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燃 作者:奧爾良烤鱘魚堡 (連載中)

 
mk2258 2017-8-29 21:40:0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3 1295141
V123210 發表於 2018-2-3 20:58
重燃 第一百四十章碾壓(下)

    其實姚貝貝和蔣陸峰之流混跡一起,就是在體驗認識搞音樂的,出入酒,排練場,舞台的這種感覺,要真是認為對方的作有多好,在聽過了程燃的彈唱之後,她覺得是比不起程燃的,因此並沒有對蔣陸峰和趙鑫的彈唱表現出多麼積極的示好。

    同時俞曉,楊夏,柳英都有些意興索然,這就是真正歌手自己寫的歌?

    音律彈奏還是不錯的,但要說歌本身如何,好像並不怎麼樣啊……主要是有了一個比較,他們依然記得初中畢業時程燃彈唱驚豔的一幕,當時想著,真正的歌手可能原創起來比程燃更厲害,但眼前真正的歌手彈自己創作的歌,怎麼和印像中的程燃一比較,就出現了落差呢?

    姚貝貝只看楊夏幾人的表情和他們鼓掌的勉強,就知道他們此時的想法和她差不離其的,一時就有些意興闌珊,而這個時候蔣陸峰又這樣一下子坐在了她旁邊,半個身子挨著,她突然就感覺很是彆扭,有種對方好像另有所圖的意味。

    其實姚貝貝和他們接觸,最初時也是被那種對音樂的熱愛所打動著,看著他們排練,唱歌,認真搞音樂的人,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光環。對方的年齡比她大了好多歲,姚貝貝其實是以看待大哥哥的態度來面對蔣陸峰他們的。

    有時候覺得他們很好,領著自己這個小妹妹,給她講音樂,帶她看現場,是有一種兄長朋友的感覺。

    但此時,她看著蔣陸峰突然靠過來,然後其他女生看著他那種痴迷的眼神,姚貝貝在迷茫中,又像是隱隱明白了些什麼。

    面對一干女生炯炯目光,趙鑫也舒展的翹起二郎腿,手無形間就展開來,攬住了旁邊一個女生的腰肢上,笑著指向蔣陸峰,「你剛才那首《擦肩而過》 ,第三段的律動感是不是明顯沒有支撐,和聲沒有跟著接上去,是不是出現了短暫的結構失衡?」

    那藝女生眼神迷離盯著趙鑫指點江山,絲毫沒有在意自己被摟腰,音樂歌手才子,對藝女最有殺傷力,當自己心思都被牽動之後,對方做什麼,也不覺得過分更是心甘情願了。

    蔣陸峰更是斜靠向姚貝貝,手靠著她的手臂,彷彿都能隔著衣物感受到她露在外光滑的手膀子,笑罵道,「放屁!那首歌的空靈感,不就是需要這樣刻意製造的落差顯現嗎,哪像你的《遊四方》,明明就是鄉村民謠,非得把炫技弄得那麼強烈,各種和弦轉位,你該知道這在我們學院派裡叫做喧賓奪主,技巧完全掩蓋了你本該講述的故事!」

    趙鑫又道,「這麼評價我的遊四方,就知道你對韻律作用理解還不深,我這首歌裡是典型方正的二小節、四小節、八小節句子,這是羅伯特舒曼的構造式,追求詩歌感……」

    兩人一來一去,看上去像是在爭論,全是理論上的內容,但聽上去洋洋灑灑,至少很唬人。而一些樂隊成員看到那些女生此時的表情,就知道妥妥的,今天總有女孩要淪陷了。

    蔣陸峰靠著姚貝貝,和趙鑫辯論,但姚貝貝已然面如火燒,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此時的局面,從心底她是排斥眼下的這種情況的,更明白對方此時的心思,她本能的抗拒。但此時蔣陸峰和趙鑫兩人對音樂樂理的討論和理解,又讓她心亂如麻。

    姚貝貝之前那個猶豫其實完全被蔣陸峰看在眼裡,若是一般的女生,其實挺沒挑戰性,他倒是早過了那種撲上來個女的他就要接受的階段,總覺得現在有點個性的不容易得到卻最終被他征服更有快感。

    姚貝貝想要保持距離,蔣陸峰偏不給他機會。這個時候正益窮追猛打,他敢保證再加把力,今天姚貝貝就能被他得手。

    蔣陸峰和趙鑫爭論著,手彎曲支在自己腿上,手肘卻挨碰觸著姚貝貝大腿,偏偏姚貝貝已經避無可避,礙於場面也不好起身,眼睛裡滿是不知道該不該讓對方繼續下去的無助和迷茫。

    楊夏看得心生忿意,她想當眾呵斥對方,但其實說到底對方根本沒有太過踰越誇張的舉動,事後也能說自己只是無意貼靠著了罷了,很容易撇清。

    程燃微微皺了皺眉頭,又看向那些完全被蔣陸峰和趙鑫忽悠了的女生,然後便做了決定,他開口打斷了兩人的討論,「我覺得從本質上講,音樂的各個元素不外乎都是樂理,和聲,配器等知識的外在體現,但如果你在寫歌的過程中,所做的只是機械地將他們有序的整合,他們最終得到的也只會是一個框架,就算精緻而美麗,也只是用各種華美的詞語填充的外殼而已。這樣是沒法打動人的。」

    蔣陸峰和趙鑫爭論戛然而止。

    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向看向程燃。

    他們身邊的一些樂隊成員就面露哂笑了。

    剛才兩人所交流的,都是如何讓自己的結構看上去更完美,但眼下這個人一開口,就是暗指他們只追求框架外殼,不注重本質內容,音樂沒法打動人……

    你算哪根蔥?

    「呵呵……好大口氣啊……」

    「有點意思……」

    「這誰啊……」

    羅志先微笑起來,饒有介是的看著程燃。而部分女生的目光也轉過來了,眼睛裡有不解,甚至有的還有看他年輕,純粹有點為反駁而反駁,譁眾取寵的不成熟。

    蔣陸峰看過來,帶著笑意,但這份笑意分明含著刺,「你的意思是,我們在音樂學院四年專業課白學了?」

    程燃搖了搖頭,「我就單純以創作歌曲這件事來論。」他停頓了一下,看向楊夏,「還記得我們看泰坦尼克號的時候,我跟你說的關於卡梅隆的事情嗎?」

    這下一干人紛紛看向楊夏這個女生了。

    楊夏怔了一下,旋即道,「你說一個故事,永遠最重要的還是核心和思想內涵。而不是那些所謂無數人分析研究得來的各種敘事原理、框架和元素。」

    蔣陸峰和趙鑫都有些目光凝起,因為從楊夏的口中說出來,那種觀感又不一樣了,至少一些人,現在就已經在思索這個長相出眾的女生這番言語了。剛才對兩人透著崇拜的女生們,眼底的熱忱開始稍稍冷靜下來。

    程燃點點頭,「拍電影講故事是這樣,音樂也是同一個道理。」

    王嘉俊在旁「呵!」一聲,笑道,「這樣說來,你其實很有心得嘛,看來你肯定是有比剛才那幾首歌更好的作……要不然唱給我們聽聽怎麼樣啊……可不能拿經典音樂來舉例噢!因為所有的經典編曲結構,都算是有跡可循了,你要拿出不一樣的東西來嘛。剛才咱們不是在聊反戰話題嗎,乾脆你給我們演示一下,不遵循前人框架結構的好音樂是什麼樣子?」

    眾人一聽王嘉俊的話,就知道他很有些焉兒壞了,就算是蔣陸峰和趙鑫這樣的地下歌手,自己創作的時候,都會從一些經典樂曲中摘取一些旋律,變種引申加到自己的樂曲之中。

    要讓程燃完全用自創的旋律,還要現規定反戰的主題,最終還要打動人。這簡直就是苛刻至極的刁難了。

    有人倒是開口了,「降低難度,也不糾結反不反戰了,只要你能就地做出一首不拘泥於現有風格的,一小段就行,看看能不能比蔣陸峰和趙鑫的歌好……」

    「否則你就是吹牛逼……」

    一群人說是這麼說,但其實已經打算對程燃起鬨了。本身今天就是山海地下音樂圈人的場合,剛才蔣陸峰和趙鑫兩人有點像是變相鬥歌,結果程燃站出來,居然是要挑戰兩人。

    如果程燃只是普通人,大家估計也不會把他當一回事。這種話,說說而已,沒人真會跟他一般見識。關鍵是剛才程燃在先前大家討論伍德斯托克音樂節的時候表現出來的見識,委實讓很多人震了一下的,這個時候附言,其實也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本事。

    一些人本就是將趙二人擁躉的女生倒是帶著不滿的目光看來,顯然已經認為程燃只是在這裡大談道理,而無法用實際的東西讓人信服。

    程燃轉向田穎青,「借你的吉他給我用一下好嗎?」

    田穎青愣了一下,其實今天他們都是隨羅志先來和趙樂見面的,倒是沒打算摻和進山海這些地下音樂圈子之中,唯獨和程燃有些涇渭分明,也是因為羅志先和楊夏的關係。

    這個時候,她倒是大咧咧,把自己身邊的琴拿起來,遞給程燃。

    但其實在程燃開口的時候,周圍這些帶了琴的已經紛紛說著「我有!我這裡!」而遞過來了,到程燃面前的就是五把琴,甚至那個趙鑫都不聲不響的把自己的吉他遞過來。

    但程燃還是笑了笑,把田穎青的吉他接過去了。

    他想了想,「反戰的歌啊……」旁邊俞曉,柳英等人,都不敢打擾他。

    然後像是想到了,程燃手指在弦上撥動起來。

    很普通的技巧……至少在場這些人看來是如此。

    一連串的前奏之後,程燃唱起來。

    【惡夜燃燭光

    天破息戰亂

    殤歌傳千里

    家鄉平饑荒】

    優柔,低沉,縹緲,悠遠。

    如同楔子。

    打開了天光。

    【光,輕如紙張

    光,散落地方

    光,在掌聲漸息中它慌忙

    她在傳唱,不堪的傷……】

    隨著他的歌唱,每個人眉宇都漸漸凝住,去思索。

    先是被吸攫住,而後回過神來,慢慢揣摩這彷彿來自另一個時空,前所未聞的音樂。

    「風格很奇怪……說唱?」

    「難道是搖滾……是搖滾才有這樣的風格!」

    「古怪古怪……但很順耳……」

    「好聽……」

    這樣的議論暫時還有著,但隨即在程燃仰頭用半說唱的聲線唱完了前奏後,副歌部分聲線一變,一改先前全然不同的半說詞風格,開口唱。

    【孩子們眼中的希望,是什麼形狀

    是否醒來有麵包當早餐

    再喝碗熱湯

    農夫被燒燬土地跟村莊

    終於拿起槍

    她卻慢慢習慣放棄了抵抗。】

    最終……

    一曲歌閉!

