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交鋒 作者：可大可小 (全書完)

交鋒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行動

    吳國盛打電話給朱慕雲，當然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他只是想跟朱慕雲緩和關係，哪怕只向他匯報四科的工作也行。

    可是，朱慕雲不想給他這個機會。如果李邦藩沒有甦醒，朱慕雲不會在意吳國盛的態度。當然，那個時候，朱慕雲也無法在意吳國盛的態度。如果他與吳國盛計較，只能讓別人看笑話。

    現在則不然，李邦藩甦醒後，就算沒有回政保局，可風向已經變了。

    「四科的工作，你自己向自己匯報就行了。」朱慕雲說完，啪的掛斷了電話。

    吳國盛聽著話筒內傳來的嘟嘟聲，一臉失落的將話筒掛上。雖然他現在是經濟處的副處長，可現在，覺得比原來當個科長還不如。如果曾山能當局長，他甚至當經濟處的處長也沒問題。

    曾山從大和街離開後，又去了陸軍醫院。李邦藩甦醒已經兩天了，一直不見客，曾山想知道他的情況，但又不能去探望。他只能加快行動，爭取不給自己留下遺憾。

    「你能下地了麼？」曾山見到孫明華後，急不可耐的問。

    暗殺李邦藩是孫明華提出來的，孫明華也在陸軍醫院住院，只要孫明華能動，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暗殺李邦藩。

    「勉強可以下地走了，今天晚上我就動手。」孫明華緩緩的說，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在醫生看來，還不能下地。

    可孫明華很清楚自己身體狀況，雖然走動會牽動腹部的傷口，但他能堅持。暗殺李邦藩要冒很大的風險，可是，如果李邦藩回到政保局，他與曾山也沒好日子過。與其以後被打入冷宮，寧可拚命一搏。

    「你想好如何行動了沒有？」曾山問。

    「那邊的病房以前我去過，醫院外面守衛森嚴，可裡面並沒有特別防範。」孫明華說，陸軍醫院以前只供日本人看病，後來本清正雄點頭，才讓政保局以及一些重要人員來此治療。

    「朱慕雲可是個極度謹慎之人。」曾山提醒著說，朱慕雲在這方面，可以說特別的固執。為了保命，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他再謹慎，也不會想到我會動手。」孫明華自信的說。

    「如果他晚上又住在病房呢？」曾山問，這不是沒有可能的。朱慕雲為了表忠心，可以給李邦藩舔乾淨髒了的鞋子。

    「那就連他一起幹掉！」孫明華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為了自己的前程，他可以犧牲任何人。他雖與朱慕雲關係不錯，但在這樣的時刻，絕對不會因為朱慕雲而影響行動。

    「很好。」曾山拿出一把裝著消聲器的勃朗寧，悄悄塞到孫明華手裡。這是一把沒有登記的黑槍，裡面的每一顆子彈，都塗了劇毒。只要被子彈擦破一點，必死無疑。

    「局座，用不著這個。」孫明華自信的說，他對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朱慕雲的戰鬥力可以忽略不計，李邦藩神志不清，如果對付這兩人還要用槍，他這個情報處長也不用幹了。

    「你身上有傷，拿著這個以防萬一。這槍沒有登記過，丟在現場也沒關係。」曾山說。

    「好吧。」孫明華將槍接過，順手塞到了枕頭底下。

    「我收到消息，襲擊你的軍統古星組人員，明天上午會分批進城。」曾山緩緩的說。

    「真的？」孫明華眼睛猛的一瞪，一下子坐了下來。可是，腹部的傷口，讓他痛得眉頭擰到了一起。

    「明天晚上，他們會在花滿橋一帶集合。」曾山說，這是他的機會，花滿橋那一帶比較偏僻，到處都是小巷子，一旦遇到危險，隨時可以撤離。

    「局座，我能否參加行動？」孫明華問，軍統的膽子也太大了，剛襲擊了政保局的小分隊，這麼快就敢進城。

    但是仔細一想，軍統的策略還是很正確的。要不是有內線的消息，誰會想到，軍統竟然會這個時候回城呢。

    「當然不行，但你放心，我已經作了周密安排，保證軍統一個也跑不掉。」曾山鄭重其事的說，此次伏擊軍統，他不會向日本人匯報。

    「局座放心，明天你一定能聽到兩個好消息。」孫明華篤定的說，他除掉李邦藩，對曾山是個好消息。消滅古星組，又是一個好消息。

    曾山雙喜臨門，局長之位肯定跑不掉。他有信心，明天一大早，就讓曾山先聽到一個好消息。

    李邦藩甦醒後，朱慕雲晚上當然不會再睡病房。之前是為了「照顧」李邦藩，朱慕雲才作出這樣的姿態，讓別人認為，他對李邦藩無比忠誠。其實，朱慕雲在病房內呼呼大睡，根本不用照料李邦藩。

    對李邦藩的安全，朱慕雲也沒有特別在意。陸軍醫院，一般人根本進不去。況且，想要對李邦藩不利的人，除了軍統就是地下黨。朱慕雲目前是軍統在古星的負責人，他並沒有接到任何命令，要暗殺李邦藩。而地下黨，一向不搞暗殺。

    朱慕雲總是表現出一副怕死的姿態，除了不想參加政保局的行動外，更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朱慕雲雖然思維縝密，可他也沒想到，曾山竟然敢對李邦藩動手。先不說李邦藩的身份，就算以李邦藩的職務，曾山行刺李邦藩，就是找死的行為。

