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奮鬥在紅樓 作者:九悟(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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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九章 愛你,恨你,問君知否?(下)

  永興十一年,七夕剛過,便是早秋。京城西郊的群山,正染著金黃色的秋意,參差不齊。

  賈環和聞道書院院長羅向陽,帶著弟子公孫傑、寧熾,約二三好友,在京西踏山回來。遙憶當年,一幫同學科舉前來此踏青,漫談古今。夜裡,群星璀璨,山風呼嘯。

  「公孫師兄啊…」回程的馬車中,羅向陽輕輕的拍拍公孫傑的肩膀,一時感慨難言。

  十一年前的那天,大師兄是有機會走的。賈環特意派了易俊傑來書院通知。但他沒走。若是,大師兄還在,他們一起飲酒,談詩,論經義,何其的愜意!

  公孫傑眼睛微紅,難以自持。

  賈環,許英朗,喬如松,衛陽都是輕嘆著氣。

  傍晚時分,馬車抵達東莊鎮。賈環的長隨錢槐在此等候多時,「三爺,奶奶們派花姨娘送書信來京。」

  賈環驚喜的道:「書信在哪裡?」

  …

  …

  晚間時分,無憂堂的正房裡,賈環在燈下讀著妻妾們寫來的書信,思念驟然而起。

  襲人在賈環身旁守著,眼眸落在賈環身上,藏著無限的溫柔。她剪著燈花,給賈環添茶或披著外衫。初秋的夜晚有些冷。細緻,體貼。

  賈環讀完襲人帶來的六封家信,抬頭,輕輕的抱她一下,溫聲道:「襲人,給我磨墨。」

  林妹妹的病已經痊癒。但,他每次都在家書中叮囑,切不可匆忙啟程來京,一定要等到大好時。而及至初秋,寶姐姐來信說,她們將要分批啟程。

  這令他非常的高興。

  「嗯。」襲人三十七歲,穿著粉色的對襟褂子,成熟的女子,柔順的應一聲,挽起衣袖,在硯中研磨著墨錠。

  賈環提筆,在素白的紙上,寫著他此刻對妻妾們的思念。

  故園歸飛杜鵑鳥,春來天地盡竊窕。思與卿卿重相見,執手相看魂欲銷。

  春水迢迢向故園,日日思親不見親。寄語杜鵑莫悲啼,如此愁絕不堪聽。

  …

  …

  大江茫茫,宛若長龍。秋雨之中,江天一線。一艘精美的樓船,剛過揚州,沿運河前行。

  自永興年間,大學士齊馳改漕運為海運,南北貨運大都走海路。由華亭,泉州,廣州等港口裝運,至天津。京杭大運河上,沒了官方漕船,反倒通暢許多。

  雨聲叮咚的敲窗。鶯兒打起門簾,寶釵自外頭進來。就見黛玉正在讀書。笑著道:「顰兒,讀的是何書?落兒呢?」

  「噯,姐姐來了。落兒暈船,在後面的船艙裡休息。」黛玉起身迎著寶釵,讓座,令紫鵑倒茶,輕笑著,細聲道:「都是舊日相公寫的消遣小說。」

  睹物思人。

  寶釵親暱的摟著黛玉的肩膀,笑道:「船晃動著,讀書對眼睛不好。隨我去聽薇薇和玉華唱曲子。相公寄來那兩首詞外,還填了一首他愛的那些怪異的歌曲。」

  少頃,樓船的一間船艙中響起兩道美妙的歌聲:寧靜的夏天,天空中繁星點點,心裡頭有些思念,思念著你的臉。我可以假裝看不見,也可以偷偷的想念。

