[都市生活] 重燃 作者:奧爾良烤鱘魚堡 (連載中)

 
mk2258 2017-8-29 21:40:0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3 1295144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 07:45
重燃 第一百二十章已經夠了

    程燃這番話後,肖堯和羅有為等人愣住了,樊欣也側頭半瞇著眼看他,氣氛異乎尋常的沉凝。

    然後燈光重新亮起來,唱著的歌切了,眾人紛紛轉頭,看向平台。

    平台上面的沙發上,叫劉錦的男子拿過了話筒,面朝眾人,「好了好了,又到了保留節目時間,剛才鬼哭狼嚎的要消停一下,別忘了我們今天的目的,就是為了慶祝一件事嘛!」

    他擺擺手,眾人都饒有興致的看著他,氣氛隨著酒杯碰撞交錯而越酣,現在正是需要助興的時候。

    劉錦一隻手拿著話筒,說著另一隻手攤開平展朝向旁邊,「我今天為什麼讓大家來玩,就是為了慶祝一下,慶祝我好哥們兒謝飛白!」

    本來在沙發上還微笑著聽他說話的謝飛白一時措手不及,在眾人的目光中,他伸出指頭指了指自己,臉上有不明所以的愕然。

    他向劉錦做臉色徵詢,慶祝……什麼?

    劉錦接著笑起來,「我好兄弟謝飛白,從來就不屑於上課那一套,試卷以前都是不做的……這一次一高期末考試,從最末尾的成績,考進了年級排名前三百……得了個第一高中『最大進步獎』吧,不要謙虛,別不承認!」

    四周圍「喔噢!」了發出一陣聲音。謝飛白的臉色說不出的忸怩,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情,畢竟所謂的慶祝,一般都是生日啊,什麼的,這群人居然有興致慶祝他學校裡得了獎,「這有什麼好慶祝的……」

    要說這種場合,要說專門慶祝什麼考試之類,誰在乎啊,又不是學霸的聚會……但如果被慶祝者是謝飛白,那麼情勢就不一樣了。就像是後世人民富裕起來了的某些現象,家裡條件好的,給自己孩子辦個一歲宴,完全西式化,豪車雲集,與會者人人盛裝,不知道的還以為參加國賓宴,與眼前相比起來,就是大巫小巫的差別了。

    劉錦攢了個大局弄出個所謂的慶祝宴,在場的人卻覺得理所當然。

    有這麼一個瞬間,謝飛白是覺得有一些感動的。

    天知道他花了一個學期,從最底層爬到三百名用了多大的毅力,主要是心頭想到程燃,就有一口不服輸的氣。全是這口氣撐著。

    不過是三百名,這對其他人來說好像根本沒有任何值得炫耀的。但謝飛白不一樣,這一個學期裡的歷程,每一步都是克服懶惰和畏難情緒的攀登。都是心頭一股傲氣使然,不過後來也找到了方法,突然覺得在大量翻閱學習後解答題還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所以其實,口頭上他表現得滿不在乎,但比誰都要珍視那個獎和這份努力的成果。

    「來說說吧……」劉錦把話筒遞過來,補充道,「怎麼抄的?一抄那麼多科,是不是早把隔壁桌的給買通了?」

    場間瞬間哄笑起來。

    氣氛就是這樣製造才對了。

    劉錦得意的看著場間的笑聲和間雜響起的口哨聲,這才一轉頭,看到了謝飛白明顯凝固的臉。

    有那麼一刻,劉錦覺得自己好像搞砸了。可沒道理啊,你謝飛白什麼情況自己不知道嗎,怎麼可能從年級末跑到年級前三百名去,還是一高那種重點高中。至少劉錦從別人口中聽到的這件事,都是帶著笑謔語氣的。劉錦覺得,謝飛白也應該會對此感到得意的吧,撿了多大的便宜啊,還不得出來說道說道?

    謝飛白拿著話筒,旁邊一個高個男子摟了摟他的肩膀,哈哈笑了起來,「你這作弊水準高啊……直接做的讓一中給你頒了個『最大進步獎』!這也算是你一場轟轟烈烈的事蹟了,以後能給人吹一輩子!」

    然後謝飛白就看到了面前一群一群笑著,望著他的眼神。

    他突然明白了,其實沒有人相信他能做到這一步的。劉錦這些人得到的消息,還不就是一高的人透露出去的。他們現在所懷疑的,其實就是他身邊所有人的想法。只是那些人不敢表露出來,而他還兀自蒙在鼓裡。

    他想到自己當時站在領獎台上,有種前所未有心潮澎湃的情況,現在結合起來,只是一種恥辱。

    原來所有人都在下面看他笑話。

    謝飛白捏著話筒得手在發抖,但他做不到對那些剛剛才來和他認識了,敬了酒的人紅臉。其實他沒那麼不近人情,他並不願意所有人都覺得他像是個異類。剛才的那種感覺就好,大家都對他很客氣,很融洽的交談。

    他不想破壞剛才那種感覺。

    所以也就只能順應。

    「說啊,說來聽聽……旁邊是不是個美女?」

    發出這些聲音的,都是平時自忖和他從小混大,很瞭解他的。

    謝飛白笑著道,「是個美女,那漂亮的……我叫了聲小姐姐給我抄一下,就真給我抄了。」

    場間有人起鬨,也有人私底下皺眉,覺得好像超出了玩笑的範疇。

    「還有我考場的老師,我就擺在面前抄,沒人敢管我。」謝飛白平靜的說著,下方象徵性的笑了笑。

    「好了好了,可以了……」劉錦不是傻子,已經看出了不對勁的端倪,準備去拿謝飛白的話筒,被他避開了。

    「這麼多科……不好抄吧,小姐姐也不全給我抄,我就威脅旁邊的人……反正周圍都是學霸,不給我看,我後面有的是辦法……」

    這場間眾人已經是沒有人發笑或者附和了。

    真是笑話啊……努力有什麼用,何必努力?謝侯明以後要能給他安排一個好的路子,那就是他牛逼,要是謝侯明沒法保證他榮華富貴,那就是自己老子不行。

    我需要什麼努力,反正好像從小到大別人看自己也沒啥出息。謝侯明一個光環在頭上,是避不開的,你做什麼,都沒法擺脫他的陰影。

    謝飛白破罐子破摔,口中不停的說著,但都散發出紈褲的惡意。

    全場已經降至冰點的時候,

    樊欣看到身邊的程燃動了,他向前邁步走了過去,羅有為嚇了一跳,伸手去抓,抓了個空。

    然後眾人目視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個人影,從池下分開人群,走到台上,來到謝飛白面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已經夠了。」

    謝飛白的聲音停下,抬起頭來,眼睛發澀不敢相信的看著程燃。

    「啊……是你啊……哪都有你啊……」

    「考得很好。你喝多了,不想呆在這裡的話,早點回家吧。」

    程燃道,「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然後他轉過身去,向程翔和李玉兩人招了招,徑直向包廂門過去。

    這個過程中,萬籟俱寂。

    眾人微微張著嘴巴,頭隨著他偏轉著。

    謝飛白跌撞起身,說了句「對不起」從旁邊人坐的屁股底下抽出了自己的外套,追了上去。

    「我跟你走!」

    =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 07:45
第一百二十一章要死了……

    從歌城裡出來,幾個人並肩走在街道上,誰都沒有多說話。謝飛白停了下來。

    「我想喝豆花。」

    程燃順著他看過去,這條路旁邊有家奶茶店,菜單裡有項叫做「豆花」,應該是條狀果凍加奶茶,程燃記得這個味道,吃起來很是爽口,又不乏奶香氣,只是幾個大男人在路上一人端一杯奶茶,畫面不要太美。

    程燃是猶豫的,謝飛白已經直接對程翔和李玉問了,「你們要不要?」

    兩人站在這裡,沒有程燃表態,當然不能受嗟來之食,程家兄弟,開玩笑,剛得起。

    只是兩個人喉嚨鼓隆起伏著,應該是在嚥口水。

    程燃只好點點頭。兩個人瞬間和謝飛白圍到窗口,「我要蜜桃味……我要草莓味……」轉頭問程燃,「你呢?」

    「……原味。」

    末了程翔準備給錢,被謝飛白一隻手擋開了。

    片刻後,程燃最極力避免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四個大老爺們兒一人握一杯奶茶,一字排開,咕嚕咕嚕吸著,橫霸街頭。

    「今天你這麼搞,很拽啊……我就這麼跟你走了,劉錦那幫人,恐怕你是得罪了,肯定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畢竟今天是他爸劉仲平訂的包房… …」謝飛白當然不是不通世故,相反他可能看得比普通人更清楚,他撓了撓頭,本來想嚇唬程燃兩句「你慘了哦」,但話到嘴邊,看著程燃,又收了回去,「算了,為了他們好,還是打電話去提醒劉錦一聲,別大水沖了龍王廟……」

    他想到程燃這傢伙的能耐,要是劉錦那幫人踢到鐵板上,後面弄得不好收場就不好了。

    程燃也不知道此時謝飛白腦袋裡這些電光火石的念頭,他想了想,問,「你爸要調動工作?」

    沒有微信,網絡也不發達的時代,消息同樣傳得飛快,劉錦那些人的圈子,有點苗頭,這種消息應該也是到處竄。

    「可能是有這個傾向,但他還不確定。」謝飛白停頓一下,「走的遠的話,我跟我媽都要一起。」

    謝飛白說了就沉默了,空氣裡只有咕嚕咕嚕喝奶茶的聲音。

    一切都像是有了好的開端,像是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了,結果似乎謝侯明未來可能的調動,眼前曾經跟隨著自己的一切,就都會改變了。好不容易對這座城市剛開始喜歡起來,卻好像又要道別。

    程燃知道謝侯明要是能動一動,其實是好事,是一個更高層次的開局。他也明白謝飛白此時的心情,想了想,道,「之前在歌城,他們說,你以前愛交白卷。」

    「這一次,你就做得很好……進步很大。」

    「人生是一場修行,以後,無論在哪裡,做著什麼事,都記著……不要輕易交白卷。」

    如果是以往,有誰這麼好為人師的跟他說話,謝飛白一定懟回來一句「你以為你是誰啊!」,但偏偏這時,他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不知道有沒有這樣一種體會,在這個世界上,無論你是身處泥潭,還是位於風暴的中心,甚至千夫所指,但如果有那麼一個人,能與子同袍,能讓你看到後背,能和你並肩站立,哪怕你們要面對千軍萬馬的軍陣,或者整個世界的非議,都好像無所謂了。

    對於謝飛白來說,今天出現的程燃,就是那樣的一個身影。哪怕周圍人都誤解,似乎也沒有他一句話,一個眼神的理解來得釋然。當自己如今天一般跌入沼澤,四面八方傳來窒息的壓力時,只要看到這個人的身影,他就知道一定會被拯救,所以他義無反顧的跟上去。

