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奮鬥在紅樓 作者:九悟(已完成)

 
bpd 2017-9-8 23:09: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2 687710
bpd 發表於 2017-12-1 22:10
第八百六十章 多方態度

  當年相逢道左,對面不識君。而今聞風逃逸,猶恐再見時。

  粟特商人阿里波夫些許的感慨,只是整個西域戰局中的小浪花。縱使他富可敵國,誰在乎?當波斯在河中擴張影響力時,他跟著波斯人走,出使疏勒。

  當他的故鄉石國拓析城被烏茲比克人攻佔後,他倒向烏茲別克的欽古可汗!費盡心思,搜羅郭家商隊所攜帶的和田玉,進奉給烏茲別克人。

  賈環攻渴塞城,並非是為郭維報仇。軍國大事,並不是以個人的私仇為主導的。主不可怒而興師!這一點,以賈環沉穩的性情,如何不懂?

  他率軍西顧,明面上的理由是為美人:救石玉華。衝冠一怒為紅顏。就像當年吳三桂要投清時說的扯淡理由:大丈夫不能保一女子,何面目見人耶!

  實際上的原因是,他要麻痺碎葉的突騎施人。與為郭維等復仇並不相干。

  並非說他忘卻了仇恨,而是節鎮一方,特別是在大戰時,公事的優先度高於私事。

  當然,公私兩便亦是極好的。所以,賈環攻佔渴塞城後,第二天為郭維等人設立祭典,凝聚人心。

  …

  …

  敦煌城外的郭家村。

  一封書信自河中而來。走的是軍用通道。自姑墨、龜茲的絲路中線而來。郭家的族老、子弟在祠堂中齊聚。祠堂中的氣氛是傷感之後的釋然。

  當日,賈環在疏勒接到郭維的絕筆信後,給遠在數千里之外的敦煌送了消息。郭家已經知道自己商隊遇害的消息。

  五間開的祠堂院中,郭家三百多口直系站滿。十幾家的親屬在流淚哭泣。

  郭綸領頭,上香,道:「二弟,魂兮歸來!」

  郭家追隨賈使君,是他作出的決定。沒想到二弟等人會因此而送命。財物的損失相比起來反倒是小事。唉…

  經過此事,郭家和賈使君的聯繫會更加的緊密。郭家的興旺、富貴足可保證。但,畢竟人沒了。他此刻的內心是複雜的:這到底值還是不值呢?

  郭綸回頭,目光落在哭泣的婦孺身上,補償要厚一些。

  「魂兮歸來!」祠堂中,郭家的族老輕聲誦道。

  …

  …

  渴塞城。

  賈環攻下此城後,並沒有在寧遠國進行大範圍的社會改革。比如:釋放奴隸,平均土地。河中地區,歷來都有蓄奴的習慣。而只是徵收適度的稅金。

  徵收到約1000萬銀元。這遠低於他在吐火羅地區所得。也低於他在疏勒地區的打土豪的收穫。以此購買各種物資,補充用度。帶動寧遠國的經濟增長。

  同時,他在推行大周銀元的使用。大周銀元是以八分銀當一錢。鑄幣稅是20%。這都是利益!

  賈環籌備錢糧時,負責軍事的張四水派出偵騎,向俱戰提方向偵查情況。

  這其中少不了秦弘圖掌握的疏勒黑衣新月衛的作用。如何搞間諜,賈環不說是行家裡手,但現代人都能說個一二三:密碼本;單線聯繫;構建間諜網若干方法等等。

  更重要的是,賈環為此投入了大筆的銀子。這對於間諜機構而言,非常重要。

  得到加強的疏勒分部,活躍在賈環所關注的區域:疏勒、吐火羅、碎葉、河中。

  …

  …

  九月下旬,周軍在渴塞城略作停留時,消息正在向河中、碎葉,吐火羅等地迅速的擴散。

  伴隨著周軍與烏茲別克人開戰的消息,還有賈環的那句詩:衝冠一怒為紅顏!聽到的人,多半都是會心一笑。石大家的美麗,當得起如此啊!

  不是早就有傳言,波斯的河中總督卡利米偷襲恆羅斯城,引發戰爭,就是因為她嗎?

  烏茲別克人欽古可汗更是點名要她和粟特人的明珠:康國的元霜公主。

  現在是多了一位聞名天下的賈探花!

  吐火羅,阿緩城。

  傍晚時分,金黃色的夕陽照射在烏滸河上。龐澤處理公務,和月氏國的新國王馬哈茂迪在城中的酒樓中吃著酒,欣賞著夕陽美景。幾名月氏美人陪伴著。

  酒樓三樓被清空,侍衛們都在外頭。美人們服侍。龐士元擁著美人暢飲,一個真名士做派。話題自然離不開近日從波悉山、杜尚別城傳來的消息。

  馬哈茂迪四十多歲,笑呵呵的恭維道:「賈使君真性情中人啊!此句一出,必然流傳千古。」舉杯敬酒,「小王佩服!」

  龐澤鼻子很大,容貌醜陋。但,他是何等樣人?他此刻主管著吐火羅大局。仰頭大笑,「哈哈!」。再斜睨一眼,道:「國王想必是擔心子玉戰敗吧?」

  馬哈茂迪訕訕的一笑,「聽聞賈使君只率一萬多軍士前往河中征戰。而烏茲別克人征戰多年,適應火器戰法。小王心中著實擔憂。」

  他這麼說出來,證明心裡沒有別的想法。不和龐澤說,那才是有大問題。

  龐澤曬笑,斷然的道:「波斯人的火器和我大周的能一樣麼?不管俱戰提戰事如何,吐火羅這裡的情況都不會變化!」

  他心中一樣有所擔心。根據情報,烏茲別克人可不是只懂騎射的遊牧騎兵。他們常年和波斯人、粟特人作戰。有一套對付火器部隊的辦法。但是,在他人面前,豈能露怯?

  馬哈茂迪只得賠笑著點頭,給龐澤斟酒。他是真擔心,他的王位是靠周軍得來的。

  …

  …

  賈環西征的兵力共一萬二千人,這在各方眼中,根本不是秘密。寧遠國、渴塞城如同篩子似的。

  撒馬爾罕。康國王宮中。

  波斯帝國河中總督卡利米召集康國國王傑帕羅、石國國王伊斯洛姆,並東安、西曹、安國、小史國、史國、米國的六位國王在此議事。

  前段時間,因卡利米率領的三萬粟特聯軍戰敗,俱戰提的商路恢復暢通。帶來了最新消息:周軍疏勒軍主帥賈環要來救他的故交、絕代名伶石玉華。

  然而,現在的情況時,九月二十六日,欽古可汗所部攻佔了東曹國的都城。

  這是西進撒馬爾罕的節奏啊!欽古可汗根本沒有向東和周軍交戰的意思。

  這讓指望周軍解圍的粟特人大為失望。

  卡利米四十多歲,身形健碩,隸屬於波斯帝國薩菲王朝呼羅珊總督賈拉里。他曾為木鹿的稅務官。參加過薩菲王朝對紅頭軍的戰爭。為人峻刻。

  「周軍是指望不上了。我已經派人給賈拉里總督送信。過些日子,定會有我薩菲王朝的精銳軍團前來。諸位不必擔憂。倒是稅收的事,各位要抓緊。」

  幾名國王神情不自然的低下頭。

  康國國王傑帕羅形容俊秀,約五十多歲,提議道:「總督大人,你看是不是將石大家送給周軍,換來他們迅速出兵?只要將她送到吐火羅的阿緩城。周軍必然出兵。」

  卡利米斷然拒絕,神情嚴厲,道:「不行。賈拉里總督已經給陛下的近侍寫過信,必然要將石美人送到巴格達。本官現在正在等總督大人的決斷。」

  「唉…」議事的隔壁小殿中,正在偷聽的元霜公主禁不住幽幽的長嘆口氣。俏麗的玉臉上,全是愁容。

  玉華姐姐命途多舛啊!


bpd 發表於 2017-12-2 18:23
第八百六十一章 了卻君王天下事(八)

  俱戰提。

  城外巨大的王帳在上午時分匯聚著烏茲別克軍隊的貴族、將領們。計十九人。

  隨著後勤補給隊伍的前來,烏茲別克人的軍中士氣高漲。求戰聲很高。

  賈環在渴塞城斬殺塞維爾等一千人,號稱十倍復仇。並且,奪了取富庶的寧遠國,他們怎麼會沒有想法?

  現在的問題,是大軍繼續向西攻佔約500里外的撒馬爾罕,還是向東和周軍爭奪寧遠國?

  欽古可汗約五十多歲的年紀,中等身量,穿著一身駝色的布衫和皮甲,有著草原漢子的健壯、厚實。拿著酒杯的手,粗糙、佈滿厚繭。不知道是因為喝酒的緣故,還是精神振奮,此刻他滿臉紅光,目光炯炯的看著王帳中的眾人,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壓感。

  「大傢伙兒都議一議吧!我們是先西去收美人,還是東去收財貨、銀子。」

  「哈哈!可汗…」大帳中頓時響起一陣大笑。快活而輕鬆!繼而紛紛獻策。

  美人、銀子都是好東西啊,男人都想要。而一萬出頭的周軍,有何可怕的?

  …

  …

  九月底,敦煌裡初冬正是山巒、樹林、綠洲色彩變幻之際。紅、黃、褐色,由深至淺的交替,如同七彩玉帶。

  敦煌,就像是茫茫戈壁灘上的一顆碧綠的寶石,在歷史的時空中,亙古不變的黃沙中,散發著迷人的魅力!

  跋忽勒和宛國公主帶著約八十人的商隊,自漠北而來,於九月二十八日午後踏入敦煌。

  絲路南路已經被賈環打通,敦煌城中異常繁華。兩人的商隊在行走在絲路上眾多的商旅中,並不算惹眼。引人注目的是,兩人出眾的容貌、風姿。

  跋忽勒手中有賈環開具的路引,在周朝境內暢通無阻。帶著商隊在東市的客棧包下數間院落住下來。外出打聽消息,傍晚時分方歸。和宛國公主在庭院裡商量。

  「賈環在寧遠國。他要去撒馬爾罕爭奪石大家。公主殿下,我們先沿絲路南路到疏勒。再決定行止。」

  「那你是先往蔥嶺的銀礦看親人還是先往寧遠國復仇?」宛國公主娜敏一身白衫,玉面美眸,翩翩濁世佳公子的裝束,俊美難言,優雅的抿著茶,問道。

  跋忽勒臉上出現痛苦的神情。難以抉擇。

  …

  …

  碎葉。

  九月裡,戰爭的陰雲曾經籠罩在這裡,籠罩在每一個突騎施人的心頭。

  當時,留守碎葉的大將唐古特在納倫城下兵敗,一萬精騎前去邀戰只有三千餘人逃回來。可謂慘敗。奉德可汗在弓月城大發雷霆。

  而周軍火器之犀利,給突騎施上上下下的貴族、將領、士兵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如果,周軍就此進攻碎葉,他們能不能守得住?這是當時突騎施部的權力人物們腦子裡在思考的問題。

  九月下旬,突騎施人所轄的土地上,逐漸的緊張起來,街頭巷尾在議論著周人。武備增加。大批的糧草和軍隊,開始調往碎葉。普通的突騎施人都有所感受:抽丁成兵。

  然而,近來傳來的消息,著實讓人送口氣:周軍正在遠征撒馬爾罕。

  碎葉朱雀大街南一處府邸中,唐古特和幾名心腹千戶飲酒、暢談。

  「總算是走了啊。」唐古特悠悠一嘆。周軍搞得他壓力很大。他們的騎射,固然是可以射殺、衝散一些周軍的隊列。但雙方的交換比高達1:7。現在,碎葉城中有八萬大軍。倚靠堅城,他有信心守住碎葉。然而,擊退周軍,他手下的兒郎還能勝多少?

