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這個修士很危險 作者:想見江南(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9-25 14:14: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21 993159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16 16:08
二百六十三章 毀了整個龐家?

    不多時,陰伯回到自己的洞府,取出如意珠,催開禁制,很快,便有光影浮現,顯現的白夢輝的形象,一臉的氣急敗壞,見得陰伯,白夢輝劈頭蓋臉道,“可憐龐道君一世英名,竟生了這麼個不著四六的玩意兒。什麼絕頂天才,什麼青雲無敵,我現在才知道流言不可信,信之竟有性命之憂。我他馬為他龐青雲,身家性命都拋卻了,他竟然懷疑我是內鬼,若非我命大,此番就是死人了。”

    說著,白夢輝一把撤開胸前的衣襟,露出個巨大的血洞,佔據整個胸膛三分之二的位置,猙獰可怖。

    陰伯道,“主上到底是太溺愛此子了,快速催熟,修為到了,心性遠未到,成事已不足,敗事頗有餘。但是,白兄,事已至此,你我即便不為公子,也得為自己。”

    白夢輝道,“此話何意,陰伯,你若是還要勸我不計前嫌,為他賣命,我奉勸你免開尊口。”

    陰伯搖搖頭道,“我不會和你再談公子,咱們談許易,你以為此子如何?”

    白夢輝面色劇變,良久,方沉沉一嘆,道,“陰伯,實話實說,我很後悔,很後悔為了還道君人情,惹上此子。這樣的妖孽,我真的沒有見過。若只是修行天賦過人,無論怎樣強,我都可以理解,但此子不單修行天賦過人,還有恐怖得讓人不敢相信的心機,城府。和這樣的對手斗,實在是太頭疼了。”

    白夢輝說的絕對是肺腑之言,這些日子,他真的是愁緒滿腹,他如此賣力龐青雲,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在幫自己,他無法坐視許易成長起來,將來給自己致命一擊。

    陰伯點頭道,“我和白兄所見相同,正因此子威脅巨大,且雙方矛盾不可調和,所以,你我才更沒有退路。”

    白夢輝厲聲道,“陰兄,莫非你以為靠龐青雲那豎子,我們就有勝算了?此子是何品相,你現在還沒看出來麼?若是和他合作,我倒寧願單槍匹馬和許易一會,至不濟,我躲入山門,去閉四關,不信三兩百年後,此子還在此碧遊學宮。”

    陰伯擺手道,“白兄這是氣話。此番我找你,不是為公子,而是為主上,我以為白兄當和我一起面見主上,將事情說通透,否則,一旦讓此子成勢,毀的不止你我,還有整個龐家。”

    白夢輝愣住了,他對許易的評價已足夠高,卻沒想到陰伯的評價更高。

    毀了整個龐家?

    龐道君那是何等人物,距離地仙只有一步之遙,縱橫天下的人物,這個許易已厲害到能威脅到龐道君的地步了?

    他難以置信。

    當然,他不會否決陰伯的建議,不管怎麼說,能讓龐家重視許易,提供助力,毀滅這個巨大隱患,都是好事一件。

    “好,我便隨陰兄走這一趟,面見龐道君。”

    白夢輝當機立斷。

    ………………

    “公子,脫衣吧。”

    晏姿含笑望著許易,後者黑著臉,乖乖解下衣衫,一旁的宣冷豔又在軟榻上睡著了,此刻,她的頭上已經罩著一層黑沉沉的紗網,一隻手依舊死死攥著許易的衣衫。

    距宣冷豔入住攏翠峰已過去月餘了,經歷了無數令許易心碎的折騰,宣冷豔終於能勉強適應現在的生活。

    至少,她已經適應了晏姿的陪伴,能自己進食,大部分時間,除了發呆,已經能被一些小人書畫冊,吸引去注意力。

    只是依舊不敢面對自己的容顏,哪怕是在沐浴時,從浴桶中看到自己的模樣,她依舊會發瘋尖叫。

    得虧晏姿想出主意,給她弄了頂黑紗,籠住面容,即使沐浴,入睡,也籠罩著,便連潔面時,也是晏姿遞給她濕潤的毛巾,她獨自擦拭。

    除此外,依舊黏許易得厲害,只要是清醒狀態,須臾不能離開,及至睡著,也要死死攥著許易衣衫。

    最開始,晏姿都是先剪後縫,次數多了,如此操作,便顯得麻煩,無奈,許易只好寬衣。

    “公子要做什麼,便去做吧,萱姐姐睡前,我給她服了安神湯,應該能久睡的。”

    晏姿替宣冷豔曳了曳被角,體貼地道。

    許易拍拍她肩膀,“你去休息吧,我還不累,在這兒看會兒書,這些天,著實累著你了。等你萱姐姐好些了,我再帶你們出海海釣,弄一艘大船,漂他個一年半載。”

    晏姿笑顏如花,伸出指頭,“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許易微微一笑,伸出指頭和他拉了拉勾。

    晏姿站起身來,行到角落的另一張軟塌上躺了下來,許易衝她指了指通道,晏姿伸出根手指豎在嘴邊,枕了雙手,面向許易,微微閉了眼睛。

    許易笑著搖了搖頭,取出定牌,意識沉入其中,不多久,便沉迷進了數術海洋。

    昏暗溫暖的燈火下,許易定定入神,瘦硬的臉蛋沐浴著燈火,好似披被一層聖輝,令微眯著眼睛的晏姿看得入迷。

    這一個月來,她照顧宣萱幾乎無微不至,極耗心力,心中卻倍覺溫暖,只因她總能和公子時時相伴。

    就像此刻這般,她能在公子身邊入睡,便是拿整個天下來換,她也是不願的。

    “左眼一百二十一,右眼一百三十二,終於數完了。”

    晏姿數完許易兩隻眼的上睫毛,終於睏倦了,打了個哈欠,沉沉睡了過去。

    而許易對此一無所知,他的全副心神都沉入定牌中那數目龐大的定文中去了。

    成為三代內弟子,不管是生活細節,還是物資供應上,都得到了超乎想像的待遇。

    但最讓許易滿意的,還是這塊定牌,身為三代內弟子,他不單能通過這塊定牌發表定文,還能通過這塊定牌,閱讀相當權限的定文。這是最為重要的。

    陪伴宣冷豔的這些日子,他幹不了別的,便專注地閱讀定牌中的定文。

    不得不說,兩忘峰無愧此界數術大道的最高研習殿堂,內中的定文,幾乎全都言之有物,很多都是另出機杼,開闢了新的領域。

    而這些領域,是許易以往不曾涉及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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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四章 求救

    最難得的是,通過研習、閱讀定文,許易的數術思想,有了極大幅度的提升。

    很多以前零散的知識,竟在這研習的過程中,連成了片,形成了知識體系。

    到得後來,許易終於意識到,以他目下的精力,不可能向著數術殿堂全面發展,也不可能多點開花。

    他遂選取了特定的方向,開始閱讀特定方向的定文,向著山峰更高處攀登。

    與此同時,他也在不停地嘗試著,將數術知識體系和皮相經相結合。

    因為數術知識積累深厚,許易化用皮相經來,簡直易如反掌,大量的功法被他創造出來。

    總之,這一個階段地潛心苦讀,對他的提升極大。

    一夜苦讀至天明,晨曦才露,晏姿便坐起身來,起身朝外行去,不多時,便捧來熱氣騰騰的兩隻碩大木桶。

    一隻木桶內裝著二米粥,一隻更深的木桶,堆滿了白胖熱騰的包子。

    聞著香味,許易睜開眼來,沖晏姿微微一笑,便左右開弓,山吞海嚼起來。

    一餐飯未吃完,腰囊間的如意珠拚命跳騰起來,催開禁制,卻是久違的一人傳來了慌急的聲音,“許兄救命,救命,不要中斷,無花島會合……”

    慌急的聲音中,還傳來巨爆聲,呼喝聲。

    許易騰地跳起身,忽又視線凝在宣冷豔身上,晏姿道,“公子不必憂心,萱姐姐肯定要睡到下午才會醒來,若有什麼情況,我會用如意珠第一時間通知公子。”

