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這個修士很危險 作者:想見江南(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9-25 14:14: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21 993119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27
第四十章 血咒

    許易道,「哪有什麼收穫,能坐到裡間的竟是身家豪富之輩,我那點金錢,在人家眼中,又算得什麼?對了,我那柄綠刃,你可曾售出?」

    「賣了賣了,沒想到那小小一把綠劍,還是什麼庚鐵鍛造,賣了一百五十金。收東西的老傢伙原來只出一百金,想誑老子,老子便拿著在大廳裡晃蕩了一圈,老傢伙就扛不住了,回來叫我,又是一番東拉西扯,才勉強肯出一百五十金。這價格已經是我私下問的最高價了。」

    袁青花眉飛色舞地表功,說著,便拿出六張金票,一張百金,五張十金,以及一張交易票據,遞給許易。

    「幹得不錯,辛苦辛苦!」

    許易看也不看,接過金票,摘出一張十金的金票拍進他手中。

    袁青花大喜,「東主豪爽,幹這行這些年,我就沒遇見過東主這般豪客。」

    貪而不奸,許易對他印象好轉,笑道,「這是你該得的,用不著道謝,行了,你忙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別啊,東主不是還要一件重型兵器麼?」袁青花急道。

    「方才在拍賣會上見的寶物太多,凡俗之物怕難入我眼,不看也罷!」

    哪裡是不看,分明是囊中羞澀,買完龍鱷皮,他僅餘兩百金,是準備整治龍鱷皮之用。

    而送交袁青花出售的綠刃,原指望能賣個高價,誰知才得金百餘。

    兩下合起來,也不過三百五十金。見過真正寶物的許易,知道這三百多金合起來,恐怕也買不著合心之物。

    說罷,許易抬步便行,袁青花卻緊緊跟隨。

    「你這是何意,交易完成,莫非你還賴上我了?」許易劍眉一揚。

    袁青花連連擺手,「東主切莫誤會,在下焉敢存此念想,我是想問東主願不願意長期僱傭我,所費不多,每月付我二十枚,不,十五枚金幣即可。」

    袁青花操持引導之營生,實乃賤業,每日所獲也實在**,有時,一連幾日也碰不到一單生意,今日遇上許易這等慷慨豪客,純屬天上掉餡餅。

    他一年也不過掙下六七十金,除去東城內高昂的生活開銷,還要維持修煉,實打實東城最底層一族。

    「我可養不起你!」

    非是養不起,而是沒意義,他許某又不是整日穿梭坊間的倒爺,僱傭袁青花來端茶倒水不成?

    袁青花道,「東主別誆我,早看出東主不凡,日後定然叱咤廣安,身邊若沒個打下手的跟班怎行。就拿東主今次赴東城來說,倘使東主手下有在下這麼個跟班,又何必勞煩東主親自跑一趟。話說到這兒,東主肯定在想,讓你小子拿這麼多錢出門,我還不放心呢。東主有所不知,在下既然願意委身東主,必然會做到讓東主放心。我可以和東主簽下血咒。以後凡是需要購藥,跑腿,乃至打探敵情,蒐集消息,在下都可一一代辦,有血咒為約束,東主也不須擔憂在下存非分之想。」

    「血咒?那是什麼?」

    「打探敵情」、「蒐集消息」兩詞入耳,許易忽然覺得有援請這個傢伙的必要了。

    袁青花道,「血咒便是血符,以雙方誓言為引,滴血為應,血咒發動後,若有人背叛誓言,必會被血咒噬心而亡。」說著,從兜裡掏出兩張紙來,一張鮮紅如血,一張許易認識,乃是玲瓏閣的交易憑證。

    許易已然猜到那張鮮紅如血的必然是血符,而另外一張的血符交易憑證,無非是袁青花擔心他許某人信不過血咒真偽,拿出來以為旁證。

    許易猜的不錯,早在袁青花出售完綠刃時,便存了給許易單干的心思,這張血符便是那時購買的。

    見袁青花心誠,許易愈發不好拒絕,心中盤算著利弊,腳下卻是不停,不知覺間,又踏上了來時的那座拱橋,極目西望,遠處的擂台,依舊有兩人在台上龍騰虎躍,刀來劍往。只不過台邊旗幟上的白旗換成了黑旗,台下圍觀的人多了不少。

    忽的,許易念頭一動,說道,「既然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我雇你就是!」

    缺錢,許易實在太缺錢了,眼下,他就剩了三百五十金,龍鱷皮鍛成皮甲,所需必定不菲。

    此外,他還委託玲瓏閣代為蒐集的藥材,還需百二十金。

    兩者相加,只怕他許某人囊中這三百五十金非一掃而空不可。

    更不提,見識了鐵精的神妙,他還存著鍛鍊鐵精的心思,這恐怕又是一大筆開銷。

    兩世為人,許易心智圓熟,深知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的道理,有道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他許某人這兩千金的橫財從何而來,不正是殺人放火而來。

    眼下,在這廣安城中,殺人放火是不成了,但撈點偏門,掙些快錢的法子,還是有的。

    許易的主意正是打在了眼前的這擂台下的賭註上。

    眼下,他便要參加一場乃至無數場擂台戰,敗則必死,留錢無用,勝則必賺,不下注豈非痴傻?

    既然將主意打到投註上,許易自然不會忘了袁青花。

    幹這種事兒,論駕輕就熟,他如何比得上袁青花這老油子。

    驅袁青花為傀儡,正是許易最後鬆口的根本原因。

    兩人談妥,袁青花便將所許易引至他在東城吝下的蝸居,打開血色符篆,咬破食指,滴上一滴鮮血,誦念一番誓約。

    誓言的內容,無非是說在受僱傭期間,如何忠誠效奉東家,便是僱傭結束,也絕對嚴守所有有關東家的秘密。

    誦念罷,在袁青花的提示下,許易也念了一段,約定了按時等量支付金錢,不得違約等等。

    約誓罷,許易意念一動,手指自動破出個口子,一滴稠如固態的血珠飄出,精準地落在血符上。

    兩滴血交匯,霎時,血符劇烈燃燒,發出一道血芒,直沒二人心口。

    誓約既成,許易告知了自己的居所,轉身去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27
第四十一章 惡客

    紅磚青瓦,綠樹紅花,窄窄院落,嫻靜淡雅。

    許易踏進院時,秋娃正扶著慕伯從堂屋出來。

    一夜功夫,兩副中藥,慕伯臉上氣色大好,已能蹣跚行走了。

    瞧見許易,小丫頭喊道,「鬍子叔,一早上跑哪兒去了,找你一圈呢。」

    許易趕忙上前幾步,揉揉小丫頭腦袋,「昨晚睡那麼久,都沒睡夠?瞧你小臉白的,眼圈都黑了。喏,給你帶的零嘴兒,吃完快去補覺,不用擔心爺爺,不是還有你鬍子叔嘛。」

    說話兒,晃了晃手中的精緻紙盒,正是他從玲瓏閣給小丫頭打包的零嘴兒。

    小傢伙接過紙盒,拆開一看,被裡間各色繁多的精緻糕點,晃得眼前一花,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伸手在許易腿上抱抱,「鬍子叔真好。」便捧著紙盒,回房去了。

    「就你慣他!」

    慕伯啞著嗓子說一句,嘆息一聲,又道,「讓你受累了。」

    許易擺擺手,「慕伯,說這些作甚,走,我扶你到院子裡曬曬太陽。」

    早起,天氣還陰沉得厲害,這會兒,早已放晴,湛藍的天空,紅日高照。

    八月天時,秋殺未起,將冷未冷,往躺椅上披上厚厚的褥子,歪在陽光不那麼刺眼的地方觀書,絕對是人間有數的享受。

    慕伯的身體底子不錯,傷情雖重,許易不惜金錢,用得都是最好的補藥,歇了一日,離復原還早,氣色卻是大好。

    許易搬了個矮凳,估摸著慕伯的志趣,便攛著慕伯聊起了孽龍江水上水下的故事。

    許易識多,慕伯見廣,一老一少,聊得極是投洽。

    沒多時,秋娃端著一盤糕點,搖晃著肩膀,得意洋洋從堂間步了出來,「聽故事嘍,聽故事嘍,阿爺,鬍子叔,你們比賽說故事,誰說的故事好聽,就准誰吃一塊糕點。」

    小丫頭野慣了,哀愁來得快,去得也快,這兩日跟著許易,被美食環伺,小心思早美食填滿,哪裡還有餘地留給哀愁。

    許易大手探出,一把將他扯入懷中,在她頭上亂摸一陣,立時被整齊的鍋蓋頭,給弄得毛髮飛揚,惹得小丫頭不快,不住拿腦袋在懷裡狠撞。

    和小丫頭鬧了會兒,許易不願掃她的興,便耐著性子給她說了個豌豆公主,聽得小傢伙瞪圓了眼睛,撲閃撲閃,沒了聲音。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踢踏踢踏鋼刀拍案的整齊腳步聲,許易眉頭微微一皺,笑道,「慕伯,唱戲的來了,您是在裡面聽,還是在這兒聽。」

