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這個修士很危險 作者:想見江南(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9-25 14:14: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21 993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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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秋娃

    好好的一場對決,打了一半,忽然終止,這在廣安城的漫長的決鬥歷史上,還是頭一遭。

    不過,當金屬聲音傳開,看台上並未爆發出山呼海嘯地嘈雜。

    一者,大多數人還沉浸在投影壁上反覆播放的決鬥回放上,未曾醒過神來。

    二者,場間支持萬騰雲的佔了絕大多數,若是不暫停,萬騰雲必輸無疑,投進去的錢必定打了水飄。而這一暫停,指不定會有奇蹟發生。

    許易沒工夫管看台上觀眾的心理,在工作人員的導引下,退進甬道,見到了早等候在此的高君莫。

    「壯哉,易虛!經此一戰,你當名震廣安!」

    高君莫拍著他肩膀,重重讚道。

    一場出乎意料、酣暢淋漓的大勝,讓高君莫熱血沸騰,徹底壓死了囂張的萬有龍,連帶著對許易的評價也一翻再翻,已將之視作巡捕司未來肱骨。

    「多謝高司,不知秋娃和慕伯,現在何處,可都還好。」

    許易哪有功夫跟高君莫寒暄,心中滿滿地全是牽掛。

    高君莫知道此刻不是敘閒的當口,朝左側的紅色楠木大門一指,「老人家就在此前,卻是未見小孩,有什麼問題,你還是直接問老人家吧。時間緊張,我先去公決處,不管情況怎樣,這一戰,你都要徹底拿下,不能給對方絲毫翻盤的可能。」

    他話音未落,許易便如離弦箭矢,飆射出去。

    撞開大門,許易一眼便瞧見站在窗邊的慕伯,疾風剽掠,到了近前,雙手按住老人的肩膀,紅了眼道,「慕伯,我連累您受委屈了。」

    遭逢大變,慕伯面色陰鬱,身體卻還不錯,除了臉龐稍稍有些浮腫,似未有受傷。

    得見許易,慕伯的神色激動起來,一雙乾枯的大手扶住許易肩膀,未曾開言,已然下淚。

    慕伯這一流淚,唬得許易魂飛天外,相處不長,他卻清楚眼前這位老漁夫的是真正的草莽豪傑,頂天立地的男兒漢。

    英雄下淚,必有劇變,方才高君莫說不見秋娃,他一顆心早就慢慢沉了,此刻見慕伯這般情狀,他的那顆心立時沉到了谷底,眼前一陣陣發黑,顫著聲道,「秋,秋娃她,她……」

    饒是許易心比金石,膽超熊羆,此刻也禁不住神魂陣陣發虛,他承受不住這種巨大的悲愴。

    相處不過數日,他已真真實實將慕伯和秋娃作了自己在這個世上的牽掛。

    尤其是秋娃,嬌憨、活潑,跟他最是親近,不知不覺,將小傢伙作了至親至愛。

    秋娃若遭不測,他頭頂上的那片天空,立時就得塌了。

    「秋娃還在!」

    慕伯黯然說了一句,渾濁的淚水撲簌落了下來。

    「什麼!」

    這一刻,漫天烏雲都散盡了,許易抓住慕伯大手,急切道,「慕伯,快告訴我秋娃在哪兒,你放心,不管秋娃落在誰手上,便是傾覆滄海,踏破蒼穹,我也要把秋娃救回來。」

    慕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地,掙脫雙手,扯開胸襟,掏出一個手絹來,小心地展開手絹,露出一個紫色的木雕,鬚髮密集,圓頭圓腦,四肢具備,五官分明,沙啞著嗓子道,「這便是秋娃。」

    轟!

    好似憑空降下一記雷霆,從他百匯穴灌頂而入,將他從裡到外震到魂酥。

    「這,這,這,不可能!」許易雙目失焦。

    慕伯嘆息一聲,目光虛化,似乎看到了從前時光,低聲道,「三年前的一個傍晚,我捕魚歸來,途經龍涇口,那處乃兩崖匯聚處,暗礁極多,水流湍急,遍佈漩渦。我正小心地操舟,卻聽有人呼救,送目看了半晌,卻未見人影,正想操舟渡過,忽的發現一個小木雕模樣的草娃娃,在渦旋最深處,沉沉浮浮,下一刻就要被淹沒,我吃了一嚇,壯著膽子問了一句,果聽草娃娃帶著哭音回話,這才知道遇上了精怪。」

    「本來,我不想管她,只想逃得遠遠地,卻又聽她哭聲淒惶,分明就是個不經事的娃娃,心中不忍,便將她救起。到了岸上,我放她歸去,她也不離開,只墜在我身後,一直隨我到了家裡,竟化作個娃娃,也就是現在的秋娃。再後來,秋娃便作了我的孫女,陪伴我渡過了這三年。這也是老漢最得意的三年,因為這人啊,活著還是要些盼頭的。每日我出船,就想著多捕些魚兒,換了錢來,給秋娃買幾顆糖,一件衫,看著她高高興興,蹦蹦跳跳,老漢我什麼也值了。」

    「可惜我年老,秋娃福薄,跟了我老漢,沒過上幾天開心日子,反倒是總要耗費生命力,搭救老漢,這三年,若沒秋娃,老漢早就去了。老漢也是生怕自己去了,留了他一個人在這世上孤苦伶仃,老漢也放心不下,便生受了丫頭隔三差五的生命力補充。」

    聽了這番解說,許易呆愣住了!

    心念電閃,他完全信了,眼前的木雕娃娃,就是秋娃。

    他想起了那日在拍賣會上,第一個上拍的物品,正是一隻人參娃娃,而眼前的這只木雕除了鬚髮更密,塊頭更大,簡直就是那隻人參娃娃的翻版。

    他猶記得主拍人介紹人生娃娃時說道,那隻五百年生的人生娃娃機緣未足,被人採掘,若是再有五百年,未嘗不能化形。

    由此可得出,到一定年限的人參娃娃的確能夠化成人形。

    隨後,他仔細回憶了秋娃的種種,由結果反推,竟發現不少異常。

    先是慕伯在芙蓉鎮漁牙碼頭,被一眾狗腿子圍毆,那可是一群鍛體期的武者,圍毆一衰朽老漢,慕伯受傷看著極重,結果,幾副湯藥下去,沒過兩日,慕伯竟漸漸復原了。

    當時,許易還以為是慕伯身體底子打得牢固,抑或湯藥神效。

    現在想來,那兩日秋娃始終烏黑著眼圈,臉色不好,終日貪睡。分明就是又渡給慕伯生命力,導致的虛弱。

    還有,自來了廣安城,小丫頭書也不讀了,當時,許易無意提起給她找學堂的話,小丫頭先是神往,繼而悵然拒絕,只說要陪阿爺。

    現在想來,恐怕是慕伯擔心廣安城中,奇人異士極多,秋娃若是外出,恐遭不測。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40
第八十一章 傷逝

    最大的疑點,還在那日清晨,他將出門,對戰高攀,小丫頭鄭重其事地在他耳中說,要他不管受多重傷,都要記得回來。

    當時,許易未曾深想,只道童言無忌,稚子之心。

    現在想來,秋娃這是在給自己承諾。

    而對戰結束後,他在高台吐血,被袁青花抬回房間後,小傢伙曾悄悄溜進房間,爬上床來,將小胳膊放在他嘴邊。

    彼時,許易只以為是小傢伙親暱自己,現在想來,恐怕是小傢伙想悄悄釋放生命力,給自己療傷。

    凡此種種,現在想起,破綻極多。

    可當結果未揭開前,他再是腦洞大開,也絕想不到活潑可愛的秋娃,竟是一株成精的人參娃娃。

    「精怪也好,人類也罷,總歸還是那個秋娃。」

    許易暗暗咬牙,伸手從慕伯手中將秋娃接過,小心地摩挲木偶的身體,忽的,木偶閉合的小眼睛,掀開一條窄窄的縫,隨即,沉沉閉合。

    慕伯看得心中一慘,雞皮密佈的眼角又滾出濁淚道,「火蠻人殺進家門時,秋娃本可以鑽進土裡逃走,哪知道她化作一株小草,藏進老漢的衣衫裡。老漢這把年紀了,本就活夠了,偏偏這丫頭死心眼,非要救我,結果,累得她成了這般模樣。」說著,解開內衫,露出一道可怖的瘡口,似被長槍釘胸而過。

