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燃 作者:奧爾良烤鱘魚堡 (連載中)

 
mk2258 2017-8-29 21:40:0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3 1297482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3 00:00
第一百五十章巧克力的風情

    生活仍然在繼續,每天下午放學時,程燃會沿著石板路向上,走進一處石牆小院,院子裡的梧桐樹冒著青綠的嫩葉,琴房裡會有清越的樂聲傳來,夕陽碎落滿地。

    在院子外面靜靜聽一會後,程燃才會邁步走進琴房,音樂會暫時停下來,秦西榛等人就在房間裡,用徵詢的目光看他。

    沙南羅木會提著兩口袋打包的附近餐館小炒進琴房,大家就在外面院子梧桐樹下的一塊石桌子上墊一張報紙,把飯盒一盒盒鋪開。

    程燃也和他們一起吃飯,院子裡只有這麼一方老石桌,石凳子只餘一個,其他三個因為年代久遠而不知所蹤,地上只有當年的斷茬,於是大家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唯一完好的凳子就給大家公認為未來明星的秦西榛了,秦西榛在一群人簇擁中,最初提議讓程燃來坐,畢竟其實他出力最大。

    程燃擺擺手,秦西榛也就只能被簇擁「上座」,寧媛把自己隨身攜帶的一把交叉摺疊小馬扎攤開,她有時候外面表演,後台沒座位,累了就抱著自己的吉他坐著這個小馬扎等演出,堪稱神器。劉裴則是把一個空油漆桶拿來倒扣著坐著,沙南羅木搬一張大破鼓,挪了半邊屁股給程燃,兩人坐在鼓上,就著石桌吃下午飯,這一各有千秋花團錦簇的畫面還真是不要太美。

    吃過飯就是休息時間,這處院子外面是條十級的石板台階,地勢呈爬坡上坎,旁邊是個院子延伸出來的堡坎,離地面大約七八米,秦西榛將那高兀的堡坎石面吹乾淨,坐下來,雙腿懸空,程燃也挨著她坐著,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山海市區。

    國際旅遊節正在舉辦,城市遍插彩旗,橫幅隨處可見,道路欄杆刷著白漆,整個山海市彷彿煥然一新,熱鬧而喜慶。

    如果眺望湖畔,可以看到湖畔對岸一片斑斕繽紛,那是山地自行車賽舉辦的發車場,四米的彩標迎風招展,往大足寺到草壩坡二十公里的環湖路都設置成了賽場,今天下午的時候,成堆的比賽自行車在發令槍響,向著賽道湧去。

    而在市區,山海市投入的警力就有兩千以上,大部分主幹道都進行了交通管制,招商引資的政府會議,旅遊展銷會……每天都有項目在連軸轉。

    只是這個點,燈會的會場那邊已經開始聚集起了很多人來。

    可以感覺得到旅遊節舉辦得異常成功,那麼十三號到十五號的山海音樂節,就更是讓人翹首以盼。

    「音樂節就是這個星期五了吧……」程燃輕聲道,「該準備的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程燃知道自己能做的其實也不多了,到這種時候,這樣一個大型的音樂節亮相,其中諸多變數,已經不是現在的他所能掌控得了。他只能希望那些存在於他記憶中的歌曲,在這個時空仍然可以綻放它們的光彩,當然,這也和演奏者息息相關,秦西榛配上這些歌曲,又會產生怎樣的化學反應?

    「我說我都緊張到不想去參加了,你信嗎?」秦西榛笑著,旋即伸手輕掃拍了他手膀子一下,道,「騙你的!我以前也是參賽過很多次的,說實話,論起這種大庭廣眾下的表演,也就第一次上台有些緊張,之後這種緊張的情緒反倒沒有了,只是覺得盡全力演奏音樂或者歌唱而已。這樣看來,我興許是天生的歌唱家。說不定我會火遍全國也不一定噢!」

    「嗯,我覺得也有可能。說不定你真的會一炮而紅,走上最高點,那個時候,你的人生和現在也截然不同,說不定我那時候都只能仰視你了。」

    說不定自己也在創造歷史。每每這麼想的時候,程燃又有一種隱約的期待感。

    原本是自己覺得有趣開玩笑的話,但秦西榛卻破天荒眉宇蹙起來,想了想,她斜晲程燃,道,「你是擔心有那麼一天,你我的世界會割裂開來,涇渭分明?」

    「我只是說說而已,到時候可別忘了角落裡的窮親戚啊……」

    秦西榛道,「你想那麼多,還沒火呢……說不定這只是我最後的瘋狂,就冒一個泡,噗!就沒了,以後還是該幹啥幹啥,你要是窮親戚,我就睡在天橋下面大馬路下,到時候你這個喝得起粥的別忘記接濟一下我這個下頓飯在哪裡吃都不知道的啦!」

    「你還穿得起衣服嗎?」

    程燃這番話說完,氣氛沉默了零點零五秒,然後秦西榛連掐帶打的啪!啪!啪!在他手臂肩膀上又留下淤痕。

    自己這是說什麼了遭此一劫!?

    看著秦西榛一臉咬牙切齒的樣子,程燃心裡又有一絲暖流,知道她是以這種方式,小心翼翼抹平雙方可能對於未來人生分割的討論。甚至可以說維護自己的自尊。

    問題是自己在她面前不該只是個小孩麼,哪來什麼大男人的自尊。以前自己秦西榛秦西榛的叫她,被她數落沒大沒小,還變著法用老師的身份報復,現在這是沒把自己當小孩看了?

    不過也難怪,程燃記得在山坡前給秦西榛唱那些歌的時候,以及最近幫秦西榛校正的時候,秦西榛從頭到尾的尊崇,也許並不是因為他這個人,而是對於熱愛音樂的人來說,音樂本身就是最值得讓人尊重的事物。

    「我們經常唱歌,用嗓過度,我爸就教了我一個所謂泡沫音的休養聲帶方法,簡單來說就是仰起頭,面部喉頭鬆弛,像是平時你打哈欠,如同漱口水涮喉嚨一樣發音,令胸腔裡的氣流到達喉頭振動發音,像這樣……」

    然後秦西榛就毫無淑女風範的仰起頭「呵嚕嚕……」發了一串泡沫音,她又呵呵笑起,衝程燃道,「你試試!」

    程燃也依樣畫葫蘆,張開口,卻突然嘴唇一涼,是秦西榛的手覆蓋過來,一樣什麼東西被她丟入了嘴裡。

    這特麼是個套路啊!

    程燃一臉驚愕的看她,感受嘴裡那味道散開,「你下了什麼毒?……含笑半步癲?」

    「一日斷腸散!」

    秦西榛右邊腮幫卻鼓著,手擺了擺,手心是一袋金色包裝的小口袋,「怕長胖,就一小袋存貨,平時不給其他人吃的……好吃不?」

    程燃本以為是潤喉糖,但卻沒有預期嘴裡清涼油般涼沁沁的味道,反而是一股濃香。

    是巧克力。

    「甜的……」

    「還不錯。」

    ……

    3月12日。山海音樂節開幕。

    開幕式上山海市委常委,副市長,宣傳部部長相繼致辭,發表了一番旅遊節圓滿的展望,也希望山海音樂節成為國內的一個先驅,希望未來的山海音樂節,能夠越辦越大,在國內音樂領域產生引領和導向標作用。

    開幕式六個會場同步進行,在會場門口展示欄隨意取用的宣傳冊上標明了每天的表演樂隊和歌手名錄,而且這些信息也會在每個會場的大門展示欄上同步展示。

    音樂節從一點半開始,持續到晚上九點,大概以四十分鐘為一個時段,每個時段都會有不同的樂隊歌手在各個會場表演。

    當然,最受矚目的還是主會場。可容納數萬人的主會場門票幾乎銷售一空,而那處傳來的喧囂也最為激烈。

    相對而言五個分會場也就最多幾千人的樣子。但其實現場看上去也還是相當可觀,沒有主會場人山人海的洶湧,卻也有一種小型匯演的氛圍。

    秦西榛和樂隊成員在三號分會場的後台,她沒有向汪中樺妥協,所以當時她看到自己在主會場上的名單,自然也就被剔除了,三號分會場是她動用自己關係所能爭取到的位置。二來汪中樺也沒可能在分會場名單這種事情上針對她,那樣一來以他那樣的老狐狸來說,就太露痕跡了,而且其實汪中樺看來,主會場才是真正這個山海音樂節的焦點。是所有音樂評論人,唱片公司,業界所關注的主舞台。分會場那都是一些雜牌樂隊過來作為陪襯的,就是山海市領導意圖讓整個音樂節看上去聲勢浩大而已。

    其實真正的主要舞台,還是主會場。主會場人數多,最能形成群聚效應,有什麼好的樂隊歌手,都能為人所知,分會場……誰會真正在乎分會場上去了什麼人,那點人數影響力也遠遠不夠。

    所以上不了主會場,其實基本上也就說明了根本不可能被人重視。

    頭頂上的探照燈從舞台上直射下來,秦西榛的表演在晚上七點半,這個時段上台其實有些吃虧,因為畢竟下午飯分流了一批人,雖然分會場票不貴,dna人們未必還會買票進來繼續看最後兩個小時的表演。

    不過也因為是這個時段,程燃下午放了學就過來了。現在全國流行減負,市一中校長馬衛國也只好響應號召,宣佈高一高二的晚自習前幾個月可以取消,等到臨近期末再加上來。

    所以程燃還是有空過來。秦西榛化了妝,眼影亮晶晶的,穿著得是一身黑色亮片的演出服,丸子頭紮起,上下眼線在眼角處合攏出一道如同墨妙書法的眼尾,嫵媚之間又不失英氣的鐵畫銀鉤,魅惑眾生。

    當前面的一個樂隊離開,主持人唸到秦西榛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向程燃點了點頭。

    然後拾步登台上場。

    會場左右兩側個一根集束投光燈燈柱在頭頂上往舞台投射出炫目的光明。

    秦西榛在下方人潮的喧呼聲中上台。而這個時候,更遠處爆發出更為劇烈的轟然之聲。

    那是主會場的舞台。

    也是音樂節的真正核心。那裡此時聚焦著音樂界的視線和目光,如同一股風暴。而此處她登場的分會場,就是偏離這場風暴的一隅,彷彿被遺忘的角落,現場也就一兩千人之間,大概都是圖分會場門票便宜進來湊個熱鬧的。

    但秦西榛並沒有氣餒,身後的樂隊就緒,她迎著頭頂兩盞集束投光燈,來到話筒面前。一時間會場裡又安靜下去,只有間或大概是因為她的樣貌而響起的不正經的噓聲。

    她用手扶了扶長桿話筒,收回的左手扶著吉他琴耳,右手向天空平直伸上去,中指和食指併攏,彈了一個響指。

    她眼神冰冷而漠然,彷彿已經是統治此間的女王。

    眼前的,都是亟待向她臣服的臣民。

    音樂世界的臣民。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6 10:50
重燃 第一百五十一章同時爆發

    山海音樂節的主會場,表演從一點半開始歷經了一個下午,主會場是一個環形體育館,用很多組液晶屏拼成了巨大的螢幕,和舞台同步,甚至可以把表演者的細微表情都放大在螢幕之上。

    能夠在主會場表演的樂隊多半都是有著大型舞台經驗的,比如那個去年在新西蘭音樂節演出獲獎,在京城那邊有點名氣的飛線樂隊,雖然是小眾樂隊,但可沒人小看他們的演奏編曲能力。又比如空明樂隊,從著名的火爐山城走出來,在西南幾個大型城市都有不少擁躉,所以這次樂隊要在山海來演出,很多人是慕名趕過來的……

