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這個修士很危險 作者:想見江南(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9-25 14:14: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21 993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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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這個修士很危險(我從凡間來)

【作者概要】:想見江南,男,湖北 - 武漢,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網路文學知名仙俠作家,在仙俠小說創作上獨具特色,深受讀者的喜愛。

【小說類型】:仙俠 > 修真文明

【內容簡介】:

  平生不修善果,最愛殺人放火。

  我從凡間來,到此覓長生。

【其他作品】:《超品公子》、《紅色風流》、《純陽武神》、《紅色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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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15
當年年少青衫薄

第一章 螻蟻

    孽龍江滔滔江水,日日夜夜無窮無休地從廣安府許家村繞過,東歸入海,江畔一排數十株紫楓樹,葉子似火燃燒。

    正是八月天時,村前村後的野草剛起始變黃,一抹斜陽映照之下,更增幾分蕭索。

    一株斑駁的老梧桐下,一堆村民,男男女女和十幾個小孩,圍著一個書生,聚精會神地聽他說話。

    那書生十八九歲,挺鼻俊目,滿臉蠟黃,像染病容,罩著一件漿洗得發白的麻衣,風一吹,麻衣貼緊身子,體格倒是不弱。

    只見他將手中的兩片黃梨木碰了一下,發出得得連聲,起唇展喉,聲音清朗。

    「卻說那狐仙一縷香魂隨風散,與那金榜題名的張生,陰陽兩隔,淪為永憾。張生悲從中來,不可斷絕,念及恩情,遂熄青雲之志,辭官歸隱,在狐丘邊結廬而居,參生悟死,了卻殘生……正所謂,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一曲詞罷,滿場無聲。

    方才,這書生說的是個狐仙和書生的故事,一人一妖,相知相戀,最終天人永隔。

    最後以這一曲應景的唱詞收尾,原本已十分感人的故事,待這番唱詞一出,已惹得滿場潸然下淚。

    便是那不識情愛的孩童,也聽得呆住了。

    梨板再度得得兩聲,書生長身而起,端著一隻殘破的木碗,向著滿座的觀眾挨個兒行去。

    沒多會兒,碗中便聚齊滿滿一碗銅錢,銅錢堆裡,隱隱還露出幾個銀角子。

    廣安府地華天寶,物阜民豐,雖是鄉野村民,囊中也並不羞澀。

    書生的故事,是鄉間難得的精彩娛樂,心神隨著故事動搖之際,對這書生自也生出欽佩、感激,出手之時,自也大方。

    收拾好所得,書生團團一鞠,定下了下次開壇的地點,便自去了。

    這書生出自附近許家村,名喚許易,今年十八歲。早些時候,名蹟不彰,最近兩年,卻靠著滿嘴的好故事,在十里八鄉,名聲鵲起。

    許易快步而行,堪堪將午,已到許家村口。

    金色的陽光下,蒼鬱的會陰山如巨大的龍脊,向著遠方布展延伸,龍脊最低處,七八十幢歪歪斜斜的木屋,如棋子散落在山腳,綿延十數里。

    許易的那間矮小木屋,就在山腳最角落處,因著年深日久,木屋不僅陳舊,還有些歪斜。

    木屋雖破,卻是家鄉!

    見之,心安。

    「汪汪!」

    許易離著木屋還有百丈,一條老黃狗遠遠叫著撒著歡的跑了過來,到得近前,兩隻前掌直往許易肩頭搭來。

    這條老黃狗在許家待了近二十年,早已化作許家的一份子,許易父母已亡,又無兄姊,某種程度老黃狗也是上他唯一的家人。

    每日,只要他遠行歸來,老黃狗必定遠遠來迎。

    許易拍拍已遍佈皺褶的狗頭,心中一陣溫暖。

    一人一狗在山道上緩行,山道緊窄,荊棘遍佈,僅容一人通行,每每許易想讓開道路,都被老黃狗拿尾巴掃了,將他趕到窄窄的小道上,自己在一邊的荊棘中穿行,好似慈祥的長輩關愛著晚輩!

    行至家中,已過正午,忙碌一上午,許易已然腹中火燒,麻利地從角落的破缸中揀出數塊六七斤重的醃得猩紅的肉塊,折身出來,捅開木屋邊上矮棚裡前後架了兩口黑鍋的土灶台,點著火,前鍋放肉,後鍋下米。

    蓋上鍋蓋後,許易折回房間,取來一本《南華集》,便在灶前坐了,邊輕撫老黃狗的頸間的軟皮,邊安靜觀書。

    青山鬱鬱,山風徐來,溫柔可親,許易心中一片安然。

    一炷香左右的功夫,肉香、米香從鍋蓋縫隙溜出,捲著裊裊炊煙飄向遠方。

    許易放下書本,正要起身揭開鍋蓋,眼皮一跳,猛地撲住老黃狗壓倒在地。

    他方倒下,便聽砰的一聲巨響,灶台好像挨了發炮彈,猛地垮塌,土石飛濺,煙塵滾滾。

    接著便聽一道粗獷的聲音喊道,「三十斤的磨石,擲出三十丈外,一擊而中,公子當真神力,看來離突破鍛體後期,已經不遠了。」

    許易爬起身來,循聲看去,眼角猛地收冷,抓起老黃狗扔進屋去,反手將門關上,自己穩穩立在亭間。

    「好香啊!嘿嘿,都說你許易近來生發了,看來所言非虛啊,你這天天喝酒吃肉的,把我都比下去了,實在讓人羨慕啊。」

    說話的是個華服公子,身後跟著兩名彪形大漢,一個滿臉絡腮鬍,甚至威猛,一個鐵塔似的身子,鷹鼻深目,只看外形,便知皆是熊虎之士。

    「周公子說笑了,我不過仗著口舌之利,編些個無稽之談,混些營生,焉敢和貴人相提並論。」

    許易平靜地說道。

    「跟我們公子相比?你也配!」

    絡腮鬍子大步上前,在許易身前半步之地停下,伸手在他半邊臉頰不輕不重地拍著,冷笑道,「小子,我們的來意,想必你清楚,用不著我們公子再廢話吧,痛快把事情辦了吧!」

    「周公子放心,地契已經遞上去了,衙門正在審核。這樣吧,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在此間恭候,你派人來取!」

    許易冷峻依然。

    周公子哈哈一笑,道,「算你識相!明日我恰好入會陰山圍獵,你小子到路邊等著吧,希望你不要叫我失望,否則後果你清楚。對了,聽說你最近也在習練拳腳,想必有所成就,不如和我這手下比劃比劃,好指點指點他!」

    不待許易答話,絡腮鬍子哈哈一笑,抓住許易的領口,將他提了起來,「對對,可得請你狗日的好好指點指點你爺爺!」

    喝聲未落,鐵錘一般的拳頭已砸到許易肩頭,砰的一聲悶響,許易如斷了線的風箏飛出三丈多遠方才落地,立時面如金紙,嘴角已溢出血跡。

    「哈哈,公子,就他?螻蟻一般的東西,也配修習武道!我一根指頭就摁死他了!」

    絡腮鬍子仰天狂笑。

    周公子輕蔑地看了許易一眼,轉頭就走,遠遠地飄來他的聲音,「有你這樣驢糞一般的子孫,明德公在天有靈,怕得從墳墓裡氣得爬起來,哦,忘了,現如今,明德公哪裡還有墳墓,都圈作豬圈啦!」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16
第二章 巔峰

    遠遠望著周公子離去,許易始終伏在地上,動也不動,一雙手已然深深扎進泥土裡。

    他來這個世界雖只兩年,卻是全盤繼承了這具軀體原主人的記憶,周公子所言,句句如鋼刀戳中他心窩。

    原來,許易和這周公子乃是世仇!