  以林千薇和石玉華的音樂功底,賈環只寫個簡譜和歌詞,就能唱出韻味來。

  …

  …

  晚秋的清晨,白露為霜。

  九月二十日的上午九時許,一支由二十多倆馬車組成的車隊,自通州碼頭平穩的去向京城。五百名精銳的騎兵,護衛著車隊。這引得沿途的民眾觀望,打聽。

  很快,就有消息靈通的人認出來:這是當今帝師賈環的車隊。難怪有如此聲勢。

  但,真實的原因,不是賈環出行排場大。而是,他自金陵搬家到京師,妻妾,子女,僕人們,外加各種用度,器皿。二十多倆馬車並不誇張。

  他的妻妾們和子女,分兩批抵達。韻兒,詩詩,晴雯,如意,香菱她們早在八月中就抵達。可卿隨行。寶姐姐和林妹妹,薇薇,玉華她們帶著子女,於今日到達。

  車隊正中,精美的馬車中,賈環和寶釵,黛玉,薇薇,玉華敘說的這七個月以來的別離之情。

  寶釵穿著一襲蜜合色棉襖,端莊嫻雅,時間彷彿鍾愛她,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國色天資。黛玉穿著一件白底繡花的棉襖,如花似玉。薇薇穿著玉色的對襟褂子,身姿高挑。玉華則是青色的大襖,嫵媚純淨。

  看著這一張張熟悉的容顏,賈環心中的情緒升騰這,輕握著寶釵、黛玉的手,「記取年時,頭白成雙唱舊詞。莫言秋晚,五日小春黃菊綻。寶姐姐,林妹妹,我又食言了。」

  十二年前,雍治二十年冬,他從西域征戰歸來,對妻子們說:自此再不分離。然而,今年二月,他不得不急速上京。分別七個月,或許並不算長。

  但,這期間黛玉生病月餘,令他牽腸掛肚,輾轉難眠。唯恐出事。今日再見,歡喜難言。

  寶釵嫻雅的一笑,輕輕的搖頭。手掌緊握。她都沒想到賈環今日回來通州碼頭接她們。

  黛玉促狹的一笑,秋水般的美眸落在賈環臉龐上,道:「環哥既然有愧意,可曾想好怎麼哄我們?」

  又輕笑道:「落兒,可有什麼願望要你爹爹幫你實現的?不許說吃抹茶味的冰激凌。」

  賈環的孩子們都沒有留在馬車中,只有黛玉的女兒落兒在。十歲的小姑娘,亭亭玉立,繼承著黛玉的美貌,賈環很寵她。

  賈落兒感覺彷彿是第一次來京城,掀起車簾一角,看著京中繁華的街市。這時聽著自己的母親的話,扭頭笑道:「娘,你不是在來的路上說,要罰爹爹再寫幾本小說嗎?」

  這對答,令林千薇和石玉華噗嗤笑出聲來。賈環哈哈一笑。車廂中,氣氛輕快。

  …

  …

  雍治十五年,暮春之際,湘雲見柳絮飄飛,偶得小令。桃花社眾人擬柳絮詞。

  其中,寶玉有一句:鶯愁蝶倦晚芳時,縱是明春再見,隔年期。

  然而,大觀園裡的金釵們,不會再做此嘆。

  永興十一年秋,寶釵,黛玉抵達京中。晚秋之時,秋菊綻放。桃花社社主林黛玉,於十月初十宴請諸位姐妹齊聚大觀園藕香榭中,賞秋菊開詩社。

  迎,探,惜三春在京中,湘雲,薛寶琴等亦在。邢蚰煙亦隨丈夫許英朗在京中。李綺為甄寶玉之妻,在京中。南書房裁撤,甄寶玉為鴻臚寺少卿。

  李紋是金陵人羅華之妻,羅華此時亦在京中。

  這一日,諸芳齊聚大觀園。談論著二十年前的舊事,俱是感慨難言。丫鬟們環侍,清冷了許多年的大觀園又熱鬧起來。寶玉,妙玉送來賀貼。

  三月初一,王夫人的壽宴,曾用大觀園做起居進退之所。但是,沒有金釵們的大觀園,便沒有那種詩情畫意,它就是清冷的!