    一張張面孔,是回味,是意猶未盡。

    女生們兀自念叨著「孩子們眼中的希望是什麼形狀……」眼眶紅著,隱隱有著淚光。

    那頭,從剛才開始就打完了電話,站在樹影下的趙樂,呆怔怔得全程聽完這首讓他頭皮發麻的歌,看著酒桌那頭的萬籟俱寂。

    面容,沉浸在了陰影裡。
V123210 發表於 2018-2-3 20:58
重燃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各就各位

    最後那場聚會還是以眾人都沒法在繼續聊音樂這個話題而訕訕結束。末尾那趙樂打完電話回來,大家和其道別才散去。

    程燃歸還了田穎青的吉他,王嘉俊一副看不順眼他卻又偏偏幹不掉他的樣子,而羅志先則全程沒有再多和程燃說什麼話,只是對楊夏說,「改天請你出來吃飯。」

    楊夏還是點點頭答應了。羅志先最後才看向程燃一眼,嘴角上翹出一種這個人很有意思的微笑。

    劉錦這個時候才有些仔細打量程燃,好像開始有那麼一些明白謝飛白為什麼對程燃是這麼一個態度了。

    其實到後面來,這些人大概都在回味程燃那首歌的風格和唱詞中了,程燃唱詞並不似原創模糊,以至於基本上都能聽得清楚他的吐詞,但這種上快節奏帶著捲舌的唱腔,再加上歌曲那種旋律,在場很多搞音樂的,論曲子,這首歌再平常不過,然而從旋律上面來說就不一樣了,都能聽得出來每一句歌詞韻腳的押韻,同時中間的降奏吟唱又能直接凸顯主題,整體絲毫不突兀,那種快節奏的吟唱卻帶著畫面感的神韻,是至今為止從未聽到過的。

    所以很難一時間對這首歌做出什麼評價,但至少有一點結論是可以得出來的,要論創作性來說,比蔣陸峰和趙鑫的高明到不知哪裡去了。

    後面破天荒走的時候幾個女生紛紛遞來通訊冊讓程燃留下電話。這個時代還沒有那麼多人有手機,看著那些造型或可愛或清爽的小通訊本,程燃覺得挺有意思。

    面對這一幕的蔣陸峰,趙鑫和樂隊成員,都有種大好夜晚被攪和了太陽了dog般的不爽,卻又無可奈何。你要說現在是在一般酒場,找點人私底下來給對方一個教訓,可能還可以,但在場的有趙樂,又有羅志先,田穎青這些有來路的人,這樣未免落了下乘,只能眼巴巴吃了這個啞巴虧。

    其實最後這首歌程燃算是主動出擊,姚貝貝是一方面,雖然他從來對姚貝貝沒有什麼好感,但那也不是他就能眼睜睜看著姚貝貝淪落的理由。

    另一方面,也是看著被蔣陸峰那幾個歌手樂隊約出來的女孩就差投懷送抱了,其實這時候一些年輕女孩對文藝才華這些很是慕艾,天生就沒多少抵抗力,要真是你情我願也就算了,但是看蔣陸峰這群人,很明顯都是此道老油條,為了避免有些人某天回顧成長感慨難免會遇到那麼一兩個人渣,程燃才決定彈奏這首歌攪和一下。至於這之後她們是否警惕醒悟過來,亦或者最終依然如故,那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這種事情,遇到了,順自己心意而來便是。

    遇不到,程燃也沒有那麼大而深重的責任感,要去匡扶些什麼風氣之類。上天既然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而且又是這麼個陌生卻熟悉的世界,人家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程燃卻是要體會人生中曾經錯過或者從不曾經歷的風光。

    只為該駐足的而停留,因為每一天都在老去,歲不我與。

    最後回到院子的時候,姚貝貝柳英俞曉在前面走,楊夏無意識落在了後面,對程燃道,「這首歌不好聽!比你之前唱的那些,都難聽!我還是喜歡聽一些慢歌,這種快節奏的不適合我。」

    程燃笑了笑,「還好吧。」

    她現在也不去追問這首歌哪裡來的了,因為這已經沒有什麼意義。

    想了一下,已經好幾次欲言又止的楊夏又道,「感覺很好吧,唱了首不怎麼樣的歌,卻遇到那麼多女生給你遞通訊小本本,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裡面排名第幾個了,說不定在你之前還有很多前任喔!」

    程燃愕然,這話是誇自己還是損自己?

    他就側過手背,朝她招了招,「過來我跟你說。」

    「什麼啊……」看著程燃一副想要低聲跟她說話的樣子,楊夏心口莫名跳了一下,程燃豎起手背,顯然是要跟她拉近距離,這算不算「耳鬢廝磨」?

    萬一他要做壞事怎麼辦?按照以往的情況,要是哪個男生要她這麼湊近前來,楊夏可是絕不可能的,甚至說不定還會踹一腳過去,來句你想什麼呢!

    這其實也不怪楊夏,只是以前小時候有陰影,大概小學的時候吧,就有個男生這麼招呼她靠近,結果迅雷不及掩耳在她臉頰親了一口,楊夏把對方打了個半死然後告了老師,之後對類似的事情就非常有經驗和堤防。

    這個時候心下猶豫,但又最終還是湊過來,她想著要是程燃敢真的下口她大不了也把他打個半死,反正她瞥見腳邊花台那裡有幾塊磚頭。

    心跳的極快。

    俏紅的耳朵靠過來了,風吹拂的發絲觸到程燃的鼻尖,有些癢,女孩的體香卻有一種難明熟悉的感覺,彷彿從很遙遠的記憶那頭浮現,很舒服的香皂味道。程燃定了神,還是道,「我留的是俞曉的名字和電話!」

    楊夏表情微微一愣,然後詫異正視程燃,但杏目中已經充滿了快抑制不住溢出的笑意。

    即便這樣,前面走著的尖耳朵俞曉還是有所感應,轉過頭一臉狐疑的看著他們,「你們是不是說我什麼了?」

    程燃擺擺手,楊夏一本正經搖頭。

    等到俞曉終於釋疑回過頭去,他才和她同時在路燈下笑起來。

    「你這人老是這樣,沒正經不靠譜!」楊夏最後還是不忘貶損他幾句。

    但是不知為何,心底有那麼一點淡淡失落呢。

    那之後沒兩天俞曉就被自己母親拿著雞毛撢子捻了個雞飛狗跳,「你老實交代,怎麼這幾天老是有女孩打電話來!你是不是在外犯了什麼事!」

    然後俞曉家就是雞毛撢子揮舞啪啪啪,俞曉哎喲哎喲的求饒,「天吶……我能犯什麼事啊……」

    「肯定是他嗎誰陷害我!」

    ……

    ……

    新年,山海市財政花了大價錢,在省衛星台播放了旅遊節的廣告,李靖平在去年承諾的計畫實施十二個重點公路項目在新年之後已經通了九個。

    新的快速公路連接了山海市五區和環湖經濟觀光帶,也加上旅遊節的宣傳,有國內「伍德斯托克」之稱的音樂節也開辦在即,山海市一時的名頭一時成為了省內外都喧囂的焦點。

    在這樣的環境中,過年期間程燃也不外乎跟著父母串親戚,上墳,請客趕場吃飯。初十左右趁著印刷廠上班,他又領著自己大哥程齊去了趟紅星印刷廠,程齊對程燃對整個事情的規劃是只有由衷的佩服,覺得自己這個弟弟好像不聲不響,突然之間就長醒了一樣,程燃給他介紹未來的重心將通過報紙媒體將桌游投放到全國的渠道之中,程齊在蓉城的工作室就是一個聯繫站,來年將負責和國內代理商的溝通和管理,未來的售賣回籠資金也將用於廣告宣傳,這個時候不要捨不得砸錢,砸的越多越狠,在前期的收益才足夠大,後期盜版上來了,三國殺示威,想要單純通過零售大賺就困難了。

    程齊首度有一種這是個「大事業」的觸動。

    程齊還是不踏實的詢問了程燃,「咱們這個到底要做多大」的舊事重談。

    程燃笑著說就做成一個產業吧,未來也可以橫向縱向延伸到其他領域,兄弟生意嘛。「我的無所謂,以後你留點兩個小弟的份額,多少你決定,給他們準備個基金,我看程翔和李玉也不像是讀書這塊料,如果他們中途要參與進來,可以給他們留一席之地,搞不起來,那也有筆錢成家,提前給他們買房子……要自己想創業,那也有啟動資金。兄弟之間,儘量照拂。」

    程齊點點頭。

    從謝飛白的小叔那裡也得到了好消息,年節之後,他們打算搞的網站就要上線。謝乾打電話過來,說是力排眾議,在選定項目上面,他那幾個海歸同學和國內頂尖大學高材生最終還是決定聽取他的意見,在網上做新聞媒體內容,然後把廣告搬到網上來賣。

    謝乾在電話裡笑言,「靈感還是來自於你,要是方向正確,少不了你一份功勞!」

    程燃倒是隔著電話對他表示了祝賀。

    這個時候,他想到的還是秦西榛說是要參加音樂會的事情,除了除夕夜打了個電話之後,很久都沒有了聯繫。

    不知道她到底準備好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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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2-3 20:58
第一百四十二章 蹣跚孤獨

    想著秦西榛的情況終究不清楚,程燃乾脆給她打了個傳呼:「給我回電話。」

    片刻後,電話響起,程燃接過,促狹的聲音傳來,「程小燃,怎麼,這幾天不好好陪你爸爸媽媽,很閒嗎,作業做完了嗎,做完了你畫畫了嗎?有新的生意進項嗎?」

    程燃腦袋裡自行浮現秦西榛聽著錢就眼眸閃亮的狐狸精形象。

    「可以考慮買個手機吧。你掙那麼多錢,這點應該有吧。」程燃其實也想過買個手機,但結合後世一聯繫,總覺得這個時候的幾大千買個直板翻蓋塑料按鍵的有點虧。不過往後這是必然要考慮的事。