    又比如趙樂這樣的歌手,之前已經有些名氣,也曾發過唱片專輯賣出過拿得出手的成績。這些樂隊歌手雖然不是什麼國內家喻戶曉,頂尖一線,但來到音樂節演出,要是有那麼一兩首歌能夠從這裡傳唱開來,再經由唱片公司的包裝宣傳,一些業界樂評人的追捧,沒準就能大火一把。

    當然,真正在國內頂尖的歌手樂隊,自持身份,是不可能參加這樣的音樂節的。

    在場握有貴賓席通票的唱片公司樂評人等人士,倒也不是全程參與,畢竟音樂節每天整場八個小時,要全部聽完可是體力活,有的唱片公司高層是選擇他們提前看好的樂隊演出時間到場觀聞,要不然就是一些不再視野中的樂隊和歌手就讓下屬事先錄音,下來挑選著聽,不過這種一般也只是聽那麼一兩首,要是這個樂隊歌手不入法眼,也就直接跳過去了。

    同時還有專人在音樂節觀眾席現場進行調查,對演出進行監控,記錄出一些觀眾反應很好的樂隊和歌曲,再來挑選評判。

    國內大名鼎鼎真言唱片的合夥人副總裁蕭柏正坐在貴賓席上,貴賓席是位於體育場兩側的高台上的座席,從這個角度看到的是舞台的側面,舞台正對著的體育場裡已經是一片人潮洶湧的海洋,大約不下幾萬人,這個時候是氣氛最熱烈的晚間,下方的舞台鐳射燈激射,映照出無數揮舞的螢光棒和手臂。

    蕭柏暗暗感嘆人潮的瘋狂和熱度,這就是音樂的力量。

    其實他這次坐鎮山海市,主要是堪稱國內四大之一的真言唱片內部合夥人之間現在有些不同的發展思路衝突,有的人堅持做唱片,有的人覺得未來的前景是做明星經紀,做大做高端,一兩個明星就能撐起一個公司。而蕭柏的看法還是這種音樂節商業巡演的方式。只是內部這些合夥人誰都是個腕兒,各有各的堅持,於是也就各自拉起一支隊伍,嘗試自己的方針。

    蕭柏也是如此,在主會場上場的樂隊中,就有兩支看似是獨立樂隊,但其實已經悄然在他們真言唱片簽約,甚至經過培訓打磨後的樂隊悄然潛伏。

    他們這次其實就是拿這個音樂節作為試煉。

    這兩支樂隊可是真言唱片真金白銀砸進去的,請了港台和日本著名的作詞作曲人給他們譜詞曲,經由真言唱片業內很高的技術進行調製,所以即便是進行現場演出,效果可能比錄音棚錄製時候打個折扣,但也是全程自帶最好的設備,音響,規格比這個舞台標配的高上一層,效果也自然不一樣,蕭柏覺得這兩支「特種部隊」參加這個音樂節,其實是有些欺負人了。

    純粹是拿別人的地盤給自己練兵,但這種節省了一大筆宣發費用的事情,不干白不干。

    但這就是市場,這就是競爭。其實蕭柏也知道,不僅僅他們真言唱片,可以說他們真言唱片在音樂領域棋逢對手的英馳公司,其實也暗中派出了種子庫裡培養的還沒曝光的「種子」。

    像是他們真言,英馳,都是天生有平台,有資源,只要你需要,可以找到目前港台的一線音樂人給你作詞譜曲,再經由一個合適的時機,譬如這種音樂節,進行一場角逐群雄的「曝光」,一舉成名。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真言和英馳理念都走在國內前列,因此一看到山海音樂節這種新形式,立即就準備進場爭奪資源了。

    而他們這兩個國內大唱片公司一介入,基本上就要宣告一面倒的壓制,無論那些背著樂器帶著各種各樣的夢想和期望來到山海參加音樂節的樂隊歌手如何奮起,最終也只能宣告成為陪襯。

    可能最後也只能變成真言和英馳,最不濟幾家同樣製作資源不小的公司角逐的戰場。

    獨立音樂人或者背景後台不怎麼樣的歌手樂隊,注定也翻不起風雨,除非真的有能夠堪比對方的作品和表現力,可在擁有優渥資源的大型唱片娛樂公司面前,和人家積累的技術力量相比,再如何才華橫溢,恐怕也要捉襟見肘。

    蕭柏他們真言唱片的第一個樂隊剛剛進行了演出,效果的確達到音樂節第一天,目前為止的最好水平,當樂隊唱起那首其實是公司重金從一線搖滾音樂人那裡求來的搖滾歌曲的時候,現場都嗨到了最高點,從蕭柏的位置,看得到有些女生甚至聲嘶力竭的跟著喊,那副模樣讓蕭柏想起了昨晚上在他身上輾轉叫床聲讓人心癢的模特。

    蕭柏拿出一個本子,上面寫滿了一些專業的評價,他根據自己做的一套評價體系,把這個樂隊的表現定義為a級,既這種熱度,在音樂節後,可以推出專輯,可能有個不錯的銷量了。

    不過蕭柏並沒有掉以輕心,樂隊表演完已經是晚上八點了,最後一個半小時,還有兩個歌手的時段,他決定把剩下的聽完,看看自己的樂隊是不是今日最佳。

    當那個叫趙樂的歌手出現的時候,蕭柏皺了皺眉。從他掌握的消息,知道這個趙樂其實已經和英馳娛樂暗結珠胎,在本地他倒是很有些名氣,所以他登台的時候,現場的熱度也呼啦一下高漲了起來。

    看到趙樂出場,同樣在貴賓vip席的汪中樺嘴唇翹了起來。這次來山海,趙樂恐怕是他最大的驚喜。原本汪中樺並不看好趙樂,畢竟只是個三線歌手,有點小名氣,但也說明他在自己的音樂形式上面走到瓶頸,應該重新塑造自己的人設,或者重新找到突破,但他也最不好轉型,一個半中攔腰的歌手,打不破原先的塑造,想要更上一層樓,難上加難。

    然而趙樂的毛遂自薦,特別他拿出來的那首歌,汪中樺覺得是極好極好,也立即靈感大動,給了趙樂一個創意。

    於是此時舞台上面,趙樂戴著一頂寬簷大帽,一改從前西裝革履的裝束,反而是穿著皮衣,土灰色的牛仔褲,蓄著鬍鬚,在萬人呼湧中來到舞台中央,他把帽子取下往人群一拋,立即又爆發一陣轟湧。

    然後趙樂捧起話筒,道,「山海音樂節,是國內的伍德斯托克音樂節!那麼就該有伍德斯托克的精神!伍德斯托克核心是和平和反戰的精神……我們也該追求這種精神!因此,我趙樂,今天就在這裡,號召世界和平,號召反省戰爭帶給我們的傷痛,一首《孩子眼中的希望》,希望大家喜歡!」

    與此同時,三號分會場上面,先演繹了幾首自己自創歌曲的秦西榛,決定在今天拿出程燃給她的第一首歌。

    她向身後的沙南羅木,寧媛,劉裴看了一眼,大家回以她一個點頭的堅定眼神,然後秦西榛面對台下,道,「之前的都是一些慢歌,接下來這首歌,是今天唯一一首快歌,也是我在舞台的最後一首……這首《止戰之殤》!送給大家。」

    兩個會場舞台,一大一小,但是除了編曲之外,幾乎相同的歌曲,同時在這個夜空

    爆發。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6 10:50
重燃 第一百五十二章出事了!

    音樂節臨近晚上氣氛其實越為熱烈,一些快歌和搖滾基本上最能帶動起氛圍,真言唱片潛伏的樂隊已經成功證明了這一點,但是當這個趙樂開口歌唱的時候,蕭柏還是精神一振。

    他先是仔細的聽著,身為真言唱片合夥人副總,他本身也不簡單,這些年做過很多接觸過很多前沿的東西,這些匯合出來就是資歷和眼界,因此很多業界場合,有人提一個東西出來,他能立馬反應,隨即和對方探討起來,直至看到對方心悅誠服的樣子,這種高人一籌,有種獨登高樓一覽眾山小的驕傲,也因為這些資歷閱歷,也讓蕭柏在很多人評價中有「眼界高瞻」的稱譽。

    但蕭柏發現,這首歌比他目前所知道的前沿風格,還似乎更為超前。此前的流行樂壇中,從未出現過這種曲子。

    聽完歌曲主體第一遍,趙樂終於從手頭上翻開了歌單,從中翻找出這首歌的歌詞內容,對比著來聽了。

    趙樂當然不可能唱成這首歌原唱那種嗓音,實際上當時程燃所唱的時候也不是原唱,相比起來吐詞清晰很多,那種呢喃的唱腔是程燃追求不來的,只能突出這首歌的節奏和內容。

    作為音樂人,趙樂當然有隨身攜帶錄音筆的習慣,當時在外面打電話,其實電話早結束了,只是避免了回到桌台前的尷尬,所以故意在場外抽了支菸,而程燃唱的時候,那段最開始的吟唱委實讓他有些意外……「惡夜燃燭光,天破息戰亂,殤歌傳千里,家鄉平饑荒。」有一種當年黑豹樂隊的感覺,他下意識就摁動了兜裡的錄音筆,在樹後面全程聽完了這首歌曲。

    那之後回去更是細細琢磨,一個段落一個段落的分析,最終還是把歌詞結構曲子給挖掘出來了,也並沒有和程燃原唱的一模一樣,根據他的需要,改動了不少。但這首風格獨特的歌曲,卻是的的確確給扒了下來。

    趙樂後面再把這首歌呈給汪中樺,邀請汪中樺編曲,汪中樺也有所意動,於是「半推半就」的應諾了趙樂在這首歌編曲上署名的要求,根據節奏作曲進一步編了曲,在音樂節這種場合上面,趙樂以刻意沙啞的嗓音唱出來,這首歌至少風格上面,就一下子抓住了現在幾乎沒有人體會過這種風格的耳朵。

    特別是夜裡的音樂節,大家喝著啤酒,感受著氣氛的升溫,再有這麼一首所謂反戰這麼宏大卻又政治正確主題的東西出來,氛圍立即直線拔高起來。

    此時此刻,不光是真言唱片的蕭柏,這邊,在底下的一干表演過或者下一場的樂隊,目光都集體看向了舞台……

    有的人皺起眉頭,「怎麼回事?這什麼歌啊……」

    但是此刻數萬人的體育場草坪上,無數的手揮起來。

    「趙樂!趙樂!趙樂!趙樂!……」

    「趙樂,牛比,趙樂,牛比……!」

    很多樂隊成員回過頭來,甚至就連剛才登場,以為已經達到了全場氣氛最高峰的靈越樂隊,此時也不得不收回目光,「這首歌……的確很容易在這種環境下把人情緒給吊起來……」

    其實趙樂能夠達到這樣的高度,未必沒有他們這支樂隊用真言公司背後重金打造的歌曲把氣氛預熱了的緣故。

    然而起承轉合,有時候往往就是一個時機問題,就成王敗寇,趙樂的確把音樂節會場的熱度,炒到了今天的最高峰。

    而也在這個時候,剛好在這個時段,在「城市之音」電台對音樂節的直播間裡,節目主持的王世峰正好採訪被稱為「韓大砲」的韓磊。

    直播間位於在體育館平層一個作訓室改造出來的房間,直播間裡的螢幕倒是和舞台的攝像機同步。

    韓磊此前在直播間直言無忌,根據王世峰得到的電台熱線反饋上面來看,有罵韓磊的,「什麼人啊!你看說的那些話,憑什麼對靈越樂隊這麼苛刻,你誰啊,最好讓韓磊閉上他的臭嘴……」也有追捧他點評辛辣的,「韓老師經常能一針見血,樂壇太需要他這樣的人執鞭了,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稱得上音樂人歌手的稱號,是該讓一些人原形畢露。我們支持韓老師!」

