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這個修士很危險 作者:想見江南(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9-25 14:14: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21 99313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52
第一百一十章 試驗

    首要的懷疑目標,便是爐火。

    當下,他快步行到爐邊,先將爐火調到聚火檔,攸地一下,一團幽藍火焰冒了出來,迅速佈滿整個爐口。

    許易掏出懷中鐵精,靠近爐火,半晌卻未見有熱度傳來,更不提鐵精會自己飛動。

    又待片刻,許易調出離火,站遠距離,卻發現鐵精沒有動靜,而越靠近,動靜越大,以至於最後發熱,自行朝跳動的火苗中撲去,在火焰中彈上跳下的舞蹈。

    幾經測試,許易弄清楚了一則規律,鐵精親近離火,隔得越近,反應越強烈。

    弄清此點後,許易放任鐵精在離火中跳躍,拿過點鋼槍放置爐火上,咔嚓一聲,點鋼槍化作碎片,溜進爐膛,未幾從管道中流出一堆黑色碎片,卻是重鐵。

    隨即,許易又將開山斧放了上去,這次鐵精跳上跳下,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才聽見開山斧有咔嚓響聲,又過半柱香,開山斧表皮開始崩散,這回,卻不是整體分解,而是一片一片慢慢剝離,足足花了近一個時辰,才將開山斧徹底分解,得了一堆銀色的庚鐵。

    跳躍了這些時候,鐵精絲毫無有停止的跡象,似乎只要離火不滅,它便可永遠的這般跳躍下去。

    點鋼槍,開山斧,依次被分解,許易一顆早就狂跳的心,快要裂開了。

    強壓著莫名的激盪,他將月環進了離火之中。

    一炷香,兩柱香……一個時辰過去了,月環絲毫沒有動靜。

    又一個時辰過去了,月環仍舊沒有動靜,抬眼忘了忘牆壁上的沙漏,已近四更了。

    又等了半個時辰,月環仍舊沒有變化,許易有些不知足的嘆息一聲,正要熄滅爐火,就在此時,一聲細不可聞的咔聲傳入耳來。

    許易一躍而起,死命地盯著月環表明,眼睛都瞪酸了,終於尋找到一條比頭髮絲還細的裂紋。

    當下,他二話不說,趕忙熄滅了離火,取出鐵精,捧在掌中檢查許久,見絲毫無礙,才小心收入懷中,又拿起月環檢查片刻,心滿意足地丟在了一邊。

    仰頭倒在地上,喜悅在胸膛間堆滿。

    這一刻,他終於弄明白了鐵精的寶貴之處,到底在哪裡。

    也想明白了宋長老在聽聞鐵精失盜的消息後,緣何會那般患得患失。

    鐵精有如此神奇的分解能力,豈非是所有煉器大師,夢寐以求的神器。

    雖然眼下這塊鐵精連分解下下品血器,都如此艱難。

    可許易卻已在拍賣會上知曉,這鐵精可是能進階的神物,倘使鐵精進階成功,想必分解能力定會大大增強。

    如此一枚既可用來煉成神兵,又能用來分解殘兵的鐵精,怎能不價值連城。

    許易甚至敢對天發誓,知曉鐵精分解殘兵能力的,絕對只限於少數的大煉師,便是水長老也定然不知曉鐵精的此等功效。

    倘使水長老知曉,只怕拼著攜寶遠遁,也絕不會甘心將之交付出來。

    得此神物,許易怎能不心緒若狂,這意味著他在通往煉金師的道路上,邁出了關鍵而堅實的一步。

    一個能分解殘兵的鐵精,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不需要將注意力放在完成雜役的任務上。

    而可以完完全全,將心意用來揣摩煉金術,平心靜氣地感悟鍛鍊殘兵時的那種玄妙震顫。

    更重要的是,他將擁有其他雜役難以想像的煉金資源,旁人只能在辛苦分解殘兵之際,體悟五行平衡之妙,領略器材之屬性。

    而許易卻能從一開始,毫不惜材地開始試練兵甲,恐怕最奢侈的家族也絕對不能如此無限了量地供應門下子弟。

    歡天喜地半晌,許易陡然想起時間不多了,收尾工作,還是要干。

    那把點鋼槍,鍛出黑鐵還好說,開山斧鍛出的庚鐵,卻必須要處理了。

    一夜鍛出黑鐵,有了白日的大關刀的青銅打底,還可以說是天才蓋世。

    可要既鍛出了黑鐵,又弄出了庚鐵,這就不是天才,而是事出反常了,任誰都會心生懷疑。

    當下,許易翻了幾頁鍛器譜,拿出準備好的五行配材,也不管什麼五行平衡,和著那堆庚鐵,一道扔進開了聚火的爐中,不多時幾種材質融合成塊,許易用鍛錘,胡亂鍛造一番。

    一炷香後,一件奇形怪狀的的東西便告鍛成,許易猛地又加勁,將那東西敲碎,調出離火,焚燒半個時辰,成了一堆碎渣。

    做好這一切,許易打開了洞門,洞門方開,謝管事便奔了過來,手裡還拎著個碩大的食盒,遠遠笑道,「正好買了早飯,結果,你這兒就收工了,怎麼樣,可有收穫。」說著,在許易手中瞄來看去,像在尋常什麼。

    許易笑著將月環遞過,謝管事趕忙接過,在手中翻來覆去,搜檢半天,終於露出笑來。

    許易道,「點鋼槍,煉成了黑鐵,開山斧卻是煉廢了,放在爐邊,管事要不要去檢驗一番。」

    謝管事連連擺手,「不用不用,都是些破爛玩意,就是煉廢了,也沒啥好心疼的,來來來,吃飯吃飯。」說著,高舉著食盒。

    許易笑著接過,順手有拍過六枚金幣,進謝管事手中,「辛苦管事了。」

    謝管事大清早的不睡覺,眼巴巴地等著給許易送早飯,等的不就是這個時候麼?

    沒想到許易這般豪爽,連那早飯錢都要給。

    謝管事感動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想把那一枚金幣還回去,以表明自己不是貪財之人,可善財難捨,歸還的話擠酸了腮幫子,卻還是說不出口。

    許易沒工夫跟他計較,此等滑吏,拿錢結好,能為自己所用便行,深交大可不必,當下說,自己今日就不再煉房待了,有些俗務要去處理,改日再來,便即告辭。

    謝管事悵然至極,慇勤地送著許易出了歸理房大門,還遠遠倚門相望,滿面不捨,濃濃的愁怨幾乎要結成話音,「錢先生,你可千萬記得要來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52
第一百一十一章 鴻賓樓

    出得煉金堂,許易徑直歸了鐵貓耳巷的小屋,路過周夫子家門時,卻見破舊的木門被打開了,心中一喜,快步上前,還未到門前,一對中年夫婦從屋內行了出來,滿面塵土,似在清掃房屋。