    從許易高祖父那輩,許家出了個了不得的武道天才明德公,許家因此振興。

    也是從那時起,逃荒至廣安的周公子高祖,成了許家的家奴。

    父傳子,子傳孫,歲月更替,轉眼,周家已三代為許家家奴。

    而到了許易祖父那輩,周家出了個了不得的兒子,也就是這位周公子的二叔周道乾,堪為武道奇才,三十歲武道大成,繼而拜入廣安府三大正門之一的凌霄閣,引領周家脫離奴籍,一手創立如今顯赫的周家。

    要說許家對周家不薄!

    周道乾顯露武道天分之際,明德公已亡,許家無有傳人,許易祖父便擇取明德公遺留下的武道典籍,贈與周道乾,更在財力上,竭力支援,這才有了周道虔成就絕世強者的機緣。

    畢竟,人力有時窮。有道是窮文富武,凡人再是有天賦,若無財力供應珍貴藥材、武修典籍,天才也變庸才。

    當然,許易祖父的幫助,也非是無私的,無非是想著周道虔能在武道上走得長遠,許家得到的支撐也必然最大。

    雙方互利互惠,此乃人之常情。

    偏偏周道乾正是那中山狼的性格,一朝成為貴人,昔日的家奴身份,便似毒蛇一般,日夜噬心,對許家也是一日恨似一日。

    其時,周道乾已拜入凌霄閣,身份尊貴,而許家無有強者支撐,周道乾惦記上了許家,許家的命運便注定了。

    然而,許家到底曾是周家的主家,周道乾便是心生殺機,也顧忌名聲,便使了個鈍刀子割肉的手段。

    通過一樁冤案,氣死了許家太爺,使得許家徹底敗落。

    其後二十年間,在周家的打壓下,許家自是江河日下。

    到得後來,許家家財散盡,許易雙親又被周家使用伎倆,應官家苦役,而生生累死。

    許家家道中落,許易自然無力修習武道,自幼專攻經史,十六歲那年在許家村村塾謀了個開蒙先生的營生。

    便是這樣,周家收到消息後,許易這唯一的營生也便丟了。

    周家趕盡殺絕!

    憤懼交加,書生許易竟然一命嗚呼,屍身未冷,恰逢另一個靈魂跨越時空而來,成就了今天的許易。

    許易「不死」,周家繼續貓戲耗子,又盯上了許家僅餘的幾畝薄田,這才有了今次的這番折騰。

    殺祖,弒父,害母,許易對周家仇恨滔天!

    伸手在地上一撫,許易腰桿一擰,迅捷地站了起來,沖地上吐了口唾沫,帶出口血水,抿著的嘴角張開了,豁出個不小口子。

    開門放出老黃狗,從歪倒卻依舊封閉的鐵鍋中,掏出煮熟的肉塊和米飯,和老黃狗一道大快朵頤。

    吃罷午飯,許易不再出門,重新拾掇了灶台,遁入山中,獵了幾隻野味,精心烹飪了,又和老黃狗飽餐一頓。

    晚飯吃罷,將老黃狗送回矮床邊的狗窩,再跨出門時,夜色已深,青色的天幕上,掛著一輪斜月,皎皎明明,灑落清輝。

    許易將門帶上,猛地邁開腳步,一步踏出,已在丈遠開外,幾個晃動,人已經進了密林深處,尋了一處榆林,拉開了架勢。

    呼!

    哈!

    呼!

    哈!

    許易身形極慢,一招一式,皆沉重至極,身如犍牛,時而沖頂,時而揚蹄,時而撞樹!

    反反覆覆,不過三式!

    一練便是兩個時辰,除了間或往口中塞了幾根寸許長的烏黑藥草,無一刻停頓。

    許易越打越慢,像是背負千斤而行。

    渾身的氣血,在血管中越奔越快,越燃越旺。

    忽的,許易整個人到達了一種玄妙的境界,沒有痛苦,沒有疲累,所有的精氣神都鎖定在這渾身奔馳的氣血上。

    呼!哈!

    許易調動全身最後的氣力,又使出一式「怒撞天門」,背脊猛地抵在一棵海碗粗細的松樹上,咔嚓一聲,巨松應聲而折!

    噗通一下,許易趴在了地上,軟軟地像是抽掉了筋的大蝦,渾身再無一絲氣力,無窮無盡的歡喜,卻似長河匯海,滔滔而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方才的最後一靠,至少有一牛之力。

    而一牛之力,正是鍛體巔峰的標誌之一。

    喘息片刻,許易坐了起來,伸手橫劈,一根硬木應聲而折,持了尖銳一端,狠狠在手臂上一劃,皮膚上現出一道長而深的白印,卻不見絲毫血跡。

    揮動拳頭,狠狠砸在一塊石磙大小的山石上,山石轟然崩碎!

    「皮如牛氈!骨似硬鐵!鍛體巔峰,名不虛傳!」

    許易看著自己的一雙肉掌,喃喃出聲。

    鍛體階段,壯氣血,鍛骨皮,凡練到皮如老牛,骨如硬鐵,力超一牛,便算大成,入了巔峰之境。

    卻說許易成就鍛體巔峰,並不敢在林中久待。

    他巔峰初成,當務之急卻是穩定境界。

    飛一般趕回茅屋,取出兩年來積攢的珍貴藥材,也不過十幾根下品烏龍草,擒在雙掌之間,盤膝坐進澆了沸水浴桶中,沉心凝神,靜靜地感悟著雙掌的熱力朝周身湧動。

    先前因為境界初成,四散沸騰的氣血,在這絲絲熱力的牽引之下,漸漸收攏,一絲一毫地浸入血脈、筋絡。

    待起身時,浴桶中的清水已渾濁不堪,仔細打量身體,原本略顯堅硬的線條又恢復了修煉前的柔和。

    但這柔和之中蘊含著驚人的能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16
第三章 了塵

    換上粗布製成的衣衫,許易取了根木簪,將髮髻定住,清瘦的硬臉上,散發著從未有過的殺機。

    視線忽地在破木桌上的兩塊生薑上定住,許易的思緒不禁隨風飛揚。

    兩年的屈辱,兩天的非人折磨,一幕幕,竟如膠片一般一幀幀地從他眼前飄過。

    這兩年,他吃了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邊要進行最嚴酷的修行,一邊要委屈心意,同周家周旋。

    他手中的兩片生薑,便是他用來染黃膚色所用。

    他可以練武,但絕不能顯露成就。

    周家樂得看一頭蠢驢花拳繡腿地出醜,卻絕不會放任一個武道天才的成長!

    兩年的謹小慎微,嘿嘿,到此為止!

    抬手一揚,兩塊生薑,被許易拋了出去,半空中劃出一道驚人的弧線,竟飛出了視線之外。

    梆梆!梆梆!