    「韓老師大可再犀利一些,倒是很希望聽到他對愛忘憂樂隊的點評,最近這個樂隊可是一首一首的歌拿獎啊……」

    而此時聽著趙樂這首歌唱完的韓磊,第一次皺起了眉頭。

    王世峰也回過頭來,對體育館那頭的洶湧望洋興嘆,這個時候也解說道,「現在我們在現場已經明顯可以感覺到了趙樂這首歌帶來的熱度,我想大概很可能是今天的音樂節最火爆的一首歌了吧……韓老師在趙樂這首此前從未出現過的新歌面前有什麼評價呢?」

    這個時候趙樂這首歌曲的表演也已經結束,王世峰注意到韓磊手上正看著歌單上面的歌詞內容,片刻後,他對著此刻大概是覆蓋了整個西南省界的「城市之音」直播話筒道,「原以為趙樂只拿得出一張《追逐》,結果這幾年不見,竟然在風格上面突破了……」

    王世峰知道韓磊能說出這番評論可不簡單,這還是今天他首次正面評價某個人,可以知道明天恐怕一些跟進音樂節的媒體,肯定是譬如一些《韓磊公開承認趙樂風格的進取》,《毒舌韓磊對趙樂刮目相看!》這一類標題的內容。

    停頓了一下,韓磊雙手環抱起來,語氣有些尖酸刻薄,「這首歌我說不好,第一時間想說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仔細的聽下去,特別是第二遍的時候,我居然開始有點想跟著唱了……這首歌從立意上來說就很超脫,我這個人重感覺,整體聽下來,覺得有種拉屎般的酣暢淋漓……要是說了什麼不太好聽的,道個歉,我這個人粗俗,有什麼感覺說什麼,實話實說而已……」

    王世峰也只有苦笑,知道韓磊這個人說話就是這樣,說著你的好話,保管會插入一些讓你眼皮刺跳的,總歸評論任何一個音樂人,就不會舒坦。

    韓磊說著又停頓一下,「不過話說回來,要是十年以後,很多歌都死了,當人們聽都懶得去聽的時候……這首歌,可能會是最後活下來的那一批。」

    王世峰凜然,知道韓磊這輕飄飄的說話,卻已經是極高的評價了!

    與此同時,接受著其他電台採訪的另一個重量級樂評人陳一波,倒是和英馳娛樂的關係不錯,所以採訪中也是極盡對趙樂的讚美,而且面對一向和他「不對付」的韓磊,陳一波還難得的表揚了韓磊這是識英雄重英雄。

    現場的最高熱度,兩大樂評人難得的聯袂捧場,各個電台的跟進報導,甚至以趙樂本身的名氣,風評彷彿一瞬間就蔓延了。

    「趙樂音樂節新歌風格怪異,嗨翻全場!」

    「《孩子們眼中的希望》這首歌可能要堪稱音樂節第一絕唱!甚至對樂壇也是一次衝擊!」

    「趙樂《追尋》蟄伏之後,時隔多年,涅槃歸來!音樂節大放異彩!」

    音樂節上,無數參加的人用隨身攜帶的錄音機錄下了趙樂的這首歌,反覆播放,然後開始傳播了出去,向著山海市街頭巷尾擴散。

    ……

    第一天的音樂節完畢,蕭柏返回五星級酒店,助手送來的磁帶裡,是音樂節主會場上所有引起最高熱度的歌曲,有八首之多,蕭柏從頭到尾聽過一遍後,那些歌不是說不好,就比如他們真言唱片為兩支樂隊製作的歌曲,符合流行的一切元素……然而……卻並不出奇!

    因為有些音軌還是沿用的經典歌曲,所以聽著大概很順耳,但聽眾們估計都會有在哪裡聽過這種似曾相識感。他可以保證,明天他們第二支私底下支持的樂隊出來演奏,也還是達不到今日趙樂的這種效果。

    所以最終蕭柏不得不承認,趙樂這首歌,最前端,最特別,最特立獨行,最讓人過目難忘……因此,也可能最為驚豔!

    這場音樂節之後,這個趙樂,恐怕就要憑藉這首歌,再加上英馳公司的宣傳,憑藉這波熱度一躍而起,至於能到什麼地步……恐怕進入今年的樂壇前二十排名,也不是什麼遙不可及的目標。

    只能說這是英馳的運氣啊!真是讓人嫉妒啊……

    也就在蕭柏咂摸這一切的時候,突然助手緊急的敲門,蕭柏開門,有些不耐煩。

    但助手卻第一時間闖了進來,第一句話就是,「蕭總,聽說了嗎……」

    「音樂節那邊……出事故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6 10:50
第一百五十三章天塌不下來

    1998年,在山海市的記憶中,國際旅遊節上面的音樂節活動,還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波,讓這場音樂節一度跌宕起伏。

    音樂節本身現場就有人自帶錄音設備錄製歌曲,不過畢竟也不是人人都有便攜隨身聽,有的甚至乾脆抬著那種大型裝一號電池的錄音機,這倒是音樂會的一景,但在接下來一些愛好者碰頭分享的時候,便出現了問題,主會場和分會場發生了兩首宣稱是來自不同歌手的「原創」歌曲節奏旋律,甚至歌詞幾乎相同的情況。

    要是都是不出名的樂隊,可能有撞車的情況,那也就罷了,也大概沒有多少人會真正的往下追究,但關鍵一點是其中的一首歌來自趙樂。

    趙樂這首歌是當天主會場最佳,甚至開唱時就有音樂人接受電台採訪預言這首歌潛力無限,很可能成為趙樂風格轉變的一個轉折點,唱片公司方面驚訝於趙樂的潛能,大家再一看編曲是汪中樺,有嗅覺敏銳的立即覺得,這首歌不說流行,但至少可以為現在樂壇很多模仿國外的詞曲創作上帶來一個煥然一新的局面,要是宣傳到位,運營得好,很可能給樂壇帶來衝擊。

    就像是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內地第一次聽到漂洋過海的鄧麗君,會生出「歌居然還能這樣唱」的感覺。或許流行程度上達不到那樣的程度,但至少在識貨的業界來說,這種歌曲是開創性的。

    然而就在一片對趙樂的褒揚之中,突如其來的出現了這麼一幕,趙樂原本是原創的歌曲,竟然和分會場一個叫秦西榛的女主唱撞了車。

    情況先從看過音樂節的人們口中蔓延出來,當天晚上,就已經有幾撥人在外面的燒烤啤酒攤打起來了。

    本身音樂節一結束,山海所有的夜宵小吃攤都人滿為患,到處都是三五一簇,喝著啤酒,熱火朝天的討論今天音樂節上各個樂隊歌手,哪首歌如何如何之類……

    不可避免的就會出現結果主會場和分會場兩首歌撞車的爭論,這邊吃東西的一方說不用說了,就是個想出名想瘋了的女人抄了趙樂的《孩子眼中的希望》這首歌!趙樂名氣在這裡擺著,肯定珍惜羽毛嘛……難道還抄一個沒名氣的選手歌不成?肯定是趙樂這首歌被提前洩露了,拿給人抄了去,至於怎麼被抄了,下三濫的各種手段還少麼……不是說兩首歌的編曲不同嗎,也就是了,對方肯定不敢明目張膽的抄趙樂啊,肯定進行了化用……

    但另一邊從三號會場出來的就大罵放你嗎的狗屁,你哪隻眼睛看到是秦西榛抄了趙樂,而不是趙樂抄了秦西榛的,有名氣就是擋箭牌了?沒名氣就活該理虧被踩踏,什麼時候音樂上的真理是用誰在這一行的權力大小來決定了?

    這邊從主會場下來的就一臉揶揄,說唉喲,連主會場票都買不起跑去聽不入流分會場的人,有什麼資格跟我們說音樂的真理?

    從分會場下來的氣得渾身發抖,說主會場沒有我們喜歡的歌手,而且人擠人,就喜歡安靜的聽歌不成?

    那邊就繼續譏諷,說所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們這樣的就愛找藉口,當然只能聽一些抄襲的三流辣雞音樂!

    那邊的還待說什麼,這邊已經忍無可忍的轟然而起,啤酒瓶啪得在那個叫囂得最厲害的人頭上開了花,這邊轟的撲了上來,夜宵攤上,湯湯水水鍋碗盤碟都給炸上了天。

    分會場沒有主會場那麼多人和嘈雜,其實另有一番風味,而且一些小眾歌手和樂隊在這裡表演,很多都是衝著這些人而來,屬於死忠,也不隨音樂大流,安靜聽歌的其實佔大多數。

    今天聽下來,他們之中有不少人都對秦西榛和她的歌曲折服。有時候純粹的熱愛就是這樣,那個女孩站在台前的颱風,那種古典和現代激烈衝撞的感覺,無論她是優雅的彈奏,還是熱情四射的搖滾,都是那麼不容褻瀆。他們為她的那種神采所折服。所以當聽到有人對她貶謫冷嘲熱諷的時候,這些人第一個忍受不了站出來,像是捍衛心頭某種熱情的鬥士。

    也許老去和死去是每個人人生不可避免最後的終點,而還能為捍衛心中的熱誠而戰鬥,才是活著的證明。

    這樣的戰鬥這一夜在很多地方爆發。

    派出所連夜出動,有的人被帶往派出所時,還是頭破血流。

    這場事件,不可避免的就這麼震動了山海,乃至於這個音樂節。

    秦西榛等人當晚表演完畢後,就在後台對明天演出進行準備,把樂器搬到陳列室,等到九點半閉幕後十點過左右,會場這邊人也走得七七八八了,她和樂隊一群人才出了會場,這個時候公交車已經收班了,因為大家住的方向都不一致,決定先走上一段,到三岔口的中央花台處打出租車,結果走在路上的時候,就親眼目睹了街邊發生的一起鬥毆。

    警車過來把兩撥人都帶走了,但圍觀的人群卻說著整個事情發生的始末原委。

    「說是分會場那邊有個姓秦的女歌手唱的歌和主會場趙樂唱的歌一模一樣,就是歌名不同,雙方都在爭論誰抄誰而打起來了……」

    「這個事情,我想應該也是分會場那邊抄人家的吧,畢竟趙樂有點名氣的噢,歌也是汪中樺編曲的,都是專業的音樂人,分會場那些都是什麼歌手樂隊,論才華也比不上別人吧,要真比趙樂厲害,哪還不早火了,至於在分會場湊個人數麼?」

    「聽說那表演的歌手樂隊還是我們山海本地的……要真是這樣,可丟臉死了!你說誰的你不抄,偏偏抄個趙樂的,這種事騙得誰來?」

    聽到週邊這些沸沸揚揚的討論,這下整個樂隊才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因為程燃在演出結束後就先走了,所以這個時候也沒法第一時間找他確認。

    但沙南羅木,劉裴,寧媛都齊刷刷的把秦西榛給盯著。眼神既有對這些言論的憤怒,又有關切,事情傳成這樣了,山海又是個小城市,還不知道會對秦西榛本人,以及她的家頭人造成多麼大的影響和波及。

    在網絡不發達的年代裡,山海這個小城市但凡有什麼事情發生,那傳播速度堪稱光速。

    面對眾人的目光,秦西榛眼神沉凝,事實上這個時候她的bp機已經傳呼不斷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程燃的,以及她在音樂節會場後台那些朋友的,甚至還有自己母親的。