    晚上，孫明華等護士查完房後，將手臂上的針管拔掉，躡手躡腳的下了地，換了套緊身衣服後，仔細穿好鞋子。將枕頭下的手槍插到後腰，又將被子內塞了個枕頭，再把被子圈起來，如果不仔細看，還以為床上睡了人。

    打開窗戶，像隻貓一樣，從窗戶翻了出去。孫明華早就計畫好了線路，他的病房在二樓，李邦藩的病房在三樓。孫明華攀著下水管，先下了樓，靠著窗檯走到李邦藩的病房下，再爬下水管到了三樓。

    旁邊正好是李邦藩的病房，李邦藩的病房沒有燈光，孫明華在外面聽了一會，屋內好像沒有動靜。他掏出匕首，將窗戶的插銷撥開，雙手一撐，身子就落在了屋內。腳落地的同時，右手同時將槍拔了出來。

    孫明華幾步走到病床前，抬手槍的同時將保險也打開，然而，正當他準備開槍的時候，發現病床上竟然沒有人。

    孫明華大吃一驚，他已經作好暗殺李邦藩的準備。暗殺上司，一旦洩露，誰也救不了他。在行動之前，孫明華已經想好一切，哪怕就是自己暴露，也一定要除掉李邦藩。甚至，朱慕雲住在這裡，他也不會手軟。

    可是，孫明華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孫明華希望，李邦藩只是臨時外出。他轉身將窗戶關好，躲在床底下。

    然而，等了近一個小時，李邦藩依然沒有回來。孫明華知道，今天晚上不會再回來了。他將病房內的一切，儘量恢復原位，比如說床底下的痕跡，地面的腳印，還有窗檯上的灰塵。

    當然，晚上不可能做得完美，可晚上沒有發生事情，想必李邦藩不會注意這些。孫明華也知道，李邦藩除了醫院的專門護士外，還有一個特別護理。明天一早，就會來打掃房間。到時，一切都恢復原狀了。

    曾山一個晚上都沒睡，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等著家裡的電話鈴聲響起。可是，直到窗外開始變亮，都沒有等到這個電話。

    一大早，曾山就去了陸軍醫院，李邦藩的事情沒有著落，他實在沒心思工作。今天晚上，軍統古星組的成員，會在花滿橋一帶聚集。這是消滅軍統古星組的好機會，他必須全力以赴。

    原本，曾山想直接去李邦藩的病房，可走到二樓，還是拐到了孫明華那裡。昨天晚上的行動有沒有成功，孫明華最是清楚不過。

    「怎麼樣？」曾山走進去，順手將門關上，問。

    「沒在。」孫明華遺憾的說，昨天晚上的行動，是改變他和曾山命運的機會。然而，李邦藩竟然不在病房。

    清早，他就藉著散步的機會，打聽了李邦藩的下落。昨天晚上，李邦藩確實外出了，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怎麼會呢？」曾山驚詫的說，李邦藩意識模糊，記憶力衰退，應該老實在病房休息才對。

    「我也不知道，現在可能都沒回來。」孫明華說。同時，他向曾山低聲匯報了自己的行動過程。為了暗殺李邦藩，他在李邦藩的病床下等了一個小時。

    「我去看看。」曾山說，但是，出去之前，他打開了孫明華病房的窗戶。

    孫明華與李邦藩住的都是單獨病房，窗檯上的痕跡很淡，不注意的話，根本看不出來。然而，下水管上的痕跡是掩蓋不了的。幸好，孫明華沒有直接從窗檯走過去，而是先到地下，再沿牆走過去的。

    朱慕雲也很早就到了陸軍醫院，向李邦藩匯報工作，已經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停車的時候，朱慕雲注意到了曾山的車牌。他看了看時間，曾山竟然比自己還早，真是奇哉怪哉。曾山來陸軍醫院，肯定不會是看望孫明華。

    因此，朱慕雲都沒有去三樓，直接在二樓就轉到了孫明華的病房。

交鋒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反常

    朱慕雲走到孫明華的病房，沒有看到曾山，想當然的認為，曾山一定是去了李邦藩的病房。作為代局長，曾山現在向李邦藩匯報政保局的工作，也是可以說得過去的。

    「慕雲，來啦。」孫明華看到朱慕雲進來，主動打了招呼。

    孫明華還真的盼望朱慕雲能早點來，李邦藩的行蹤，朱慕雲最是清楚。昨天晚上李邦藩去了哪，朱慕雲必定是知道的。

    「怎麼樣，好點沒有？」朱慕雲笑吟吟的說，孫明華的語氣，似乎期望自己能來。朱慕雲心想，孫明華整天待在醫院，一定是太孤單了。

    「好很多了，我覺得都可以回家了。」孫明華說。

    「那可不行，傷要是不好，回去後也不能工作。」朱慕雲勸說著，孫明華才進來住了幾天？如果換成自己，沒有一個月絕對不會出院的。就算出了院，也要在家裡休養半年才行。

    「慕雲，局座的情況怎麼樣了？」孫明華隨口問，他希望在暗殺李邦藩後即出院。如果能讓自己調查李邦藩的遇刺一案，就再好不過了。

    「還是那樣，曾局長過來了，沒來看你？」朱慕雲問。孫明華與曾山的關係，也是非同一般。

    「看到了，可能去局座那裡匯報工作了吧。希望今天能下地行走，到時候也能經常去三樓看望局座。」孫明華說，昨天晚上的行動失利，讓他很不甘心。希望今天晚上，可以再次行刺。

    「明華，李……」

    朱慕雲正要說話的時候，曾山突然推門而入，一進門就要說話。可看清朱慕雲也在病房後，硬生生將後半句收了因去。

    「曾局長，局座在上面吧？」朱慕雲問。

    「你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曾山驚訝的說，據他所知，李邦藩昨天晚上就出去了，一直到現在也沒回來。沒有任何人了知道他去了哪裡。