    他正待發問,卻被隔壁賣漿的大娘叫住,前番周夫子離開廣安,便是這位大娘代傳的口訊。

    得了大娘一番解說,和一封信,許易弄清了原由,有些悵然。

    原來,周夫子徹底離開廣安了,一早便有宗義司的雜役前來搬取了周夫子的私物,便連房屋也託人發賣了。

    信上,周夫子卻沒提這些瑣碎,以及自己的安排。

    倒是叮囑許易不少。

    信上說,他聽說了許易在廣安的壯舉,熱血沸騰,連浮三大白。

    還道,許易能大展神威,證明《霸力訣》並非廢功,要許易勤加修習,有條件,一定要繼續將此功法修煉下去。

    末了,又囑咐許易,暗潛行藏,提高警惕,尤其要密切防範世家大族的偷襲,惇惇關切,似在耳邊。

    最後,周夫子相信小小廣安困不住許易這條蛟龍,有朝一日,許易必能潛龍出淵,二人必有見面之時。

    合上信,許易滿心溫暖。

    他和周夫子不過萍水相逢,以酒結緣,因話投機,雖未久聚,卻成摯友。

    此時此刻,雖別海內,卻天涯比鄰。

    在心中祝福幾句,信步朝家門行去。

    入得家來,袁青花卻不是不在,桌上留了信,許易撿起一看,袁青花在信上說,昨日託人尋了個老山客,有品相絕佳寶藥出售。

    本來昨日就要成交,奈何他手中無錢,便只下了訂,一早過去,拖住賣貨人,若是許易看到信,請即刻趕到東城西四坊的鴻賓酒樓。

    情勢雖急,許易卻不急著出門,反倒是鑽進廚房,鼓搗了起來。

    的確,便是天塌了,也沒他懷裡的秋娃重要。

    給秋娃作了補充,囊中寶藥已空。

    許易小心地將秋娃放回玉盒,抬眼看看將午,這才疾步出門。

    ………………

    鴻賓酒樓是東城有數的大酒樓,整座樓呈塔形結構,分作上中下三層,最高層聳立半空,遠觀山景,近看江水,水榭歌台,熙攘街市,皆收眼底。

    袁青花吃過早飯,在家等了個把鐘頭,許易未歸,他便朝東城而來。

    入得鴻賓酒樓,正是將午未午時候,雖未到飯點,人頭已是不少。

    畢竟此處乃東城武者的一大聚集地,哪怕不吃飯,點些茶水、點心安坐,聽些見聞,傳些消息也是一大快事。

    袁青花曾對許易言說,最近幫著許易倒騰裝備,在東城闖出不小的名氣,實非虛言。

    這廂,他方踏進屋來,便聽有人高聲招呼,遠遠還拱手,「哎,袁爺,袁爺,您來啦,在下多寶堂劉軒,幸會幸會。」

    此聲招呼一出,寬敞的大堂便炸開了鍋。

    便是有不認識的,聽了底下的小話,也盡知曉這位是何方神聖。

    當下,問好之聲絡繹不絕,只上前來邀請袁青花共進午餐的,也不下十餘位。

    但見袁青花團團一鞠,微笑道,「多謝諸位同道抬愛,奈何在下有約,改天,改天袁某相請諸位。」說著,雲淡風輕地朝樓上行去,留下一片「袁爺仗義」的嘆聲。

    袁青花這番鞠讓有禮,溫潤如玉,不以物喜地范兒擺得足足的,實則心中的爽快已快翻了天。

    過了半輩子謹小慎微的生活,袁青花從未想過自己有抖起來的一天,眼前這些可不是小人物,至少都是各大店舖的主事、掌櫃。

    從前這些人,誰會拿正眼瞧他,如今一聲聲「袁爺」,喚得袁青花骨頭都酥了。

    上得二樓,便有二樓的胖管事先迎上來,笑著道,「袁爺見諒,單間早訂出去了,您的朋友就安排在大堂,不過是最好的靠窗位置,臨湖觀山,一樣不礙的……」

    「大堂挺好,我也是給東家打短工的,要的什麼排場。」

    嘴上說不要排場,偏偏將談事的地方約在這鴻賓樓。

    不過,沒安排包間,卻合他心意。

    但因此間所費不菲,包間費足要五枚金幣,袁青花雖也是見過大錢的,卻是捨不得掏這筆冤枉錢。

    胖管事卻以為袁青花說反話,賠笑道,「看您這話說的,在下可得掌嘴了,得,今天的飯錢,由在下請了。」

    「客氣,客氣了……」

    「要的要的,貴東主乃我廣安一等一的大英雄,隻手托天,單槍匹馬掃平了黑龍堂,往細了說,鄙店也是深受恩惠的,要是天殺的黑龍堂仍在,鄙店還得按月交份子錢呢。想請您家東主,鄙店還無這個福分,就請袁爺代領了。」

    兩人鞠讓之間,袁青花心頭的爽快再度得到了昇華,「無可奈何」地應承下來,腳下已經跨進大堂,一眼便瞧見了南邊中間座位的兩人,快步行了進來。

    能在二樓的,身份自然較之一樓的更勝一籌,自有矜持。

    雖有人認出袁青花,也不過遠遠點下頭,上來搭話者三兩位,被袁青花輕鬆應付過後,快步來的桌邊。

    他先沖面目老相的中年告個罪,一巴掌拍在緊鄰中年而坐的瘦猴青年的肩膀上,「青子,可曾替我照顧好王先生?」

    原來面目老相的中年正是那位出售寶藥的老山客,瘦皮猴卻是袁青花昔日作路導時的夥伴,而今,袁青花為幫許易滿城黑市尋找寶藥,便將當初的關係發動起來。

    聽說袁青花作了許易的門客,眾幫閒羨慕之餘,卻是真發動起來,希圖同袁青花打好關係,沾沾他背後那位東主的仙氣。

    這不,方才一日,瘦皮猴便引來了山客老王,兜售寶藥。

    彼時,袁青花未帶錢鈔,便托瘦皮猴將老山客留在此處一晚。

    老山客原本不肯,說不立時買去,哪怕價錢低些,就賣去玲瓏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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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強買

    最後,還是瘦皮猴機靈,順手一指一家門店前的大型旗幌上的人像,說認識這人不,廣安城鍛體巔峰第一高手,我兄弟就是給他做活,便是他要買你的寶藥。

    不成想,此話一出,還真靈,老山客拍著大腿,連道失敬,竟將許易的事蹟如數家珍地倒了出來,直說原來是易神捕要買,沒二話,等一晚就等一晚。

    但為確保瘦皮猴不是誑言,老山客堅持要驗證袁青花身份,一連找了好幾家門店,待眾人眾口一詞確認後,這才放下心來。

    才有了今日中午的約見。

    卻說袁青花一聲招呼,老山客和瘦皮猴同時站起身來,帶著好奇和恭敬的眼神,朝袁青花身後望去,左瞧右瞧,卻不知在瞧些什麼。

    「我說易神捕沒來呀!」

    老山客滿面失望,盯著袁青花道。

    袁青花方說了個「是」,老山客起身就走。

    袁青花攔住道,「你這是做什麼。」

    老山客沒好氣道,「做什麼?王某敬重易神捕威名,才肯冒著風險等了一日,原想著大英雄必定重然諾,哪裡知道人家眼界高,根本沒王某這等小角色,王某又何必非要熱臉去貼冷屁股。」

    袁青花拉住他道,「說這就過了,在下東主昨日一早出門,至今未歸,在下已經傳訊去了,東主聽說了,要我招待你吃完午飯後,一道去見他,東主正恭候了。」

    許易昨日臨去前,確實告知了袁青花,若他未有及時回歸,便讓袁青花去煉金堂報信。

    此刻老山客翻臉,袁青花覺得沒報信必要了,倘使午飯吃罷,許易仍舊沒趕到,便直接領人去煉金堂扣門便是。

    「此話當真?」

    「在這廣安城中,我還能綁了你不成。」

    老山客這才又坐了回來,未多時,便有侍者將一盤盤菜餚端了上來。

    鳳血雞絲,清蒸青鯉,貝焗熊掌……

    一道道鴻賓樓的拿手名菜,流水價地送了上來,色滿香飄,勾人饞蟲。

    直到寬闊的方桌被鋪滿,送菜才停止,最後,便有侍者送上兩壺上等西鳳花彫,酒菜便算上齊了。

    此餐飯,乃是鴻並酒樓贈送,檔次相當之高,少算一席也有五金之費。

    望著滿桌子的上等酒菜,老山客感受到了濃濃誠意,臉色立時好看了不少。

    袁青花沖瘦皮猴使個眼色,後者便拉過老山客勸起酒來。

    老山客雖算不得窮困,可生長於山林,有時數年來不得一趟廣安城,哪裡見過這等精緻席面,早被滿桌的山珍海味晃得花了眼,瘦皮猴稍稍勸說,老山客便放下矜持,山吃海嚼,狂呼痛飲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袁青花見老山客微有醉意,怕多飲誤事,便道,「我聽青子說,王先生有好東西,不如拿出來見見,待會兒,去了東主那裡,我也好替王先生講價。」