    「老頭子耳朵不好,就在這裡聽。」

    慕伯雖是草莽,也自有一股豪氣。

    話音未落,數十黑衣甲士踏著整齊的陣步,湧了進來,自進門後,便分作左右兩隊,不多時,便將院子圍攏,刀出鞘,弓上弦,甲光向日,殺氣衝天。

    許易根本不去看這些人,拍拍秋娃的小腦袋,囑咐道,「乖乖坐好了,害怕就閉上眼睛。」

    小丫頭一揚眉,「有鬍子叔在,我才不怕!」稚聲方落,小傢伙嚶嚀一聲,昏了過去。

    一頭長約兩丈,高足八尺的吊睛白虎從屋頂上飛進來,徑直落在三人身前,磨盤大的虎頭猙獰,三尺長的虎鬚幾乎要戳到小丫頭身上,血盆大口能塞得進一隻水桶,尺長的獠牙森寒,虎口間噴出的熱氣,吹得人頭髮都拉直了。

    「是你殺死了我兒子!」

    虎背上江少川金冠銀甲,手中一桿長達三丈的方天畫戟衝天斜指,暴喝一聲,驚雷滾滾。

    一聲喝罷,江少川猛地一戟蹲在院中的白石板上,轟得一聲悶響,地裡好似藏了一條不住翻身的土龍,以畫戟為中心,方圓三丈內,石板盡數碎裂。

    「草,不過是頭畜生,敢嚇老子。」

    許易看也不看他,大手猛地探出,重重一掌拍在巨虎的猙獰大臉上,蓬的一聲悶響,巨虎被他抽得半邊臉一歪,痛苦地嘶聲怒吼起來。

    猛虎再猛,已伏身胯下,哪裡還有王氣,許易視之如病貓,順手又薅下一把虎鬚下來,疼的巨虎,不住跳騰,驚奇的一幕發生了,巨虎吃痛不來撲咬,反倒跳開丈遠。

    許易哈哈大笑,「來人可是黑龍堂的江某?有道是見面不如聞名,原想你江堂主有些名氣,當不至如此膚淺,沒想到草寇到底是草寇,上不得檯面,老子既然敢殺小兔崽子,又豈能被老兔崽子嚇住?」

    非是許易膽色過人,而是眼光犀利。

    江少川陣勢方擺開,他就知道對方在算計那枚價值驚人的鐵精。

    道理很簡單,若非江少川有所求,何須走這一遭,左右是不死不休的梁子,直接在擂台上滅殺他許易,豈不簡便。

    而偏要弄出這驚天動地的陣勢,無非是想震懾住他許某人,氣勢上若佔了上風,後邊的言辭爭鋒,自然佔據了主動。

    偏偏許易詭詐過人,不肯給江少川機會,硬橋硬馬,直攻對擂,將江少川聚起的威勢,給掃了個乾淨。

    有廣安城的禁私鬥令在,許易就是這麼有恃無恐。

    他知道就是江少川修為再高,火氣在大,也絕對不敢在此地跟自己動手。

    更何況,就憑江少川方才一擊,也不過顯露了鍛體巔峰的境界。

    既然有恃無恐,江少川巴巴將臉送上門來,許易不抽更待何時。

    江少川急怒欲狂,畫戟一揮,攪得空氣呼呼作響,似乎剎那間,驚天一擊,便要落下。

    許易抱著秋娃淡然地坐著,伸手拿起一枚指甲大小卻分花十六瓣的綠豆糕,往慕伯處遞去,老爺子搖搖頭,許易笑笑,逕自放進自己口中,小口小口地嚼了起來,似在品味。

    許易這漫不經心的勁兒,氣得江少川鼻子都歪了,險些沒一頭從虎背上栽下來。

    「你他娘的到底想怎樣?」

    江少川仰天怒吼。

    「把滿院的黑皮鬼,還有這頭討人嫌的病貓給老子先趕出去。」

    許易慢悠悠道,說著,又拈起一顆七彩的糖果。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28
第四十二章 擂肥

    江少川瞪著猩紅的眼珠子,凝視許易許久,忽的,揚起手來揮了揮,兩隊牛皮哄哄闖進門來的黑衣甲士,再度牛皮哄哄的闖出門去。

    那頭巨虎更是蹭地三兩下,便跳出門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在這詭異的院落多待。

    它這迫不及待的模樣,氣得江少川順手就將畫戟丟了過去,戟鋒擦著虎皮而過,嚇得巨虎竟騰空飛了起來。

    許易沒興趣看老虎翻跟頭的馬戲,對滿臉火燒的江少川道一聲「你先在這兒等著」,將昏睡的秋娃抱回房去。

    未幾,許易轉出門來,又跟呼喝小廝似的喊一句「跟我來吧」,移步朝耳房行去。

    許易大模大樣在耳房內的竹椅上很是翹了會兒二郎腿,在門外要把銀牙咬碎、已捏斷了一節指骨的江少川終於跨進門來,劈頭蓋臉道,「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小子,你的根腳,我已調查清楚,不過是區區一介皂隸,我黑龍堂便是伸個小指頭出來,也能把你碾碎,你信也不信?」

    「我信!」

    「你,你……」

    一連串的噎嗝後,江少川開始覺得自己的智力似乎不夠用了,他還有一大套惹上黑龍堂必死的說辭未拿出來,人家就信了。

    怎麼能這樣容易就信了?

    望著面紅耳赤的江少川,許易有些替他捉急,「我信了!你覺得我該怎麼做?自刎給你兒子謝罪?」

    江少川想哭,劇情完全沒按照他設計好的走,全他媽的亂套了。

    「小子,我看出來了,你是個油鹽不進的狠角色,我也不跟你來虛的了。我那蠢兒子自作孽,小命沒了就沒了,這個梁子,我可以擱下。但是你拿了不該拿的東西,是不是該交出來,我可以保證,你小子若是肯物歸原主,此事一筆勾銷。否則,我堂堂黑龍堂,數萬幫眾,高手如雲,就算你躲在這廣安城中,我們便是一條命一條命堆,也能堆死你。該說的都說,何去何從,一言而決!」

    能統領一縣分堂,江少川自不是蠢人。

    起先,他還以為許易敢大庭廣眾之下,屠殺自己的兒子,當是一莽夫,所以準備了這套陣仗,想以勢壓服。

    而這會兒,他也看出來了,對方哪裡是莽夫,分明就是油鹽不進的滾刀肉,玩虛的無用,索性他便扯掉遮羞布,直來直去。

    「早這樣,豈不很好!」

    許易晃蕩著二郎腿道,「要東西好說,那玩意兒我試過,初始看起來有些意思,其實也就是個樣子貨,你想要回去,沒問題啊!」

    「啊!」

    江少川張大了嘴巴。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事實上,自從知道鐵精被江公子盜出後,他就恨不得活剮了江公子。以至於,他對許易的憤恨,根本不在殺子之仇,完全集中在鐵精上。

    此刻,聽聞許易願意歸還鐵精,大功告成,鬱結在他心頭多時的一口氣徹底鬆了下來。;

    「算你小子識相!」江少川大手朝許易伸來。

    許易瞪眼道,「你這是作甚,我說還你東西,可沒說平白就給你。你那兒子該死不假,我家人那一身傷該怎麼算,那辛辛苦苦捉來的大青鯉怎麼算,方才你毀壞我家庭院怎麼算,得罪你們黑龍堂,給我們全家心靈和精神上帶來的創傷又怎麼算……」

    「別說了,要多少錢,**的開個數!」

    江少川強忍著嘔吐,厲聲喝道。

    他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小子就是個地賴,還他媽扯出精神創傷,看他這無賴模樣,像是怕黑龍堂麼?黑龍堂和這小子比起來,簡直就是良家。

    「痛快!既然你爽快,我也不囉嗦,本來想要一千金,給你個友情價,一口價,八百金!」

    許易滿面微笑,如春風蕩波。

    轟!