    「他在醫院住著，還能去哪裡？」朱慕雲驚訝的說，李邦藩能去哪裡呢，難道是在醫院後面的小樹林散步？

    「據護士說，昨天晚上他就離開了。」曾山看著朱慕雲的臉龐，緩緩的說。

    「我先上去看看。」朱慕雲聽到李邦藩不在醫院，心裡很是詫異，李邦藩難道獨自出院了？昨天早上向他匯報工作的時候，並沒有跟自己說起呢。

    朱慕雲望著李邦藩空空如也的病房，去問護士，說法跟曾山一樣，只說昨天晚上就出去了。至於去了哪裡，醫院也不知道。

    朱慕雲突然之間想到了自己的「替代」行動，李邦藩已經醒來了，那個神秘電話獲得情報後，就算向曾山提供一份，同時也會告訴李邦藩的。

    這個電話的守護者，朱慕雲一直不知道是誰。但他能肯定，對方一定是日本人。在李邦藩眼裡，真正能信任的，還是日本人。

    昨天，戴曉陽以廖振宇的身份，再次撥通那個神秘電話。昨天晚上，李邦藩就沒在醫院，朱慕雲相信，一定與情報有關。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或許，這個時候，李邦藩正在憲兵隊開會呢。

    想到憲兵隊，朱慕雲馬上向植村岩藏報告，李邦藩不在醫院，這可是大事。就算朱慕雲無需擔心李邦藩的安全，也必須裝出一副特別擔憂的樣子。

    「放心，李邦藩很安全，我們正在開會。」植村岩藏微笑著說，他看了一眼時間，此時才七點多，這個時候朱慕雲就到了陸軍醫院，可見他對李邦藩確實很忠心。

    「植村課長，李局長剛剛甦醒，身體還很虛弱，不應該讓他馬上參加工作。」朱慕雲擔心的說。

    「放心，他的身體很健康。」植村岩藏安慰著說，他見到李邦藩後，完全感覺不出這是一個在醫院躺在五個多月的病人。

    「李局長昨天晚上就離開了醫院，我很是擔心。」朱慕雲說。

    「不用擔心，很快，他就可以回政保局工作了。」植村岩藏說，李邦藩正在與他商量軍統古星組的行動。李邦藩回到政保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破獲軍統古星組。

    正如朱慕雲所料，大和街那邊，在接到「廖振宇」再次報告的情報後，第一時間通知了曾山。畢竟，曾山給了他一筆巨款。然而，他並沒有遵守約定，他也是日本人，帝國的利益至高無上。

    曾山一走，他轉身又將情報告訴了植村岩藏。在植村岩藏那裡，他知道李邦藩已經甦醒，馬上將電話打到了李邦藩的病房。

    此人能被李邦藩選為緊急電話的守護者，對帝國無比忠誠，對李邦藩也是忠心耿耿。見到李邦藩後，他將曾山再次來大和街的事，都詳細說明了。

    李邦藩昨天晚上，才去了大和街。他之所以晚上才行動，也是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先去了大和街，詳細問了山木，自己在醫院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其他，他又去了憲兵隊。曾山如此關注軍統的事情，除了想接手自己的內線外，最重要的，恐怕也是想幹出點成績。曾山擔任代局長後，一事無成。

    朱慕雲知道李邦藩在憲兵隊，心裡的石頭也落了地。他也不用再在醫院等著，走到二樓，想告訴孫明華此事。驀然，他突然想到，曾山比自己更早到醫院，難道是要匯報軍統古星組進城的消息？

    不可能！曾山好不容易拿到情報，應該獨吞才對。曾山來醫院，更多的是與孫明華見面。難道說，「廖振宇」的情報，曾山還需要與孫明華討論不成？

    可這也不對啊，如果曾山需要與孫明華討論，昨天就應該來醫院。連李邦藩昨天晚上都出去了，曾山要是想與孫明華討論，昨天應該就來醫院。

    朱慕雲一直對反常的事情很警惕，曾山比自己更早到陸軍醫院，這本身就很可疑。孫明華是他的下屬，李邦藩目前是離職局長，不算他的上司，於情於理，曾山都不應該這麼早到醫院才對。

    還有曾山在孫明華病房說的那半句話：「明華，李……」，顯然，他們在討論李邦藩的事情。甚至，曾山來醫院，就是為了討論李邦藩的事情。

    朱慕雲猜想，曾山應該是對李邦藩的身體恢復非常感興趣。對曾山而言，李邦藩的甦醒，對他是一次沉重打擊。哪怕曾山破獲了古星組的案子，如果李邦藩馬上要回政保局，他就算立再大的功，又有什麼用呢。

    朱慕雲發現，自己的「替代」行動，還不是很完美。曾山與李邦藩的關係，以及李邦藩的甦醒，對曾山造成的影響，他沒有全部考慮進去。

    「明哥，曾局長走了？」朱慕雲原本想將李邦藩的行蹤告訴孫明華，但話到嘴邊，又改變了主意。

    李邦藩在憲兵隊的消息，瞞不了多久。可是，李邦藩還沒恢復工作，就去了憲兵隊，肯定是因為機密。作為一名情報官員，朱慕雲必須分得，哪些事情能告訴別人，哪些事情，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