  一名千戶道:「將軍,這位賈使君太重情義、美人,不算英雄!像咱們大汗,捨大美人烏尼日王妃而去弓月城指揮作戰,才是真英雄。」

  「希迪科,大汗不在這裡,你拍馬屁有什麼用?」

  「哈哈!」

  氣氛輕鬆。唐古特拿起酒杯暢飲一口。從納倫城去往撒馬爾罕,路途約一千五百里。周軍遠征必定無力再打碎葉。

  …

  …

  朱雀大街。

  距離唐古特府邸三戶人家開外,便是王妃烏尼日的住處。她的美麗、名聲,在這數月來已經傳遍碎葉城中的上流社會。她業已成為城中各種宴會上的紅人。

  約傍晚時,烏尼日獨酌了幾杯,在寒風凜冽的初冬裡,令侍女們燒了熱水,在木桶中泡著澡。

  嬌嫩、曼妙的雪軀浸在熱水中。只露出頸脖子,肌膚細膩。烏尼日一頭青絲打散,沾著水珠,倚靠著木桶壁,閉目沉思著,四名侍女在一旁服侍。

  近日傳到的消息,烏尼日自是知道。

  賈環以文臣領兵大勝突騎施人,令她感到驚訝,關注著這個新晉的旗手。她是草原上的花朵,當然是向著草原上的男人。這令她擔心。

  然而,賈環卻因為女人去打撒馬爾罕!

  作為一個女人,她異常的欣賞這樣的男子!千金易得,有情人難得。但,從政治的角度,這是一個極其愚蠢的決定!

  …

  …

  烏尼日的想法無疑是很有代表性的。整個碎葉城中的看法,大抵如此!

  在釋然的輕鬆心態中,帶著警惕!他們警惕著四百里外的納倫城周軍。畢竟有八千人呢!

  但是,心裡的那根弦終究是鬆下來。

  …

  …

  九月三十日,在碎葉城中的達官貴人們聚宴、休憩時,碎葉的衛星城賀獵城、葉支城的曠野之外。

  一隊偽裝過的周軍騎兵正在一處楓葉林觀察著地理。為首著正是周朝名將沈遷。從吐火羅抽調的四萬大軍,歷經一個多月的跋涉,即將抵達納倫城。

  他若是知道碎葉城內對賈環的評價,不知道怎麼想?

  不算英雄?愚蠢!

  呵呵。

  …

  …

  十月初二,將近小雪。位於渴塞城的周軍的先頭部隊一千人,於十天後,在距離俱戰提約百里塔吉克海邊,和烏茲別克人往東的大軍的偵騎交火。

  正所謂: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欽古可汗將麾下的五萬大軍分別兩路:一萬人西攻撒馬爾罕掠美人,四萬人東取寧遠國渴塞城掠財物。

  欽古可汗與麾下的軍事貴族們,並不畏懼火器犀利的周軍。他們有和火器軍隊作戰的經驗。但,他們都是沙場老將,絕對不會輕敵。瞭解一定的情況後,派出四萬人東攻。

  而撒馬爾罕只是苟延殘喘的喪家之犬而已。


bpd 發表於 2017-12-2 21:42
第八百六十二章 塔吉克湖大戰

  四萬烏茲別克東路大軍,由欽古可汗麾下的大將阿加波夫率領。偵騎交鋒後,消息如同流水般送往雙方的指揮處。

  塔吉克海,名為海,實為水庫。在冬季時,浩渺的湖面上,晶瑩剔透如綠,兩旁的高山上,白色、淺灰色交替。風景寂寥。

  湖邊的營地中,阿加波夫召集著麾下的三名都統和他所看重的幾名千戶商議軍情。

  營帳中,地圖被掛起來。

  從地圖上可以看到,富饒的費爾納干盆地的出口,便是塔吉克海、俱戰提。他們相當於是堵住了周軍西征之路。佔據著有利的地形。

  阿加波夫時年56歲,頭髮花白。穿著淺灰色的罩衣。氣度沉穩。他是烏茲別克軍中有名的智將。對眾人道:「我們嚴守谷地口,扼住要地。使得周軍無法西出。再派精騎到費爾納干盆地中騷擾。拖垮周軍的後勤。誰願意領兵前往?」

  火器軍隊,對後勤的依賴非常大。軍隊越現代化,對後勤的要求就越高。以騎兵對陣這樣的軍隊,首要是側擊、斷其糧道。阿加波夫深深的明白這個道理。

  至於防守火器軍隊。他們軍中同樣有繳獲的各種火炮,並非純粹的騎射部隊。這一點,他們和交好的突騎施人不同。

  一名年紀約三十多歲的年輕千戶驟然站起來,慷慨的道:「大帥,讓我去吧!」

  …

  …

  周軍的前鋒和烏茲別克人接駁上後,一萬六千主力大軍稍後便跟上。

  張四水親臨前線指揮。而賈環本人就在距離塔吉克海百里遠的小城浩罕城中。

  夜色從空中瀰漫下來。小城中,一名富商獻出的府邸中,賈環背負著雙手,正在樓閣中眺望著大地。

  消息正如同流水般的送來。張四水下午時在塔吉克海邊擊潰烏茲別克人三千騎兵。據俘虜交待,這是準備前往寧遠國偷襲糧道的軍隊。然而,張四水的主力部隊,早就封鎖了塔吉克海邊狹長的通道。

  賈環攻打渴塞城時,帶來了一萬二千人。留八千人守納倫城。但這只是表象!沈遷帶來的三千騎兵還在納倫城中。而且,吐火羅的四萬大軍,正陸陸續續的抵達。

  所以,這十日的功夫,納倫城正不斷的秘密往盆地中增兵,押運糧食、火藥等物資。

  賈環西攻俱戰提,率領的軍隊是一萬九千人。兩千人守渴塞城。賈環身邊現在有一千人。張四水手中可用的兵力是一萬六千人。按照周軍的編制,是4個營。

  這個兵力,超過了烏茲別克人預計的軍隊兵力約一倍。

  周軍增兵的消息當然是瞞不住人的。但是,消息傳遞需要時間。現在並沒有電報和手機。這不,烏茲別克人吃了個虧。

  賈環將戰報隨意的丟在書桌上,書房外的暖閣中,隨軍而來的易俊傑正在和錢槐、胡小四、楊大眼吹牛。

  賈環聽得微微一笑,道:「老易,進來吧!」

  易俊傑一臉絡腮鬍子,一身童生直裰,作揖行禮,笑道:「參見使君,我剛聽聞伯仁勝了一陣。可喜可賀。」

  賈環笑著做個手勢,親近的道:「你小子故意的吧?再喊我使君,我要你拿拜帖來。」

  賈環現在的地位,事務繁忙。當然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見到他。

  易俊傑嘿嘿一笑,心中感動,不自覺的想起當年他們幾人和賈環在書院後的涼亭裡一起吃燒雞、喝米酒時的情形。道:「禮不可廢嘛!老秦常說這個。」再道:「子玉,我向你請纓去撒馬爾罕。一定將石大家為你帶回來。」

  子玉待他如何?他也是個讀書人,知道「以國士報君」的道理!

  賈環笑著搖頭,「你當使者上癮了啊!」他把圓圓曲的前四句丟出來,天下傳唱。是要麻痺敵人的。但是易俊傑並不知道他和沈遷的計劃。誤會他對石玉華一往情深!

  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緩緩的道:「再等等吧!」

  外交,需要軍事力量的支持。就像當年主席去重慶前說的:你們打的越好,我們的本錢就越多。

  他在等張四水打出一個清晰、酣暢淋漓的局面來!

  …

  …

  塔吉克海南,道路狹窄。這段谷口,長約五十里,狹窄的地段,寬度只有兩里。

  這樣的地形,對於進攻方而言,非常的困難。對防守方而言非常的有利。

  十月初七,張四水率領的一萬六千名周軍和阿加波夫率領的四萬烏茲別克軍隊在此交戰。

  在經過了數天的試探性交火後,周軍於今日上午率先發起決戰!

  「咚咚」的鼓點聲中,一排排,一列列穿著紅胖襖的周軍步兵進入戰場。

  而戰場上,轟隆隆的炮聲自交戰開始就沒有停止過!

  烏茲別克軍的炮彈,傾瀉在周軍的頭上、陣中。淒厲的慘叫聲,被炮火所掩蓋。不少周軍連隊,都被打散。然後,以散兵陣型,頂著炮火彎腰前進!

  因為,主將張四水在今日戰前明言:戰死者,在疏勒分永業田百畝。傷者,官府每月給銀元20塊。先破烏軍陣者,賞銀10000萬塊。退後者,斬!早前在疏勒分配的田地,做沒收處理。

  烏茲別克軍中,阿加波夫在陣地後幾里開外,傾聽著炮聲,觀察著戰場,嘴角帶著笑意,從容、胸有成竹。身邊親衛環繞,民夫不斷的將彈藥送上前線。

  斷糧道沒有成功,但是他並著急。說到底,到寧遠國搶錢糧不是必須要做的事。他採取了靜候、防守的策略。他的大營距離俱戰提不遠,後勤毫無壓力。周軍則是運糧來戰。

  這不,周軍就急切的開始總攻了!

  少頃,周軍的第一波進攻被打退,留下兩百多人的屍體。戰報送來,阿加波夫的親衛隊長忙恭賀道:「恭喜大帥。」

  阿加波夫爽朗的大笑。

  …

  …

  周軍數次進攻未果。時間已經走過一個時辰。

  周軍的陣地中,張四水在壕溝中,拿著千里鏡觀看著戰局,三名指揮使從前線下來,跪地哭道:「張判官…,這種仗實在打不下去了。將士們不是怕死。可光挨打不能還手啊!太憋屈了!」

  按照演義小說的套路,張四水此時當大喝一聲:汝敢亂我軍心?推下去,斬首!

  但,現實不是小說。張四水一身青衫,腰配長劍,貌不起眼的臉龐上,神情堅毅。他上前將三名指揮使扶起來,指著前方,解釋道:「諸位,你們沒發現和早上開戰時有什麼不同嗎?」

  三名指揮使一臉的茫然。

  張四水斷然的道:「烏茲別克人的火炮已經逐漸的稀少了!烏軍的主帥,以為他佔據地形之利。可以以火炮射殺我軍。但是,恰恰相反,他犯了非常嚴重的錯誤。

  在這樣的一個狹長的戰場上,他們的人數優勢根本無法體現出來,而只能和我們比拚火力的優勢,比拚士卒的精銳程度。

  好,那他們有多少火炮彈藥?他們的火炮手有我們精銳?火炮能反覆使用多少次?射程能有我們遠?一個非純火器的軍隊,長時間使用火炮,他們能不犯錯?