  頑笑一回,賞一回菊,寫一回詩,至中午時在藕香榭裡擺酒。湘雲拉著香菱划拳。香菱酒量不行,溫柔的美人滿臉輕紅,又抵不過湘雲勸她。

  寶釵拿一枝菊花,倚在窗檻上。好一副仕女晚秋圖。探春在一旁和她說話,「寶姐姐是不是想起那年雲丫頭做東吃螃蟹的詩會?」

  林瀟湘魁奪菊花詩薛蘅蕪諷和螃蟹詠。

  寶釵笑盈盈的道:「是啊!雲丫頭要作詩,又要請客。螃蟹還是我哥哥送進來的。那是八月中,正是吃螃蟹的季節。不比今日。」

  寶琴在看黛玉釣魚,說著話。她和黛玉私交極好。這時,看過來,笑道:「寶姐姐,我很懷念冬天吃的那塊鹿肉。」那代表著她的少女時代。

  湘雲灌完香菱,笑道:「傻姑娘,那有何難,等幾日下雪,我們再去蘆雪庵賞雪便是。」

  迎春,惜春,李紋、李綺拿著團扇,掩嘴輕笑。雲妹妹豪爽,但粗心。再去蘆雪庵容易,可這逝去的時光難回啊!

  邢岫煙淡然的一笑。

  探春因問道:「三弟弟在做什麼?今日我們姐妹作詩,他既然入了詩社,可有作品交上來,林丫頭怎麼說?」

  提起賈環在做什麼,寶釵、黛玉俱是難掩笑意。今日賈環在無憂堂中帶奶爸,正陪著孩子們。用他的話說: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

  就是不知道,他一會會不會叫苦呢。那些小鬼頭,可是機靈,難纏。

  黛玉細聲答道:「自是要他做一首。紫鵑,你去給相公說一聲。將他的作品要來。」

  「好。」紫鵑笑著,帶著兩個小丫鬟,出了藕香榭,逕直往北走,再向東過紫菱洲,從蘅蕪苑側面北上。至無憂堂後院中。相同的正是黛玉如今的住處。

  賈環正由蘇詩詩,襲人,鴛鴦,彩霞陪著,一起照看著孩子們。院子裡熱鬧歸熱鬧,但一會兒,他就頭大。十幾個小孩子聚在一起玩鬧,那場景。嘖嘖……

  紫鵑說明來意,賈環口敘一首舊詞:醉花陰,由她帶回到藕香榭中。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

  …

  治平二年冬。北風刺骨。漆黑的夜色中,小時雍坊曾府,一名小吏騎馬而來,稍後被帶到曾大學士的書房中,

  「這麼晚了,還有何事?」大學士曾縉由兒子陪同著,緩步從外面走到書房中,帶著起床氣的問道。人老了,十點鐘已經入睡。結果被小吏吵醒。

  小吏行禮,道:「曾相,山東布政司傳來加急的消息,泰山地震。」

  「啊…」曾縉的長子震驚難言。泰山是封禪之地。泰山地震,是上天的警示嗎?

  曾縉穩著,半晌,仰頭大笑,「哈哈,哈哈,老夫可以致仕矣!」

  …

  …

  雪花飄落。西苑朝霞居的六樓上。寧瀟在此宴請著賈環。一壺黃酒,幾碟小菜。紫兒,婉兒在一旁斟酒。

  寧瀟和賈環碰一杯,輕笑著道:「賈郎,天子已經下了十道起復詔令,你打算何時接受?蕭開之在真理報上為你造勢:子玉不出,如蒼生何?」

  治平二年,泰山地震。大學士曾縉「引咎辭職」。軍機處出現空缺。朝中關於賈環起復的聲音,越來越多。

  賈環笑一笑,「瀟兒,再等一等吧。至少等年過了。王文公養望十餘年,方才有此語。我啊,等一等,不是壞事。」五年的時間過去,當年齊馳留下的改革紅利,都被消耗殆盡。很多政策,需要調整了。他有出仕執政之意。