    許易揉揉她腦袋,騰地消失不見。

    望著許易消失的身影,晏姿心中感動得一塌糊塗,公子永遠還是那個公子,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曾改變。

    她一點也不會因為許易對宣萱的牽掛而心生不滿,而只會想著,想來有一天,我如萱姐姐一般,公子也會這樣對我的。

    有時,她真忍不住想和躺在床上的萱姐姐交換。

    在她想來,不管受再多苦難,能得公子如此牽腸掛肚,也是千值萬值。

    …………

    那邊叫的慌急,許易知事態緊急,出得兩忘峰山門,連續打出兩張瞬移符,不過百息,便已到達無花島上空,身子還未定穩,便見一場追擊戰,打得熱火朝天。

    頭前一人在逃,身後三人猛追,在逃那人不是大名鼎鼎的黑山老鬼劉銘,又是何人。

    和赫赫威風的黑山老鬼的名號不相符的是,劉銘此時的形象。

    ?眼前的劉銘灰頭土臉,衣衫襤褸,整個身子幾乎沒一塊好肉,半截腸子還吊在外面。

    見得許易,劉銘簡直要哭出來了,拼著最後的力氣,朝許易這邊狂飆,嘶吼道,“許兄救命!”

    許易大手一揮,數道氣劍射出,漫天轟來的氣波,都煙消雲散。

    “老劉,你堂堂黑山老妖,怎麼成了這般模樣?”

    許易含笑看著瘋狂嗑藥的劉銘打趣道。

    劉銘道,“若非是為了你,我至於如此,我的……”

    他話未說完,便被追擊他的三人中的絡腮鬍大漢截斷,“尊駕何人,我血盟的事兒,奉勸尊駕還是不要胡亂插手的好。”

    許易的出現,令三人大為忌憚,一招便破了他們的全部攻擊,光看氣勢,便知是極不好惹的存在,只有扛出血盟的名頭,希望能震懾一二。

    許易揮手道,“什麼血盟,你們三個混的連個法寶都沒有,還好意思亮字號,趕緊滾蛋。”

    他真瞧不上三人,劉銘的實力,他是瞭解的,在沒有法寶的情況下,三人都拿不下,這種實力的對手,他連出手的興趣也沒有。

    許易喝叱罷,揮手取出一枚金珠和一枚屍丹,皆是劉銘之物。

    劉銘幾乎是搶著奪了回去,眼中幾要掉下淚來,金珠才在他手中浮起,絡腮鬍子三人齊齊“哇呀”一聲,飛速退走。

    論實力,他們三個能追著劉銘打,自然都有著不遜於劉銘的實力,而久追之下,也暴露了他們的短板,沒有法寶。

    若有法寶傍身,這場戰鬥,根本不會持續這麼久。

    說到底,除了碧遊學宮道場的修士,外面的散修,即便修到中屍,沒有法寶也是常態。

    資源總是抱團凝聚,似劉銘這種能混到法寶的散修,已稱得上難得了。

    絡腮鬍子三人見機極快,先前還敢對許易報名號,試探深淺,在見了劉銘的法寶後,什麼話也不說,就是個逃。

    劉銘被三人追殺得極為辛苦,差點連小命都沒丟了,胸中積了一腔怒火,正待追過去,卻被許易拉住,“和這些嘍嘍較什麼真,換個地方說話,省得這幫傢伙又找過來。”

    劉銘對許易極為忌憚,早先他和許易打交道,還能看出許易實力深淺,如今,再和許易照面,他發現自己根本看不透這人。

    先前許易的出手,已經證明了,眼前的這個傢伙,已經提升到了他無法企及的地步,似乎這傢伙脾氣還不太好,暫時還是聽他的吧。

    許易沒帶劉銘逃多遠,就在這無花島上,尋了個荒僻所在,開了個石室,便坐了進去。

    “劉兄,咱們之間就不用廢話了,直接亮貨吧。”

    許易開門見山道,彼時他沒抽取劉銘法寶金珠裡面的天靈,不過是劉銘鄭重承諾,必定能拿到足夠珍貴的寶物,來和他交換金珠和屍丹。

    此番,看劉銘的架勢,多半是得了寶物,所以,他乾脆利落地歸還了劉銘的金珠和屍丹。

    當然了,許易相信劉銘不會蠢到和他開這種級別的玩笑。

    果然,他話音才落,劉銘掌中多出一塊牌子,那牌子中央鐫刻著一個“禁”字,仔細看去,那牌子竟是一團光芒聚成,放在掌心,有灼灼熱力傳來。

    許易道,“這是什麼,別是哪兒弄的稀奇古怪,來找我蒙事兒的吧,別忘了,你的屍氣的氣息,我的小寵物記得,若是你敢誆我,保管天涯海角,你也安身不了。”

    劉銘冷道,“你當我劉某人黑山老妖的名號是怎麼來的,我這個境界,你以為會無端說些妄言。這是一塊禁牌,是一位大能墓穴外法陣因為運轉的歲月太久,凝聚出的禁牌。一般能凝聚禁牌的古墓,有一個統一的稱呼:神墓,神之墓穴中有無寶藏,沒人敢斷定,但內中可能出現絕大機緣,整個碧遊學宮大世界的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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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五章 名號一出

    許易來了興趣,盯著劉銘道,“似這樣的禁牌,總共有幾塊,有沒有可能,還有其他的禁牌,導致那個神墓已經被挖了,也就是說,這塊禁牌可能就是個樣子貨。”

    劉銘聲音陡然大了起來,“你可知道為了這塊禁牌,我在穴坑裡埋了足足兩個多月,若不是我提前埋伏,禁陣凝聚禁牌時,根本不可能搶到,我是拼了老命才奪回這一塊禁牌的。另外,你不知道禁牌,可以自己去打聽,似這種神墓的禁陣,若要開啟,凝聚出的禁牌,一塊也不能少才行。”

    “所以,你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總之,我這回為了你,可是差點連命都搭上了,若不是那幾位大人物,不想驚動太大,用了這血盟,我敢保證,你連見這禁牌一眼也難。行了,信不信,你自己看著辦,你不是說能用那荒魅找到我麼,到時候出問題,你再找我,劉某不奉陪了。”

    說著,劉銘氣騰騰便竄出石室去。

    許易撇撇嘴,把玩著“禁牌”,有些傷神,就這麼個玩意兒,到底算不算個寶物。

    念頭未落,外面又傳來了轟擊聲和呼救聲。

    “許兄救我!”

    劉銘慘呼。

    許易身形一晃,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到了劉銘身畔,大手一抓,兜天手出,漫天轟擊被盡數排空。

    劉銘勉強收了金珠,又開始嘔血。

    許易憐憫地看著他,“你不是挺能麼,作甚呼救?本事不大,脾氣不小。”

    劉銘聽得直翻白眼,又開始往口中大把喂藥,根本搭不了話。

    “行了,都散了吧,我今天不想殺人,給自己積點福,抓緊撤了。”

    許易看著週遭圍作一圈的二三十人,不耐煩地揮揮手。

    “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說話的是個錦衣中年,三縷長鬚頗為飄逸,“我等也不想與誰為難,但是此賊偷了我們的東西,看在前輩的面子上,只要此賊將東西還回,我們血盟便既往不咎,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錦衣中年話音方落,耳畔傳來絡腮鬍子的傳音,“老大,這人好像不知道咱們血盟,報名號沒用。”

    錦衣中年面上一緊,趕忙道,“好叫前輩知曉,某乃血盟盟主胡力,曾在血影平波濤座下聽講,若此賊偷的是我的寶貝,看在前輩面上,讓也就讓了,但這寶貝是我準備孝敬平波濤前輩的,而且平波濤前輩已經知道這麼檔事了,還請前輩行個方便。”

    “老劉,血影平波濤是誰?”

    許易看著劉銘問道。

    劉銘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刷的一下,錦衣中年臉色難看起來,便在這時,一聲傳來,“無知鼠輩,敢辱平長老!”