    「嘁……搞半天沒生意上門啊……」

    「你這句話……是不是有點歧義?」

    電話那頭的聲音又森寒起來,「程燃你是不是想死。」

    「話說回來,我哪來那麼多錢買?」秦西榛話語又是一變,聲音那叫一個狐媚,「作為合夥人,你難道不仗義疏點財?」

    「少來,怎麼就沒錢了。從我這拿去的提成分紅,也是老大一筆錢了。」

    「不能用啊。」

    「怎麼就不能用了?」

    「因為我是貔貅啦。」

    「女人太愛錢了不是什麼好事。」

    「我這不是置辦自己的嫁妝嘛,以後就不用靠男人了,要真正遇上喜歡的人,便可以大咧咧告訴他,你儘管入我家門吧,我啥都有。這樣是不是好事?」

    「……」

    程燃覺得還是說正事的好,「我聽說山海音樂節要提前報名,要不然就受主辦方邀請,你要參加的事情……」

    「你太小看我啦,連這點能耐都沒有,我白混的啊。你不知道吧,主辦單位雖然是宣傳部和文化局,但是具體到『現管』的還是有市電視台背景的山海文化傳播公司,有同學在裡面,已經幫我把名報上了,只不過是分會場演出。音樂節有六個場地,主會場能容納最多人,其他都是上千人的分會場。當然主會場的門票費用最高,八十塊到三百六十塊不等,也只有有名氣的樂隊歌手能上去,我不可能排在主會場的。其他分會場二十塊到六十塊錢的票,我們這樣的就要負責撐起那樣的場合,所以音樂節三天時間,我在分會場都有演出,一場在下午,一場在早上,一場在晚上,每場都要唱幾首原創,所以要準備多點歌才行……」

    停頓了一下,秦西榛用商量語氣道,「我自己有創作的,但可能還不夠,你……我幫你註冊了版權的那兩首也很好,我到時候可不可以用?當然,我到時候會把原作者標明上去,你想怎樣署名都行。」

    其實在秦西榛的音樂學院,要是誰寫了歌,能有機會拿到大舞台上去演唱,恐怕很多人都求之不得,但秦西榛知道程燃不一樣,這種事情,他未必有興趣。

    程燃道,「好吧,授權給你使用。」

    秦西榛在那邊咯咯笑起來,片刻後回應,「謝謝。」

    然後她停頓了一下,道,「你是我去一中得到的,最大的收穫。」

    這話按理說在秦西榛這麼個大美女口中說出來,會有些曖昧的意味,但出乎意料的,程燃並沒有感受到這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情愫,反倒是一種坦蕩的肝膽相照,這話很真誠,也是由內心釋然而出。

    程燃笑道,「從你口中說出來怎麼像是尋覓到了長期飯票的喜悅?」

    電話那頭傳來秦西榛很恚冷的聲音,「喂……所以我說啊,你們這些男生最愛往偏了想……你該不會以為我不知道長期飯票的隱含意思吧……才多大的人呢,人小鬼大的。」

    程燃幾乎能想像得到秦西榛此時的樣子,定然是眯著眼睛,一副好像自己佔了她便宜不爽的樣子。

    得了,就算自己表現了那麼多,這還是把他當成是個

    小孩。

    「好了,我今天家裡還有個飯局,就不跟你說了。再見啦……長期飯票!」

    程燃捏著話筒聽著忙音,一陣無語,分不清到底是自己佔了她便宜,還是反過來她順手佔了自己便宜。

    還真是不會吃虧的主兒。

    ……

    和程燃打過了電話,秦西榛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然後她不得不跟著父母出門,再去和趙海華母子一家吃飯。

    從一中辭職的事情引發了家裡的戰爭,氣得她父親腦溢血住了院,後面在醫院裡,家裡親戚,七大姑八大姨紛紛來遊說,苦口婆心,說是她爸一輩子清高,從來不找關係,但最後還是為了她開了一次口,才讓她能落在一中教書,路都鋪好了,最終還是希望她早日成家立業,有個穩定的家庭。不要不切實際總想著向外面闖蕩,特別秦西榛沒啥社會經驗,是鐵定要經受不少的摔打,太苦。做父母的到頭來也是希望看到她穩定平安就好。

    結果秦西榛說辭職就辭職,畢竟是市一中,那是全市翹楚,多少人巴望著想進去成為一名教師,秦西榛轉手就把這份際遇和父母賜予的路程給糟蹋了。

    最後還是趙海華主動出面,重新給秦西榛安排了個工作,電力局的正式編制,工資高,也沒多少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家人就勸,想著你不想從事自己的專業,也能理解,一輩子搞這個,難免有個厭煩的時候,這次人家給你找的工作就和你專業不對口了,清閒,坐辦公室,不把專業當職業最幸福。空閒的時間你也可以搞音樂,兩全其美。

    當時看著病床上的父親,秦西榛也只能點頭。於是這次秦西榛父親出了院,一家人說起別人幫了忙,還是該請人家吃個飯,秦西榛平靜的答應了。

    飯桌上秦西榛母親羅欣表示感謝,秦克廣也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謝意,那個穿著一身套裝的趙海華就說起,到底還是因為自己家兒子王文華放不下秦西榛,別看他性子內向不大懂得表達,那之後給他相了幾個女孩,模樣也有漂亮的,說句實話不在你們家秦西榛之下的也有,可有什麼辦法,王文華就是看不上。說到底,我也比較喜歡秦西榛這孩子,乖巧,有涵養,以後生兩個孩子,也懂得音樂,可以把你們家學教給孫子嘛……這不就比別人贏在起跑線上……

    說到孫子,瞬間秦西榛的父母也都來勁了,似乎都在幻想家裡有那麼一兩個跑來跑去孩子的樣子。

    最主要是孩子意味著新的寄託和希望。

    似乎恨不得兩個人就這麼定下來,以後就奔著那樣的日子去了。

    這頓飯秦西榛全程都沒有怎麼辯駁自己的父母,他們說著聊著關於結婚啊,生子這樣的內容,她古井無波,她又想到了自己的表姐,嫁的姐夫是市裡面的官員,有個五歲的調皮孩子,今年見到她,她記憶中的表姐如今面色蠟黃,皮膚鬆弛,以往勻稱的身體多了哪怕穿著束縛帶也會擠出來的贅肉。在家宴上抱怨著丈夫宿醉應酬,抱怨著孩子越來越難以管束,說起其他家的小孩怎麼學這樣學那樣,擔心自己孩子笨跟不上步伐。

    她突然很害怕,害怕幾年以後的她就是那個樣子。

    這頓飯結束後她問秦克廣,是不是因為自己是個女孩,覺得本就沒什麼大的出息,生兒育女相夫教子才是她的本職,所以才給她鋪了一條畢業當音樂教師的路。而他自己也破罐子破摔,心灰意懶了,所以這些年只顧著逗鳥玩盆栽攝影,本身專業早就放一邊去了。

    秦西榛說這些的時候,秦克廣沒有反駁,父女之間沒有再發生爭執和吵鬧。

    只是秦西榛看著這個剛從醫院出來,身子瘦弱單薄了很多,曾經大樹一樣托舉著她,如今卻仿若干瘦老頭的男人進了自己的房間,腳步蹣跚而孤獨。

    這個男人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出神,最終微微有些顫抖的拉開抽屜,翻看著裡面的一本照片薄。那是沖印的八九十年代秦西榛小時候的照片,那時候他的臉上還沒那麼多皺紋,笑得還很開懷。

    照片上面,第一頁寫著他當年題下的字。

    「不盼你飛黃騰達富貴榮華,不盼你名揚四海後世流芳,只盼你赤誠善良,勇敢堅強,不漂泊,不顛沛流離,不被世俗誘惑,不懼紅塵紛亂,平安喜樂,幸福安康。

    我慢慢老,看不夠你一輩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8-2-9 07:35
重燃 第一百四十三章 報答心意

    秦西榛其實不太反感趙海華一家,這個一手做出山海市有名連鎖餐飲的趙海華為人強勢,說話有些刻薄,但心眼都在明處,自己上次那麼讓他們下不來台,也沒有說真的怎麼樣,逢年過節還是不斷往家裡送東西。

    趙海華更是時不時找她母親羅欣瞭解秦西榛的情況,在羅欣面前直來直去,說了自己就是這幅脾氣,否則也不可能在當年王文華父親跑了之後自己一手把這個孩子拉扯大,還搞出了餐飲事業,眼看兒子孝順懂事考上公務員,就是暮氣沉沉,也不沾花惹草,偏偏一門心思相中了秦西榛。

    秦家有名氣,秦西榛這孩子也漂亮實誠,外柔內剛,要是覺得和她這個婆婆實在搞不攏,得,她房子也可以準備好,二百平以上的房子,還帶小院子,房產證可以當場登記上秦西榛的名字。結婚後小兩口自己住,她絕不摻和,沒那麼寶氣這個獨兒。

    孩子秦西榛父母帶,自己該出錢出錢,該出力出力。婚前婚後生孩子足月哪怕以後的人生保障,她這個婆婆該備的禮絕不落下,還說在蓉城看好了一副卡地亞的珠寶首飾,要是秦西榛答應定下來日子,這就是見面禮,結婚備孕,禮只會更高。她就是個搞餐飲起家的女老闆,沒多少文化,說話不好聽,秦西榛也不要往心裡去,總之打心眼希望和秦家結成親家。

    秦克廣羅欣也不是瞎子,管著兩三百號人,平時說話基本靠吼的趙海華能低聲下氣說出這麼一番話,真心不容易,是真的在求取秦家這顆珍珠。這些年過來,特別又是知識分子圈子,秦克廣羅欣見多了表面一團和氣背地兩面三刀的人,什麼人好什麼人不好,還是有所判斷。反倒是趙海華這樣的人,醜話說在前頭,但事情做得是一點不差,她兒子王文華在局裡做個不大不小的小官員,做事上面是規規矩矩,家裡有錢,不貪也不花心,就是在趙海華面前有些仰其鼻息,但這點結合他們單親家庭情況,也就能理解。

    從很多方面來說,以他們老道的經驗,其實認準了秦西榛進入趙海華家生活絕對不差。而且他們瞭解自己女兒,未來絕對是家庭的主導地位。卻沒想到從小到大都一路認同他們安排的秦西榛卻偏偏在這種事情上爆發了自己的反抗。

    秦西榛沒有當眾拒絕趙海華的給她調入電力局的好意,對於打定主意要破釜沉舟的她來說,這些再也不痛不癢。

    導師樂平洪終於帶給她了一個她長久以來期待的好消息,這天下午她特地打扮得清清爽爽,和他一起去參加個接風宴,宴席迎接的是她仰慕已久的曲作者汪中樺。

    汪中樺九零年代出道,這個年代內地流行樂壇的好些膾炙人口的歌曲,作曲人都是這個汪中樺,算是目前內地的一個翹楚標竿,有內地的十大金牌作曲人之一的稱號,後來英馳娛樂集團老總親自把汪中樺簽到自己公司,專門給紅極一時的歌手藝人提供作品。

    這次汪中樺到山海來,立即驚動了西南的音樂圈子,今天在場的多數都是西南這邊音樂圈的學院派人士,一些教授,製作人,或者音樂公司老總,其中有的人是專程從蓉城坐飛機趕過來赴宴的,對汪中樺那叫一個眾星拱月。