  寧瀟嫣然一笑,不再勸賈環。

  …

  …

  春天的細雨如春蠶啃著桑葉,沙沙作響。

  午後時分,賈環在文淵閣中處理著政務時,被甄太后派人叫到寧壽宮中。

  一路走來,都是靜悄悄的。賈環微感詫異,跟著甄禕的貼身宮女走到一處樓閣中。

  賈環上樓來,只見樓中空無一人,只有甄太后一人,穿著青色柔軟的長裙站在窗邊賞雨。廳中一圓桌,陳列著精緻的酒菜。

  小雨如絲,將午後的時光,點綴的休閒而慵懶。

  賈環躬身行禮,道:「臣見過太后。」他為帝師時,不是朝臣,對天子,太后的禮節,不必在意。而此刻,他為東閣大學士,預機務。要認認真真走形式。

  甄禕回頭,柔柔的一笑,「賈先生來了。坐!」走過來,親自給賈環斟酒,上好的白酒,酒氣飄香。她問道:「賈先生入軍機處月餘,我輕鬆許多。總算可以睡一個好覺。」

  治平天子,今年不過十六歲,距離他十八歲親政,還有兩年。在此之前,是由甄太后攝政。代為行使天子的權力。她這三年來,如履薄冰。——當然,周朝真正的大權,在賈環手中。

  而在賈環入軍機處後,她完全的放鬆下來。只要依著賈環的意見即可,不用多想。政治,令人著迷,同樣很累。她不是長公主寧瀟。

  賈環感覺今日的甄太后有些怪怪的,輕輕的點一點頭。

  甄禕用尾指請攏著耳邊的秀髮,舉杯飲酒,道:「賈世兄,明日便是子文的忌日。」

  原來如此。提及寧淅,賈環心中亦湧起些傷感。雖然三年的時間過去。溫聲安慰道:「你節哀。」

  甄禕輕輕的搖頭,藉著酒意,將多年前她心中想的卻未說出口的話說出來,「愛你,恨你,問君知否?」

  賈環愣住。

  以他的養氣功夫,聽到甄禕此時的話,腦子都直接當機。半晌,才恢復過來。甄家,是他一手的毀的!以甄禕的性格,真的一點都不恨他?

  而前面那兩個字,直接過濾掉吧!甄禕是子文的妻子。他和甄禕在年少時,確實有一些個淵源。但,從未到那種程度上。他直接拒絕了和甄家聯姻。

  賈環看著甄禕的眼睛,真誠的道:「三姑娘,謝謝!」起身,離開小樓。

  這是上海灘中的一句歌詞。馮程程對許文強,該這麼說。

  他不會的。他身邊的妻妾,都是和他有著十年以上的感情。他心中不會再多容的下別人。

  …

  …

  後世的歷史學家發現,在治平年間,在那個輝煌的年代,文人筆記和野史中,多有對當時的大學士賈環和太后甄禕一些香-艷的描述。真相如何,卻是湮滅在歷史的塵埃中。


bpd 發表於 2018-3-13 22:09
第九百八十章 一夜魚龍舞(大結局)

  治平三年,春風吹過北地。京西的山寺廟桃花盛開,大明宮中十里香雪海。勝景如畫。

  勤政殿中,治平天子寧炎坐在御座上,聽著文華殿大學士賈環的奏報。

  「今天下承平三年矣,而自永興年間,大學士齊馳改革以來,國力恢復,欣欣向榮。然國朝百年積弊,矛盾日積月累,至不得不改之境。臣賈環奏請改制。

  改軍機處為政事堂。改五軍都督府為樞密院。改革六部官制,改革科舉,改革教育開民智,改革國子監,促移民,收各布政司的人事任免權,徵收商稅,減免農業稅。改良戶籍制度。提升百官俸祿,增加審計,促進文化發展…」

  賈環的奏章,零零種種,約三十多條,近萬字。隨著,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讀出來,匯聚在大明宮勤政殿中的十幾名重臣們聚精會神的聽著。

  這份在周史上被稱為治平改制讚譽極高的奏章,是一字可以影響到一個行業的興衰,可以影響到一個家族的起落。

  坐在御座上的寧炎,時年十六歲。他經過賈環三年的教導,眼界大開。他雖然聽不大懂,卻彷彿看到一副巨大的畫卷在眼前展開:無數的農民、工人、商人匯聚成沸騰,洶湧的時代浪潮!