    三道身影狂飆而來,當先一人豹頭環眼,威勢無倫,見得來人,錦衣中年精神大震,急急迎上前去,深深一躬,高聲道,“此賊敢辱……”

    話音未落,豹頭環眼修士凌空一掌,抽得錦衣中年倒飛出去,怒叱道,“豬狗一樣的東西,此賊當著你的面辱沒平長老,你也敢當聽不到,若是得空,老子定活剮了你!”

    錦衣中年血染長空,才控穩身子,便凌空跪倒,連連請罪,血盟剩下的數十人,也一併拜倒,請罪不絕。

    劉銘一顆心直沉谷底,向許易悄悄傳音道,“來人是血河山道場的外門弟子,此番便是他們帶頭,盜取的禁牌。當先那個喚作龍津,有個綽號喚作紫首閻王,最是弒殺,你有沒有門路,有門路趕緊找人說和,那塊牌子,你肯定是帶不走了,趕緊交了吧,算我欠你個人情,找機會,我肯定給你補上……”

    劉銘正急急說著,龍津已迎著許易行來,“你很鎮定,很好,很久沒砸過硬骨頭了,希望你不要讓我失……”

    他話未說完,身後的白衣青年已搶先道,“對面遮沒是空虛公子?”

    龍津正張開的嘴巴,頓時無聲,滿是驚詫地盯了許易一眼,復又轉過頭,回看白衣青年,沒有說話,眼神中卻充滿了內容:你確定沒認錯?

    “啊!”

    劉銘一聲怪叫,如看怪物一般盯著許易。

    血盟一眾人等,也齊齊直起身子,驚詫莫名地盯著許易,如看奇觀。

    眾人反應如此強烈,只因近一個時間段,空虛公子實在是太火了。

    入試大比上,和龐青雲的那一仗,堪稱驚世駭俗,傳播範圍極廣。

    此事一發,打聽空虛公子過往的人就多了,各種消息一彙總,空虛公子簡直就是傳奇的代表。

    而將傳奇推向巔峰的,還是許易晉陞為兩忘峰三代內門弟子一事。

    這不止是破了兩忘峰的天荒,還破了整個碧遊學宮的記錄。

    如斯人物,堪稱傳奇。

    如今,這絕代傳奇就立在身前,又怎能不震撼。

    “正是許某。”

    許易平靜地說道。

    此聲聽在眾人耳中,宛若驚雷霹靂:是他,竟真的是他。

    “是他,怎麼能是他,這,這……”

    龍津滿面慘白,滿眼的難以置信,正絕望間,許易朝他指來,“你很有勇氣,行吧,難得碰到這麼有勇氣的,我讓你先出手,正好看看你們血河山的底蘊。”

    龍津喉頭好似被石塊堵住了,一句話說不出來。

    按他的本性,換個人來,他真想拚死一戰。

    畢竟,他有血河山弟子的身份背景,對方必然忌憚,再怎麼戰鬥,也多半不敢要他的性命。

    可遇上眼前這位,只能是死,不存在拼,更不存在一戰。

    至於許易敢不敢要他的性命,他根本不用賭,這位在試弟子時,都敢掀翻整個碧遊學宮,他龍某人的小命,在這位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前,前輩,我,我……”

    腦海中天人交戰,龍津咬著嘴唇,終究語不成調。

    他身旁的白衣青年趕忙抱拳道,“前輩,誤會,真的是誤會,若知道是前輩,我們怎麼也不敢無禮,還請前輩千萬見諒。”

    劉銘都看傻了,這還是人麼,同樣是人,差距怎能大成這樣,這才過了多久,這傢伙竟只亮亮名號,便足以令群魔避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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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六章 和頭酒

    “行了,老劉你走吧。”

    許易拍拍劉銘肩膀,取出那枚禁牌,攤在龍津面前,“這玩意兒怎麼來的,我心裡有數,別再一口一個賊子,實在想找後賬,來兩忘峰尋我。”

    劉銘問詢,一道煙去了,如此是非之地,他是一刻也不想留。

    龍津等人依舊痴痴愣著,接話不是,不接話也不是。

    許易收了禁牌,身形一展,飄然遠去。

    事情說大不大,也算不上什麼矛盾,許易沒有開殺戒的衝動,何況,他知道這個禁牌,只是引子,到底有何利弊,還得著落在龍津背後之人身上。

    許易的猜測很快就應驗了,他還沒返回兩忘峰,如意珠有了動靜,催開禁制,傳來的卻是錢豐的聲音,“我聽說,你和平波濤對上了,平波濤是個狠人,若無必要之緣由,我勸你能和解還是和解,當然,我只是中間過個話,具體怎麼取捨,還得你自己把握。”

    許易道,“既然平波濤都找上錢長老了,我怎麼也要給錢兄個面子,說吧,平波濤到底什麼意思。”

    根據劉銘兩次被圍,許易已確信劉銘所言是實,這枚禁牌極為重要,既如此,平波濤找來根本不奇怪。

    越是找來得快,越是說明這枚禁牌價值不菲,若無平波濤,禁牌在他手中就是廢物,他自然樂意和平波濤一會。

    既是如此,他何不順水推舟賣錢豐個面子。

    果然,錢豐極為開懷,笑著打趣兩句,道出關節情節,說平波濤約他在春秋島上的天風樓一會。

    碧遊學宮外圍世界,以墨水城最為繁華,熱鬧,但因為理事會近在身邊,管束極嚴,失了意趣。

    漸漸,位在墨水城西千里外的春秋島,被墨水城中的幾位大商東聯合向理事會討了來,聯合開發,數十年下來,竟成為一方樂土,各種享樂之事,在那處都能找到。

    而收足了好處的理事會,也不在春秋島佈置人馬,久而久之,春秋島徹底成了大小修士的銷金窟。

    天風樓立在春秋島的制高點,佛陀崖,高山上建高樓,想不出名也難。

    事實上,天風樓自問世,便以頂級標準,成了春秋島服務業的極致。

    ??許易才踏上春秋島,一眼便掃見了立在最高處的一座火焰顏色的宮殿式建築,最高處的鎏金匾額中央“天風樓”三字,和他的宮殿式的造型實在不怎麼相配。

    許易徑直來到天風樓,才入大堂,便感受到了柔和靈郁的清風環繞身體周圍,一種讓人很舒服和美妙的感覺。

    一名盛裝打扮的明麗侍者行到近前,正要展開接引工作,耳畔忽然捕捉到熟悉的聲音,循聲看去,卻見石而立和兩人正朝西邊的一間房間行去,聽聲音,似乎那兩人正在交待石而立如何給誰賠罪。

    目送著石而立三人進入了房間,許易向明麗侍者道,“苗菊軒和劍蘭軒,可安排下客人?”

    他問這兩間房間,只因石而立進的妙竹軒,便在這兩間房的中間,選擇任何一間,便可與之相鄰。

    許易用感知探測過,這幾套房間都裝了隔絕禁制,但以他如今的感知,近距離內,能輕而易舉捕捉到房間內的動靜兒。

    他看得出來,石而立應當是遇到麻煩了,不談彼此的利益往來,他和石而立對脾氣,也認這個朋友。

    他既然撞上了,當然不能視而不見。

    …………

    石而立深吸一口氣,跟在周東風身後進了妙竹軒,和周東風並排行進屋來的曲翼哈哈一笑,已朝高居上座的朱凱迎了過去,朗聲道,“久違了,久違了,上次乞月節一聚,屈指數來,已有五個多月未見了,朱兄,想煞我也。”

    朱凱沖曲翼微微頷首,抓起桌上的茶盞,漫不經心道,“老曲,你我是老相識,就不要弄些虛的了,有話直說便是。”

    曲翼面上尷尬一閃即逝,沖坐在朱凱左右數人一一點頭致意,這才笑道,“朱兄說的極是,我這不是見著朱兄,心中激動嘛,要不咱們邊吃邊聊?”

    “吃?吃什麼,就吃這個,就這一桌子,是給人吃的麼?石老二,你擺酒請罪,弄出這個,還真好意思舔著臉來?”