    江少川猛地揮拳,耳房上的屋頂瞬間掀飛,舌綻春雷,「滾!」

    江堂主氣壞了,他感覺自己的心肝脾肺腎都被這股噴薄的怒氣擠壓在了一處,縱橫天下這些年,他江大堂主頭一次被人訛上了。

    「江堂主,這間小院雖是公中的,但損壞了,在下也得賠償。不過,相識即是有緣,這巨額修繕費,在下就替江堂主掏了。還是原價不變,八百金。江堂主若是覺得行,咱們就成交,不行,江堂主就請自去,是打是殺,姓易的全接著。」

    非是許易獅子大開口,而是自打囊中羞澀,他就想錢想得厲害。

    著急忙慌從玲瓏閣趕回來,便專為等江大堂主這善財童子。

    「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你信不信,八百金能買你十條命。」

    雖在此間受了一輩子都沒受過的氣,江少川自知還離不得此處,更是看清了眼前這小子是將自己當了肥肉,非死死咬一口不可。

    偏偏這鐵精,他志在必得。

    按理說,只需在擂台上打死了許易,鐵精便自然會落入囊中。可誰敢擔保,許易不會在交戰之前,將鐵精另藏他處。

    正因如此,才有了江少川此番上門。

    所為者,不過是想悄悄把事情辦成了。

    「八百金還貴?江堂主可莫欺我。既然談不攏,在下把那玩意兒送上拍賣會就是。左右看著有些門道,說不定能唬住不少人,賣個高價。」

    許易冷哼道。

    「不成!」

    江少川像被踩了尾巴根,疾聲高呼。

    拍賣會三字,算是戳中了他的心臟。

    今日清晨,玲瓏閣拍賣會上,爆出驚天消息,水家長老拿一枚神元丹換取一枚鐵精,轟動廣安。

    江少川生怕拍賣會上的鐵精,就是自己那枚,這才著急忙慌趕了過來。

    此刻,又聽許易說他試過那玩意兒,有些神異,卻華而不實。

    證明許易還未認識到鐵精的寶貴,顯然還在他處,如此,正方便江某人明欺暗奪。

    可這會兒,聽許易發怒說,要把鐵精送去拍賣。

    若這鐵精真上了拍賣會,豈非要炸了鍋不可。這鐵精本出於廣安,見過的人非少,稍微露白,便是天大災禍。

    鐵精再到不得手不說,他江某人還得十死無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29
第四十三章 騙子

    「什麼成不成的,你不肯買,老子就自己找個買家,還能由得你!」

    許易大咧咧道。

    卻說許易並不知曉江少川得到鐵精的見不得光手段,但卻知曉,身懷異寶,誰也不肯宣諸口外的道理,尤其是己身的實力和異寶不相匹配的時候。

    由此,他料定江少川絕不願意自己腰囊中的那枚鐵精,出現在世人面前。

    恰巧今早經歷了一場別開生面的拍賣會,他正好借勢嚇人。

    「五百金,五百金老子買了!」

    江少川終於繃不住了,他實在是賭不起。

    魚兒上了鉤,許易心中歡喜,面上卻勃然變色,「九百金,少一分一毫也不行!」

    江少川掀翻濃眉,怒道,「哪有這樣還價的,不降反漲,你莫要欺人太甚!」

    許易陰了臉道,「你再多說一句,老子再漲價,愛要不要。惹得老子性起,賣到玲瓏閣,就是賣一文錢,老子也認了,別他媽的不識抬舉。」

    經歷了後世無數貼吧罵戰,耍潑皮只是小技能。

    江少川只覺得自己再在這兒待下去,腦子遲早要充血爆掉,二話不說,掉頭就出門去了。

    跟帶來的數十黑衣甲士挨個兒搜身,和著自己身上的一疊金票,勉強湊足了九百金,腳步踉蹌地向沒頂的耳房行去。

    相比他來時的牛逼拉風,江堂主滿腦子都在想莫非自己帶上數十甲士,就是等著此刻給自己湊錢的?

    「給你!」

    瘟頭瘟腦的江堂主進門,便將一沓金票砸在許易身側的立凳上。

    有道是,瞎子見錢眼睜開,瘸子就錢站起來,裝了半晌無脊椎動物的許易蹭地站了起來,雙眼有如銅鈴,炯炯有神地盯著厚厚一疊金票,一五一十地點了起來。

    刷刷,狠狠抻了抻一沓金票,許易順手將之塞進腰囊,抬步便朝外行去。

    江少川側身一步,將之擋住。

    許易劍眉微揚,「還怕老子跑了不成。那麼好的玩意兒,我能隨身帶了。」

    江少川冷哼一聲,把路讓開。

    許易行出,未多時,大步流星走進門來,手中多了把氣勢不凡的扇子,一搖三晃,近得前來,刷的一下,扇子合攏,朝江少川遞將過去。

    「我不熱,痛快點!」

    江少川怒目揚眉。

    許易訝道,「你這人怎麼回事兒,你不是要這把扇子麼,我拿來了,你倒拽上了!」

    「什麼,你再說一遍?」

    江少川滿臉炭黑,整個身子繃如勁弓,像一顆已然點著引線的炸彈,隨時都可能爆炸。

    許易不驚不怒,冷道,「這把扇子,分明就是從你那死鬼兒子處得來,我看它描金畫鳳,十分不凡,便順手摘過來了。這玩意兒對我來說,就是樣子貨,本來準備一賣了事,既然你來了,又肯出高價,我自然是賣你。怎麼,現在東西我拿來了,你想反悔?」

    「無恥,混蛋,騙子,無賴……」

    江少川死死瞪著許易,嘴巴像噴糞的機器,無數髒詞從中湧出。

    許易不急不惱,乾脆又坐回了椅子,翹起了二郎腿,大有站著看戲嫌腰疼的架勢。

    稍稍發洩,江少川便住了嘴,陰陰盯著許易,「現如今你易某人在江湖上也算一號人物,出爾反爾,傳出去,看你如何做人?」

    許易道,「什麼叫出爾反爾,老江,還沒睡醒吧,從頭到尾,我都說的那玩意兒,你也沒說清到底要什麼東西,我以為你是要買這把扇子,拿回去聊寄哀思。現在我把扇子拿來了,就算不是你心裡想的那東西,那也得怨你,怎麼能埋怨到我頭上?」

    江少川啞然!