    樂平洪也是認識其中一個製作人,找到這個機會才和秦西榛一併赴宴。

    秦西榛還遇到了熟人,西南這邊小有名氣的歌手趙樂,曾經在山海音樂學院來演出過,她還給他伴過奏。

    原來趙樂有心拜入汪中樺門下,以後還要他多多扶持,汪中樺在桌上的意思也是讓趙樂在這場音樂節打出名頭,那麼一份英馳集團的簽約歌手合約就可以到手,有他指導,趙樂未來發展只會順風順水。

    趙樂那叫一個感激涕零,頻頻向汪中樺敬酒。

    汪中樺地位超群,其實一點不奇怪,有時候其實並不在於一首歌本身,而是在於圈內地位。很多二三線歌手都想要知名度和曝光率,一個知名有才氣的作曲人要是給誰寫一首歌,哪怕說歌曲平平,至少在圈內就有曝光度。

    唱片的製作和發行都需要成本,很多唱片公司也不可能給一個不怎麼出名又沒有好的編曲人加持的歌手發行作品。

    沒有作品發行,一首歌哪裡可以被更多人知曉,那就只有一輩子走地下音樂路線,開小型演唱會慢慢積累人氣。畢竟這個時候誰都不知道未來還有個網絡時代的到來。

    趙樂要是得到汪中樺背書,可以說以後的發展路只會更好。

    頭天的宴請之後,樂平洪次日還組織汪中樺遊覽山海名勝,和一些圈內人接觸見面,秦西榛也是從旁陪同。

    這幾天裡他們遊覽幾處湖泊,攀登驪山,還去了少數民族村寨品嚐小乳豬和當地特色菜,汪中樺一派長者風範。到第三天的時候,秦西榛才在樂平洪的陪同下,才找到了個機會,單獨和汪中樺在茶館中,把一個厚厚的信封遞在了他面前。

    汪中樺看了一眼,裡面是整整齊齊的錢。

    秦西榛這才說起之前樂平洪幫他打聽的,要讓汪中樺出一首歌是七萬塊錢,這裡是七萬塊錢。她希望自己在音樂節上面演唱汪中樺老師的歌曲。

    其實說這些話,做這些事秦西榛也是第一次,她不免有些緊張,那七萬塊錢,是她很早以前就制定好了的計畫,也是源自於樂平洪曾經說起過他認識汪中樺,如果找他買一首歌,是五萬到七萬不等。結果今年遇到汪中樺,樂平洪一打聽,這個價已經到了七萬十萬之間了。

    當然,樂平洪還是從旁幫秦西榛說好話,當然是汪老師不在乎這些錢,但這筆錢也算是她心意之類。

    整個計畫也是樂平洪給她出的主意,要是說單純在音樂節上演唱,要真的一炮而紅,那幾率實在太小,幾乎只存在於和電影裡。其實說實話現今哪個藝人,乍一看好像冒出名頭,其實背後難免會有一些人在推動。宣傳的,有名的人為其背書,人脈的作用同樣展現在這個圈子裡。

    當然自己前提是本事過硬,本身要好。但僅僅自身優秀就完了?樂壇每年這麼多人,為什麼只有那麼一兩個能夠出頭,其他人不夠好嗎?其實好的優秀的用心做音樂的人多了海了去,為什麼最終都大浪淘沙過去了……說到底還是機遇時運不夠。

    樂平洪看來,秦西榛本身是厲害的,但有才華被埋沒的屍骨太多了,不勝枚舉。想要真的走這條路,需要一個有名氣的人幫忙背書,是必然的。

    花筆錢買的不僅僅是一首歌曲,而是汪中樺的名氣。

    只要秦西榛唱得汪中樺的歌,本身又比較傑出,現場到時候那麼多音樂唱片公司,總會有買賬的。那等同於就走出了第一步。

    在秦西榛緊張的注視下,汪中樺讓秦西榛唱幾首歌,秦西榛依次表演之後,汪中樺把那疊錢給收了起來。

    結果第二天樂平洪又約出了秦西榛,把音樂節活動的調整名單給她看了,她最後一場被定在了原本只有有名樂隊和歌手才會選定的主會場表演。

    樂平洪說這是汪中樺通過自己關係影響主辦方的安排,他手裡有歌,到時候會提前給秦西榛編曲。覺得她個人很有底力和魅力,足以勝任主會場的位置。

    其次樂平洪還把那封牛皮紙包的厚厚一疊錢連同一個口袋遞給了秦西榛。

    秦西榛眼珠都大了,這算不算是鴻運當頭?

    樂平洪說汪中樺的意思,錢也就不需要了,他有把握把她打造成一個足夠知名的新星,報答他的心意的辦法,都在口袋裡了。

    秦西榛不明所以的打開口袋往裡瞧,那疊錢最底下壓著的是一張房卡。

    汪中樺在山海五星級福星酒店房間的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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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燃 第一百四十四章落日圓

    程燃在家接到秦西榛電話的時候,還有些意外,電話裡說秦西榛說原來你在啊……有沒有空過來走一走,她這個時候正用環湖路一個公用電話給他打電話。

    從語氣裡倒是聽不出來什麼來,很平靜,只是程燃有些摸不著頭腦,看看天色,似乎也是臨近下午要吃飯的時候了,只好道,「你什麼時候從湖邊回城,要不城裡找個地方見?」

    結果那頭是乾淨利落說她現在站在湖邊的,你要是不來,以後恐怕都見不到自己了。

    這話裡有秦西榛開玩笑的意味,但程燃還是覺得有點反常,只好跟徐蘭說了聲不回家吃飯,乘了環湖路的車,在灣角的站下,剛好看到秦西榛就在水校門口站著。

    這裡是湖邊的一個水利職中,門口就有個有公用電話的小賣部,秦西榛叼著根棒棒糖,穿著一件格紋的大衣,下身是牛仔褲小短靴,把手揣兜裡,英姿颯爽。

    看到程燃的時候還「嗨!」揮揮手,從兜裡掏出個棒棒糖,問你要不要?

    程燃盯著她說我火急火燎生怕你有危險做了好幾公里的車第一時間來到這裡,你搞什麼?

    嚯喲,生氣了?不要氣不要氣,來給姐姐摸摸頭。秦西榛伸手揉亂了程燃柔順的頭髮,一臉憐愛的神情。

    那要不要我再給你叫一個?程燃嘴角抽搐了一下。

    還有這個特技啊,叫聲來聽聽,汪汪還是喵喵?

    程燃:非禮啊!

    秦西榛手一僵,偏偏水校正門口早從剛才開始就有不少打望她的一些人,看到這一幕簡直是目瞪口呆,心想這麼個靚麗的小姐姐居然看不出來內心還很狂野嘛……

    後來程燃整個右手臂都被秦西榛給擰淤青了,還順帶捶了幾拳。

    程燃半條手臂又麻又痛,跟著秦西榛在環湖路的步道上走著,一臉的飛來橫禍又欲哭無淚,「這麼說來……對方是打算對你……『潛規則』啊?」

    秦西榛在這個過程中還是把發生的來龍去脈跟他說了,她嘆了口氣,「我跟你說這些幹嘛啊……其實這個社會上也不全是這些,還有很多好的方面,你可千萬別消極。」

    這又是把自己當小孩了……

    出了這種事,她心亂如麻,自然不能告訴父母讓他們擔憂,但又能跟誰說,幾個遠在外地的姐妹?秦西榛不想讓她們知道自己辭職打算追求自己的路,因為如果說了卻沒做到,其實是對內心的自尊有挫傷的事情。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說,她都是當年同寢室最為從容的一個人,一堂課不落下,每天到課點飯點,就抱著自己的書或者食盒出門,生活規律,沒有很多音樂學院裡那些女生們徹夜宿醉在外面玩high的事情,自己的鞋襪衣物永遠是洗的最勤的那個,其實不知不覺就帶動了整個大寢室的人,當年大家還一同號召「向秦西榛學習!」 ,她希望多年以後大家彼此相見,她仍然有過往的那份從容,而不是讓他們看到她無能為力的一面。

    數來數去,居然就只有程燃這麼一個人可以說說話了。

    「晚了,你已經讓我有所啟發了,我一定好好讀書,以後出來當個大官,欺男霸女什麼的呵呵……」

    然後程燃整個左手臂也一同淤青了。

    程燃有些生無可戀的委屈,「我就那麼一說而已,你動手這麼快,是把我當假想敵了吧……我還什麼都沒做啊……」

    秦西榛瞇著眼,柔媚無比的看過來,「你還想做啥呢,說來聽聽?喜不喜歡我這一款的嘛……」

    程燃義正辭嚴,「咳咳……現在是講文明樹新風,弘揚社會正氣的時代,怎麼可以有這麼齷蹉的思想!」

    看到秦西榛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的餘光,程燃頓時有種保住了命的機智。

    日暉照耀在兩人身上,這座城市即將有風起,喧鬧的國際旅遊節和音樂節把外界無數雙眼睛聚焦在這裡來,群雄將在這裡競逐,但對於秦西榛來說,原本觸手可及的夢想,突然之間就變得無比遙遠了起來。

    「你呢,當時怎麼回覆樂平洪的?」

    「以前我還挺敬重他的,但他已經完全成了汪中樺的說客,說其實這的確很難為情,但從來沒有白給的人情,只有付出才有收穫,我的年輕和青春就是最大的本錢,汪中樺其實是真心喜歡我的,未來絕不會薄待我什麼……他就那樣跟我說著,我突然覺得眼前那個和藹的老師無比陌生,也許這個陌生的他,才是那我從來沒有瞭解過得真正的他吧。其實他的確是在為我著想,但他全從極端利益的得失上面來為我計算,什麼我付出的微不足道,但跟著汪中樺,就能結識到娛樂公司的上層,大把的和高層以及專業音樂人打交道的機會,憑藉我的專業底子,光是這個台階就會比普通人少奮鬥幾十年……總而言之收穫的要遠遠超出預期。」

    秦西榛停頓一下,道,「一些很重要的東西,他早就已經拋開了。興許人就是要向他那 樣子,才會左右逢源過得舒坦。」

    秦西榛喃喃道,「確定了這一點後,我跟樂平洪說,我晚上有個聚會,結束十二點去了,為了避人耳目,我凌晨兩點去酒店找汪中樺。」

    程燃想了想,啞然失笑,「那你真是把人給得罪慘了。」

    想到汪中樺那種人要是興沖沖等到凌晨兩點,結果左右不見人來,才知道自己被戲耍了,那可就還不知道多麼雷霆震怒。但這就是秦西榛的性格啊,你讓我不爽,我也要讓你不爽。搬倉鼠會吃虧嗎?