    「人生是一場修行,不要輕易交白卷……知道了。」

    ……

    對於樊欣來說,她對今天所經歷的這些很有些匪夷所思,從最初時見到程燃,定義就是華通公司以前經常來到他們交通局大院玩耍的玩伴嘛,記得見過很多次,但真正在一起也只是玩過幾回,他的大伯和家裡父母之間倒還算有交情,自己對他倒不是太瞭解,但印像不壞。

    不過無論如何,也只是一個平凡而普通的學生罷了。

    而且他看上去很沉默,不大能說話,這個時候日劇很流行,木訥又長得好看的弟弟型男生,其實對很多女生來說是很中意的,樊欣也不例外。

    雖然程燃和她同齡,但她心理年齡大啊。

    跟他開開玩笑,看看他被**得臉紅的樣子,能反襯自己還是很有魅力的。而且出於這個因素,樊欣還跟肖堯等人說起了今天山海首富之一劉仲平家攢的局帶上程燃一行,所謂的讓他「見見世面」。

    其實她也見識到了,真正有來頭的人是什麼樣子。這座城市掌握財富的所謂首富之一親自來會面,訂下包房讓自己兒子好好招待,被歌城股東田浩叫做「三哥」的人,也只能乖乖的站在門口抽菸,因為裡面的人聞不得煙味。人們在其中恭維,攀交,平時高冷的在人家面前宛如變了另一個人,能和對方喝一杯酒,就是很榮耀的一件事。

    有時候世界現實而直接,甚至鋒利,讓人有些挫敗感。但確實就是如此,樊欣的家庭出身,耳濡目染,倒也並不太難接受。只是她也會生出思考,連羅有為,肖堯這些人都以能夠能認識對方而感到榮幸,帶著期望能夠和對方搭上線,沒準未來能得到惠澤。那麼像是程燃這樣的人呢,家庭普通,自身也普通,面對這些早已經交織好的各種圈子和資源網絡,又和對方有多少差距。

    會不會奮鬥十八年,才只能在大都市和對方坐在一起喝杯咖啡?

    她只是偶爾想到這些東西,有些傷感。

    然而那時候,她定義為「要帶去見世面弟弟」的程燃,在那種情況下徑直走上去了。對著那個人,直接來了句,你要不要走……就那麼把那個人給帶走了。而且看那個人跟隨他的樣子,似乎生怕晚了一步,他就先走掉了。

    這個場面當時她都懵了,而且懵了的並不只是她,還有那一個包房裡面的各路人馬。

    等到人一前一後都走了之後,人們才發現好像剛才隨他們來的程燃,比在場的劉錦面子還大。劉錦讓他爸出面,攢得局來的都是上位圈子裡叫得出名字有頭有臉的人,這麼多人,就給那個人單槍匹馬給摞下了。

    樊欣是做著羅有為的車回家的,她望著車窗,腦袋裡滿是胡思亂想,但總體是當時那道徑直分開人群走向前的身影。

    「這梁子結的大了!」羅有為從駕駛席說出這麼一句話。

    樊欣卻不以為然。

    她只是在想,原來最初時以為普普通通的那個少年,好像是有些了不得的人呢。

    回到家的時候,自己父母也從程燃大伯那裡回家了,她和父母的關係倒是很好,有時候父母也會跟她講為人處世的道理,甚至父親會把自己工作中,官面上看到的一些事物,講給她聽。

    今天她也在考慮,怎麼樣把今天的見聞講給自己父母聽,原來玩伴程燃,根本不是印像中的那樣子,而是有些厲害的呢。

    結果剛回家,她媽媽就先開口了,「今天去程伯那裡做,才知道……那個程燃,欣欣你還有印象吧,是第一高中全校第一啊!這次考了1005分,欣欣記得你高一期末考嗎?」

    「971分。」樊欣機械性的道,「我當時考了……971。」

    「啊……」隨即她想到了在亭子裡當時「大言不慚」教程燃如何考試的那一幕,臉唰!得紅透了。

    「要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 08:41
重燃 第一百二十二章 閒聊

    「孫大秘,你來啦……」山海市城西在建的旅遊節一個下沉式廣場旁邊,市府的一號車就停靠在這裡,李靖平正在親自監督,廣場上面的一座虎踩踏著龍的雕像正在被拆除。旁邊的工程建設總監督的局長陪著笑,只是表情極其尷尬,當孫偉出現的時候,李靖平就正好朝他招了招手。

    孫偉急衝沖小跑過來,到得李靖平面前,苦著臉笑,「李市,你就別在這取笑我了,他們說你一早就過來了,要監督雕像的拆除……」孫偉看到旁邊的王局長神色侷促,他就道,「其實,李市,這雕像是王局長找了省藝術家協會的人,雕刻了幾個月製作的,這也是藝術家的心血,為我們山海盡一份力吧……」

    李靖平剛才對孫偉的調侃就收了起來,臉色平靜,「我不止一次說過,打造旅遊節山海會場是惠及山海人民的工程,不能高高在上,脫離群眾。雕塑是一隻虎騎蛟龍,這算什麼個寓意?雕像豎起來的時候,我聽到一個有趣的說法,說這是給我的獻禮,我出身的地方叫虎岩,這叫『龍驤虎跱』?」

    旁邊那位掛著會展建設監督的局長臉色恰白,趕忙辯解兩句,但也是沒有說服力。

    「就不說這個寓意,這尊雕像,也是大俗,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山海市是暴發戶,這多少個貧困縣,立這種雕像,合適嗎?雕像立起來了,後人怎麼看我們,怎麼評價我們?到時候國際旅遊節到來,民眾指著這個雕像說來歷,是不是要我李靖平成為笑柄?」

    李靖平發了火,工程組的負責人總監督作了深刻檢討,和孫偉在旁邊走著,視察工地,孫偉誠懇道,「李市,我也要向你檢討,這件事也有我的失察,我是知道王局在找主題設計的,最初說是兩個吉祥物,寓意山海虎嘯龍鳴,在這一次旅遊節名揚四海,我倒是沒看過那個設計圖,想不到做出來是這個樣子。」

    李靖平看過來,眼神柔和了點,「這個雕像也是才立起來幾天,我也是從想要表功的人身上聽到了這個說法,你不知道,不怪你……往往上行下效,你不要覺得我敏感,在這種事情上,謹慎一些口子把嚴一點,總好過後面出紕漏了來彌補。我一個人這麼做了,下面的那些人個個都這麼做,那成什麼樣子?虛名這東西最是連累人,你只要踏踏實實把事情做好了,真正讓一個地方感覺到了變化帶來的便利和生活的提高,人們自然會記你一輩子好。而不是立個雕像,擺個迷魂八卦陣,就能做好風水的。下乘的雕像,是在找存在感。上乘的雕塑,是烙印在人心上。我要立,也要立的是上乘的雕像。」

    孫偉點點頭,他知道很多領導,往往主政一方,就恨不得在各種地方留下自己的烙印。這就是李靖平高明的地方,也是他的智慧所在。他處理政務,十分高效,卻對這種獻媚的行為,極為反感。反倒一直強調低調做實事。孫偉知道自己的政治智慧肯定是拍馬也比不上他的,只覺得李市這種行事方法,主政一市可以,主政一域,也毫無破綻,這才是大智慧的體現吧。

    不過即便這樣,現實中其實也還是面臨很多的問題,孫偉清楚,李靖平要做的事,在這山海,太大,不說多了,就是關停煤礦,發展環保旅遊,放在倒退過去的年代裡,都足夠買兇了……觸碰到的各方利益,會無形有張網反撲過來,最後就是看他到底能壓住這張網,還是最後這張網束住他的手腳。

    所以李市也有謹慎的理由,今天這種事,要是沒能及時發現,沒準未來,那「龍驤虎跱」,還指不定傳到誰耳朵裡,給他帶來多大的麻煩。這就是做事的難度,有時候你哪怕做成了一百件事,但要是有一件稍有不慎,恐怕就會落得罵名纍纍。

    「不說這些了……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孫偉就說起最近李靖平督促交代的幾個會議,項目的走訪,包括了一樁經濟糾紛案件的處理情況。匯報完畢了之後,孫偉想起了什麼,道,「還有件事……前天和老同學吃了個飯,在歌城的時候,倒是碰見了程燃。發生了一些小事情,算是有點意思……」

    然後孫偉也就把程燃的事情跟李靖平說了。

    李靖平聽著,頗為有趣,「劉仲平讓他兒子設宴招待謝候明的兒子謝飛白,結果人跟著程燃半途走了?就這麼把人家台給拆了?」

    「據說是劉仲平聽說了謝飛白在一高成績進步很大,就讓他兒子劉錦辦了個慶祝宴,結果都認為小謝是作弊得來的成績,小謝當時下不來台,程燃上去就人給帶走了……」

    孫偉給李靖平服務,也不每時每刻都是掛著工作,有時候閒暇時一起爬山啊,更會毫無煙火氣的說起很多事情,譬如今天這種趣事,孫偉也會拿出來分享。

    李靖平笑起來,「好不容易考個好分數,結果被人說是抄襲,謝候明這兒子也是倒霉催的……不過,他真不是抄的吧?」

    孫偉聳聳肩道,「原本最初看到程燃,還以為是追逐這種聚會,攀附巴結……結果種種跡象來看,應該是被朋友推動著無意參加,身不由己去的,後面事情就那樣了……沒有人知道謝飛白謝候明和他是什麼關係,所以當時謝飛白丟下一大幫衝他而來的人,跟著程燃走了,讓房間裡炸了鍋吧……很多人打聽他到底是什麼來歷,怎麼回事……」

    知道李靖平感興趣,孫偉儘量詳細的說起當時的情況,當成一個小故事來講。

    李靖平嘴角彎弧起來,顯然也是在想像當時的情況。孫偉做了他秘書這麼多年,當然知道他的口味。別看李靖平身份之高,但其實經常有外人不易看到的小逸趣。身居他的職位,就不一定真高高在上,李靖平做工作的時候是一副樣子,私下裡也有生活中的樣子。有的時候會給他推薦歌曲,電視電影,也和尋常人沒什麼兩樣,說起這怎麼好聽,那裡好看,有有趣的地方,眉飛色舞……作為他的大秘,孫偉對他生活氣息的這方面接觸得多一些。

    孫偉繼續道,「哈,當時那種情況,估計他也是撞上了……但無意之間就被捲入這種事情裡,還得罪了一大批人……要換做是我,我肯定要來一句,闖到個鬼了噢!」

    「其實他明明可以不用管,就那麼走掉的……但偏偏冒著得罪人的事情,把謝飛白解救了。這分明對他沒什麼益處啊……程燃這個六二大案的偵察人,他的心智,居然也會這麼做?是真把謝飛白當朋友了?」