    論嘴皮子,論心智,他哪裡是許易的對手。兩人交鋒,就好似雙方賭牌,許易心智極高,連他江某人底牌都猜出來了,江少川還毅然要進行賭局,結果自然只有一個,不僅輸的底褲都不剩,還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草泥馬,就不該你來這虛的,老子就把話給你挑明了,交出鐵精,老子就當什麼也沒發生。不識抬舉,老子叫你有錢沒命花,黑龍堂有的是高手,也有的是錢,什麼樣的高手都請得起,你自信能扛得住幾輪擂戰?」

    江少川終於爆發。

    許易冷冷掃了他一眼,嗤道,「姓江的,我看你是演戲入迷了,倘使你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兒,小爺不妨陪你繼續演下去,可你長得什麼模樣,自己不清楚麼?門外牆角躲著的那人,你想讓他藏到什麼時候老子可沒時間陪你瞎耗。」

    江少川悚然變色,像見了鬼似地盯著許易,滿心就剩了一個念頭:他是怎麼知道的。

    「牆角邊上的,蹲的夠久了,進來喝口茶歇歇。」許易驟然沖外喊道。

    強大的靈魂力,是許易最大的依仗和法寶,這身本領因此而來,未來和滿天下的英雄爭鋒,說不得還得靠它。

    強大的靈魂力帶給許易的不止是堅韌的精神強度,卓越的恢復能力,還有強大的感知。

    自打江少川和一眾黑衣甲士入門,許易便察覺到門外立著一人,隨眾而來,卻始終不曾入門。

    訛詐已經成功,許易懶得跟江少川廢話,自然急著將江某人底牌掀開。

    喊聲方落,便有腳步聲傳來,未幾,一個青衣博帶、頭罩灰紗的中年人便行進門來,尷尬地看一眼江少川,咳嗽一聲,沖許易道,「本官乃財稅衙門公決科副主事陳兵,特來向你通報公決事項。現有黑龍堂白馬分堂副堂主高攀挑戰於你,公決日就在明日午時,你要麼應戰,要麼在今日子時前,離開廣安城,否則便觸犯廣安城規,為我廣安府公敵。」

    「在下應戰!」

    許易玩味的看著江少川道,「江堂主,方才你不是說我交出那什麼,就放我一馬麼?」

    江少川老臉漲紅,無言以對,沒有什麼比當面戳破謊言,更讓人尷尬的,哪怕面對的是敵人。

    方才,他還大言旦旦對許易說什麼若是交出鐵精,便一筆勾銷。

    門外卻早已藏著等候多時、準備宣戰的公決科副主事了。

    若是他誆騙許易得手,也還罷了,偏偏不僅沒騙著人,反被誑去了九百金,偷雞不成蝕把米,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去你媽的,洗乾淨腦袋等死吧!」

    江少川梗著脖子,怒罵一句,調頭就走,心中發狠,鐵精能得便得,得不了,姓易的就是劫案的最佳替死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29
第四十四章 入定

    月上東山,穿堂風徐徐吹來。

    許易赤著膀子,蹲著馬步,雙臂平展,兩手平整打開,各托一重達五十餘斤的石鎖。

    自送走了江少川一眾,吃了午飯,小睡了一覺,沖了個冷水澡,靜極思動的許易,便把注意力投注到院中的這兩枚石鎖上來。

    如今,他修為已至鍛體巔峰,全力施為,一擊有一牛半之力,兩個五十斤的石鎖,原本難起到鍛鍊的作用,許易卻自有辦法,便研究出了這麼個姿勢。

    眾所周知,常人能抱起百斤的麻袋,單手絕難抓捏十斤重物,水平橫著。

    至於要張開手掌平展托物,怕是連五斤的重量,也難維持。

    而許易保持這超難姿勢,雙掌托舉的是五十斤的石鎖,且石鎖橫槓圓而細,托在掌中極難掌握平衡。

    且石鎖橫槓細長,要同時托舉兩枚石鎖,他不得將雙臂調得一高一低。

    此種造型,難度超高,饒是許易體力驚人,持續了一個時辰後,頓生力竭之感。

    後邊這一個時辰,則全靠著驚人的意志力在死撐,雙臂之間已痛到麻木,周身從汗出如漿,到無汗可出。

    撐到後來,忽的,他渾身一輕,靈台一片空靈,靈魂深處產生了一種雀躍的歡喜。

    許易能感覺到,每當自己身體疲憊到極限後,靈魂深處總有種說不出的滿足。

    他猜測,隨著體魄的強健,靈魂也隨之堅強。

    道理很簡單,身體愈強壯的人,往往精神和精力愈充沛,而精神和精力正是靈魂力的直觀反映。

    要說,許易想的不錯,卻是只知其一,未知其二。

    他現在這種狀況,在禪宗有教,乃是入了「斗者定」。

    禪宗有高僧,打坐參佛,保持一種姿勢,能數日不眠不休,超然忘我,是一種奇妙的精神境界,此謂之入慧者定。

    而許易能在高強度的鍛鍊下,忘我超然,精神入定,而入定後,精神御使著肉體繼續高強度的鍛鍊,此謂之「斗者定」。

    相傳禪宗鬥戰王佛,自修行起,便能在戰鬥中入定,狂戰無休止。

    機緣巧合,許易今日便是入了這斗者定。

    一邊,軀體獲得高強度鍛體,溫養這靈魂。

    一邊,靈魂滋潤鍛鍊著軀體,無痛無怖。

    卻說許易正在玄妙境界,體悟著身體、靈魂之妙,驟起一道嬌喝,「鬍子叔,你還要練到什麼時候,我要吃飯!」卻是秋娃從一邊的軒床探出小腦袋,大聲叫喊。

    聲入耳來,靈魂一顫,各種痛覺強壓而來,兩個石鎖先後滑出,許易身子一軟,險些癱倒在地。

    機緣巧合的斗者定,就此中斷。

    許易定了定神,回憶著先前的玄妙境界,伸手摸了摸胳膊,沒發現什麼不一樣的,卻冥冥中又感覺哪裡不一樣了。

    「鬍子叔,人家餓了!」

    忍無可忍的秋娃終於從房間躥了出來,抱著許易的長腿,使勁搖晃。

    「送飯的人到門口了,快去拿飯吧。」

    許易話音方落,噠噠,傳來大門銅環叩響的聲音。

    秋娃立時鬆了手,歡呼一聲,躥了出去。

    「不對!」

    許易自語一句,心頭騰起狂喜。

    他知道哪裡不一樣了,是自己的感知力又強大了。

    原本,他能感知方圓十丈左右的動靜,但這種感知是粗糙的,閉上眼睛,他只能感覺到某處有人,某處有物。

    而此時,他的感知範圍雖未擴大,卻精細了無數倍。

    就拿方才敲門之聲而言,放在以往,他頂多能感知門前有人走來,卻並不能判別方向。

    而方才,他不僅清晰感知有人要進門,甚至那人握住銅環的輕微聲音,也被他精準察覺。

    許易閉上眼睛,張開雙臂,放開全部意識,這一刻,世界鮮活了,變樣了。

    門前十丈高的老槐樹稍的鷹巢內,小鷹正大張著嫩黃的小嘴,等著母鷹銜蟲來喂。

    陰溝裡的花瓣蛇洞穴中,一顆蛇卵的外殼正寸寸龜裂。

    鄰院正中的魚缸,三條金鯉,正浮出水面,換氣吐泡。

    晚風徐徐,竹葉莎莎,花落星雨,許易每一個毛孔都在閱讀著這個世界。

    ………………

    吃罷晚飯,許易伺候慕伯喝了藥躺下,便搬了竹靠,在院中納涼。

    愛湊熱鬧的秋娃,纏著他說了兩個故事,便趴在他腿上睡了。

    藉著微光,觀書片刻,許易仰起頭,極目天際。

    迢迢銀河,群星燦爛,北斗如勺,太陰半隱,看著看著,許易不禁有些出神。

    獨在異鄉為異客,恐怕也只有這蒼茫星空,才能讓他稍稍找回前世的影子。

    「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不知道修煉到這種地步,我是否能超越輪迴,回到原來的世界。」

    許易喃喃道。

    就在許易繾綣鄉愁之際,大門被重重擂響了,念頭稍動,許易便知道誰來了,趕忙抱了秋娃回房,又疾步折回,將門打開,「大晚上的,您老不在家歇著,跑我這兒串門來了。」

    來人正是周夫子,衣衫不整,氣喘吁吁,極是慌亂。

    不待周夫子接茬,又一人撞進門來,抓住許易肩膀便喊,「東主,好機會,天大的好機會,趕緊把錢與我,我去下注,錯過了可就虧大了。」

    來人身材瘦削,臉盤挺大,背後背著個碩大包袱,不是許易上午在東城雇下的袁青花又是何人。

    周夫子,袁青花驟然齊來,兩人各有焦灼,許易大略猜到,所謂何來,先擋了二人的話,邊替二人做著介紹,邊將二人引進門來,在院內的石桌邊坐了。

    半柱香後,許易弄清了究竟。

    原來,傍晚十分,廣安城爆出了紫旗對決的消息。

    紫旗者,專為鍛體巔峰強者對決而張掛。

    近年來,因三大正門在廣安城中影響日深,在三者的調和下,強者對決越發稀少。

    今次,爆出的鍛體巔峰強者的對決,實為今年,廣安城中第一場高等級的餓決鬥。

    消息一發,舉城皆驚。

    而廣安本就盛行賭鬥,鍛體巔峰強者即將展開決鬥的消息一出,整個廣安城的賭徒都沸騰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29
第四十五章 下注