    老山客道,「易神捕豪爽,拿這等席面招待王某,王某也不能小氣,但凡易神捕看中了,隨便給給辛苦費,王某這貨就讓了。」說著,從腰囊中掏出兩個紅色山梨木製成的木盒來。

    袁青花知道這位是賣老了藥的,口上說的「辛苦費」,不過是客氣話,當下,嘴上客氣地應承著,卻送目朝盒中看去。

    這一看過去,便再挪不開眼來。

    但見兩隻木盒,左邊那個躺著一朵雪蓮,花色純白,晶瑩如玉,蓮花開作七瓣,品相不凡。

    雪蓮乃是常見之藥材,七瓣雪蓮卻是罕見,但因這雪蓮每百年結出一瓣,七瓣雪蓮,至少也有七百年的年份。

    右邊木盒中,躺著一個雞卵大小的渾圓果子,色作深紅,亦是袁青花識得之物,乃是丹果,多用來作煉丹之輔材,顏色越深,年份越久,眼前這枚深紅色丹果,光看品相,少說也有五百年。

    七百年生雪蓮,五百年生丹果,名副其實,皆是寶藥。

    所求得獲,袁青花大喜過望,當下,也不願在此間多待,急著去尋許易報喜。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哈哈,天助我也,吳叔,這回老祖過壽,壽禮有了。」

    話音未落,一個錦袍青年,和一位紅袍中年,並肩行到近前。

    錦袍青年手中摺扇揮灑,鑲金的扇柄敲在方桌上,瀟灑道,「雪蓮和丹果,本公子收了,開個價吧。」

    「這位兄台,你也太不地道了吧,沒見我們正談事麼?」

    袁青花皺眉道。

    「你自談你的,本公子談本公子的,兩千金,本公子收了。」

    說話,錦袍公子便伸手朝木盒捉來。

    袁青花怒了,伸手格了一下,孰料錦袍青年的手臂猶如烙鐵般燙手,下意識鬆開,一股巨力傳來,跌得他一屁股坐倒在地。

    錦袍青年冷哼道,「區區鍛體中期的小輩,也敢在本公子面前張狂,看來我雲家低調久了,世人都快忘了我雲家的,連阿貓阿狗,都敢胡亂齜牙了。」

    「什麼雲家不雲家,你可知道袁爺是誰,易神捕的大名你總該聽過吧,袁爺就是易神捕的門客,這兩株寶藥,乃是易神捕要的,你也敢搶?」

    瘦皮猴見勢不對,趕忙將許易的名頭抗出來,近期,廣安城中,易神捕之凶名,能止小兒夜啼,絕非虛言。

    果然,錦袍青年和紅袍中年同時變了臉色,滿場眾人聽見「易神捕」三字,也來了興致,雖未動作,卻將注意力投注過來。

    錦袍青年怔了怔,冷道,「原來是許主事要的貨,不過,交易既未達成,誰都有資格出價,公買公賣,是自古的規矩。」

    自掃平黑龍堂後,易虛正名許易,並出任巡捕司高層的佈告,貼得滿城,但易神捕之名號轟傳最廣,旁人多以「易神捕」呼之。

    此刻,錦袍青年不願漲許易威風,故稱呼官職。

    聽說是許易要的貨,錦袍青年本來打算偃旗息鼓,不是怕了,而是實在不想招惹那個煞星。

    若是此間無人,他便也就退了,奈何眾目睽睽,他又扛出了雲家的旗號,倘使就這般被「易神捕」三字嚇退,不出今日,他雲家就必成笑柄。

    由是,他才梗著脖子要求競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53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忠義

    「不賣不賣,這貨我只賣易神捕,什麼水家,我卻沒聽過。」

    老山客連連擺手,做慣了買賣的他,極有眼力。

    原本,方才錦袍青年出價兩千金時,他心中竊喜,若是袁青花喊不出更高的價錢,他便打算將這對寶貝出手給強勢的雲家公子。

    可待瘦皮猴一喊出「易神捕」三字,眼前這錦袍青年立時就軟了口氣。

    老山客才信易神捕當真是這廣安城中,最不能惹的人物。

    當下,他趕忙調轉舵盤,表明態度。

    「大膽!敢辱我雲家,活得不耐煩了!」

    紅袍中年怒喝一聲,狠瞪著老山客,滿場生風,老山客竟承受不住這一目之威,跌坐在了地上。

    「三公子,須記得咱們是雲家,什麼易神捕不易神捕,唬得了升斗小民,奈何得了咱們雲家不成!」

    紅袍中年聲如洪鐘。

    錦袍青年渾身一凜,心道,「是啊,姓易的再牛,也不過和自己一樣,才是鍛體巔峰。自己家族中,像此輩者,多如牛毛,便是身邊的吳叔,都跨入了氣海境,自己何必怕他姓許的,再說雲家也不是黑龍堂,他姓許的想啃,還缺副好牙口。」

    念頭落定,笑道,「吳叔所言極是,是小侄孟浪了。」話罷,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又恢復了先前昂首而來的意氣張揚。

    「雲家,莫非是百年前,出過相國的雲家?」

    袁青花爬起身來,心中快速盤算著對策。

    他到底只是許易手下的長工,站在長工的角度考量問題,自是多辦事,少惹麻煩。

    尤其是雲家這種廣安城中的有數人家,絕不是好惹的。

    錦袍青年昂然道,「除了這個雲家,還有哪個雲家?怎麼著,想著讓你那自誇無敵的東主,上我雲家門前叫陣?」

    袁青花道,「我家東主乃巡捕司執法二處主事,職責所繫者,乃是維護城中治安,又怎會無故找誰麻煩,雲公子言重了。」

    錦袍青年冷哼一聲,「的確言重了,你這等賤人,哪裡配本公子講話。」說罷,抓起兩隻木盒,冷冷盯著老山客道,「兩千金,可能賣否?」

    老山客徹底坐蠟了,他便是再有眼色,也沒想到局勢會這般翻轉,簡直急轉直下。

    初始,他還以為錦袍青年根本奈何不得易神捕的門客,轉眼間,易神捕的門客,竟被三言兩語,斥得滿面漲紅,卻難發一言。

    這下,他卻難辦了!

    先前看袁青花行情走高,他直言寶藥被袁青花定了,但看眼下的局勢,錦袍青年的威風,卻不是他能扛得住的。

    情急之下,他倒生出些智慧,說道,「此寶藥我已轉賣給袁兄弟了,閣下要買,還請找袁兄弟說話。」

    錦袍青年他惹不起,難道易神捕就惹得起麼,左右都惹不起,乾脆將矛盾轉移開去。

    錦袍青年冷笑一聲,斜睨著袁青花,拍出兩張千金的金票,「這些錢可夠?」

    「夠什麼?」

    「夠買你這兩株草藥麼?」

    「不好意思,在下不賣!」

    袁青花平靜說罷,上前幾步,伸出手來,「把藥還我。」

    他不願招惹水家,最大的原因是不願替自己東主招惹麻煩,即便是錦袍青年真從老山客處截走了寶藥,他也不會挺身而出。

    然而,此刻老山客說得明白,寶藥已算賣與他了。

    如此,那這兩株寶藥,便是自家東主的了。

    既是東主之物,他袁某人自要拚死護持。

    頓時,錦袍青年面上笑意凝固了,「別他媽不識抬舉,兩千金到市面上,什麼藥買不著,想坐地起價?」

    「多少錢,與袁某有何相干,此乃袁某東主之物,雲公子想買,須得問過袁某東主。」

    說話兒,他伸手朝藥盒抓來。

    「公子,莫墮我雲家威名。」

    紅袍中年冷聲道,似乎極不滿錦袍青年的優柔寡斷。

    啪!