    李靖平想了想,道,「也許,是沒有把那個圈子的人,當成是什麼威脅吧……」

    孫偉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六二大案那個劉志國團夥,他也敢碰上去……那些人……」

    李靖平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向遠處。

    廣場下沉,熱火朝天的工地在前方延展,遠處山海美景如畫。

    「呵……算什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 08:42
重燃 第一百二十三章發獎金(上)

    鼎盛歌城發生的事情,還是在山海一些圈子持續的發酵著,後面劉錦還是給謝飛白去了電話,電話裡透露出了道歉的意圖,大體意思是還停留在把謝飛白以前交白卷當成是英雄的行為思路上面,所以做法有些不妥……也有一些隱隱的怪責,言下之意大家原本很熟的,他們這群人還是以前那群人,可他謝飛白卻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噢。

    對於這些謝飛白倒是並沒有太過在意,對於輕浮的道歉,他也是輕描淡寫帶過,只是說自己當時有點累了想走而已。

    場面上的話也就這麼挪過去了。最後沉澱下來,矛頭就指向了當時算得上公然拂了劉錦面子的,叫做「程燃」的人身上。

    原本對於程燃的來頭,劉錦這邊還是很謹慎的,當時不僅僅是劉錦,還有張蔚然,盧毅這幾個本身家庭在山海紮根很深的人。張家涉及林業,建築業,盧毅年齡最大,二十歲出頭,家裡即便還沒達到劉仲平這個層次,也差不了一籌,憑關係,個人倒是小搞出來的一家公司已經拿下了一個土木項目,也是剛放飛的時候。

    其實這些人除了劉錦和謝飛白早些年認識之外,也不是一開始就認識的,多數都是家裡長輩有業務往來,然後他們也就自然而然湊在了一起。他們這個圈子,已經算得上山海上層子弟圈了,當然也不排除有些神秘而低調,來頭也大的人物。

    但那些基本上都是不涉及生意場領域的,在生意場上,大家花花轎子人抬人,講究名聲,面子,或多或少,什麼樣層級的人,都大體能打聽。而有些人是不好明面涉及生意場,但能量也很大的,劉錦等人最初也是把程燃當成是了這種存在。

    後面自然是有人把有關於程燃林林總總的信息挖掘了出來。

    「家裡是以前華通公司的……後面改製成了伏龍,不久前才有個新聞嘛,郵電局引進本土伏龍公司的設備,不過郵電局那種單位,本身也比不得電力局,稅務局這些有錢,錢款都沒全部到賬,估計也就是面子工程……只是個本土電信設備的企業……做實業的,在縣份上可能有點出路……因為這個伏龍是華谷公司投資的,所以可能那個程燃在這上面和謝飛白認識。」

    程燃的情況,擺在了劉錦那個圈子麵前。

    這件事劉錦那一群也就釋然了,原本還以為是什麼很有來頭的人物,那恐怕這種事情,就算是結了梁子。

    山海的江湖風氣,場面上的人,對面子是極為看重的,特別是劉錦這個層面,要是真的這麼被當眾落了面子而沒有找回場子,對於他和他家的威望自然就會有所妨害。劉仲平能成為山海市首富之一,真是做公益慈善得來的名聲?不見得吧。

    光是劉仲平所從事的行業,除了張家,盧家有所交集成立了攻守同盟之外,基本上就是他說了算。在劉仲平做大做強的過程中,很多人做不下去了,被擠垮了,被吞併美其名曰整合了,那都是行業上的腥風血雨。

    所以如果程燃是同層次,同領域的人,恐怕免不了會掰掰手腕。劉家怎麼也得找回面子,生意場並不溫情脈脈,本來就是要兵戎相見。

    所以以劉仲平的性格,程燃家裡如果是夠得上層級的,恐怕接下來就要遭遇有形無形的擠壓碰壁,最後可能服軟,擺上酒席,劉家還要看心情受不受,否則動用能量碾死也可能。

    但傳來的程燃信息情況,也就讓這件事頓時性質不同了,很簡單,獅子如果不打跑上門來的另一頭獅子,那麼在獅群裡的威望就會大跌,卻不可能和一隻兔子一般見識。

    相反面對這只不知何故挑惹到了自己的兔子,表現出了自己的大度,自然又是另類的為自己立威的方式。

    所以那件事後,劉仲平非但沒有動怒,還狠狠批了劉錦一通。

    而這件「美談」也順理成章的在相關圈子無人不知。

    ……

    當然,作為當事人的程燃,對於這些發生在別處的事情,自然是不知道的。

    春節就要到來了,臨近節前,伏龍公司收到了一些項目的回款,賬面上多了數百萬。程飛揚在家裡面說起來的時候,徐蘭和程燃都有為之一震的感覺。

    徐蘭是覺得雖然這是公司的錢,但好像程飛揚基本上掌握著公司最大的股權,這還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一大筆錢。這筆錢就躺在公司賬面上,是那樣的可愛,總之很有一種突然間家底夯實的感覺。

    而程燃則為之感慨,其實這塊市場,在這個時候,真的是處於時代風口,前途無量。當然,這些回報豐厚,但投入相應也是巨大的,殊不見這半年多以來,程飛揚什麼時候能夠好好生生的在家裡面吃幾頓飯,基本上就是個救火隊員,從銷售,售後,到後方管理生產,財務,人力,品控……哪裡有問題往哪裡撲。

    這種事程燃本身是做不到的,唯只有程飛揚可以做到。然而全身心投入一件事業裡面,其實是享受而能取得無比激勵的事情。

    有的人所謂為一件事操勞,其實不是能力不匹配,就是從本質上未必喜歡這件事情。對於真正喜愛的事物,投入精力和時間,其實是不會覺得操勞的,相反那種精神面貌,是積極向上的。

    程飛揚現在就是如此。相比起以前艱苦維持華通公司技術所的研發和到處收欠賬回款給下面的人發工資,那個時候自己的父親才真是感覺憔悴和老了一頭。

    而現在明明所做的事情更大,所管理的事務更多,卻相反精力旺盛。

    這是真正做事業的面貌。

    程飛揚說起回款到賬,打算發放獎金,程燃就道,「爸,這是第一次,我們不妨擺個姿態出來。簡單來說……做個秀嘛。」

    程飛揚不解看過來,「你又有什麼鬼主意?做秀是什麼?」

    「呃……具體來說,就是繃個面子。」程燃笑了笑,「這樣,我們找一天,在大院裡擺個桌子,紅布鋪著,把獎金給全部摞上去,就是實打實的錢,然後根據績效叫名字,叫上去的,實打實領獎金,真金白銀。可以讓媒體來報導,一來再把知名度打開一些,咱們伏龍的名頭可以更響……二來更能夠刺激內部能動力,相信來年員工們的幹勁將更是十足……」

    話還沒說完,正是興起,程燃腦門上就挨了程飛揚一個暴栗。

    「啪!」

    程燃捂著額頭,看著程飛揚。

    這……什麼個意思?

    「要過年了,現在賊娃子這麼多!你這麼大張旗鼓,搞什麼?還怕別人不來偷?前幾天張東家才著了賊,把鐵護欄給拗斷了,翻進去,掉了幾千塊錢!櫃子旁邊砌了把他們家的菜刀。張東家老婆還慶幸,晚了一點進家門,否則恐怕命都沒了……你這麼一搞,這不是暴露目標嗎?」

    程燃愕然,這才想起這個年代,大部分都還是矮牆大院,防盜基本上就靠牆壁上沿砌水泥的時候撒入鐵釘或者碎玻璃,還沒後世的技術含量,小偷還是很猖狂的。基本上每年過年時期,都會有被盜的事情。

    他剛才的提議,可能真會引起社會層面的轟動,對伏龍公司名氣上有好處,然而這負面問題,還是沒有顧及時代的侷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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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燃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發獎金(下)

    這個年代裡,企事業單位,機關單位,年末發放年終獎金或者各種福利的時候,差不多都是藏藏掖掖的。以前沒有銀行代發工資業務的時候,每月企事業單位發工資的日子,就是銀行業務最繁忙的時刻,當天銀行機動人員基本上全部上出納第一線,營業區堆滿了成麻袋的現金,企業財務在門口排成長龍,大企業更是直接派車來押送,發個工資轟轟烈烈,基本上能夠成為當時城市一景。

    後面金融工具的施行,觀念的改進,就成了領工資單,在銀行根據個人戶頭髮放工資獎金的模式。自此以後那種工資袋浩浩蕩蕩的形式就逐漸的成為了過去。

    這個時候,單位職工早習慣了靠著一張工資單或者績效單去銀行低調取工資獎金,程燃突然提議這種大張旗鼓發獎金的形式,讓程飛揚顧慮重重。

    「既然提起來,那就順便把這件事給做了吧,設立監控室,引入閉路電視監控報警系統,工程覆蓋整個院落。其次把公司大院裡的雜物堆,一些陰暗旮旯角落清理出來,以後可以另做廠房建設,也能避免藏污納垢……」

    程燃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拿過紙張,開始畫草圖。那是公司大院的平面圖,他順手把一些需要改造的地方寫劃上去。

    「安保團隊可以擴建……但是篩查一定要仔細,而且全部只招收退伍軍人,退伍證是他們的通行門票,在職銜上可以化為a、b、c三級……」

    程燃說著這些,程飛揚凝神看著他草圖勾畫的內容,最後道,「你這不是搞安防,你這是要打仗啊?把我們伏龍公司搞的比隔壁政府大院防衛還嚴密!」

    招收退伍軍人,設立監控報警工程,細化到創建的安保團隊巡邏的批次線路,對死角的覆蓋……程飛揚覺得這大院彷彿就成了個軍隊大營,但又隱隱契合他的口味。

    程燃知道,伏龍公司要走入正軌,首先就是制度上面的先進性,公司做大做強起來,這些細節上面也是遲早要規範起來的。這些內部的安保其實也可以外包出去,但是鑑於這個時代山海安保市場的混亂,程燃沒有把這些寄託在外面的保安公司上面,還是自己搞起來的防禦更踏實,對付個把個小賊還是沒問題。