    「是的。」孫明華說，曾山急於知道李邦藩的行蹤，等朱慕雲到後，叮囑他打探李邦藩的行蹤。

    「那行，我也先走。」朱慕雲故意說，他想知道曾山來陸軍醫院的目的，當然要試探一一下孫明華。

    「慕雲，局座去哪了？」孫明華指了指天花板，隨口問。

    「好像是去了憲兵隊，明哥，局座昨天晚上就出去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朱慕雲問。

    「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孫明華笑了笑，掩飾著說。

    朱慕雲從醫院直接去了憲兵隊，早上不向李邦藩匯報完工作，他一天都不知道要幹什麼。在憲兵隊，植村岩藏見到朱慕雲的時候，對身邊的李邦藩說：「你看，我就說了嘛。」

    植村岩藏之前向李邦藩說起，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朱慕雲每天早上都會去醫院匯報工作。哪怕李邦藩沒有意識，朱慕雲也風雨無阻。

    「局座，今天一大早，曾山就到了醫院。」朱慕雲觀察了一下李邦藩的臉色，李邦藩顯得很輕鬆，看來他的心情不錯。

    「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李邦藩鄙夷的說，曾山身上有著中國人的劣根性，沒給他權力的時候，能安分守己，一旦給了他希望，反而變得狂妄。

    「局座，今天是不是就回政保局了？」朱慕雲小心的問。

    「暫時還不回去，我依然是個『病人』。」李邦藩搖了搖頭，他很想看看，曾山這段時間會有什麼表現。

    李邦藩出現在憲兵隊，說明他很快就能回政保局。這給了曾山相當大的壓力，曾山離開陸軍醫院後，再次去了大和街。

    「山木君，你沒有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曾山直截了當的說，他給了山木一笑錢，足夠他以後回到日本，都能過上富裕的生活。然而，自己剛離開，山木就把自己賣了。

    「我是日本人，帝國利益才是至高無上的。」山木緩緩的說，哪怕曾山給的錢再多，他也不會為曾山服務。

交鋒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改變

    山木的話，讓曾山為之一滯。他心裡怒罵，既然帝國利益至高無上，為什麼還要收自己的錢呢？收錢的時候，你只想著自己的利益。收完錢，帝國利益就至高無上了，日本人難道都這麼無恥麼？

    怪不得朱慕雲深受日本人信任，都是因為無恥。曾山覺得，自己就是因為沒有學會這一點，才會在政保局舉步維艱。

    山木是日本人，曾山奈何不了他。其實，剛才曾山也只是試探，沒想到，山木被他「詐」了出來。對方真的沒有遵守規矩，軍統內線的消息，想必告訴了日本人。

    想到昨天晚上李邦藩不在醫院，曾山自然認定，李邦藩也知道了這件事。曾山很焦急，如果李邦藩知道了，還有自己什麼事呢？

    「這件事，李邦藩也知道了吧？」曾山問。

    「他知不知道有什麼關係呢？現在，我直接聽命於植村岩藏課長。」山木得意的說，李邦藩也特別叮囑過他，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他已經完全清醒的消息。

    山木是李邦藩安排接聽電話的，順利完成任務，得到植村岩藏賞識，成為他的直屬情報員，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李邦藩到底知不知情呢？曾山判斷，植村岩藏一定會告訴他。只是，李邦藩的意識是否完全恢復，就不得而知了。

    朱慕雲從憲兵隊離開後，沒再去政保局。自從李邦藩甦醒後，朱慕雲沒有重要的事情，不會向曾山匯報工作。今天發生了陸軍醫院的事情，朱慕雲覺得有些反常。

    李邦藩既然在憲兵隊，讓大澤谷次郎去打探消息，會不會方便些呢？根據現在的情況，李邦藩出現在憲兵隊，一定是因為「替代」行動。

    還有曾山，比自己還早出現在陸軍醫院，朱慕雲一直沒有想通。曾山去陸軍醫院，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是見孫明華，要麼是見李邦藩。

    可是，無論是見誰，都不應該這麼早去啊。孫明華是曾山的下屬，而且受傷多時，正在恢復。昨天曾山就接到了軍統「內線」傳來的消息，今天晚上，古星組將在花滿橋一帶集合。難道說，這件事需要今天一大早去醫院與孫明華商量？

    如果找李邦藩，就更加不對了。李邦藩是政保局的局長不假，但政保局現在由曾山擔任代局長，政保局的工作，曾山沒有義務向李邦藩匯報。而且，就算要匯報，也應該是昨天，不是今天清早啊。

    因此，只有一種可能，曾山去醫院，並不是為了軍統內線的事。

    曾山為什麼要去醫院？朱慕雲將腳掛在辦公桌上，斜躺在椅子上，點了根菸。朱慕雲想像著，如果自己是曾山，這麼早去醫院能幹什麼呢？

    孫明華是曾山最信任的手下，還有曾山推門進來那句：「明華，李……」，顯然，「李……」指的是李邦藩。曾山在與孫明華討論李邦藩的事情，在自己到孫明華病房前，他們應該在討論。

    曾山在不該出現的時間和場合接連現身，實在是奇怪得很。放著軍統內線提供的情報不管，卻跑到醫院，難道說，有什麼事情，比破獲古星組更重要？

    對曾山來說，除非李邦藩突然死了，否則沒什麼比破獲古星組更重要的了。

    驀然，朱慕雲瞪大著眼睛，手指間的菸頭因為震驚而掉到了地上。他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住了，曾山竟敢暗殺李邦藩？膽子也太大了吧。可是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

    李邦藩如果死了，曾山最有可能接任局長，畢竟他現在是代局長，有著先天的優勢。如果曾山能再破獲軍統的大案，局長之位非他莫屬。

    曾山暗殺李邦藩，凶手會是誰？只有一個可能，孫明華！曾山在政保局最信任的人，正是孫明華。在警察局時，孫明華就跟著曾山了，一直以他忠心耿耿，毫無二心。再加上孫明華也住在陸軍醫院，有此得天獨厚的條件，曾山當然會選擇孫明華。