    「袁兄,你方才在門口呼喊,要錢去下注,還喊錯過了就虧大了,似乎你知道買誰必贏。」

    許易伸手拿起銅壺,替周夫子續了杯茶水,含笑問道。

    袁青花道,「東主,有所不知,今次下場的高攀非比常人,乃是曾上過八次紫旗擂的強者。須知這擂台是生死擂,能上八次擂台而活下來,足以證明高攀強橫無匹的實力。反觀高攀的對手,那位名不見經傳的易神捕,雖然被吹得神乎其神,可誰見過他出手……」

    「吹噓易神捕?這又是何道理。」

    許易打斷道,他猜到易神捕便是自己,卻是想不明白,自己潛行廣安,平白無故,怎麼就得了神捕的光環。

    袁青花道,「東主,你算問著人了,倘使問旁人,怕也是一頭霧水,也只有我這種在廣安三教九流之間,混了無數個年頭的老把頭才知曉究竟。」

    「廢什麼話!」許易作色道。

    袁青花訕訕道,「東主有所不知,這其實都是一眾賭檔放出的煙霧彈,迷魂陣。今次堵斗,因為下場的是高攀,勝負之數幾乎定了。而開賭檔的最怕賭這結果注定之局,因為賭檔幾乎十成十必輸。然又不能不接賭盤,否則便壞了招牌,到了這步田地,賭檔就剩了兩招。」

    「一招是拚命調低高攀的賠率,就拿今次來說,高攀勝的賠率,開的最高的賭檔,也不過是十賠一。另一招,便是不斷給弱者造勢,四處散佈弱者如何強大,如何深藏不露的假消息,來混淆視聽。當然,這些伎倆也未嘗無用,騙不過老手,卻能引得滿城輿論大亂,讓不明就裡的人亂了方寸。畢竟還有為數不少的深閨少女、貴婦,喜好此道,偏生眼力,賭技不精,被這假消息引得上鉤,來搏巨彩的也不是沒有。」

    聽著聽著,許易臉上有了笑容,「不知易神捕的賠率是多少?」

    「二賠一!」

    「什麼,怎會這樣?高攀的賠率在十賠一,證明都看好高攀勝,既然如此,易神捕的賠率不應該是一賠幾十麼,怎麼才二賠一。再者,賭檔如此開賠率,不是太黑了麼,哪有正反兩方都開低賠率的?」

    許易大為不爽,他存心要在賭檔上大賺一筆,哪裡知道撞上奸商,讓他美夢成空。

    袁青花道,「如此賭客必贏的賭局,賭檔肯接,都是咬牙為之了。賭客哪裡還敢抱怨賭檔黑。至於易神捕的賠率,賭檔緣何沒開到一賠幾十,來吸引窮鬼搏命,無非是想給他們自己放出的謠言打個配合。」

    「試想,若是易神捕的賠率,弄成一賠幾十,就將市場都不看好易神捕擺在了盤面上,撒出去的謠言必然不可持久,釣不到大魚。反之,若是弄成幾十賠一,則顯得吹噓太過,謠言容易露餡。畢竟,易神捕只是杜撰,高攀卻是實打實的生猛。賭檔編造的謠言,要想裝得像,傳得真,斷不能太過離譜。是以,二賠一的賠率,最為合理。」

    袁青花混跡東城這些年,為人活泛,又吃得苦,偏生沒攢下錢,其中原因,正在這賭鬥上。這傢伙每月辛苦所得,除了維持生計,剩餘的全灑在賭鬥上了。

    雖然輸多贏少,但到底賭出了經驗,對賭檔的那些花裡胡哨,簡直洞若觀火。

    聽了袁青花的分析,許易暗罵奸商之餘,也只能在心中叫著晦氣。

    許易沉吟不語,袁青花卻是急不可耐,嚷道,「東主,可耽擱不起,咱要下注得趁早,按這個趨勢發展,說不得高攀的賠率還得下調,只怕再待會兒,就是四十賠一,五十賠一了。再說,我自己都買了,東主還猶豫什麼?看,這就是我的賭票,今天賺你的十金,和我另外二十金的老本,全砸進去了!」說著,伸手掏出一張紅彤彤巴掌大小的硬紙。

    「行了,別噴唾沫了,我下注就是!」

    許易僱傭袁青花,不就是為了幹這個活計麼,當下從腰囊中掏出一沓金票,拍在石桌上,「總計一千二百金,全買了。」

    從江少川處訛來的九百金,連同原有的三百五十金,許易的資產,總計一千二百五十金。拿出一千二百金,已算全力一搏。

    袁青花早知東主豪氣,沒想到這般豪氣,一注一千兩百金,便是城中的世家子弟,也沒幾位敢這麼玩的。

    「好叻,東主放心,我去去就回,爭取還按三十賠一,給您買回來。」

    袁青花生怕賠率變更,抓起金票攥緊,便要奔逃。

    「慢著,我還沒說買誰呢,給我全買易神捕,哪家賠率最高,就買哪家。」

    許易抓住袁青花手腕,沉聲交代。

    「什麼!」

    袁青花驚得頭髮都快豎起來了,「東主,你沒弄錯吧!這等於是往水裡扔錢啊,你要是嫌錢燙手,可以送我啊!」

    「廢什麼話,你可知道易神捕是誰?」

    「莫非東主認識!」

    「正是你家東主!」

    袁青花瞪圓了眼睛,好似白日見鬼,募地想起自家東主名姓,又想起門前掛著的芙蓉鎮巡捕衙門駐廣安辦事處的招牌,一切的一切,都已明了。

    「這,這,怎麼……」

    袁青花語無倫次。

    他真不知該說什麼,想勸東主趕緊逃離,偏又知道自賭檔開出賠率剎那,此間房屋便處在嚴密監視之下;想安慰東主那高攀也非是不可戰勝,可這聊盡人事的話,卻怎麼也不好出口;更無奈的是,他剛有人僱傭,來前連東城的房子都退租了,行禮都扛過來了,眼見著還沒正式上班,東主的性命就沒了,老天爺這不是跟自己開玩笑麼?

    許易心思玲瓏,知他所想,笑道,「別愣著了,我自己幾斤幾兩,自己清楚,趕緊給老子下注去,放心,便是老子死在台上,你小子一年的佣金,也會有人支付。」

    袁青花眉目一變,急聲道,「東主!我豈是因區區佣金而作此態!罷了,罷了,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東主稍等!」說罷,身子便投進了黑暗之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30
第四十六章 沒心沒肺

    「看你這架勢,四平八穩,似乎勝券在握?」

    周夫子咂一口茶,叼著半根茶梗,頭一次開腔說話。

    許易道,「我哪裡有什麼勝券,不過心寬罷了,明明避無可避,何不從容面對?"