  諸位將軍,破敵就在今日!」

  總計四天的試探性交戰,張四水已經判斷出來:烏茲別克軍隊擁有火器,但並不擅長火器。這從火炮發射間隔時間,火力密集程度等可以判斷出來。

  所以,方才有今日之決戰!

  三名指揮使面面相覷,看向前頭的血肉戰場,重新豎起信心。

  張四水拔出長劍,決然的道:「擂鼓!進攻!」

  他的性格,沉毅而勇猛。賈環很早就稱讚他有大將之才。狹路相逢勇者勝!

  烏茲別克軍的統帥阿加波夫取巧,採取守勢。他的策略並沒有錯。但是,張伯仁的想法是:敵不至,我來攻!

  勇者不懼!

  「咚!」「咚!」周軍陣中,再一次鼓聲大振。近千名周軍,如同紅色的浪潮,再次投入到戰場!

  「殺!」


bpd 發表於 2017-12-2 23:04
第八百六十三章 兵臨城下

  十月初七。天寒地凍。

  俱戰提城外,烏茲別克人的營帳一片接著一片,看不到盡頭。真珠河和藥殺水在此匯聚,牧民們趕著成群的牛羊在河邊飲水。

  粟特人營造宮室、房屋如漢族。這是高級文明的體現。河中地區曾經是花刺子模、波斯薩曼王朝、帖木兒帝國的興起之地。然而,大部分烏茲別克人喜歡住在城外的帳篷中。他們興起、強大的時間並不算長。

  欽古可汗同樣如此。

  寬敞的王帳中在中午時,十分熱鬧。美麗的姬妾在王帳中跳著舞。薄衫長袖,在舞動之間身姿曼妙。

  欽古可汗欣賞著歌舞,摟著寵妾濟雅黛的蠻腰,飲著酒,時不時的調笑。

  五十多名男女奴隸們在帳外準備著各種可口的美食。以牛羊肉居多。這種飲食習慣,導致草原上的貴族,長壽的不多。

  濟雅黛躺在欽古可汗的懷中,餵著葡萄,媚笑道:「可汗得到河中地區,又即將得到兩位美人,我為可汗賀喜!」

  欽古可汗五十多歲,身材中等,健壯、厚實。紅光滿面,精力充沛。哈哈笑道:「愛妃有心了。」

  他現在正處在休假狀態中。這並非他昏庸,而是作為一名打老仗的可汗,他安排後屬下出征後,對自己的將軍們有信心。他有自己的判斷。心中穩的住。

  他已經遣使前往撒馬爾罕,索要名伶石玉華和粟特美人元霜公主。河中流傳出來兩位大美人的素描畫像,極為美麗。而一想到不久後,這兩位大美人將臣服在他的身下,任由他肆意享用。頓感小腹處有些發熱。

  欽古可汗此時,自不會想到塔吉克湖處的戰況會是如何!

  …

  …

  十月初六,烏茲別克西路軍一萬人就攻佔撒馬爾罕東面100里的小城:吉扎克城。這個距離,騎兵一天的路程即可殺到。

  稍後,烏茲別克的使者進入撒馬爾罕,向波斯帝國河中總督卡利米、康國國王傑帕羅索要石玉華、元霜公主。

  而此時,來自木鹿的信使已經抵達撒馬爾罕。波斯帝國呼羅珊總督賈拉里,以及波斯帝國的上層已經關注到河中。

  呼羅珊是波斯帝國的東部重地。當年黑衣大食便是興起於此。呼羅珊四鎮之一的巴爾赫,位於吐火羅,已經感受到周軍的兵鋒。而若是撒馬爾罕丟失,則木鹿將在邊境之處。

  巴格達的皇帝、大臣們如何能不關注到這場名義上由一個美人引發的戰爭?

  城中驛館裡東面的小院,寒冬臘月的月光,照在庭院裡散放出冷冽的清輝。石板被凍的硬。

  花廳裡,燈光明亮。石玉華正招待著喬里王子喝茶。她和侍女被軟禁在驛館中,不過喬里倒是可以外出。她和外界的溝通、聯繫,基本都是通過喬里王子。

  石玉華一襲淡雅的青色裙衫,婀娜而落寞的大美人。她抿著香茶,一口苦味,輕嘆道:「殿下,玉華能如何啊?」

  喬里王子帶來最新消息。非常時刻,元霜公主被禁足。呼羅珊總督賈拉里想要將她送到巴格達獻給波斯皇帝:阿巴斯大帝。而粟特人拒絕。

  因為,烏茲別克欽古可汗的使者也來了撒馬爾罕,索要她。局勢,危若累卵!

  一個女人的美麗,引發國戰,這在世間的談資中,是最絢爛的經歷。但是,對她而言,這如同貨物一般的遭遇,苦在心頭!

  喬里王子一身華美的白衫,各種飾物,俱是名貴異常。坐在八仙桌的對面,看著她夢幻般的美眸,就想深深的沉醉進去。聽到她的感嘆,心中一熱,脫口而出,道:「

  石大家,我與你生死與共!不管你到哪裡,我都會保護你。即便是地獄!」

  石大家曾和他說過,若有失身之虞,她寧可死也不願意被人糟蹋身子。而現在的局面,不管是被那一方要走,都是死局。這是殉情之語!

  說出來後,二十多歲的青年頓時滿臉通紅,甜蜜而有忐忑,嗓子發乾,不敢正視石玉華。

  石玉華這些年,遇到的對她剖白心跡、表示愛慕的男子,不下百人。此刻並未覺得尷尬,輕輕的搖搖螓首,輕語道:「殿下的心意,玉華所深知。然而…」

  說罷,再嘆一口氣,眺望著窗外掠過樹梢的明月,純淨美潔的玉容上浮起幽怨的神情,他為什麼還不來?

  「寒鴉秋雁攜淒涼,危坐思君為哪般?秋水望穿,臨風輕嘆。燕子不歸,徒留情長!」

  聲如天籟。婉轉悠揚,如若風鈴搖動般的質感。任誰一聽,都知道她的思念。

  又被拒絕了。喬里-哈馬德納迪在歌聲中消除了他的忐忑、沮喪!看著八仙桌邊婉轉淺唱的美人,心中悵然若失!她是那麼的近,又是那麼的遠!

  …

  …

  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塔吉克湖邊,周軍和烏茲別克軍隊大戰兩日,至十月初八的傍晚,終於分出勝負。

  張四水用兵勇猛,塔吉克湖狹長的五十里,他用一天一夜的時間,分三次打通。周軍每前進一段,便構築火炮陣地,而此時,烏茲別克軍的士氣就低落一次。

  至第二日上午,張四水鑿穿塔吉克湖邊的狹長地帶,頓時視野一片開闊。當即,以三個營的兵力在平野中展開排槍陣列,漫漫的原野上,全部都是紅色的浪潮。

  有說不出的豪情,迴盪在天地間,迴盪在周軍將士的胸臆間!唯有犧牲多壯志!

  在凜冬午後的陽光見證下,在千萬年沉默的群山前,在這溫柔的寒風中,英勇的周軍將士,端著燧發槍、刺刀,將烏茲別克軍四萬人的大陣打的丟盔棄甲!

  紅旗漫卷西風!

  陣斬一萬兩千人,俘虜約兩萬!

  需要記住:這個世間,有時候風這樣吹,有時候風又那樣吹。但,終究是東風會壓倒西風!這是漢唐盛世給我們留下的精神財富!這是漢文明的自信!

  我們是龍的傳人,文明從未斷卻過傳承。

  …

  …

  一日之前,俱戰提城外的王帳中,還做著連御兩個大美人美夢的欽古可汗,得知消息時,驚慌失措,可以想像!

  塔吉克湖距離俱戰提只有40里!十幾萬烏茲別克部落的老幼婦女、牛羊未曾轉移。這是他們部落全部的家當!

  當石玉華在被烏茲別克任兵臨城下,幾乎快要逼到死角時,她不知道,周軍距離她已經是那樣的近!從俱戰提西去,誰敢在道路上橫刀立馬?


bpd 發表於 2017-12-3 22:37
第八百六十四章 破敵金城雷過耳

  十月初九,塔吉克湖西,大戰後的戰場滿目瘡痍,伏屍遍野,殘肢斷臂。

  周軍僱傭的十幾萬民夫下收拾著:屍體、傷兵、兵器、俘虜等。漫漫十幾里的平野上,俱是如此戰後畫面。周軍大勝的消息,如同疾風,向四處傳播。

  賈環在昨晚接到張四水得勝的消息,於初九清晨率領著身邊的兩千騎兵從浩罕城啟程,約上午十點許,抵達昨日慘烈的戰場。

  橫笛聞聲不見人,戰場白骨纏草根!

  河中地區富庶,與安西不同,並非茫茫的大漠、戈壁、雪山,而是如若中土的景象:冬季的小村落、田野,寂靜無聲。平野上,一個個年輕的士兵,或倒或臥,或閉著眼睛或怒目圓睜,長眠在此!

  跟在賈環親衛隊伍中的易俊傑感嘆道:「太慘烈了!」

  追隨在賈環身邊的十幾名文士,都是微微沉默著,情緒湧動。

  一名青年士子忍不住吟誦道:「浩浩乎!平沙無垠,敻不見人。河水縈帶,群山糾紛。黯兮慘悴,風悲日曛。蓬斷草枯,凜若霜晨。鳥飛不下,獸鋌亡群!」

  賈環輕輕的勒一勒馬韁,呼出一口白氣,道:「走吧!」他心中的情緒,並非如文士們的感傷,而是沉鬱的哀思中帶著振奮:紅旗直上天山雪!

  兩千騎兵從戰後的戰場邊緣橫穿而過,「賈」字大旗,在風中飄揚。十幾萬民夫俱是看見賈環的帥旗,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再跪拜道:「參見使君!」

  無數的聲音匯聚,氣勢磅礡!

  幾里外前來迎接的周軍一千騎兵奔馳而來,為首的指揮使在馬上向賈環行軍禮,歡喜的匯報道:「屬下參見使君!我軍大勝烏茲別克軍!」

  賈環騎在駿馬上,一身石青色的長衫,披著黑色斗篷,身姿挺拔。做個手勢,溫和的道:「大周萬勝!」

  這句話,點燃了整個周軍士兵們在殘酷的大戰之後勝利的情緒!三千騎兵奮力高呼道:「萬勝!」聲音迴盪在空氣中,幾里外的周軍大營中,一片高呼聲!

  聲浪陣陣,此起彼伏!如同浪***湧而來!

  …

  …

  賈環到大營中,張四水正帶兵攻往俱戰提。留守的十幾名將校、高級文吏們前來參見。

  少頃,被俘虜的烏茲比克人將領阿加波夫被帶到賈環的大帳中。

  阿加波夫此刻哪裡還有大戰前智珠在握的從容氣度?當日他還因炮轟周軍歡暢的大笑!現在呢?被捆綁著,跪在周軍主帥賈環面前,等候發落。

  阿加波夫作為一名老將,此刻靜默不語。戰敗很羞恥,他如何開口投降?