    遠處傳來梆子聲,兩更天了。

    佇立窗前許久的許易,動了。

    他輕輕摸了摸床邊熟睡的老黃狗,伸手在矮床下一掏,扯出兩隻雄雞來。

    捏住兩隻雞的雞脖,飛速向南闖進山林。

    會陰山是廣安府內唯一一座大山,其山之大,東西綿延上萬里,南北覆壓五千里,橫跨三府,在大越王朝堪比瀚海的廣袤疆域內,也算小有名氣。

    深夜的會陰山是可怖的,梟啼鬼哭,伸手難辨五指,別說穿行林間,便是在這林中站上片刻,也會遍體生寒,周身不適。

    許易卻無視了漆黑和陰冷,精準地避開了每一棵大樹的阻攔,快速奔馳著,途中甚至遭遇了碗口粗細的巨蟒,從參天大樹上飛撲而下的偷襲。

    卻被早有防備的許易一拳轟在蟒頭上,擊得上千斤重的巨蟒,倒飛了出去,砸在樹上,暈頭轉向,再不敢追來。

    強大的力量帶給許易無與倫比的暢快感,林風獵獵,拉得他寬大的衣衫如旗飛舞。

    奔行近一炷香的功夫,已入林三十餘里,來到一片陰槐林邊定住腳。

    默默估著時間,已近三更,許易從懷裡掏出三根黑色線香點燃,在林邊呈「品」字插在軟土中。

    很快,一團濃郁的黑霧從最大的一棵陰槐木中飄出,在三支線香的上空幻化成人形。

    高鼻深目,身形魁梧,碩大的頭顱,頂上無發,脖頸間圍著一圈粗獷的念珠,每顆念珠皆有雞子大小,竟是個形容猙獰的異域和尚。

    驟見此駭人異變,許易不驚反喜,正要開口喊出,那濃霧幻化出的人形,竟有了潰散的徵兆。

    許易大驚,立時扯斷兩隻雄雞的脖子,大篷的雞血朝即將潰散的人形噴去,潰散的人形終於止住。

    許易這才發現猙獰的和尚,小腹中間多了個碗口大小的空洞!

    「師父!」

    許易驚呼出口。

    「檀越,了塵說過多次,了塵已是死人,何談師徒。你護了塵陰魂,了塵傳你鍛體之法,乃是檀越種善因得善果。再者,檀越六根未淨,與佛無緣,入不得佛門。」

    了塵雙手合十,傳來一道神念。

    許易道,「師父傳我功法,解我疑難,恩同再造,師父不認我為徒,我必尊您為師!」說話之間,滿臉赤誠。

    說來有趣,來這個世界兩年,許易最親近的竟然是一條狗和一隻鬼。

    他和了塵結緣,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三天傍晚發生的事。

    那晚,天氣陰晦,濃濃的烏雲遮滿了半邊天,狂風呼嘯,大雨將至。

    許易坐在門檻上,呆呆地望著隨著狂風亂舞的山嵐,就在這時,了塵的陰魂跌跌撞撞路過許易門前。

    當時,許易根本回過味兒來,張嘴就招呼了一聲,「大師傅,天將暴雨,可要歇歇腳再行。」

    一聲喊罷,了塵頓住了身子,訝道,「天生陰眼!」

    此話一出,許易打了個激靈,猛地發現,眼前的大和尚,哪裡是陽世之人,身體虛化,飄蕩而行。

    好在許易自己也死過一次,對了塵並不恐懼,竟又再度邀請了塵前來避雨。

    一場雨下完,許易對了塵有了初步的瞭解。

    了塵自述是西域人氏,為天禪寺外門弟子,遊歷天下,至廣安府,遭遇橫禍,身死異鄉,靠著秘法,才逃出陰魂,希圖回歸故里,交代身後之事,再赴幽冥。

    奈何陰魂不得在陽世久存,行至會陰山下,了塵陰魂已弱,堪堪將散。

    恰巧許易出口叫住了塵,又按照了塵的吩咐每日用雄雞血幫助了塵稍稍恢復陰魂。

    了塵無以為報,便傳下一套鍛體之法,才成就了今日的許易。

    三月前,了塵陰魂勉強鞏固,又起了動身之念,但他自知陰魂非比肉身,難得在陽世長久。

    未免意外,他便和許易約了今日之期,若是他陰魂不得返回故鄉,便還來此地和許易會合。

    不成想今日許易如約前來,了塵陰魂已殘。

    不待許易動問,便聽了塵道,「時也命也,了塵誤中桃花煞,雖勉強逃脫,陰魂已殘,煙消就在今日。好在上天待了塵不薄,遇上了檀越。」

    「師父,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許易雙目下淚。

    了塵伸手想拍許易肩膀,虛化的大手從肩頭洞穿而過,根本碰不著實物,嘆息一聲,道,「檀越無須悲傷,生死有命,了塵是個罪人,該有此劫。時間不多了,還是讓了塵見識見識檀越這數月之功吧!」

    許易還要說什麼,了塵溫和地看著他,眼中滿是期許。

    許易再不發一言,拉開拳架,屈身弓腰,左手握拳,右手曲指,從丹田中炸出一口氣,發動開來。

    魔牛踏天!

    怒撞天門!

    自在天魔!

    反覆只有三式,蒼莽林間,卻好似有頭牛妖奮然發威,眨眼間,十數棵碗口粗細的小樹被撞得斷折橫飛!

    一趟拳腳走完,許易收拳挺立,面不紅,氣不喘,淵渟嶽峙。

    了塵雙目圓睜,虛淡的臉上佈滿了震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16
第四章 腸斷

    這套魔牛大力拳,乃是西域禪宗天禪寺鍛體期的絕頂功法,非天禪寺嫡傳弟子,絕不輕授。

    了塵也是因機緣巧合,入了九如禪師的法眼,才得授此拳。

    了塵感念許易救護之恩,又將此拳傳下。

    可了塵怎麼也沒想到,許易憑著這套魔牛大力拳,練到鍛體巔峰,僅僅只用了兩年。

    了塵用了十年!

    了塵的師弟北辰,用了三年,便是這樣,已被譽為天禪宗五十年一出的天才。

    了塵更知道北辰能在三年獲得突破,天禪寺付出的絕不只一套魔牛大力拳,各種珍貴藥材的消耗,也是難以計數。

    眼前這名農家少年有什麼?不過是靠著說書,賺些銅錢,至多用每月之積,換回些不入流品的藥材!

    兩年時光,走到這一步,簡直就是奇蹟!

    「檀越天才過人,了塵聞所未聞,先前未有師命,私傳檀越魔牛大力拳,了塵心中實有不安。今日見檀越如此天分,便是我師九如禪師知曉,也當不會怪罪。」

    了塵滿臉欣慰,雙手合十喧佛。

    許易道,「弟子天性愚鈍,所有者唯勤而已,別人練一遍,弟子可以練上十遍百遍,弟子相信勤能補拙!」

    「勤能補拙!妙哉斯言!你能道出此句,足見心性!好了,了塵時間不多了,還請檀越凝神靜聽。」

    隨即,了塵便吐出樁舊事來。

    原來,了塵三十歲那年,突破鍛體巔峰,到達氣海境,因此被拔擢為天禪寺藏經樓執役。

    其後的歲月,了塵的日子和從前並沒什麼變化,除了一心追求武道,也就是打掃打掃藏經樓,整理整理典籍,時間一晃,就是十五年。

    一日,藏經樓傳出了了塵盜寶經遁逃的消息!