  賈環讀完。身後的重臣們:名義上的執政宰輔殷鵬,大學士蔡宜,吏部尚書寧儒,戶部尚書胡璁,禮部尚書魏源質,左都御史李斯,內務府大臣寧澄,左都督北靜王水溶,征虜大將軍沈遷,金吾將軍張四水等人齊齊出列,躬身道:「臣等附議。」

  寧炎抬手,朗聲道:「准奏。」

  …

  …

  君臣奏對結束後,治平天子留下賈環,邀請老師到養心殿後的御花園中小酌,欣賞園中的湖光山色。

  袁琪繼續擔任天子大伴,帶著太監和宮女們在亭中擺好酒菜,悄然退出來。

  落座後,寧炎舉杯敬賈環,道:「先生,改制牽扯的如此之廣,如此之深。我都看不清未來會如何?」私下裡,沒講君臣之禮。只敘師生之情。

  近來京中有流言,說先生和他母后有私情。簡直是無稽之談。他清楚的很。

  賈環抿著柔軟可口的黃酒,笑著道:「安世,現在是一個狂飆突進的年代!歷史大勢如此,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將來,隨著生產力的發展,民智開啟,治理國家會越來越難。」

  這還是一個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當天下百姓吃不飽飯時,讓他們能吃得飽飯,就是好朝廷。而等到生產力發展,百姓富足,就有別的需求。

  比如,對居住環境的要求,對食品安全的要求,對受教育權力的要求,等等。

  寧炎放下酒杯,點頭道:「所以,先生常講的是:群策群力。」

  賈環笑一笑,「你如今十六歲,距離親政就在這一兩年。為百官加俸祿之事,你嘗試去做。」這是一個得名聲的事。

  他不會像張居正那樣,放不下改革的成果!任何一個改革,必然會出現反覆,曲折。因為,只有吃過大虧,受到教育,才會選擇正確的路。

  他有足夠的時間,允許出現反覆。他會允許天子執政,犯錯。

  寧炎心中一振,道:「是,先生。」

  賈環笑道:「自古以來,沒有規定說:天子必須到十八歲才親政。天子大婚之後即可。你這幾年,沒少和士英,熾兒在京中到處交遊,可有看中的姑娘?」

  國朝的皇后,並無太嚴苛的規定,只要家世清白即可。當日,若是世族之女,會加分。因為,明朝的皇后,都是小家碧玉,結果無一個太后可稱懂政治。

  提及此事,寧炎俊臉上微紅,哎哎的道:「學生不知先生準備何時將落兒妹妹出嫁?」

  賈環微怔。隨即,笑著虛點著寧炎,「你小子。」

  …

  …

  夏末秋初時,京城的暑氣漸漸的降下來。街道上的梧桐,都見黃色。午後之時,無憂堂的庭院中,蟬鳴聲不止。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

  書房中,左副都御史宇文銳正向賈環匯報著他去西部和蜀地巡視的結果。有些話,奏章裡不好說。

  雅致,富貴的書房中,賈環從書桌後走出來,在桌几待客,茶香裊裊。

  宇文銳此時已是六十多歲,頭髮花白。他和賈府淵源極深。坐在交椅中,直言不諱的道:「賈相,地方上對改制頗多不適應。科舉改制,士林多有非議。至於,徵收商稅一事,各地民怨沸騰。」

  賈環輕笑著,反問一句,「真的是民怨?而不是權貴之怨?」

  宇文銳就笑了一下,拿起茶杯喝茶。治平改制,涉及的層面非常深。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

  比如,將鴻臚寺升格,負責國家外交,翻譯等事務(外-.交-.部)。將吏部擴增(中-.組-.部),稀釋吏部員外郎的權限。將戶部擴權,有預算,審計等職務。又有科舉改制,除經義外,開設明算、自然等科。現在吏員都需要國家考試才能上任。

  到今日,已經實施近半年,各方面、各地方都在磨合,適應。改革,困難重重。

  賈環微微倚在檀木交椅中,手指輕敲著扶手,神情堅毅的道:「思仰兄,當今之天下,非中土一地一國,有四海五洲,大國爭鋒。我輩當此之時,退不得啊!退一步,則子孫後代無立錐之地。

  國朝的政務,到今日之態勢,不得不改。但凡改革,總是會損害一批人的利益。有怨言、雜音很正常。報紙上要正確的引導輿論。」

  宇文銳笑呵呵的道:「賈相,引導輿論,這個問題,你要和蕭開之談。」

  治平改制。通政司地位下降。只剩奏章存檔的功能。天下各地的奏章,直接對接六部、樞密院、政事堂。通政司唯獨管轄的真理報權力極大。自賈環出仕為相,其父賈政便卸任通政使。由蕭夢禎擔任通政使,兼任真理報主編,掌握天下喉舌。