    錦袍青年驟然揮掌,重重一巴掌,抽在袁青花臉上,這一巴掌下手不輕,抽得袁青花原地轉了個圈,吐出一口血水,胖臉迅速腫脹起來。

    「不識抬舉的東西!現在這藥,我可以拿走了吧。」

    雲公子陰冷地盯著袁青花道。

    「把藥還我!」

    袁青花疼得眼淚直飈,一雙胖手卻倔強地抬了起來。

    「有種!」

    啪,雲公子又是一巴掌抽過去,這回卻是下了狠手,袁青花被抽得飛了起來,半空中血雨飄零,斷牙落了一地,重重摔倒在地,半晌沒了動靜兒。

    「想要這兩盒寶藥,讓姓許的上我雲家來取。」

    雲公子豪氣衝天。

    兩巴掌扇出,渾身被難以言喻的爽快充滿,他甚至明顯感到大廳內眾人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樣。

    滿場針落可聞的寂靜,就是對他赫赫武功的最高褒獎。

    刷的一下,雲公子打開摺扇,輕輕搖晃,貴氣衝天,「吳叔,你說的不錯,雲家人就得有雲家人的氣度!」說罷,抓起木盒塞進懷中,便要離開。

    就在這時,一直躺屍的袁青花忽地爬起身來,阻住去路,「把藥還我!」

    污血沾滿腫成豬頭的胖臉,滿嘴牙齒不剩幾口,張口說話之際,狂風灌口,一隻胖手卻伸得筆直。

    莫名地。雲公子感到一股冷意,然這冷意轉瞬便化作無窮盡的羞惱。

    滿場都被自己凶威懾服,小小家奴竟敢在自己最威風的時候跳出來掃興,倘還不下辣手,豈非讓人看扁。

    怒向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雲公子潛運勁力,怒喝一聲,一拳便要揮出,就在這時,耳邊卻傳來紅袍中年的高呼,「公子小心。」

    呼聲未落,他方要抬起的大手,卻動彈不得,緊貼著身子,多了一個人,一個頭戴斗笠,高出他半個頭的青袍人。

    雲公子視線方落定,滿場陡然起了個霹靂,整間大堂都震了震,緊鄰周邊的桌椅,忽然被強大的氣勁掀翻,四散飛去,砸得滿場狼藉。

    接著,便又瞧見吳叔從半空中落了下來,滿臉漲紅。

    顯然,這潑天動靜正是吳叔和青袍人捲起來的!

    念頭到此,雲公子渾身一片冰涼,難道擒住自己的竟是位氣海境的高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53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拱火

    「尊駕好本事,堂堂氣海境高人,藏頭縮尾不說,光天化日,竟敢偷襲我家公子,既不將我雲家放在眼裡,又藐視王廷峻法,十分大膽!」

    紅袍中年冷冷盯著斗笠人喝道,心中地戒備已提到最高。

    他從未想過,公子在自己身側丈餘之內,竟會被人擒拿。

    青袍人的身法,簡直可敬可畏!

    而方才自己一掌擊出,幾用全力,足有兩牛之力,卻被這人輕鬆御下,身形晃也未晃,反擊得自己飛上了半空,足見此人勁力遠在自己之上。

    廣安城何時多了這麼狠角色?

    紅袍中年猜不透!

    「老袁,一日不見,你怎生整成這副模樣,可曾報了老子的名號!」

    斗笠人根本不理紅袍中年在,卻對腫成豬頭的袁青花說話了。

    「東主,報了,不頂用啊!」

    袁青花幾乎是忍著眼淚說的,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激動。

    委屈的是,報了東主的名號也扛不住,還是被揍成了豬頭;激動的是,東主來了,自己總算找到組織了。

    袁青花心念百轉的當口,滿場卻因為他那句「東主」,好似降下個霹靂。

    就在這時,許易掀開了斗笠,露出一張清瘦的臉來。

    嘩!

    嘩啦啦,不知碰倒了多少桌椅。

    這張清瘦的硬臉,知名度實在太高了,升龍台上的絕世英姿,如一張張畫卷,從眾人眼前晃過。

    而最吃驚的,正是紅袍中年。

    他原以為對陣的是位氣海境高人,待許易揭下斗笠後,他真真震撼了。

    眾所周知,許易乃是氣海巔峰之境,可偏偏方才対掌,對方爆發出的拳勁,竟然勝過了自己。

    他可是氣海前期境的強者,相比鍛體巔峰武者,應該具有碾壓性優勢。

    尋常鍛體巔峰武者,丹田化海後,體力大增,而增長幅度,取決於化海的質量。

    弱者,有近兩牛之力,強者有近三牛之力,絕大多數稍稍邁過兩牛之力。

    這還是未動用功法,單憑身體打出來的力道。

    而紅袍中年方才一拳,便超過了兩牛之力,然他這一拳乃是瞬發。

    尋常鍛體巔峰強者動用功法,打出類似寂滅神拳的三牛之力,卻需要時間。

    偏生許易不閃不避,抬手就轟出了一拳,力量之大,遠超他的想像,這還是鍛體巔峰武者該有的本事麼?

    說來,紅袍中年想得不差!

    但許易能橫虐萬騰雲這種鍛體巔峰之境的頂尖高手,如何能拿常理度量。

    論氣力,二人皆不用功法,紅袍中年有超兩牛之力,許易不過一牛半!

    但許易修習的《霸力訣》,太過霸道,小成之後,筋脈寬闊遠勝同儕。

    而又因為修煉《霸力訣》時,所用的虎胎易筋丸遠勝過《霸力訣》丹方上錄述之猛藥,以至於《霸力訣》小成後,許易全力一拳,甚至超過了三牛之力。

    那日在光武閣,和趙八兩鬥拳,一拳摧毀能測三牛之力的測力器,便是明證。

    許易的《霸力訣》雖是功法催出,但勝在快捷,瞬發,只要體力足夠,就跟隨意揮拳一般。

    這就讓許易面對氣海前期強者時,在力量上,佔據了相當的優勢。

    而除了力量,短距離內,許易的歸元步,簡直妙到毫巔。

    可以說,紅袍中年對上許易,除了能隔空發出威力極大的氣勁,動用功法時,能打出超越許易的力量,縱觀全局,並不佔據優勢。

    卻說,就在紅袍中年心念萬端之際,許易卻面帶微笑地望著滿面驚容的雲公子道,「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方才是你動的手吧?」

    「原來是你!姓許的,我勸你趕緊放了老子,雲家在廣安城,可不是黑龍堂那種小角色!」

    待瞧清許易模樣,雲公子又是驚訝,又是放心。

    驚訝的是,這傢伙怎麼突然趕來了,且還能在吳叔手下撐過一招。

    放心的是,只要不是被氣海境強者擒拿,局面就崩壞不到哪裡去。

    「看來你是不願說,老袁,你說吧,對,你小子挨了揍,肯定不好意思,那個誰,你來說。」

    許易伸手一指瘦皮猴,他何等眼力,只看站位,便大約辨出衝突核心幾人的身份。

    瘦皮猴被許易這一指,渾身激動得直哆嗦,趕忙跳出身來,指著雲公子的鼻子,原原本本將事件的經過道了出來。

    他和袁青花作一路營生,都是靠嘴上功夫討食,此刻眼見翻身報仇的機會到了,哪裡還會口下留情,雖未著重渲染,卻也將方才的一幕幕,說得完完整整,活靈活現。

    漸漸地,許易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凍成了一片寒霜。

    初始,他還以為袁青花和這錦袍青年,乃意氣之爭,動起手來不敵,叫人胖揍一頓,成了這般模樣。

    現在才知道,渾然不是這回事!