    天禪寺高層震怒,一場大追捕就此開始。

    了塵一口氣從西域逃至中土,輾轉到了廣安,在一場爭鬥中殞命!才有了陰魂和許易的相遇。

    這番秘辛,了塵原也不打算對許易道出,但因如今他陰魂將散,有重託於許易,遂將一切因果告知。

    「一甲子不破氣海,終生無望!了塵終究也沒逃過死生之間的大恐怖,起了畏懼之心,貪賊入念,才盜取了寶經!許是老天要懲罰了塵,這寶經卻非凡夫所能掌握。終於,了塵也不過是竹籃打水,鏡花水月,徒然一空。今日了塵行將煙消,無所留念,唯一愧憾的便是這部寶經不得歸回天禪寺,所幸得遇檀越。了塵懇求檀越能代了塵將寶經歸還天禪寺!」

    說著,了塵便要下跪。

    許易以師事了塵,如何會受了塵如此大禮,轉步便繞了開去,急道,「但有所命,莫敢不從!」

    就在這時,又一陣猛惡林風吹來,刷地一下,竟又扯走了塵僅餘下的一條手臂。

    許易也急得手足無措,卻聽了滿面痛苦的塵顫聲吐出一段話來,話音方落,忽的,林間驟起一陣狂風,了塵殘破的陰魂竟被一吹而散。

    許易怔怔許久,悲從中來,死死凝視著陰槐林,空林寂寂,薄煙藹藹,哪裡還有了塵蹤影。

    他狂聲呼喊,繼而哀嚎,淒愴的聲音驚得蒼莽山林鶴鳴虎嘯,久久不絕,待得東方漸漸發白,茂密大山中,群鳥出林,乳虎嘯谷,百聲入耳,卻再無了塵神念傳來。

    忽地,許易跪伏在地,涕淚滂沱,腦海中,儘是了塵的音容笑貌。

    不知何時,林中忽的射入一抹晨曦,許易終於收住哀思,劈木成碑,揮土為墳,將三根殘香拋入墳中,勉強為了塵立下座墳塋。

    半個時辰後,許易的身影出現在會陰山腳下,肩頭多了頭牛犢子大小的野豬。

    邁入鍛體巔峰,許易遠比從前能感受到身體強大帶來的快感,那是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爽快。

    若是從前,他雖也能入山尋獵,但絕非現在這般折木為箭,搓土成炮,肆意汪洋。

    抬頭看天,卯時方過,朝陽漸高,遠方的蔥鬱的梯田上,無數農人,或抗鋤,或扶犁,或引牛,穿梭在蒼翠之間。

    如詩如畫的圖景,將許易心中的激盪沖淡了不少,正凝目間,西北方冒起一道濃煙。

    移目看去,許易揚手就將肩頭的野豬扔了出去,電光一般地朝濃煙處射了過去。

    原來,濃煙滾滾處,著火的正是許易那間聊以安身、傳承兩代的矮小木屋。

    未奔幾步,一道淒厲的狗叫聲傳來!

    「不好,是大黃!」

    許易目眥欲裂,渾身的氣血幾要沸騰,雙腿舞成風車,十多里的路程,瞬息即到,可惜還是晚了!

    木屋已燒成白地,連空架子都沒留下。

    門前的開闊地上,插著一根十字樁,大黃的四肢皆被尖利的木楔深深刺穿,釘在十字樁上。

    皮膚從狗頭處撕裂開來,直直剝到胸腔位置,露出滲人的紅白相間的血肉。

    傷重至此,大黃居然並未就死,一雙吊在被血水染紅眼眶中的渾濁眼珠,望著許易,滲出豆大的淚珠。

    許易抱著大黃,哀嚎無聲,一張瘦臉佈滿青筋,雙眼外凸,眼球幾乎要被氣血充爆。

    大手在褪了皮的狗頭上一按,大黃止住了悲鳴。

    一幕幕回憶如涓滴匯溪,湧上心頭。兒時騎在大黃背上嬉戲;夏夜蚊蟲多出,是大黃終夜不睡,搖動尾巴,替自己驅趕蚊蟲;父母初亡,貧家已敗,終日稀粥,餓得自己雙目發花,是大黃奔入會陰山中,渾身染血,替自己拖回了野雞,肥兔……

    大黃雖獸,如兄如父!

    許易肝腸寸斷,取下大黃屍身,抱在懷中,血淚如雨,巨大的悲痛,驅得他發足狂奔。

    蒼翠的山林間,好似闖入了一頭洪荒巨獸,所過之處,草木盡折,如遭巨犁。

    他一會兒奔上山峰,一會兒又奔入了山谷,渾不知身在何處,腦海中一片混沌,竟成了一片空白。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許易跑累了,嚎累了,思緒卻漸清明,掘土為坑,葬了大黃,抹掉眼淚,徑直朝山下行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16
第五章 涼意

    又半個時辰,他在門前的檀溪邊定住了腳,俯下身子,將頭埋進溪裡,痛飲一通後,削棍為叉,連續十餘下揚手,便拽出十幾條肥活鮮蹦的檀溪特產紅鯉。

    剝掉魚鱗,挖去內臟,在溪中浣洗三兩下,許易便大口生吞起來。

    修習至鍛體巔峰,許易體力大增,力超一牛,食比一虎,十幾條巨大紅鯉,不下五十斤,被他連皮帶骨吞了個乾淨!

    吃罷飯,許易也不挪動身體,盤膝溪邊,潛運氣勁,恢復著體力。

    此刻,他胸懷激雷,卻面如平湖,靜靜等待著天崩地裂的那刻。

    日影西斜,山風吹來,西邊的山坳,漸漸傳來環珮叮噹聲,許易雖未睜眼,卻聽出來這是馬鞍和戰靴的金屬扣片相擊打聲。

    果然,沒多會兒,便有馬嘶聲和騎士的呼喝聲傳來,光聽動靜兒,不下十騎。

    霍地,許易站起身來,雙足急點,很快,便躍上了西邊的山道。

    山風獵獵,旌旗招展,周公子打獵的隊伍再一次從會陰山脈滿載而歸,每匹健馬背上都托著沉甸甸的野畜。

    滿載而歸地喜悅,精準地反映在每個人的臉上,便是素來矜持的周公子也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淺薄的絡腮鬍子甚至歡愉地唱起了荒腔走板地山野小調,內容下流,卻引得滿座騎士轟然叫好。