    原來,慕伯被擒,本已存死志,有了許易這赤誠君子,他已不再擔心秋娃。

    三日前,趁著看守他的火蠻人睡熟,慕伯暴起發難,奪了一柄長刀,砍傷了火蠻人的脖子,因年老力衰,氣力不佳,未曾要了那火蠻人的性命。

    火蠻人受傷暴怒,一槍將慕伯透胸而過。

    慕伯歪倒在牆角,正待閉目就死,潛伏許久的秋娃終於發動了,不惜性命地,將汩汩生命力朝慕伯身體輸送。

    慕伯非但未死,恐怖地瘡口,瞬間癒合,而秋娃卻因耗費巨大的生命力,再也維持不住變化的形態,化作木雕娃娃模樣。

    慕伯驚見木雕娃娃,頓時明白一切,心痛至極,卻是再不敢輕生,只好將木雕貼肉深藏。

    而慕伯未死,火蠻人稍稍驚詫,後怕之餘,卻也顧不得細究。

    他也知曉,老頭對自己等人,重要非凡,若是老頭真被自己一槍扎死,其他火蠻人先就饒不得他。

    如此,慕伯才悄悄藏著木雕,一直到此刻被許易拿住萬騰雲,給換了出來。

    卻說,許易瞧見慕伯胸前那恐怖的創口,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恨不得平吞了黑龍堂。

    「無需為老漢生氣,不值得。」

    慕伯將衣衫掩好,伸手將秋娃從許易手中接過,捧在懷裡,「阿易,老漢幾日未食,餓了,你幫老漢弄口吃的,我和秋娃再說會兒話。」

    許易使勁拍下額頭,「都怪我疏忽了,慕伯,您等著。」說罷,急急出門去了。

    慕伯看了眼許易惶急的背影,低頭輕輕撫摸秋娃道,「多好的人啊!也只有這樣的人,阿爺才放心把你交給他。上天對阿爺不薄,老了老了,有你陪著阿爺。臨到將去,老天爺又把你鬍子叔送來,替阿爺照顧你。」

    慕伯渾濁的老眼,怔怔盯著懷裡的秋娃,滿眼地慈愛與不捨,「秋娃,阿爺要走了,真的不能再拖累你了,只有阿爺走了,我家秋娃才會得好,才會健健康康長大……」

    話至此處,慕伯手中的秋娃,忽地激烈掙紮起來,奈何她精力將竭,被慕伯拿在手中,根本掙脫不得。

    「秋娃聽話,聽話,阿爺老了,遲早要走的,雖然阿爺的人走了,魂卻會一直跟著秋娃,日日看著你,看著你長大,看著你快活……不要傷心,更不要難過……阿爺永遠在天上看著你…記得要聽你鬍子叔的話,阿爺不在了,他會代替阿爺照顧你,你鬍子叔,是阿爺見過的最了不起的英雄,他肯定回照顧我娃長大!」

    話至此處,慕伯一隻手緊緊握住拚命掙扎的秋娃,另一隻手卻不止從何處摸出一隻尖銳的鐵錐,運足了氣力,對準胸口用力一扎,噗嗤一聲,鐵錐沒柄而入。

    就在這時,許易推門而入,「慕伯,吃食拿來了,時間倉促,就尋了幾塊肉餅……」

    話音未落,瞅見此間情狀,許易魂飛天外,肉餅拋飛,身如電光射到近前,一把攬住慕伯,淚如雨下,「慕伯,你這是作甚,你這是作甚,有我在,你何至如此……」

    說罷,又砰砰死命敲打自己的腦袋,心中已後悔到了極點,慕伯喊餓,怎就一點不懷疑,以慕伯之堅韌,豈會主動叫餓。

    若是但凡存了一點疑心,即便外出給慕伯取食,感知外放,停留此處,恐怕也不至讓慕伯落得如此下場。

    許易恨極了自己,死死抱著慕伯,淚雨傾盆,偏又手足無措,忽地,掃見慕伯手中瘋狂搖擺鬚髮的秋娃,趕忙將秋娃捧入手中。

    霎時,秋娃竟搖搖欲墜地飛了起來,直朝慕伯嘴邊飛來,密集乾枯的鬚髮,吊在慕伯唇邊,不住掃動。

    可慕伯死死閉著嘴唇,艱難地抬起手,在她頭上摸摸,又伸手朝許易指了指,忽地,眼皮垂了下來,乾枯的大手隨即重重落下。

    秋娃艱難的「啊」了一聲,淺淺的眼皮滑落出一滴晶瑩的淚珠,就此從半空跌落,被許易順手抄了,捧進懷裡。

    許易緊緊抱著慕伯,眼中已掉不出眼淚,透窗而入的陽光帶著熱烈的溫度,卻照不進他那已近冰封的心底。

    光線拖得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直直垂印在眼前巨大的牆壁上,慕伯帶著慈愛而滿足的微笑,似乎沉沉地睡著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40
第八十二章 並肩作戰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高君莫開門走了進來,「易虛,時間差不……啊,老人家這是……」

    高君莫視線掃中慕伯,吃了一嚇,他萬沒想到人都救出來了,老爺子最終還是沒留住性命。

    「慕伯去了,高司長,幫我轉告黑龍堂,從今天起,廣安城將不再有這塊招牌!」

    說罷,許易抱著慕伯,大步流星朝外行去。

    高君莫心中叫苦,卻不好勸說,易身而處,說不得他也得殺心橫生,眼見許易走遠,喊道,「高某對萬有龍承諾過,留萬騰雲一條性命!」

    武者重然諾,尤其是大人物,高君莫既然受許易囑託,和萬有龍談妥交換人質,便算拿自己的聲名替萬騰雲背書。

    此刻,見許易殺心暴漲,生怕他狂怒之下,將萬騰雲滅殺,反手打了他高某人耳光。

    「高司放心!」許易聲如寒冰。

    半盞茶後,許易再度登上了升龍台,四周看台上驟然爆發出巨大喧囂。

    許易背上多了一個老人,睡著的老人。

    廣安城決鬥盛行近百年,歷經決鬥不下千萬場,卻從未有過負人而戰者。

    漫天喧囂,皆不入許易耳來,他挺直了身軀,摸摸懷裡的秋懷,仰天望天,喃喃道,「慕伯、秋娃,今次咱們三個同生共死,並肩作戰!」

    就在這時,萬騰雲也上得台來,新換了一套金甲,精氣神非方才可比,看向許易的眼神多了警惕,卻再無方才的心如死灰。

    的確,許易經歷生離死別之際,萬騰雲卻在抓緊療傷,補充裝備,得授機宜。

    此刻,再見許易,沒了輕視,卻也少了畏懼,他的傷患已被水長老拿出的療傷聖藥,徹底治癒。

    身上的金甲,亦是水長老親賜的中品法衣,防禦力較之下品法衣,強了十倍不止。

    再有水長老、萬有龍等強者替他分析戰局,定下攻守策略。

    萬騰雲的信心飛速攀升,對許易最後一點恐懼,也悄然淡去。

    他長劍斜指,謹慎地和許易保持三十餘丈的距離,冷喝道,「方才乃是萬某準備不及,讓你這兔崽子撿了個便宜,現在萬某要和你堂堂正正戰上一場,姓易的,你若是怕了,萬某饒你一命,滾下台去吧!」

    為了遮掩先前的失敗,萬公子哪裡還顧得上要臉。

    便連看台上對他二次出戰發出的巨大歡呼聲,也因這極不要臉的話,瞬間消散。

    萬騰雲俊臉一紅,不再言語,屏氣凝神,忽的,鐘聲響起,萬騰雲瞬間催動翅膀,流光劃空,人便到了近前,手中誅極劍御使到極處,直刺許易要害,一擊得中,立時遁走,轉瞬又來,一口氣刺出百餘劍,滿場劍光霍霍,似乎天上的太陽都要被這耀眼的劍芒絞碎。