    「可惜啊……我從好久開始,就準備著的東西……突然就像是泡沫,噗,這麼破滅了。」

    秦西榛左手五指併攏,又攤開做了個動作。最後又百無聊賴的把隨身的包打開,拿出筆記本,在手裡翻了翻。

    程燃攤開手,秦西榛這次坦然遞給了他。

    程燃看著上面的內容,最早是九六年的記錄,第一筆開銷,洗澡熱水費0.6元,吃飯早中餐,一共5元,衛生巾:5元。下午減肥蘋果,0.3元。日生活費結餘:3.1元。

    每一天都有進賬,3.1元,7.4元,8元,8.3元,4元……然後每星期計算一次生活費盈餘。

    一項項,一筆筆,兩年多時間,筆記本裡全是這樣的款項。

    程燃想到了當時瞥見秦西榛的這個筆記本,她就扯回去不給他看護崽子一樣的情形。想到她站在樂器店前,久久佇立裡的樣子。想起了一中校樂隊,她每次請大家喝飲料,樂隊成員都管夠,唯獨欠缺她自己那一杯的原因。

    錢都是幾塊錢幾塊錢,一點一滴省出來的。

    誰說她沒有夢想?她一直都在用這樣的方式,啣草結巢般去構築通往夢想的道路。

    然而現實往往是如此,哪怕你用盡全力筋疲力盡聲嘶力竭,生活也可能是一堵頭破血流也撞不過去的南牆。

    ……

    「都沒用了。」

    秦西榛仰起頭來,道,「我現在有些理解我爸盼望著我能穩定安寧,這個世界,有很多慾望和陰暗的地方……你要走這條路,路上的荊棘坎坷就要去趟,這需要堅韌的意志和與之周旋的智慧……」

    「是不是我還是接受家裡安排比較好……找個穩定的工作,和一個不喜歡但也不討厭的人結婚……在山海生活壓力不大,會很清閒,等我有了孩子,我就教他音樂,」

    「甘心嗎?」

    秦西榛面容晦澀,「人生就是這樣的呀……總要接受不如意的地方。」

    程燃指了指一處堤壩,那個地方有一片高地,高地上面就是草坡,「要不我們去走走,比賽誰先上去?」

    「少年心性!」秦西榛瞥了他一眼,但卻沒有拒絕。

    兩人開始往堤壩趕,堤壩上有粗壯的水管,秦西榛居然只是平展雙手,兩隻腳有芭蕾的功底快速交疊,平衡性極好的通過了,翩翩然宛如在跳舞,到了那頭又對隨後走得小心翼翼亦步亦趨笨拙的程燃捧腹大笑。

    沿著堤壩上了山坡,山坡之上到處是一簇簇,一團團的迷迭香和虞美人,間或有生機勃勃的雜草和小溪,潺潺流動,清澈素淨。

    往上行是爬山,有些吃力,但兩人似乎誰都沒有讓誰停步的打算,爭著往上爬。日頭就這樣慢慢傾斜下去,等到站到了草坡最高處。

    夕陽只剩餘暉和暗景,但遠處湖泊邊界的城市,已經露出了一些明麗的燈光。

    恢宏的日落,似乎能覆蓋八千里的頭頂暗雲和極遠處的十萬大山,世界無限遼闊。

    而站在此刻山坡上的人,卻是那般的渺小。

    這對男女都沉默了。

    片刻後,秦西榛道,「好美啊!……許多次,我都曾經騎著車路過下面那條環湖小路,卻從來沒有在這個山坡上面,去看看生活的地方是什麼樣子。」

    程燃道,「每一天,生活都是一場史詩,區別在於你如何看待它。你看它一潭死水,它就是糊塗糟糕。你看它窘迫如困獸,那麼你就必然與其搏鬥。你看它生機勃勃,那麼觸目可及都是隨意翱翔的藍海。」

    「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因為我已經來過不下十次了。」

    「一個人?」

    「任何年紀,任何時間……一個人。」

    所有的光景倒映進秦西榛的大眼睛裡面,斑斕宏偉,她看著程燃,其實一直覺得身邊這個男孩很奇特,明明以前是自己的學生,即便大不了他幾歲,也一向將他當成小孩,但偶爾他表現出來的,又像是一個成熟穩重的朋友,甚至有著透視一切的目光和經歷。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自己的直覺和潛意識其實就是這麼發現的。

    比如此刻的程燃,身上有一種她前所未見的氣度,那絕不是他此時的年齡和經歷可以表現出來的。秦西榛記得大四的時候學校組織,她去過一個小村落做志願者,有個戰鬥英雄的老兵給他們一干學生講述當年的日子。

    此前那個老兵隱姓埋名,不願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當過工人務過農,身上還背負上了很多舊疾,後來才被人找到這個足以位列功勛牆上的人物。其實這個老兵穿著深藍色的土製布衣,看上去和普通農民沒什麼區別,戰場的硝煙和煤炭工人的經歷讓他的肺已經損壞了,醫生說他活不過三年。然而就是這樣的老人,他說起當年參加那些後人在歷史書和影視劇中才能得見的戰役的時候,說起一人一槍一個手榴彈俘虜了整個碉堡的敵人,說起他見到過燃燒彈把朝鮮的整座山澆成了火爐,上去見到自己的戰友沒一個能辨認的痛哭,見到過遼瀋戰役將大地染成血紅色彩的時候,有一種經歷歲月打磨的平靜,彷彿那些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翻天覆地的事情在他身上只是一個瘡疤和過往。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雖然明知不可相提並論,但秦西榛覺得程燃此時就給他一點這樣的感覺。

    程燃拿起她的那個小賬薄,輕聲道,「其實,你做這麼多,就是為了求得那個人一首歌,又何必呢。」

    「我啊……給你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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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2-9 07:35
重燃 第一百四十五章 很是幸福

    表面上看程燃說自己給你十首歌很高冷霸氣總裁范,但其實程燃心裡面是忐忑不已的。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被人絕對掌握,就好比那個樂平洪給秦西榛出的主意,讓她用幾萬塊錢買汪中樺一首歌外加他的站台,其實還是買的汪中樺的名氣。有汪中樺的名氣,他的歌,才會讓秦西榛有曝光率,才會進入主流圈的視野。地下樂壇有才華的人多了去了,也不乏好歌,但很多人至今仍然只是在做地下音樂,仍然沒有被家喻戶曉。

    機遇,說到底才是人生是否能起飛的窗口,也許實力的累積和堅韌的意志能夠讓你蟄伏下來去守候一個個機遇,但這樣的意志力又豈是平常人能夠達到的?

    大器晚成,是要付出多少倍於常人的努力,一個詞語,其中又蘊含多少忍辱負重的艱辛。好多人一蹉跎,就是幾十年歲月過去。

    所以程燃哪怕掌握著後世很多被奉為經典或者流行好聽的歌曲,但也並不確定這些歌同樣在這個時空能夠一鳴驚人。不是所有好的東西在當時就能一定得到認可。

    若不然,千秋萬代說紅樓,養活無數閒人流,結果當年雪芹顛倒無人憐,紅樓換不來饅頭。梵高一生只賣出過一幅畫,死於孤苦困頓的貧窮,他短暫的生命終究等不到被譽為驚世天才的那一刻。

    所以程燃想著的是一口氣給秦西榛一堆歌,他不寄希望於什麼時光會記住永恆,好的東西一定會成功,在勵志場合這麼說說可以,事實上是好的東西能流傳下來的十不存一。

    他只可能盡最大的可能,給秦西榛增加成功的幾率。

    結果秦西榛反倒是一臉哭笑不得的哂然,「十首?你給我?你以為你是白龍啊……」

    這個年代港城什麼都喜歡搞個排名,四大才子,四大天王……白龍是三大作曲大師之一,是個在華語樂壇留下過深刻痕跡的人,至今為止,他的一首歌都是重金難求,都是頂級歌手和藝人追上門去索求,還要看緣分賜予。這屬於一個時代傳說,從此時較為發達的港台娛樂圈傳進內地,雖然添油加醋,但名氣之盛大致如此。

    秦西榛是聽過程燃所謂表叔的歌,她覺得好聽,歌很好,但是只是個音樂教師的她只有對歌曲的鑑賞能力,缺乏最市場的把握能力,更不會把這種歌會如何大火結合起來,她也想不到那裡去。像是她的導師樂平洪說的,參加這種音樂節,歌曲要好是必然的,其次重要的還得是誰給你的寫的歌,唱片公司認不認。否則你不過也就是表演了一場,沒有入唱片公司的眼,沒人給你發行,也是白來。

    「倒是你這樣子,好好笑……」秦西榛懷疑甚至還感覺好笑的捧起嘴來,「而且你怎麼給我歌啊,現寫啊……呃……」

    她沒有繼續奚落下去,因為程燃已然唱了起來。

    這個時候一切語言都是蒼白的,興許只有實際的行動,能夠讓秦西榛打消她的疑慮。

    最初時是一首快節奏,不待秦西榛踹過氣來,又是一首粵語歌。

    秦西榛聽完了說等等等等,你剛才唱的什麼?

    畢竟不是閩南語系人,即便秦西榛粵語歌也唱得不錯,但終究還是聽不懂程燃唱起來的歌詞,他乾脆把秦西榛的筆記本拿過來,在上面寫出了歌詞和粵語音標,秦西榛畢竟是學音樂的,一看那就明白了,甚至還能跟著唱出來。標註了這首歌音標之後,程燃又開始下一首的歌唱了。

    儘管這麼毫無伴奏的清唱,在山坡上這麼聲音朗朗有些說不出來的羞恥。

    但唯一的觀眾秦西榛卻絲毫沒有覺得好笑或者尷尬之類,一雙眼睛是撲閃撲閃,成為了此間比星光還要明媚的所在。

    最後一口氣唱完,對程燃來說就權當深夜在這個山坡上吼了一場ktv了。

    但再轉過頭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面部神情已經難以形容的秦西榛。

    「這些夠了吧,過幾天找個時間我再來跟你討論編曲,一首一首的磨嘛,就算無法和原來的天衣無縫相契合,那些都是小節了,最主要神形皆備就可以了。」

    程燃巴拉巴拉說著誰都聽不懂的話語,秦西榛還兀自在消化剛才所聽到的東西。繞樑三日一般來說形容音樂的高昂激盪停止過後彷彿仍在迴響,然而秦西榛卻覺得程燃展現的唱腔,風格,歌詞這些種種,同樣能在她的腦海迴蕩不知多少時日,彷彿窺到了一個大千世界的一角,足以讓她這個搞音樂的震撼不已。

    正因為精於此道,才懂得欣賞那些是何等的好東西。搖滾,快慢歌,甚至還有rap,粵語唱腔,閩南語詞,英文……此前從未聽過的,一首首的歌曲。每一首各有千秋,如果說這些歌曲都是一個人作出來的,秦西榛很難想像這個人才華可能高到什麼地步去。