  賈環笑著道:「都察院也是有引導輿論責任的嘛!」

  宇文銳笑著點頭。聊了幾句,想起一事,笑道:「賈相,下官回京這幾日,卻是聽到一事,天子鍾意賈相之女。賈相之意如何?」

  賈環聽的一笑,「我也正犯愁著。兒孫自有兒孫福。隨落兒的心意吧!」

  …

  …

  賈環和宇文銳見面時說的瀟灑。等晚上和妻妾們聊起此事時,就是鄭重得多。

  無憂堂正房東,黛玉的院落中,燈火通明。佈置的充滿著書香氣息的房間中,賈環正和妻子黛玉說著此事。紫鵑,襲人兩人在一旁侍奉著。

  早秋之季,黛玉坐在窗下的椅中,拿著一卷李太白的詩集,和賈環一起隨意的翻著。

  她穿著淺白色山水刺繡對襟褂子,身段婀娜,風姿明媚。那股書卷般幽雅的氣息更襯得她經歷離喪之後沉澱下來的超逸氣質。如同仙子謫凡。

  黛玉沒忍住,細聲道:「環哥,落兒的婚事,你怎麼想的?」她只這一個女兒,疼愛非常。

  賈環輕擁著林妹妹,三十四的林妹妹,依舊是那麼的美麗。在燈下,眸光瀲灩,美不勝收。他輕嘆口氣:「顰兒,落兒想嫁給誰,我自是由著她。士英或者安世,都可以。」

  賈家有女初長成,引得京中才俊追求。

  黛玉輕輕的點頭。她是認可自由的愛情的!

  由襲人安排,正在暖閣裡偷聽的賈落兒禁不住一喜,但隨即聽到父親接下來的話,臉色一苦,「但,她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懂什麼?還不是要你我幫她把把關。」

  黛玉道:「環哥想的是。以我想來,大姐姐當日都說皇宮是見不得的去處。落兒去宮中,我難以放心。」

  賈環笑一笑,「大姐姐那話是說當秀女。落兒要想嫁給安世,那自然是皇后!有大姐姐在宮中,誰欺負得了她?我是想,天子三宮六院,未必是良配。士英那裡,就好說些。」

  黛玉美眸斜賈環一眼,蔥嫩的手指點在賈環的手心,慧黠的取笑道:「假設你的弟子學你這位老師呢?」公孫傑是賈環的得意門生。書院俊傑。

  如此才華,又生的英俊倜儻,媒人早踏破家中的門檻。她關心女兒的婚事,自是清楚。

  賈環尷尬的一笑,雙手抱著林妹妹,強行轉移話題,「妹妹,我們該休息了。」

  …

  …

  治平三年春,由賈環主導的治平改元,深刻的影響整個國家。他是在按照現代國家的架構來搭建、增刪朝廷機構。

  改革,自是困難重重。

  然而,引發輿論高度關注的,並非改革中的各種事宜,而是賈環和黛玉的女兒賈落兒的婚事。治平天子和公孫傑都有意求娶老師的掌上明珠。

  報紙上連篇累牘的報道。爆料出來的,還有長公主之子寧熾居中為兩位師兄調和。

  治平四年春,賈環的徒弟公孫傑取中己卯科狀元,文魁天下。而賈落兒和治平天子訂婚,將於治平七年出嫁,終結這樁傳遍天下的緋聞,逸事。

  又是一年秋。寧瀟一身白裙,在不斷擴建的長公主府中,讀著內部參考消息,沉思著。

  紫兒在一旁侍奉著,見寧瀟想的出神,好奇的瞅了一眼參考消息:江南的工廠,經過十幾年的積累,研製出一台蒸汽機。雖說性能還不穩定,但初步具備賈環在《科學》雜誌上描繪的功能。拿到懸賞的五百萬元。

  「啊…」紫兒心中一身驚呼,這不是三爺一直念叨的東西嗎?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片刻,就見寧熾快步衝進來,笑著道:「娘,你還坐得住?太后今日往賈府和父親談落兒姐姐的婚事細節。公孫師兄亦在。」