    間或還有那一套音速飛刀射出,刀刀斬在許易身上,發出巨大清吟。

    滿場只見萬騰雲水銀瀉地般的進攻,威勢衝天,似要震動河山。

    「好!」

    甲丑號包廂內,萬有龍發出一聲狂吼,馬文生等眾也跟著喝彩出聲。

    萬騰雲打得漂亮,其中也凝結了眾人的智慧,方才,可是眾人合計替萬騰雲定下的攻守策略。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發揮翅膀高機動性,用誅極劍發動游離式攻擊,一擊而中,立時遁走,再行攻擊。

    不得不說,此種策略,極是高明,許易的歸元步雖然神妙,但講究心念之間,若真比速度,卻是無論如何敵不過萬騰雲的那以靈石碎片為動力的翅膀。

    萬騰雲百餘劍刺出,許易一套衣衫已露出無數破洞,天風之下,飛飛揚揚,整個人無比清冷、落寞。

    然而萬騰雲攻的漂亮,初始也得意非常,可百餘劍後,心中的得意盡消,徹底意識到,對面的那傢伙真不是自己可以戰勝的。

    姓易的除了擁有詭異身法,竟還有著極強的防禦鎧甲。

    他這把誅極劍,全力施為之下,開金碎鐵不在話下,偏偏百餘劍刺出,不僅將姓易的周身試遍,甚至連他後背的老頭也試過,卻是分毫難進。

    間或還有那套殺傷不小的音速飛刀射出,攻勢雖大,卻未取得絲毫戰果。

    「姓易的,你烏龜殼驚人,本公子不打了,既然你也打不著本公子,此戰便以平論如何?」

    萬騰雲實在膽寒了,他不知道眼前這傢伙到底藏著多少後手,求和之心大熾。

    「你若再能刺著我一劍,便算我輸!」

    不動不搖,挨了百餘劍,如何會沒有目的。

    萬騰雲大喜過望,運足氣力,聲嘯全場,「這可是你說的,只要我再刺中一劍,便算你輸,希望你像個男人,說話算話。」

    「怎出如此敗招!」

    甲丑號房內,高君莫滿面鐵青,幾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前,萬騰雲風來電閃,劍光驚人,他還以為許易輸定了,隨即,又見許易身懷異寶,防護無雙,這才淡定,坐看萬騰雲精力耗盡,功敗垂成。

    哪裡知道,這關鍵時刻,許易竟又出此狂言。

    「高司長,姓易的是你巡捕司的人,你高司長不會坐視手下食言而肥吧!」

    萬有龍急急補刀。

    姓易的生猛已經顛覆了他的認知,他已經不再奢求萬騰雲能戰勝許易了,只要萬騰雲能活著下場就好。

    此刻,姓易的居然口出狂言,等若是將勝利重新扔進他萬某人的懷中。

    「我不是你!」

    高君莫眼睛死死注視著場下。

    忽的,許易閉上眼睛,感知全部放出,知微知漏的感覺,如潮水一般襲來。

    萬騰雲發動瞬間,許易左手探出,朝西北方抓去,大手方抓到,萬騰雲長劍便到,長劍不及刺出,手腕已經落入許易掌中。

    好似雙方約好了一般,許易先將手探出,隨即萬騰雲萬分配合,將手腕擱進許易掌中。

    握住萬騰雲戴著天蠶拳套的大手,許易長拳揮出,空氣蕩出巨大的波紋,轟得一聲巨響,萬騰雲被打的騰空,整個身子還未及飛到最高處,又被許易扯了下來。

    轟地又是一拳,萬騰雲再度蕩起,再一拳出,轟然一聲,中品法衣竟被他暴虐拳勁打得四散崩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41
第八十三章 反撲

    這一幕,驚得甲丑號包廂,無數人頭髮都豎了起來。

    三拳之威,竟至於斯!

    高君莫雙眼驟然眯緊,死死盯住許易,好似盯著一塊無上瑰寶。

    煉金堂的中品法衣,從來沒有鍛體境的高手能破開過,便是他高某人若要破開,也是手中七絕劍最為得用,光用拳頭,即便破開,也絕沒許易這幫狂放。

    「慕伯,秋娃,看我給你們報仇!」

    許易猛地一抖手腕,萬騰雲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大腳踏出,萬騰雲左腳腳踝立時斷裂,鮮血狂飆。

    「啊!」

    萬騰雲撕心裂肺。

    萬有龍裂肺撕心。

    許易猶不解恨,伸腳又將他右腳腳踝踏碎,不待萬騰雲叫出,啪啪兩記耳抽得萬騰雲暈頭轉向,滿口牙齒,盡數打落,一張俊臉腫成豬頭。

    「放心,我不會要你小命,我答應過你老子的事兒,自然得做到,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給我慕伯磕三百個響頭!別恨我,要恨就恨你那該死的老子!」

    許易聲音冷得如從冰窟窿掏出來一般,大腳又踏上萬騰雲的小腿肚子,「你什麼時候開始磕頭,什麼時候,我這只腳就停止移動。」

    話音方落,大腳再度落下,圓潤的小腿,立時化作薄紙,無數碎肉飈出。

    萬騰雲疼得聲音都啞了,什麼尊嚴,風度,這一刻全被這難以忍耐的劇痛驅逐得乾乾淨淨,噗通一下,頭顱便重重砸在地板上。

    許易解開縛蛟繩,將慕伯抱住懷中,溫聲道,「慕伯,這是狗賊的兒子,高貴不凡的萬公子,現在跪在您面前磕頭,什麼狗屁公子,及不過您一根頭髮。您稍等,給您磕頭的人還很多,欠咱們的,我會親自一筆一筆都討回來。」

    「高君莫,你,你……我跟你拼了!」

    甲丑號房內,憤怒得方臉都要變形的萬有龍,驟然暴喝一聲,抽出一對圓環,便要發動。

    「夠了!還不嫌丟人,誰敢在此間鬧事,別怪水某不客氣!」

    水長老冷喝一聲,狠狠盯了萬騰雲一眼,止住亂局。

    無論如何,他沒想到是這種結局,新得的乾孫子轉瞬被打成了狗屎,還連累他水某人失了一件中品法衣,心情鬱結至極。

    高君莫負臂冷笑,「姓萬的,你跟我拼什麼,先前不知是誰在這裡耀武揚威!」

    萬有龍目眥欲裂,「是你姓高的親口所言,擔保我兒性命,沒想到你姓高的說話如放屁!」

    「萬騰雲可是死了?」

    高君莫一語道罷,萬有龍啞口無言,繼而心中一片死寂。

    他聽明白了,萬騰雲的性命無礙,可活罪難逃。

    然而經過一番折騰,場下那個正給死屍瘋狂磕頭的殘廢,真的還能再變回自己那個才華橫溢,孤高不凡的寶貝兒子麼?不如死了!

    三百個頭未磕完,萬騰雲耐不住劇痛,昏死過去。

    許易卻毫無悲憫之心,伸腳又踏碎了他另一隻腳的小腿肚子,疼得萬騰雲又驚醒過來,精神早已崩潰得他,一陣哭爹喊娘後,又認命般地老老實實開始磕頭。

    什麼武者尊嚴,英雄豪氣,這一刻徹底煙消!

    的確,像他這等名門公子又有幾個有直面淋漓鮮血的勇氣。

    許易沒興趣繼續折辱已成腐肉般的萬公子了,攬著慕伯的身子,高舉了手臂,未多時,便有工作人員上場,將之導引下場。

    宣佈結束的鐘聲雖未響起,然而所有人的都知道勝負已分,成敗已定,這場驚天動地的決鬥,卻以如此戲劇化的結果,落下了帷幕。

    甲丑號房內,萬有龍紅腫了虎目,死死瞪著高君莫,「此仇不報,枉自為人,姓高的,你告訴姓易的,我萬有龍不將他千刀萬剮,誓不為人,有種讓姓易的一輩子當縮頭烏龜,別出這廣安城。」說罷,抬步便朝門外行去。

    就在這時,鐘聲響起,重金屬聲再度響徹全場,「本公決處宣佈,此輪對戰,巡捕司易虛獲勝!」

    萬有龍大手方摸著大門扶手,後續聲音又傳了過來,「各位觀眾但請安坐,下面可能還有精彩對決將要展開,方才本公決處收到易虛單方面申請,他將挑戰黑龍堂。」

    「現在本公決處代易虛向黑龍堂發出詢問,黑龍堂方面是否應戰,請在一炷香內,做出決斷。若黑龍堂應戰,請立刻派人出戰,若不應戰,今日之內,請黑龍堂上下,即刻離開廣安城!」

    轟!