    程飛揚摸著下巴道,「我們工程部有進行過閉路電視系統的一些鼓搗,有些做出來的還能用,要不然讓他們那邊攻堅一下,自己做自己用的系統?」

    程燃搖了搖頭,「閉路電視系統目前市場上已經有成熟的企業,何必費時費力的花費工夫在這上面,不過是花點錢而已,但自己做的話,就把產能給浪費在這上面了。」

    程飛揚想了想,也就點了點頭。

    現如今伏龍正在集中精力搶市場的時候,雖然目前有技術,但自己分神去做這個,實在是本末倒置,有那個工夫,還不如多簽下線路單子,花出去的錢就賺回來了。

    而且程燃知道,時代在進步,技術也在日新月異,過不了多久,隨著網絡時代到來,老式的模擬監控,數字監控都將逐漸被高清化網絡化監控,智能化監控所替代。

    未來的安防系統上面,高分辨率數字拼接牆,系統軟件,網絡雲數據,智能分析操控等等才是主流。

    伏龍公司繼續往後發展,只有在音視頻算法,高性能的編解碼算法,網絡技術的經驗,甚至大數據時代最難攻克的存儲問題都得到充足的技術儲備了,那個時候去切入日趨增長的國內外龐大安防市場,才是上策。

    這個時候走上這路,在被時代淘汰的數字監控上面的積累和發展,變革來的時候越會手足無措。

    只有程燃明白,一個傳統行業諸神黃昏的九十年代即將過去,二十一世紀的科技大爆炸中,電子商務,新能源,互聯網加,人工智能相繼興起,將顛覆過去所有人們耳熟能詳的傳統行業和商業生態,無數的逆襲者如維京海盜般成功上岸,燃起戰火,佔據世界舞台,而又有無數滿載輝煌的行業無奈放倒旗幟,黯然消亡退世。

    未來百年企業柯達,雷曼兄弟的倒塌,無不是時代變遷,無力回天的例子。

    程飛揚又會如何迎接那樣的未來呢?一步步夯實基礎,鑄造堅固的船隊,然後向著那個大航海時代張帆吧。

    ……

    在和程飛揚確定了方案過後,對伏龍公司整體的安防系統安裝就開始進行了,市面上有這樣的公司,有成熟的解決方案,所以在伏龍公司聯繫到了目前山海市有名的科迅安防公司,方案緊鑼密鼓的敲定後,就以最快的速度進行了安裝和調試。

    終於趕在了年終獎金發放時刻完工。

    年前,伏龍公司舉行了一波分紅獎金的發放。

    這樁事件驚動了市電視台和新聞界,當天電視台和報紙的記者蜂擁而至。

    在公司大院的那棵花台黃果樹下,最顯眼的就是一張要多俗有多俗的大紅布鋪開的長桌子,上面整整齊齊的放著一摞又一摞的現金,活動當天伏龍公司還出動了山海公安方面配合,派出了警力維持現場秩序保護。

    程飛揚親自主持績效獎金發放。沒有入職的,原持有華通公司股份的人員,每人也有五千元的分紅獎勵。在職員工,分不同職銜和去年貢獻發放獎金,在原有的五千元分紅基礎上,還有數額在三萬元到一萬多元不等的績效獎金。

    這麼一場公然的獎金發放,在這個時候還是算很是轟動的。程燃在後世,有哪個公司或者哪個村搞土地改革進行這樣的現金分紅,不管其中有沒有做秀成分,都能成功引起眼球效應,經常上頭條,更何況是這個不張揚的年代。

    現在大部分在職的職工工資水平,也就是幾百塊不到一千塊,有的效益好的單位每年年終可能發幾千塊獎金。而這伏龍公司成立到現在,不到一年時間所進行的分紅,讓很多看衰,不看好伏龍的人,也都為之咂舌。

    一個個人唸著名字上去領真金白銀,一摞摞的抱錢,大家彼此之間在下面議論,羨慕,最主要是積攢著希望和動力。

    其實沒有人天生是懶漢,只是當一個制度腐朽了,人的創造力和勤勞也就消失了,所有人被桎梏在一個框架裡,看不到出路,只能抱團迷失,沒有尊嚴的暴露在嚴酷的風雪之中。

    而現在,當人們看著那些他們共同努力而掙到的錢。在這個下崗潮覆蓋,無數現實和殘酷的一面畢露的世界中,有一道希望的口子撕開了。

    他們乘坐著程飛揚的這條船,穿過了死亡之海,轉過了風暴號角的峽灣。前方透出的晨曦終於映照了這群曾經認為自己不受命運眷顧的人們。

    「能給孩子交學費了……」

    「治病拖欠的醫藥費有了……」

    「可以孝敬父母了……」

    「有一筆錢可以娶媳婦兒了……」

    什麼是幸福。

    這就是幸福。

    而原先反對派趙平傳一群人,甚至偏聽了趙平傳所言,當初把股份給程飛揚回購,壓榨程飛揚現金流的人,則一個個捶胸頓足。他們當初把手中股份賣了,換了四五萬的補償款。原本還覺得程飛揚就是個冤大頭,自己算是賺到了。

    眼下伏龍公司只是這一年的年終獎金,就超過了他們幾十年工齡補償款的現實妥妥上演的時候。趙平傳祖宗十八代都被人給罵了個遍。

    這是個好年,這是個豐年。

    也就在這年春節前後,安防系統抓了十三個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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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燃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宣傳和渠道

    春節前的日子,幫程飛揚策劃了公開發放獎金,提出了安防系統的改進,程燃這天早早的起床,吃了早餐,乘上二路車,前往了水井坊路。

    這是一條老巷子,周圍都是石牆砌起來的院落,一些槐樹和銀杏從牆那邊伸展出來,枝繁葉茂。

    這裡的青石巷道上經常落滿銀杏,他來的早了些,時不時在清晨冷氣中跺跺腳驅趕寒氣,有稀疏的人路過,他將五指圍拱成卷,向之中呼氣,時不時搓上一搓。

    這樣子哪裡像是這年頭要風度不要溫度的青蔥少年,簡直是靈魂深處的老男人過冬模樣畢露。

    沒過多久,巷道晨光覆蓋的那一頭,傳來輕盈踏地的聲音。

    然後是一個女子從那頭出現。

    女子身著襯衣淺色外套,圍巾之上是桃鰓粉面,下身是九分休閒褲,纖細的雙腿下踩著一雙黑色高跟鞋,面容著了淡妝,卻更顯得肌膚的清透,特別頭髮向上整體盤挽成一個丸子頭,耳畔垂下筆直的鬢髮,勾勒出瓜子一樣的下頜骨。

    古道青石小路,銀杏院牆槐樹,看到像是從畫中走來的女子,有那麼一刻,程燃是愣住了的。

    這條老街在未來被拆除,對於這條街的印象也成了他記憶中的事物,也正是如此,程燃才有一種這幅畫後世再不曾有的驚豔。

    這是……秦西榛?

    怎麼和以往不一樣了……噢,對了,程燃想起來,以往都是在學校見到她的,學校要求教師衣著樸實,甚至妝容都必須注意。而秦西榛已經遞交了辭呈,已經不再是老師了,自然恢復了日常的一些搭配打扮,不得不說。其實秦西榛這個時候的穿著雖然不如後世那些潮流衣物線條繁多,相比起來色彩和變化更為單一,但在她身上,就是簡單而襯體,有個真理還真是顛撲不破,那就是其實無論穿什麼,梳什麼頭型,歸而言之最重要的還是顏值。

    「抱歉抱歉,來得晚了點……」秦西榛說著,快步小跑近前。

    「沒關係,女生嘛,出門總是先打扮兩個小時先。」

    「嗯,我還順便去隔壁打了圈麻將……哪有這麼誇張!」秦西榛瞪了瞪眼,又看到程燃捧著手哈氣,秦西榛有些不豫,她拽在領口前的手稍微緊了緊,「冷成這樣了?怎麼不多穿點?」

    「出門不覺得冷,這裡背陰,站了一會,寒氣就開始滲了……」

    「不打緊,走……」程燃剛轉身起了個頭,突然眼前多了一條圍巾。

    再看秦西榛,脖子上圍著的灰白色棋盤格圍巾已經解下來了,一隻手遞過來,露在外的脖頸天鵝般修長。

    「便宜你了,五十塊錢。」秦西榛沒有看他,眼神落往別處。

    「包夜嗎……」程燃話出口就掐斷了,好像混入了了不得的東西。邪惡的靈魂啊。

    好在這句秦西榛沒聽清楚,狐疑的目光望來,「什麼?」

    「呃……好。」程燃順手把圍巾接了過去,掛在脖子上,一股女子的芬芳氣息進入鼻腔裡。程燃抄手進褲兜裡,掏出一張五十塊的,拍在秦西榛手上。

    「你……!」秦西榛睜大眼睛,看到程燃縮脖子,她過意不去,動給他圍巾念頭的時候,其實是猶豫的。

    這畢竟是她的私人用品,圍巾其實說隱私也隱私,畢竟戴在自己脖子上。但說到底它也只是一件禦寒用品,有時候事急從權。但給一個小孩子可以,畢竟眼前的程燃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大男生了。

    她成長到這麼大,還沒真的把自己私人用品給哪個男性用過……

    秦西榛最初時還是很猶豫了一下合適不合適。但還是覺得看不過去,心一橫,那句「五十塊」,其實只是利用程燃認為她財迷的一面,將給予這個過程更為自然簡單一些。

    結果程燃接過不說用了歸還,乾脆就掏給自己五十塊錢這是怎麼回事……

    姐這條圍脖一百三十塊啊……

    秦西榛那個心疼,早知道訛他兩百了!

    末了程燃似乎暖洋洋的了,轉過頭來,關心的問了一句,「我買了你圍巾,你不冷嗎?」

    還在為自己破天荒做了虧本生意哀怨的秦西榛對他做了一個很有教養很優雅的笑容,但聲音裡透著的滿是森寒的殺氣,「有個詞叫『美麗凍人』嘛!你別熱死了就好。」

    ……

    水井坊街西路18號是山海紅星印刷廠的所在地,今天和秦西榛來就是把相關事宜給辦理了,在此之前秦西榛其實就已經和印刷廠方面談過了,先期的影印清樣也是打過去了,今天和他們見面的也就是廠長付左濤。過去的時候,類似紅星印刷廠這種國營印刷大廠一般是不會接私人的活的。

    但這個年頭,印刷廠的效益也長期低迷,本身一個大廠子,那麼多人工開銷,後面也就逼不得已拓展業務了。至少紅星印刷廠這種國營大廠還是有些明面上底線的。一些小廠可是直接突破下限,對於市面上一些暢銷書資料盜印成風,盜版商都成了這些小廠的業務渠道。畢竟紙張都是一樣的,印刷出去衝入市場,誰還知道是哪家印刷廠出來的。

    付左濤估計在此之前已經被秦西榛攻堅夠厲害了,這個時候再看到秦西榛上門都有些想躲,「我說秦姑娘……你好歹還是給我們留點利潤空間,能給你少的我已經是夠少了……你們要進行的是工藝印刷,我這邊有一整套的流程,填漿,你們要做的卡牌紙張較厚,由多層構成,還要通過鋼輥揉捏,我們的技術精到,絕不會出現玩久了脫落的情況,其次壓布紋,模切,分揀,內心熱縮包裝,打印外包裝盒,上光粘黏撲克小盒……這些工序一整套下來,你到哪裡還能拿到這樣實惠的價格……」