    曲翼話音方落,一臉桀驁的宋錦標拍案而起,陰陰盯著石而立喝道。

    此番調停雙方,正是他和石而立。

    這兩人並不在一個道場,因著一次探寶,雙方結仇,本來不在一個道場,即使是結仇,往往也很難尋到機會報復,即便處在下風,石而立也完全可以不當一回事兒。

    麻煩就麻煩在,有意和石而立結為道侶的美豔仙子唐嫵,在宋錦標所在的三墳山道場。

    宋錦標屢次放出話來,若是石而立不如何如何,便要唐嫵好看。

    無奈,石而立才忍氣吞聲,通過他家族長輩找到了昔年和他族中長輩有舊的周東風,又通過周東風,關聯上了在碧遊學宮頗有門路的曲翼,花了不小代價,才請動曲翼來做這個中間人,調解一下矛盾。

    其中,周東風和曲翼,都是其他道場的外門弟子。

    而曲翼也的確不負眾望,很快就關聯上了宋錦標一方,才有了今天的和頭酒。

    和宋錦標的所謂衝突,石而立想想就窩火,明明是他佔理,為了自家道侶,卻也不得不來擺這和頭酒。

    儘管萬分不快,但還是拿出了極大的誠意,此刻,這妙竹軒上的一桌酒,價值一枚黑源珠,幾乎是各類珍羞齊備,除了不能吃了立馬得道飛昇,絕對是能滿足口腹之慾的極大享受。

    宋錦標上來就拍桌子,挑刺,讓石而立的一顆心沉了下去,這分明不是為了拔高談判難度,多要好處,而是根本沒有想要和談。

    石而立才要立起身來,卻被周東風隱在桌下的手死死按住,曲翼哈哈一笑,“這位是宋錦標宋道友吧,說的極是,這種席面,怎麼配得朱兄和諸位的身份呢。”

    說著,他大手一揮,嘩啦一下,房間的大門被打開,一名立在門外的美女侍者立時小步行了進來,用好聽的聲音詢問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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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七章 滾出去

    曲翼道,“把這桌席面撤了,換上頂級真龍席。”

    美女侍委婉告知,真龍席需要提前預定,曲翼亮出自己山門令牌,並介紹了場中諸人身份,美女侍者趕忙去請了大堂理事來,很快,曲翼的要求便得到了兌現。

    天風樓雖然不凡,但此間聚集了好幾位外門弟子,在這碧遊學宮的外圍世界,已經算頂尖那一撥了。

    很快,重整的席面便置辦好了,價值一枚紫願珠的真龍席,已經是整個碧遊學宮外圍世界,所能置辦的頂尖席面了,不說吃,光是聞,已覺滿腹生香,唇齒生津,光是看,便覺恢弘大氣,不像是吃飯,倒像是聚兵演武,吃飯竟吃出了氣勢。

    宋錦標根本不理會石而立,舉杯對著朱凱和他左側的中年修士道,“朱兄,齊兄,菜齊了,咱就別客氣了,勞煩二位為我的事兒跑這一遭,可不能白白辛苦了,稍後,待我表兄回來,宋某做東,咱們再一醉方休,眼前這席面,也只能委屈二位勉強對付一口了。”

    朱凱舉杯和宋錦標一碰,淺淺囁了一口,含笑對著一直盯著他看的曲翼道,“事情是怎麼回事,我也知道了,你身後的那個姓石的小兄弟太不懂禮數,人家小唐和小宋,郎情妾意,情投意合,他在中間攪合什麼,也就是你老曲今天做這個中人,否則,我叫他在無量山也混不下去。”

    曲翼面上一暗,笑容不改,“朱兄,宋道友,此事,真的就沒有緩和的餘地了?不如宋道友開個條件,若是能辦到,石老弟絕不會推辭。”

    曲翼話音方落,周東風向石而立傳音道,“制怒!世界就是這樣殘酷,強者為尊,你對上宋錦標時,就應該明白會有今天,宋錦標背後的人物,你惹不起,何況人家今天根本沒出面,就來了一個朱凱。你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朱凱沖宋錦標努努嘴,“老曲,也不是我駁你面子,我和你一樣,管事丫鬟拿鑰匙,當家不做主,聽小宋怎麼說。”

    宋錦標哈哈一笑,“石老二,就憑你這衰樣兒,也敢惦記唐嫵,也罷,就衝你這份痴心妄想的膽量,我給個機會,跪下來把這杯酒喝了,我就考慮考慮你的方案。”說著,咯一口濃痰,吐在酒杯中,大手一揮,酒杯騰空朝石而立飛來。

    這噁心勁兒,令全場所有人都側目。

    酒杯才飛來,砰的一聲,被石而立揮手打飛,他又不是傻子,哪裡看不出是宋錦標得勢不饒人,除了要折辱他,根本沒作他想。

    “好膽!”

    宋錦標大怒,指著石而立道,“你倒是好硬的骨頭,放心,老子不會這麼快就砸碎你,不讓你看著唐嫵那賤人在我身下承歡,豈對得起你這錚錚傲骨。”

    石而立滿面炭黑,目眥欲裂,“宋錦標,你在找死!”

    砰,朱凱的酒杯摔在地上,砸得粉碎,“曲翼,你帶來的小崽子狂得可以,當我姓朱的不存在?”

    曲翼才要說話,朱凱旁邊的齊姓中年冷哼道,“老曲,你現在走,我當你沒摻和進來,若是再廢話,那可就算不得誤傷了。”

    宋錦標越發得意,指著石而立怒罵,“姓石的,我若不讓你跪著出去,便對不住你這頓真龍席。”

    “對不住,周兄,石老弟,曲某慚愧。”

    說著,曲翼將一枚須彌戒,朝石而立拋去,正是石而立與他的中人費用,當下,他便朝外行去。

    宋錦標眉頭一抬,他身旁的長眉青年身形一晃,立時將大門阻住。

    “曲兄,急什麼,事兒沒完,誰也不許走。”

    宋錦標懶洋洋盯著石而立,“我給你機會,你先出手,不然,我若出手,你可就沒機會了。”

    他話音方落,嘩啦一聲,大門被推開了,堵在門邊的長眉青年,被巨力掀了個跟頭。隨後,兩人行了進來。

    見得左側的青衣修士,石而立緊鎖的眉頭鬆開了,心中沉沉一嘆。

    “老石,果然是你老石,隔著老遠,我瞅著便像,怎麼,宴客?啊喲,真龍席,可真夠奢的,這麼好的席面,你老石可沒請過我,不夠意思,不夠意思……”

    青衣修士才入內,便自來熟一般,自顧自和石而立寒暄起來。

    這個緊要關頭趕到的,自然是許易了。

    “大膽,滾出去!”

    宋錦標大怒,這個時候,還有不開眼的,跑來套石老二的近乎,真是找死。

    許易怔了怔,盯著石而立道,“這樣的蠢貨,總不會是石兄的朋友吧。”

    石而立道,“當然不是,我的朋友向來極少。”

    “大……”

    宋錦標才要喝出,許易輕輕揮手,桌上一隻酒杯中,酒水聚成一道白線,直朝宋錦標射去。

    白線遁速不快,宛若波濤漾動,宋錦標幾度出手,卻始終無法將白線擊破,蹭的一下,白線從他左側臉頰刺入,從右側臉頰刺出,將他嘴唇牢牢縫住。

    宋錦標痛極,怒極,不住目視朱凱等人,奈何朱凱等人全然沒有反應。

    許易才一出手,朱凱等人便看出不凡來,化杯酒為利器,神通不得消磨,這手化腐朽為神奇的神通,朱凱自認是決計使不出來的。

    光憑這一手,眼前的青衣青年就不可能是尋常角色,何況,隨青衣青年一併進來的隆目老者,更是氣度不凡,目無餘子。

    這兩個到底是什麼人?