    全場好似炸響了十萬顆天雷珠,所有人都被這驚悚的消息,震撼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聲音傳來剎那,萬有龍伸手擰斷了純銅扶手,掏了掏耳朵,滿面詫異地四處望瞭望,見到的是一雙雙充斥著難以置信的眼睛。

    便連高君莫也怔怔呆愣當場。

    他忽然想起來,許易抱著慕伯屍身離開前,曾說了一句「從今天起,廣安城不再有黑龍堂」!

    彼時,他以為是許易含恨而發,乃是氣話。

    此刻,他才知道,從那時起,許易腦海深處,就做著怎樣瘋狂而可怕的打算。

    以一人之力,敵一大勢力,如此壯舉,廣安擂戰發端百餘年,未曾與聞。

    「將軍,許易可有權這樣做?」

    呆愣半晌,齊柏寒忽然小聲提問。

    高司長怔了怔,道,「擂戰的規矩,我還真不清楚,這你得問中書,他和公決處的來往不少。」

    的確,從來擂戰,都是被挑戰方處在弱勢,單獨兩人對決還好說,勝就勝了,敗就敗了,擂戰到此結束。

    若是大勢力有心覆滅某位強者,往往以整個勢力對某人發起挑戰,正如此次,本來是許易和江少川的恩怨。

    當江少川將事由上報黑龍堂總堂,準備以個人名義對許易提出挑戰。

    黑龍堂總堂卻認為這是消除芙蓉鎮慘敗負面影響,擴大黑龍堂威名的大好時機,便自作主張,接管了全部是由,以黑龍堂名義對許易提出了挑戰。

    大勢力對戰單個強者,勝負幾乎是注定的!

    單個強者或許能勝得一場,兩場,卻絕難耐得住持久戰,遲早生生被耗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41
第八十四章 天塹

    從來也沒聽說過,單個強者戰勝一場後,還敢主動挑釁大勢力的,長此以往,幾乎所有人都快忘了似乎還存在的某條決鬥規則。

    便連接觸公決處最多的李中書,也要鎮定片刻,才回答道,「是的,將軍,有這麼一條規定,受挑戰者接受挑戰,並獲得勝利後,擁有反挑戰的權力,為保證受挑戰者權益,公決辦法規定,被挑戰方將沒有七日的準備時間,須得即可應戰!」

    任何一個法規要想持久,就必須有生命力,而生命力背後站立的往往是公平,至少是相對公平。

    公決辦法,強制規定了受挑戰者必須接受挑戰,同樣也得給受挑戰者提供相應反戈一擊的權力,否則便在製造極大的不公。

    許易從來都是個謹慎的傢伙,既然側身公決之中,他又怎會不研讀有關公決的詳細條文。

    原本,他是打算長期和黑龍堂玩下去的,也好賺些紅利。

    可慕伯身死,秋娃重傷,深深刺痛了他的神經!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如此慘烈的悲劇,讓許易背負了深深的愧疚和負罪。

    而這愧疚、負罪無法排遣,聚成怒火,全沖黑龍堂來了。

    戰!何懼生死!

    戰!只為血債血償!

    戰!慕伯,秋娃,你們可看見了!

    甲丑號包廂內,萬有龍憑窗而望,正看見單手攬著一死鬼老頭的許易重新踏上了殺鬥場。

    他確信了,方才聽到的不是幻覺,而是真切地發生,下意識地爆發出強烈地興奮,小王八蛋這是發了瘋要找死!

    萬有龍厲聲高呼,「文生,發穿雲箭,火速召集所有鍛體期巔峰幫眾趕來,開放武庫,寶甲重兵任其選拿,我非活活砸碎了姓易的不可!」

    愛子快被打成碎肉,黑龍堂所有的榮光和威嚴,都在愛子那不住叩地的頭顱上,雲散煙消。

    萬有龍對許易之恨,已比天高,這一刻,他只要許易死,還有什麼舍不出的。

    事已至此,已無退路,馬文生應承一聲,兵分兩路,一邊遣人去公決處應戰,一邊火速發動黑龍堂的傳訊部隊,徵調所有鍛體巔峰強者趕赴此地。

    黑龍堂雄踞廣安多年,並非無其獨到之處,集結令發出,不過半盞茶,便有十餘位分散在各處觀戰的鍛體巔峰強者,聚集到了甲丑號包廂。

    萬有龍指著演武場間站立的許易,慷慨陳詞道,「易虛此賊,先殺我幫眾於芙蓉鎮,後害諸君同僚高攀於場下,而今,我子騰雲身殘魂傷,聲名盡毀,我堂堂黑龍堂之令名,在易賊之手,化為齏粉。然此僚猖狂成性,欺我黑龍堂無人,囂張狂妄到要以單槍匹馬,獨挑我黑龍堂。」

    「黑龍堂雖是萬某一手創立,然爾等皆由此而起,由此而興,若黑龍堂毀棄,爾等身家性命又於何處安放!閒話休提,願出戰者,為我黑龍堂恩人,武庫全面開放,若戰而勝之,不吝副堂主之賞!」

    萬有龍話音落定,原想眾人勢必大聲疾呼,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哪知道,滿場十餘人各自死死低了頭顱,埋藏了眼睛,別說有聲發出,竟連敢與之對視者也無。

    開玩笑,萬有龍以為幾句扇呼,就能把人扇呼傻了!

    這些人方才俱在場間觀戰。

    場面上一舉一動,皆瞧得分明。

    萬騰雲,在姓易的面前,都不堪一擊,自己等人上去,豈非送死。

    不說姓易的,就是和萬騰雲相比,論修為,萬騰雲名垂廣安,一生藝業非凡,穩勝眾人。

    論裝備,萬騰雲身為少主,角鬥場上,眾人看得清楚,幾乎是從頭裹到腳了,萬堂主說大開武庫,要什麼給什麼,可武庫中莫非還有比萬騰雲身上裝備更金貴的?用腳趾頭想想,也不可能!

    武技不如萬騰雲,裝備不如萬騰雲,此刻上場,與自殺何異?

    忽然,萬有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無聲無息間,姓易的已將麾下眾人的苦膽嚇破,竟然造成了有可能無人應戰的災難性後果。

    就在萬有龍驚怒交集至極,馬文生快步行了進來,催促問,人選有沒有選好,公決處已在催促,若還不應戰,便以避戰論處。

    話未說完,馬文生便瞧出不對,他是聰明人,念頭稍轉,便明白癥結所在,當下,冷臉道,「爾等既為黑龍堂一份子,當此之時,就該為黑龍堂出力,台下的易虛雖然可怕,但未必是不可戰勝的。爾等畏敵如虎,難道就不畏我黑龍堂森嚴堂規麼?」

    眾人齊齊一凜。

    馬文生不愧是黑龍堂文膽,一番話出,如鋼刀抵在眾人腰眼上。

    的確,跟易虛作對可怕,得罪氣海境的總堂主難道就不可怕麼?

    得罪易虛,至不濟自己敗亡,可得罪總堂主,卻是牽連家小。

    萬有龍很滿意馬文生的補刀,厲聲道,「姓易的不是不可戰勝,我也不要爾等強行攻擊,只需在台上耗著易賊體力,能逃就逃,能遁就遁,打不過時,便是當場認輸,本座也絕不怪罪!」

    此乃萬有龍肺腑之言,他已存了用人潮堆死許易的想法。

    話說到這個份上,一眾黑龍堂鍛體巔峰高手,已知道再不站出來,便是何等下場,當下,眾人齊齊應諾。

    一系列戰鬥,就此拉開了帷幕。

    只是超出所有人意料的是,帷幕打開合上,合上拉開的頻率實在是太快了。

    頻繁到了要讓萬有龍使勁扇自己方臉,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幕。

    一盞茶功夫不到,十餘位被萬有龍強行逼上戰場的黑龍堂鍛體巔峰強者,或生或死,或躺或跪,擺了一地。

    說好的消耗易賊的體力呢,說好的用人潮來堆呢。

    眼前的一切,卻是如此好笑。

    上場的眾人,裝備不是不好,戰技非是不高,可在許易手下,竟然無人能撐過十個呼吸。

    更可怕的是,對戰之時,許易始終只用單手,另一隻手攬著那死透了老頭。

    同為鍛體巔峰之境,任誰也想不到,差距竟會大得如同天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41
第八十五章 打穿

    許易始終乾淨利落!