    朱慕雲再掏出支菸，點上後，猛的吸了一口。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串起來了。曾山這麼早去醫院，一定是因為昨天晚上李邦藩突然沒在醫院，孫明華沒有得手。

    誰能想到，躺在病床上輸液的孫明華，昨天晚上差點就干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呢。朱慕雲再次去了趟陸軍醫院，一路上，他都在想著，如果自己是孫明華，應該如何行刺。

    難道說，孫明華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麼？李邦藩一旦被殺，日本人一定會瘋狂的尋找凶手。孫明華身上有傷，行刺時一定會露出破綻。

    然而，快到陸軍醫院的時候，朱慕雲突然放慢了速度。他突然問自己，去陸軍醫院幹什麼？給李邦藩示警？還是質問孫明華？無論哪一條，都不會讓自己得利。

    朱慕雲覺得，自己必須修改「替代」計畫。軍統會在花滿橋的消息，曾山和憲兵隊都知道了，意義已經不大。不管曾山再怎麼努力，憲兵隊都會插手的。

    朱慕雲給古星組發了封緊急電報，然後，朱慕雲才像個沒事人一樣，去了碼頭的辦公室。打開辦公室的窗戶，望著寬闊的古江，朱慕雲心潮澎湃。

    他一遍又一遍的腦海裡「推演」著「替代計畫」，看是否有漏洞，能否讓曾山上當？孫明華上當？甚至李邦藩也上當？

    「心玉，晚上吃完飯一起去看電影吧？」朱慕雲覺得，今天晚上可能很熱鬧，自己最好還是避得遠遠的。他與於心玉已經訂婚，白天兩人不能見面，晚上「如膠似漆」的粘在一起，也是可以理解的。

    朱慕雲與於心玉去看電影，不但可以完全消除朱慕雲的嫌疑，同時，也能讓於心玉變相給他當證人。

    「晚上還要加班呢。」於心玉為難的說，她不介意與朱慕雲一起吃飯，但如果看電影，能推還是推掉。兩人在漆黑一團的晚上，緊挨著坐在一起，她總擔心會發生什麼。

    「今天晚上有新電影哦，票難得買呢，要不是我藉著憲兵分隊的名義，還真的買不到票。」朱慕雲故意說，其實，當特工的哪買過什麼票啊。每次想看電影，就以查該抗戰分子為名，電影院還敢阻攔不成？

    「是不是那部法蘭西小姐？」於心玉問。這部電影她一直很想看，之前報紙上就介紹過。半個月前，上海就已經放映了這部電影。

    「不錯。」朱慕雲說，他希望於心玉能更快的成長起來。自己身為古星組長，也需要幾名助手才行。畢竟，有些時候，碰到緊急情況時，身邊如果有人，能最快作出反應。

    「好吧。」於心玉作出了妥協，這樣朱慕雲為了討好自己，不就是看電影麼，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

    晚上，九點半，朱慕雲與於心玉正在看那部《法蘭西小姐》時，大和街的山木，突然再次接到了「廖振宇」的緊急情報：軍統「公雞」將對暗殺李邦藩！

    山木聽到這個消息，完全驚呆了。此事關系李邦藩的安全，他必須第一時間通知李邦藩。山木已經知道李邦藩住在陸軍醫院，並且病房內還拉了電話線。此時的山木，已經將曾山完全丟到了一旁，幾乎在掛了廖振宇的電話後，馬上向李邦藩報警。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李邦藩在電話裡安慰著說。

    「公雞」要暗殺自己，李邦藩暗暗好笑。李邦藩在政保局從來沒有顯露過身手，事實上，作為一名優秀的特工，他的槍法非常好，而且擅長格鬥。不要說「廖振宇」特意提醒，就算他沒提醒，「公雞」也不可能傷到自己。

    但李邦藩還是很慶幸，自己之前佈置的內線，終於發揮作用了。接到情報後，他還有些期待，希望「公雞」早點動手。

    李邦藩一直認為，「公雞」就是孫明華。如果「公雞」真的來暗殺自己，正好可以當場揭穿他的真面目。

    「此事要不要告訴曾山？」山木問，他是日本人，能被李邦藩選定作為這個緊急聯絡電話的守護者，對李邦藩的忠誠是不用懷疑的。

    「不用，讓曾山一心對付古星組吧。」李邦藩搖了搖頭，如果能挖出「公雞」，將比破獲十個古星組更令他高興。

    如果孫明華真是「公雞」，今天晚上不動手的話，將錯失良機。畢竟，自己昨天都去了趟憲兵隊，說不定明天就出院了。

    孫明華根本沒想到，今天早上曾山來了趟陸軍醫院，就讓朱慕雲分析推斷出這麼多事情。並且，推斷的還很準確。昨天晚上他沒有得手，今天晚上絕對不會再錯過機會。

    凌晨一點時，孫明華再次換好衣服和鞋子，將枕頭底下的消聲手槍帶好。昨天晚上已經試了一次，今天晚上可謂輕車熟路。而且，今天晚上，孫明華身上的傷，似乎比昨天又好了一些，他在行動的時候，比昨天晚上更輕鬆。