    朱凱正震驚之際,他身旁的齊達傳音道,“不管這兩個到底是什麼人,老龍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若是坐視宋錦標遭難,而無動於衷,下次再見老龍,面上不好看。何況,老龍甚得平長老大用。”

    “平長老”三字入耳,朱凱精神陡震,大手一拍,掌中一團火焰,擊向宋錦標,頓時,封住宋錦標嘴巴的白線無形消解。

    此招正是朱凱的得意神通屍炎火,一擊得手,朱凱指著宋錦標道,“不管你是誰,這位宋道友乃是龍津龍道兄的表親,龍津在平波濤長老面前,最受信用,你想尋不痛快,須得掂量掂量平長老樂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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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八章 可完事了

    周東風面色劇變,急忙向石而立傳音道,“血影平波濤,赫赫威名,石兄,勸你這朋友見好就收。”

    石而立一邊搖頭苦笑,一邊傳音道,“無妨,他既然摻和進來了,不讓他滿意,是不會罷休的。”

    他遇事不知會許易,不是不知道許易如今的名聲,但更知道許易麻煩不小,他不願給許易添事兒。

    而如今,許易既已摻和進來,他坐等結果就是了,旁的真的不會擔心,眼前這位仁兄折騰的能力,可是天下無雙。

    卻說朱凱話音方落,宋錦標又抖了起來,正惡狠狠地說著威脅的話語,大門又被推開了,龍津和兩名修士長身而入。

    還未進門,便聽龍津道,“今天還真是不順,先他馬地撞上空虛公子,連一個小嘍囉,都敢折騰風浪,老朱,是你握不住刀了,還是有些人真的太……”

    來人正是圍捕劉銘,和許易撞上的龍津三人,正是冤家路窄。

    卻說,龍津猖狂的話音未完,在龍津睹見兩張面孔後戛然而止,腳下一滑,險些摔倒。

    宋錦標一把扶住龍津,氣勢越發雄張,瞪著許易道,“小子,算你倒霉,這是我表兄,血影平波濤大人座下第一人,血影過處,寸草不生,金錢落地,人頭不……”

    啪!

    一聲爆響,宋錦標飈射出去,砸在牆上,他才彈身站起,頓時大口噴出黑色的血塊,滿面驚恐,瞪著龍津。

    就在他滿腔悲憤之際,龍津三人齊齊衝著青衣青年和倨傲老者拜倒在地,齊聲道,“見過平長老,見過空虛公子。”

    龍津想死,他真的懷疑自己這半生的厄運,都在今天聚齊了。

    被空虛公子截走了禁牌,沒完成平長老的任務,已經是極大的不幸。

    知道宋錦標在天風樓宴客,特意趕過來喝杯酒,散散心,碰上朱凱求援,急急趕過來,竟直接就衝進了火坑。

    平長老和空虛公子接頭了,平長老和接頭的空虛公子,竟然站在了宋錦標的對立面,這是要他死無全屍啊。

    龍津三人才拜倒,全場眾人都傻了,沒有一個能站穩的。

    周東風和曲翼不停地目視石而立,實在不明白,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明明有這麼大背景,還找自己二人幹什麼。

    就沖空虛公子如今的聲勢,犯得著和宋錦標廢話麼,犯得著讓空虛公子找血影平波濤出來站台麼?

    周東風暗暗道,“石家的底蘊果然深厚,即便是在碧遊學宮已經多年沒有長老一級的關係了,超過千年的家族,果然不可輕侮。看來自己沒忘老關係,是真的賺了,若是通過石而立結識上空虛公子,進而和平長老搭上話,那真是再好不過。”

    這邊周東風深感慶幸,那廂的曲翼則是悔不當初,早知道還有這樣的劇情,他多撐一時半刻,這個交情就算結下了。

    “哎,機緣來了,把握不住,吾深恨吾!”曲翼死死捏住拳頭。

    眾人矚目中,許易拉著石而立來到倨傲老者身前,笑著道,“平兄,這位石兄,是我昔年的恩公,若無石兄,就無許某之今日,今日引薦給平兄,還望平兄多多關照,他日我這石兄若是有事,求到平兄面前,希望平兄勿要袖手。”

    說著,許易大手一揮,三杯酒盞凌空飛至三人身前,許易和石而立各取一杯,平波濤盯了許易一眼,取過最後一個酒杯,一飲而盡,“許兄這樣說了,我給他個人情,以後有事,你可以報我平波濤的名號。”

    石而立趕忙飲盡,連聲道謝。

    許易一併飲盡,拍拍石而立肩膀,“老石,我拿你當朋友,你可有點不夠朋友。這檔子熱鬧,你卻唯獨落下我,再有下回,我可不認你這個朋友。”

    石而立微微一笑,心中頓覺溫暖,這許多年,他有無數的朋友,但像這樣的,卻一個也無。

    “完了沒有。”

    平波濤淡然道,這是他入場以來,第一次主動說話。

    許易笑道,“這得問石兄,當然了,還得問石兄的對頭,那位道兄脾氣不小,說不定要找後賬。”

    許易話音方落,平波濤大手一揮,一道氣旋包裹住如鵪鶉一般拜倒在地的宋錦標,下一瞬,宋錦標整個人消失了,只餘滿地散落的資源,和淡淡屍氣飄散。

    許易也是個沒臉的,取出荒魅心血吸納大量屍氣聚成的大號屍丹,自顧自將飄散的屍氣盡數吸入屍丹中。

    “你可完事了。”

    平波濤伸手一指石而立問道,平靜的眸子宛若灌入了玻璃碴子。

    “完了完了。”

    石而立真受不住這位大佬的氣場。

    平波濤看著許易,許易沖石而立點點頭,“咱們回頭聚,記得下次招待我,也得是這一桌真龍席,換別的我可不干。”說著,便隨平波濤行出門去。

    大門才關閉,曲翼便搶在周東風前,湊到石而立近前,臉上堆滿了熱烈的笑容,才要說話,卻發現身子硬生生被誰扒開,定睛一看,卻是龍津三人後發先至,團團將石而立圍住了。

    “石兄救命!”

    龍津三人同聲喊出,忽的,齊刷刷拜倒在地。

    這個時候,什麼尊嚴,什麼體面,早被三人拋飛了天。

    平長老是什麼風格,三人為其帳下牛馬走,實在太清楚了,平長老沒當場發作,不是不怒,而是沒時間,一旦平長老騰出手來,三人用腳趾頭也能想到自己的淒涼下場。

    石而立滿心無奈,攤手望天,喃喃道,“許兄啊許兄,我早知你是人中龍鳳,怎麼也沒想到你飛的這麼高這麼快,也許再過些日子,咱們這個朋友怕是徹底做不成了。”

    ………………

    “人我幫你殺了,事兒幫你辦了,現在可以談了吧,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拐彎抹角,太不爽利。”

    重新落座,平波濤明著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在他看來,隔壁的那場談判,分明就是許易早佈置好的,若不然,豈能那麼巧,許易恰好就知道自己的朋友在那邊談判,還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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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九章 談判

    許易笑道,“某的區區小心思,平兄看破了還說破,實在令我汗顏。”

    他懶得解釋,他很清楚,平波濤說破,不是為別的,是在建設心理優勢,讓他心生愧疚,好方便行將到來的談判。

    然而,這些微操作,在許老魔處,是行不通的。

    平波濤詫異地盯了許易一眼,暗道,這傢伙臉皮是真厚,索性開門見山道,“開個價吧,那個禁牌,我要了。”

    許易翻轉茶杯,微笑道,“我得仔細想想。”

    平波濤伸出一根指頭在桌上敲得梆梆有聲,“我幫你殺龐青雲如何?”

    許易眉毛一掀,盯著平波濤,忽然笑了,“平兄好大的殺氣,區區龐青雲,與我看來,不過冢中枯骨,不必平兄插手。”

    平波濤說代他殺龐青雲的剎那,許易其實是動心的,他不至於糾結龐青雲怎麼死,只要這傢伙死了就行。

    但仔細一想,他忽然明白了這是平波濤的策略,既是示威,又是試探。

    所謂示威,其實從平波濤當眾滅殺宋錦標時已經開始了,不管宋錦標怎麼觸怒他平波濤,但宋錦標至少三墳山道場的試弟子,眾目睽睽之下,平波濤說殺也就殺了,何等霸氣。

    此刻,他直言代為殺掉龐青雲,不提龐青雲是紫瑤宮試弟子,單是那位龐道君,便是任何人都不得不費思量的存在。

    平波濤如斯豪氣,從何而來?