    看到這廠長一副苦瓜臉的樣子,程燃就知道秦西榛估摸著先前就把這廠長砍暈菜了。

    「我今天把我們設計師請來了,先參觀參觀……」

    付廠長領著兩人把整個印刷廠的情況觀摩了一番,印刷區域轟隆轟隆作響。

    程燃看著那些設備,道,「海德堡四色印刷機……對開機和四開機……」

    付廠長微訝看向程燃,「好眼力!我們紅星印刷廠是國營大廠,九四年引進的海德堡機器,這可是好東西……敢說山海市裡面,引進海德堡機器的規模,我們家是獨大的!再加上多年的……」

    程燃在各個環節的線上都觀摩了一番,這種國營大廠在技術上面還是可以信賴的,而且這個時候三國殺也沒要求到後世那種精工地步,一般的這種傳統印刷廠,不需要大的模塊改動,以一般工藝印刷的水平,也能勝任。

    「我們覺得,最主要的還是價格……因為最終還是希望和你們進行長期合作的,我們前期印刷一萬副,通過我們的桌游分銷渠道,如果銷量達到預期,我們的合作就會繼續下去,未來不僅僅是一萬副,還可能是十萬副,一百萬副……」

    秦西榛道,「基於我們這樣長期合作的基礎上,你給我價格上再降一塊……」

    付廠長差點要轉身走人,「這還沒譜的事情……最初我報的是十五塊吧,後面十三,十二……到現在的十塊錢一副,你都還要我再降一塊……」

    「你自己說的,量大價優嘛……」秦西榛微笑。

    「那也等你們真能印到那個份數再說啊,你去打聽打聽,一萬副只是我們的起步開模數目,少於這個數目的我們都不接的……」

    「那你也得先讓我們看到誠意嘛……要不,再降五毛?」秦西榛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

    付廠長也是中了她的邪,最初時看到漂漂亮亮的姑娘,心頭就被迷惑警惕了一下,結果這個姑娘簡直就是笑裡藏刀,砍起價來軟硬皆施,簡直讓人招架不能……要說一開始板著臉拒絕就好,偏偏在聊天過程中一來二去聊熟了,再加上對方樣貌清純談吐可人,還時不時說些讓你心情愉快的話,付廠長哪裡見過這麼厲害的角色,價格上面也就只能一鬆再鬆了。

    但其實按照這個價格,其他廠也是能做的,只是程燃覺得這種國營大廠,在質量把關上面,甚至一些操作和節操上面,還是先有一道關卡的。

    後來印刷廠方面還是答應了再降五毛,把一副桌游的成本壓縮到了九塊五。不過也還是有前提條件,那就是首付款必須付到三成。

    這個款項相對現在有的印刷廠一成就可以開工還是很高了。畢竟成本開銷最大的還是人工,人沒事做,工資還是得照發,有工可以開,錢那自然後續還是能收到的。

    三成就是兩萬八千五百塊。程燃現在手頭上有四萬多塊富餘,這筆錢還是能付得出的。與印刷廠簽了約後,程燃和秦西榛出來,突然感覺到,接下來好像就到了這個事業重大的轉折點了。

    他們還將面臨七萬多塊的尾款要付,從最初依靠程翔家打字複印店生生在半學期賣出兩千多副桌游的小打小鬧,變成了擴大到一萬副的產能銷售,要是這些桌游都賣不出去,或者在回款週期裡面沒辦法全數賣出,銷售情況不佳,那問題就大條了。

    秦西榛輕聲道,「我那個在電腦報的師兄回話,欄目得到了總編認可,認為是可以試試對桌游講解的內容,而且他們有心幫我們代理,我們接下來寄給他們一些樣品,讓他們內部研討決定。」

    程燃微微點頭,看來給秦西榛那個師兄兩千塊的「活動費」還是有效果的,要是通過電腦報的宣傳和代理,他們現在的渠道從只是蓉城和山海的小打小鬧,直接變成了獲得了一條全國性渠道,面對的是全國對桌游感興趣的極客們。

    程燃忍不住心潮澎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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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燃 第一百二十六章聽到了啊!

    「其實按照這個模式,我們可以和所有相關的雜誌連上線,這些雜誌社都可以作為我們的渠道和代理,比起校門口的文具店,雜貨店來說,更好操作一些。當然,成本上面可能會高一點,但如果能夠以這些成本鋪開這道網絡,打造這個IP,這些付出都是有價值的……」

    「IP……說人話。」

    「可以理解為一種有潛在價值的知識產權吧。」

    秦西榛想了一下,點點頭,「這個好,主要是現在都沒有這樣的模式……我知道有些雜誌會附帶送一些什麼閃卡之類的小周邊,但你要想好了,一旦這麼做,會不會就會出現很多跟風的?」

    「那是避免不了的,而且這必然是沒有辦法和那些廉價盜版抗衡的……生意肯定會在巔峰期衰弱,第一口蛋糕我們肯定是吃的上的,就算實體死掉了,但其實不打緊,因為它在人們的認知上已經長了出來。」

    聽著程燃說的這些,秦西 榛若有所思,從印刷廠出來的路上,旁邊有不少的飲品店,她深深看了程燃一眼,「我教過的學生中,就屬你想法最多。明明剛剛我們的事業才起步,你卻已經想到了滅亡,但偏偏我沒有大感掃興,反而心情愉悅……不過呢……」

    她指了指旁邊一家店,「啊……花了那麼大筆錢,心痛死了,請我吃鉋冰!」

    程燃:「……?」

    「所謂『花了這麼大筆錢』的是我吧,和你有什麼關係?」程燃揚眉。

    「當然有關係啦,合夥人嘛,你的就是我的。」停頓了一下,秦西榛覺得可能有歧義,臉色微霞,「我的不是你的。」但末了還是瞥到程燃戴著的她的圍脖。

    在她的認知中,以往若是有男性戴她圍巾這樣的東西,可能會覺得心理障礙接受不了吧。但出乎意料的,程燃這裡卻沒有這種反感。就是後悔沒有多敲他一筆。

    「今天終於見識到什麼是巧取豪奪了。」程燃招招手,進了旁邊的店。

    這家飲品店在這一截還是很出名的,裝修也挺好,牆面都有壁畫和林葉裝飾,一副森林風,裡面已經有一些人了,看到程燃和秦西榛雙雙進來,都頗有些移不開眼。

    程燃眉目清俊,倒也還好,單獨放在那,可能也會吸引到一些打量的目光,但秦西榛這麼一個有藝術細胞加持的女子在一旁,風采就為之所奪了,個子高高,丸子頭高高,脖頸長長,一雙眼睛靈動有神,雖然在程燃眼裡結合她的性格可能跟個搬倉鼠差不多,但在其他人眼中,可以說是活潑驚豔了。

    秦西榛點了兩杯鉋冰,兩人就著一張小桌子坐了下來。陽光斜斜淺淺的從旁邊的窗戶灑進來,這一幕讓店裡的其他人心頭忽而一觸。佳人,璧人,無論他們未來會怎麼樣……在這個年代裡這麼簡單而轉瞬即逝的一幕,就是人世間美好的事物之所在吧。

    「我們清樣給了他們,合同上有約定,他們應該不會私下盜印吧?」

    秦西榛用勺子舀著冰沙送入口中,其實說起來,她穿著高跟鞋,應該也是平時不經常穿,不太習慣的,走起路來並不嫻熟,而且和那付廠長談判耗了那麼多口舌,現在應該還是很累的。程燃心生惻隱,但又很快消除了,秦老師什麼時候讓自己吃虧過,一感覺口乾舌燥就立即要他請客了,給他一條圍巾明碼標價收費五十。程燃又想到搞樂隊時給他們買奶茶飲料的,她卻不喝,是顧及好身材怕長胖?但為什麼輪自己請客的時候她沒客氣過?

    所以這貨不僅是搬倉鼠,還是個顛三倒四的分裂型人格,雙子座啊?

    「當然永遠不能把這種事物寄託於別人的職業操守和道德上面。如果印刷廠真要監守自盜,監管起來也困難。」程燃道,其實後世那麼多出版社,最終也沒能解決印刷廠盜印問題,很多是小廠小盜,大廠大盜。大盜者更是無形,其實就是加印正版,再通過有關係的盜版商分銷,很多價格便宜但和正版如出一轍的書籍基本上就是這麼來的。

    現在九八年這個大環境中,對版權各方面的保護仍然是不盡然的。

    「但我們的好處就是,不是普通的書籍,畢竟是桌面遊戲,我們的渠道不是在書店,而是在飲品店,文具店,雜貨鋪,甚至以後是在報紙,在網絡,在報刊訂閱點。印刷廠也不是傻的,要真多印了,還要想辦法分銷出去,現在影響力沒到那一步,傳統書店也不接受這個,他們難道自己擺攤賣。盜版書商來做這個,佔用倉庫不說,一盒遊戲還不如多進幾本盜版暢銷書。」

    秦西榛想了一下,也就點點頭了,抿著嘴讚揚,「真是聰明絕頂。」

    程燃明顯氣滯了一下,這誇人誇得怎就這麼不是滋味。

    秦西榛感覺到了他的停頓,伸出手來,在他腦門頂摸了摸,「怎麼噠,還沒謝頂嘛……」

    一店子裡的人集體紅了眼。

    再這麼下去,要關門放狗了啊。

    ……

    好像暫時解決了什麼大事,秦西榛由衷的為之高興,一個美好的前景,似乎可以預期,但是,她又輕輕籲出一口氣。

    片刻後,秦西榛轉過頭,「我都嘆氣了,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合夥人都不關心我?」

    「我……!?」程燃有種飛來橫石拍腦門的感覺。

    好吧。

    「那你怎麼了,有提成,有錢賺還不高興?」

    程燃覺得,好像秦西榛心裡一直壓著什麼事,他想起了什麼,「記得你說過你要湊錢……湊錢……做什麼?」

    秦西榛白了他一眼,「煩不煩,老打聽…… 」

    這特麼……不問的時候說不關心,問了嫌老打聽……你這是只想撿自己想聽的事聽吧,你怎麼不上天呢。

    「上個星期,我參加了我老師的一個飯局……以前老聽我老師一些事情,總覺得有的事言過於實,不願相信……但是後面,好像也開始有些懷疑了……」

    上個星期秦西榛和學院教授樂平洪一起參加了個飯局……沒有辭職的時候,秦西榛以為自己的生活就是未來做一名音樂老師,這做老師的半學期裡面,有很大的收穫,最大的收穫就是她決定了追求自己想追求的東西。