    「那你小子還一傢伙甩出上千金,去賭自己必勝!」

    「夫子試想,我若敗了,必然身死,留這些錢也沒用,若是僥倖勝出,我又焉能錯過這賺錢的良機。」

    「哈哈……好小子,任憑狂風起,穩坐釣鯨台,好氣魄!當浮一大白。」

    笑罷,周夫子端起茶水,一飲而盡,說道,「現在看來,我老頭子的擔心是多餘的了,你小子不僅心智過人,而且膽氣粗豪,你能淡然安坐,想必已有盤算,不如說出來,老頭子幫著參合參合。」

    澄碧的茶水再度注入瓷杯,蕩出裊裊煙氣,許易放下茶壺,笑著道,「我哪裡有什麼盤算,不過四個字,以長擊短。」

    「能得此四字,我已安心。」周夫子點點頭,道,「有些人悶頭悶腦打了半輩子,也未得爭鬥之妙,你小子卻一語道破。罷了,本來老頭子還有些擔心後半輩子的酒又沒了著落,現在可以把心落回肚裡了。」說罷,站起身來,一搖三晃,口中哼著莫名戲詞,優哉游哉出門去了。

    周夫子去不多時,袁青花便躥了進來,一隻手搭在腰間的腰囊上,一隻手捏著一沓尺於厚的紙張,跑得滿頭大汗。

    進得前來,將那沓紙張在石桌上放了,端起茶壺狠狠灌了一氣,這才打開腰囊,取出兩張黑色票據來,藉著燈光掃一眼,分出一張拍在許易身前,「東主,買好了,一千二百金,易神捕勝,買二賠一。」

    「怎麼有兩張黑票?」許易記得袁青花原來那張票據,乃是大紅色。

    袁青花撇嘴道,「東主這話好沒由來,滿廣安打聽打聽,我袁某人可是那不講義氣之人?既然東主命都豁出去了,我袁某人還捨不得這三十金?我將自己原來的賭票轉手了,得了錢,跟了東主一注,也算是給東主打氣。」

    嘴上慷慨陳詞,暗中的算盤卻打得山響,他之所以調轉風向,買許易獲勝,非是什麼義氣,而是深思熟慮後,決心放膽一搏。

    自家東主什麼人,雖然接觸未久,袁青花卻是認識深刻。

    那絕對是個錙銖必較、心思縝密、吃不得半點虧的傢伙。

    眼見著生死之戰在即,這人穩坐釣台不說,還敢灑出千金買自己贏,若是沒有九成勝算,誰會這麼幹?

    一言蔽之,袁青花之所以調轉風向,並不是知曉許易武道修為有多精深,純是壓得許易那無雙心智。

    對袁青花的小算盤,許易洞若觀火,心中暗讚他見識不凡,伸出大拇指晃晃。

    袁青花顧不得理會許易,抓起那沓紙張,往許易面前堆,「東主,現在可不是裝名士風流的時候,上得擂台,那就是你死我活,高攀能在生死擂上撐過八局,絕非幸致,這些都是我從消息鬼那裡搜來關於高攀的過往資歷,其中便有高攀曾經的八局生死擂的詳細情況。」

    於公,許易是東主,袁青花自然不想他輸了,丟了性命。

    於私,他不能讓自己剛傍上的長期飯票,就這麼輕易折騰沒了。更何況,他可是下重注在許易身上,雖然相信以自家東主的詭詐,絕對不會拿身家性命開玩笑,但是他袁某人力所能及,且能為自家東主增添勝算,為自己的賭票增加贏面的事兒,他袁某人自然無比樂意去做。

    「辛苦你了,我慢慢看,你去休息吧,左側第二間廂房是你的。」

    說著,許易接過資料,站起身來。

    當下,二人各自回房。

    到得房間,許易將那堆資料隨手扔進垃圾簍中。

    不是他狂妄,而是他自信,他自信這兩年的非人折磨鍛造出的這具恐怖軀體,能夠應付鍛體期的一切挑戰。

    更何況,他還有那塊防禦力驚人的龍鱷皮呢。

    閉上門窗,許易目力驚人,也不點亮燈火,掏出龍鱷皮,細細摩挲片刻,在手中翻來覆去地拉成各種形狀。

    原本,他還想著盡快將這龍鱷皮鍛成皮甲,誰知戰鬥迫在眉睫。

    好在雖未成甲,想想辦法,也夠用了。

    翻看片刻,將皮料收回囊中,許易將身子往床上一投,沉心凝神,轉瞬,便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極沉,日上三桿,他方睜開眼來,站起身來,做了個擴胸運動,打開窗子,便看見慕伯拄著枴杖,沿著花池,慢慢挪著腳步。

    秋娃正踢著毽子,一個七彩雞毛毽,在她小短腿上,翻來覆去,縈繞如虹,半晌都不落地。

    陽光正好,空氣清晰,深深吸一口氣,滿腹花香,許易越來越喜歡這種安寧了。

    若非身懷血海深仇,他不介意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下去,飽口腹之慾,享人間真情。

    「東家,你終於醒啦!」

    蹲在門檻上看秋娃踢毽的袁青花聽到了這屋的動靜兒,呼喊一聲,端著一盆水和洗漱用具,便奔了進來。

    許易方洗漱罷,他又將早點擺了上來,肉包,花捲,油條,煎餅果子,外加一大桶鮮奶,一個勁兒地勸許易多用,生怕許易吃得少了,午時上台,軟了腿腳。

    他這般小意,惹得一邊湊熱鬧的秋娃,不住撇嘴。

    許易也不客氣,虎食鯨吞,轉瞬,一桌子飯食,外加那整整十斤的鮮奶,被他一掃而光。

    吃乾抹淨,丟過一張十金的金票,吩咐袁青花道,「白日無事,你去找個好些的宅子,咱們都搬過去,這裡到底是公家的地盤,住起來未免不爽利,另外,再雇幾個丫鬟,婆子,雖說一日三餐,有店裡送食,家裡的活計,咱倆大老爺們兒,也操持不過。」

    雖然吃苦無數,許易卻是個享樂主義者,既然有錢有條件,他自然願意自己舒舒服服的。

    袁青花怔怔半晌,才回過味兒來,他不知道該怎樣評價自己這位東主,說心大都是小的,完全就是沒心沒肺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30
第四十七章 許諾

    生死之戰,就在關頭,同階競爭,哪有必勝的道理,這位大爺渾不當回事兒,一大早起來,不關心這場幾乎將全城武者都挑動起來的生死之戰,反倒囉嗦起家長裡短來了。

    交代完家長裡短,許易終於想起件正事兒,「噢?對了,幫我到哪家店裡,購置一條結實些的繩索,尋常魚線粗細,一丈長短便行,待會兒決鬥怕是要用的。」

    他話音未落,蹭地一下,袁青花便飈了個沒影兒,速度驚人,許易頭一次發現自己新雇的這「長工」,怕是有不下鍛體中期的修為。

    他哪裡知道,眼下的袁青花已近癲狂,凡是涉及到決鬥的,袁某人比他許易小心、緊張萬倍。

    這不,許易給煩人精秋娃的一則小故事,才說了一半,滿頭大汗的袁青花嗖的一下,躥了回來。

    「東主,這根縛蛟繩,堅韌異常,製作材料不詳,不過煉金堂出品,必屬精品,聽說資深海釣客,捕捉深海巨鯨,也都用到此繩索,強韌度可見一般,價格也著實不菲,一丈長短細若髮絲的繩索,要了咱三枚金幣,老子看,這滿天下,就數他娘的煉金堂有錢。」

    袁青花一邊喋喋不休地介紹,一邊展示著一根毫髮粗細、晶瑩細膩的繩索,一會兒,拿鉸刀猛鉸,一會兒運足氣力撕扯,縛蛟繩絲毫無損。

    許易接過來,在手中試了試,滿意至極。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喊聲,袁青花衝出去又沖進來,「東主,是衙門來人,距離午時,就剩一個時辰了,咱們馬上得到場了。」

    許易點點頭,道,「你去外面說一聲,我換件衣服就來。」

    「鬍子叔,你要出去打架?」走到門邊的,秋娃忽然轉頭說話。

    「不是打架?是揍壞蛋,順便掙錢給我家秋娃買好吃的。」

    許易抱起小丫頭,在她額頭上輕吻一下,搪瓷一般的小臉蛋,實在惹人愛憐。

    秋娃伸出嫩嫩小手,在他堅硬的胡茬上磨了磨,認真道,「鬍子叔,別打輸,不管受多重傷,都要回家。」

    「傻丫頭,說什麼呢,你鬍子叔天下無敵。」

    許易捏捏她小臉兒,心道,小丫頭肯定擔心壞了。

    「嗯,我鬍子叔最厲害了!」秋娃用力點頭。

    半柱香後,許易伺候慕伯喝下副藥,在老人關切的目光中,踏上了衙門派來的馬車。

    決戰選在東城,馬車方踏入東城城門,許易便感覺到今日的東城,的確和昨日不同了。

    原本熙攘的大街空曠得像是才起了風暴,不僅看不到幾個行人,便連鋪面也關了大半,一路行來,儘是這般景象。

    又半柱香,馬車進了一個宏偉的蛋殼模樣的建築,未幾,車停馬駐,許易在一位身著青色公服的年青人的引領下,進了左側的甬道,稍後,轉進一間縱橫七八丈的大廳。

    暖色調的大廳很是空曠,正中央立著張黑鐵鍛成的長桌,一位鬍子花白的老頭安坐桌邊,有滋有味地品著茶水,絲毫不為進入外人所侵擾,視線死死盯在手中的一本老舊的話本傳奇上。