  寧瀟抬頭,明麗的丹鳳眼掃十六歲的兒子一眼,淡淡的一笑,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你父親一諾千金,答應的事,何時會不算數了?」

  「娘…」寧熾喊一聲,一時無語,眼睛滴流一轉,道:「娘,京中流言太后和父親有私情。這不會是什麼交易吧?」以他看來,公孫師兄謙謙君子,比總是野心勃勃,滿口大言的天子更是良配。真不知道先生怎麼挑的。

  寧瀟沒好氣的瞪兒子一眼,頭戴著的鳳凰狀步搖晃,放下手中的簡報,「當你父親是什麼人?」

  寧熾俏皮的吐吐舌頭。

  他父親幹過的風流事還少麼?

  …

  …

  東海。在一場劇烈的暴風雨後,由東瀛返航的十幾艘掛著大周龍旗的船隊上下都鬆口氣。

  東走數日後,沿海岸線,至秦皇島。上午時分,天空中下起小雨。船隊正中的旗艦上,東瀛總督許澄在甲板上,眺望秦皇島,汪洋大海,心潮起伏。

  治平六年秋,賈環自京中來信,請他回京,擔任新成立的交通部的尚書。入政事堂,為議政。負責基建,修建全國的主幹道、官道。稍後,政事堂的調令下達。他動身啟程,西返神州。

  自雍治十四年,他被貶出京,歷經遼東布政司左布政使,遼東總督,高麗總督,東瀛總督。在離開中樞二十三年後,他終於回來,施展他的政治抱負。

  「父親,有雨。你注意身體。」許英朗帶著老僕出來,給許澄披上蓑衣。

  朝廷派來傳遞調令的,正是他的兒子。

  許澄笑一笑,道:「英朗,還記得賈環寫給為父的那首詞嗎?」吟誦道:「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島外打魚船。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

  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當今之世,蒸汽機的使用,短短的一年時間,改變太多。江南遍地工廠。布匹行銷天下。對比雍治年間,真是換了人間啊!」

  據聞,工部正在研製鐵路。以馬力驅動。

  …

  …

  「噼裡啪啦!噼裡啪啦!」

  夜空中,京師裡,煙火不斷。元宵佳節,京中的煙火商家賺得大發。而皇城中的燈市重開,天子與民同樂。一派天平年間的繁華盛世。

  無憂堂的內書房中,賈環獨自一人在書房中沉思著。此時,已經是治平十年。四十歲的賈環,鬢角略有些白髮。

  「砰!」

  無憂堂裡的煙花聲,將賈環從沉思中驚醒。賈環走到書房的窗邊,看著天空中絢麗的煙花。聽著孩子們的笑聲,他禁不住一笑。

  自治平年間,國朝鞏固對天竺、西伯利亞的統治,隨即,於治平九年,與西方列強英國在南洋爆發激烈的海戰。周軍佔據地利,先敗而後勝,打贏這場國運之戰。

  他剛才在想,國朝至此,到底該採取何種政治制度,用以保證周帝國在日後長盛兩百年?