    絡腮鬍子正唱得得意,緊挨著周公子左首位置的鷹鼻中年猛道,「有殺氣!」

    鷹鼻中年是周公子家蒐羅的第一客卿,神功無敵,地位非同小可,他一言既出,滿場頓時肅然,嘩啦啦,刀出鞘,弓上弦,環視八方。

    「不用找了,殺氣在正前方!」

    鷹鼻客冷聲道。

    「嘿嘿,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如此大膽,方圓百里,還有敢對我周家齜牙的!」

    周公子一揚馬鞭,身下的棗紅健馬猛地一個加速,向前急衝。

    一行騎士自是策馬揚鞭,奮力追趕。

    馳上一道小坡,許易橫在路中的堅硬身影,便已完全顯露眼前。

    瞧見是許易,絡腮鬍心中豪氣陡升,他亦是周家客卿,但因武道境界始終停留在鍛體後期,地位遠不如鷹鼻中年。

    但此人最喜爭功。

    清晨時,獵隊經過許易家時,未見許易如昨日所言在路邊迎候,周公子不過稍稍皺眉,便是此人長嘯縱馬,一把火點了許易的矮屋,又擒住奔逃的老黃狗,剝皮釘樁。

    此刻,見散發殺氣的是許易,在他眼中,真如螻蟻攔道,螳臂當車,大好頭顱,為他功勞薄增筆添墨爾。

    既有心搶功,絡腮鬍猛揮馬鞭,胯下黑馬吃痛,猛地奮力,竟然超過了奔馳在前的周公子,躍到了最前,冷笑狂喝道,「賤民敢戲公子,看老子剝了你的皮!」

    呼喝聲未落,絡腮鬍一勒韁繩,健馬雙蹄騰空,碗口大小的馬蹄,直直朝許易頭上踩踏而來。

    眼見著馬蹄便要踏在許易身上,始終佇立的許易動了。

    他身如電光,於千鈞一髮之際,從馬蹄處閃避開來,弓縮到極限的身子,出現在馬脖一側,壓實的身子如最有力的彈簧,一朝演練過千百遍的「怒撞天門」使出,堅如鐵氈的背脊猛地擊在健馬頸部,那奔騰的駿馬,脖子處猛地斷裂,巨大的馬身朝斜向急飛,砸入人群。

    馬上的絡腮鬍子還沒回過味兒來,驚變已生!

    周家的一眾狗腿子,便數這絡腮鬍辱許易最多最深。

    而方才絡腮鬍「剝皮」二字一出,許易心血狂漲,滿腔殺意皆奔著絡腮鬍去了。

    撞飛了奔馬,絡腮鬍子尚未回過神來,許易大手如龍擒到,輕喝一聲,拿住絡腮鬍勁椎,將之硬生生從馬上扯了下來。

    就在這時,鷹鼻中年蒼鷹一般的身影撲到,隔空就是一拳,直擊許易背脊,強大的拳勁扯出隱隱音爆。

    三丈多的距離,瞬息即到,眼見著這毫無徵兆的一拳就要打實,許易背後卻像生了眼睛,扯住絡腮鬍,一腳點塌一個騎士的背脊,橫空硬挪開三分,險而又險地避過這一拳,而他前面的騎士卻沒這般好運,被這驚天一拳砸在背脊上,嗡的一聲怪響,身體陡然炸裂,騰起好大一蓬血霧。

    一擊不中,鷹鼻中年足尖在地上一點,折身再撲。

    許易雖有絡腮鬍拖累,但在人馬群中,屏障多多,仗著身形快捷,每每在間隙剎那,避開鷹鼻中年的殺招。

    卻說鷹鼻中年不愧是鍛體巔峰期的高手,一身神力驚世駭俗,伴隨著周公子的狂呼,不得不下重手,可這重手易放難收,許易避得開,這群騎士卻避不開,轉瞬便讓鷹鼻中年斃掉七名。

    轟!

    許易足尖點在最後一名騎士的咽喉間,咔嚓一聲脆響,那騎士脖子一歪,摔倒馬下。

    至此,周公子帶出的八名騎士盡數斃命!

    這一刻,周公子才意識到眼前的山村少年,不再是自己可以隨意辱罵毆打取樂的螻蟻了,望著他那森冷的眼眸,周公子居然會覺得皮膚有一絲涼意在遊走。

    冷意方去,募地,周公子心中的恥辱感如潮湧來。

    他堂堂貴胄子弟,家世出眾,不說叱咤廣安的叔父周道乾,便是他自家也豢養門客數十,高手如雲,自身更已達到鍛體後期,距離鍛體巔峰不過半步之遙,許易這螻蟻一般的傢伙,竟然讓自己生出了畏懼,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一念至此,周公子憤如江海,赤紅了眼道,「許易,你不是憋著勁要報仇麼,本公子就在這裡,我二叔說的不錯,你們許家祖上就是賊頭子出身,永遠就會幹這些鬼蜮伎倆,縮卵的傢伙,敢不敢跟你爺爺正面放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17
第六章 祭奠

    「阿奴莫急,容我先奠了我家大黃!」

    許易面無表情說罷,左手大拇指翹起,簡短鋒利的指甲蓋如最鋒利的小刀,刺啦一下,從絡腮鬍頂心劃出一道白細的淺印,霎時,便有血線滲出,許易左手一搓,血線出一縷皮膚翹起,但見他大手在絡腮鬍身上連拍十數下,發出炒豆一般的響聲,左手搓出兩指,捏住那翹起的皮膚,用力一撕,一道滲人的撕布聲響起。

    許易竟將絡腮鬍的整塊頭皮掀了下來,直直扯到脖頸位置,露出大片紅的血,白的肉,一如老黃狗臨死前。

    絡腮鬍自被許易擒拿,便被捏住咽喉,脊椎骨更是先就被拍散了,既無法動彈,又嚎叫不得,此刻,遭遇如此酷刑,饒是他為鍛體後期的高手,此刻也疼得渾身篩糠,滿面下淚,被捏緊的喉嚨發出「荷荷」聲音,其狀慘不忍睹。

    前世今生,許易頭一遭行此酷刑,卻無半分心軟、不適,但因胸中怒焰,幾要將大腦燒穿。

    惡懲罷絡腮鬍,許易猶不解恨,大腳伸出,將其雙腿踏得粉碎,順手一扔,絡腮鬍軟如破袋的身體飛上半空,直直掛在一株十丈來高的巨木之巔,如褪了皮的大蝦,滴血不止,哀嚎難絕。

    說來話長,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周公子和鷹鼻中年根本不曾反應過來,絡腮鬍便被整治得人不人,鬼不鬼!

    「啊呀呀……」

    鷹鼻中年氣得仰天長嘯!

    平素,他的確看不慣絡腮鬍,認為此人毫無武人氣節,可許易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將之刑虐,這簡直是赤裸裸地在往他臉上甩嘴巴!

    「許易,我必將你挫骨揚灰,讓你後悔生出來!」

    周公子更是氣炸了,一拍馬背,縱身一躍,腰間寶劍出鞘,半空中劃過一道青光,直取許易咽喉,「風長老在一旁掠陣,我要親手剮了這混蛋,把他的頭顱做成我的尿罐!」

    刷刷刷,周公子運劍如電,劍光霍霍,招式迅疾,劍劍不離要害,轉瞬刺出十三劍,許易跟著退了十三步。

    雖未中的,卻逼得氣勢如虹的許易連連後退,周公子心生快意,冷喝道,「許易,這套奔雷劍法,乃我叔父道乾大人所賜,得自天山派的玉清仙子,乃天山派最為出名的劍法之一,昔年玉清仙子仗此劍法,同我叔父橫掃臥牛山三十六寨,誅敵過百。方才我不過使了十三劍,你一劍也接不下,後續的殺招太厲,我怕你連哀嚎之音也發不出,就被斬斷頭顱。跪地求饒吧,我賞你個全屍。」

    「阿奴就是阿奴,學些三腳貓,也敢耀武揚威,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吧,我倒想看看你學到了道乾老賊幾分真本事!」許易冷道。

    一句「阿奴」,氣得周公子鼻子冒煙。

    周家幾輩為許家家奴,這是周家人心中永遠的傷痛,藏在最秘密的角落,絕不願任何人提及。

    「兔崽子找死!」

    周公子仰天怒吼,「誅天滅地!」

    他手中手上長劍連挽九個劍花,立時,空氣中便有看不見的波紋盪開,山道兩邊的野花受氣勁襲擾,紛紛飛向半空。

    風長老負臂而笑,退開兩步,眼中滿是得色,周公子家學淵源,這套奔雷劍法確有獨到之處,同為鍛體後期,許易對上公子,一赤手一寶劍,勝負之數已定。即便許易這荒野小子得了幾分傳承,但在這奔雷劍下,絕難全身而退。