    「寧伯,這位就是另一位參加決鬥的武者,可以開始驗血了。」

    青服青年打破了寧靜。

    許易這才知曉,原來這老頭便是驗境師。

    一滴凝稠的深色血珠精準地滴在一塊純白的圓石上,霎時,圓石發出淡淡光華,金紫黑白青,各種顏色紛紛幻化,最後定格在青白色。

    「現已確准,武者易虛為鍛體巔峰之境!」

    寧伯高喊一聲,拿出一張文案,便在上面落下了印章,迅速封存。

    完成測試,寧伯又對著手中的話本,用起了功夫。

    青服青年引著許易正要出門,忽然又有一位和青服青年同樣裝扮的中年人快步而來,在青服青年近前耳語幾句,便離開了。

    青服青年便引著許易朝西邊的甬道行去。

    方才那人話音雖小,許易卻聽得分明,「高司長要見他」。

    果然,許易方行進一間雅室,便瞧見了高君莫。

    劍眉方臉的高司長,正端著一杯鮮紅的果酒,窩在暄軟的籐椅中,對三位白衣漢子談笑風聲。

    瞧見許易進來,高君莫站起身來,揮退了青服青年,看著許易微笑道,「你就是易虛?敢在碼頭上,口銜大越王廷法令,一口氣滅殺數十人的殺人狂魔易虛?」

    「在下正是易虛,卻非殺人狂魔,在下殺人,不過是以暴制暴,職責所繫。」

    許易直視著高君莫,不卑不亢道。

    他從周夫子處知道,高君莫曾為自己說過話,向府令建言,不允許黑龍堂向他挑戰,卻被府令以「不以規矩,何以方圓」而否決。

    許易對這位高司長,著實有幾分好感。

    「好,好一個以暴易暴,職責所繫,正是我輩中人!」

    高司長眼放異彩,滿是欣賞地眼光看著許易道,「按理說,你是為公出力,殺滅暴徒,真乃伸張我大越王法之壯舉。奈何府令重利,我勸說未果,讓你代公受過,說來,也是我巡捕司有虧於你。」

    許易拱手道,「高司言重了,這些魑魅魍魎,在下並未放在心上!」

    自入公門,許易已經體會到身在公門的好處,有道是,六扇門中好修行,他既存心長駐公門,自然升起攀爬的心思。

    此刻,高君莫主動跳出來,於他正是大好機會。腹內稍稍盤算,他便料定了高君莫的性情,知曉謙恭守禮,只會讓對方小瞧,狂放不羈,反倒讓對方印象深刻。

    果然,高君莫仰頭大笑,「我自狂歌向天嘯,飛揚跋扈為誰雄!柏寒,培林,中書,我的眼光不錯吧?」

    「將軍眼光自然不凡!」

    「司長何曾看錯過?」

    緊挨著高君莫的一胖一瘦,笑著奉承,獨獨那位最魁梧的壯漢皺了皺眉,未曾開言。

    高君莫笑道,「中書,你似有不同意見?」

    魁梧壯漢道,「卑職哪有不同意見,只是見過太多嘴上豪爽,腹內空空的莽夫,此輩膽大傻粗,便是死字臨前,也不自知,猶能旦旦大言。」

    許易盯了他一眼,心道,老子從未和你小子打過照面,怎麼就招著你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32
第四十八章 十萬金

    高君莫笑著揮揮手,沖許易道,「莫要見怪,他便是直腸子。對了,還未向你介紹,這三位,正是我廣安城三大白衣捕頭,也是我的得力助手。富態的大號齊柏寒,精悍的是宋培林,直腸子的喚作李中書。」

    「易虛,方才說到巡捕司有愧於你,我高君莫卻不是讓手下吃虧的脾氣。黑龍堂那邊,我已打過招呼,他們只有三次挑戰你的機會,只要你撐過三場,黑龍堂再敢有任何對你不軌的舉動,我巡捕司會將一切接過。此外,若是你能撐過三輪,我這裡有一件白衣相贈!」

    「將軍!」「司長!」齊柏寒,宋培林,李中書三人齊齊喊出聲來。高司長猛地揮手,「勿要再言,我自上京下廣安,二載有餘,何曾見一位捕快敢持大越王法殺人,易虛有大功於巡捕司,有功則當賞。而易虛若能撐過三輪生死擂,足見本領非凡,區區一件白衣,有何穿不得?」

    不待三人再勸,許易拱手道,「卑職必不負司長厚望!」他心中竊喜不已,他豈能不知白衣正是眼前三人所著的公服。金紫黑白青,大越王廷警備力量,以此五色論高低。

    時下,許易所著公服,不過是最低等不入流品的皂衣,若是升作白衣,等若是連跳兩級,成了和眼前三位位高權重巡捕司捕頭等而比肩的存在。

    「好了,決戰在即,你自去將養精神,我會在上面為你吶喊助威!」高君莫拍拍許易肩膀,親送他出門外。

    就在許易被高君莫召見的當口,另一間雅室內,江少川正焦躁不安地亂轉。

    吱呀一聲,華麗的雕花大門被打開了,兩人行了進來。左首那位,體型極是健碩,身高足有九尺,身著一件合體的金甲,長發鬆散地披在腦後,目光陰騭,神情彪悍,睥睨四方,正是許易此次的擂台對手,黑龍堂白馬分堂副堂主高攀。另一位形容清瘦,青袍方巾,手持紙扇,作文士打扮,乃是黑龍堂總堂的掌舵師爺馬文生。

    兩人方踏進門來,江少川兩個跨步躥到近前,感激地看了馬文生一眼,沖高攀劈頭蓋臉道,「為何我幾次約你,你都避而不見,反倒要馬爺出面,你才肯來,你眼中到底還有沒有我江某人這個上官!」

    高攀是總堂派至白馬分堂的,履職不過兩月,算是總堂往白馬分堂鍥下的釘子,正因背景不俗,高攀素來不怎麼鳥江少川這個上官。

    今次決戰,江少川本想親自出馬,干翻了許易,趁機取走其腰囊,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將鐵精收歸囊中。哪裡知曉高攀好戰,提前向總堂打了報告,生生打亂了江少川的如意算盤。

    更讓江少川崩潰的是,他還得替高攀擔心此戰成敗。因著他那倒霉兒子之事,黑龍堂在廣安府的名聲受損不少,倘使今次高攀不能一戰而滅易虛,黑龍堂可就貽笑大方了,始作俑者的江少川自然落不著好果子。

    若是沒見過許易,江少川自也認定高攀出馬,必勝無疑。然他昨日親自和許易打過交道,將許易那種絲毫不將黑龍堂放在眼中的狂態,瞧得真切。若說對方只是無智莽夫,江少川未必會生他慮,偏生昨日一番交鋒,他被許易連皮帶骨吞了個乾淨,雖是口舌之間落敗,但也間接證明了許易的手腕。如此人物,若無把握,焉敢亂發殺機。

    由是,他對今次的決戰,存了三分擔憂,便想尋了高攀親自囑咐幾句,哪裡知道高攀性格狂傲,眼中根本沒他江某人,避而不見,還是江少川託了馬文生出面,才將高攀誑來。

    此刻,二人一見面,江少川一股邪火迸了出來。「文生先生,你尋我來此,該不是為了讓某聽江大堂主大發官威的吧。」高攀瞧也不瞧江少川,直視著馬文生道。

    馬文生一合摺扇,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時逢大敵,合該同舟共濟。高堂主,江堂主是你上官,黑龍堂律條森嚴,最重尊卑,高堂主該當好生和江堂主親近才是。今次江堂主托我約你過來,實有要事相商。」