    只要有人上台,不管對方是上來進攻也好,放腿就奔也罷,歸元步和霸力訣同時催動,幾個呼吸的功夫,那人准保躺在地上。

    什麼樣的身法,也不能在一圓之內,念閃之間的歸元步下跑出三個呼吸。

    而霸力訣霸道絕倫的攻擊下,連中品法衣都承受不住三拳,任誰對上,也是萬法成空,乖乖躺倒。

    一系列戰鬥,許易拿捏極好,未曾致一人死命。

    因為此刻在許易眼中,考驗生命的,是一個問題。

    「跪下給我慕伯磕三百個響頭!」

    十數人,躺下剎那,許易都會說這句話。

    徹底被打得軟了骨頭的,乖乖磕頭便罷。

    有自認為是英雄好漢,丟不起那份人,還想說幾句硬話壯壯場面的,基本未曾開口,便永遠不能開口。

    磕頭者生,不從者死!

    慕伯已死,許易哀而難挽,能做的也只有給慕伯在百萬人前,舉辦一場盛大葬禮。

    而黑龍堂,就是葬禮上最佳祭品!

    無數鍛體巔峰之境的強者那三百響頭的叩擊之聲,就是最強哀樂。

    慕伯生時不顯,死後名震廣安,事後,便是廣安府令聽聞也嘗撫掌感嘆,「不知吾死,除不孝兒孫外,又有幾人肯俯身磕頭,吾不及漁翁多矣!」

    此為後話,按下不表。

    卻說許易反掌滅掉最後一位登台者,鐘聲第十三次響起,隨之而來的,自是重複了十三次的金屬重音,「此論決鬥,巡捕司易虛獲勝。下面,易虛挑戰黑龍堂,請黑龍堂速速應戰,限時一炷香,超時按避戰論處……」

    寬廣的甲丑號包房,並未因數十位新趕到的黑龍堂鍛體巔峰強者的到來,而稍顯侷促。

    房間內的氣氛很奇怪,有肅穆,有哀愁,有暴怒,有糾結,也有喜悅。

    肅穆者,一眾新趕到的高手們,演武場上的慘劇,大多數都趕上了一場或數場現場直播,心裡抽抽發冷。沒有人想過勝利,所有人都在糾結一個問題,待會兒上場,自己跪是不跪。

    哀愁者,黑龍堂的一眾領導階層,除馬文生外,儘是跨入氣海境的強者,原本整個廣安城中,根本就沒有讓他們撓頭的事兒,可眼下這一幕卻成了實實在在解不開的死扣。再敗下去,黑龍堂真就得完了。

    暴怒者,舍萬總堂主,還有何人?此刻萬總堂主造型十分別緻,龐大的頭顱歪倒在軟椅靠背,四肢舒坦地打開,好似消暑休閒,更離奇的是,萬總堂主不去想怎麼解決眼前的辦法,飄逸的思緒卻跨越時空,來到了芙蓉鎮漁牙碼頭上空,若思緒能化實,萬有龍一准化身最鋒利的長矛在該死的黑服青年踏上碼頭之前,將之釘死。

    糾結者,水長老是也。老頭子也算是見多識廣,演武場上的青衫書生,卻還是給了他極大的震撼。若對陣的不是黑龍堂,他未嘗不能報之以欣賞的目光。關鍵是他水長老剛收了黑龍堂,姓易的就來拆台,實在讓水長老不爽。不爽歸不爽,一時間,水長老竟也無太好的解決辦法。

    心懷喜悅者,自是高君莫。許易如橫空出世的流星,照亮了天空。

    一屋子人,各自肚腸,皆不言語,場中陷入了死寂。

    一聲嘆息後,馬文生打破了沉默,「事已至此,也只有水長老能解決了,總堂主,我等不指望水長老,還能指望誰呢?」

    得了這個提示,萬有龍以降,總算有了幾分生氣。

    一大群人,在萬有龍的帶領下,朝水長老擁來。

    這回,萬有龍也顧不得高君莫在側了,雙腿跪了下來,恭恭謹謹,泣道,「乾爹,兒子已甩麾下,盡數投於水家,易賊如此張狂,明著是欺負兒子,實則是沒把咱們水家看在眼裡,您若不膺懲此獠,某些看熱鬧的人可要笑破肚皮了。」

    事已至此,萬有龍哪裡還顧得上尊嚴。

    倘使許易徑直將黑龍堂所有鍛體巔峰高手打穿,黑龍堂再派不出人來,許易自動獲勝。

    獲勝的結果,則是黑龍堂以降,皆為許易所有。

    而不派人應戰,則按避戰論處,黑龍堂將被逐出廣安城。

    失了廣安城這塊根基地,黑龍堂還是黑龍堂麼?

    無論是哪種結果,都不是萬有龍可以接受的,生死存亡之際,什麼尊嚴,什麼臉面,又豈在他這種起於市井的梟雄心中。

    卻說萬有龍一跪,眾人皆跪,萬有龍一泣,眾人皆泣。

    「行了,哭什麼哭,區區鍛體小輩,也值得爾等這般作態!」

    水長老重重冷哼一聲,翻眼看了高君莫道,「高司長,殺人不過頭點地,得饒人處且饒人,罷手吧!」

    高君莫嘿然冷笑道,「不知黑龍堂使那下作手段時,水長老的得饒人處且饒人又在何處?再說,易虛雖是我麾下,此卻乃他私仇,我便說話,亦是枉然,水長老打錯了主意。」

    水長老仰天打個哈哈,「看來高司長是不肯給面子了,也罷,那水某自己來!」

    話音方落,水長老大步行到窗前,縱聲長嘯,聚氣成線,直擊聚音陣,反射全場,頓時將滿場嘈雜盡數壓過。

    但聽他朗聲道,「易虛小輩,某乃水家長老,現代黑龍堂做個中人,你兩家罷手,再不糾葛如何?」

    高君莫皺眉道,「水長老,此於理不合吧,強行中斷決戰,府令面上須不好看。」

    水長老冷哼道,「我水家行事,何須看人臉色,府令處,我自去分說!」

    說罷,水長老再度朗聲,「小輩何須久思,速速作答!」

    水長老自信心爆棚,以他水家之威,廣安城中,何人敢硬抗?

    一聲道罷,場下的易虛依舊無有反應,水長老怒道,「小輩莫非擔心水某誑言?」

    許易依舊不答,水長老只想,許易心中肯定各種煎熬,躊躇不決。

    一會兒功夫,堂堂水長老連問了七八句,盡皆是大包大攬之言語。

    許易卻始終不曾回應。

    「不好!小賊奸詐!故意拖延時間!」

    馬文生驟然斷喝。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41
第八十六章 退

    瞬間,眾人皆明了過來。

    公決處只給了一炷香時間,一炷香時間到,若還無人應戰,便判黑龍堂避戰。

    判決一下,便是廣安府令親至,也無可挽回,畢竟百萬人皆為見證。

    水長老勃然大怒,狂喝道,「無知小輩,竟敢誆我,找死耶!」

    這回許易有了反應,左手高高揚起,四肢皆蜷,獨中指高高舉起,直插天空。

    水長老何人,許易自然知曉,玲瓏閣的拍賣會上,還作過一場,自也知曉此老的威風。

    然而眼前之事,別說是水長老了,就是水長老的祖宗從墳墓裡爬出來,許易也絕不會相讓。

    守護不住值得守護的,就拿值得祭奠的祭奠!

    神擋殺神!佛擋弒佛!