    不管從何而來,但許易確實感受到了壓力,更聽懂了平波濤話中的潛台詞:我連龐道君都不放在眼裡,你許易又有何資格和我談條件,殺掉你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既是示威,自然就是試探,許易若軟了,便不可能再有此番談判的主動權。

    迅速想明白關竅的許易,回答得極為得體。

    平波濤暗自撓頭,眼前的這個傢伙難對付得超乎想像。

    許易的名頭,平波濤自然聽過,仔細瞭解,還是半個時辰前聽說了禁牌被劉銘轉移給了許易後。

    即便是極短時間,以他的能力,已經足夠他收取足量的資訊。

    所有的資訊彙總,只有一句話:眼前的這個傢伙是天才中的天才。

    碧遊學宮的天才,平波濤見過得不要太多,他從不認為修行只是天賦上的事兒,心性若是不足,再好的天賦也不過是浪費。

    短短兩次暗裡交鋒後,平波濤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個傢伙實在妖孽得厲害。

    “我看平兄……”

    “一百年前,我便是三墳山的中執長老,你叫聲前輩,不委屈你吧。”

    平波濤忍耐多時,實在忍不住聽許易一口一個“平兄”地亂叫。

    許易搖頭道,“我與平,好吧波濤兄,雖都在碧遊學宮,但並非在一個道場,既不是一個道場,都是道友,自然平輩論之,其實,若論年歲,波濤兄,未必在我之上。”

    眼見許易已經開始不要臉地神扯,平波濤趕忙擺手打斷道,“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不過分,我都可以滿足你。”

    波濤兄就波濤兄,總比“平兄”順耳。

    許易道,“我只要兩物,一者萬年雪玉華露,二者,足夠我斬中屍的金願珠。”

    平波濤眼光生寒,“你是逮著個蛤蟆,就要攥出泡尿來。”

    說罷,他長身而起,“那你就拿好那枚禁牌,千萬把穩了,年輕人,不要不知天高地厚。”說著,便要轉身離去。

    許易道,“波濤兄,別那麼大火氣,這塊禁牌,我也研究過,算是個不錯的煉器材料,你若是不要,我打算嘗試著用它煉一件法寶。”

    “你是在找死!”

    平波濤鬚髮皆張,氣勢狂漲,衣襟飄飛,滿室風鼓。

    他讀懂了許易話裡的威脅,許易哪裡是要用禁牌煉成法寶,分明是奔著廢了禁牌去的,一旦禁牌融進了天靈,必定報廢,到時候,哪裡還有用。

    而要打開禁陣,收集九十九塊禁牌,和只收集一塊禁牌,幾乎是等價的。

    只要許易手中的這塊禁牌廢了,那個禁陣根本就別想開啟。

    “波濤兄,我勸你還是坐回談判桌,我連龐道君都不懼,波濤兄自以為比龐道君如何?”

    許易低沉了聲音道。

    平波濤怔怔凝視了許易足足十餘息,寒聲道,“你的屍體冒出的屍火,能勝過中屍強者,若要斬中屍,需要的金願珠必定是天量,我縱然想滿足你,也無法滿足,所以,你不是在提條件,根本是在為難我。”

    許易道,“既是如此,波濤兄明說就是了,那我換個條件,屆時,我和波濤兄一併入那神墓,波濤兄不會有異議吧。”

    平波濤先是一怔,繼而道,“你若想去,誰能攔你不成,只是神墓之中,凶險莫測,生死難料,你可要想好了。”

    口上鎮定,平波濤心中險些沒歡喜得炸開。

    許易肯入神墓,這幾乎是最佳解決方案,他就怕許易死攥著這塊禁牌提條件,至於要求一道入神墓,其實在他看來,根本算不得條件。

    畢竟,開啟神墓,才是他的終極目標,至於入內探寶,區區一個許易根本對他構不成威脅。

    許易道,“生死的事兒,就不想了,有好處撈就行,那就這麼說定了。為了表示誠意,波濤兄,把你的幻月牌借我用一回吧。”

    平波濤眉頭鎖緊,“你這是做什麼,趁火打劫?”

    許易道,“以我目下的修為,隨波濤兄你入神墓,基本和找死差不多,臨去之前,我總要先補強自己,入幻月市淘些寶貝,波濤兄以為過分了?總不會波濤兄想的就是我入神墓,去做一把炮灰吧。”

    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人,算不得本事,但能將自己的揣測直接說出來,那就要不得了。

    至少平波濤覺得很受傷,眼前這人嘴皮子連著一副壞心腸,噴出來都是毒液。

    不談了,平波濤直接拍出一塊表面上鐫刻著一輪新月的玉牌,拋下一句,“等我消息。”逕自去了。

    盯著平波濤遠去的背影,許易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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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章 補強

    對進入神墓,許易其實沒有什麼訴求,根本沒有什麼計畫,而且知道其中危險不小,至於裡面會不會有寶物,會有什麼樣的寶物,他實則沒有太大的期待。

    他之所以和平波濤說想要跟隨進入,只是因為他骨子裡的冒險因子又開始活躍。

    基於他目前的狀況,若沒有意外因素的插入,根本不可能獲得巨量資源,從而斬得中屍。

    入神墓只是個引子,希望在裡面會獲得契機。

    打定主意後,許易不再多想,招來隨侍,打包了兩桌真龍席,準備帶回去給晏姿和宣冷豔嘗嘗。

    半個時辰後,侍者入內,將一枚須彌戒奉上,許易沖侍者微微點頭,逕自行出門去。

    侍者正訝異許易是怎麼知道有人幫他結了賬,門外一堆人已經開始圍著許易說話了,短短時間不見,領頭的龍津簡直蒼老了十歲。

    自打許易和平波濤離開,龍津苦求石而立得了承諾,又趕忙奔到外面來找機會,再打聽清楚後許易和平波濤在哪裡議事,他便小心在外守候。

    好不容易熬到平波濤離開,他開始死守許易,聽說許易要打包真龍席,他們一幫人為爭著給許易結賬,險些沒打起來。

    才圍住許易,不待龍津吐出早在心中打磨了十餘遍的措辭,許易道,“放心,我和波濤兄說了,不會再怪罪誰的,畢竟你們也很得力,波濤兄要辦大事,不能手下無人呀。”

    說完,許易把著石而立手臂,騰地去了。

    許易惦著宣冷豔,不敢耽擱,逕自返回攏翠峰。

    “還睡著呢,無事。”

    見許易面有急色地行了進來,晏姿含笑悄聲說道。

    許易點點頭,將一枚須彌戒遞給晏姿,“朋友請吃飯,打包了兩份,你去吃吧,我來看著。”