    風長老念頭未落,異變突起,周公子運足氣勢的一劍尚未砍出,許易動了,但見他長腿猛地掃中一塊數十斤的山石,山石受力化作炮彈,急速朝周公子射來。

    周公子一劍還未發出,便遭激石,若不遮擋,一石西來,氣勢絕倫,挨上一石,不死也殘。

    周公子氣絕,反手一劍劈出,強大的劍勁將擊來的山石劈得粉碎,欺身直進,青劍鼓蕩,正待劈向許易,又是一塊山石飛來……

    轉瞬,周公子已然劈飛了數十塊飛石。

    周公子簡直要暈了,周道乾將這奔雷劍法傳授之時,從來沒有說過,這套劍招凌厲的神劍,竟是用來劈石頭用的。

    他也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以自己強大的體力,會劈石頭劈得雙手發酸發脹。

    「公子,讓我解決了他吧!」

    風長老也沒想到意料中的一鍋好湯,結果熬出了餿味。

    周公子劍法絕倫,可偏生對敵經驗不夠,兼之許易狡猾,精擅通變之術,因地制宜,一場酣暢凌厲的必勝之戰已然打成了爛仗,風長老起了動手終結的念頭。

    「不用!我說了這兔崽子是我的!」

    周公子滿面冷峻,揮劍再度劈飛一塊山石,只覺勁力大不如前,念頭一轉,冷笑道,「風長老稍安勿躁,我焉能不知這兔崽子存的什麼鬼蜮伎倆,他想耗我體力,嘿嘿,難道他自己的體力沒有窮盡麼,我劈開一塊山石可要比他將一塊山石送出數丈距離要輕鬆得多,我累,兔崽子更累,今天我非生生將他累趴下,再擒下來剝皮剔骨!」

    風長老掃了掃許易,但見他滿頭大汗,面色發白,已露力竭之相,便道,「公子高見!」退了開來。

    鐺!

    鐺!

    又是兩塊山石被劈飛,周公子大喜,他能清楚得感覺到那兩塊山石的來勢又弱了不少,顯然,許易已將力竭。

    劈飛兩塊山石之際,周公子趁勢又欺近了不少。

    許易又踢飛一塊山石,腳下竟起了踉蹌。

    機不可失,周公子眼角放出光華,提氣輕身,轉瞬欺到近前,青劍發出一道輕吟,好似毒龍出洞,直插許易百匯穴,「受死吧!」

    「來得好!」

    許易長嘯出聲,雙手猛地探出,竟穩穩將迅疾刺來的青劍夾住。

    咔嚓一聲,許易雙掌用力,青劍斷作兩截,周公子還未反應過來,許易倒轉斷劍,噗嗤一下,插進周公子左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17
第七章 爭鋒

    「啊!」

    驚天嚎叫,響徹山谷!

    陡見許易夾住了長劍,風長老險些掀翻了眉毛,一腳頓地,腳下的山路猛地塌陷,身如旋風,許易斷劍插進周公子肩頭剎那,風長老已然趕到,一隻手搭在周公子肩頭,另一隻手搓掌為刀,猛地朝許易砍去。

    掌風犀利,竟將周公子耳邊亂發削斷!

    許易深恨周公子,費了偌大心力,叫此人落入掌中,如何會輕易捨棄,不閃不避,揮拳迎著風長老掌刀擊來。

    風長老心中大喜,暗道,「不知死活!」

    轟!

    拳掌相交,滿場好似起了個炸雷,許易雙足入地半寸,一步未退,風長老穩穩立在原地,卻是將許易一拳之力,盡數收納,舉重若輕,此一對招,顯然是風長老佔足了上風。

    一招對罷,風長老心頭掀起萬丈驚濤,便是這一個愣神,叫許易抓住機會,抓住驚魂未定的周公子左臂,奮起神力,一折一拉,伴隨著讓人牙酸的慘叫聲中,他竟將周公子一條左臂扯了下來。

    風長老驚怒交集,仰天怒吼,雙臂衣衫炸爛,如怒獅一般朝許易撲來。

    許易一招得手,再不停留,利箭一般,一連退開十餘丈。

    周公子含著金湯匙出生,此生未逢大難,便是武道修行,他也是靠著藥材、功法,打通各種壁障,走的快車道,而不似許易這般鍛皮煉骨,艱辛慘熬。

    哪裡受得住這種痛苦,竟然生生痛暈過去。

    風長老運指如飛,連封周公子身上十餘處穴道,止住肩頭和斷臂處的流血,將之在一邊放了,伸手一扯,華麗的長袍隨風飄飛,雙腳呈不丁不八步站立,滿眼的難以置信。

    「鍛體巔峰!你竟然是鍛體巔峰!我記得兩年前見到你,你骨肉鬆弛,弱不禁風,根本未曾修習武技。近年來,聞聽你開始修習武技,我等皆笑你花拳繡腿,樣子貨而已,兼之你修習武技時間已晚,根本難有成就,誰也不曾將你放在心上。不曾想,短短兩年時光,你竟從一片空白修煉到了鍛體巔峰,便是世家大族的核心子弟也不過如此!實在可怖可畏!」

    周公子是鍛體後期,筋骨已強,皮膚堅韌,許易竟能空手撕裂,這分明是到達鍛體巔峰才有的水準。

    世人重武,無論販夫走卒,還是達官貴人,皆以武為榮!

    由此,造就了當下的武道盛世!

    天下修習武道者,多如過江之鯽,但真正能登堂入室者,百不逢一。

    而鍛體巔峰,就是至關重要的一層關卡。躍過此層,才算初登武道堂奧。

    進可追求武道極致,退或為富家翁,或為貴人堂上門客,終身不再受謀生之苦。可謂一步富貴!

    就拿他風長老而言,進入鍛體巔峰之前,不過是鏢局武師,一日跨入鍛體巔峰,便成為廣安貴家,衙門爭相延請的對象。

    可他風某人到達這一步,整整用了二十年,其中辛苦,不足為外人道。

    而眼前年輕人,年不過二十,長於荒野,便是天賦異稟,若無天大機緣,也絕難得此造化!