    看到程燃發來的那一段「回我訊息」,她又莫名心情大定,抬起頭來,道,「我沒事,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曲子是來自程燃,我絕對相信他。趙樂肯定因為什麼渠道用了,大家先回家,明天只要天塌不下來,我們的表演就照常進行。」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9 14:30
重燃 第一百五十四章出手就是碾壓

    秦西榛記得很多年前在山海,有一次在人擠人的公交車上,無意間發現一個男生面如土色的發抖,身後一個人正用刀抵著他的腰,同時空出的手在他褲兜裡摟錢,大概也就是中學時代,那時候無論是當事人還是遇到事情的她,都沒有任何處理類似事件的經驗,更何況還是學生。但是在那個小偷朝她惡狠狠看來的時候,秦西榛突然大聲說:「叔叔你的刀哪裡買的,還真是很好看呢!」

    最後那個小偷被一車人扭送派出所,原本以為也只是個插曲,結果逛街回家的時候,秦西榛就聽到了自己母親說起今天一趟公交車上,賊如何如何持刀抵著學生不敢聲張,有個小姑娘機智勇敢,用這種方式喝止,你以後都要學著一點,這樣的孩子多機智……

    最後秦西榛說了來龍去脈才讓母親相信原來大家傳聞中的那個女孩,就是自家女兒。

    那件事情後秦西榛就有一種感覺,世界很小,這個城市更小,一有點什麼風吹草動,人們口口相傳,不一會大半個城市就人盡皆知了,更何況如今是音樂節上發生的大事。

    回到家來,自己父母秦克廣和羅欣就坐在沙發上,氣氛沉肅,因為之前秦西榛預先說是要參加演出,本身這種情況就很正常,她也時常表演,基本上引以為常,結果今天單位裡李家的孩子去看了音樂節回來回來說起發生的事情,他們才知道秦西榛參加的是音樂節。現在兩人都睡不著,非得等到秦西榛回來。

    回到家看到情況,秦西榛先穩住迫不及待詢問的母親,說打個電話,於是這個電話打給了程燃。

    今天下午放學後,很多學生都前往了音樂節,程燃也是通過俞曉知道的這件事情,第一反應居然還有這種事。往往說江湖複雜險惡,大概也就是指這樣的事情,程燃儘管不是個雛兒,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當時現場那麼多人,難道隨便一個人不是人證,證明這首歌出自程燃,趙樂居然也敢用?

    是了,程燃想了一下,大概也就明白趙樂打得什麼主意了,他不過也就是個高中生,翻騰不起什麼風雨,趙樂把詞曲結構拿去,重新編一下曲,即便當天有人聽過,但是在一個普通高中生和趙樂這個聲名皆具的人面前,恐怕也會認為這首歌最早來源於趙樂。作為一個高中生,大概也沒人覺得他有多大的能耐,即便鬧上去,很可能趙樂有的是息事寧人的手段,給筆封口費,或者實在不行,把詞作者給他加上去。只是這種事,當時並沒有提出來,趙樂也是抱著欺他一個高中生翻騰不起什麼風雨的心態,或者本就事急從權,根本用不著和他商議吧。

    只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程燃會把這首歌給秦西榛,然後同在音樂節上表演出來。

    這樣一來,事情就鬧大了。

    音樂節主會場和分會場,雖然是同一個主辦方,但其實系統不同,主分會場之間基本上能夠鑑別的就是歌曲名字會不會相同,至於內容這些,當然就沒有專門的人再進行比對,而且有的樂隊歌手會臨時改歌曲,所以基本上是不會比對歌曲內容的。

    秦西榛來電話的時候,程燃把趙樂大概盜用的前因後果說明了一下,最後還是讓她好好發揮,然後說了一番應對方略云云,秦西榛聽完後放下電話,這才面對徵詢自己的父母,把實情說了個清楚。

    最後秦西榛對秦克廣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道,「爸,抱歉,讓你失望了吧……我最後還是去參加那樣的音樂節了。」

    她知道自己父親這個教授對於古典樂的執著,近乎於是固執的審美。一輩子都在向她灌輸古典樂的宏偉和美妙以及哲學意境,對於通俗流行音樂的鄙夷和憎惡。

    在他的權威之下,秦西榛在家聽一些流行樂都像是做賊。所以當有一天秦克廣發現自己的女兒不是堂而皇之的坐在鋼琴面前,而是拿著話筒站在「淺俗和眾」的舞台,可想而知他此時的衝擊。

    在秦西榛看來,興許迎來的也是秦克廣劈頭蓋臉的批評,但他卻什麼都沒有說。

    秦克廣沉默片刻後,道,「我沒有什麼可說的。」

    秦西榛心頭一沉,其實這些年之所以一直背著秦克廣,到後面並不是因為他的權威,因為他的庇護,其實正是因為自己已經擁有了飛翔的能力,而不願意看到他有一天發現自己衰老的翅膀再也影響不了她的方向,使得最終不得不看著她遠離的失落。

    那些退讓也好,妥協也罷,秦西榛一直都在試圖推遲這一天的到來。

    難堪的沉默之後,秦克廣道,「流行音樂的生命力,是無法和古典音樂相提並論的,往往都是一時的氣氛使然,沒有萬古長興的風範和價值,即便紅得發紫,也往往曇花一現,一個歌星五十年後,估計也就沒人知道他是誰了,但五百年後,全世界仍然知道貝多芬。你確定還是要走這一條路?」

    秦西榛想了想,輕聲道,「其實我覺得古典音樂,也是在歷史中不斷篩選才成為現在的古典的,莫扎特貝多芬那個年代,他們的音樂就是當時最流行的,就像是我們的古文一樣,你能說白話文和文言文相比有高下之分嗎?那豈不是很多偉大的作品都要蒙塵。流行音樂在時下是流行的,但未必不會出現像是古典樂那樣流芳百世的作品。前人的東西再好,也終究只是亦步亦趨的跟隨,而我想走的是自己的路。就算是曇花,那也要綻放後人們才知道是曇花,否則也就 花骨朵而已。更何況,哪怕短暫的綻放,卻能讓人們聞到一時之清香芬芳……這也是很美好而幸運的一件事呢。對吧,爸爸?」

    秦克廣和秦西榛對視,片刻後,他點了點頭,「以前我在你的相冊上寫,你是一個女孩,我不希望你的人生漂泊,希望你早日成家立業,穩定富足而幸福。但既然你選擇這樣一條路,那我還是再送你一句話:把一切交給時間,把人生視作修行。」

    「好好唱。讓那些弄虛作假的宵小鼠輩,看看我秦克廣的女兒真正的本事。」

    「我打磨你讓你浸潤古典樂這麼多年,流行音樂這種東西,你要真正熱愛,難道還怕玩不轉?讓那些什麼趙樂見識見識……要論功底,他算老幾?」

    秦西榛其實驀然發現,雖然秦克廣這麼多年近乎於不講道理的對她進行約束和填鴨式的樂理灌輸,這其實也使得她近得了他的真傳,秦克廣是個兢兢業業的古典音樂教授,但正如他所從事熱愛的事業一樣,古典音樂到了今天也是小眾,永遠不會有那種人山人海喧嘩瘋狂的情況發生,有的只是靜悄悄的演奏廳,一曲終了間歇短暫的掌聲。但那種嚴密的音樂邏輯性,嚴謹的結構,精美的形式和哲學意境的深邃闊遠,是真實而永恆流傳的。

    擁有這樣傳承的秦西榛,就像是掌握著絕代內功,體內擁有雄渾的寶庫,程燃充其量只是一把開啟她寶庫的鑰匙,只是引導教授她發揮特長,傳授武學招式的導師而已。

    就像是所有那些武俠裡的一樣,一旦秦西榛掌握無招勝有招,恐怕一出手……

    就是碾壓。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9 14:30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是一個段位

    人類的密謀能褻瀆世上一切的事物。

    音樂節的深夜。

    酒店,汪中樺的房間,燈光敞明,但桌子上的茶杯菸灰缸裡塞滿了菸頭,滿屋子都是嗆鼻的煙氣。

    汪中樺翹著腿,眯著眼打量眼前的趙樂。以往那個意氣風發,甚至在今日得到了眾多音樂人唱片公司好評的趙樂,卻在汪中樺面前顯得侷促拘謹。

    先前在這裡的經紀人助理已經全部摒退,汪中樺食指拇指捏著支菸,在沙發上翹起腿,目光似乎要把趙樂刺穿,「你給我說老實話,這首歌究竟是怎麼回事?」

    趙樂知道該來的終究要來,剛才通過助手經紀人那邊收羅的情報,已經汪中樺動用了英馳的能量私底下打探,林林總總的信息彙集起來,總而言之出現了這麼一個情況。

    現在是業界發現了趙樂的潛能,音樂風格的轉變非但沒有喪失人氣,反而在諸多音樂電台直播中大獲好評,根據音樂電台的熱線反饋,和音樂節現場的反應是相同的。樂評人出奇的一致認為樂壇需要新風格的出現,即便有少數意見不同,那也是個別的譁眾取寵,或者人微言輕的意見相左。甚至傳聞說音樂節現場的錄像,已經呈在了幾個音樂圈上面的大佬面前。

    然而,關於趙樂和音樂節現場一個普通歌手在這首歌上面撞車的情況,各方也有所察覺,山海市發生的幾起因此導致的群體性鬥毆事件,更是讓這件事加速了發酵。

    恐怕用不了多久,這件事就會被很多人知曉,而究竟是一場醜聞還是有驚無險的風波,就要看他們接下來如何應對處理了。

    所以現在趙樂才在汪中樺面前,究竟是如日方升的前程,還是一擲千金的榮華富貴,都要看這大好形勢面前是否能盡力一搏了。

    「最早的時候,這首歌是在上個月聚會,從一個學生那裡聽到的……我覺得很特別,主題也很好,似乎也很契合音樂節,於是就用了……」

    汪中樺猛地起身,上前揪起趙樂的頭髮,扯得直見頭皮,照著那張臉就扇了兩巴掌。

    巨大的脆響聲過後,趙樂驚怒未定的捂著臉,臉上白一陣紅一陣,汪中樺因為扇得用力手都在微微顫抖,一張臉陰翳至極,臉皮上的橫肉都在擰動,「你他嗎扒了人家的東西敢讓我來編曲!你搞什麼!……你這是找死把我也拖下泥坑。」

    以往那個似乎在很多地方都吃得開的趙樂此時也只是手掌捂臉,沉默了片刻,道,「當時以為只是個學生,誰知道那個女歌手也唱了同一首歌,說不定……也是扒來的……」

    汪中樺坐回原位從煙盒裡再取出一支菸,點燃拋下打火機,道,「你確定只是一個學生唱出來的?」

    汪中樺點點頭。

    「現在問題是,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在版權局有底子……但這些倒是不太重要,就算是有底子……」汪中樺捻著手上的煙旋轉,淡淡道,「那也可能是從你那裡來的。」

    趙樂猛地抬起頭,「你的意思是?」

    他心頭狂跳,知道自己賭對了,剛才挨上兩巴掌,顯得又驚又怒,其實在他來找汪中樺說明情況的時候,也未必沒有料到這一幕,所以三分是真,七分是演。

    目的最終還是把汪中樺綁上自己這一條船,思路是對的,汪中樺怎麼可能讓自己有污點。更何況,他趙樂今趟音樂節,已經形成了氣候,並非不值一錢可以隨手拋棄,他汪中樺要是豁出來幫他,他趙樂眼看著就是能趁風而起,運作的好,日後名氣,在業界地位,都不可同日而語。

    到時候不僅可以提升汪中樺在英馳集團的地位,更因此和他結成同盟,以後也是汪中樺在樂壇的戰略盟友。民間有句老話叫多個朋友多條路,在業界,豈止是多條路這麼簡單……只要趙樂未來達到一個程度,人脈一勾連,那就是鐵板一塊,就是能量的組成部分,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大家合作共贏,業界又是非零和博弈,蛋糕是越繁榮越大,憑什麼不聯手壯大,為什麼有的公認的大佬一句話功夫就能調動四方覆雨翻雲,無人敢得罪,就是這個道理。

    相比起來,這兩耳光實在不值一提,只要能夠成為這場風暴中最大的受益者,只要未來能夠連登幾級台階,能夠問鼎前列位置,他再挨十幾個耳光,哪怕是讓汪中樺打倒手軟,他還要笑著給他端茶遞水,恭恭敬敬把滿是淤痕的臉呈上,問他要不歇歇再來?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越王勾踐都能臥薪嘗膽,他趙樂眼看著就能一步登天,這點委屈算什麼?