    於是這次老師樂平洪的邀請她也爽快的答應了,決定未來走上追逐音樂的道路,老師樂平洪這邊有很多人脈資源,她都是需要用到的。而且也是需要樂平洪幫助的,主要是她喜歡的那位音樂人,必須通過樂平洪牽線搭橋。樂平洪當時就說起了會給她聯繫之類,讓她等消息,這件事情有了承諾,她暫時放了心。

    主要是當天的那場飯局上面的一些人,讓她感覺不舒服。都是些山海市本地的大老闆商人,也有官員,說起來一個個來頭不小,她也不知道自己導師什麼時候認識了這些人物,而且畢竟音樂藝術和這些層面是兩個圈子,老師在其中,總感覺氣氛不對。

    但總體而言飯局上面這些人都還算正常,雖然不乏相互吹捧,也沒有到反感的程度,主要秦西榛是覺得當時的自己不太適合那種場合,總覺得很多人的眼神深處,藏著一些東西。

    最讓她感覺到警惕的是酒桌上,叫做孫卓富的男人,這個人她此前也有所聽說,山海市首富之一,當時飯桌上的人也笑談起過,說是要說山海十大首富排名,像是劉仲平,賀東,王小二這一流之間怎麼排都有個說道,但孫總絕對高居第一。似乎也不怕這種話通過酒局傳出去,那麼就知道這個孫卓富大概是實至名歸了。

    後來孫卓富頻繁對她遞酒,倒是有風度,聽說她是一中老師,倒是沒有以往她見過一些男人炫耀的情況,只是表示尊敬。當她說起自己辭職的時候,孫卓富又豎大拇指敬佩,說年輕人就該出去闖一番天空。這倒是讓樂平洪當時帶的幾個自己的師姐師妹眼神發花痴。

    後面離席的時候幾個車都一一安排了,孫卓富的車剛好空出來,說把她一起送回家,秦西榛還是拒絕了。

    她是看得出孫卓富對自己的好感的,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導師在默默的促成,但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拒絕了。

    和程燃從冷飲店出來,兩人一人拿一個甜筒,秦西榛一邊走著,一邊說著這些,「總之……那樣來頭的人,不過深接觸,才是對的吧。姐也不是那種要靠傍富翁出名或者找個歸宿的人……」

    程燃聽著,倒是輕聲道,「又是孫卓富……老孫……不省心啊……」

    「嗯?」秦西榛歪著頭看過來,「什麼又是?」

    「哦,沒什麼,這個人很出名啊,山海首富嘛,誰不知道,最近剛拿下了步行街項目……」程燃笑了笑。

    「是的吧……」秦西榛點點頭,「我可是拒絕過這種大人物的人吶!」

    停頓了一下,秦西榛俏目看過來,眼神幽幽的,「所以,程燃,五十可包不了夜……至少五千呢。」

    程燃拿著個甜筒,嘴角一圈都是奶油,這個時候抬起頭的眼神,已經是外焦裡嫩了。

    我雷個去……

    聽到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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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燃 第一百二十七章少年心氣

    「所以,程燃,五十可包不了夜……至少五千呢。」

    這是,聽到了啊。

    然後秦西榛隔遠伸出手來,中指彎曲掖在拇指指尖,啪!得在他額頭彈了個暴栗。

    痛……程燃捂著頭。

    再看秦西榛,儼然是一副凜然不可褻瀆的高貴模樣,「真的是……你看看你們這些學生,都是些什麼思想……成熟可不能用在這些地方……」

    這是真有些教訓人的模樣,又轉回了老師屬性。程燃那叫一個委屈,自己來之前雖未謝頂,但好歹你這樣的小姑娘也得叫自己一聲叔叔了,這個時候這幅板著臉的表情鬧哪樣。

    形勢比人強,誰叫自己歸來仍是少年呢,程燃第一次覺得時空的定位能修正一下就好,成青年之身,那也就不必受這些淡閒氣,但一想很多往事未必就能一一參與改變了,也就只能提醒自己穩住別浪。

    「哎,說到底,跟你說這些也是……有什麼意義呢……」老師屬性回歸,秦西榛似乎反應過來,最初是程燃不當學生,家裡壓力無形逼來,又一時找不到人說這些事,所以才把程燃當成是傾訴對象,但一想到自己所說的都是現實中的狗屁倒灶,以程燃的年齡來說未必能體會,說不定對他的人生觀還有些侵擾。

    「有意義啊,」程燃笑了笑,「「有啥煩心的說出來……大家樂呵樂呵……」

    秦西榛:「……」

    秦西榛作勢欲打,程燃適時抬頭問,「孫卓富這個人,我知道他一些事情,我爸獨立搞企業的時候,他就曾經從中插手過,真是什麼手段都可以用……後面只是因為木已成舟,而且估計對他來說成本太高收穫太少,才暫時收了手,但未必不是在一旁虎視眈眈。如果他真的對你有什麼想法,這就像是看到了新鮮肉的狼,你覺得他會善罷甘休?」

    秦西榛瞪著眼看著程燃,「什麼亂七八糟的比喻……」

    話這麼說著,但秦西榛的秀眉已經漸漸蹙了起來。其實這種事情,她不是沒有想過,社會上每年那麼多新聞,一直都在昭露著一個事實,世界從來就不是歌舞昇平,有剝削,有壓迫,有各種體現暴露最卑劣人性的事件。

    誰敢說一定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不過,相比起這些來,她更在意的是程燃透露出來的家庭情況,原來他爸也是自己出來做生意的,難怪,這應該就是遺傳了吧。從程燃話語裡,她是聽出來了,他們家之前很不好過,在生意上遭遇了來自孫卓富的欺壓……

    秦西榛有些明白,程燃成熟起來的原因了,如果一直都處在一個需要以成年人思維去應對的生活環境中,恐怕自己要是在程燃這個年齡,也逼不得已要成熟起來吧。

    只是,孫卓富這樣的人,她既然已經遇上了,未來會有些什麼,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對於自己的靈活應變上面,秦西榛還是很自信的。

    其實還有一種債多不壓身的意味,本身擋在她前面的東西就太多了,家裡面的壓力,甚至現在辭了職,對於未來的希望,也像是風中殘燭,現在也只是再向著那個渺茫的火源撲過去。

    這輩子總是要飛蛾撲火一次,要是失敗了,那也就真正可以心灰意冷下來,在這個小城市終老吧。只是已經把職辭了,實在不行,以後開個小教室教音樂吧。

    再看向程燃的時候,秦西榛眼神已經柔和起來,「……既然都已經過去了,那就好啦。生活還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嗎。過去一些不愉快的回憶,只是會讓你堅強起來的礪石。」

    秦西榛說著,卻看到程燃眨巴眨巴眼睛,「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你突然這麼一本正經我很難適應啊。」

    秦西榛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剛才對他生出了一絲難得的憐憫和同情,結果現在他還是這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真是讓人牙癢癢啊。

    程燃道,「其實,我的意思是……要是孫卓富要糾纏你,就告訴我……我來幫你處理,保護合夥人也是事業必要的一部分嘛。」

    秦西榛盯著程燃,你這還真是……有些大言不慚啊……你處理,你能怎麼處理?

    不過說到底,程燃心裡是對孫卓富有恨意的吧,孫卓富為富不仁,商業上欺行霸市,早就在程燃心裡種下了種子,所以少年會說出這種話來,也是自然的。

    年少時見到一些事物,總會誇口,我以後要當飛行員,我以後要比比爾蓋茨還有錢,那個畫家,歌星有什麼了不起,數風流人物,還看明朝。少年的心氣總是人生為棋我為卒,不肯後退一步,總馳想他日跨過楚河漢界,就要氣吞萬里如虎。

    然而真正跨過楚河漢界,往往大徹大悟的,是原來自己真的只是一枚小卒,只能看像走田宮,馬飛日月,何其精彩,自身卻披星戴月,束手束腳,亦步亦趨,身畔是士卒廝殺的龐大陣場,無論是千軍萬馬擠獨木橋,還是面臨行業的優勝劣汰,都讓當年的那些心氣,早客死在瓜拉哇的異國他鄉。

    所以秦西榛又怎麼能忍心打擊此時程燃的這種心氣。

    反倒是覺得,這個成熟的少年身上,有那麼一點點執拗的可愛。

    她點點頭,丸子頭一晃一晃。

    「好的……雅典娜的聖鬥士。」

    ……

    在春節前把大事一一了結了,印刷廠也敲定了下來,秦西榛未來將負責印刷廠和渠道的銜接,未來主要的也是和《電腦報》的對接。印刷廠將即刻付印,出場樣品提供給電腦報那邊,要是未來能夠把這條線牽上來,憑藉電腦報在如今的影響力,如果能一炮而響,未來這上面能提供目前為止程燃最大的一波現金流增長。

    雖然說程燃並不著重追求賺錢……但是繪畫本身就是他的愛好,能把愛好和桌遊結合起來,然後從這裡面賺到大量的錢,有備無患足夠未來的項目啟動,這也是一種成就感雙押爆棚的事情啊!

    他又想到和秦西榛的聊天,其實秦西榛對學校的生活和教書這份職業,是有感情的,只是她心底有一股子不甘心,這不甘心大概是來源於她從小到大的人生都被安排的一種逆反。當心頭裝著追求的時候,便總是會要走走遠路,去做這麼一件事的。失敗了,那就心死了,退回來。

    其實大部分人,不就是這樣的麼。

    只是程燃一直有一個疑問,從種種跡象來看,秦西榛的確是在攢錢,只是這個原因她總是不告訴他。這倒是讓程燃有些頭疼,總該不會被人騙吧?