    要說,語言或許因地域而生隔阻,意雖相同,音有千種。

    但動作卻有天然的共性,就好比擁抱是歡迎,以手豎嘴是噤聲,眾族皆然。

    而許易比出的這個手勢,雖然新奇,但只要腦子不笨,盡皆能明白,那是一個侮辱性的手勢。

    水家縱橫廣安無數個年頭,久遠到連宗譜都要用大箱子來裝,水家之威,便連廣安府令也要相讓三分。

    他水長老肯出言說和,便已是給了小輩天大臉面,該死的小輩不知感恩,竟敢如此羞辱。

    水長老直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衝將下去,將許易活撕了。

    「高君莫,我必殺此子!你待怎的,?」水長老鬚髮皆張,無風自動。

    高君莫冷道,「水中鏡,有能耐,先幫你乾兒子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霎時,水長老後糟牙一陣整扯得疼。

    嚇不住,打又打不過,這卻是死死的無解。

    「罷了,避戰!」

    水長老一錘定音。

    「什麼!」

    萬有龍蹭地站了起來,死死盯著水長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還是名垂廣安千年的水家麼?連一個鍛體境的小輩都拿不下!自己是腦子被驢踢了,要去投靠水家!

    「怎麼,我兒心有不甘?」水長老了微眯了眼睛。

    被許易當著百萬人豎了跟中指,水長老已經噁心得想殺人。

    此刻,萬有龍不知死活,竟也來質疑他水某人,水長老殺機已動。

    試想,若能派人滅了易賊,他水某人還用姓萬的兒子多言,可易賊展現的實力十分可怖,便是水家最具天才的同階後輩出場,也絕對只有飲恨。

    區區一個黑龍堂,焉能比得過他水家的千里駒?他水某人除非昏了頭,才會拿家族俊傑去祭奠那死鬼漁翁。

    不待萬有龍接茬,馬文生搶先道,「願尊長老吩咐!」

    說話之際,不輕不重扯了下萬有龍,朗聲道,「事已至此,總堂主還須振作。當年,我黑龍堂能從阡陌之間崛起,而名震廣安。而今,雖有小挫,豈不勝過當年太多?再者,易賊已讓我黑龍堂名譽掃地,即便留在廣安城,也不過是充當笑柄爾,不如暫且避退,以圖將來,正如總堂主所言,不信姓易的不出城!」

    事已至此,的確無可挽回,縱使拼光了黑龍堂,恐怕也是這種結局,不如保住有生力量!

    萬有龍沉重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就在這時,重金屬聲音再度響起,卻是催促黑龍堂速速派人出戰。

    催促再三,轉而警告,警告再三,鐘聲再度響起,隨即,重金屬聲道,「黑龍堂避而不戰,以逃戰論處,現令黑龍堂上下,今日務必徹底廣安城……」

    公決處表決心一般的狠話,沒有人聽進心來。

    所有人關注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易虛以一己之力,挑翻了黑龍堂,創造了廣安擂戰史上,當之無愧的第一神話。

    許易攬著慕伯的屍身下場剎那,所有人都站起身來,拚命鼓掌,全場的視線皆在許易身上匯聚,似乎那沐浴在金色陽光中的青色瘦影便為神蹟!

    ………………

    夕陽西下,孽龍江上,晚風蕭瑟,鼓浪催波。

    許易駕著一葉扁舟,順流而下,手中捧著一隻陶罐,不時從陶罐中抓出一把白灰,緩緩灑落江中。

    不錯,許易灑落的正是慕伯的骨灰。

    慕伯一生漂泊這孽龍江上,在此間捕魚的時間,比家中都多,換言之,此處便是他的故鄉。

    慕伯身死,許易便將他的骨灰留存此處,也算回歸故里。

    最後一捧骨灰灑落江中,許易喃喃道,「慕伯,您的救命之恩,許易永世不忘!您的血海深仇,許易必報!至於秋娃,您放心,便是踏遍天下,我也會救活她,讓她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長大。」禱罷,恭恭謹謹在舟上拜了三拜,足尖一點,便朝岸邊射去。

    夜幕降臨之際,許易鑽進了距離周夫子家宅不遠的一間小屋。

    他方進門,在屋內安坐多時的袁青花蹭地站了起來,將桌上的油燈撥亮,順手將門閉緊,滿面的焦急和興奮,怎麼也遮掩不住。

    許易方在桌邊坐穩,他便將腰囊打開,掏出一大疊金票來,瞪大了眼,忘情囈語道,「發了,真的是發了,我這一輩子,不,十幾輩子加起來,也沒見過這麼多錢!」

    此時距離決戰,已經過去兩日。

    袁青花的傷情,也在許易的不惜金錢下,快速好轉。

    因著許易兩戰成名,老房子也不再適合居住了,為躲清靜,許易特意交代袁青花在周夫子所在的鐵貓耳巷賃了一間房,作了安身所在。

    這兩日,許易和袁青花兵分兩路,許易四處尋找寶藥給秋娃治傷,袁青花專注理財。

    震動廣安的一戰落下了帷幕,許易所獲也豐盛到了極點。

    除了賭票獲得暴利外,最豐盛的還是無數裝備。

    光是萬騰雲,便貢獻了金盔,手套,戰靴,翅膀,音速飛刀,誅極劍。

    除此外,還有後邊十餘位鍛體巔峰高手,人人都是重裝上場,除了戰甲被許易破碎外,一堆裝備盡皆完好地留在了場上。

    林林總總,幾難計數。

    以至於,袁青花忙前忙後,跑了足足兩日,才將所有的東西變現。

    此刻,他等許易,正為交割財務。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45
第八十七章 暴富

    「賭票,兩千五百金的本錢,一賠五,得一萬兩千五百金。其餘諸多寶貝,共計出售得一萬五千五百金,合計兩萬八千金!按您的要求,除了零頭,全兌成一千的金票,您點點!」

    袁青花吃力地將那疊厚實的金票,推到許易面前。

    「才這些?」

    許易接過銀票,撣了撣,「交給你的裝備可不少,林林總總三四十件吧。」

    袁青花道,「東主,東西是不少,可好東西,您都藏著啊。那套音速飛刀,您若是肯賣,我估計至少一千金,還有那雙戰靴,少說也得八百金。至於那對翅膀,玲瓏閣的管事直接對我講,您若是肯賣,八千金,他們要了!這些您捨不得賣,其餘的裝備,雖然也不錯,可算不得極品,至多也是和高攀那把銀槍差不多的品相,能賣出這個價錢,還是我貨比三家的結果。」

    袁青花作為許易的僱員,近日賣裝備,賣得都出了名,非只玲瓏閣幾位管事識得他,廣安的一大辦裝備掮客,也都記牢了他。

    此次,許易得了裝備無數,除了按下了那對翅膀,一套音速飛刀,以及萬騰雲腳下的那雙戰靴,餘者盡數不用,拋售於市。

    「我也就是一問,沒旁的意思,這幾日辛苦了,這些錢,你拿去買點營養品補補。」

    許易拍過一張百金的金票。

    袁青花喉結動了動,做了個明顯地吞嚥動作,卻將手伸出擋住,「東主付我薪俸,我為東主效勞,理所當然,東主不必另行給付。再者,慕伯、秋娃之殤,我亦有責,東主不見責,反倒花費重金治我傷患,生受東主極多,又怎敢再受這無功之賞。」

    「少跟我廢話!愛要不要,不要你拿火點了,矯情!」

    許易徑直將金票拍進他懷裡,接道,「自明日起,你到玲瓏閣,幫我採購寶藥,不計價格,有多少要多少!」

    「遵令!」感動得一踏糊塗地袁青花,語帶哽咽道。

    「行了,別在我這演了,沒事趕緊滾!」

    「確還有一事。」

    「何事!」

    忽的,袁青花臉上感動散盡,盯著許易,眼睛亮的驚人,「不少店舖的老闆三番五次的截我,要我代為通稟,想請東主您到他們店裡坐坐,只要東主說上幾句,曾在此處買過東西,或某物極佳,他們願意支付不菲的酬金。尤其是金玉齋的宋媽媽,最有誠意,她說了,只要您肯到金玉齋去一趟,並說上一句,最喜歡金玉齋的胭脂,金玉齋願奉上千金!東主以後,您不用打生打死了,賣臉就夠活啦!」

    許易怔怔半晌,忽地,舌綻春雷,「滾!」伸手抓過袁青花,一把將之從窗外扔了出去。

    閉上門窗,許易費了不小心力,才將袁青花灌入而來的魔音消除。

    這兩日,他也帶著斗笠,在城中穿行過,焉能不知自己如今有多火爆,滿城隨處可見自己的畫像,滿城隨處可聞關於自己的話題,火爆程度堪比前世的天皇巨星。

    他何嘗不想像那些天皇巨星一般,靠輕鬆刷臉,舒服地把錢掙了。

    關鍵是,身為武者,尊嚴有時比命還重要!