    從自己的病房溜到地面，再從地面走到李邦藩的病房下面，沿著下水管向上爬。很快，孫明華就出現在李邦藩的病房窗口外。他很有耐性，仔細聽著裡面的動靜。

    今天，裡面傳來一陣陣平緩的呼吸聲，孫明華心裡一喜，知道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

交鋒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確定

    昨天晚上，是曾山徹夜未眠，今天晚上，輪到朱慕雲了。他不知道陸軍醫院那邊出了什麼事，朱慕雲也期望，家裡的電話能突然響起，到時他就知道是什麼情況了。

    朱慕雲讓戴曉陽示警，當然希望孫明華失手。如果孫明華萬一得手，政保局肯定會陷入混亂。朱慕雲可不希望出現這種情況，以李邦藩的身手，孫明華想暗殺李邦藩，哪怕身上沒傷也很難做到。

    與曾山一樣，一直等到外面天色微亮，朱慕雲都沒有等到那個電話。像曾山一樣，朱慕雲洗漱之後，也準備去陸軍醫院。可是，正要出門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才六點多，這個時候去醫院，豈不與昨天曾山一樣？

    曾山可能想不到，正是因為這個不經意的舉動，被朱慕雲猜到了幾乎全部真相。如果朱慕雲今天早上，也如此反常，豈不讓人懷疑？

    雖然很想出去，可朱慕雲還是忍了下來，他像往常一樣，去外面買了早餐，等著於心玉下樓，一起吃了後出去醫院。這個時間，才是朱慕雲正常的出門時間。

    「局座，我給你帶了份大桃園的雞湯。」朱慕雲見到李邦藩沒事，心裡的石頭落了地。

    「放在那裡吧。」李邦藩顯得有些疲憊。

    「趁熱喝吧，涼了就不好喝了。」朱慕雲勸道，他進來後，先觀察了李邦藩的臉色，同時注意了病房內的情況。

    李邦藩的臉色有些憔悴，房間內的擺設倒是沒什麼問題。可是他注意到，窗戶的玻璃少了一塊，要不是他觀察仔細，一般人還真不會注意。

    「孫明華最近表現得怎麼樣？」李邦藩拿起雞湯，吹了吹，喝了一口後，隨口問。

    「自從受傷後，孫明華就沒再管情報處的事了。得知局座醒來後，他倒是問起過多次。還要說來探望，局座沒見到過他？」朱慕雲說。

    「他多次問起我的情況？」李邦藩將雞湯放下，問。

    「是的。」朱慕雲篤定的說。其實他之前也沒注意，孫明華問起李邦藩的情況，很有可能圖謀不軌。只是，他當時沒有注意，誰能想到，孫明華竟敢以下犯上呢。

    「昨天晚上，孫明華潛入我的病房。」李邦藩喝完雞湯後，突然說道。

    這件事他考慮了很久，覺得還是要告訴朱慕雲。自己在昏迷期間，朱慕雲不但不離不棄，每天早上依然像對待之前的自己一樣，來醫院匯報完工作後再去政保局。

    怪不得李邦藩對政保局的很多事情，似乎都有印象，原來是因為朱慕雲都向他匯報過。當時他的意識不清醒，但腦子裡依然記住了很多事情。

    朱慕雲用他的行為，再一次向李邦藩表明了忠心。如果工作上的事情，再對朱慕雲有所保留，連李邦藩都覺得說不過去了。

    「潛入？孫明華好大的膽子！」朱慕雲厲聲說，他一下子抓到了李邦藩話中的關鍵字，「潛入」這兩個字，說明了孫明華當時的身份。

    「『公雞』的膽子能不大麼？」李邦藩緩緩的說。

    「『公雞』？局座，你說孫明華是軍統的人？」朱慕雲張大著嘴，「目瞪口呆」的說。為了讓自己表演得真實，他只能靠想像。比如說，李邦藩化身為一座金山，可以任由自己搬一樣。

    「雖然他還不承認，但他的行為已經說明了一切。」李邦藩說，山木收到「廖振宇」的消息，「公雞」將暗殺自己，當時他還很奇怪。

    可是，當他看到，孫明華從窗戶外翻進來的時候，一切都明白了。軍統這只「公雞」，正是自己一直懷疑的孫明華。

    「昨天晚上孫明華潛入這裡，是要不利於局座吧？有沒有受傷，要不要醫生檢查一下？」朱慕雲關心的說。

    「不要說我事先得到了情報，就算不知道，以孫明華的身手，他能傷到我？」李邦藩突然拿出一把裝著消聲器的勃朗寧，正是曾山交給孫明華的那把。

    「這是……」朱慕雲好奇的問。

    「孫明華帶來的傢伙，他還真是下了決心，子彈都淬了毒藥，這可是軍統一慣的做法。」李邦藩說，從槍上也能看出軍統的痕跡。

    其實，這真是李邦藩錯怪了孫明華。曾山讓孫明華暗殺李邦藩，當然不想讓人知道。如果能把此事，栽給軍統就最好不過。

    「局座，我建議將孫明華送憲兵隊嚴刑拷打，看他還有沒有同夥。」朱慕雲說，既然確定了「公雞」的真實身份，他當然希望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孫明華是不是「公雞」，朱慕雲最是清楚不過。因此，暗殺李邦藩，一定是曾山指使。之前他沒有想通，現在終於明白了，只有除掉李邦藩，曾山才能坐穩局長之位。

    「昨天晚上就送到憲兵隊了，你等會去勸勸他，我對『公雞』還是很佩服的。只要孫明華願意為我所用，還是可以給他一條活路。當然，前提是，要把古星組端掉，將『鵝卵石』找出來。」李邦藩緩緩的說。