  他腦海中有「軍政、訓政、憲政」的三段論。當前,應該是由軍政過渡了訓政時期。

  而主席的經歷表明,民主集中制,是有必要的。

  他前世裡讀過的一些著作,學習的一些個政體知識。粗略瞭解的情況,在腦海中碰撞中。他在思考著。

  「咚,咚!」書房門口傳來敲門聲。賈環揉揉發疼的腦殼,微微詫異的看著門口,他給寶姐姐她們說過,他要想一些事情,不要打擾他。

  書房們咯吱一聲推開,就見晴雯在門口冒頭,笑吟吟的道:「三爺,聽說燈市口,今晚的花燈極其漂亮,你要不要帶我們去逛逛?」

  「我們?」賈環聽的一笑,複述一句。

  清秀的如意在門口冒頭,俏麗的一笑,道:「三爺,除了晴雯姐姐,還有我。」

  看著兩個丫鬟,賈環心中一柔,道:「好。」

  …

  …

  曾經棋盤街、燈市、城隍廟市、內市、崇文門被稱為京中最繁華的市場。現在,京中人口早超過三百萬。京中如此類繁華的場所,約有十幾處。

  然而,元宵佳節,除了皇城裡,便數東華門外的燈市口最熱鬧。二里長街,人流穿梭。燈火如海,五光十色,將整條街點綴得如同夢幻一般。

  遠遠看去,又如同光亮的綢緞般。美不勝收!盡情的展現著周帝國的國力強盛。

  高子重帶著數名親衛,前後照應著。賈環帶著晴雯、如意,在街市的攤子裡逛著。耳邊到處都是嘈雜的人聲。

  晴雯在街邊一家商舖前停下來,看著那種種顏色圖案各異的燈籠,感覺目不暇接。

  晴雯手指著一只白色的六方宮燈道:「老闆,把這個燈給我。我要了。」

  老闆取下燈,笑著道:「娘子好眼力。這是本店最美的一只花燈。你看這人物。上面畫的是當朝大學士賈宛平在三十年前寫的志怪故事:嬰寧。故事節選是,嬰寧在上元節偶遇吳生。」

  「三爺。」晴雯回頭看賈環,那美麗的大眼睛中,在這一眼中,有說不盡的風情,情意,故事。那是雍治八年,三十四年前的舊事。她、如意、三爺,相依為命。

  如意會心的一笑,道:「想不到老闆你還是讀書人。給!」拿出一張百元紙幣,遞給老闆。

  賈環微微一笑,溫柔的牽著如意的手。

  在此時,他不是名震世界諸國的賈大學士,而彷彿是雍治八年時的青衫少年,帶著他的兩個俏丫鬟,站在這燈火璀璨的街頭。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全書完)


bpd 發表於 2018-3-15 19:21
完本感言

  終於,寫完了。

  寫了兩年的書,就此結束。賈子玉的故事,隨風而逝。相信,他會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雖然不捨,但自古美人與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賈環的妻妾、丫鬟,和金釵們的老去,便不再去寫了。留一份永恆的美好記憶在那詩情畫意的大觀園中。

  大觀園裡,有滴翠亭楊妃戲彩蝶,埋香塚飛燕泣殘紅;有撕扇子作千金一笑;有秋爽齋偶結海棠社,有林瀟湘魁奪菊花詩,薛蘅蕪諷和螃蟹詠;

  有史太君兩宴大觀園,金鴛鴦三宣牙牌令;有慕雅女雅集苦吟詩,有琉璃世界白雪紅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蘆雪庵爭聯即景詩;有敏探春興利除宿弊;

  有憨湘雲醉眠芍葯茵,壽怡紅群芳開夜宴;有林黛玉重建桃花社,史湘雲偶填柳絮詞。

  太多,太多,至美的畫卷。讓我們掩卷遐思吧!

  …

  …

  看到章節說裡,有書友說,不後悔看奮鬥在紅樓,心中感慨。謝謝。

  非常感謝諸位書友這兩年的陪伴,寬容,支持。這兩年一路走來,多麼坎坷,多少感慨?在卡文時,在挨罵時…,謝謝大家一路相伴。直至抵達今日的終點、結局。

  我們不說「再見」。這終點,亦是起點。九悟還會寫下去。願與諸位再次相逢在這陽春三月,桃花盛開之時。

  我的更新速度是硬傷。讓書友們受傷了。愧對諸位。在此之時,九悟向諸位書友鞠躬道歉。

  …

  …

  完本之時,再次謝謝我的編輯,虎牙編輯。這本書,他給了我很多幫助。

  謝謝銳利主編。

  謝謝曾經在寫作路上,幫助我的編輯們。

  …

  …

  生活就是在不斷的掙扎,彷彿練級。被坑了,然後成長。驀然回首,我已經是三十多歲的大叔。

  所以,我寫了一個不斷奮鬥,不斷成功的賈環。亦祝願書友們,不斷奮鬥,掌握住自己的人生!

  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

  看到書友們問的新書的事。我這兩天要處理點生活上的瑣事,然後開始寫新書。計劃在四月初與諸位書友見面。

  懇請諸位書友不要下架《奮鬥在紅樓》,開新書時,我會在這裡通知。汗,現在書名都沒有。

  最後,再一次謝謝諸位書友,陪我走到這餘路的終點。謝謝你們的支持!

  讓我們相會於下本書中。

  九悟,2018年3月15日,寫於出租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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