    騙財也就算了,不要到最後連色也給騙了……

    這也是程燃不吝於以最壞的想法去考慮問題的猜測而已,倒屬於胡思亂想的範疇。

    程飛揚的伏龍公司,取得了初步的進展,隨著公開發放獎金上了媒體報紙,知名度必然也會伴隨著業務擴大開去。但這個時候,公司在擴大,有了利益,這個時候內部也開始出現了方向之爭,甚至質疑《伏龍基本法》一些條例的聲音。程燃覺得,再醞釀一下,恐怕要把這個問題解決了。

    解決的原則只有一點。那就是目前階段下,基本法的內容絕不容質疑。帶隊伍,如果這個時候帶不好,恐怕就會買下隱患和禍根。

    這些是後續要來做的事情。

    程燃想起了孫卓富。

    他在自己的桌子上,隨手拿了一個小本子,旋開鋼筆筆帽,照著旁邊的一疊報紙,時而絞盡腦汁的回憶,時而想起了些什麼,對照報紙,寫下來。

    然後,本子上羅列出的……

    是一些人的名字。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 08:43
第一百二十八章 美好的奔頭

    以前從未體會過父母口中過年的心情,小時候總覺得臨近這個時刻雀躍居多,一年最盼的就是拿壓歲錢,無論是請人吃東西還是買到心心唸唸的遊戲卡帶音樂磁帶,都能有那麼一種可以揮霍的快感。

    哪怕就是什麼都不買,揣著那一年都見不著的大額鈔票在兜裡,去商場逛上一逛,也有一種輕舟越過萬重山的境界。

    小城的時光慢悠悠,一年又一年,曾經過年的興奮感也變得不可捉摸,甚至有所懨懨消減。後來連過年,回不回家都有些無所謂的感覺,哪怕父母一次次電話裡催,自身卻總是被這樣事那樣事給佔據,放下電話的那頭,對於待相見的惆悵又會拉長思念。

    這可以說是程燃重生來的第一個春節,家裡大掃除,程飛揚在徐蘭的指揮下把家裡的紗窗取下來,放進大盆子裡,往往會刷出一盆烏黑的水。窗簾要洗衣機分兩缸洗,而程燃則用一張帕子和一盆清水幫忙抹桌子家具。

    以往這種時候,他都是在外面和俞曉玩去了,徐蘭和程飛揚看到他竟然拒絕了俞曉等人的邀約,在家裡幫忙還有些不適應,用手抹了一下桌子,五指攤開……啥都沒有。又狐疑的在提著水桶進臥室的程燃門口探了個頭,卻發現他挽起袖子擦拭著桌子書櫃玻璃壓板,連邊邊角角都很是仔細。

    程燃看向徐蘭,問,「媽,怎麼了?」

    「沒,沒什麼……」徐蘭道,旋即又道,「……你礙手礙腳的,把房間擦了就行了,也不要你來幫忙,作業做完了嗎,趕緊多寫點寒假作業去,過幾天過年我看你哪有時間寫作業,還不就玩去了。做完了,做完了沒其他的事幹嗎,還不多看書,你這孩子就是容易驕傲自大……」

    程燃這叫一個委屈,這就叫有事沒事,罵罵孩子吧……徐蘭以往嘴邊上總要把程燃提出來數落一通,不是「你這孩子不懂事……看到大人忙也不幫!」就是「你看看誰誰誰,人家這次考多好,去哪別人問到成績,人家父母臉都笑爛了,我們……」現在這兩項基本模式掛不了鉤,也就只能往還不做作業啊,不務正業啊之類上面靠了。

    不過轉念一想,其實自己爸媽這麼多年,和自己就是這樣模式相處過來的,都成了一個定式了,程燃突然成績突飛猛進,甚至還能給程飛揚的公司發展出主意,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但偏偏這又的的確確是自己的兒子,這大半年家庭可以說改頭換面的變化,回憶起來,就是一種雲裡霧裡的不真實,所以徐蘭其實也是在用這種方式,找回以往的那種踏實感覺吧。

    除夕夜的大家族聚會是在程燃的家裡,最後一天大掃除完後,小姑,二嬸,大伯母會先過來幫家裡做菜弄飯,一桌菜百花齊放。

    程燃家現在倒是很熱鬧了,今年來送禮的和去年相比簡直就是兩種等級。以往程飛揚逢年過節,也差不多就只有他帶出來感念他的徒弟送點特產。

    今年簡直就是門庭若市,張鑫的父親張榮殺了兩隻雞,把雞血和內臟雞雜單獨用口袋裝了,打整得乾乾淨淨,專程送上門。程飛揚的那場分紅大會上面,張鑫家今年拿了兩萬八千多塊錢,當初公司改制之前,他就差一點聽了趙平傳的話把工齡買斷了,人生大半輩子的工齡,換來四萬多塊錢的補償款,能做什麼?開個小店舖,或者自己另擇公司打工?大部分人,幾十年都在做一件事情,要真的有朝一日告訴你這件事做到頭了,基本要被淘汰日薄西山,那種感覺不亞於晴天霹靂窮途末路。

    後面還是咬咬牙,乾脆不賣了,冒著風險跟著程飛揚走,程飛揚這個人,雖然有時候太過愚忠,但總歸不是個奸猾之輩,雖然不太看好他經營的能力,但這種時候,還有誰可以依靠?

    那就試一下吧,要是以後虧了,那就去鬧,沒辦法,一輩子就這麼點家底,經不得折騰……有這樣的想法,張榮也才是選擇職工股權,留在伏龍的一大批人之一。

    然而這大半年來,他們算是親眼見證了,一個公司在先進制度理念的帶領下,誕生的堪稱奇蹟的生機。原本死氣沉沉的華通山海分公司大院,經過《伏龍基本法》的整頓後,可以說是解放了每個人的戰鬥力。

    那套管理法則讓人歎為觀止,就比如說這大半年來,為了擴張市場,人海戰術下內部從百人不到的銷售團體,擴大到六百多人的規模,一般來說普通公司對於激勵銷售人員的辦法就是「提成」了,但根據基本法的伏龍公司管理原則卻並不是這樣,伏龍公司直接大刀闊斧的的取消了提成,不給銷售人員提成,因為雖然提成可以提升短期積極性,卻無助於讓銷售人員和客戶建立長期有效的關係。

    改而是一套在基本法中作為附件使用的「銷售人員獎勵方案」,方案上提出,對於銷售人員劃分出操守品德,精神面貌,差旅表現……等等細化了很多門類,而這些門類都有一個「貢獻度分」。

    評審部門將根據你個人的表現在每個月這些細化門類上給你貢獻度分,有的門類加權高,譬如品德,操守品德擁有「x2」的加權,也就是說哪怕你業績好,但如果在品德操守表現上明確違反了規定,譬如「《伏龍基本法》第二十七條第七點,在工作場所喧嘩、吵鬧,妨礙他人工作而不聽勸告者。第八點,對同事惡意辱或誣害、偽證,製造事端者。」等等諸如此類規定,就會打下負分,影響綜合貢獻度得分。

    而每個月,甚至每年都會公示貢獻度得分情況,根據這些得分,將銷售分為「青銅級」,「白銀級」,「白金級」……

    每個級別分五段,在年終的時候,都白底黑字的寫明待遇的變化,而且會根據公司每一階段進行調整。當然,目前只公佈了前兩種級別的待遇差別。

    比如他張榮,今年年末達到了「青銅三段」,根據這個貢獻度段位下來的獎金待遇是兩萬八千塊,來年工資月薪提升一百五十塊。讓只有青銅二段,只拿到兩萬兩千塊的隔壁筒子樓王嘉林一家羨慕不已。

    在這次分紅獎金大會上最受人眼紅的無非就是王秋風和臣正了。

    這兩個人都是唯一的「青銅五段」選手,而且每個人的貢獻度分數都差不離其,上下不過幾分的差距。這直接讓八人在年末時獲得了四萬五千元的獎金獎勵,而且工資待遇提到了每月一千五百塊錢。這個年代裡,一千五百塊錢的底薪工資,已經是公務員企事業單位總經理的工資待遇了。

    而兩人究竟誰能第一個晉入「白銀級」,也成了公司上下討論的焦點,很多人看好王秋風在處理客戶關係時讓人如沐春風的個性,一個人就打下了兩個縣城的郵電所領導基礎,甚至客戶家裡有事的時候,還跑上跑下幫忙,已經完全被別人當成了朋友,因此未來王秋風很可能進一步拿下兩百萬級數的銷售大單,先臣正一步進入白銀級。

    但臣正也不容小覷,雖沒法潤物細無聲感化客戶,但臣正長袖善舞,很是能說會道,見縫插針,說不定就有神來之筆,來個彎道超車一躍白銀。

    涉及到每個人的切身利益,也不怪公司大院上下討論,馳想,那些獎金,待遇,就像是埋藏在礦山中的財富,只要你肯勤勞努力用心,就能富貴輝煌加身,而其實最重要的是……獲得尊重。

    真正尊重每一個個體的勞動,每一個人所創造的價值。

    張榮給程飛揚提去雞,發現他已經不是第一個,送禮的人已經很多了,弄得程飛揚還是出面告知不要送禮。但有人站出來,說不會送名煙名酒,他們知道程飛揚是什麼樣的人,不會違反《伏龍基本法》上賄賂領導的罪名,但大家大院鄰里鄰外,家裡醃製的臘肉香腸,去鄉下采來的新鮮果蔬,自己親自做的鹹菜,這些是心意,是代表程飛揚帶領了他們有個奔頭的感謝,一定得收下。

    於是程燃看到自己父親勸不住,大家把程燃家的冰箱和餐廳堆放雜物的地方塞滿了,又心滿意足的離開。

    對於未來的日子,只覺得前景光明。

    明年,擼起袖子加油干,大家都爭取能進入白銀級。

    白銀級不光獎金工資上躍一個階級,甚至就連假期,一些差事補助,能動用的資源,都會水漲船高……

    僅僅是白銀級就是這樣了,還不忘讓人馳想要是達到白金級,甚至後面的鑽石級,星耀級……

    又該是怎樣美好的生活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5 07:46
重燃 第一百二十九章調查一下

    前來送禮的很多,不光是張榮這樣感念程飛揚的人,甚至柳英的父親柳軍碰上了都打算塞程飛揚一條中華,柳軍自己在外面有一家小公司,所以也不缺錢,沒有拿工齡補償款,有一部分職工股。給程飛揚送禮倒並不是對他的感激,多半就是想處好他這個伏龍公司老總的關係。

    只是被程飛揚拒絕了,送些蛋肉蔬果,以往老大院同事的關係,程飛揚還能接受,但如果是名煙名酒,這些程飛揚就要扼殺在苗頭之中。以前華通山海公司效益不錯,後來怎麼越來越差了,跟不上時代的變化可能是之一,還有大概就是內部這種送禮跑關係的風氣。

    等到家裡親戚都到來了,看到餐桌旁挨著牆壁堆起來的禮品,二爸呵呵呵的笑著,「哥,你這個公司搞起來了,但自己也腐敗起來了嘛……」

    程飛揚擺擺手,「這些都是老朋友送來的,但你說的也對,哪怕值不上多少錢只是心意,但我收了這些,公司規模越來越大,難免下面的人不會效仿,我自己是收禮收的問心無愧,難保其他人不會以為開了個口子,私底下吃拿卡要。今年收了的,也就收了吧,過了年開一個職工大會,把約法三章講清楚,以後就不要送這些了,送了也不收了。要嚴格執行內部廉潔作風。」

    程燃發現自己父親是越來越有魄力,其實創業本身就是個錘煉人的事情,那麼多責任背負在身上,思索經營方略,戰略,這些一步步的,也在打磨著人。程飛揚骨子裡的一些東西,正在這個過程中慢慢顯露。