    同樣的問題也是如此,她抬頭問,「我能駕馭這些東西嗎?每種風格的歌唱,我都能?」

    「其實我覺得你是能的……從你當時在音樂教室裡用鋼琴談那首兔子舞的時候,我就覺得你行的。」

    「我這是……有天賦?」秦西榛眼睛明亮。

    「不是,當初那麼一首口水歌都能被你彈得狀若瘋魔,我覺得沒什麼你駕馭不了。」

    秦西榛差點要一腳飛踹過來了。

    「還有什麼,你想對我交代。」此時的秦西榛已經完全不能用小孩來看待程燃了,一個人要是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可以為師了。

    程燃微笑,「秦小姐,你是一匹野馬,注定要去馳騁草原。」

    秦西榛突然有些踟躕忐忑,但終究還是帶著笑意看向程燃,說出了出口就後悔的話,「你呢,不一起嗎?」

    「每個人的人生方向,是不一樣的。你可以是一匹奔騰萬里的駿馬,有的人也許只願意做一條魚,在水裡自由自在。上了岸,就沒法呼吸,就會死去。」

    「是麼……我們不一樣啊。」秦西榛喃喃,又撇開頭,撅起嘴,「我也不稀罕和你一樣啊!你才多大人啊!說話老氣橫秋的。」只是不知為何,這麼說的時候,她心頭微酸,旋即她又提醒自己秦西榛你是不是瘋了。

    「時光荏苒,儘是南來北往的過客。就像是一首歌,慷慨激昂,宛轉悠揚,最終也會有曲終人散的一天。」

    秦西榛道,「程燃,之餘你我,我們是過客嗎?」

    「應該……不是吧。」程燃看著秦西榛寒氣逼人的臉,笑道。

    秦西榛倔強而認真點頭,「我也覺得。應該……不是吧。」

    多年以後,秦西榛依然能夠記得那天晚上的那個山坡,高曠的星雲,滿城的燈光。還有那個男子給自己唱起的一首首歌謠。

    那是她看似一無所有的時刻,卻彷彿什麼都能擁有。

    無論多少次回憶起來,依然覺得很是幸福。
V123210 發表於 2018-2-9 07:35
第一百四十六章瘋子

    年後,王國民做了一個忐忑的決定,收拾起東西,準備前往山海履職,他是西南理工大畢業,出來後在蓉城利發公司上班,郵電部年前在蓉城搞了個培訓班,在班裡他認識了一個伏龍公司叫做包一農的,跟他說起瞭如今正在西南一隅的山海熱火朝天的伏龍。

    王國民也算畢業名校,進了利發公司,仍然記得第一天給自己老家農村的父母打電話說起進大公司的喜悅,但那之後,他就發現在利發公司工作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那個樣子,這個蓉城電子設備十大之一的公司其實也就是機械性的廣撒網多撈魚,近些年流行在學校搞的招聘會倒是風聲水起,但一進入公司就是死氣沉沉,所有研發人員接手的全是外包的活,沒有形成自我的體系,王國民幹了三年,工資也沒有怎麼調整過,從最初時的每個月一千五到現在也只漲到一千八,想過做點成績,向上面領導申請過產品預研,但回覆是商業評估沒有明確的案例和證據可以取得成功,於是被駁回。

    想來也是,利發這樣的企業不可能拿幾個月時間給你一個研發人員搞一個根本不確定能不能成功的產品,因為他們本身就有任務,也不需要你去開拓,王國民本能覺得這樣的模式會有問題,沒有自己可以立足的產品,一個公司最終也只能淪為二流。當下就越加心灰意懶,在蓉城郵電部的電信培訓班上面,和叫包一農的對脾氣,知道了山海市這邊,一家企業正在茁壯成長。

    只是最終打動王國民的倒不是什麼包一農說得天花亂墜的內部寬容的風氣,程序人員可以根據自己特長選擇性參加各種產品的開發,或者如果你只要有想法,就可以自己申請立項,在公司研發部門找到志同道合的程序員「組隊」,什麼一旦一個產品研發成功,那麼公司會給予其價值百分比的獎勵。

    最後讓王國民心動並且願意離開蓉城前往山海的還是那份起薪就是三千塊錢的工資。

    王國民對利發已經產生了倦怠,又對伏龍的高工資產生了興趣,實在不行,幹個一兩年,攢上一筆錢離職也是可以的。

    結果王國民決定去山海之後,伏龍公司專程派人來接他,就是那個郵電部培訓班上和他聊在一起的包一農,這倒是讓王國民有些受寵若驚,他在利發從未受過這種待遇。

    結果開車來拉了他行李的包一農卻告知他先不忙回山海,而是去往另一個市安隆。包一農拉著王國民到了安隆市當地的酒店,徑直去了十五樓的一個房間,房間門開,裡面是一股子沖鼻子的煙味,一大群人在裡面有說有笑。

    人群中,一個瘦高的中年男子看到他們,從椅子上起身,他走過來的時候,一房間裡的人都停止了交談,好奇的看著進來的王國民,來人朝他伸出手,「你就是王國民?我程飛揚!」

    這個時候包一農才揭開謎底,「程總之前看過了你的《pbx排隊機功能闡述》,一定要讓我帶你來親自見你一面! 」

    程飛揚笑著說,「沒有直接讓你先去山海公司履職,反而轉道來了安隆市,沒給你添麻煩吧……聽到你要加入的消息,我是高興得不得了啊……」

    王國民完全沒想到眼前的男子就是伏龍公司的程老總。雖然說自己肯定會受到重用,但是這麼還沒履職就迫不及待受到老總接見的情況和待遇,王國民還是第一次。

    「為什麼程總在安隆?這裡有項目?」王國民倒是有很大疑問。

    包一農就道,「安隆市不是有個貝拓公司的生產廠嗎,廠裡的副總有意來我們伏龍,結果貝拓公司叫了當地派出所把我們人給抓了,程總過來撈人……我就比較幸運了,把你挖走,還能全身而退……」

    程飛揚也是剛剛過完年,伏龍公司派駐在安隆和貝拓一家分廠的副總接觸的一位業務員就被貝拓方抓走了,程飛揚也是過來上下打點,把人接出來。

    王國民權衡再三,還是道,「這種事本身是涉及到競爭上面的問題,對方抓人這種方式也不光彩,我相信伏龍有大把可以處理這種情況的能人吧……怎麼程總還需要親自來呢?」這言下之意其實也是程飛揚作為公司老總,更應該氣定神閒坐鎮後方,時間應該花費在管理生產,設計戰略發展等宏觀方面,怎麼還要處理這些事物。王國民要瞭解這些,因為要確定程飛揚究竟是不是一個不識大體的領導。

    最忌諱的還是一個公司的領導人本末倒置。

    程飛揚道,「被抓進去的兄弟都是知根知底,結果這年剛過上班,就遇到這種事,而且在拘留所裡面,冷房子冷地,估計也不好受,我這個做老總的,得親自把人給接出來。說到底,能給我們帶來人才的,就是功勛,要讓他們知道,我在後面給他們做最強大的後盾……小王你能過來加入,我很感激啊……伏龍現在就是缺人,要跟上研發,要做大做強,我們就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研發,銷售,客戶關係,後勤生產……我們太缺人了。」

    王國民點點頭。短短察言觀色之間,已經得出了結論,程飛揚這樣的領導,念舊,記情,同時並不迂腐,親自過問營救為挖人被競爭對手送進局子的業務員,這種做派,其實也是千金買馬骨,體現出伏龍對人才的重視。

    相比起王國民當初在利發,可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程飛揚又道,「小王,你是西南理工大畢業的,這可是個好學校啊,怎麼,還認不認識一些校友啊,有志於此的,我們伏龍都歡迎啊……」

    王國民和程飛揚暢談了一番,又和在場的一些公司上層相互見過,聽到這麼一堆人,商量的都是如何發動自己的人脈關係,找到一些這行有經驗有技術的人員加入,同時去高校招聘高材生進來,培訓人員,加入相關的研發。

    伏龍真的是很缺人……

    而開出的工資卻又可以說是目前西南方面最高的,那麼王國民已經敏銳的感覺到了,伏龍的銷售業績情況……其實很厲害。這才能支撐他們對人才的需求大舉擴張。

    而僅僅是為了給鄉鎮賣交換機,目前這樣的人才需求,其實有些誇張了。只能證明,伏龍公司的眼界和目標遠不止如此。這是一個有雄才偉略夢想的集合體。

    王國民想到了程飛揚看過自己的文章,從而這要親自見自己,嘗試著問,「伏龍公司,已經在開發排隊機了嗎?」

    排隊機,也就是所謂的分配設備,電信業務中最普遍的一環,簡單來說就是能夠把打進來的電話轉接到各個座席話務員桌前,接受客戶預定,解答客戶疑慮或者輸入客戶信息等功能的裝置。

    程飛揚點點頭,也不打算隱瞞,如實相告,「我們是打算進入這一塊市場,之前我們有一部分技術儲備,但排隊機始終不成熟,所以你履職後,我打算讓你掛帥這個項目,把我們的排隊機搞出來。」

    王國民怔住了,道,「程總知道目前國內排隊機市場佔有率第一的是上通公司嗎,他們是電信大排隊機最主要的供應商,也是世界很多國家使用多年,穩定和質量都很好的老牌跨國企業,這一塊就是鐵板,誰都插不進去!」

    「乍一看是這樣,但其實不然。」程飛揚道,「和上通,我們必有一仗,這一仗遲早要打,那麼就得提前準備,上通的確是質量好穩定性好,但他們是跨國公司,設備要進口,技術研發要在國外,客戶有一點要求,技術專家很難馬上反饋。而我們的技術人員擰包就能上門,立即處理問題。這以後就要靠你了,我需要你打造伏龍的排隊機 產品線,並培養出一批戰之能用的技術人員,今年我們會打入蓉城,然後把辦事處設立到三十個市裡面去,到時候,我們很可能就需要動用到你這一支的力量。」

    程飛揚最後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吧,我們的目標,並不僅僅是蓉城,而是要擴展到全國去!未來的伏龍,要讓我們每一個客戶引以為傲,甚至我要讓國內的每一個人,都能以用上我們的產品而自豪。」

    在西川省內,依靠向鄉鎮小城市滲透,準備在蓉城把國內巨頭貝拓公司的份額擠出去。同時在全國電信層面,敢一言不合就把國際公司上通作為對手,甚至已經有預謀的準備在排隊機上面和對方交鋒。

    王國民覺得,同時在準備這兩場戰爭的程飛揚,真的是個了不起的瘋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1 00:33
重燃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有點好看

    程飛揚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中,徐蘭偶爾也會抱怨,說你這個老闆在公司剛起步的時候,整天不落屋,也就罷了,現在怎麼也還是這個樣子?