    「莫非你得了天大機緣?」

    風長老豁然道,雙目放出光華,喃喃道,「是了是了,你那恍若化身牛妖的武技,勁道非凡,我跨入鍛體巔峰,十年有餘,苦修之下,一掌已有遠邁一牛之力,尋常鍛體巔峰高手,根本承接不住,你初入鍛體巔峰,卻能穩穩接住,足見你這套功法有不言之妙!」

    說著說著,風長老鷹雙目之間,光華大作,「擒住你,逼出這套功法,老夫跨入氣海之境有望!」

    「風長老,你我同為鍛體巔峰,於武道一途,也算修煉出了成就,緣何做起了看門護院的勾當,真令人不齒。」

    許易冷聲譏諷。

    風長老怒道,「你懂什麼,當今之世,武道大昌不假,可正因昌盛太久,門派、世家大勢已成,修行所需的頂尖功法,滋補藥材,幾乎被這幾方壟斷,無錢無藥,光憑血勇,又修得什麼武道?你小子運道極佳,短短兩年能修持到鍛體巔峰,可也別太自以為是。沒有機緣,此生必定如我,永遠停留在此境。這也是咱們尋著武者的悲哀!」

    話到後來,風長老眼神中多了幾分落寞。

    許易道,「機緣機緣,你委身周家為奴為婢,周道乾可曾賜下你所謂機緣。」

    風長老老臉一熱,恨聲道,「你知道什麼,我入周家不過五載,功勞未夠,武尊自不會濫賞。」

    話至此處,風長老陰沉的臉上猛地綻開,死死盯著許易道,「此前或許功勞不夠,今次若是能成功擒殺了你,便成就天大的功勞,誰讓你廢了武尊最鍾愛的侄子一條臂膀呢。」

    「我就說嘛,你怎麼就輕易地讓我扯斷了阿奴一條手臂,原來是風長老嫌功勞不夠。」

    許易冷笑道。

    「小子找死!」

    風長老眼角殺機迸現,毫無徵兆地,飛身躍進,抬手便是一拳,一拳打出,無聲無息,別說驚天動地,便連花草也不曾動搖一下,偏生拳速極快,許易幾乎來不及閃避,這暗無聲息的一拳已到面部。

    呼!

    許易腹部猛縮,吐出一道白氣,始終收在腹下的拳頭,好似出膛的炮彈砸了出去。

    既然避不開,那就不避,同是鍛體巔峰,誰怕誰!

    砰的一聲巨響,大地似乎都晃動了一下。

    兩拳相交,許易打中了風長老左肩,風長老擂在了許易小腹。

    風長老受拳,紋絲不動,雙腿插入土半寸,嘴角有鮮血溢出。

    許易中招,如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三丈開外,砸斷數顆碗口粗細的銀杉,摔在地上,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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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17
第八章 卸甲

    「哈哈哈……」

    風長老長笑不絕,得意道,「小子,你當我不知你誆我交談,不過是拖延時間,好運氣調息,回覆氣力!老夫將計就計,也拖著時間,摒絕九脈,聚而為力,這招有三牛之力的寂滅神拳的滋味不好受吧,啊哈哈……」

    許易渾身無處不痛,只覺骨頭好似散了架,那驚天一拳過來,他真像被小山撞了一下,險些昏死過去,直到風長老話音入耳,他猛地打個激靈:「三牛之力,怎麼可能!」

    他得了塵傳授,知曉凡人修習到鍛體巔峰,便有一牛之力,因功法和天賦差異,弱者稍遜一牛之力,強者能有不小增幅,但至多不過一牛半之數。

    像他自己,完全是打破人體極限,苦熬得來,全力一擊,亦有一牛半之力。

    可此刻風長老一擊,竟然有三牛之力,簡直就是打破了他的認識。

    風長老長笑罷,像看死人一般冷冷掃了眼許易,劈手扯斷一根硬枝,指甲輕刮,尖銳顯現,宛若一隻新制的長矛,順手一送,迅若閃電,直插許易左側肩胛骨。

    風長老存心生擒,這一擲,正是想將許易釘在地上,剩下的便是費心炮製,逼出許易修行速進的機緣。

    呼呼!

    長矛被巨力加持,扯出破空聲,轉瞬就插入許易肩胛處,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卻不是入肉之聲。

    風長老臉上不及變色,許易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死死盯著風長老道,「我賭你再打不出第二拳三牛之力。」

    原來,倒地剎那,許易已然想得明白,並非了塵所言「鍛體不過一牛之力」有誤,定是風長老用了秘法,要不然也不會拖著許久時間,才能轟出這一拳,而如此巨力之拳,有利必定有弊,絕不可能一而再。

    話音方落,許易一把扯開麻衣,露出的不是皮膚,而是黑黝黝的鐵塊。其中腹部位置的鐵塊,由於挨了風長老的寂滅神拳,已然寸寸龜裂。肩頭位置挨了木矛沉重一戳,也裂出個空洞。

    風長老眼珠子猛地外凸,長大的嘴巴猛地閉合,險些沒咬掉自己舌頭,「重鐵,你竟然隨著帶著重鐵,這不可能!」

    重鐵,是當今之世,鍛造重型兵器最常見的材質,質地緊湊,較之尋常精鐵重逾數倍,多為氣力見長之輩採納,鍛為重兵。

    此刻,許易身上、腿上幾被重鐵覆蓋,粗粗估算,不下五百斤。

    鍛體巔峰高手全力一擊,有一牛之力,不下兩千斤。

    五百斤,原也算不得什麼。

    話雖如此,道理卻非如此,這就好比,常人竭盡全力,能扛起兩百斤的麻袋,卻絕不可能綁上五十斤的沙袋,如常生活。

    兩者之別,一為爆發力,一為耐力。

    先前和許易交手數次,許易行動迅疾,毫無凝滯,以風長老的眼力,自能看出這些重鐵,在許易身上束縛,非是一日兩日,而是幾乎成了身體的一部分。

    此等鍛體方法,簡直驚世駭俗。

    眾所周知,脫凡期分作四境:鍛體、氣海、凝液、感魂!

    鍛體境,磨皮煉骨,壯大氣血,打熬氣力,自是應有之意。

    但絕無武者敢似許易這般負重,不是因為身體無法承受,畢竟在珍惜藥材的加持下,武者身體的承受能力,大大加強。

    而是因為長時間超負荷苦修,武者的肉體可以靠藥物維持,但精神的疲憊不可抵禦,危險者,神魂崩散也是正常。

    偏偏許易做到了,這一點簡直打破了風長老對武道修行的認知。

    許易自沒義務同風長老剖析究竟,自顧自解下全身的重鐵,傲然道,「我自三個月前,開始背負這五百零八斤重鐵,最初三天,痛入骨髓,日夜難寐。其後四日,渾身浮腫,筋骨多折,煉獄一般熬了兩月,才算舉動如常,有無如一。直到昨夜,我跨入鍛體巔峰,這身重鐵,與我而言,再無用處。今日靠它擋了風長老沉重一擊,它也算到了功成身退之時。」

    說罷,嘩啦一聲響,滿身鐵塊卸了個乾淨,許易隨手一推,遠遠扔進了茅草深處。

    五百斤的重量超越他人體數倍,陡然卸下身來,許易只覺身子化身鴻毛,竟有忍不住的飄騰之意。

    風長老萬萬沒想到今日會撞見個怪物,他和許易交手數次,初始,完全是一種俯視的心態,哪怕陡然發現許易也達到了鍛體巔峰,風長老依舊自覺勝券在握。

    道理很簡單,他是老牌鍛體巔峰高手,鬥爭經驗豐富無比,就憑這點,他就有信心收拾掉許易這個初入鍛體巔峰的新手。

    可此刻,風長老的心態完全變了。

    許易在身負數百斤重鐵的情況下,還能展現如此戰力,真的是自己能拿下的麼?