    姓雲的搶東西,搶到他許某人頭上了,甚至老袁都說了,這是他許某人所要之物,姓雲的不僅要搶,還要打人,似乎還是要藉著他許某人的肩膀,襯托雲家如何了不得。

    更關鍵的是,這兩株寶藥,可是秋娃救命用的,狗日的姓雲的敢搶,豈非要絕秋娃生路。

    瞬間,許易怒氣值滿格。

    「當眾強搶他人財物者,按大越王廷刑律,斷雙手!」

    許易冷著聲音下達了宣判。

    雲公子怒道,「姓許的,那是老子拿錢買的,怎能算搶?你動老子下試試!」

    許易冷笑道,「兩千金怎麼夠,沒聽方才人家說,這兩株寶藥已賣給老子了,老子可不認為這兩株寶藥只值兩千金,至少值兩萬金。所以,搶劫罪名成立。」話至此處,抓住許易手臂舉起,「姓雲的,你自己來,還是我來!」

    雲公子怒極狂笑,「好哇,本公子倒要看你怎麼動我!」話音未落,左腿豁然掃出,疾風一般,直踢許易面門。

    就在這時,許易動了,身子一橫,堵在了袁青花身前,氣力催動,龍鱷甲順生,噗嗤一聲,硬受了一記紅袍中年激發的氣勁。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53
第一百一十五章 跨越天塹

    原來,從一開始,許易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紅袍中年身上。

    方才,雲公子動時,紅袍中年先動了,隔空一拳擊向袁青花,存的就是圍魏救趙的打算。

    早有防備的許易如何會讓他得逞,歸元步催動,立時就擋住了紅袍中年這致命一擊。

    與此同時,他捏住雲公子的大手也發力了,不及雲公子抽來長腿踢到最高,大手猛地一扯,雲公子便飛了起來,重重砸在地板上,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骨折聲響。

    紅袍中年驚怒交集,暴喝一聲,張開大口,空氣洶湧朝他腹中灌入,頓時,肚子鼓脹數倍,隨著他一拳揮出,滿場好似炸響一顆天雷珠,無數桌椅飛起。

    紅袍中年,一拳擊來,天地俱暗,許易感覺在自己不遠處,起了一陣洶湧的龍捲風,強大吸力,讓他完全定不住腳,被強大的氣勁,吸得騰空倒飛朝紅袍中年奔去。

    紅袍中年大喝一聲,雙拳回收,再度運氣,吸得雙拳之間的空氣都要抽乾了,他死盯著許易的太陽穴,只待許易被吸來,便來一招最狂暴的雙風貫耳。

    不管許易有什麼鎧甲防身,紅袍中年都有信心這聚集了畢生功力的五牛之力,也定能將之碾得粉碎。

    說來話長,實則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眨眼許易就被吸到了近前,紅袍中年雙拳轟然朝他頭顱拍到,眼見就躲避不及,忽的,紅袍中年猛地收拳,雙足急點,倒飛而回。

    聚集了畢生功力的一拳,打在空氣中,炸出好大一片氣浪。

    原來,許易被吸飛的當口,卻仍舊捏著雲公子不曾撒手,方才危急關頭,他猛地掄起雲公子橫在了自己身前。

    有了這最佳盾牌,紅袍中年便再是生猛,也只得住手。

    方才兩擊,乃他生平得意之作,滿以為一擊必中,哪裡知道好好的一鍋湯,熬成了泔水。

    紅袍中年怒不可遏,高聲喝罵,「姓許的,用人為質,你算他媽的什麼英雄好漢,有種跟老子正面放對!"

    孰料,紅袍中年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堂堂氣海境強者,竟然有臉喊鍛體巔峰武者,正面放對,好似這是什麼公平之舉,正義行為一般。

    若不是懾於紅袍中年的恐怖實力,早就有人噓出聲來。

    許易卻根本不接茬,甚至看也不看紅袍中年一眼,拽起不住罵咧的雲公子,抬手就是兩記耳光,抽得他血水橫飈,斷牙星落。

    不等雲公子痛呼出口,許易雙手握住雲公子雙手,硬受了紅袍中年隔空擊來的一拳,雙手用力,咔嚓一聲,竟硬生生將雲公子雙掌拗斷,硬扯了下來,隨手拋出了窗外。

    一口老血吐出,雲公子委頓於地,哭爹喊娘的慘嚎起來。

    「小輩,我殺了你!」

    紅袍中年目眥欲裂,朝許易飛撲而來。

    「看誰殺誰!」

    許易不退反進,身形一晃,便到了近前,一拳直直搗在紅袍中年胸口,轟得一聲響,擊得他身上的上品法衣,發出一道銳鳴。

    紅袍中年吃了一嚇,猛地想起此人在升龍台上的表現,身形一閃,便要退開。

    本來,氣海境強者全力施為之下,身如電閃,若是直線奔跑,許易絕對追之不上。

    然在這廳堂之內,紅袍中年想拉開距離,搞遠程進攻,許易又怎會如他所願。

    歸元步下,紅袍中年連遁三次,卻始終逃脫不開,惶急間,挨了三拳,身上的上品法衣銳鳴愈急。

    而這場顛覆性的追逐戰,卻讓無數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觀眾,晃得花了眼。

    鍛體境追著氣海境打,若不是青天白日,不少人都得以為自己在做夢,更不知多少人驚掉了下巴!

    說來,經歷了兩次升龍台決戰,尤其以第二次最為輝煌,易神捕的聲名,在廣安達到頂點。

    甚至有好事者給許易派發了一頂「鍛體境無敵」的冠冕。

    然,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從來不缺少爭論。

    此稱號一出,論戰蜂起。

    而今次,無數人睹見這驚人一幕!

    可以想見,自今日起,所謂爭論,雲散煙消。

    紅袍中年怒極,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狼狽的時刻,堂堂氣海境被鍛體境追著打,傳出去,就是天下笑柄。

    可該死的小子,寶甲防禦驚人,無論如何費力,根本破不開,偏生此子身法驚人,始終牛皮糖一般纏著自己。

    縱橫半輩子,他還從未打過這般窩囊仗。

    正拚命想著應敵之法,對方攻勢又急,暴風驟雨般的三牛之力,打的紅袍中年實在招架不住了。

    他不可能像許易這般,輕鬆而隨意地爆出功法。

    轟!

    許易又一拳揮出,紅袍中年身上的上品法衣終於沒有再度發出銳鳴,而是砰的一聲,化作無數金片,四散飛去。

    轟!轟!

    又是兩拳,一拳砸在紅袍中年肩胛骨,發出尖銳的骨裂聲,一拳砸在小腹,擊得他吐出一口粘稠的鮮血。

    兩拳過後,紅袍中年如死狗一樣,軟倒在地,許易猶不收手,猛地跳起來,雙腿暴張,一記暴力抽射,正抽在紅袍中年背脊處。

    霎時,好像發射了一顆炮彈,紅袍中年的身體重重砸落在牆上,迸出好大一攤血污。

    說來話長,自許易撲上去,不過十數息,堂堂氣海境強者,便如死狗一般,躺在牆角,悄然無聲了。

    靜!死靜!

    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瞧著眼前這一幕。

    的確,方才許易和紅袍中年,戰得有聲有色,所有人都驚嘆許易的戰鬥力,甚至連「鍛體境無敵」的綽號,都沒人再懷疑。

    然而,卻沒人看好許易會取得最後的勝利,畢竟,那可是氣海境啊,鍛體境和氣海境之間,隔著天塹,從來不曾有人跨過。

    而今次,卻被人輕鬆踰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56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土生木

    許易卻絲毫未覺有多麼榮耀,像踢破麻袋一般,將雲公子踢到袁青花身前,「老袁,仇報夠沒,沒報夠,自己來抽這孫子!」袁青花早被這熱血沸騰的戰鬥,感染的淚流滿面了,在他的認識裡,這可是自家東主在為自己的尊嚴而戰。

    此刻,見氣海境強者遭虐,雲公子斷掌,他心中滿腔委屈和怒火,早就消盡,哪裡還有報仇的心思。忽地,一隊皂衣捕快,疾步闖進廳內,領頭的青衣壯漢怒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知我大越王廷峻法麼,誰在此間放肆。」

    自許易以法令屠滅黑龍堂後,整個廣安的捕快,言辭間都愛帶上大越王廷法令幾字,似乎站在這幾個字的背後,就有了無窮力量和巨大支撐。「是我!」許易上前一步。青衣壯漢渾身一凜,立時挺身,行了個端莊軍禮,「報告許主事,第十大隊大隊長公孫止,在此執行公務,請訓示!」