    程飛揚也只能笑笑說以前是抓營銷,抓渠道,現在渠道有項目經理負責,我要抓人才,抓建設。工廠要擴充,生產線要擴大,工廠技術的提升不比實驗室技術,都是需要一個細節一個細節去磨,這些可沒辦法規範化量化,都是存在於每一個一線技術工人的腦子裡,這些不盯著怎麼行。

    而且派出去拉攏人才的人給別人抓了,作為老總要親自安撫,要跟新來的人員鼓舞幹勁,安排戰略事務,都需要親力親為。

    徐蘭也只有心疼的提醒你注意按時吃飯,注意身體。

    人在幹事業的時候,往往精氣神都是不一樣的,但程燃其實可以看到程飛揚的憔悴,白髮也多了幾根,但那種精神,比年輕時恐怕也不遑多讓。程燃知道自己父親上了軌道,但有時候也有些擔憂,不要父親事業倒是起來了,身體卻垮了,那就得不償失。

    假期裡,程燃和程齊重新註冊了一家公司,之前他們都是搞得遊兵散勇的模式,說是要弄起兄弟生意,除了註冊程燃繪畫的三國殺美術和文字版權之外,都沒有正式成立起一家公司來。兩人合計了一下,以兩人的名頭,註冊一家公司。只是名字沒想好,看到程齊翻來覆去想一大堆不靠譜的,程燃也就說了個要不乾脆叫「聯眾」?

    程燃不知道後世聯眾平台是什麼時候成立的,這個時空還有沒有,但無所謂,一個最初時是電腦公司,他們也只是做桌游,就算名字撞車,也無所謂了,主要這個名字好,諳合桌游的核心。

    程齊也就拍板那就叫聯眾。

    《電腦報》刊登了關於三國殺的內容,這種桌面遊戲第一次依託電腦報的龐大影響力,正式進入了人們的視野,而恰好遇到的電腦報當期發行量突破五十萬份,一時間,不知道多少人手頭上已經看到了秦西榛那位從事媒體師兄杜鵬潤筆的桌游專欄內容。

    這也證明了程燃的渠道選擇的正確。

    那期專欄明示了送給讀者兩百套三國殺,讀者的地址由報刊登記,然後通過程燃這邊發貨,杜鵬回應說整個報刊的熱線電話已經被打爆了。

    而且報刊編輯難得的居然沒有在空閒時一天泡在遊戲裡面,一群人結伴在辦公室裡玩起了桌游,鑑於桌游的熱情和易推廣性,電腦報打算開闢幾期版面,每次介紹一下技戰術和玩法,但因為雜誌的功能性定位,所以並沒有代理銷售的打算,可以給友情價刊登桌游的招代理廣告,也希望和程燃這邊建立起合作,譬如訂閱下半年電腦報的客戶除了遊戲光盤外,還能額外附贈到一份三國殺。以及未來如果有補充包,改進版本,新型桌游,電腦報都可以開闢出版面來,照顧這方面讀者的需求。

    也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程齊手頭上剛買的諾基亞6110電話不斷,頻頻接到了求代理的電話,於是沒有等到三月開學,程齊就先一步去了蓉城,準備和各方到來的有意代理方見面。

    也不怪程齊這麼激動,在程燃勾勒的未來中,要是代理這一筆順利,未來桌游的銷售一個月可能達到三萬到五萬套,運氣好上不封頂。好的年景要來了,市場可能會持續擴大,盜版會瘋狂進來,但怎麼都有得賺。

    只要略略一計算,程齊就覺得自己每在山海多待一天,都是多浪費一天生命。

    程齊去了蓉城,程燃其間和秦西榛磨了為音樂節準備的歌曲,在音樂學院附近的琴行租了個琴房,由程燃唱歌,秦西榛編曲成型,然後還是會遇到一些麻煩事,譬如要是音樂節三天都由秦西榛自彈自唱,太單薄了,很多曲子也沒法表達到位,效果就要大打折扣,想要一首曲子豐富,這種時候只有出動樂隊。

    秦西榛還是有自己的辦法,憑她在音樂學院的威望和刷臉,一呼百應之下,倒是來了不少學弟學妹和同學,其中就有當初她在一中當教師的時候,慕名趕過來拜會她的,一個小太妹模樣叫做寧媛的副吉他手。主吉他手叫做沙楠羅木,從大山裡走出的彝族帥哥,現在在山海財貿學院當老師,但以前是秦西榛的同學,現在空閒時也會在山海地下樂隊幫忙,一手吉他出神入化。鼓手叫做劉裴,音樂學院在讀研究生,也是秦西榛以前同學,以前和秦西榛鬥過曲,算是惺惺相惜,秦西榛出面之後,他決定幫忙。

    這些人都是秦西榛可以信任的技術過硬的友人,也從骨子裡熱愛音樂,以前讀書的時候,誰演出需要幫忙,一般都是二話不說拿起樂器就跟上,現在山海音樂節開始,他們其實都有些技癢,秦西榛一叫,無論現在在做什麼,都停了下來加入。

    秦西榛從程燃那裡聽音識譜的曲子擺出來,大家就圍在一起研究討論,而程燃就在旁邊聽,要是有什麼問題,當即提出來,比如這裡應該加入鼓點,這裡和弦要轉換一下,有秦西榛在場,程燃即便專業能力有限,只要根據程燃所說的多試改進幾次,也就能糾正過來。

    所以經常程燃提出一個問題後,秦西榛抱著吉他,彈奏一段,歪著頭看向程燃,目光炯炯,文學作品經常有詞彙形容女孩子的脖頸如同天鵝,程燃覺得真是貼切。

    如果程燃指出哪個地方要輕一些柔一些或者重一些,秦西榛就立即重來,一次一次的改,直到程燃點頭通過。

    這個琴行位於老街的古建築中,旁邊的窗戶外就是四合院的一棵桐樹,樹影傾斜,每每練習到夕陽落幕,斜陽的光柱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映照在秦西榛的身上,她的目光流媚,眉宇輕蹙,纖細的腰肢抱著吉他,丸子頭疏出一小綹,尾尖輕輕垂在肩膀上,沉浸在或激昂或悠揚的樂章裡,有一種素描般的靜穆。

    程燃覺得一門心思沉浸在熱愛的音樂中的女生,還真是有點好看。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1 00:33
第一百四十八章評論人

    福星酒店的宴會廳進行舉行了一場宴席,在座的是山海市委常委的一位副市長,宣傳部長,省音樂家協會的主席賴群,以及一干西南方面的音樂人,汪中樺是絕對的核心。

    這場宴席上面那位副市長是頻繁表達了汪中樺和在座一些音樂人來到山海對旅遊節,音樂節工作的支持,甚至都用上了「蓬蓽生輝」這種詞。

    這個時代裡,港台娛樂一直都走在內陸前面,以簽約港台歌手藝人在內地發行唱片的英馳公司是名聲赫赫,在山海這種發展旅遊城市戰略的地級市,汪中樺要有一首為山海所寫的歌曲一炮而紅,對山海旅遊業來說都是莫大助力。所以汪中樺受到的禮遇不可謂不隆重。

    這頓飯吃完,汪中樺和助理回到酒店的房間,確定了往後的行程,助理離開後。汪中樺起身,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這座城市。

    體育場那邊,主會場舞台已經開始搭建,由這個主會場為中心,周圍半弧形,每間隔幾百米,分佈著六個會場,只是因為舞台的性質,主會場注定是核心,而分會場只能成為陪襯。

    想到剛才那頓宴席,眾人對他的恭維和推崇,汪中樺悠然自得。他又想到了秦西榛,其實對於那個女人,他並不真就是色中餓鬼,見獵心喜,從樂平洪的推薦和他觀察來看,這個秦西榛底子不錯,長相也很好看,是有潛力的。在這個圈子,美女就是資源,他在英馳的地位,以及橫向在樂壇的地位,這些都需要手頭上培養幾個人起來,好為他作為向上層突破的橋樑,因此這種情況下,他其實所追求的就是好掌控。

    如何能夠好掌控秦西榛那麼一個剛從音樂學院的象牙塔走出的女子,光是給她資源,為她捧場?對方只能說是感激你,但未必會受你掌控,還有什麼比從肉體上佔領一個女人,從而征服她的身心來的掌控更直接?

    汪中樺向來看不上那些只看著女人的模樣和肉體就想上床的人,在他眼裡那些不過都是缺少智商和情商的蠢貨,遲早有一天完蛋大吉。人要有戰略思維,要是那天只是一個想依靠身體上位的女歌手,而不是在他看來可以好好包裝的秦西榛,他只會婉拒這件事。

    只是汪中樺沒有想到秦西榛居然拒絕了,汪中樺等到四點睡過去,直至第二天醒來,房間裡也沒有人到來的痕跡。

    汪中樺又輕輕搖搖頭,這個世界上,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但又能有多少人真正能把握機會成功成名?特別是自己這一行,在他這個位置上,看的更是清楚。就是音樂學院的又怎麼樣,每年音樂學校畢業多少人出來,大浪淘沙,可說到底真正有多少經過正規音樂培養家喻戶曉的?

    看看這次音樂節,泥沙俱下,那些不遠千里趕過來求取曝光率的樂隊和歌手,這一行就是這樣,站在上游的處於風口浪尖,位於聚光燈下,無不如履薄冰,在下游的拚命向上爭取。無數人踏足這片名利場,但又有多少人庸庸碌碌,鎩羽而歸,人們往往只看到某某某的聲名鵲起,卻不知道在那些聚光燈找不到的地方,是成千上萬個只能默默仰望上面的眼睛。

    也正是如此,汪中樺才知道自己手裡掌握著怎樣的資源。自己手裡的權力,才是能讓女人瘋狂的春藥。這個愚蠢的女人,自己給過她機會,可她葬送了,那麼也不怪自己趕盡殺絕。

    所以剛才給自己助理的交代中,已經特別讓他去通知主辦方,他之前對秦西榛的推薦,因為臨時一些事情取消了。

    將秦西榛的名字從主會場名單上划去,汪中樺坐在落地窗前,那些沉寂的會場,將在音樂節來臨時變得熙熙攘攘,光芒萬丈,這方舞台,又不知道有多少乘風騰飛,多少人夢碎神傷。

    ……

    王世峰剛剛下了飛機,山海市的機場始建於七零年代,去年也就是九七年剛剛劃撥給了蓉城機場管理,是西南支線中起降次數排在前列的航空港。

    特別這次山海國際旅遊節的舉辦,往山海的飛機客運量都繁忙起來,有兩家航空公司還加開了班次,就是為了配合這次屬於讓山海「進入世界」視野的旅遊節。

    不過映入眼簾的山海機場空港和省城大城市裡的機場還是沒法相提並論,基本上就是一個大廳,很多從通道出來的人彙集在這個大廳裡面,像極了在等候班車的車站。

    王世峰其實勉強算是個樂評人,他是西南電台「城市之音」節目的主播,節目就是關於音樂的,平時在節目裡說流行樂壇大小事,這次來到山海參加音樂節,也可以說是「公派」,這次他就會作為「第一現場」,鏈接音樂之聲直播間,和他的搭檔,一個微胖但是聲音極其動聽,藝名「米娜」的女孩共同把這場音樂節直播節目做出來。