    汪中樺輕描淡寫,「這件事,只要背後沒有英馳那樣的後台,就算是有註冊版權,那他們也守不住。那個秦西榛我知道,川音山海畢業的,你的後輩,這點就可以做做文章了,你大可說明,這首歌是當年所作,那麼他們的歌哪怕再留著底,說服力也有限得很……誰知道那個秦西榛,當年有沒有對你的歌覬覦?」

    趙樂一聽,就知道薑還是老的辣。如果他們站出來,發個聲明,表明自己的音樂是當年所作,那麼秦西榛恐怕再難拿出有效的證據證明這首歌最初始的來源,畢竟趙樂就是她在音樂學院的前輩。誰知道會不會出現一時心切用上趙樂以前的歌的情況。

    就算註冊了版權,一來業界目前很多版權問題根本就是一團亂麻,一般的音樂人版權保護意識也有限,基本上不會把早期作品拿去註冊公示,要是秦西榛出示了版權,那就更有問題了,難免沒有欲蓋彌彰的嫌疑。畢竟也有可能偷了別人沒註冊的作品自己註冊的情況。要是真是如此,那麼以汪中樺的背景,引導一些評論人往這方面猜疑下去,輿論上面很可能就會呈現一面倒,畢竟秦西榛這個時候出示版權,又太可疑了,像是早有準備,趙樂到時候只需要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自然能引得很多人攻擊秦西榛為搏出位不擇手段。

    就跟那些港城雜誌報導的娛樂圈一樣,這年頭這樣的女人在娛樂圈雜誌上比比皆是,很容易找到各種各樣的原型套用到秦西榛身上去。

    在汪中樺一番沉著而不緊不慢的解釋應對之下,趙樂是聽到喜上眉梢。又暗暗感覺到眼前這個戴著副黑邊眼鏡男人的厲害。

    難怪汪中樺在業界很吃得開,也是頗有威名。

    要論起玩這種戰爭,作為英馳合夥人的汪中樺有的是喉舌和手段。

    秦西榛怎麼跟他們玩?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9 22:54
第一百五十六章圈套

    3月13日,星期六。

    音樂節第二天。

    經過當晚的發酵,其實第二天關注這件事的人還是不少。唱片公司在觀望,一些記者也在旁敲側擊的通過各種渠道打聽,甚至想要採訪一下趙樂。最後趙樂和汪中樺還是接受了一家和英馳公司關係良好的東南廣播的採訪,一併在演播廳的還有《南華都市報》,《明日星刊》,《今日娛樂》等報紙雜誌的記者。

    而就在這天早晨,仍然是在那個曾經練琴的琴房小院子,秦西榛,樂隊成員,還有程燃,一群人就坐在收音機面前聽著這場直播採訪。

    那帶有港台腔的電台主播和趙樂進行了一番擬定好的問題問答之後,開始提及昨天音樂節的撞車事件。

    電波的聲音從喇叭裡傳出,秦西榛看了程燃一眼,眼底雖然很平靜,但仍然有那麼一絲緊張。

    果不其然,趙樂先是很無辜的表示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聽聞,緊接著公開了這首歌的創作歷程,表示自己年輕時就對伍德斯托克音樂節嚮往至深,一直想寫一首有關於反戰的歌曲,早在以前學院的時候就寫好了這首歌,甚至還說自己在音樂學院就曾經彈唱過了,後面做了歌手才把這首歌給了汪中樺先生,汪中樺看過後希望能合作,後面幫自己編了曲,直到音樂節,這首歌才以這樣的方式公佈。

    整個過程中,汪中樺都從旁以恰到好處的言語應對。

    「真是無恥至極!」在財貿校做老師的劉裴啐了一口,一腳踹在了破鼓上面。沙南羅木義憤填膺,寧媛則是聽得眼珠都泛出水花。

    儘管程燃昨天已經提前預警了對方可能的應對,但真正聽到對方在電台裡發佈這個聲明的時候,那種對方經過了密謀打定主意用名望和勢力掩蓋這件事的行為,變成現實的一堵牆,欺壓了過來。

    秦西榛攬過寧媛的肩膀,寧媛看著秦西榛一頭青絲面容冷靜,心頭好生佩服師姐。

    這個時候那位電台主播的聲音傳來,又開始抓重點,「趙樂說您以前在音樂學院表演過?那老師您知不知道,那個和你唱的同一首歌的女歌手,不巧也是你們山海音樂學院出身的呢!這麼說來,你還是她的前輩了……」

    寧媛握著秦西榛的手突然一緊,秦西榛拍拍她的手背安慰。

    都市報的記者聲音從電台裡傳來,「既然是趙樂老師在學院裡先創作的,那麼那個叫秦西榛的女歌手作為後輩,那就是對你的抄襲了。真是可惜啊,那個女歌手據說本身也是有能力的,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旁邊星刊雜誌的內容編輯就笑,「有什麼不可能的,想出名想瘋了的,難道還少麼,我在這個圈,見的多了,別管外表長得如何,有模有樣的,幹起雞鳴狗盜的事情來,那是一點不差。」

    那雜誌編輯緊接著說起一些花邊事情來,一干人在電台中嬉笑怒罵,橫眉冷對,倒是把直播氣氛炒熱不少。

    寧媛發現秦西榛攬著自己肩膀的手也有些發緊。

    電台主播適時插口問,「趙樂老師,這個時候很多聽眾朋友打進熱線留言,譴責這種無恥盜用的事情,他們覺得應該嚴懲,都想聽聽你下一步會如何追究。」

    趙樂也就笑了笑,「大概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吧……不過畢竟只是一場表演,也不必太過苛責,我本身也是一個創作者,也是那個階段過來的,我很能體會有時候一些不得已的心情,不過我還是保留法律手段吧,只要對方不在公開場合演唱她的那首歌,就放她一馬吧。」

    電台主播就道,「您真是太大度了。那麼汪中樺老師,你的意見呢? 」

    汪中樺微微一笑,「我本身對這種事情,是深惡痛絕的,但既然趙樂放人一馬,本著寬容態度,那也就這樣吧,但如果事態仍有變化,對方不依不撓,那就只好付諸法律了,我們英馳的法律部門,有很多處理類似案子的經驗……話說回來,我之所以為趙樂編曲,是看中他的潛能和創作能力,相信以後趙樂加入英馳,會有更讓人滿意的作品出來……」

    秦西榛和樂隊成員聽著,若不是早有所準備,恐怕都要背過氣去,明明就是趙樂竊取了歌曲,結果還擺出一副「你要是不繼續用就放你一馬」的態度。

    而且汪中樺這番話,也是擺明了威脅,更是要藉此聲明,言下之意是他們如果想要不依不撓,英馳的法律顧問可以陪他們玩到底。

    這是明搶!

    這場及時到來的採訪,不僅僅是趙樂對這件事情進行了聲明,其次還樹立起了一個大度親和的形象。電台直播之後,報紙雜誌的稿子也新鮮出爐,緊接著一些喉舌音樂評論人又立即發聲,表示對趙樂的看好和支持,特別是樂評人陳一波公開表示,「這種音樂人的大度和寬容,在趙樂身上體現,也是目前樂壇欣欣向榮的一個標誌。我有預感,趙樂必然以新的風格,樹立起又一個旗幟!」

    但與之相反,一貫毒舌著稱的韓磊則表示,「寬容和大度要是用在這種地方,估計這個圈子遲早完蛋,如果確有其事,就該嚴肅追究,不讓對方脫層皮,怎麼給行業發展殺雞儆猴?這屬於行業敗類,汪中樺趙樂你們就能代表行業?可不要慷他人之慨的寬容!」

    也有人表示「也不能就聽趙樂一面之辭,還是得讓這個女歌手出來說說,這件事是否確有其事。」

    一時間,各方喧囂,伴隨著這個採訪內容,迅速擴散開來。

    那之後秦西榛還收到了音樂學院老師樂平洪的尋呼,她本意是不想理睬,程燃還是讓她回個電話探探口風。

    結果果然樂平洪還是對方的說客,說是對方的意思是,秦西榛要是不鬧,這件事絕不曝光她的聲名,到時候她換個名字出道,對方可以給她提供一些資源助力。而如果秦西榛要真的鬧下去,她秦西榛無論是道理輿論還是打官司,都沒有任何勝算。

    秦西榛最後掛了樂平洪的電話。

    樂隊一干人等,只感覺說不出的憋屈和憤怒。

    卻又有一種自身人微言輕的渺小。

    他們搞音樂,曾經以為憑藉一番赤誠,就能讓他們與世無爭無所畏懼。然而真正碰撞到無法抗衡的現實的南牆,才明白這個世界真正弱肉強食的殘酷法則。

    程燃心頭掠過來龍去脈,按理說,發生這種事情,趙樂和汪中樺應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避免人盡皆知才對。然而這種情況的發生,只可能是他們真正理虧,沒有勝算的情況下。

    問題恰恰反過來,秦西榛好巧不巧,是趙樂的師妹,趙樂成名已久,又時常回音樂學院站台,秦西榛根本沒有任何切實的證據,可以證明歌就是她正當來源,難道說還是高中生的程燃所作?