    許易抬手胸前回了一禮,指了指地上的雲公子和紅袍中年道,「此兩人光天化日,搶奪財物,毆打平民,暴力抗法,公孫隊長,由你押解回巡捕司,親自交到執法二處。另外,做好證據採集工作,現場目擊證人不少,希望你能拿到第一手詳實資料。」

    「遵命!」公孫止高聲回應。

    他雖不屬許易直管,可許易如今在巡捕司,那真是如日中天,上有高司長賞識,下有無數捕快擁戴。此等風雲人物,公孫止如何敢不恭敬領命。許易點點頭,對袁青花道,「老袁,跟店家打個招呼,所有的損失,稍後到我巡捕司討要,你小子這一身傷,也趕緊去春來館治治。另請王先生,跟許某來。」

    說罷,行到死狗一般的雲公子身前,抓起兩個木盒,和飄落在地上的兩張金票,戴上斗笠,大踏步朝門外行去。所過之處,如旭日東昇,照花映海,萬眾矚目。許易確有事要諮詢老山客,情知外面人潮洶湧,出門不是好主意,便引著老山客上到三樓,尋了個單間。

    「王先生不用拘束,隨便坐。」許易閉上門,指了指靠窗的奢華軟榻。

    「不不,不用了,有事兒您說,您說。」

    老山客聲音都有些哆嗦了,他雖也算武道之人,可所長者乃穿山採藥,半生從未有過對敵經歷。儘管早知曉眼前這年輕男人,乃是廣安城著名煞星,可那也只是聽說,震撼力有些不足。

    而方才,火爆血腥的一幕,就發生在眼前,一言不合,血濺五步,連傳說中的氣海境強者,都被這位硬生生干倒了。彼時,老山客看得血脈噴張,激動不已。此刻,和許易單獨相處,他卻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了。

    許易笑道,「忘了,買藥的錢還未給你!」說著,掏出那從雲公子身側拾得的兩張金票遞了過來。

    老山客喉頭滾動,縮了縮手,終於壯著膽子接了過來。老山客正擔心結賬的事兒,沒想到許易竟是如此痛快,漸漸安下心來,說道,「不知大人喚在下何事?」許易道,「確有事相詢……」

    隨即道出原委來。原來,許易尋老山客,正為秋娃。

    有這幾日經歷,他發現購買寶藥,熬煮後給秋娃吸收的辦法,效果實在有限。

    幾日過去了,秋娃不見絲毫好轉,他擔心長久這般下去,秋娃就危險了。

    而秋娃之事,有太奇詭,他不敢找外人相幫,甚至提也不敢提。今次,撞上老山客,心念一動,便將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來了。

    不過,許易言辭上也未牽扯秋娃,只詢問了老山客是否熟悉人參娃娃,對其培育,可有心得。老山客還擔心許易提什麼過分要求,沒想到就是問藥,心中長舒口氣,道,「不瞞大人,在下自幼生長於大山間,自下生就和草藥打交道,對藥性藥理,尋藥辨藥,乃至培育,都有些許心得。

    這人參娃娃是苦參長成,五百年結成娃娃狀,千年乃得成精,乃是療傷續命的聖品,珍貴非常。此物只適合生於野外,吸納自然之精華,人工培育,卻未曾得聞。」

    他以為許易突發奇想,想人工種植人參娃娃。許易也不說破,接著問,「若是這人參娃娃,有所損傷,又該如何培育、護理?」

    老山客沉吟片刻,說道,「這個問題倒是稀奇,人參娃娃,得來要麼煉藥,要麼作療傷聖藥吊命,有損傷是正常,莫非大人有人參娃娃,服用了它的根須後,還想培育其恢復完整。」許要很鬱悶,為保秘密,他只能旁敲側擊,偏生這老山客思維活躍,極愛胡亂聯想,弄得他想解釋也不能。「罷了!還是多謝相告!」許易抬腳便行。

    「等等!」老山客叫住他,「培育人參娃娃之法,在下確實知道,但對傷患的人參娃娃如何補缺,確實不曾與聞,不過土生木,此等寶藥,種植於靈性高的土壤間,想來多少有些作用。」

    「土生木,對呀,怎麼自己就沒想到!」許易心中猛地炸開。說來,他也是進入了思維誤區,在他心中,秋娃根本就是個活潑可愛的小丫頭,哪怕是變成了木雕,他心中已是這般看待,所以又給秋娃買來玉盒,還在玉盒內,鋪床設被。

    以至於,給秋娃進補的辦法,也如常人喝藥那般,弄來寶藥,熬成一鍋湯,讓她吸收。且每次湯藥,秋娃確會吸收,許易便以為此法最當。

    直到幾日來,不見明顯功效,這才心生疑惑,尋了無根無勢的老山客來旁敲側擊。而此時,老山客一句「土生木」入耳,許易才幡然醒悟。

    秋娃本體乃是人參娃娃,本就生長在土壤裡,自然是土壤最能讓她吸收能量,恢復癒合。心中歡喜,面上卻不改顏色,「不知王先生說的靈性高的土壤,在廣安城各大商舖可有販售?」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59
第一百一十七章 毒舌

    老山客道,「據在下所知,靈土較為珍貴,天地所生者,極為罕見,恐怕這廣安城中難尋。

    而人工培育者,因為秘法寶貴,即便培育出靈土,恐怕也絕無人肯售賣。

    當然,這也只是在下的猜測,大人還須多方打聽,未必無有所得。」許易謝過,又招來侍者,要了一桌酒菜,付了錢鈔,非讓老山客安坐享用,告個罪,逕自去了。他倒未急著滿世界打聽,到底何處有靈土,按老山客的說法,這是個極耗時間的事情,還是交給袁青花去辦。

    出得玲瓏閣,他直接去了巡捕司,酣暢淋漓打了一架,該掃除的尾巴,還要掃除。

    入得執法二處,方處理了鴻賓樓之戰的善後事宜,一身黑衣的高君莫虎虎生風行了進來。

    高君莫進門,揮散了堂吏,圍著許易轉來轉去,遲遲不發一言,好似看著詭異生物。

    「高司,莫非在下臉上有花,還是你受了什麼刺激,緣何這般看著屬下。」許易被盯得渾身發毛。

    高君莫嘿嘿一笑,啪的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喝道,「好小子,到現在高某也沒看清你的實力,竟連吳剛都干翻了,真他娘的夠勁兒!」許易弄明白了,原是為了這個,謙道,「僥倖僥倖而已。」

    「武道爭雄,哪有僥倖可言,勝就是勝,敗就是敗。只是你小子太過出奇,以鍛體巔峰之境,橫虐氣海前期強者,此等戰局,高某聞所未聞,聽說吳老四在你手下,幾無還手之力。嘖嘖,怎麼樣,咱們來一場,高某實在技癢,也想試試你小子的極限到底在何處。」

    高君莫雙目放光,雙手不自覺搓動,盯著許易,好似孩童瞧著一件極新奇的玩具。

    許易連連擺手,「別別,我哪是高司對手,不敢獻醜!」

    雖是謙話,卻非虛言。許易並非畏懼高君莫的氣海中期境界,而是畏懼他手中的那把七絕劍。若赤手搏鬥,許易自信便是高君莫,也絕非自己對手。

    道理很簡單,他防禦無敵,身法精妙,三牛之力的《霸力訣》可以瞬發,除非高君莫一直遠遁,用氣勁遠程攻擊。但遠程攻擊的氣勁絕難破開龍鱷甲,高君莫遲早被耗到力竭,屆時,就是他許某人發動的時刻。三牛之力,連續重拳之下,足以破開上品法衣,高君莫防禦被破,戰局的走向不言而喻。

    然而,設想雖妙,爭奈高君莫有把名震廣安的七絕劍。眾所周知,七絕劍乃是中上品的血器,威能極大。高君莫若貫穿氣勁,使動七絕劍,龍鱷甲撐得過十劍,恐怕撐不過百劍。

    話說回來,他和高君莫無仇無怨,只是較技,就無端損耗龍鱷甲的防禦能力,豈非痴傻。許易不應,高君莫卻技癢,苦勸不已。

    就在這時,有堂吏來報,廣安府令衙門有上官到訪。

    高君莫這才想起,來尋許易是有正事兒的,現在倒好,未及交代,人家打上門來了。高君莫方要提醒許易,已有兩人跨進九號大院的門廳,大步而來。方瞧見左首那人,高君莫和許易同時眯起了眼睛。