  賈環坐在長條書案後,掃了一眼歪著臉的阿加波夫,淡淡的道:「斬首示眾!拔營後,以人頭向齊大帥、朝廷報功。」

  楊大眼抱拳,將阿加波夫拖出去。片刻之後,人頭便懸掛在中軍的轅門前。

  殺敵國大將,如斬一雞爾!

  …

  …

  張四水率八千大軍從塔吉克湖西攻俱戰提,並沒有很匆忙。而是在將士們恢復體力後,才帶兵出發。

  俱戰提城外一片慌亂的景象。初八傍晚,周軍大勝的消息就傳來。隨即人心惶惶。秩序,正在不斷的崩潰。

  烏茲比克人的後營都在這裡,婦孺,牛羊,財產,他們在數天之內,根本無法逃走,除非是不要自己的財產了。而在冬季,沒有牛羊,在草原上怎麼活?

  更何況,牧民逃逸的速度,肯定比不上軍隊。

  欽古可汗在經過最初的慌亂後,逐步的恢復過來,安排著撤離事宜。這是無奈之舉,最好的應對方案。

  他可以先逃,但失去部族、軍隊的可汗,還是可汗嗎?他率軍先逃?多少人肯拋家棄子的跟著?

  欽古可汗一邊召集留守的軍隊,佈置防守,派人送信給吉扎克城的軍隊,令這一萬軍隊迅速東返,接應撤離的部眾。同時,令拓析城等地的軍隊做好準備。

  …

  …

  留守的軍隊,和正規軍隊相比,豈堪一擊?

  張四水於初九上午才向40里外的俱戰提城進軍。一路上連破烏茲別克人數道匆忙佈置的防線。於傍晚時分,便有殺到城下,遙見欽古可汗的大營。

  華燈點點。一隊隊的周軍將士們在簡陋佈置的營寨中歇息著。熱水源源不斷的供應,給大傢伙泡腳。

  張四水扶著腰間的長劍,巡視著營寨。他不想被烏茲別克人襲營而至功虧一簣。他追隨賈環多年,知道將功課做細緻、做紮實,有百利而無一害!

  跟在張四水身邊,和他親近的一名指揮使不耐的道:「大人,咱們何必做這細緻功夫?讓將士們飽餐一頓,今夜就可以將那什麼欽古可汗給拿下。」

  張四水搖搖頭,道:「不行。明日再戰。」他作戰的風格很勇猛,但不是說他不愛惜士卒的生命。在塔吉克湖是一回事,在這裡又是一回事!

  「那烏茲別克人的有生力量跑了怎麼辦?」

  「他們跑不了。我們追著他們的後營婦孺、牛羊即可。攻其必救!」

  指揮使只得退下。

  而他不知道的是,欽古可汗匯聚了手中僅有的力量:三千騎兵,正在其營寨外數里等候著。若周軍馬踏連營,必然會被其偷襲。

  …

  …

  一更天,淒寒的月光照射在樹林中。

  欽古可汗的數千軍隊就等在這裡。保持寂靜,鉗馬銜枚。但等到現在,周軍還沒有劫營。

  一名將領悄悄的到欽古可汗身邊,「可汗…」

  欽古可汗中等身量,身材健壯、厚實。坐在一張羊毛毯上。沉聲道:「再等等!」

  陡逢大變,遇到這樣的慘敗,他振作後,又重新恢復起往日率軍征戰的狀態。擁著美人喝酒的日子,被他拋卻腦後。

  但是,為時晚嗎?

  …

  …

  賈環是在十月十二日抵達俱戰提城。

  而在這數日間,張四水和欽古可汗鬥智鬥勇!初十凌晨,欽古可汗襲營,被擊退。隨即,他將部眾分為數支,分散逃跑。又帶兵截擊周軍小股部隊!

  雙方不斷的逃跑和追擊,偵查和返偵查,廝殺!十二日午後,張四水在俱戰提城和拓析城間的錫爾河畔,將欽古可汗截住,一戰而擒。隨後,在這段區域中,將烏茲別克人大部部眾俘虜,約有十一萬四千人。

  他又派三千人,北取河中第二大城拓析城。

  賈環到俱戰提城時,張四水正率兵六千人和烏茲別克人東返的一萬軍隊小規模的接戰。

  真大將之才啊!

  夕陽將下,金紅色的光芒,照射在天地間。俱戰提的城外,賈環帶著五百名親衛,徜徉在錫爾河河畔。

  戰爭所遺留的創傷,在俱戰提肉眼可見:殘牆斷垣,百姓稀少,百業凋零。

  一隊隊被俘虜的烏茲別克人被送往後方。有男有女。在手工業時代,奴隸並不缺乏去處。

  易俊傑穿著青衫,走在賈環身後半步。看著夕陽中他的身影,心潮起伏!

  今年春節時,他們一幫同學還在瓜州城喝酒。老秦還說要子玉獨當一面的話。現在,何止獨當一面?

  問今日之域中,是誰家之天下?

  他想起一句不恰當的詩句,頗為豪邁: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

  易俊傑笑呵呵的道:「子玉,我將往撒馬爾罕。臨行前,倒是想聽聽子玉新作!」他指了指正在源源不斷的押送的俘虜、牛羊!周軍大勝!

  賈環負手走著,微微一笑,道:「老易,那有那麼應景的詩?前些時日重陽,在馬上有一首詞。可應今日之景。採桑子-重陽:

  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今又重陽。戰地黃花分外。

  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里霜。」

  剛剛結束的大戰,十月初九,正是他十九歲的生日。


bpd 發表於 2017-12-4 00:52
第八百六十五章 賈使君如是!

  第二天清晨,賈環送別出使撒馬爾罕的易俊傑,在晨曦中,於河水邊沉吟著。

  由俱戰提去撒馬爾罕,有南北兩條路。一般而言,商旅,軍隊都是走平坦的北道。烏茲別克人僅剩的一萬軍隊所在的吉扎克城,便是北道。

  南道靠近河中與吐火羅的邊界:波悉山。易俊傑走這條路去撒馬爾罕,不會有危險。

  這段時日,征戰繁忙,他於家書都沒收到。差不多有三個月沒有和金陵的妻妾們通音訊。

  不過,薇薇在書信中,一直擔憂著石玉華的情形。現在,他總算不會令愛妾失望。

  而他本人亦不願意看到追求藝術的石玉華隕落。

  易俊傑此去,是周朝和波斯帝國薩菲王朝的初步接觸。他並沒有打算攻佔撒馬爾罕,和波斯軍隊直接開戰。西域當前的軍事重心不在這裡。

  此處事了,他就將東返納倫城,展開對碎葉的軍事行動。

  …

  …

  初冬的寒風冷冽。拓析城和俱戰提之間200里平原上,村落裡的樹林稀疏,冬季的灰黃色,取代了晚秋的金色。

  欽古可汗被裝在一輛囚車中,戴著鐐銬,跟著一支三百人左右的隊伍,徐徐的前行著。看管他們的只是周軍的輕傷部隊。

  經過一天的時間,俘虜隊伍到俱戰提城外。

  「到了。」為首的周軍把總騎在馬上懶洋洋的道,「都下來。下來。」

  欽古可汗從囚車上下來,戴著手銬、腳銬,在上午的北風中,看著俱戰提高大的城池。心中苦澀難言。

  當日,他以勝利者來到這裡,現在,卻是一個階下囚。

  他的美妾濟雅黛怕是已經成為賈環的禁-臠了吧?

  …

  …

  俱戰提城遭受到比較大的破壞。畢竟,烏茲別克軍隊和粟特聯軍在此僵持了數月。

  賈環的住處和辦公,都位於城中東面的一處大致保持完整的府邸中。上午時,一捧紅日照射在屋簷上,辦事人員穿梭不息。

  賈環管著疏勒、河中、吐火羅的軍政大權。治下人口近千萬。每日報到他這裡來的軍政事務不少。

  正房大院的廳被改為賈環的辦公室。賈環剛接見完一名寧遠國的貴族,微微休息了會,見堂下有小吏候著,問道:「什麼事?」

  小吏在堂下作揖,道:「使君,烏茲別克人的欽古可汗押到俱戰提了。他想見使君。」

  賈環點點頭,「行。中午飯前見一次吧。」

  及至中午時,賈環從公房裡出來,到側門處的偏院見欽古可汗。

  欽古可汗是和幾名烏茲別克貴族們關在一起。其中,有他的兒子,兄弟,侄兒等。正沮喪的聊著,就聽的外面道:「使君來了。」心微微提起來。

  幾名親族都看著欽古可汗,屏住呼吸,生死存亡就看這次見面了。

  這時,一名小吏進來,將他帶出來。欽古可汗走出廂房,看到庭院中站著一名身穿石青色長衫的青年。身姿修長,略消瘦。容貌年輕,普通。

  但是,氣度非凡。頭戴唐巾,文士裝束。長身而立,自有一股攝人的風采。即便沒有四周的護衛眾星拱月,他覺得他一樣能一眼就認出來。

  賈環,賈使君!

  欽古可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頭道:「小汗妄自尊大,對抗天朝上國,罪不容赦。請使君降罪!小汗斷不敢有一絲怨言。但願來世再為上邦戍守欽察汗國之土。」

  這番話說完,欽古可汗用力的在地上磕頭。咚咚的作響。心都提到嗓子眼。等待著賈環的裁決。

  賈環冷眼看著欽古可汗的「表演」,淡淡的道:「就這些?」

  欽古可汗微怔。一時間沒想好怎麼回答賈環的話。顯然,賈環對他的說辭不怎麼滿意。

  賈環微微曬笑,道:「周軍馬蹄所踏處,即是漢土!我要你這牆頭草有什麼用?把他砍了,留著浪費糧食!將人頭送往撒馬爾罕。」

  賈環說完,轉身往外走。

  欽古可汗在身後的庭院中大叫,「使君,你不能殺我。不能啊。不要殺我啊,我投降啊!我向你投降。殺俘不祥啊!賈使君。」

  欽古可汗喊的可謂撕心裂肺,情真而意切,句句屬實。但…,賈環並沒有停下腳步。

  要想烏茲別克人的俘虜乖乖的,就必須要殺掉他們的貴族、領頭人。這些都是將來鬧事的根源!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

  …

  欽古可汗很快就被斬首,還有烏茲別克人的貴族們百餘人。消息傳出,俱戰提周邊地區的胡人們一片肅然。

  今日方知唐安西節度使之威儀!

  殺胡族可汗,如殺一羊爾!

  賈使君如是!