    大伯母炒了拿手的辣子雞丁,無數的爆炒紅乾辣椒之中,藏著一塊塊酥脆有嚼頭的雞塊,吃起來既辣又入味,往往是讓人不停喝飲料白開水,但又過癮得停不了筷子。二嬸的拿手菜蒜泥白肉,香辣蝦,辣油浸燜的鍋裡,一顆顆湖水蝦剝開殼,就是白皙的肉捲,q彈爽口。小姑父的青椒肉絲最是返璞歸真,每次吃飯都能就著肉絲刨下一大碗飯,往往是吃完了,一群小孩筷子還在二荊條的盤子裡面翻找,有那麼一丁點肉末星,都像是撿到了寶。至於程斌,呵,你要他用工兵鏟給你煎個雞蛋還可以,做菜就不指望了。

    酸溜兒的魚香茄子,酥脆花生米混合的宮保雞丁,解膩的涼拌蘿蔔絲,白涼粉……最後配上一大盆山珍海味吃膩後最受歡迎的青菜綠葉子湯,團年宴滿滿的都是家的味道。

    程齊回來了,跟程燃說起了在大學之中的桌遊創業路途,眉飛色舞,他現在拉起了一個小團體,幫忙進行宣傳,和銷售門店接洽,北區和東區的幾個大學城,十二所大中學校都覆蓋了,他這個年過完返校,就準備著手往西邊和南邊擴張的任務。

    但是當聽聞程燃已經找好了出版社,而且聯繫到了報紙,準備用電腦報的資源宣傳,並且通過報紙代理,把銷售擴展到全國的情況,程齊那一些小成就而來的興致勃勃,瞬間就被打扁了。

    他不過是大一,雖然進行著這樣的創業舉措,但是程燃背後鋪就的這些後著,仍然讓他為程燃的佈局和行動力感覺驚訝和震動。

    程燃知道自己大哥程齊的問題,後世程齊在學校裡也搞過一些創業項目,畢業後打過工,也和同學出來自己幹過,但無一例外這些都沒能長久,失敗得多了,很可能信心上面也受到了打擊,後來也就安安穩穩自己找了份普通的工作,再也沒有折騰過了。

    大伯和伯母以後退了休,在山海市家裡可能還算優渥,但要放在後世房價飛漲的省城,那可是掏空大半輩子家底,也沒法全款買一套房,以至於和程齊談婚論嫁的女友,也因為房子啊,門不當戶不對這些問題,最後跟他分了手。程齊大受打擊,那之後也就再也不談愛情……

    說到底,大哥程齊有衝勁,但佈局謀略不足。程燃也沒法一一把要做什麼事告訴他,這些就算一股腦告訴了他,程齊可能機械性的這麼去做了,本身給他的印象卻可能並不深。而且手把手的教,他很可能自然而然的接受了這麼一個結果,突然有一天自己放手,程齊就無所適從。

    程燃不如放手讓他去推廣,去暢想要做些什麼事,該怎麼著手,他也有所動作,譬如拉起一個團隊,把推廣區域從大學城往外擴散,來年覆蓋其他的區域,像是攻城掠地。

    然而最後回過頭來,他沾沾自喜跟程燃說起自己成果的時候,程燃再把自己所做的事情公佈,對程齊造成的衝擊和落差,會反激他去審視,去深思整個佈局的構思過程,然後才算打開眼界。

    「我還想過,也許有朝一日,我能夠把整個蓉城的市場給吃下來……」程齊有些悻悻然,「但你小子卻已經打通了《電腦報》的關係,還聯繫了出版社,準備把生意擴大到全國版圖……這……」

    程齊覺得自己眼前這個二弟,著實像是個看不透的妖怪了,這妖怪的妖,算是多智而近妖的意思吧。

    「我只有幾個問題,一時想不到太多,我就我所想到的跟你交換一下意見。一是我還只是個大學生,真的搞起全國市場,我們能做得下來嗎?第二,總感覺這就不是小打小鬧了,我大學這幾年讀完,能順利畢業嗎?第三,這個生意,能做多大?」

    程燃笑了笑,「大學生創業的多了去了,而且我這邊會有人配合你們,其實事情並不複雜的,你的團隊也就是做到一個信息接收和反饋的位置,利用所在蓉城的先天優勢,維持代理,宣傳方面的任務,而我負責出版,內容改進生產的後方,這些只要你安排得好,其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不要覺得市場一下子擴大到全國了,問題就大了,其實很可能代理會主動找上門來,你的團隊只需要處理協調他們的關係就好。」

    「至於畢業什麼的……其實沒那麼困難,大不了後面補考,都能過。」

    這個年代,很多大學擴招,爭生源爭資源,排名次爭地位,學生就業率就是一所大學拿得出手的重要業績,程齊所讀的這個師範院校,後來據他所說,大學四年以來學的東西,不走學術路線,在社會上根本用不著,還沒有高中時期學的來的重要,他其實也是呆在網吧裡 玩遊戲,參加各種社團活動蹉跎了這段時期,最後畢業考試不過關,一般就是補考,學校為了就業率,說是補考,其實就是交個錢應付一下,只要你人去考了,每人一份開卷資料,查查找找,及格沒問題。所以只要你在大學裡不真的犯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拿個畢業證是沒有問題。

    與其程齊按照以前的軌跡,讀了大學蹉跎了過去,還不如像是現在一樣,能把一件事給做出來,至少以後就能奠定事業的基礎。

    「至於第三點,能做多大?」程燃想了想,「我也沒法回答你,說大可大,說小可小,但至少,衣食無憂大概沒問題。」

    程齊最終沉思過後,點點頭,眼底燃滿了鬥志,「那就……放手去做吧!」

    ……

    吃飯的時候,就是例行的全家人天南地北的海侃,小到生活軼事,憶苦思甜,上下追溯歷史人文,大到國際局勢世界風雲,都能成為談資。

    但大伯在飯上說起的近期關於山海市的上層局勢,更是讓一家人熱烈討論。

    「市長李靖平啊,這次算是焦頭爛額吧,現在說他好大喜功,把山海打造成國際旅遊城市,結果不良風氣也進來了,現在販毒的,搞投機的,三教九流想找來找機會的,都一併進了來,很多老人老幹部懷念以前樸實的山海,現在對李靖平怨念頗深……」

    「程斌,你們現在壓力也大的很吧……」

    大家紛紛看向程斌,程斌其實也就默認了,他的身份,自然不便公開談論上層的領導,就算是在家裡,這些都要注意。大伯就放開得多。

    但程斌也知道,這一兩年,犯罪率是直線提升,與往年相比都到達了一個高點,這固然是有國際旅遊城市這個名頭的問題。畢竟這也是歷來很多城市發展的弊端,閉塞的城市,的確可以很容易保持生態,包括環境啊,人文這一類,民風淳樸也可能的。但一旦和經濟發展,旅遊開發掛了鉤,就容易出現窮山惡水出刁民的評價,就容易出現經濟犯罪,出現這樣那樣的社會問題。

    這都是經濟發展帶來的弊端,享受了經濟發展的好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這些自然也會伴生出來,就如同光明和黑暗的聯繫。

    一切事物都該辯證起來看,程斌倒覺得李靖平是一個很值得佩服的實幹家。

    「雖然外界這些風言風語這麼多,其實我覺得……咱們李市,是得罪了人啊……」大伯雖然只是局裡一個部門主任,但是自來有些眼力,不說多了,其實程斌能走到現在的位置,以前很多個關鍵時刻,都有大伯在給他把關。

    「我是有所注意,在李靖平宣佈陸續整治煤礦,優化資源配置,喚醒官員環境意識,更雷厲風行的對山海境內的一些化工廠進行清查和整頓之後,針對他的一些惡劣指責,就開始多了起來。這是得罪了人啊……李市做的這些,達到了這樣的成績,敢說讓其他人來,不一定就能比他做得更好……但現在一些造勢,就集中在這些弊端方面,這是在刻意引導輿論攻擊啊……」

    「所以這人啊,幹實事其實很難,沒準這邊幹成了,山海市國際旅遊節舉辦了,但後面還是會被人戳脊樑骨。」

    山海市旅遊城市打造起來,gdp提升了,但犯罪率上升,社會風氣複雜,物價上漲,也是的的確確的現實。其實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旅遊節一個分會場修建時出現的貪腐,還有最近山海市出現的新型毒品擴散。這些都是一顆耗子屎攪壞一鍋粥的典型,很容易讓人對一個城市和其執政官員產生惡劣印象的事件,更是對如今處於新興上升期的山海市一個打擊。

    其實程斌這邊市局的壓力也很大,最近就是已經捕捉到了山海市一個「販粉」的團夥,最初時是偵查發現一夥年輕人混跡市區,暗中販賣毒品,但其實這幫人只是馬仔,他們的渠道來源是跨省的川、粵通道,首腦為「七哥」的人,這個人是個大的上家,一直隱匿極好,且通過山海市一個名叫「張鬼」的人作為中間代理人,負責山海以及更偏遠地區的毒品銷售。

    不久前,一群緝毒警才在一個碼頭和「張鬼」碰過,導致一名幹警中彈重傷,至今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裡面,這個「張鬼」一行卻逃走了。公安這邊的壓力也很大,今年的單位團年,大家都臉色沉重,別看程斌今天能來參加家庭聚會,一會八點鐘,大家都在看春節晚會的時候,他還要去巡視幾個交通要道關卡,督導一些警務行動。就是避免一些犯罪分子認為過年期間警方鬆懈,私下活動。

    作為他目前身份位置的敏銳嗅覺,程斌是覺得,這座城市裡,有些暗潮,正在無聲無息的湧起……這些暗潮衝著李靖平而來,當李靖平受到影響,甚至遭到打擊過後,他也會無可避免的受到波及……

    他和李靖平,其實已經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面。

    團年的氣氛沖淡了李靖平的心事,看到一大家子開開心心,其樂融融,他就覺得,這是這些天加班加點的工作以來聊以慰藉的事情。

    說到底,他們這麼勞心勞力為什麼,還不就是為了這個城市裡的人家,能像是今天自己這一大家人一樣,安穩平靜的生活。

    年輕人早早下桌,在程燃房間裡打起了三國殺,顧小軍也加入了進來。別看顧小軍比他們大了不少,但對於程家幾兄弟來說,就像是程齊之上又一個大哥。

    而在大家中場休息的時候,程燃把一張紙條,遞給了顧小軍。

    顧小軍看了紙條上程燃寫下的回憶中山海一次法院判決書公示上面的一些人名,還有些微微訝異,「這是……?」

    「我上次去一家遊戲廳玩,聽到了一群小混混說起一些事情,是這樣的……」

    「……總之,他們說起這些的時候,就談到了幾個名字……我記了下來,但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本著作為公民的社會責任心……要不你們從這個方面調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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