    那可就更可笑了。

    甚至汪中樺公開的那番誅心言論,還有讓樂平洪來調解,就是激將法,在拿捏秦西榛的七寸,說是讓秦西榛不要反抗,其實就是在刺激她反抗。

    要不然汪中樺是早知道秦西榛性子中有不妥協一面的,還敢讓樂平洪來做說客,只能說在激怒秦西榛,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讓秦西榛鬧下去,甚至恐怕所圖的,就是秦西榛拿出樂曲的版權。

    只要秦西榛拿出註冊版權,他們才能拋出一份紙張更久遠的手稿,從理由上完全打倒秦西榛。讓這件事一鎚定音。

    精於此道的汪中樺看到了炒作的機會,所以這個聲明,一方面是藉音樂會的勢在給趙樂造勢,另一方面,就是要毀了她秦西榛,成就趙樂。

    程燃一股無名火沖上腦門頂,特別是一路走來,看到秦西榛對所熱愛的事物的執著,一步步努力伸手去觸及夢想的隱忍堅韌,這個摳門的搬倉鼠一點一點,幾塊幾塊的存錢,只是為了湊到一大筆錢然後從汪中樺那裡換來一首不錯的曲子,作為她小心翼翼去觸及夢想的紐帶。

    這樣對理想純粹而簡單的堅持,說實話程燃很久沒有看到了。

    然而汪中樺,卻可以隨隨便便,以摧毀她的音樂生涯,甚至還要毀了她的人格和名譽為代價,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其心之冰冷歹毒,可見一斑。

    程燃動了真怒。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18:05
重燃 第一百五十七章當年有位秦大師

    秦西榛這個事情爆發前後不過一天時間,但其實伏龍公司單位大院裡,經歷過寒假與羅志先趙樂會面一幕的人,聽到秦西榛的歌曲後,不消說也知道這首歌是來自於誰。

    他們沒想到在一中辭職的漂亮女老師秦西榛,竟然會參加了音樂節,而且還唱著程燃當初唱過的歌,這其中有什麼隱情,倒也不是以往愛關心打聽這些的俞曉所關注的重點了,重點是趙樂竟然也唱了這首歌。所以當天晚上這件事發生後,俞曉心急火燎的搶著跟程燃聯繫匯報。

    緊接著第二天裡,他們就看到了趙樂的顛倒黑白。

    其實對於大院裡的子弟來說,這件事也可以算是一件大事了,甚至是他們親身經歷的波瀾。

    雖然程燃在上了高中後表現出的音樂天賦讓他們為之驚異,他們覺得從他嗓子裡經常出現的一些歌,很是動聽,但有時候也會覺得,可能程燃算是在他們這個層面上,這方面比較優秀罷了,就像是每年文藝匯演上一些個彈鋼琴表演樂器的學生,普通學生來聽上去大體不差,有模有樣,但可能專業人士看來,大概就是入門最不濟普通的水平。

    然而當趙樂,秦西榛都同時演奏了那首歌曲,甚至這首歌曲因此變得矚目而形成輿論焦點風暴核心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好像先前的理解,有什麼誤區……

    程燃唱的這東西,居然有兩個專業的音樂人爭相競逐,連趙樂都不惜以竊取這種方式據為己有。

    「怎麼樣,怎麼樣?程燃怎麼說?這首歌到底是怎麼回事……」歌曲撞車引發的爭論和對秦西榛的譴責正甚囂塵上,但關注這件事情的大院子弟,楊夏,柳英等,就已經聚集起來了,俞曉加入的時候,他們迫不及待詢問俞曉程燃的消息。

    俞曉也是搖頭,「程燃沒有在家,我問他媽,說是一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但事實上這件音樂節發生的事情,在各家大人層面上,卻是知道並不多的,畢竟音樂節對他們來說就是看看這個城市發生的熱鬧而已,也許有所聽聞出現了兩首歌撞車的事情,但這和金大中宣誓就任韓國總統,日本舉辦長野運動會一樣,都是一件對他們而言遙遠的新聞。

    這讓眾人很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彷彿他們掌握著連自己父母都不知道的真理。

    「要不然,我們站出來,我們當時可聽到了,歌是程燃唱的,趙樂雖然打電話去了,誰知道他是不是在暗中偷聽,或者錄下了那首歌,應該是錄下來的,程燃那首歌唱的很快,聽一遍不太可能記住,除非趙樂是個天才。」楊夏皺起眉頭,自心底而發的正義感正熊熊燃燒,「我們是證人,那天還有很多證人,我們可以證明那首歌最早是程燃唱的。趙樂也在場,這麼一來,趙樂在電台裡所說什麼是他在音樂學院所作,秦老師竊取他的說辭,也就不攻自破了。因為程燃可不是音樂學院的!」

    「不一定。人家是正兒八經的大人物,歌星啊,說的話份量多重,怎麼說都有理。」俞曉搖搖頭,「關鍵是秦老師曾經是我們的音樂老師,就算是程燃唱的,趙樂也可以說是秦西榛教他的!怎麼跟他辯論,難道打官司?」

    「不好辦的……」

    「真是的,程燃又不在,想 他商量一下也找不到人……」

    「可能去秦老師那裡了吧……秦老師唱了那首歌,應該他們假期裡有聯繫的……」

    一張張青澀的面容,卻在紛紛討論著這種成人世界的風暴。他們擔憂著,為程燃和秦西榛打抱不平,並想方設法的想盡自己的一份力量。

    這就是少年啊。

    人無再少年。

    ……

    在大院裡找不著人的程燃,正在準備一場戰爭。

    一個消息在下午的時候得到了確認,當秦西榛一群人到音樂節會場的時候,看到原定在二號分會場演出的他們,在下午四點半那一行,名字已經替換成了另一個樂隊。

    沙楠羅木拿過了兩個小本子,「宣傳節目單已經撤了,替換上了新的,這是他們來不及撤走的,上面就還有我們的歌單……新的明顯是後面臨時趕著印刷出來的,上面的墨還沒幹……」

    很明顯,汪中樺和趙樂出手就是全面封堵,根本不給秦西榛再一次出頭的機會。只要音樂節這陣熱潮一過,各方喧囂像是浪潮和泡沫,被頂起來的也只有趙樂,秦西榛就是再如何申訴,也是勢頭既定,木已成舟。

    秦西榛在主辦方那邊的朋友趕了過來,是個叫做羅悅的,在後面管理辦公室當經理,一聽秦西榛被撤下了,帶著她就去找了分會場的主管。

    但那主管一臉的冷鶩,手一擺,一副愛咋咋地的態度,「這個事情,你找我沒用……上面規定下來的,我只是照章辦事。你們要上,除非讓上面,你找主辦單位也好,宣傳部也罷,出張批條,我可以放你們,否則後台一概不能進!」

    本來血氣方剛謀不平的劉裴和沙楠羅木,看著會場外圍一排負責治安的武警,再加上程燃此前很多次打過招呼千萬別蠻幹……也只好打消了把事情鬧大的念頭。

    眼看著沒法進入,秦西榛臉色有些蒼白,程燃看過來的時候,她搖搖頭,「沒事。」

    程燃轉身就走,「跟我來。」

    一群人離開了會場來到了程翔家的那個複印店,一群人還不明就裡,程翔早就在店子裡等待多時了,看到程燃進來,程翔從旁邊厚厚一摞紙張的最上層拿了一張單子遞了過來,「哥,你交代的,已經打印好了。」

    眾人這才看向那張單子,是秦西榛演唱的歌單,每一首歌詞都在列。

    「他們撤了我們的節目單,我們自己打印?」劉裴問。

    程燃這才道,「試一試,雖然還有其他的辦法反擊,但再沒有一個辦法能這樣有效……用錢吧,四個分會場,那麼多樂隊歌手,總有些樂隊能夠把演唱位置讓出來,凡是都有價錢。」

    羅悅因為在後台統籌,有表演者的聯繫方式,挨著跟一些樂隊歌手打電話,分會場有些樂隊其實就是本土駐唱的,一些一聽能出價錢讓出演出位置,當即也就開價了。因為誰都知道,音樂節所有目光盯著的,還是主會場,分會場沒啥出頭的機會,有的水平有限的樂隊和歌手到現場就有了自知之明,平時駐唱酒吧,一晚也就一兩百,還幾個人分。現在有人一開口就是幾千塊上萬的交換補償,很多人當即有些心動。沒了在音樂節能出名闖一番名氣把握和意願的樂隊和歌手,也就當即表示可以交換。只是也有的獅子大張口,大點的舞台和好的演唱時間開價到了三萬塊。

    程燃面對這些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甚至在切實的考慮選擇更好的分會場和時間段,一副隨時拍板的架勢,把秦西榛的這些樂隊朋友們又驚了一下,能寫歌,遇事沉著冷靜,比他們這些成年人還能處理統籌事物,不像是個普通學生也就罷了,怎麼出手就是這麼闊綽?

    幾個人看程燃是更加的雲蒸霧繞。

    趁一個機會,寧媛悄悄來到秦西榛身邊,嘴巴朝程燃的背影努了努,道,「師姐,你這學生是個二世祖吧,是不是在追你?」

    秦西榛第一反應是很想敲一下這個不太正經的寧媛的腦袋,但是片刻後,她狐疑而賊兮兮問道,「這個……看得出來?」

    ……

    最終有三個願意接受用錢換位置的樂隊進入了程燃視野,分別是二號分會場,三號和五號分會場,坦言只要拿到錢,可以立即把演出位置騰給他們。

    但就是在這個最關鍵的事情上面,程燃一直沒能下定最後決心。說實話,此類事情,無論重生前後,他也還是第一次遇見,目前只能憑藉兩世經歷應對,而對手類似汪中樺和趙樂,他們在這個圈子裡的很多能量和影響力,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的。特別是在這個互聯網還不發達,信息諮詢都閉塞,很多事情都籠罩在人情關係背景後台的局勢下。

    就算程燃是一個重生者,但敵人在音樂圈這個層面上,有資源,有背景話語權,說實話,正面為敵,仍然不是對手。

    就像是對方一句話,就可以讓他們疲於奔命,被阻擋在會場之外。

    就像是汪中樺和趙樂等著秦西榛他們拿出版權,他們可以順桿而上拿出手稿,最多就是從法理上趙樂不能用這首歌了,但一番運作,趙樂反能賺得聲名。無他,他們掌握著主要媒體話語權。甚至可能以汪中樺的英馳背景,明確表明想要捧趙樂,恐怕各家都要花花轎子人抬人,那些個別以報導偏門花邊消息的媒體可能站在他們一邊,但說實話,圈子水這麼深,到那個時候,秦西榛本身也就淪為那些亂七八糟花邊新聞的一部分了……什麼都涼了。

    一直耽擱到了七點,晚飯他們是在路邊的餐車上打得盒飯,程燃就捧著餐盒,找了個路邊的坎坐了下來,隨便扒拉著,抬起頭,眼瞳裡裝著漸漸發沉的夜色。

    手頭上來自秦西榛的隨身聽播放著電台的內容,因為今天秦西榛沒有在會場出現,有些電台一些評論人提及昨天撞車事件的時候,風評已經一面倒了。

    基本上都說趙樂是受害者,那個秦姓女歌手太不要臉。有的甚至昇華到了製度問題上來針砭時弊,有抨擊主辦方此類活動審查不嚴格的,給山海市旅遊節抹黑……

    程燃越聽,神色越是凝重。

    秦西榛看著他坐在路坎上蕭瑟的背影,不知為何,莫名有些心酸。

    然後,秦西榛接到了一個傳呼。

    回了電話過去後,秦西榛上前拍拍程燃的肩膀,對眾人說,「今天就到這裡吧,大家先回去吧。」

    程燃抬起頭來,道,「我覺得,還是買二號分會場team樂隊的位置,明天晚上八點,時間正好。其間還夠我們活動,比如邀請電台或者記者到場……」

    秦西榛道,「先不要決定,明天再說。大家散了吧,回去早點休息,今天已經很累了。」

    程燃看著秦西榛,片刻點點頭,「也好……明天一早來做也來得及。」

    而後一眾人約定了早上早點見面再行商討散去。

    秦西榛徑直回了家,秦克廣就坐在家裡那把老籐椅上,山海電視台還播放著音樂節會場的表演,看到秦西榛回來,秦克廣上前摁滅了那台老顯像管電視機的電源按鈕。

    秦西榛不明所以,「爸,你電話裡讓我回來?」

    秦克廣點點頭,「把你的琴拿出來。」

    秦西榛怔了一下,準備去開鋼琴蓋。

    「吉他。」

    秦西榛進了屋把吉他拿出來。

    秦克廣坐回了老籐椅,道,「你要表演的那些歌,都拿出來……」

    「你唱,我聽。」

    似曾相識的畫面,小的時候,秦克廣就拿著竹條子,在彈鋼琴的小秦西榛後面背著手聆聽她的琴聲。

    今時今日,秦西榛抱著吉他站在老籐椅上的秦克廣這個古典音樂大家的父親面前,唱起歌謠。

    像是當時程燃在山坡上的那個星夜對她演唱時一樣。

    同樣的情緒和歌聲,像是烏黑厚重雲層上空的那道曦光,在秦克廣面前打開。

    最後一曲閉。

    秦西榛就看著秦克廣起身,到自己房間打了個電話,然後從置物櫃裡找出兩瓶茅台,用口袋攏了,來到門前。

    兩隻手穿進門口掛衣桿的長大衣袖子裡,披著外套出了門去。

    ……

    秦克廣是土生土長的山海人,六八年中央音樂學院畢業,後面在山海市擔任了戰旗文工團副團長,卸任後做了幾年音協副主席,給川西地區普及和提高民樂水平。秦克廣在戰旗文工團的時候,輾轉為川藏的駐防普通官兵演出,七進七出高原前線,且因為本身的音樂造詣,當初也是先後與中唱,港果等唱片公司錄製出版過個人獨奏帶和專輯,甚至和德國,奧地利等的著名音樂家合作交流過,製作過當時名噪一時的電視電影插曲。