    「局座，既然『公雞』已經抓住了，你是不是可以回政保局主持大局了？」朱慕雲問。

    「不急，我在等曾山。」李邦藩緩緩的說。

    昨天晚上，曾山在花滿橋準備抓捕軍統古星組之成員。然而，等到半夜，連軍統的影子都沒有見到。原本昨天晚上，曾山就應該向李邦藩匯報的。可是，他想今天早上再來陸軍醫院。

    正好借昨晚之事，向李邦藩匯報，同時也可以探聽虛實。曾山希望，自己推開曾山病房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曾山趕到陸軍醫院的時候，正好看到朱慕雲從裡面走出來。曾山將朱慕雲攔住，問他局座是否有空。

    「曾局長，昨天晚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朱慕雲「疑惑」的說。

    「出什麼事了？」曾山心裡一喜，他希望事情出得越大越好。可是，朱慕雲臉上並沒有悲傷，李邦藩應該沒死。但是，只要他擦破了一點皮，神仙也救不上他。

    「局座遇刺。」朱慕雲緩緩的說。

    「誰這麼大的膽子？」曾山沉聲說，看來孫明華出手了，就算沒成功，以孫明華的身手，擊傷李邦藩總沒問題吧。

    「你進去不就知道了麼？」朱慕雲神秘一笑，他還得去憲兵隊呢。孫明華這個「公雞」進了憲兵隊後，依然頑固不化，他得好好去勸勸才行。

    朱慕雲不管曾山看到李邦藩時，會有多麼的驚訝。他得迅速趕到憲兵隊，能看著孫明華受刑，他心裡絕對不會有愧疚感。

    孫明華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了，日本人對任何進來的人都不會客氣。只是，孫明華畢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不管日本人怎麼問他，都是一聲不吭，好像天生就是個啞巴似的。

    孫明華越是表現得專業，日本人就越覺得他肚子裡有貨。如果能撬開孫明華的嘴，一定可以得到某些重要情報。

    「明哥，你這是何苦呢？」朱慕雲見識過日本憲兵動刑，他們已經有了一整套折磨人的辦法。只要落在他們手裡的人，很少有能堅持不渝的。

    「慕雲，你覺得我是軍統嗎？」孫明華費力的抬頭看了朱慕雲一眼，淒慘的笑了笑，他不但不承認是軍統，對刺殺李邦藩也不承認。

    孫明華怪只怪自己太背時，明明軍統的「公雞」準備刺殺李邦藩，偏偏自己當了「公雞」的替死鬼。然而，這樣的話，他向日本人解釋，換來的只是更加暴力的刑罰。

    「局座說了，你就是『公雞』。」朱慕雲點了根菸，吸了一口後再交給孫明華。

    「我就是『公雞』？哈哈哈。」孫明華接過煙，用力的吸了一口。聽到朱慕雲的話後，就像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昨天晚上，他在李邦藩的病房外，仔細的聽了一會，確定李邦藩的呼吸平緩，應該已經睡下後，這才用匕首將窗戶打開，輕巧的翻了進去。

    然而，一進病房，孫明華就感覺氣氛不對。他原本是來刺殺李邦藩的，但明顯覺得，自己與李邦藩掉換了身份。自己從殺手變到了目標，而李邦藩呢，則由目標換成了殺手。

    果然，當他雙腳落地，正要行動的時候，病房的燈突然打開了。病房內除了李邦藩外，還有三名日本憲兵。三把槍全部對準了他，只要他稍有異動，馬上會被打成馬蜂窩。

    「明哥，局座說了，可以念在你這麼多年跟隨他的份上，給你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只要你答應與軍統一刀兩斷，願意與我們合作，你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朱慕雲說，只要孫願意叛變，他可以答應對方的任何條件。

    「我都不是軍統，怎麼悔過自新？」孫明華冷笑著說。

    「如果你不是軍統，為何半夜會潛入局座的病房？」朱慕雲問，哪怕孫明華身上升一百張嘴，這個問題他也說不清楚。

交鋒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倒塌

    朱慕雲的這句話，把孫明華問住了。昨天晚上，他確實潛入了李邦藩的病房。還沒動手，就被擒住。

    「這麼長時間，今天我才真正認識你，『公雞』。」朱慕雲緩緩的說。

    「『公雞』？慕雲，你這是聽誰胡說的？」孫明華又急又怒，如果朱慕雲都認為他是軍統的人，並且是「公雞」的話，他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事實俱在，明哥，你就不要再抵賴了。大家都是朋友，局座發話了，只要願意為皇軍效勞，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朱慕雲緩緩的說。

    「我倒是願意為皇軍效勞，但真不是軍統，更加不是什麼『公雞』。」孫明華說，如果真有這樣的身份，他早就招出來了。

    「到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跟我們說真話呢。」朱慕雲嘆息著說，孫明華是不是軍統，他暗殺李邦藩的行為，都可以被抓起來審訊。

    「慕雲，你跟他們說說，我真不是軍統的人。暗殺李邦藩，純粹是政治鬥爭。」孫明華急道，日本人的手段，真的能活剮了他。

    「政治鬥爭？難道說，局座死了，你就能當局長了？」朱慕雲故意說道，這件事，一定是曾山在背後指使。

    「事到如今，隱瞞還有什麼意思呢？事情確實是我主動提出來的，與曾山沒有任何關係。」孫明華說，當時是他自告奮勇，提出要暗殺李邦藩。曾山最多也就是配合和默許，事情是他一手操作的。

