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論圓
原來這本秘籍,準確來說,並非功法秘籍,至少在許易看來,這不應該歸結為功法秘籍,而是一本筆記,一個證明,一個具有高深算學知識的武者,對另一位智者提出的某種設想,做出的推翻和證明,並錄述下的一本隨筆。
而整本隨筆的論述,竟是圍繞多邊形和圓展開。
當他翻開這本秘笈時,初始,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幾乎以為又穿回了地球,要不怎麼會在這個世界看到有人論述幾何。
然而,念頭稍轉,他便醒悟過來。圓形,幾何,並非多高深的知識,另一個時空,千年前的古人同樣在研究。
若僅僅是論述幾何,許易當然沒興趣,雖在另一個時空接受過所謂的高等教育,可他對書本上的知識,早就興趣缺缺。
之所以,這本書讓許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正是在最後,智者提出了容學問於武功的可能。
書中提到,一位姓隋的大算師,提出了一個有趣的理論。
正三邊形,正四邊形,正五邊形,正十五邊形,以及邊數是上述邊數兩倍的多邊形,是可以用尺、規直接做出來的。
言外之意,除此以外的正多邊形,是無法用尺、規做出。
智者便是應對這個猜想,提出了正十七邊形的尺規作圖猜想,並用了長達十餘頁的內容,證實這個猜想。
如此高深的算學學問,又有哪位武者會去精研?
以算學入武學,許易習武兩載有餘,從未聽聞。
便是他聽周夫子縱談天下武學,也從未聽周夫子言說有算學一脈。
如此一本秘籍,出現在世面上,自然看不懂者滔滔,識貨者寥寥,便是許易若非有前世的見識,也絕對會將這本秘籍,作了鬼畫符。
即便擁有前世的算學知識,許易要完全理解這篇論述,也需耗費了極大的心力。
得虧他靈魂強度增強,智力遠比前世要高。
否則,便是智者給出了詳細證明,他也理解不了。
這漫長的時間,許易除了理解書中的論述,便是在按照書中的解說,切切實實地用一規一矩,來照貓畫虎,鍛造這正十七邊形。
這一畫下去,便是數十張箋紙,饒是他如今修為已深,也熬得雙眼通紅。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許易依舊伏案作圖,牆角明珠射出的淡淡光暈,將他身影拉得極長。
最後一張箋紙畫完,他又蹲在地上畫,直畫得半邊房間,都被墨線佔滿,咔嚓一聲,墨筆被他重重戳在地上,斷作兩截。
許易一躍而起,頭顱重重撞在牆頂,他絲毫不覺疼痛,仰著脖子死命大笑,震得鼎爐內的清水蕩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他畫出來了!
一個最標準的正十七邊形!
只用尺規!
這一刻,空山無人,水流花開。
這一瞬,於他而言,等若永恆!
長笑許久,許易身形一晃,站在了室中央,身形展開,只見一道道光影,在室內遊走,滿室生風。
這一刻,他在西牆角,下一瞬,身影出現了南邊。
如果說,以前許易的身法是輕捷的話,那現在的許易就是飄掠。
起不知何起,止不知何止。
身形落定剎那,滿室的地面,已經被一個又一個,或大或小,密密麻麻的圓形填滿。
此本秘笈,就此練成!
說來迅捷,實則艱辛無比,此功法非比尋常,旁的功法,要麼講究藥物催持,要麼是講求招式變化,繁簡轉化。
故而,練習起來,多需水磨功法,靠時間打磨。
而這套身法,嚴格來說,就是算學的衍生,就像一加一得二,你瞭解其中的道理了,也便會了。
正如此篇秘笈,總共十五頁,前面十四頁,都在論述尺、規得形,直到十五頁的末尾,智者才闡述了以圓入武的想法。
許易弄懂了前十四頁,第十五頁便不通自通了。
也許智者的注意力,始終不再武學之上,以至於在最後,連這套身法的名字也未錄下。
這也是當初在隨意坊,無數買家根本不將這本書當作功法秘籍的最大緣由。
許易緩步在室內繞圈,心中盤算道,「此身法要旨,乃窮求圓之妙,一圓之內,閃念即到,化一圓之地,為方寸之間,實得歸元之妙,莫不如叫歸元步吧。」
定下名字,許易再無在此間久待的道理,仔細檢查了一遍腰囊,諸物無缺,便將腰囊重纏上身,帶上斗笠,拾階而上,未多時,便出得練功房。
推開門剎那,清風拂面,夾在著撲鼻的花香,極目天際,夕陽西下,倦鳥群歸,竟又是一天傍晚。
許易莫名悚然,趕忙拿出玉晶號牌,往大門中央的黑色圓盤印去,光芒閃過,上邊現出一個六字。
許易嚇了一跳,他怎麼也想不到,光是畫圓,就足足畫了兩天兩夜。
更後怕的是,算上在家裝病的一日,明天就是約戰之時,倘使再耽擱一天,豈非錯過了決戰。
許易不敢耽擱,拔腿便行,哪知道未行出兩步,鐺的一聲鑼響,便聽一聲狂喝,「斗笠人出來啦!」
霎時,四面八方,上百號人如土撥鼠一般,不知從何處躥了過來,迅速將許易圍攏。
領頭的正是那日在食堂,被許易一把甩飛,狠狠砸落在地的青衣漢子雷爺。
原來,那日雷爺領著英雄會的一幫人在食堂耀武揚威,結果一腳踢在許易這塊鐵板上,簡直踢斷了腳趾。
眾目睽睽之下,自詡了不得的英雄會吃了這麼大的虧,栽了這麼大的面兒,如何能罷休。
於是,英雄會一眾人等議罷之後,便決意找回場子。
哪裡知曉,許易調頭鑽進練功房,閉關了,這一閉關,便是足足的兩天兩夜。
沒奈何英雄會只好用笨辦法,好在偵知了許易的練功房號,便派了人在此間守株待兔。
這才有了眼下一幕。
眼見被眾人包圍,許易眼皮也不跳一下,大步而行。
他這一動,包圍圈頓時為之一鬆,那日他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過強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