  …

  …

  剛才賈環吩咐行刑時,他的親衛首領楊大眼並不在身邊。而是另外一人。

  賈環走出偏院,帶著親兵們在甬道上往正房的院落而去,他待會吃完午飯後,會小睡一會。

  冬日正午的陽光頗為柔和、溫暖。賈環問道:「大眼呢?」

  楊大眼深得賈環信任。他是鐵勒人,家在葭蘆館城外,世代貧民。因賈環在葭蘆館殺權貴,均田地,他家分得牧場近百畝,羊五十多頭。其母令兄長參加周軍。

  其兄長戰死於疏勒會戰中。第二次徵兵時,他報名參軍。遺留老母在家中。以勇力被選拔到賈環身邊當親衛。賈環為他改名楊大眼。這是北魏名將的名字。

  和賈環親近的親衛高子重笑呵呵的道:「使君,你等會就知道了。」擠眉弄眼。表情曖-昧。

  賈環笑罵道:「高子重,你這什麼鬼表情?問你事呢。」

  高子重苦著臉,「嗨,使君,大眼不讓說啊。」

  談笑幾句,賈環一行到正房院落,賈環到寢室裡吃飯,楊大眼挺胸凸肚,一本正經的幫賈環打起門簾。

  賈環就看見裡面坐著一個美人。一身藍色的胡服,八分顏色,白膚嬌媚。

  賈環問:「大眼,你搞什麼鬼?」別看這小子才十六歲。但在古時,十六歲是一個什麼都懂的年紀。

  楊大眼甕聲甕氣的道:「三爺,易哥臨走時還對我說要幫你找個美人侍候你起居生活。這女人是烏茲別克可汗的寵妾濟雅黛。就數她最漂亮。我特意將她搜來。」

  賈環頓時哭笑不得。就說,以大眼耿直的性格,不是幹這種事的料子。還是老易的鍋。天知道老易怎麼忽悠這傻小子的?

  他也是個男人。但這種美意,他如何能接受?很損他的名聲。他不是成吉思汗。他是周朝的文官。再者,他還想多活兩年。萬一是刺客呢?

  女人的心思,你別猜。

  賈環擺擺手,道:「行了。將她帶下去吧。她歸你處理。我要吃午飯了。」

  楊大眼頓時傻眼,接了一個燙手山芋,「這…」

  賈環不理他,自作自受。等在走廊裡。這時,一名小吏帶著信使過來,「使君,大喜。張判官擊潰烏茲別克人最後的一萬軍隊。」

  賈環從信使手中接過捷報,看著上面的戰報。心中陡然間湧起一陣難言的感慨。

  西征結束了!


bpd 發表於 2017-12-5 00:09
第八百六十六章 玉華東歸(上)

  從俱戰提走南道至撒馬爾罕全程約500里。十月十三日清晨,易俊傑帶著康把總等一行五十人啟程。十五日下午時即抵達撒馬爾罕城外。

  在初冬的陽光中,這座歷史名城,河中的政治中心、商業中心,帶著些許的寂靜。行人稀疏。

  商路已經阻隔太久!而波斯帝國的剝削,以及對烏茲別克人的戰爭,都在損耗著這座城市的元氣。

  「老易到了。」康把總騎在馬上,眺望著雄偉的城池,顧盼自雄的說道。

  準確的說,叫康副千總。相比於幾個月前去吐火羅的忐忑、未知,此刻,他心情非常放鬆。周軍在戰場上節節勝利。在這樣的背景下,他們來到河中名城撒馬爾罕!

  有何懼?如何能不放鬆?

  易俊傑一臉的絡腮鬍子,打著馬背,一馬當先,哈哈笑道:「把旗幟打出來。我們進城!」

  …

  …

  十月初八晚,塔吉克湖大戰結束。消息傳到俱戰提。稍晚時分,欽古可汗的信使飛奔至吉扎克城調兵東返。

  而吉扎克城的烏茲別克人一動,遠在百里開外的撒馬爾罕城中很快就得知消息。

  城中因烏茲別克人兵臨城下而緊張的氣氛立即一掃而空。要知道,若是烏茲別克人進攻,粟特人根本守不住。更多的消息,再隨後數日查探出來:周軍大敗烏茲別克人,攻佔俱戰提。

  在城中一片歡騰之時,波斯帝國河中總督卡利米卻是很難高興。當日他是怎麼說的?

  「周軍怕是指望不上了。他們兵太少,無法給欽古可汗足夠的壓力。」

  現在呢?

  他認為要解決烏茲別克人,要等賈拉里總督調兵前來。而現在滿城都將周人視為解放者!相比於烏茲別克人的搶掠,周軍在河中的名聲無疑要很多。這是一支王者之師!

  這日上午,總督府中,卡利米和來自河中的信使商量了一回後,吩咐心腹屬下,道:「去將石國國王伊斯洛姆請來。」

  阿巴斯陛下、帝國的上層已經關注到撒馬爾罕這裡。賈拉里總督的意思,最好還是要將名伶石玉華送到巴格達。現在,烏茲別克人走了。他得將這件事辦好。

  而粟特人一直想要拖延。他得讓石國國王行動起來。當日在俱戰提大敗後,他在軍中威信大跌。軍隊在康國國王傑帕羅手中。

  …

  …

  蔚藍色的天空一碧如洗。冬季柔和的陽光落在康國王宮的屋簷上。

  康國國王傑帕羅剛在靜室中見過石國國王伊斯洛姆派來的信使:那個波斯人還想將石玉華送到巴格達!

  他微微皺著眉頭,走在宮室中,沐浴著陽光。身邊跟著數名太監、侍女。

  烏茲別克人退兵的消息傳來,滿城歡喜。他的心情無疑非常愉悅。這證明他當日提議將石玉華送還給周王朝的提議是何等正確?但是,有些人不高興啊!

  想一想,周軍主帥賈環連「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詩句都寫的出來,周軍如此強勢,若他得知石玉華不在撒馬爾罕,他們粟特人會是何等結果?

  「父王…」

  傑帕羅正思索著,在宮中大殿外的廣場上,迎面遇到他的女兒元霜公主。

  隨著烏茲別克人退兵,元霜公主亦被解除禁足。她一身白裙,身姿窈窕,淡雅清幽,肌若凝脂,笑盈盈的向父王行禮。顯然,她此時心情極佳。

  「嗯。元霜這是要到哪裡去?」傑帕羅含笑著點點頭。他也不想自己的女兒被送到烏茲別克人的營中。

  元霜公主甜笑道:「父王,我正要去找你。問問玉華姐姐的事情。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傑帕羅搖搖頭,「唉…」

  元霜公主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淡去,神情黯然。她還以為烏茲別克人的軍隊退走,玉華姐姐可以脫困,去見她想見的人。

  這時,一名禁軍從宮門外快步而來,正尋著國王,過來匯報道:「陛下,周使來了!」

  傑帕羅微征,問道:「什麼?」

  這名禁衛重複道:「陛下,周軍主帥賈使君派來使者,他們剛剛抵達城中,派人來求見。」

  傑帕羅終於是回過神來,仰頭大笑,「哈哈!」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烏茲別克人的使者來要人,卡利米不敢妄動,現在周軍的使者前來要人,他就敢?

  元霜公主在一旁聽得明白,展顏輕笑,美艷難言。她得盡快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玉華姐姐!

  …

  …

  周使易俊傑前來的消息,在有心人的傳播下,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傳遍撒馬爾罕。當天晚上,整個城中的貴族階層,基本都得知消息:賈使君遣使要人!

  明月如盤。城中驛館的東小院中,石玉華在月色中,招待著前來告知她消息的元霜公主。一直追隨在她身邊的喬里王子參與酒宴。

  說是酒宴,其實就三兩個家常小菜,一壺濁酒。置在花廳的八仙小桌上。

  石玉華持盞,向兩人道謝,眉眼間帶著難掩的喜意,清聲道:「這段時間,謝謝公主和殿下的維護、幫助,否則玉華早就失去活下的勇氣。我敬兩位一杯。聊表謝意。待他日兩位至京師,玉華掃花以待。」

  前幾日,她還幽怨:為何三爺還不至?今聞周使前來,喜不自勝。那一腔喜悅,在心中激盪著,這兩年多以來吃的苦頭,酸楚,種種浮上心頭。

  喬里王子看看石玉華絕美的玉容。心裡長嘆一口氣。仰頭將酒飲了。

  元霜公主捧袖飲酒,笑孜孜的道:「玉華姐姐,這可說定了。我日後一定會到京師去拜訪你。」

  侍女潔兒一襲青衫,在一旁給三人斟酒。

  這大半個月以來的心情就像是過山車一樣。先是賈使君的詩至,接著就聽聞到周軍攻入河中。卻又有烏茲別克人兵臨城下,索要她家姑娘。直到此時,方才是守得雲開見霧明啊!

  小宴至晚上九點許結束。石玉華洗漱後,並沒有去休息,而是穿著斗篷,徘徊在窗欄下,眺望著明月。心中的情緒激盪著難以入眠。深夜中,她開口唱道:「靜夜闌,寥落微星掛天上。不思量,自難忘。濁酒一杯慰情殤!」

  …

  …

  就在石玉華熱切的期盼著返回故土時,第二天上午,在波斯帝國河中總督卡利米召開的聯席會議上,將石玉華送往巴格達的聲音,始終不小!

  局面僵持。


bpd 發表於 2017-12-6 00:23
第八百六十七章 玉華東歸(下)

  十月十六日。撒馬爾罕的冬季相對乾燥,空氣裡帶著乾冷的味道。在戰爭的威脅解除後,整座城市正在緩慢的恢復中。

  中午時分,城中的驛館,東面小院裡。滿腔心思盼歸去的石玉華帶著丫鬟潔兒在驛館中收拾著她們的行李:衣衫、樂器。嘴裡時不時的輕哼著小調。

  嬌美的少女潔兒彎腰在箱籠邊疊著夏季的裙子,抿嘴一笑。看姑娘喜的!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伴隨著嬌柔清亮的聲音,「玉華姐姐在嗎?」就見元霜公主從庭院外進來,腳步匆匆,臉上帶著焦急。

  石玉華在窗邊,直起身姿,回頭看見元霜公主的神情,訝然的道:「公主,怎麼了?」

  元霜公主語氣急速的道:「玉華姐姐,方才在總督府裡的聯席會議,他們拒絕了周使的要求。雖然沒有決定將你送到巴格達,但卻不願意送你東歸。」

  石玉華當即愣住,臉上的笑容斂去,一雙如夢如幻的美眸瞬間黯然,就像是從陽春三月驟然間來到凜冬十月。

  潔兒忍不住一聲低呼,「啊…」素手掩著嘴。這…,怎麼會這樣!

  元霜公主,看著呆呆的石玉華,心裡長嘆一口氣:那個波斯人卡利米實在太可惡。

  半晌後,石玉華淒婉的道:「謝謝公主前來告知。我一個人靜一靜。」情緒低落的獨自走向後院裡的小花園。倩影婀娜,孤獨。

  …

  …

  易俊傑到撒馬爾罕,受到很高規格的待遇,並沒有住在城東的驛館,而是住在城中康國的一處官府所有的府邸中。

  午後時分,第一次聯席會議的消息已經傳到他這裡。易俊傑正在和城中來拜訪的粟特商人吹牛。

  吐火羅與河中挨著的。吐火羅戰爭的一些內幕傳過來。比如,有私下裡的消息說:賈使君為他的同學易俊傑出氣,發兵攻打吐火羅。

  而如今易使者就在撒馬爾罕,前來打聽消息的人,實在太多。誰都想知道周王朝日後對粟特人的政策。而具體來說,就是賈使君怎麼想的!