    雖然風長老自忖單憑戰技和搏殺經驗,自己定然遠勝眼前的菜鳥,可此人身負五百斤重鐵,還能展現如此速度,不敢想像脫去重鐵後,此人的速度又會到達怎樣可怖的程度。

    風長老很清楚,鍛體期搏殺,說穿了,是速度和力量的交鋒,武技雖然也佔到相當重要的比重,就拿他方才打出的那一招寂滅神拳來說,若攻敵不備,便是必殺之技。

    可武道一途無有捷徑,也無法討巧,寂滅神拳,威力驚人的背後,卻是身體遭受不小的創傷,畢竟摒絕九脈,氣血急灌之下,筋脈授創非小。

    正所謂,欲傷敵,先傷己。

    也正因身體已受暗傷,風長老膽氣早洩,此刻再見許易如此天賦異稟,他僅餘的鬥志也徹底消亡,然面上卻忽生殺機,長嘯一聲,大喝道,「寂滅神拳!」對著許易一拳轟來,雙足奮起神力,點在一株巨木上,身子卻如電倒飛而回。

    自忖不敵,風長老竟生了遁逃之心。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18
第九章 追擊

    事已至此,風長老哪裡還顧得了周公子,左右擒拿不下許易,返回周家,也絕然沒有好下場,索性一走了之。

    哪曾想許易早堪透寂滅神拳的虛實,風長老虛張聲勢的一拳,絲毫沒有惑亂他的心神。

    風長老動的同時,他也動了。

    卸去五百斤重鐵,他的身子宛若一陣輕煙,後發先至。

    風長老身子還未落定,許易便已追上,一拳轟出,拳勢較方才強了三成不止,空氣似乎都蕩出了波紋。

    眼見著便要一擊得手,好個風長老,半空中身子竟如彈簧般猛地一縮,生生讓許易一拳打空,饒是如此,強大的拳勁掃中他堅韌的皮膚,竟有刀割般的痛感。

    雖然勉強避過這沉重一擊,風長老已完全意識到問題嚴重性,單論速度,無論自己如何遁逃,都難免被追擊。

    一念及此,風長老骨子裡的血勇和光棍氣竟被激發,半空裡一聲輕響,落地時,左手間多了柄三尺長的窄劍,直擊許易擊來的拳頭。

    許易避也不避,高速之下,他目光犀利,拳頭擦著劍鋒而過,轟的一下,擊在風長老左肩位置。

    一牛半之力,爆發出驚人的威力,風長老的身子砸斷兩根粗木,摔倒在地,一個鯉魚打挺,方要起身,許易輕煙一般的身子再度殺到,大腳如船,翻天踏來,正中風長老面門,直直將之踏在地上。

    許易一招得手,絕不留情,一拳接著一拳,雙拳如暴雨梨花,根本不給風長老留半點喘息的餘地。

    初始,風長老還能發出**聲,到得後來,風長老如破碎的布袋,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轉瞬,地上便被許易一雙鐵拳砸出個深達半人的坑窪。

    饒是風長老已煉至鍛體巔峰,皮如牛氈,骨似硬鐵,但在許易這般瘋狂的攻擊下,便是鐵球也得砸扁了。

    許易長身而起,風長老的頭顱已然深深埋進了泥坑深處,全身血似泉湧,再無半點聲息。

    堂堂老牌鍛體巔峰高手,竟在許易拳下沒有半點還手之力,便被擊斃。

    生生錘死了風長老,許易摘過他腰間的布袋,裡面除了十餘枚赤色金錢幣,再無餘物。

    許易拿過一枚金錢幣,在嘴邊一吹,反手放入耳邊,立時便有梵唱般的輕吟聲響起。

    許易冰封許久的臉上,終於有瞭解凍的跡象。

    赤金錢幣,許易早有耳聞。

    據他所知,當世存錢兩類,一類,為凡夫俗子生活所通用,正是許易說書時,所能賺得的銅錢、銀角之類。

    另一類,則是武道修行者之間的錢幣,也是統治階層的主要貨幣,便是這赤金錢幣,或者赤金鍛成的元寶、金餅。

    昔日,許易說書謀生,所能獲得的不過是凡夫俗子所通用的銅錢、銀角。

    也正因無法獲得赤金錢幣,許易根本不能獲得要靠赤金才能交易的的珍貴藥材,最多不過在鄉間買些山民便能採摘的品質低劣的烏龍草來補充體力。

    如今,這十餘赤金錢幣落入掌中,帶給他的快感,莫可名狀。

    把玩許久,許易才戀戀不捨地將錢幣塞進布袋,在腰間死死束了,又拾起跌落在一旁的窄劍,雙手奮力彎折,劍身彎作圓弧,竟未斷折。

    寶劍不凡,許易順手將之在腰間跨了,轉步出林,飛速朝先前的戰場行去,待得近前,哪裡還有周公子的身影,登高四望,西北方,一騎北去,健馬如飛。

    看著周公子遁逃的身影,許易雙瞳再度沖血,目光朝山林間搜尋,西去十餘丈,果有動靜,遁入山林,轉瞬,遷出一匹棗紅色健馬來。

    先前,周公子一行帶來十餘騎,一番亂戰,不過死傷數匹,周公子騎走一匹,餘下的馬匹無有蹤影,許易便猜到周公子將餘下馬匹驅入林中,一番搜尋,果然尋得一騎。

    許易再不敢耽擱,翻身上馬,左手一撂韁繩,調轉馬頭,快奔下崗。

    奔馳中,許易右手窄劍猛地刺入健馬頸動脈右下三分位置,不見血液溜出,健馬卻似打了雞血,速度陡然快了倍餘,如風狂飆。

    武道修煉至鍛體巔峰,許易對人體氣血,筋骨,臟器的瞭解,已達到極高的程度。

    健馬非人,但其奔馳過程中,氣血奔湧,骨骼震動,卻不難被許易解讀,許易這一劍刺出,便是為激發健馬的潛能。

    雖是第一次施為,但心中已有丘壑,一劍刺出,果真效果驚人。

    風狂飆,日如火,周公子雙腿緊緊夾著馬腹,一條皮鞭急如狂風暴雨,胯下白色駿馬已然快染成血色。

    他怒,他狂,他恨!

    想他堂堂周公子,貴胄之後,尊華無比,許易算什麼,螻蟻一般的蠢貨,讓他活著,不過是讓許家留下個小丑,狠狠丟丟許家那些死鬼的臉。

    哪知道,這螻蟻一樣的傢伙,突然對他周公子亮了爪牙,竟敢扯掉自己一根膀子,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待擒得那小丑,必然將世間酷刑都在他身上過上一遍,讓這螻蟻後悔從娘腸子裡爬出來。

    想到興奮處,周公子滿面潮紅,對著長天,忍不住長嘯出聲。

    嘯聲未絕,耳邊忽然傳來得得蹄聲,周公子回身遠望,嚇得險些沒從馬背上摔下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般玩命奔馳,不知覺間,已然被許易追到了二里之外。

    霎時間,心中的狂放、陰狠盡去,只餘下滿腔滿腹的恐懼,驚得他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連風長老都沒留住這傢伙!」

    一念至此,周公子恐懼更甚,這下不止死命揮舞著馬鞭,雙腳也在馬腹上猛踹,白馬吃痛,速度果然又提上一個檔次。

    白馬沒躥出多遠,轟隆一聲響,許易胯下健馬翻倒在地,周公子回眸看去,仰天長笑,指著許易一字一頓道,「等著老子將你扒皮抽筋拆骨!」

    話音未落,便見許易雙足似電,在地上急點,幾個起落,便奔出三十丈開外。

    周公子嚇得下身一緊,竟抖出幾滴尿來,狠狠在馬腹踹了一腳,死命一鞭子抽下,駿馬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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