    當時還在文化局馬書文,文教局的趙啟明也就是那時候認識他的,兩人極其崇拜他的個人成就,算是追星族一員,一直以「秦大師」相稱,那時候秦克廣還親切的叫兩人小馬,小趙。

    當時秦克廣一有演出,兩人只要在本地,立即屁顛屁顛準到場,閒暇時也向秦克廣討教音樂,秦克廣演出時得到的一些贈禮,水果,也讓兩人拿去。小馬結婚,兩床大好的真絲棉被,就是秦克廣給他搬過去的。兩人遇上工作生活上的事情,秦克廣那時也出面給擺平過。

    只是多年以後,當年的小趙,如今已經進駐了市委,而被喚做「小馬」,以前常拿著他新出的磁帶要簽名的馬書文,則已經坐在了更高的位置上面去。

    一輩子沒求過人的秦克廣權衡再三,還是沒給那個通訊簿上一直懇切要求他有什麼事直接打電話給他的「小馬」去電話,反倒是找到的小趙趙啟明。

    通過了門房登記,在市委家屬區前面的大花園徘徊了幾圈後,秦克廣看到那盞一直亮起燈光的樓層,終於拾步走了進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18:05
第一百五十八章地震

    趙啟明在家裡迎候了秦克廣,趕緊讓他上座,以前趙啟明拜會秦克廣,秦克廣都是一副不大想和他們深入交集的樣子,想來以為秦大師老爺子也是想享個清福,又擔心自己的身份給他帶不必要的庸擾,也就著實沒在各種場合下邀請秦大師,不過逢年過節的問候和禮物,是一點不落下的。

    趙啟明知道一輩子沒見過低頭就是如今也是清高的很的老爺子竟然找上自己,讓他又是心酸又是感動,說老爺子登門,就是看得上我小趙啊,老爺子有什麼事儘管說,是什麼事不落你眼了,只要在我趙啟明手夠得到的地方,我一定給給你辦了。

    秦克廣嘆了一口氣,說說來慚愧,是件私事。於是也就一五一十的將秦西榛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傾吐。

    趙啟明後來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隨後安撫了秦克廣,一連打了幾個電話,處理事情的面容冷峻而利落,表示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音樂節上面,對山海市努力營造的氛圍和公平公正簡直是一種褻瀆,讓下面的人緊急召開會議,準備應急處理方案。

    等到一一安排完畢,回到秦克廣面前,趙啟明面容平緩了許多。卻再不說這個事情,趙啟明各種處理也是當著秦克廣的面,知道現在也不需要「小趙」說任何拍胸脯保證的無謂之言了,趙啟明似乎也知道秦克廣的脾氣,也不用搞這些虛假的套路,就是說,「老爺子,哪個收你的酒噢!當年你沒把小趙當外姓人,文工團好吃的,慰問演出當地送得生活物資,都接濟給我們這些後輩了,關心著我們的發展,大事小事,那件你不操心?說掏心窩的話,你老頭子就是我第二個父親,我小趙一輩子都不會忘。以後啊,你老也經常來看看我們,下次家裡做點菜,請你和師娘一家過來,可別又敷衍推辭了……」

    這些年秦克廣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也漸漸見的多了很多人走茶涼,人情淡薄,待遇隨地位運勢冷暖起伏的事情,加上自己也是起起落落,後面就覺得,乾脆有的事不期望,也就不失望。

    但是其實也未必,有的成功和人所達到的高度其實都不是偶然,就比如說這個以前自己喚在嘴邊的「小趙」,當一些人達到某一個層次和高度過後,其實反過來追求的,未必不是當年那值得回味的人生一點真。

    ……

    從趙啟明家裡出來,秦克廣又打了一個電話。

    王世峰是從廣播台長那裡得到秦克廣的電話的,得知秦克廣找上他們城市之音電台,簡直有些受寵若驚。曾經他就和秦克廣有一面之緣,當年在蓉城的時候,據說秦克廣在蓉城短暫交流,那時候大大小小的人物齊聚一桌,他當時還在電台實習,也隨著領導參加了這場酒局,從人群的影影綽綽中,就看到了眾星拱月的秦克廣。

    旁人對他豎大拇指,說起曾經的輝煌,但他好像並不受用,明顯只是端著酒杯,面容僵硬。當然,當天宴請他的人未必不是想要藉用他的名氣,所以對他的態度也就無所謂了,能出場就是給了天大的面子。至少能夠給人介紹到位,自己認識當年如何如何的秦大師,關係好的很如何如何也就夠了,他的這種獨有的特質,反倒成為他人格魅力的組成部分,世人的觀點,不特立獨行,怎麼能算大師呢。

    當時秦克廣給冷眼旁觀的王世峰印象就是清高,藝術家氣質濃鬱,沒有任何官場和生意場人的圓滑世故。

    今趟他來到山海參加音樂節,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當年這位秦大師,不過以他的資歷,在秦大師面前委實有些拿不出手,而且傳統和古典音樂大家的秦克廣估計對他們這個音樂節和這些電台活動也不感興趣,他來之前,台長倒是給他面授了機宜,等音樂節結束,找個機會代表他和台裡去拜會一下秦大師。這對年輕人的事業也是莫大的好處,秦大師要是看對眼,要說在流行和大眾音樂領域秦克廣或許名聲不顯,然而在上層圈子,秦克廣可是有話語權的。

    結果沒想到秦克廣直接聯繫到了他們台長那裡,台長指令來讓他王世峰籌備秦克廣的電台直播採訪事宜。當王世峰把電話打到秦克廣那裡去的時候,電話裡的秦克廣道,「小王,麻煩公佈一下,音樂節上指責『剽竊』趙樂作品的歌手,是我女兒。我接受你們的採訪,把這件事情講清楚。」

    只是這一句話,王世峰彷彿感受到了千軍萬馬。

    ……

    一大早,程燃就接到秦西榛的尋呼,跟著到了滴水岩的琴房。

    樂隊成員相繼到來了,一個穿著襯衣,模樣友善的男子和秦西榛道別,遇到他們的時候還擺了擺手。等到秦西榛送來人離開,寧媛這才從旁對程燃道,「你知道嗎,剛才來的是市委宣傳部的人,一位科長,說是特事特辦,主辦那邊臨時調整讓我們今天在主會場最後加一場,現在給嘉賓的樂單準備重印了,給了我們一份核對。」

    程燃從寧媛手上接過新的宣傳冊,看到最後一場上面,赫然是秦西榛的名字。音樂節三天,每天最後一場其實時間不固定,第一天是九點半結束,昨天又是八點半,今天也原本是八點半結束,如果再加一場到九點過,時間上面也不拖沓。

    但是看到秦西榛的名字位列名單上,那個字體上程燃還有些愕然,這可是主會場啊。

    程燃有些意外,「這是怎麼回事?」

    劉裴道,「秦西榛的爸爸出面了,據說是宣傳部趙部長打的招呼,主會場那邊給我們放行了。而且他爸直接站了出來,要求接受採訪,說明自己女兒的事情,採訪直接對準了最後一場,表示他將在今天最後一場讓秦西榛澄清是否『剽竊』的事宜。」

    程燃怔住,這分明是一場更大的波瀾,正在展開。

    這個時候秦西榛送了那位宣傳部科長離開回來,剛好和程燃打了個照面,程燃道,「這些都是你爸做的?」

    處於風暴中心的秦西榛,這個時候明顯也是在逐漸適應這件事情,她回憶昨天晚上,「……讓我在他面前彈奏之後,他就帶了兩瓶酒出了門,我知道他一輩子沒有求過人……但是他還是去了,後面回來,我什麼也沒有問,他也沒有說,所以現在這些,我也不太清楚……」

    很明顯,秦西榛還處於一片茫然之中。

    秦克廣昨晚出門求人,第二天就有宣傳部的科長聯繫了秦西榛,告知前往主會場的路已經鋪平,澄清也好,解釋也罷,一個舞台已經為她打開。

    然後,沒過多久,寧媛連忙把一個收音機拿了過來,擺在眾人面前,聲音開大。

    是城市之音的廣播頻道,「今天晚上,我台有幸邀請到了古典和傳統音樂的守望者,秦克廣老師到本台直播間,秦克廣是古典和傳統音樂大家,創作過溢滿樂壇的《長月夜》、《留人不住》、《長安花》等四十多首融合琵琶,古箏,揚琴,鋼琴等樂器的優秀協奏曲作品,當年我也是視秦克廣老師為偶像……秦克廣老師在今天的直播上面,有些話想說。首先其實大家對音樂節上發生的兩首歌撞車的事,已經有所聽聞,其中那位演唱的女歌手,就是秦克廣老師的女兒,至於她的女兒是否竊取了著名歌手趙樂的歌曲,他希望大家今晚之後,再做定論……現在我們接一下觀眾朋友們的互動熱線電話……朋友你好,你那邊有雜音,請關了你的收音機……」

    「餵,你們說的那個秦克廣老師,就是當年《西楚霸王》電影的譜曲作者?秦克廣老師居然在山海嗎?… …他什麼時候還能有新作品面世呢?還有……」

    一個個電話,打進了王世峰的直播間來,瞬間各個線路都是一片紅線。

    王世峰只能一遍遍重複著「聽眾您好」,回答一個個人的疑問。

    「太激動了,我今年已經六十歲了,就像上個朋友說的那樣,秦克廣的音樂,是當年我們的青春啊,那些年,他以自己實際行動在藝術人生的路上無怨無悔,辛勤耕耘,譜寫了一首又一首足以傳世的作品……他女兒也參加了音樂節嗎?那可真是優良基因後繼有人了。以秦克廣大師的家風,要說他女兒剽竊,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秦克廣老師什麼做客直播間,我要守著收音機聽……晚上八點半嗎,好的好的……」

    程燃緊接著撥動收音機調頻旋鈕,轉了頻段,果不其然,一些對音樂節的廣播頻段之中,已經出現了嘉賓熱議的情況。

    一名樂評人說道,「為什麼說秦克廣是一代大師,因為從未有一個人在古典音樂和傳統民樂的交匯上,做到嫻熟自如的地步,我在八四年中英音樂交流會上,有幸聽過秦克廣和音樂家皮卡特的合奏,皮卡特對秦克廣讚不絕口,當時的作曲家艾倫聽過秦克廣的演奏,是激動得熱淚盈眶,那是東方民樂對西方樂界的一次衝擊……」

    「沒想到,秦克廣大師的女兒也參加了音樂節……原來昨天她沒有出現,是為了今天在主會場上演出,這樣看來,趙樂指責秦西榛剽竊自己的作品… …到時候,就能水落石出了。這件事讓秦克廣出面為自己女兒站台,真是越加讓人期待晚上的演出呢……」

    電台頻道里展示的,只是這場風暴的冰山一角。伴隨著秦克廣出面的消息,一時間,很多老牌音樂人,類似中唱,港果這些曾和秦克廣合作的老牌唱片公司,也紛紛將目光聚焦過來。

    秦克廣在音樂節的出面站台,對整個西南音樂圈,都是一場地震。

    自己那個最不喜外界喧囂的父親,竟然為了自己拋頭露面,不惜四處求人,並以大半生積攢的名譽為她站台澄清,想著這些年和他的爭吵,不對付,時常看到他如同老頭一樣孤單的背影,秦西榛紅了眼眶。

    突然覺得四周很寂靜,她抬起頭來,看到程燃和一干樂隊成員們,都一個個目瞪口呆的望著她。

    她抹了抹眼角的水漬,勉強牽起一個笑容,「怎麼了?」

    程燃道,「你爸……這麼厲害,早一點捧你,你還不早就火了!」

    秦西榛噗嗤一笑, 「我爸老頑固嘛……拉不下大師的面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6 00:19
第一百五十九章天時人和?