  易俊傑送走客人,到側面的小間中,和康把總見面。康把總把康國國王送來的消息說了說,憤然的道:「老易,那波斯總督真TM的找死。昔日漢朝班超夜襲匈奴使者,一舉奠定西域局面。此事,你我亦做得。」

  易俊傑一臉的絡腮鬍子,身量顯高,穿著長衫,笑道:「老康,你立功心切啊!今時不同往日!哪裡要我們搏殺?等著吧!使君那裡,會給我們有力的支持。」

  他來之前,賈環給他透過底。外交官的底氣,在戰場上!在大炮的射程內!

  而這些,周軍都不缺!

  他根本無需行險一擊。

  …

  …

  寒冬時節,一場小雨落在河中各城。帶來陣陣涼意。

  在這場小雨中,撒馬爾罕的城中,數不清的信使頻繁的來往在布哈拉、木鹿之間。

  撒馬爾罕距離河中的藝術中心,宗教中心布哈拉約500里。距離呼羅珊地區的治所木鹿約一千里。

  這些信使中,有的是河中總督卡利米派出的,他在向木鹿的賈拉里總督報告局勢。有的則是康國國王傑帕羅派出的。他在和粟特人的宗教領袖們溝通,闡述他的意見。

  而撒馬爾罕往東,一樣有無數的信使在行動。這是整個撒馬爾罕的貴族、商人們所關注的事情:周軍和烏茲別克人戰爭最終的結果。

  十月十七日,賈環斬欽古可汗,得張四水的捷報。十月二十日,確切的消息傳到撒馬爾罕:烏茲別克人最後的一萬軍隊野戰覆滅。同時,石國都城、河中第二大城市拓析城落入周軍手中。

  消息如同一塊巨石投在水潭中,震盪其巨大的漣漪。然而,這才僅僅只是開始!

  下午的小雨中,康國國王傑帕羅乘坐著華美的八驅馬車,平穩的行駛在大街上。小雨沙沙的落在車頂。

  馬車中,年約五十多歲的傑帕羅閉著眼睛沉思著。他決定再找波斯帝國河中總督卡利米談一談。

  抵達總督府。傑帕羅很快就被其管家帶到一間佈置的精美,充滿著波斯風格的小廳中。

  約一盞茶的功夫,卡利米一身綠色的波斯長衫便服過來,神情略冷淡,和傑帕羅寒暄幾句,搶先道:「國王若是為石美人的事而來,可以請回了。賈拉里總督已經同意我的意見,接她去木鹿的車隊已經在路上。」

  十日前,他找石國國王伊斯洛姆談過,但是伊斯洛姆一直拖著他。他決定向木鹿請求軍隊前來。否則,沒有粟特人的同意,他無法帶走石玉華。

  對於他來說,來河中的「為帝國控制河中」的任務已經失敗!周軍大勝烏茲別克人,事實上,將佔據河中。那麼,他此行的功績在什麼地方?

  只能在阿巴斯大帝喜歡美女這件事上做文章。將一代名伶石玉華獻給阿巴斯陛下。

  傑帕羅臉色微微僵住,不滿的道:「卡利米總督,你確定你如實向賈拉里總督匯報了河中的情況?」這完全是不管粟特人的死活。屆時,粟特人要如何平息賈使君的怒火?

  卡利米為人峻刻,當即冷下臉,冷聲道:「不送石美人也行。那將你的女兒送到巴格達。兩個選擇,你自己考慮吧!」

  「…」傑帕羅亦克制著心中的怒氣。差點就要忍不住。這還能不能溝通?

  場面一時間冷凍下來。

  這時,總督府的管家在門外匯報道:「總督大人,周使前來拜訪,他送來一件禮物。屬下不敢做主,特來請示。」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寒顫。

  卡利米四十多歲,詫異的道:「阿里,什麼禮物?」

  管家阿里在門口顫抖著道:「烏茲別克人欽古可汗的人頭。」

  「砰!」

  卡利米驚的站起來,手邊的茶碗打落到地方,他都沒有察覺,而是聲音緊張的道:「拿進來!」

  另一邊,康國國王傑帕羅一樣感到震驚。賈使君在渴塞城,在俱戰提斬殺烏茲別克的大將塞維爾、阿加波夫,如同殺雞一般,他就感到畏懼。

  所以,他死活不同意卡利米將石玉華送走。否則,後果難測。但是,沒想到賈使君連可汗都殺啊!

  管家阿里將裝著人頭的匣子拿進來,一股石灰的味道瀰漫。卡利米看了一眼,方才冷峻的神情就崩不住了,沉默著。他見過欽古可汗數次,確切無疑。

  康國國王傑帕羅嘆道:「今日方知賈使君之威儀!殺胡族可汗,如殺一羊爾!總督大人,還是把周使請進來吧。」

  卡利米不置可否,似乎沒有反應。

  管家阿里看了主人一眼,退下去,去請周使易俊傑進來。

  …

  …

  總督府的門房內,康把總目送著易俊傑跟著管家進去,心中慷慨、激動!

  瑪德,過癮啊!

  拿著人頭當禮物送上門,你見還是不見?怕不怕?

  賈使君的支持力度,果然很大啊!

  老易現在做事,很大氣。他都恨不得跟著進去瞧瞧那傻逼波斯河中總督的表情!

  讓你想送石大家去巴格達!這可是賈使君點名要的女人!

  …

  …

  幽靜的小廳中,佈置著石柱,雕刻著圖案,主色調為藍色,處處充滿著波斯風格。

  易俊傑被引進來時,見怪不怪。卡利米坐著不動。傑帕羅則是起身,撫胸一禮,「易大人!」他和易俊傑私下裡已經見過數次,這時,還是禮數周到。

  卡利米等易俊傑回禮完,聽得兩人都是使用突厥語,才冷淡的道:「貴使自俱戰提而來,不知道將欽古可汗的人頭送給我是什麼用意?威脅我嗎?我波斯帝國…」

  「哈哈!」易俊傑一身青色直裰,文士裝飾,仰頭大笑,打斷了卡利米的話,「卡利米總督,不要用疑問句。我確實就是在威脅你!」

  囂張,非常的囂張!

  卡利米臉都快要氣白,右手頓時握成拳頭。若非還有理智,他現在就要一拳砸在這個周使的臉上。

  易俊傑無視卡利米的表情,繼續道:「而且,這個禮物,我要收回去,送到北庭。我大周以人頭論軍功!你懂嗎?」目光掠過卡利米的脖子。

  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卡利米憤怒的道:「易使者,你想要帶走石玉華,還要問問我同不同意。現在,我明確的告訴你,我不同意。你請回吧!」

  易俊傑神情平靜,臉上帶著譏笑,道:「你錯了,卡利米總督,請問你在撒馬爾罕有軍隊嗎?波斯軍團進入河中,需要多長的時間?我大周帝國的軍隊距離撒馬爾罕不過兩百里,數日便至!

  所以,確切的說,我要帶走石大家只要傑帕羅國王同意即可。你算什麼東西?我今日前來,是要告誡足下,凡事要三思而後行!不要後悔當初。告辭!」

  說完,易俊傑拿走欽古可汗的人頭,甩袖離去。他今日前來,就是上門恐嚇、警告卡利米!

  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否則,勿謂言之不預也!

  …

  …

  易俊傑走後,卡利米眼神幽幽的看著康國國王傑帕羅。

  傑帕羅心裡一聲苦笑。易使者公然的「挑撥離間」,在給卡利米施壓的同時,也是在給他施壓!撒馬爾罕的軍隊,大部分掌握在他的手裡。

  他必須要有所選擇了。當牆頭草,沒有前途。

  …

  …

  二十二日,周軍佔領撒馬爾罕的東面小城吉扎克。消息傳來,撒馬爾罕一片沸騰、震撼。

  這可就不是前些時日,霧裡看花那般的感覺。而是周軍馬上就要來了。就如同三四年前時。

  夜色裡,撒馬爾罕城外的那密河水,在城中的燈光中,波光瀲灩。冬季的夜晚格外的寒冷、寂靜。

  一陣遠去的馬蹄聲,很突兀的打破了此時的寧靜。

  城頭上,易俊傑、傑帕羅、伊斯洛姆等數十人看著波斯薩菲王朝任命的河中總督卡利米帶著麾下的百餘人連夜逃走。

  康把總曬笑道:「沒卵子的貨色。看來他是真的被嚇到了。」

  易俊傑大笑,「哈哈!」

  城頭上一片附和他的笑聲。周軍的主帥賈使君有一句名言:周軍馬蹄所在,即是漢土。周軍兵鋒所向,誰敢不附和漢使?

  易俊傑心中感慨,道:「走,我們去見石大家。」

  …

  …

  撒馬爾罕城中各方勢力,對周軍前來,不可能人人贊同,高興。但大部分人事欣喜的。

  周軍打到撒馬爾罕意味著一件事情:絲路重開。這對這座充滿著商業氛圍的城市來說,意味著很多。

  城中驛館,位於街道繁華區域。易俊傑等人騎馬到達時,門前十幾米外的大街上,酒樓、賭場、青樓等處,燈火點點。一派繁華景象。

  驛館的官員忙迎出來。引領著易俊傑、眾國王到東面石大家的小院外。易俊傑在院門外大聲道:「在下易俊傑,奉疏略經略使、碎葉經略使、嶺西宣撫使賈使君之命,前來迎石大家東歸。」

  此時,石玉華已經得到消息。追隨在她身邊的喬里-哈馬德納迪帶著奴僕打開院落門,文質彬彬的伸手示意,道:「易使者請進!」一看就知道受過良好的教育、禮儀。

  易俊傑點點頭,單獨走到庭院裡。而石玉華早扶著侍女潔兒,等在花廳外的台階上。元霜公主陪在她身邊。

  二十二日夜,清輝正好,落在她的玉容上,早已經是淚痕滿面!

  故園東望路漫漫,雙袖龍鍾淚不幹。此地相逢無紙筆,憑君傳語報平安。

  易俊傑在庭院中作揖行禮,執禮甚恭。他在粟特的國王、波斯總督面前很囂張、跋扈。但是,在此時,他並不是將石玉華當做聞名天下的絕代名伶,而是將她當作賈環的美妾。

  「讓石大家久等了。臨行前,賈使君叮囑在下,一定要將石大家迎回。請石大家收拾行李,明日一早隨我東返。賈使君苦候久矣。」

  石玉華回禮,聲音還帶著喜極而泣的哭腔,「玉華知道。謝易使者。」

  易俊傑再行一禮,掃了一眼喬里王子,退出庭院中。

  …

  …

  易俊傑帶著一干國王、貴族們離開。他對石玉華的禮節,令這幫粟特人,對石玉華的地位,有相當清晰的認識。

  想想,易使者是怎麼對他們的?萬人之上啊!他都敢拿著人頭去拜訪波斯人卡利米總督。

  那他對石大家如此客氣,這意味著什麼?

  賈使君的威儀啊!