    馬文生深得黑龍堂總堂主的信任,高攀再驕狂,也不敢撅他面子,沒好氣的要江少川主有藥快賣。好在江少川昨日在許易處將這一輩子的氣差不多受完了,耐氣值飆漲,耐著性子將自己的分析道出,當然,隱去他在許易面前如何吃癟不提,大肆宣揚許易武力值何等不凡。

    高攀哂道,「我當有什麼要緊的事,江堂主,不是我瞧不上你,你實在安享富貴太久了,失了銳氣,難怪黑龍堂在白馬縣的發展,遲遲打不開局面。高某不才,卻知曉武者爭鋒,一憑手段,二憑膽略。那姓易的是強是弱,須得問過高某手中的斷魂槍。不是高某自吹,自打高某出師,同階爭競,未曾逢過敵手。」

    話至此處,拍拍胸口的金甲,接道,「更何況,此次蒙總堂主賜下這身煉金堂出品的法衣,對方便是三頭六臂,高某也能將他腦袋擰下來。」

    馬文生止住快要暴走的江少川,肅聲道,「對高堂主此戰之勝,馬某深信不疑,然江堂主的顧慮未必多餘,不做到萬無一失,馬某寢食難安。二位都知道,此次擂戰乃是廣安府近年唯一的鍛體巔峰強者之戰,關注度超出了預料。而戰端是由,也被大肆宣揚出去,讓我黑龍堂顏面大失,幾為廣安笑柄……」

    一語未完,江少川單腿跪倒,滿面惶恐,「此全乃在下教子無妨,懇請文生先生上報總堂主,江少川聽憑一切責罰。」

    高攀冷笑不語,馬文生扶起江少川,道,「雖說是你家公子起的緣由,但根不在此,還在那位易神捕身上,若不將之滅殺,我黑龍堂數十年之積威,將被一掃而空。高堂主,你有必勝信心是好事,但若出了絲毫紕漏,你可想過後果?恐怕你還不知道,今次總堂主在你身上投了十萬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4:32
第四十九章 恢宏

    馬文生話落定,滿堂好似降下一場霜雪,不止江少川面無人色,便是高攀也狂態不再,彪悍的硬臉冷峻得要滴下水來。

    十萬金,能幹什麼,拿這些錢,能買到一條氣海巔峰強者的性命。

    黑龍堂數萬人馬,除去開銷,一年之積,也不過萬金,十萬金那是黑龍堂十年心血。

    「高堂主,現在你該知道總堂主為何賜下這件價值兩千金的煉金堂出品的下品法衣了吧。」

    馬文生很滿意高攀的凝重,他此次主要任務,便是要敲打高攀重視決戰,高攀的武力值,他很放心,但同階爭競,哪裡有必勝之說,萬分之一的算計不到,就有翻盤的可能,黑龍堂恰恰經不起翻盤。

    高攀渾然一凜,肅然道,「高某必不辱命!」

    「很好!我也相信你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說話之際,馬文生從腰囊間掏出一個火柴盒大小的黑色小盒,打開小盒,裡面躺著一枚銀色的戒指,戒指中央盤踞著一條精緻微型小蛇,造型十分別緻,「此物也是總堂主賜下,倘使場上真有不測發生,你只需催發掌力,輕觸蛇頭,便會有青芒吐出。此青芒乃百年青光蜂王尾後針,幾乎無堅不破,入肉放毒,毒性猛烈,一針下去,連巨獸都得倒下,鍛體期以下,根本無可抵禦,便是氣海境的強者,遇之也得暫避鋒芒。」

    話音方落,馬文生掌力催吐,輕觸蛇頭,一道幾步可察的青芒,從高攀肩頭金甲支起雕花處,鑽出個微不可察的小洞,電閃而過,又飛出十餘丈,紮在純銅鎏金的立柱上。

    青芒之堅,煉金堂出品的下品法衣,竟如腐竹,被輕鬆穿過。青芒之疾,強如高攀,在青芒穿身之際,卻做不出絲毫躲避反應。

    馬文生快步摘出青芒,折回近前,將青芒亮於掌中,江、高二人這才看清青芒的真容。

    青芒極短,只有尋常縫衣針的三分之一,純青如玉,細如汗毛,放在掌中,幾乎難以發現。

    展示片刻,馬文生將蛇戒掰成兩半圓環,小心地將青芒藏進戒身,復原裝好,朝高攀遞來,鄭重其事道,「此物威力極大,有它作最後一道保險,此戰可保無虞。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此物是消耗品,一旦與皮肉接觸,青芒毒性便會釋放。然則寶物雖好,價錢不菲,此一枚青芒,價值千金。總堂主雖豪放大氣,但我希望不到萬不得已,高堂主最好不要動用此物,我也相信單憑高堂主之能,滅殺狂徒,不再話下。」

    「豪放大氣?」

    高攀心中腹誹不已,嘴上也只得連連應是。

    黑龍堂的那位總堂主吝嗇成狂,誰人不知,今次他高某人身上披的金甲法衣,也不過是總堂主暫時借與他高某人的,待得戰罷,還得收回。

    一想到總堂主的視財如命,和陰狠毒辣,高攀打定主意,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動用這根青芒。

    否則,就算勝了,也是敗了。

    ………………

    水晶製成的沙漏,渾圓晶瑩,許易盯著它有些時候了。

    從高君莫處告辭,他被引進了這間極度安靜的房間,領他進門的那人指著放在窗邊的沙漏說,沙漏裡的流沙滴完,就該上場了。

    吱呀一聲門響,沙漏裡的最後一粒沙落定,青服青年站在門邊道,「時間到了,跟我走!」

    七折八轉,進了一間升降梯,許易正猜測著升降梯的動力來源,升降梯落定了,青服青年又領著他向東行去,片刻後,又進了個升降梯。

    許易驚詫不已,方才下沉了,足有五十餘丈,難不成此刻還要下沉,再沉下去,怕不就進了地底。

    就在他驚詫的當口,青服青年腰間發出滴滴兩聲輕響,升降梯再度發動,緩緩上升。

    不過這次,青服青年卻未隨行,獨許易站在箱體內。

    細細觀察,這箱體和方才的升降梯又有不同,四周牆壁乃是固定,上升的只有腳下的鐵板。

    向上攀升十餘丈後,頭頂上的漆黑陡然現出光亮,幾個呼吸後,眼前豁然一亮,許易的身體已經站在演武場中央了,與此同時,他也看見了十丈開外的位置,一個金甲壯漢升騰而起。

    許易看向高攀的同時,高攀也發現了他。

    高攀視線射來之際,許易的視線已經凌亂了。

    許易敢對天發誓,哪怕是在後世的3d大片中,他也不曾看到過如此恢宏壯麗的場面。

    腳下的演武場,縱橫數百丈,地面非是尋常演武場那般用青石板鋪陳,乃是全用重鐵混合金剛打造,再揉以青金沙磨粗,放下望去,宛若置身黑海中央,如此宏大的演武場,似乎不是用來給人類搏殺的,便是用作兩頭荒獸的戰場,也儘夠了。

    如果說腳下的演武場,讓許易震撼的話,那四周巍峨如山的看台,簡直要讓許易開始懷疑自己的理智了。

    那哪裡還是看台,分明就是四面巨大的城牆,圍拱著整座演武場。

    高足百丈的看台,方眼望去,被密密麻麻的人潮堆滿,從天台上的碩大標識上,許易才知道,這座看台,竟能容納百萬人。

    而為了保證每位觀眾儘可能的接近看台,看台被匠心獨運的設計師,設計成迴旋凹凸狀,從遠處望來,就好似一條荒古巨蛇,嘯日吞天。

    然而,再是匠心獨運,要容納高達百萬人口,看台也不免堆積到半空之中,如此高度,從上下望,演武場中央的兩人,只是兩個黑點。

    為瞭解決這個矛盾,廣安府令專程拜訪煉金堂,請來了技藝通玄的大匠師。

    大匠師巧奪天工,別出心裁地在每座看台對面的天空,設計了恢宏的投影壁,創造性將場上的決鬥者身影放大投注在這投影壁上,保證了所有人都能精準而真實地觀看到場上的搏鬥。

    而為了最高的感官享受,大匠師又在演武場四周布下聚音陣,保證哪怕是拳擊入肉、長刀破空之類的微聲,也能準確地傳到每位觀眾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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