    晏姿莞爾一笑,接過須彌戒,行出門去。

    許易在宣冷豔身旁坐了下來,怔怔盯著那面黑紗,即便有黑紗攔阻,他也能清晰看見宣冷豔臉上可怖的疤痕,心中無比憐惜,暗暗咬牙,定要想辦法淘換到萬年雪玉華露。

    許易取出那枚新訛來的幻月牌,沉浸入意念,看看時間還有一月有餘,心中略定。

    他要這枚幻月牌,只為赴幻月市淘寶。

    修行到斬屍中境以上,市面上的寶物,已基本難入這些高階修士的法眼。

    珍貴的寶物不可能進入流通渠道,高階修士要獲得自己心儀的寶物,只能是以物易。

    時間一久,便催生了這幻月市。

    此幻月市,在固定的時間開通,也只在固定的小圈子,這個小圈子的成員便以幻月牌為標識。

    許易還是在向錢豐打聽如何獲得天靈和金願珠時,才知曉這個幻月市的存在的。

    其實,平波濤有沒有幻月牌,他並不那麼確定,只是訛詐,即便平波濤真的沒有,他也會咬死這個條件,想來以平波濤的力度,多半也能給他弄來。

    把玩片刻,他便將幻月牌收了,仔細考慮如何迅速提升實力來。

    不管是去幻月市,還是入神墓,都需要實力打底,沒有絕對實力,去這些強者云集的地方,和腦袋別再褲腰上沒什麼區別。

    他仔細考慮過,以他目前的情況,想要提升實力,無非只有兩條路,一者煉法寶,二者練神通。

    先說法寶,對敵之時,持有高階法寶,當然能取得迅速獲得勝勢的優勢地位,目下,以許易的情況,煉製青靈級法寶,已經不現實了。

    而除了高階法寶,在對敵之時,持有兩件法寶,遠比持有一件法寶個,更有利用。

    彼時,他和龐青雲對敵,龐青雲擊出金剛印和他的比修劍纏鬥之際,又擊出了披魔劍,若非他煉成了佛陀相,以神通抑法寶,那一仗他便輸定了,怕連小命都無法保全。

    同樣,他若有兩件法寶,再遇上白夢輝,也未必沒有機會。

    最為重要的是,他自信自己能同時操控兩件法寶,畢竟,龐青雲能做到的,他沒道理做不到,他對自己的屍火有著極強的信心。

    所以,當務之急,他需要大量的天靈,來煉製法寶。

    他已有二百金願珠,按常理,可以兌換同等數目的天靈,但這個常理,多半也只能在幻月市,才能行得通。

    除了法寶外,神通更是他關注的重點。

    此處的神通,當然不是普通貨色的神通,而是能和法寶相抗的神通,甚至是能和青靈法寶相抗衡的神通。

    他修煉的佛陀相,雖然強大,對上普通法寶,能掌控如意,但對上青靈法寶,仍舊力有未逮,這點在白夢輝的金筆面前,已經得到過實證。

    許易相信偌大個兩忘峰,萬載高名,定然不會讓他失望,但關鍵是怎麼觸摸到那一層的大門。

    思慮片刻,許易取出如意珠,催開禁制,傳過一道話音,很快,如意珠中便有聲音傳來,“過來一趟,面談。”

    聽他說的鄭重,許易心中陡然一動,再看看身旁的宣冷豔,眉梢一展,頓時,另一個許易出現在對面。

    許易拍拍另一個許易的肩膀,“勞煩老兄你了。”

    另一個許易一抱拳,“老兄放心。”

    恰巧晏姿行進門來,看到這一切,噗嗤笑了,“公子童心未眠,自己和自己說話挺好玩麼?”

    說著,躍到近前,圍著兩個許易,左右打量,這裡摸摸,那裡瞧瞧,訝道,“真的一模一樣,連皮肉都一樣,斬屍真的這麼好玩麼?”

    許易揉揉她的小腦袋,“是挺好玩,你也得多多努力,別想著你萱姐姐在,就可以偷懶。去,練功去,我在一旁守著便是。”

    說著,兩個許易分出一個,行出門去。

    半柱香後,許易來到執法堂所在的天柱峰,錢豐已在廣場上迎候。

    無須說,許易先前的消息正是給錢豐的,相比直腸子的宋正一,其實和錢豐打交道,更符合許易的脾性。

    似宋正一這般的老天真,許易漫說欺瞞,便是耍點手段,便會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此外,錢豐是老牌主事長老,在交遊廣闊和消息面方面,是遠遠勝過宋正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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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一章 林祖

    錢豐將許易引入後山的一座山亭,那邊已有侍者先佈置好了場面,茶具上已經擺好了烹煮好的香茗,在山亭右角落瑞獸銅爐中檀香裊裊,而侍者早已離開。

    許易微笑道,“似錢兄這樣的,才是神仙中人,真是羨煞許某。”

    錢豐擺擺手,“你別和我比,我也不敢和你比,說來,若非托你的福,也沒錢某如今,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說罷,錢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的確很感謝許易,若非許易插入,他絕不能從內務堂長老,一躍成為執法堂管事長老,內務堂和執法堂雖說是平級單位,但執法堂的權柄,遠非內務堂可比,而且執法堂的事權更為輕鬆。

    錢豐錢長老,現在是出了名的清閒貴重人物。

    錢豐樂意幫助許易,也不全是因為吃水不忘挖井人,而是深信許易是他的貴人,能給他帶來好運。

    兩人閒敘幾句,便轉上了正題,按錢豐的說法,他早知道許易遲早會過問,更高階層的功法,已經替他將消息和前路都鋪好了。

    待聽錢豐分說完畢,許易大喜過望,再三道謝,逕自往排雲峰騰去。

    到得地頭,錢豐安排的喚作“通雲”的侍者,已經在一株雲頂天松下等候了。

    見得許易,通雲行禮完畢,說錢長老吩咐了,讓許易不要客氣,有什麼問題,可直接對他講。

    此番許易入這排雲峰,便是因為排雲峰上有座感天台,乃是一等一的悟道所在。

    似他這樣的三代內弟子,也是十年才有一次登臨感天台的機會,如他這般新得晉陞的,新人大禮包中,便有進入感天台一次的機會。

    錢豐和他說的很清楚,兩忘峰內的修士修行,既重交流,又重自修。

    交流的途徑,便是定牌中的定文,以及同門中的切磋。

    所謂自修,數術一道,本來就重感悟,順著數術大樹的各種枝丫,其實不需要指點,也能一步步攀登到絕頂的。

    所以,往往修習數術大道的修士,寧肯自己下死力,也輕易不願求人,自己堪破壁障的那種暢快,是一場強烈的精神洗禮。

    大量的功法,往往是修士自己參悟出來,而非傳承出來,而道場方面也不會強行要求修士將參悟出的功法對外公佈。

    當然,若是修士願意公佈,可以獲得相應的獎勵。

    許易先前參悟的無相玉璧中的八十一道功法,皆是來源於此。

    當然,那是尋常功法,若是頂級功法,達到能和法寶相抗衡級別的功法,往往沒人願意公佈,即便是公佈了,也只會在中執長老那個圈子內。

    外人是不可能接觸到的。

    以許易如今的身份,要成為中執長老,最快也要數十年,所以,寄望於成為中執長老,接觸頂級功法,這條路根本走不通。

    除了這條路,感天台便成了他最後的機會。

    據錢豐所言,感天台中幾乎留下了兩忘峰所有頂尖修士的印記,現任的各位老祖,昔年幾乎都在感天台中留下過印記。

    而感天台中的所謂印記,正是一道道殘題,只要不被破解,便會一直留在上面。

    本來前人使用感天台,乃是因為感天台方便他們將數術思想,演化成功法,久而久之,那些一道道不曾開解的殘題,留的越來越多,那些卓絕的前輩漸漸成為歷史。

    後人登感天台的主要目的,倒成了瞻仰前輩們的遺蹟,希圖從前輩們的數術思想中得到靈感。

    而後人在覽前輩們的遺蹟,大發靈感,最終修得不世神通的例子,也偶有發生,便越發激勵後人們對這感天台趨之若鶩。

    爾後,兩忘峰道場終於將感天台納入管理,將登台感悟作為一項福利,憑功勞憑資歷,對門中弟子撥付。

    此番,許易是抱著必定成功之決心而來。

    希望不大,決心不小,當然不能少了必不可少的準備。

    錢豐給許易準備的這位喚作“通雲”的嚮導,確實是個得力的,對感天台的各種故事如數家珍,尤其是前輩先賢在感天台中留下的諸多傳奇,知之甚深。

    一路邊走邊聊,通雲忽在一條盲腸小道上停住腳,朝小道上方一指道,“上師,且往上尋,看見一個青色屋子,把這份禮物奉上,詢問感天台中事,應該能有所獲。”說著,遞過一枚一尺見方的盒子,許易感知透入,探查到方盒中,裝的是一排排的小瓶子,內中盛得好像是酒液。

    通雲道,“這一組七彩飛雲酒,是蘇祖的最愛,上師上去後,仔細看竹屋的軒窗,若軒窗是開著的,一定不要說話,若軒窗是閉著的,可以嘗試著通稟。”

    許易震驚了,兩忘峰能稱祖的,哪個不是神仙人物,不對,既是老祖,怎麼會居在此地?