  當晚,有不下百餘次的使者,來給石玉華送禮。歡送她東歸故土。

  …

  …

  東院裡,石玉華再謝元霜公主、喬里王子。

  元霜公主笑盈盈的打趣道:「玉華姐姐,這下可算是苦盡甘來!」康國國王傑帕羅剛才看到女兒在裡面,但喊走她。這個時候,他這「投資」賺大發了。

  石玉華俏臉上哭泣中帶著嬌羞。剛才易俊傑說的非常清楚:賈環苦候。她此時的心情是雙重意義上的苦盡甘來。

  石玉華這一剎那間的嫵媚,令喬里王子失神,沉浸在她的美麗中。心中下定決心,準備跟著她去俱戰提。他本來已經是決定回吐火羅看望親人。

  元霜公主、喬里王子略坐了一會兒,告辭離開。石玉華回到臥室裡整理行李。

  潔兒雙九年華,梳著丫鬟雙環髻,笑著抿嘴,嬌美清純,將石玉華攔著,道:「哪裡要姑娘動手。我來吧。姑娘好生歇息著吧!見著賈三爺,若是你一臉倦色可不行呢。他家裡的嬌妻美妾俏丫鬟,俱是絕色。咯咯。」

  石玉華嬌嗔潔兒一眼,「小妮子!」依言到屋中的小圓桌邊坐下。拿起胡笳,輕輕的吹奏起來。

  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羈客盡望鄉。

  …

  …

  漫漫的長夜,終於是過去。石玉華和潔兒兩人一夜未眠。昨晚來送禮的使者都由喬里王子接待著。她們則是憧憬、想像著敦煌、京師、金陵。

  金陵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兩人早起時,一輛精美、結實的馬車早等在庭院外。易俊傑親自來迎接。不知道從何處來的,無數奴僕在暫時給石玉華充當管家的喬里王子的指揮下,搬運著行李、禮物。

  易俊傑行禮後,寒暄道:「石大家休息的可還好?我們就在馬上用過早飯,盡早返回俱戰提見賈使君。」

  石玉華苦笑一聲,輕嘆道:「如何能睡得好?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易俊傑哈哈一笑。這是賈環的詞。

  石玉華輕盈的踏上馬車,坐進去。心中歸心如箭。她說的是當日在京中,她質問賈環為何不去接她師父時賈環感慨所吟的兩首詩詞其一。

  潔兒跟著坐進馬車中。四匹駿馬拉著馬車小碎步的離開驛館。康把總等人早帶著兵器等在城門口。撒馬爾罕城中的國王、貴族約百人前來相送。

  加上維護秩序的兵士,隨行的奴僕,還有得到消息來圍觀的百姓,將城東門口擠成人山人海。

  康國國王傑帕羅和貴族們耳語幾句,走到馬頭前,撫胸一禮,道:「石大家自中土遠道而來,為我等表演技藝。每到一處,無不受到歡迎。不想在小王這裡,怠慢至此。

  今日石大家東歸,恐再無來撒馬爾罕之日,小王斗膽,請石大家一展歌喉,為我城百姓展示中原上國的人物才情!留一段千古佳話。足慰平生!」

  馬車中,石玉華略一思考,便點頭,答應下來,「好。」她一路西行,至撒馬爾罕為最西處。每座大城,她都曾表演過。撒馬爾罕,給她留下很複雜的印象。

  此時此刻,她的心情亦是複雜的。只有用歌聲可以表達。

  康國國王退下去,撒馬爾罕城東門口三里長的道路上,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喝彩聲此起彼伏。酒樓裡,街邊。場面空前。

  石玉華開口唱道:「故國鄉音竟杳然,堂前燕子劇堪憐。摧殘芳樹岐王第,虛度春華賀老弦。紅豆不忘行樂夜,錦纏殊憶奉恩年。因君細數梁園事,金陵舊事往如煙。」

  歌聲飄渺,如若天籟!撒馬爾罕,很多人都沒有見過石玉華。此刻,馬車遮住她絕色的容顏,身姿,反倒更加突出她的歌聲之優美、婉轉、空靈。

  一曲畢,掌聲如潮。

  護送在馬車邊的易俊傑嘿嘿一笑。是賈環的詩。

  馬車使出城門外,約數千人出城相送。出得城門,筆直的大路,直通吉扎克、俱戰提。這是東歸之路。

  石玉華心情激盪,再唱一首詞:人生若只如初見。一曲畢,而興未盡,再唱道:「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石玉華唱的是漢語。平民百姓聽不懂。但是國王、貴族、商人,很多人都聽得懂!

  賈使君,雄姿如周郎否?當年周郎在江東,極受女子歡迎。曲有誤導,周郎顧。玉華大家傾心否?

  …

  …

  在石玉華那婉轉、空靈的歌聲中,易俊傑帶著五十周騎,護送著石玉華東歸。

  元霜公主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揮揮手,輕聲道:「玉華姐姐,再見!」

  筆直的大路上,騎兵如龍而踏去。一個個的黑點,然後消失在天際邊。

  石玉華西行兩年後,終於在賈環派出的軍隊護送下,得以東返故土!


bpd 發表於 2017-12-6 22:07
第八百六十八章 圓圓曲、戰略欺騙

  十月下旬,河中數千里,有迎來一場小雪。晶瑩的雪花在空中如同舞動的精靈,揮揮灑灑。

  一輛精美的馬車在四匹駿馬的拉動下,勻速、平穩的行駛在大道上。大量的騎兵隨行護送。

  馬車的窗簾微微掀起一個角,石玉華眺望著空中飛舞的白雪,心中歡快的想要唱歌。

  自二十三日離開撒馬爾罕,歷時四天,即將抵達河中的水陸交通要地俱戰提。這是她第三次來到這裡。

  第一次是她經由吐火羅來到此地,北上石國拓析城。第二次是她被粟特聯軍所挾持,由怛羅斯返回撒馬爾罕。

  精美的馬車內寬敞、舒適。擺放著一張小塌,鋪著柔軟的熊皮。一套烏檀木座椅。牆角有花盆、書架。

  十八歲的俏丫鬟潔兒在小桌邊嫻熟的泡茶,見她家姑娘一副歡喜、雀躍的模樣,輕輕的笑道:「姑娘,馬上要到了。賈三爺說不定正在城外等著你呢。你可想好見著他的第一句話?」

  一路行來,她們早從易俊傑口中得知賈環在俱戰提指揮吐火羅的糧食轉運。

  兩年的時間,生死相依。石玉華和潔兒名為主僕,情若姐妹。這時給潔兒打趣著,微嗔道:「小妮子,別光圖嘴快,顧著說我,我要留在他身邊,你何時找個如意郎君嫁掉呢?」她嬌嗔時的神情,配著她夢幻般的美眸,嫵媚無端。

  潔兒咯咯嬌笑。

  石玉華和丫鬟兩人說笑著,在一片小雪的午後中,一行五百多人抵達俱戰提。

  此刻,俱戰提城內外,熱鬧非凡,到處是商旅、駝馬、奴隸。俱戰提往南,翻越波悉山,就是吐火羅。被周軍攻下後,兩地此時業已經連通。

  大量的商隊、奴隸隊伍開始匯聚到俱戰提。帶來城市的繁榮。按照賈環和沈遷的計劃,糧食不再從蔥嶺運到疏勒,而是由阿緩城、杜尚別翻越波悉山,運到俱戰提。

  易俊傑帶著隊伍進城。護送的五百名騎兵到城中軍營裡投宿。易俊傑至賈環的經略府邸。和賈環的長隨錢槐談了幾句,瞭解情況後,和錢槐、胡小四一起將石玉華送到隔著一條街的三進院子中。

  院中早準備好服侍奴僕。

  易俊傑向石玉華告辭後,走出院落,看著滿天的小雪,輕輕的吐出一口氣。他此行出使的任務總算完成。

  只是,就他剛從錢槐那裡得到的消息,只怕今晚石大家要無眠啊!

  …

  …

  三進的小院中,備有十幾個服侍的下人。等石玉華住進來後,便忙碌起來。

  石玉華離開撒馬爾罕,被當地的國王、貴族、富商們送了足足十三輛馬車的禮物。這些禮物,正在跟著來俱戰提的喬里王子的指揮下搬運進來。

  但隨著禮物搬完,他不得不向石玉華告辭離開。他即便很想在這間院子裡住下,但也不可能。這讓他滿腔的希冀跟來,此刻心中卻充滿了難言的沮喪。

  似乎,石大家距離他更遠了。

  院中的奴僕們準備著熱茶、熱飯、熱水。長途跋涉而來的石玉華略吃了點飯菜,在潔兒的服侍下,舒服的泡了一個澡,換了衣服,在鏡子前梳妝。

  石玉華坐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純淨、嫵媚的嬌容,內心裡有些難言的傷感浮起。為什麼他不在第一時間來見她呢?

  和潔兒所預料的不同,賈環並沒有在城外迎接她。且到現在也還沒來找她。而她心裡還無比期待著想見時的一刻,她在想著她第一句該說什麼。

  隨即,她又在心中為他辯解道:「他為經略使,負責軍政大事。或許有什麼重要的事纏住了吧!」

  正想著,一名侍女從門外進來,手裡拿著一封信箋,道:「姑娘,賈使君的長隨錢槐送了使君給你的信。」

  潔兒過去拿來,裁開,給坐在鏡子前的石玉華。石玉華略激動的看著書信。

  「玉華,我有要事要處理,日後再見!你在俱戰提安心住些時日。城中安全無虞。薇薇知你困在撒馬爾罕,數次來信問你情況,我已去信金陵。你寫信可由錢槐代為發往金陵…」

  素潔乾淨的石玉華紙箋上,寫著飄逸的柳體,確實是賈環的親筆!

  只是,這上面的話,與她想像的相去甚遠。不應該是和「衝冠一怒為紅顏」相匹配的話嗎?為何全是長輩式的關心話語啊?

  石玉華直感覺心中的某種期待、情緒就此崩潰。眼淚禁不住流下來。淚珠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般滾滾而來。清淚兩行,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她回來時,心中有多麼的期待,此刻就有多麼的失望!

  …

  …

  十一月初二,石玉華抵達俱戰提的第五天。北庭,金滿縣。河中地區下著小雪時,金滿縣的上空陰沉沉的。寒風蕭瑟,冷冽如刀。

  清晨時分,金滿縣大街東的一間早點鋪子中。不大的店面中擺著四五張桌子。食客滿滿的坐著。喧鬧聲如潮。

  搭著白毛巾的小二哥穿梭在桌子中,嘴裡應著,「來咯。您諸位擔當些。」

  此地已是漢風漢俗。與中原無異。

  早點鋪子裡有:漿水麵,羊肉、牛肉湯麵,熱氣騰騰的包子、餃子、豆皮,蒸得酥軟的白面大饅頭,蕎麵饅頭。油炸的油條、麵窩。磨的豆漿,豆腐腦等。各色早點,鋪子裡應有盡有。

  在早點鋪子中,二十多名食客們一邊吃早點,一邊議論著當前的局勢。

  臨窗的角落處,曾季高、楊渭、胡熾幾名總督府的幕僚聚在一起吃著早點。聽著街頭百姓、民夫們的議論。他們昨晚熬了一夜,才從總督府裡出來。

  「賈探花實在太過分,北庭這裡死了多少人?他不帶兵打碎葉,卻反倒往西去撒馬爾罕救他的女人,這成什麼事?他把朝廷的軍隊當什麼?」

  「就是!」

  「說的好。」

  胡熾和幾名幕僚聽得對視一笑。有些內幕不好說啊。這是自己人都給騙過。

  約兩個月前,賈環出了一首新詩,名曰《圓圓曲》。其中有一句,一句傳遍天山南北:衝冠一怒為紅顏。走夫販卒亦知!