    其實,許易並不這麼看,臉面哪有金錢重要,可他身處如此大環境,卻不得不這麼看。

    試想,他若是敢去刷臉掙錢,高君莫還能視他為巡捕司的明日之星?

    宋長老還敢要他往近處湊?

    便是周夫子知曉了,恐怕也得把他買的酒水,直接傾進陰溝裡。

    本來,心就癢癢,袁青花卻還敢挑逗,不扔他扔誰!

    逐走袁青花,許易折身出門,鑽進耳房,在灶台處鼓搗許久,端著一盆湯水,回到房間。

    將湯盤在桌上放定,用竹筷反覆攪動,助其散熱,待得盆中煙氣減少,許易從懷中掏出個精緻的玉匣。

    若有識貨者,當能認出這是絕好的龍田玉,冬暖夏涼,極是宜人。

    單是這方玉匣大小的玉塊,便價值百金,更不提雕成如此精美的玉匣,非百五十金不易。

    偏偏如此精美的一方玉匣,偏偏頂上被開出雙眼,稍有眼力者便能發現,那雙眼純是用硬物鑽出,毫無造型,極是粗鄙。

    倘有愛玉者見之,非痛哭流涕,高喊暴殄天物不可。

    這兩個孔洞,自是出自許易之手,緣由更是簡單,只為了方便匣內通氣。

    打開玉匣,一根木雕安靜地躺在正中,玉匣內還鋪了錦緞,薄薄的真絲小被,靜靜地覆在木雕身上。

    扯掉小被,許易小心地捧過木雕,輕輕撫摸數下,溫聲道,「秋娃乖乖,起來吃飯了,吃完飯,咱們再睡覺。」說著,將木雕小心地放進湯盆中。

    湯盆中除了褐色的汁液,還有三個黑色的塊狀物,倘使袁青花在此,非激動得跳腳。

    這三根藥材,分明是快要長出人形的何首烏,帶著銀冠的芝馬,生有金邊的銅花果。

    無一不是寶藥,隨便放出一樣,在玲瓏閣也能換上百金。

    如此寶藥,卻被許易野蠻地一鍋燉了,只為給木雕補充營養。

    木雕入盆,很快盆中褐色的汁液,飛速減少,未幾又增多,如此反覆,不多時,盆中的汁液清如白水,三塊寶藥也化作碎末。

    許易取出木雕,小心地擦拭乾淨,捧在掌心,端詳許久,發出一聲沉重嘆息。

    相比那日從慕伯手中接過秋娃,秋娃的狀態始終沒有太大好轉,哪怕連續三日,許易都不需代價,購來寶藥,供給營養,也只不過維持木雕不枯萎,始終難見豐盈之色。

    更不提,讓秋娃睜開一下眼睛。

    「你放心,鬍子叔一定治好你!」

    許易撫了撫秋娃,小心地放回玉匣,蓋好被子,合上蓋子,又收入懷中。

    夜色已沉,彎月如鉤,卻鉤不住許易不斷飄飛的思緒。

    囫圇睡了一夜,許易穿上白衣公服,來到了巡捕司衙門。

    公服和腰牌雖已上身,實際上,今天卻是他第一天上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45
第八十八章 有人的地方

    巡捕司是廣安城最高警備力量統領衙門,坐落在內城中央大街,此處也是廣安城所有重量級衙門聚集地。

    巡捕司衙門佔地極廣,是無數個四合院拼湊起來的超級四合院,門禁森嚴,從大門到高君莫辦公的白虎節堂,要經過四道崗哨,便是許易白衣顯眼,依舊要經過核對腰牌上的信息,才得入內。

    他跨入白虎節堂時,白虎節堂人頭不少。

    一身黑服的高君莫安坐正中,左右兩邊分列十餘張錦凳,除了右手第二位空懸,餘者盡皆坐滿。

    而眾人服色,亦儼然有序,除高君莫身著黑服,齊柏寒,宋培林,李中書三人身著白衣外,餘者竟是青服。

    滿堂寂寂,赫赫威嚴,似乎專為候他而來。

    果然,他方踏入大堂,所有的視線便在他身上交匯。

    高君莫霍然起身,直下中堂,遠遠來迎,扶住他肩膀朗聲,環視四方道,「此君何人?想必某家不言,諸君恐怕也得知曉,當然,諸君若只說聲久仰大名,如雷貫耳,恐怕說不過去吧,哈哈……」

    長笑罷,又道,「這位易虛兄弟,真名許易,乃憑一己之力,一舉驅逐盤踞我廣安城治安毒瘤黑龍堂,揚我巡捕司之威,為我廣安十萬捕快之大英雄。現在,我正式任命許易為巡捕司執法二處主事,總領第一,第五,第九大隊。」

    原來,戰罷黑龍堂,高君莫來迎,許易已將自己真名告知高君莫。

    早先時候,他用化名,不過是防備凌霄閣。

    現如今,他的畫像遍佈廣安,周道乾的那位孽種,怎麼可能還沒收到消息,引而不發,只是時機不到罷了。

    既然隱瞞不了,自然無需隱瞞。

    高君莫知他化名,絲毫不以為忤,江湖風波惡,多少英雄好漢,不得不前暗潛行藏,實在正常。

    卻說,高君莫一席話罷,滿堂掌聲雷動,氣氛卻不熱烈。

    對此,許易心知肚明,冷聲道,「看來有人不歡迎許某,有這個意思的,都站出來。」

    屢經大變,他本就孤高的性情,已近孤憤,本就心情不佳的他,自然不會再順著誰的心意來。

    心有不爽,當場發飆!

    一聲喝罷,卻無人應承,不少眼神卻直楞楞盯著許易,挑釁的意味十足。

    「有不滿,卻不敢言,難怪巡捕司在廣安幾近擺設,原來領頭的全是你們這些娘們,難怪如此!」

    許易繼續刺激。

    他沒心情也沒精力跟這幫人玩辦公室政治,既有冒頭,乾脆就當著高君莫的面,徹底壓服,以免後患。

    如此侮辱性的話出口,場間果然炸鍋,喝罵聲四起。

    許易威名雖盛,手段雖辣,卻斷沒對同僚下手的可能,拋除此點,眾人完全以審視新人的心態看他。

    尤其是,高君莫驟然將許易提至高位,悄然間,不知打碎了多少瓶陳醋。

    倘使許易進門老老實實,說點新媳婦話,不滿只會隱在水下,繼續發酵,偏生許易不識好歹,當場挑破膿瘡,膿瘡立時炸裂。

    滿場除了齊柏寒,宋培林兩位白易捕頭外,自李中書以降,盡皆起身。

    「李捕頭,既然你也對我不滿,那我想聽聽理由,當著高司的面兒,你不會不敢說吧。」

    許易沒興趣跟一眾青衣饒舌,擒賊擒王,先就找上了李中書。

    此君,許易映像深刻。彼時,他對戰高攀在即,獲高君莫邀見,當時作陪的三位白衣,正是齊、宋、李三人。

    當時,高君莫慨然承諾,若撐過三場,許許易以白衣。

    齊、宋、李三人皆出言反對,獨獨李某人最為激烈,還語帶攻擊。

    不成想,時至今日,這位又作了反對他許某人的急先鋒。

    卻說許易一言既出,李中書冷哼一聲,梗著脖子道,「是你要李某講的,那李某便一吐為快,還請將軍見諒!」

    說著,沖高君莫一抱拳。

    高君莫揮揮手,「但說無妨!」

    李中書道,「不敢瞞騙將軍,我等皆對您驟升許易,存有疑慮。如您所言,許易的確武道修為不凡,可驅逐黑龍堂如何算得功勞。黑龍堂雖然敗北,可有水家為屏障,根本未曾大幅徹底廣安城,不過化明為暗,繼續作惡。如此一來,不知驅逐黑龍堂,可能算功勞。」