    王世峰主持城市之音也有了那麼三年時間,平時還給《音像世界》《流行樂壇》等幾家國內有名的音樂期刊供稿,還算是有些小名氣,至少業界聽到王世峰這個名字,也要稱他一聲老師。

    大概因為山海音樂節的臨近,王世峰看到這個班次到的飛機有幾個熟人,那邊一出通道,有助手,甚至被幾個舉著牌的工作人員上前簇擁起來的帶著蛤蟆鏡,大約三十五六歲的一個穿著格紋西裝的男子,叫做陳一波。不是明星,卻勝是明星,屬於是國內流行樂壇啟蒙人的角色。

    這個時代信息獲取基本上依靠雜誌期刊,陳一波是國內最早介紹歐美流行音樂,最早撰寫港台熱門歌曲評論的先驅,名氣之盛,屬於唱片公司都需要拚命討好的角色,他的一支筆,就是風向標,只要打一個大旗,立即就會有無數擁躉樂評人跟風而起,幾乎能夠左右很多歌曲風評,據說有唱片公司想要捧紅新人歌手,他一份好的評價都是數萬開價。捧一首歌數萬塊錢,嚇死人,可就有唱片公司認這個賬。

    而另一邊被另一群人接機的一個瘦高男子叫做韓磊,和陳一波則是互看不對眼,曾經還在《音樂之光》期刊上互相發文互懟過,涇渭分明。

    和陳一波拿錢捧人所不同的是韓磊出名了名的毒蛇,被稱之為「韓大砲」,他就是以譏諷貶謫為主評價音樂的風格,譬如今年一首《相約九八》,韓磊「新鮮出爐」的評論辣語就是「說實話這首歌給我的感覺就和現場一樣,像是村姑站在村東口吶喊,一個叫翠花,一個叫王蘋果!」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偏偏就是這樣毒蛇的風格,韓磊的書倒是賣得非常暢銷。這更是支撐他肆無忌憚的大肆放炮。但據說韓磊現在都不敢在一些樂迷集中的大城市裡公開場合出沒,說的話太難聽了,以至於很多歌手的歌迷揚言要找他麻煩。

    這兩個人還只是此次評論團的冰山一角。王世峰有預感,這場音樂的舞台固然吸引眼球,而圍繞這個國內第一個原創音樂節外圍的罵戰討論,也倍加精彩紛呈。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3 00:00
重燃 第一百四十九章凜冬將至

    唱片業正在死亡,陳木易已經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一點。

    陳木易是個猛人,算是唱片業的猛人,他的「猛」在很多人看來,其實是沒有自知之明。因為他經常在一些公開場合叫囂著唱片業「革命」,要大家聯合起來,不要內鬥,對內消除競爭,對外把流通環節的支出儘可能的降下來,至少也要把利潤維持在百分之二十以上。

    要知道,唱片業的分成比例是從計畫經濟時代沿革下來的,流通環節上面將產生很大的消耗,以至於花費高額成本進行製作的內容商只能拿到百分之八到百分之十五不到的利潤。即一盒卡帶音像店買十塊錢,唱片公司到手大約只能拿到八毛到一塊多的收入。

    九二年到九六年是一個黃金時期,陳木易的動地音樂就是這個時候建立,那個時候雖然薄利但多銷,還有利益可以掙,但越往後走,盜版越是猖獗盛行,做盜版的五塊錢一張卡帶或者cd,可以自己只掙幾毛錢,其他利益就交給各種渠道零售,形成病毒式的傳播,正版是無法與之抗衡的。

    單薄的利潤下,很多唱片公司倒閉了,現在能留下來的,要不然就是實力雄厚,搞綜合娛樂,不僅僅依靠發行卡帶cd賺取版權費的公司,要不然專心做明星經紀,靠商演出場費賺到錢的公司。再不然就像是他這樣,公司不大不小,用句不好聽的話說,還能靠百分之十的利潤「賞口飯吃」活下來的。

    所以在很多已經不拿唱片當做主營利板塊的公司來說,陳木易有點像是熱鍋裡蹦起來的蚱蜢,有些跳樑小丑的意思。

    只有陳木易自己知道,唱片業現行的這個利潤都不可能持續多久了,據說現在網絡上得到下載音樂也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現在買得起電腦的人並不多,但想像一下,如果未來人人都可以輕鬆下載到音樂,卡帶和cd賣不出去,唱片產業那才叫做徹底的死亡。

    時代即將無可避免的傾軋過來,很多唱片公司已經感覺到了寒意,也在未雨綢繆,在前堵後截之間尋找下一個突破點。

    山海市的這場音樂節,將行業的目光聚集在了這裡。

    一來,所有唱片公司出唱片都需要製作成本,要經過對歌手的篩選,培訓等漫長的培養才能出唱片,之後還要進行宣傳,這就是一筆不菲的成本。音樂節天然能夠規避這筆成本,而且讓歌手廣為人知。其次,音樂節這種形式似乎也是現行音樂產業可以賺到錢的盈利模式,未必不可以進行借鑑。於是也可以說到來的唱片公司都是來取經的。

    可惜的是並不只有陳木易有眼光看到這一點,可以說橫跨內地港台很出名的大型唱片公司,幾乎都有派人來。譬如真言唱片的副總蕭柏,架不住人家唱片公司名氣大啊,數數港台有名的藝人,張霖,陳松,黃源一個個如雷貫耳的名字,都是這家唱片公司旗下。其餘的幾大唱片,根據陳木易的消息都有副總級別的人物坐鎮。

    不消說,音樂節上面表現優異的翹楚,恐怕就得給對方挖個乾淨,這個年代港台走在前面,文化上面能引領潮流,製作水平技術也在前列,相比起來內地唱片公司只能亦步亦趨,就算自己有生產製作能力,和港台製作一比,說好聽點是接地氣,不好聽點其實就是有點土氣。

    因此但凡這些大唱片公司名頭一擺出來,哪怕是條件苛刻一點,恐怕沒有人會拒絕這種和知名歌手藝人共簽一家公司的誘惑。

    陳木易的動地音樂發展其實也遵循那些大公司的範本,努力顯得「洋盤」嘛,這些年簽約叫得出名頭的也只有三個歌手,陳木易的合作模式類似於經紀人,扣除成本的大頭還是給歌手,利潤上面比不得那些大公司。陳木易也想著藉著音樂節,看看能不能夠發現幾匹大公司漏掉的「黑馬」,雖然這種和大唱片公司搶人的方式實在有些堂吉訶德似的勇猛,但陳木易偏偏就是屢敗屢戰,這副勁頭在業界傳來傳去,就自然而然成一個笑話了。

    甚至有某位圈內大佬半開玩笑似得傳出話來,他們吃肉,陳木易就只得喝湯,選些歪瓜裂棗而已。

    對於這種聞陳木易有時候也只能苦笑,有什麼辦法,人家說的是事實,雖然說人是面子裡子撐起來的,但要是活都活不下來了,面子又有啥用,能夠找到好音樂和歌手才是王道。

    只要有丁點希望,哪怕這些大唱片公司都是老虎,他也不怕拚個頭破血流的虎口奪食啊。

    只是有時候陳木易又覺得有些悲涼,綜合各種數據來看,國內的唱片行業,確實已近黃昏,一個時代似乎將在眼前落幕。

    凜冬將至,這場音樂節,會不會是最後的一場盛會狂歡呢?

    ……

    由亞太旅遊協會,省政府,山海市政府聯合主辦的山海國際旅遊節在三月二號舉辦,持續半個月時間。

    主題上面涵蓋自行車運動,馬拉松運動,傳統廟會燈會,商品展銷,音樂節,精品劇目演出,學術研討,招商引資,美食品評以及文化遺產展演等各個方面多達二十三項活動的內容。

    這段時間程燃頻繁在電視上看到李靖平的身影,有時候突然覺得恍惚,彷彿一下子又來到了初中畢業前夕在政府大院姜紅芍家裡補習的那段時光。

    有時又覺得很虛妄,像是從未發生過的感覺,甚至程燃就連當時嗅上去覺得女孩身上散發的泌人心脾的香皂氣息,都回憶不起究竟是什麼樣的味道了。

    有點想再聞一次。

    山海市進入國際旅遊節的熱鬧和喧囂裡。

    3月6號,一中開學,高一下半學期開始了。程燃仍然過上了和院子裡的俞曉楊夏出門乘車趕往學校報導上課的日子。

    偶爾能遇上毒蛇姚貝貝和柳英不坐自己父親的車和他們一起乘車,只是經歷暑假的事情,姚貝貝好像突然在他面前沉默很多,也不經常找茬了,只是有時候仍然會冒出些不輕不重的言語,卻不像是以前那麼激烈了。不知道是真的對程燃態度發生發自內心的改變,還是成長的原因。

    院子裡的小夥伴們在一起,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但周圍卻實實在在的發生著變化,伴隨著伏龍公司的發展,現在院子後麵廠區的那塊空地上面建設了廠房,原有的工廠拓寬了。新的工人宿舍也在建,混凝土結構的高大樓體,讓附近單位的看得是直直咂舌羨慕不已。

    而對於新學期一中學生來說轟動的消息,是聽說美女音樂教師秦西榛已經離職。

    原來上個學期末尾,那就是她在一中最後的日子,無數人後知後覺而遺憾,也有不少少年黯然神傷,將青春期那懵懂蠢動的某部分愛慕永遠的藏在了心底。

    這個時候,也有很多人深刻的理解了徐志摩那首再別康橋的意境。生命中有個人像是五彩雲霞一樣的來了,又那麼悄然走了。

    久久悵然若失。

    最難以割捨的就是57度樂隊的林楚等人,從根本不通樂理,站在舞台上腿腳就打顫顫,到可以肆無忌憚的點燃內心自信火焰的表演,這一切都是拜秦西榛所賜,可她就這麼走了,每每一想到至此,林楚幾個人就抱頭哭得稀里嘩啦。

    有時候他們也會路過那個音樂教室,彷彿一探頭,就能見到那個在教室裡跟他們講世界各地的音樂,講過去歷史和未來,講自己的理想,令人感同身受到想立即動身走向遠方的那個女子。

    但定睛一看,卻換成了一個戴著眼鏡的老學究。

    她去了哪裡,她是否會繼續從事自己熱愛的音樂道路,她還會不會回來。每天乘車回家放學路上,還能不能看到那道在古街道上過馬路的靚麗身影?

    有的人就這樣驚鴻一瞥,然後消失於生命中。

    很多人這樣認為著。

    但卻並不知道,不久之後……他們將在那個舞台上,再次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姿。

    她像是歷經流年俗世隱忍的蓮朵,即便卑微渺小,不為人知,然而一經綻放,就是絕代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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