    「君莫兄久違了,啊哈,咱們的易神捕也在啊,這下巧了,省得李某滿世界找了。」兩人還未跨進門來,左首那位身材異常魁梧之人,便遠遠笑著開腔了。

    「高司,看來咱們巡捕司的門禁實在該罰啊!」許易朗聲道。高君莫劍眉微動,便回過味兒來,笑著問,「此話怎講?」許易道,「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莫名其妙跑進來,在咱們面前一通狂吠亂叫,你說這些門禁是不是失職!」

    「大膽!姓許的,我看你真是張狂得沒邊了,今時不同往日,李某座前豈容你放肆!」左首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因鐵精失盜之事,叛出巡捕司,被廣安府令收攏,任命為長史府參軍的李中書。

    今次,許易於鴻賓樓捕拿雲公子,大戰紅袍中年,再度震動廣安。很快,雲家之人便直驅廣安府令衙門,李中書主動請纓,便被派往巡捕司協調此案。按理說,這些年高君莫待李中書不薄,李中書即便反出巡捕司,但和巡捕司總有份香火情。哪裡知道,李某人乃養不熟的白眼狼,方才面見高君莫,張口就來了句「君莫兄」,而在數日之前,此人還一口一個「將軍」,謙卑得不行。

    縱使時移世易,身份變換,也當不得如此兩面三刀。

    許易本就極討厭姓李的,再見他這般德行,心中火氣立時被撩撥起來,冷嘲熱諷,立時將李中書反撩得暴跳如雷。

    「放肆?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提放肆兩句,有話說,有屁放,沒事兒,趕緊走人,惹得老子火起,捶死你狗日的。」許易只敬英雄好漢,哪裡會將李中書這等小人放在眼裡,別說此人不過是巡捕司叛出的喪家之犬,就真在廣安府令衙門混出了道行,在他面前,也只是浮雲。

    「你,你……」李中書簡直要被許易氣得吐血。整個巡捕司,除了高君莫,他最恨許易。恨高君莫,是因為高君莫偏袒許易,若非如此,他怎會處處針對許易。再者,便是至今,他仍舊懷疑是高君莫暗吞了鐵精,弄得他李某人裡外不是人。

    至於恨許易,似乎是天生的本能。本就恨極,再受許易言詞犀利的辱罵,李中書直氣得三尺神暴跳。奈何他真拿許易無絲毫辦法,他所重者,乃廣安府令這塊虎皮,偏生許易不將這張虎皮放在眼裡,他便有再大火氣,也只能坐蠟。

    「李參軍,還是說正事吧,何必跟小輩一般見識。」和李中書一通到來的白鬍子老頭,不滿李中書偏題,提醒道。

    卻不知道一句「小輩」,惹翻了許易。「你又是哪根藤上結出來的老棺材瓤子,誰褲襠沒夾緊把你露出來了,這兒輪得著你放屁!」許易眉毛一揚,黑口一吐,又一堆膿液飈了出來。

    「噗!」白鬍子老頭面上一紅,嘴角隱隱溢血,指著許易,不住揉著胸口,「小,小輩……」支吾半晌,卻吐不出口囫圇句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59
第一百一十八章 辯才

    李中書聽得頭髮都豎起來了,心頭的火氣飛速消弭,繼而生出後怕來,「這小子太惡毒了,那張嘴簡直就像糞坑裡泡出來的,虧得剛才沒拿這話罵老子,沒準老子也得吐血。」

    高君莫聽得後跳了一步,聽了這罵詞,脊髓都酥麻了。

    「高司長,我奉府君之命而來,莫非高司就是這樣接待上差的麼?」

    李中書覺得再跟許易槓下去,到太陽落山,也不回有什麼結果,不,也許會有別樣結果,結果就是他和雲大管家肯定有一個要被氣得血管爆掉,躺著出去。

    「李參軍,有事說事!」

    高君莫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李中書道,「我的來意,想必我不說,高司也清楚。巡捕司執法二處主事許易,亂用公權,以權謀私,在鴻賓樓毆傷雲家長房三子,和雲家客卿吳剛,此事已傳得沸沸揚揚,轟動廣安,我不信高司不知。」

    「高司長,你安坐喝茶,許某是當事人,既然李參軍腦子糊塗了,胡言亂語,許某就幫他整頓整頓。」

    許易適時插言。

    高君莫稍稍沉吟,笑著點頭,「也對,你是當事人,就當面鑼對面鼓,把事情搞清楚,最好是讓李參軍能明明白白回覆府君。」

    說來,方才他前來尋許易,便是為勸許易快些清理尾巴,將雲家人放了。

    道理很簡單,雲家絕非黑龍堂可比,乃是能與水家並駕齊驅的巨族。廣安城看似有廣安府令衙門這個主事人,實則是世家與王廷共治,此外,三大正門在廣安城的影響力也非同小可。甚至,廣安城的各項制度規章,世家大族也參與了其中的頂層設計。

    動黑龍堂,抓住了把柄,可以一蹴而就。但要和雲家這等巨族碰撞,目前,巡捕司還沒這個力量,廣安府令也絕不允許。、

    然而,許易此一番話出,高君莫二話不說將主動權讓給許易,便是對許易百分之百的信任。而這信任正是建立在許易種種匪夷所思地超凡事蹟上,高君莫還是相信那句話——能者無所不能!

    李中書皺了皺眉,方要繼續攀扯高君莫,許易卻先說話了,「李參軍,別擺一副死人臉,許某便將案情簡單重複一遍,免得你無中生有,蠱惑府君……」

    很快,許易將鴻賓樓中發生的一幕重複了一遍,接道,「許某句句屬實,另有公孫止錄述的上百份口供為佐證。嘿嘿,雲某何人?不過區區一介草民,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強買他人寶藥,強買不得,便下辣手,痛毆良善,按我大越王廷法令,該斷去雙手,並獲三十年徒刑。」

    「至於吳某,堂堂氣海境強者,卻無恥偷襲許某,按大越王廷法令,襲官等同造反,殺無赦。且我廣安府令亦頒下公決規則,嚴禁高境界者擅動武力,對低境界武者出手,違者,終身不赦。二人罪狀,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並有多人佐證,不知李參軍還有何言。」

    「莫非李參軍以為公正如府君,會罔顧是非黑白麼?還是李參軍自以為身在長史府,便可隔絕中外,混淆黑白,搬弄是非?」

    說著,許易拍拍手,喚來邢科長,詢問相關卷宗是否整理齊備,後者應承一聲,很快著人搬來一沓半尺高的口供筆錄。

    許易重重將這沓筆錄摔在李中書身側的茶几上,「李參軍可否要細觀!」

    李中書噎得直抽抽,他此來,何曾想過問具體案情,他又不是蠢材,怎會到現在,還弄不清鴻賓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來,不過是耀武揚威的,身挾府令尊嚴,以上官做派,要求巡捕司老老實實放人認錯。可高君莫縮頭不見,二桿子許主事猛打猛衝,戳出來就擺案情,講道理,可案情和道理,算他媽個屁啊。廣安府何時輪到案情、道理主宰刑名了!