    「此外,許易初來,您便讓其統領執法隊,警戒廣安全城,還要抽調一、五、九三個最強大隊,列於其麾下,實在難讓卑職心服。想那許易雖然武道修為不凡,是否熟諳刑律,可曾有過帶隊經驗,凡此種種,我等如何相信他能統領執法處呢。請將軍三思!」

    李中書生得雄壯至極,看似粗豪,辯才卻絲毫無礙。

    他一席話罷,「請將軍三思」之聲響徹全場,便連始終安坐的齊柏寒,宋培林也皆站起身來,抱拳附和。

    的確,高君莫將許易抬舉得太高了,高到讓人眼紅的地步。

    若是只贈許易一件白衣,委之於捕頭之名,未必會激起公憤。

    最關鍵的,還在於高君莫將執法二處轉給了許易,並抽調了第一,第五,第九大隊,列於許易麾下。

    須知整個廣安城分三大片區,齊、宋、李,各自負責一片,執法隊巡視全城,並有督察其他三大片區之職權。

    原本,巡捕司僅有一個執法處,歸高君莫直接統領,執法處下轄執法總隊。

    而自打那日高君莫許諾許易以白衣後,巡捕司就傳出了組建執法二處的呼聲。

    齊、宋、李三人,皆以為是因為巡捕司即將多出許易這個新捕頭,高司長在添位子,設板凳。

    三人心氣被不經意撩起,盯準了執法二處主事的寶座。

    誰也沒想過,這個位子是留個許易的,皆認為,許易再大能耐,初入巡捕司,接替自己三人任意之一的職位,已經是頂了天了。

    是以,這幾日,三人正為這執法二處主事之位,明爭暗鬥得厲害。

    哪成想,今日解開謎題,差點沒砸瞎三人眼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46
第八十九章 卷 宗

    更讓三人無法接受的是,執法二處的隊伍,竟要從三人麾下各抽一部分組建。

    原來,巡捕司警備力量,計有執法總隊,警備總隊,十二隻大隊,前兩者,皆為高君莫直接掌控,佔據了廣安城警備力量的絕對主力。

    而十二隻大隊,則分歸齊、宋、李三人,分巡三大片區。齊培林,統攝第一至第四大隊,宋培林率領第五至第八大隊,李中書掌管第九至第十二大隊。

    每人麾下,皆是排名最前的大隊,最為得力。

    如今倒好,三人沒撈著執法二處的主事,麾下的武力,還被挖走了一塊,且挖走了最肥的一塊。

    也就難怪,眾人即便冒著被高君莫發作一頓的風險,也得鬧上一場。

    卻說,滿場皆要高君莫三思,高君莫搖頭苦笑,道,「爾等說來說去,在某聽來,就兩個,嫉妒!」

    嘈雜方起,被高君莫揮手壓住,爾等先別急著反駁,「我向來認為,能者無所不能,爾等庸才不識天才!不如我與爾等打個賭,我賭許主事,不用七天,必能盡驅黑龍堂出廣安,若是許主事做不到,某便輸爾等千金,若是許主事做到,爾等須誠誠懇懇向許主事道歉,爾等可敢一賭!」

    「有何不敢!」

    眾人轟然應諾。

    無論誰來看,這是高司長不好明著反對,提出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方便自己收回成命,順便給姓許的坡下。

    至於千金賭注,沒多少人惦記,畢竟,場間這許多人一分,單人也落不著多少。

    諸人想的還是執法二處內部的許多位子。雖然高司長只說,賭輸了賠千金,卻可以想見,若姓許的真完不成任務,自也不可能厚著臉皮,賴在執法二處主事的位子上。

    達成協議,高君莫揮散了眾人,含笑望著面無表情的許易道,「怎麼,對高某不打招呼,就趕鴨子上架不滿?」

    許易道,「黑龍堂與我仇深似海,高司便是不說,我也絕放不過。」

    高君莫道,「道理是這個道理,我還得說聲抱歉。不過高某也是沒辦法,府令威權不重,各大門派、世家橫行,我巡捕司若再無所作為,勢必貽笑大方。遍觀巡捕司,能對付黑龍堂的,僅你一人而已,我相信你能辦到!」

    「必不讓高司失望!」

    「那就好!時間緊迫,我就不安排你別的任務了,你直接去九號院吧,那裡是執法二處的辦公區。」

    許易沖高君莫一抱拳,徑直朝九號院行去。

    一路上,許易思緒不定,品味著高君莫的精妙權術。

    他深知,看似自己突入巡捕司,就得了高君莫的絕對重用。

    實則,內裡多是高君莫的權力平衡,更有甚者,高君莫未嘗不希望他許某人做那條鯰魚,攪動巡捕司的這灘死水。

    稍稍思忖,許易便將這些許雜念,放諸一邊。

    身為上位者,玩弄權謀,乃天經地義,他絲毫不因此而反感。

    唯一可慮的是,高君莫只給了七天時間,未必有些倉促。

    至少目前,他絲毫無有眉目。

    帶著滿腹思緒,許易踏入了九號院,早收到消息的執法二處的百餘名吏員,盡數在院中迎接。

    許易簡單了做了自我介紹,說了幾句場面話,揮散眾人,在一名長鬚中年的慇勤導引下,來到了自己的公房。

    這是一間裝飾得古香古色的書房,靠窗的紫色檀木長塌很有意思,左右兩邊靠著書架,上面置著一場矮桌,極類倭人茶室。

    許易在長塌上安坐,吩咐道,「邢科長,我需要關於黑龍堂的所有卷宗,以及今年我廣安城所發生的所有兇殺大案卷宗,請你馬上著人備齊送來。」

    邢科長是執法處的老油子,此次新建執法二處,他便為許易副手。

    接了許易將令,邢科長急急退了下去。

    許易新官上任,三把火未燒,邢科長不敢觸霉頭,行動極是迅速,許易一盞茶才飲盡,邢科長便引著兩個書吏搬著一大摞文案,快步行了進來

    指揮兩名書吏將文案在長塌上放穩後,邢科長道,「主事大人,這些都是您要的,左邊高些的那一摞,是黑龍堂今年的罪案詳情。右邊矮些的是今年全廣安地區發生大案詳情。」

    許易點點頭,遣走三人,抓起黑龍堂那摞,翻閱起來。

    他靈魂力絕佳,幾乎過目難忘,翻閱速度極快,不過一個時辰左右的功夫,一摞文件,便已翻遍。

    他有些失望,滿紙罪惡,看最後的判詞,黑龍堂皆遭受了懲罰,換句話說,不存在懸而未決之案,每樁案子,皆有人出來頂缸。

    他翻閱黑龍堂的檔案,為的便是從中查出些蛛絲馬跡,最好挖出大案,一舉將黑龍堂擊垮。

    這也是他短時間內,能想到唯一快速整垮黑龍堂的辦法。

    奈何,黑龍堂在廣安城犯下的罪惡,罄竹難書,卻偏生每樁案子都瞭解得乾淨利落。

    讓他想從中挑刺,也是不能。

    壓下煩悶,他又抓過右邊那摞當地大案,翻閱了起來。

    小半個時辰後,許易壓下書本,心中不免氣悶。

    原來,翻閱完幾本,許易便知曉這摞文件,乃是分門別類排好了的。

    以地域為目錄分好的,如此一來,許易的目標便明確了,他專門尋出了天水縣的檔案。

    翻閱完畢,卻絲毫未有所得,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卻說,許易之所以專盯天水縣,乃是因為周家莊正屬天水縣轄下。

    他關注的不是別的,正是他滅殺周家的大案。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他名震廣安,滅殺周家之大案,若要細查,追到他身上的可能性極大。

    那日可是有不少周家賓客見過他真實面目,更遑論還有周道乾孽子親自和他對陣過。

    奇怪的是,翻遍天水縣的犯罪檔案,別說周家滅門慘案,便是周家莊的名字也未錄述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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