    這天是星期天,在樓房的天台上,伏龍公司大院一干人也炸了。

    「沒想到秦老師的父親這麼有名!」俞曉張大了眼睛。

    「秦克廣,我聽說過啊!記得我爸以前還有他的一盒磁帶!他們那個年代應該很多人知道吧!」柳英不可思議的搖著頭,「難怪秦老師水平這麼高!」

    姚貝貝臉上露出矜持而又驕傲的笑意,「這麼說來,音樂大師的女兒居然做過我們的老師……好幸運啊!」

    這個時候已經臨近了十一點,秦克廣出現掀起的震盪,已經有了規模,而楊夏把頻段調到了先前採訪過趙樂汪中樺的東南廣播,果不其然,汪中樺在這種時候又出現了。

    透過電波,他那種抑揚頓止的聲音又晃晃悠悠傳來,「其實吧,我很尊重秦克廣老師,也承認他的成就……而且也為他的這種行為,感到深深的敬佩,因為當一個父親竟然不惜用自己半生的清譽和藝術德操去一搏的時候,這種行為很偉大……但是,父愛如山,但這愛如果變成盲目的愛,也很悲哀。」

    「我們經常見到過很多富二代敗家,或者老子英雄兒混蛋的例子,老一輩人用心血和汗水塑造了豐碑,這是要承認的。但是在強大的父輩庇蔭下長大的後一代人,往往也是最沒有責任感,最被嬌慣出來的一代。很多時候,那些老一代人所辛苦經營的名望,心血,總是被這樣的後代敗乾淨的。」

    汪中樺加強語氣,「你不能說你老子是一代音樂大家,下一代就是鐵定的英雄豪傑,而我們這些還在辛辛苦苦打江山的音樂人,趙樂這樣的手藝人,就是巴望著剽竊 你們高大上的屠狗輩!」

    「你不能說你趕在前面搶注了版權,你們就能公然以權勢巧取豪奪別人的智慧和心血!是,比專業,可能我們永遠比不起你們!因為我們音樂人的赤誠,還沒想到譜出一首曲子,就趕緊第一時間去註冊了。這方面的經驗,我們這些剛剛亦步亦趨開創事業的音樂人,當然不如你們成名已久的大家之家風『耳濡目染』之深厚!」

    汪中樺停頓了一下,然後語氣委婉,卻夾槍帶棒,「最後,我只想說,如果秦克廣大師一定要以他在音樂界的聲望和地位保下他女兒,形成一面倒對新音樂開拓者的欺壓,我只希望秦大師是老糊塗了,而真的不願意看到,這麼一位受人崇敬的大師,因為這件錯事,聲名狼藉。」

    「這特麼的……簡直太無恥了! 」

    伏龍公司大院子弟們聽得是瞠目結舌,一個個拳頭都捏得死死的,額頭青筋突兀。即便他們不是秦西榛這個當事人,但面對這個汪中樺的說辭,仍然是氣的面色鐵青。

    關鍵是他們在暑假裡,是那場趙樂剽竊事件的親歷人,因為知道來龍去脈,所以才明白,此刻汪中樺這樣的言辭,這樣的話,究竟有多狡猾,多麼誅心。

    他們深刻的感覺到了成人世界的狡詐和惡意。如果沒有親身經歷,恐怕他們都會被汪中樺這番話帶偏,因為一個老子英雄兒混蛋的故事,就更能讓一些厭惡權威的高高在上,厭惡這種星二代的人跳起八丈高。

    汪中樺高明就高明在於,他絕不懷疑秦克廣的權威,沒有選擇正面抗衡,但從頭到尾,都是在故意引導人們朝著秦克廣護犢子,公開自己的身份,動用背景能量,以極高藝術威望壓人的方向。

    秦西榛沒有身份背景之前,他們就對她全面封堵,利用手頭上的話語權的權威壓制。當秦西榛的父親站出來,而且以毋容置疑的偉岸山峰之姿佇立的時候,他們就反過來塑造自己孱弱,對方以權欺人的態勢。不斷給秦克廣下絆子,樹立對方一個悲劇的父愛形象,他是有藝術成就的,他是愛自己女兒的,只是女兒不爭氣,他卻要愚愛,真是可悲可嘆。

    當所有人都這麼想的時候,可想而知,秦克廣會陷入怎樣難以澄清的境地。

    這種手段方法,他們玩得極溜。

    恐怕就算今天晚上對質,以汪中樺的嘴皮子功夫,他只怕早就針對秦克廣的可能發難情況,有了無數種應對方案。

    在樓房天台上面的大院子弟們,目光所及之處,是這座城市如同頭頂上空的烏雲,正在四面八方的洶湧合攏。

    一場不可避免的碰撞,頃刻即至。

    ……

    時間的分秒聲中,一切發生在山海的甚囂塵上和最後的決鬥,正在逼近。

    音樂節照常從兩點半開始,但是,從開始的那一刻,所有關注音樂節最後的人,都感覺度日如年。俞曉收到了程燃的尋呼,一干大院子弟們嘩啦圍了過來,但仔細看尋呼上的內容,一個個都迷糊了,面面相覷,「幫忙發傳單……什麼意思?」

    下午吃過飯後,以俞曉帶領的大院子弟小分隊就在程燃電話裡的指示下來到會場外聚集。

    楊夏,柳英,姚貝貝,還有抓壯丁般被他們拖來的謝東,張鑫,周斌等等這些以前玩得好的一群人。

    浩浩蕩蕩,也有十個了。

    其實在這個週末裡,伴隨著秦西榛在音樂節的出現,私底下一中的學生圈子裡,大家彼此都泡在電話粥上面討論起這件事了,

    他們就看到程燃從主會場裡面走出來,抓了一大把的工作證,一人脖子上掛一個。

    那邊的道路上叮叮聲不斷,一輛裝著印刷品的那種斗篷三輪車騎了過來,程翔就在第一輛的側面寬護欄上坐著,來到近前,跳了下來,回過頭道, 「得了,歌單都在這了!」

    這個時候已經是夕陽斜掛,浮雲遠掠,身後的會場裡,只有音樂和時不時爆發的喧雜聲,但畢竟是音樂節最後一天,聲勢上面,明顯感覺得到不如前兩天。

    程燃指示大家幫忙把歌單搬進後台去,等到秦西榛上場,再行發放。

    日頭沉了下去,城市華燈初上,燈光從舞台巨大的金屬棚頂照射在主會場的舞台上,天色有些陰,城市上空的烏雲正在凝聚蓄積,電蛇在雲層上空遊走,然後突如其來的一道雷震,白剌剌的亮起,片刻後轟隆隆的聲音從天空上滾過去。

    音樂節主會場之中,有的人抬起頭來,感受到了空氣中升高的濕度,「要下雨了!」

    天氣預報其實也提示過了,今天有多雲轉陣雨。

    嗤咔!陸續有傘撐開,一朵一朵,間隙得點綴於會場中。

    時間指向了七點半,只剩下兩個歌手的場,就即將到尾聲。

    此刻位於體育館遮雨棚的嘉賓席上,汪中樺和趙樂兩個人已經在坐了,汪中樺位於前排,伸出手,剛好可以從天幕頂棚的盡頭,接到從天而降的雨水,他道,「這場雨,實在是來得很及時啊……」

    「現在是毛毛雨,看這天氣,一會可能就要轉大了。不知道到時候秦西榛上台,下面還剩下多少人……」趙樂看著下方的主會場,「這算什麼,天時地利?」

    汪中樺淡淡道,「畢竟是最後一天啊,沒有第一天那樣的聲勢。不管怎麼說,第一天是黃金場次,你的表現引發的話題性和熱度,會持續很長時間,接下來對於推廣宣發,都有很大裨益。」

    汪中樺說著,看著場間,淡淡道,「人是追求新鮮感的動物啊,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音樂節到了末尾,人的熱情也就漸漸的消耗了,秦西榛這個時候站出來,又能鬧出什麼來?……」

    ……

    「下雨了!人太少了!」此時秦西榛一行已經到了後台,寧媛愁雲慘淡,「一會不會人全部走完了吧?」

    寧媛一席話,整個樂隊此時都同樣憂慮起來。

    能容納幾萬人的體育館,此時大概也最多幾千個人,要是放在一個學校操場上,可能比較多,但是在作為主會場的體育館裡,就相形見絀了。

    「我們之前的分會場表演,人數還沒這麼多呢。將就吧。」秦西榛給大家鼓氣。

    「最擔心的就是一直持續下雨,甚至大暴雨,那時候就危險了!」沙楠羅木道,「被雨澆濕了身子,再加上山海一早一晚冷,那風打人得很!會讓人覺得很不舒適,恨不得趕緊回家換衣服吹乾才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們只能祈禱雨小下來或者停下去,但雨好像越下越大。似乎也在逐漸一點一點的消磨他們戰鬥的意志。

    如果沒有觀眾,沒能形成影響力,他們哪怕能反擊辯駁,那也是如同對空山嘶吼,得到的也只有空蕩蕩無實質的回音。

    那才是真正絕望的時刻。

    他們的努力,秦西榛的不放棄,秦克廣站出來所做的一切事宜,都白費了。

    「等一等!」寧媛突然喊起來,手伸出去,指向遠處,「快看!」

    眾人向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原來是會館的入口處,出現了一群人。

    那像是一群青年,也許來得匆匆,沒有帶傘,但基本上都是用衣服倒扣起來擋著頭,有說有笑從門口湧進來,還不斷向主舞台張望。

    這只是一群人,但也更像是一個開始。

    雨越下越大,然而出乎意料,越臨近八點半的那個時刻,會場裡的人數,卻是不減反增。

    哪怕草地泥濘,哪怕行走不便,就像是約定好了一樣,越接近最後的那個場次,就是越來越多的人湧進來。

    人們打著傘,或者乾脆用塑料口袋籠著頭,或者用外套臨時撐起一個小天幕,有情侶,有三五一簇,或者獨自行動的獨行客。

    一簇簇,一群群,一行行。

    四面八方。

    原本偌大的體育館草坪從稀稀落落的人,逐漸在雨中越聚越多,越來越眾。

    汪中樺的趙樂的臉色,開始有了變化。

    寧媛,劉裴,沙楠羅木激動的抱在一起,「人來了!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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