    然而,許易非要跟他說案情,講道理,李中書真是半句話也答不上來。

    李中書答不上來,卻有人答得上來,白鬍子老頭總上控制住了沸騰的血氣,死死盯著許易道,「無知小輩,不識大局,枉論刑名!當今之世,乃王廷與世家、門派,共治天下,王廷法令乃是約束升斗小民之用,何時管到我高門大族頭上來了。小小捕快,也敢毆傷我雲家之人,簡直膽大包天,不知死活。」

    許易冷笑一聲,看也不看他,斜睨著李中書道,「李參軍,這老頭莫非你們長史府看門掃地的,怎生連名姓也無,若真是些阿貓阿狗,李參軍,你帶此輩來我巡捕司,可就有些失禮了。」

    入廣安這些時日,不僅閱讀了廣安府志,還翻看了巡捕司的許多卷宗。他如何不知道如今的時局。大越王廷建圓至今,垂兩千年,和所有王朝一樣,存活得越久,內部零件便越是腐朽。五百年前,大越王廷爆發四王之亂,在世家、高門的合力下,勉強維護住了大越法統不亂,但王權已經衰微到了極致,頗似許易前世的東晉王朝。乃是王廷與世家、高門共治的局面,甚至當今的廣安府令便是出自中州某家高門,巡捕司司長高君莫同樣是世家子弟。

    是以,白鬍子老頭子所言句句是實,但許易自有方略,又怎會按照對手布下的套路走。三言兩語,便又踩到白鬍子神經上了。

    虧得有了心理準備,白鬍子老頭氣得鼻子都歪了,卻終究忍住沒發狂,死咬了舌頭髮誓,必要將許易碎屍萬段。

    李中書肅容道,「此乃雲家大管家,雲中劍老前輩,雲老前輩乃堂堂氣海前期強者,身份不凡,威重廣安,許主事須當禮敬,緣何敢口出惡言。」

    「惡言?有麼?最近見的小人多,記性不好,方才我說了什麼,麻煩李參軍給重複一遍!」許易笑著道。

    李中書大怒,「許易,此前我還敬你是條漢子,沒想到卻是只作口舌爭勝的小人,既然如此,還請高司長答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5:00
第一百一十九章 漏洞

    雲中劍終於憋不住,先發飆了,暴喝道,「還廢什麼話高君莫,老夫只問你放不放人,牙縫裡膽敢吐出半個不字,老夫掉頭就走,後果自負!」

    豪言出口,威勢自生,寬大袖袍,無風自動,鼓蕩滿滿。

    「老賊太狂若是有種,現在就走一個我看看,你若是敢踏出此間一步,本大人立刻對你雲家發起挑戰。」

    許易言出如刀,刀光一閃,已架到雲中劍脖間。

    山雨驟來,日月無光。

    忽地,眾人心中生出的是啼笑皆非,而這啼笑皆非方生即滅。

    霎時間,猖狂如雲中劍此刻也意識到這件事不是好笑,而是恐怖。

    眼前的小賊,膽大妄為,猖狂無邊,偏生一身本事,在鍛體巔峰之境,難覓抗手,而在廣安城該死的公決規則之下,這小子發起蠻來,卻不是任何家族能扛得住的。

    就如收拾黑龍堂那般,這小子完全可以將雲家鍛體巔峰的後輩子弟,連根拔起,而若是失了如此多的菁華子弟,雲家傳承便斷,後繼無人,必將滅亡雲中劍突然一陣牙疼,怎麼也沒想到當初眾世家、高門和廣安府令共同訂下的決鬥規則,竟生出如此大的漏洞,如今卻是悔之晚矣。

    李中書驚怒交集,恨聲道,「許易,你太猖...」

    「狂」字未出口,許易便叫他看到了什麼是真正的狂。

    他身形一晃,人就到了近前,啪啪啪,閃電一般甩出三巴掌,身形又是一晃,人已回到位上。

    一圈之內,方寸之間,李中書甚至還未反應過來,已被暴虐的耳光抽懵了,原地轉了好幾個圈才站穩,一張臉迅速腫脹,血水順著口角,流了半襟。

    「哇呀呀」

    李中書發了狂,倉啷一聲,拔出寶劍,就要衝過來拚命。

    許易冷喝道,「姓李的,你若找死,老子現在就將你請上升龍台。」

    升龍台」三字入耳,李中書好似被施了定身法,愣在當場,再也不敢動作。

    他怕了,是真的怕了,別人說這話,他最多當是壯膽,可眼前這煞星,連水長老都敢硬撼,發起蠻來,什麼事不敢幹。

    他還年輕,正大有作為,緣何跟一莽夫比拚性命。恨恨半晌,眉目一轉,衝著高君莫哭訴道,「高司長,你還管不管,這,這也太蠻橫了。」

    他甚至連「許易」二字,都不敢呼出口外。

    高君莫心中冷笑,「你個王八也好意思說蠻橫,惡人自有惡人磨,盡情享受吧。」

    嘴上卻道,「許主事是當事人,我巡捕司之事,他盡能做得主,有什麼事,你找他接洽吧,本座還有公務,先行告退」說著,起身轉入屏風,消失不見。

    李中書跳起來要攔,許易大手揚了揚,他竟如耗子見了貓,嗖的一下,縮了回去。

    「二位,現在可以坐下來,和許某談談了吧。」

    許易端起茶水,咪了一口,閒適至極。

    他是聰明人,既然熟知規則,自然會利用規則。

    尤其是在他熟悉了公決規則後,他胸中的豪氣就壓抑不住地開始飆升,也正因此,他才敢連水長老這等巨擘,也敢碰上一碰。

    公決的規則中,存在一個絕大的漏洞,那便是同階爭競。

    倘使一個人修練了同階的最高水平,必將擁有不受限制的權限。

    就拿許易而言,他打了李中書一巴掌,李中書只能忍著,惹得他火起,他就要李中書上升龍台。

    同理,雲中劍背後站著堂堂一個巨族,在此公決規則之下,竟也惹不動許易。

    一旦惹得許易不爽,雲家也唯有撤出廣安城。

    許易既然參破了其中關竅,在這廣安城中,只有他欺負人的份兒,絕無受欺負的道理。

    好死不死,李中書和雲中劍,還敢氣勢洶洶找上門來,不是伸過臉來,讓他許某人抽巴掌麼

    要說許易想的不錯,窺破此規則,他大可縱橫廣安。

    然有一點,他卻是想錯了,並非公決規則存在什麼漏洞,畢竟,是合眾多上位者之智,定下的規則,又哪裡好尋漏洞。

    如果非要說漏洞的話,只能說許易的存在本身,就是個漏洞。

    試想,同境界武者,誰敢妄稱第一。

    高攀自覺不凡,連勝八場紫旗擂,有法衣護體,蛇戒潛伏,結果如何,魂斷升龍台。

    萬騰雲天生貴胄,號為廣安十大公子,天資絕倫,武道不凡,身挾重寶,如今何在照樣被許易打成殘廢。

    像許易這種在鍛體巔峰境內,能橫虐氣海境強者的,聞所未聞。

    是以,設定公決規則之初,眾上位者根本就沒考量會出現同階之中,不可戰勝的存在。

    即便是出現了這種存在,也一定是在世家子弟之中,絕不可能有荒野小輩,成長到如此地步。

    而世家子弟出現了像許易這種人物,無論如何,不敢像許易這般無解。

    道理很簡單,因為世家子弟皆有羈絆,鍛體境無敵,氣海境的長輩可敢保證無敵

    倘使因這位鍛體境無敵的世家子弟惹出禍事,別人出動氣海境強者挑炸,該世家子弟如何保證自己長輩不被滅殺

    反觀許易,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上無老,下無小,如此孤魂野鬼,牛皮糖一般的鬼見愁,誰見誰都得肝兒顫。

    黑龍堂只惹了他的救命恩人,一個老漁翁和一個野丫頭,黑龍堂今何在只怕萬有龍的屍骨都能拿出來當棒子敲了。

    面對如此無解的許易,李中書再狂,雲中劍再傲,心中再不情願,也只有乖乖坐到了談判桌前。

    許易掃了滿面陰晴不定的二人一眼,笑著道,「早這樣不就行了,非要跟老子張狂要放人是麼好辦」

    二人精神一震,齊齊朝他望來。許易詭秘一笑,二人心中炸響一道驚雷,果不其然,暴風驟起立時壓來,「鴻賓樓內,具體是怎麼個情況,大家都清楚,用不著打文字機鋒。雲小三明知道是老子要的東西,還敢搶,不僅搶了還動手打老子門客,嘿嘿,我要是不給他點好看,許某這張臉往哪擱這個道理,你們二位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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