    通雲看出許易的糾結,分說道,“那位蘇祖並不是那些宛若神仙中的老祖,他只有成屍體的下屍修為,但是活了足有一千三百餘歲,很多神仙老祖都是他的晚輩,所以門中無人不敬,也以林祖呼之。”

    許易真的震驚了,他絕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人。

    修士的壽命,較之普通凡人,的確悠長得多,事實上,正常耗到生命盡頭的修士,是鳳毛麟角的,至少許易自己修行至今,還不曾見過。

    因為,只要是修士,就不可能對向上攀登沒有興趣,只要存了一絲向上之念,便意味著絕對會折騰,只要折騰就會有風險,幾乎沒有誰能撐過全部的風險。

    似林祖這樣,硬生生快要耗到生命盡頭的,許易想不通此人到底是怎麼壓抑住修士心中向上摺騰的本能。

    轉念想到感天台,許易道,“莫非林祖是痴迷感天台,故而長居於此。”

    他料想林祖必是痴人,痴迷者多半是感天台上的各種遺蹟。

    通雲點頭道,“正是如此,相傳,昔年林祖也是天賦之士,八十五歲成就成屍體的中屍境界,九十五歲第一次接觸感天台,便為之痴迷,便在這排雲峰上,感天台附近結廬而居,自此再未離開。直到林祖五百餘歲時,他昔年的師弟晉陞為老祖,深為林祖的執著而感動,便將感天台對林祖開放,距今又有八百載了。”

    許易震撼了,無語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27 16:13
二百七十二章 面見

    許易終於明白錢豐為何讓他先來這排雲峰了,為何準備了通雲前來接應,目的正是為了,他能打通林祖這一關。

    凡俗世界有一句話,一件事若是專注幹上二十年,多半能成此行業的專家。

    林祖專注感天台一千餘年,簡直就是感天台的超級專家,若是有他相助,這條路必定順遂不少。

    許易取出一枚黑源珠,贈送通雲,多謝他的指點。

    通雲惶恐,連忙推辭,直言,他奉錢長老之命,已領錢長老之恩典,豈敢再受非分之賞。

    許易不聽通雲解釋,將黑源珠塞給他,徑直騰身去了。

    他認為通雲提供的消息,值一枚黑源珠,那便夠了,給了,他心中無罣礙。

    越修行到後面,許易越討厭天下多事,越是不願招惹過多的羈絆,心中無罣礙時,便得安寧。

    沿著通雲指的盲腸小道,行不過二里,便見一處向外延出的側壁上,建著一座竹屋,屋前屋後,花木扶疏,竹屋門外,立著個牌子,牌子上書著“吾閉死關,不復見人”,墨色甚新。

    許易訝道,“不會我的運道差成這樣,剛輪到我,這林祖就閉關了。”

    畢竟,通雲就是排雲峰上的隨侍,若是林祖已閉關許久,他沒道理不知道。

    許易行到竹屋十餘丈外立住,放出感知,如他所料,根本不能透進分毫,再向通雲交待的軒窗看去,卻見軒窗敞開著。

    根據通雲的交待,若軒窗是敞開的,證明林祖在參悟數題,這個時候打擾,林祖必定大怒。

    若軒窗是閉合的,說明林祖在休息,這個時候打擾,雖然也會引發林祖的不快,但看在七彩飛雲酒的份上,林祖往往會網開一面,提點一句。

    若按通雲的說法,許易應當等待,等待竹屋的軒窗閉合,再行請教。

    本來他也是這樣打算的,可見了那塊木牌,知道即便是等待軒窗閉合了,他再打擾恐怕也依舊無效。

    左右都是無效,他又何必空耗時間,念頭一轉,許易打開木盒,取出一瓶七彩飛雲酒,打出一道法力,七彩飛雲酒迅速氣化,酒氣被許易的法力裹了,逕自朝軒窗投來。

    嘩的一聲,竹屋的大門發出劇烈的碰撞,一道氣旋捲來,徑直將地上的木盒捲走,隨即,竹屋內傳來一聲怒喝,“某生平最厭噁心思陰沉之輩,敢用這種取巧手段的,你是第一人,若非老夫立誓不再見人,必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許易無語,收東西時,就屬您爽快,現在又來說這個,是不是太那啥了。

    “前輩,我既弄來七彩飛雲酒,便是打聽過前輩的行事風格,只能說今日實在是不湊巧,碰見前輩閉關,前輩說我取巧,卻不知晚輩為得這一次機會有多不容易,總要見前輩一面,才得甘心。”

    許易抱著必成的信念來的,豈會因為林祖區區幾句奚落,便打了退堂鼓。

    在位自己爭取機緣時,許老魔從不知臉皮為何物,對“無臉走遍天下,要臉寸步難行”的精髓,他是吃得透透的。

    “聒噪!滾!”

    林祖從未見過這般厚顏無恥之人,平素來見他的,他只要稍稍顯露不快,無不倉皇退散,這種不知敬畏為何物的傢伙,他還是頭一次撞見。

    許易道,“晚輩不能走,晚輩若是走了,晚輩的七彩飛雲酒,豈不是白費了,晚輩不走,除非前輩陪我酒。”

    “呼!呼!”

    竹屋中傳來呼呼喘息聲,好似誰在大力拉動風箱,許易甚至可以想像林祖的胸膛起伏的幅度。

    “作死,作死,真當某空活千年,忘了如何殺人?”

    竹屋中已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

    許易道,“前輩此言謬矣,我非是惜一盒七彩飛雲酒,而是惜前輩千年之高名,千年以降,前輩在我兩忘峰創下了提攜後進,最重然諾的美名,若晚輩自此退去,或者說前輩叫人來捉了晚輩去,事情傳開,晚輩獲罪不足惜,若是影響到前輩千年高名,晚輩恐怕會終生難安的。”

    許易說完,竹屋內的呼呼聲又劇烈了幾分,卻不再有咆哮聲傳來。

    許易太能把握人心了,似林祖這樣活了一千多年,到了生命的盡頭,不可能不想身前,思身後。

    或許林祖並不多看重身後令名,但若因為許易這一無關緊要的傢伙,破了他可能存在的“提攜後進,信重然諾”的美名,的確有些不值。

    但林祖更氣的是,這小子居然敢威脅自己,偏偏還一套套的歪理,說得自己不好發作。

    生吞一口氣,林祖道,“感天台的薛步義,我只能說這些,你且自去。”

    在林祖眼中,許易儼然是坨臭狗屎,打不打,踩不得,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許易道,“我和前輩一見如故,若不能見前輩一面,晚輩必定抱憾終生,還請前輩開門一見。”

    “兩忘峰何時出了這樣的孽障,信不信某彈指便能叫你化作齏粉!”

    林祖似乎真的被激怒了,一字一句道。

    許易道,“前輩太急,真的太急,總不讓晚輩把話說完,晚輩知曉五福壽果的下落,不知能不能見前輩一面。”

    囂張總是有實力才囂張,若無實力,囂張要麼是主角光環,要麼是找死。

    許易料準了林祖眼下最缺什麼,所以,他自信無論怎麼折騰,都不會出圈,何況,他這一番折騰,也不是吃多了沒事兒,而是通過折騰,觀察林祖的品性,這對交易雙方來說,非常重要。

    是的,許易就把眼前二人的會面,當作了一場交易,一場談判。

    他話音方落,咿呀一聲,竹門打開了,一棵乾枯的逼得白樹走了出來。

    對,眼前的老者,茂密的頭髮,鬍鬚,蒼白如雪,遮蔽得連衣服也看不見,非要細瞧,才能看見濃密鬚髮間一雙佈滿皺紋的渾濁老眼。

    許易從沒想過人會衰老到這種程度,他甚至能聞到林祖身上衰亡的味道。

    見林祖行出,許易行了一禮,不衝他的人品,但衝他的年紀。

    他忍不住想自己活到一千多歲,又會是何等模樣。

    “告訴我五福壽果的下落,我能給你想要的一切。”

    林祖的聲音有些發飄,顯然無法壓抑住心中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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