  而不久前,有確切的消息傳到北庭,賈環從納倫城出兵河中,和烏茲別克人大戰,要搶回他的女人:石玉華。

  然而,在近兩個月以來,周軍在北庭三縣承受著極其強大的壓力。拔野古孝德和沙陀人的聯軍得到漠北的部眾補充,還有兩萬同羅騎兵,實力大增。

  外加有突騎施人的支持。近段時間北庭胡焰囂張!這些騎兵不斷的襲擊、騷擾、壓迫周軍的戰略生存空間。靠近邊境的村莊、戍堡大部都被攻破、屠殺、掠走為奴。周朝損失慘重。

  而如果,賈環在西線戰場北上攻擊碎葉,給突騎施人壓力。若是有西線的牽制,北庭這裡的損失要少很多!

  曾季高心裡冷哼一聲。對這些指責賈環的言論不大瞧得起。賈環的計劃早已經報到齊大帥的案頭。

  北庭這裡本就是主戰場。不能因為賈環幹了別的事,就認為他對北庭支援力度不夠。北庭的糧草現在全靠疏勒供應的。他送來的作戰計劃,齊大帥是批准的。

  要說有問題,最多是士林中對賈環的一些質疑:將石玉華比作陳圓圓,那他是要當吳三桂嗎?吳三桂可是大漢奸!

  …

  …

  納倫城。

  孤星幾點,新月如鉤。

  賈環秘密抵達納倫城已經有十幾天。將軍府後,他的書房中。他正在給汪學士回信。

  士林之中,對於他拋出的圓圓曲前四句,有些看法。作為西域文壇的領袖,這件事必須要處理好。提學大宗師汪璘特意來信,提醒他注意這件事。

  書房裡,燈影綽綽。賈環運筆如飛,他給汪學士的回信中,並沒有別的多餘的話,只是將圓圓曲剩下的部分都拋出來。

  「妻子豈應關大計,英雄無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紅妝照汗青。君不見館娃初起鴛鴦宿,越女如花看不足。香徑塵生鳥自啼,渫廊人去苔空綠。換羽移宮萬里愁,珠歌翠舞古梁州。為君別唱吳宮曲,漢水東南日夜流。」

  圓圓曲在整體上,除了寫盡陳圓圓的美麗,命運坎坷之外,還是諷刺吳三桂!

  現在,「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戰略欺騙,已經達成。玉華都已經接回俱戰提。他無須再做什麼隱藏。將剩餘部分補完即可。

  只是,玉華那裡,他恐怕還得解釋幾句,畢竟是借用了她的名聲:紅顏禍水啊!當然,兩害相權取其輕。以他和玉華的淵源,還是比較好解釋得清楚。

  賈環寫完書信,正要再提筆寫幾封家信,外頭楊大眼道:「三爺,沈二爺來辭行。」

  賈環停住筆,燭光照射在他清廋的臉龐上,神情沉靜,道:「大眼,請于喬進來。」

  …

  …

  賈環和沈遷談話時,一隊隊的軍隊,正在不斷的從納倫城的軍營中開出。於這個天寒地凍的晚上,在明亮的月色中,數萬大軍連夜起行,夜襲碎葉。

  碎葉戰役開始了。


bpd 發表於 2017-12-8 00:39
第八百六十九章 碎葉城

  納倫城距離碎葉約400里,中間有地處在熱海邊的賀獵城、葉支城阻隔。

  十一月初二晚,沈遷率領著自吐火羅調來的4萬大軍,以納倫城為後勤基地,發起碎葉戰役。

  第二日清晨,旭日東昇。金色的晨光灑落。

  賈環帶著親衛楊大眼等人,巡視一圈後,在城頭眺望著城外的真珠河。登高才能望遠。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碎葉戰役上。于喬此去,能否成功?

  雖然,他借助玉華的名聲,戰略欺騙很成功,但,吐火羅4萬大軍調回疏勒,要想消息完全封鎖,根本不可能。這有一個時效性、時間差。

  就像當年珍珠港、德國閃擊蘇聯,並非是無跡可尋。但關鍵在於決策者的判斷。

  賈環負著雙手,在腦子裡仔細的推敲著沈遷的軍事計劃。沈遷用兵的風格,和張四水用兵的風格完全不同。

  遠處,留守納倫的領兵大將游擊將軍楊紀帶著百名親衛在晨光中趕過來。

  …

  …

  奉德可汗坐鎮在伊犁河流域,統兵五萬,與拔野古孝德、沙陀人的聯軍,共擊北庭周軍。

  他在碎葉的佈置,以大將唐古特率八萬大軍留守碎葉。可謂是重兵防守。在戰爭的逼近之下,突騎施人早就開始戰爭動員,擴軍至15萬人。

  唐古特九月時,在納倫城下被張四水打得丟盔棄甲,對周軍火器之犀利認識非常深刻。因而,在他的佈置當中,將八萬軍隊主力雲集在碎葉城附近,而賀獵城、葉支城都是哨所般的而存在。分別駐軍三千人。

  十一月初四的午後,賀獵城的突騎施守軍正在城頭慵懶的享受著陽光時,突然間,地平線的遠方出現一股紅色的浪潮!數萬周軍,帶著火炮、糧食,輜重、配備著各兵種,就這樣大膽的、徑直的越過賀獵城往北而去。

  城頭上的士兵看得目瞪口呆!

  周軍就這樣過去了?這完全是無視城中的軍隊啊!

  但,賀獵城守城的千戶卻不敢擅自命令軍隊出戰。一對一,都打不過周軍,何況是以少擊多?沒有人這樣嫌命長的。

  隨後,距離碎葉更近的葉支城同樣被周軍這樣的戰術搞得莫名驚詫。

  在稍晚的時候,兩座城中的守將紛紛向碎葉派出信使。但毫無意外的都被周軍截殺。

  北庭的周軍騎兵在樂白指揮下,損失殆盡。但沈遷手中可是有四千精騎。遮蔽戰場,隔絕信使傳遞消息,毫無困難。

  當然,哨探無法阻隔信鴿、烽火台等消息傳遞方式。但沈遷早就深入敵境勘探過地形、情況,做過功課。突騎施人個個都是馬上好手,手中不乏良馬,在平坦的碎葉地區,傳遞消息俱以騎兵為主。

  …

  …

  碎葉城。

  十一月初六,城中一片祥和、輕鬆的氛圍。

  名震西域的賈使君率大軍去河中搶美人去了,周軍根本無力兵逼碎葉,外加北庭戰事順利,掠得不少漢人奴隸。這都是財富。城中的貴人們心情極佳。

  入夜時分,朱雀大街上燈火璀璨。一輛輛的馬車不斷的匯聚到幾處府邸的側門處。數場奢華的貴人們間的聚會進行著。其中,以留守大將唐古特府邸中舉辦的宴席,出席者檔次最高。

  唐古特寵愛的一名小妾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即便軍務繁忙,他還是舉辦酒宴,招待城中的一干貴人。奉德可汗的大妃海迷失,城中的大美人、王妃烏尼日等人俱是參加。

  突騎施人興起有數十年,佔據富饒的碎葉川、伊犁河流域,外加地處絲綢之路北路,一直在奉德可汗的帶領下韜光隱晦。碎葉城中的建築風格,深受漢風的影響。

  唐古特的府邸東面一處五間開的閣院中,胡樂陣陣,舞蹈蹁躚。正堂、廂房中,以分席制,擺著數十個座位。每張案几上,都有精緻的酒菜。

  正堂上的宴席中,唐古特坐在左首側,一曲曼妙的胡姬歌舞結束,此刻已是酒過三巡,他舉杯給烏尼日敬酒,笑道:「剛才王妃提到周軍的戰略問題,我倒是有幾句話要說。」

  正堂上十幾位貴人都被唐古特的話所吸引,看著他。

  唐古特藉著醉意,眼睛肆虐的欣賞著漠北大草原上知名的大美人的身姿:她今日穿著一件水粉色的長裙,身姿窈窕,又帶著少婦風情,乳挺臀圓。令人恨不得緊緊的抱住她,聞著她的幽香,感受一番那嬌嫩的美妙曲線。

  怪不得,可汗要想要征服她。這種美妙的女人,哪個男人見到後,不想擁有呢?

  唐古特道:「周軍戰力,遠勝我突騎施精騎。但是,為何本將認為他們不會主攻碎葉呢?他們的兵力太少,根本無法壓服我們突騎施五十萬牧民?

  如果主要進攻方向放在碎葉,他們怎麼增援北庭的戰局?難道,打通碎葉川,伊犁九城?這怎麼可能。」

  誠然如是。周軍即便攻佔碎葉,要去北庭參戰,一路上全是突騎施人。五十萬突騎施人的泥潭,稍有不慎,戰局就會反覆。

  烏尼日有著微長的臉型,柔潤的美眸,挺秀的瓊鼻。肌膚雪白。在碎葉城的這幾個月,她的氣質越發的雍容。帶著貴婦的范兒。端莊的笑一笑,道:「唐古特將軍說的有理。我敬將軍一杯!」說著,舉起酒杯!

  王妃烏尼日在碎葉城的上流社會,很受歡迎,不僅僅是因為她的美貌,或者,她將成為奉德可汗的女人,關鍵在於她自身的魅力、范兒!確實與一般女子不同。

  唐古特哈哈大笑,心中極其歡暢!這個大美人,他自然沾不了,但是得到她當眾讚許,還是一件很令人舒爽的事情。

  就在這時,一名信使在管家的帶領下,直接闖到閣外,得了允許,跪下來,口中急道:「將軍,急報!周軍數萬人距離碎葉城不足二十里!」

  「什麼?」

  酒宴的眾人,猛然的炸開。聲浪驟然間湧起來。彷彿有無數張嘴在說話,問著情況。

  唐古特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散去,腦子裡一片空白!周軍是怎麼抵達的?周軍有火炮,靠城牆根本守不住。局勢,危急到碎葉城要丟失的程度。

  烏尼日手腕舉著精美的酒樽,就這樣定著。俏臉上帶著窘迫的輕紅色。

  太尷尬了!剛才大家怎麼說的?周軍不可能打碎葉!而現在周軍馬上就要打來。這一耳光事小,城破事大!性命攸關!

  月夜裡,一鉤明月靜靜的散發著冬夜的清輝。當碎葉城內的突騎施貴族們紙迷金醉時,周朝名將沈遷率三萬大軍,迫近突騎施人的老巢,碎葉城!

  烽煙起,長風浩蕩九萬里,掃盡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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