    「曾山是不是幕後指使？」朱慕雲問，孫明華越是否認，他就越覺得有可能。

    「真不是曾山指使，慕雲，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麼？」孫明華苦笑著說。

    「你都敢暗殺局座了，我還能相信你？」朱慕雲冷冷的說。

    「其實這件事就是前幾天的事。」孫明華向朱慕雲說明了事情的起因，好死不如賴活，暗殺失敗，他做過死的準備。然而，事到臨頭，他還是惜命。

    「你的決心很大嘛。」朱慕雲聽到孫明華竟然說，「如果自己在病房，也一起幹掉時」，臉色頓時大變。

    「慕雲，這只是為了讓曾山相信工，真要是碰到這種情況，我怎麼可能對你下手呢。」孫明華急道。

    「天地良心，涉及大家的生命，一個字也不敢多說。」孫明華無奈的說。

    不管如何，孫明華都不承認，他就是軍統的人。更加不會同意，他是軍統的「公雞」。

    早上，曾山再次去了陸軍醫院，他急於想知道結果。然而，當他看到李邦藩後，覺得天都塌了。李邦藩既然沒事，出問題的自然是孫明華了。

    昨天晚上，曾山佈置的行動也失敗了，花滿橋一帶，根本沒有軍統古星組人員活動的蹤跡。一直到今天早上，也沒任何消息傳來。

    這兩件事一綜合，曾山悲哀的發現，自己不但「代局長」快當到頭了，甚至「副局長」也有可能會被擼。

    下午，李邦藩正式回到政保局下班。同時，他召開了一次全局會議。在會上，李邦藩宣佈，孫明華是抗日分子，一直暗中為軍統服務，代號：「公雞」。

    對孫明華的身份，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接受。政保局的人，當然很熟悉「公雞」這個代號。很多人甚至都暗中猜測，「公雞」到底會是誰。然而，一直到現在，也沒有結果。可哪想到，竟然出現如此戲劇的一面。

    同時，李邦藩宣佈，曾山這個副局長暫時停職，至於具體恢復時間，另行通知。李邦藩在會上沒有多問什麼，他心裡明白，自己這個副局長，怕是當不成氣了。

    成王敗寇，曾山覺得，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李邦藩畢竟要把大局為重，要不然，早把自己扔到古江餵魚了。

    隨著曾山和孫明華在政保局的倒塌，政保局又將進入一個新的時代。朱慕雲與李邦藩經歷了這一切後，兩人的關係更加牢固。

    「經濟處馬上就要轉交給日本人，情報處和總務處，你自己挑一個。」李邦藩將朱慕雲叫到辦公室。

    朱慕雲堅持五個多月，在醫院向昏迷的他匯報工作。這種行為，完全可以證明朱慕雲的忠誠。現在，成了收穫的時候了。

    「當然是總務處了。」朱慕雲微笑著說。

    「原本我打算將二處交給宋鵬，可他不爭氣。」李邦藩嘆息著說，這段時間最是考驗人心的時候，只有真正效忠自己的人，才會一直支持自己。像宋鵬這樣的人，三心二意，就算提出來，說不定又會變成新的孫明華。

    「局座，其實二處的周志堅也不錯。」朱慕雲突然說，隨著市政府各項舉措，可以預見，城外部隊的日子會越來越艱難。

    日軍正在一點一點的蠶食著新四軍的根據地，古星則搞物質統制，從經濟上封鎖新四軍。這個時候，朱慕雲是否擔任二處處長，已經沒什麼意義。如何保證根據地的物資供應，成為朱慕雲要面對的新問題。

    「到時候再說吧。」李邦藩沒有多說什麼，目前來說，朱慕雲兼著二處處長比較好。至於周志堅，可以先安排一個副處長。

    「局座，我聽說曾山為了在日本人面前表現，將他安插在共產黨內部的特工全部啟用了。」朱慕雲突然說，曾山雖然停止工作了，可他發展的線人，還沒有清除。

    這些人如果任由他們留在組織內部，很可能會造成巨大的破壞。趁著曾山出事，正好將這些特工全部挖出來。

    「不錯。我們在清鄉的時候，中共又不死心，在古星成立了一個所謂的平漢路工作委員會。」李邦藩緩緩的說。

    「那還等什麼，先把平漢路工委端掉再說。」朱慕雲殺氣騰騰的說，這個平漢路工委，他還沒聽說。然而，李邦藩卻早一步知道。

    「哪有那麼容易。」李邦藩嘆了口氣，共產黨的組織機構更加嚴密，想要潛伏在他們內部非常困難。

    「有局座的英明領導，沒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朱慕雲奉承的說。

交鋒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處理


    李邦藩讓朱慕雲在情報處和總務處挑一個職位，朱慕雲當然願意去情報處的。如果自己能擔任情報處長，以後政保局的任何行動，都瞞不過地下黨和軍統。

    然而，朱慕雲卻不能選情報處。甚至，也不想去總務處。古星馬上要成立經濟統制事務處，之前李邦藩跟他說過，讓他去經濟檢查班當翻譯。

    到時候，經濟處控制著古星貨物的進出，經濟統制事務處負責檢查城內之貨物。如果朱慕雲兩者都能插上手，依然能給新四軍提供物資。

    至於李邦藩說的平漢路工委，朱慕雲並不知道詳情。目前古星有多個組織，比如說工委、市委、特委等。他們之間不發生橫向聯繫。如果真有這個平漢路工作委員會，也不算奇怪。

    朱慕雲準備去法租界的時候，正好碰到曾山走下來。今天的曾山，顯得無比的孤獨。他提著一個箱子，費力的往門外走。

    政保局都是些見風使舵之人，知道曾山失勢，個個都會痛打落水狗。曾山原本是配了小車的，可今天他的車子偏偏出了「故障」，而且他的司機也請了假。所有人都像躲瘟疫一樣，見到他都繞著走。

    「曾局長，你這是要去哪？」朱慕雲將車子停到曾山身邊，關心的問。

    「我被掃地出門，除了回家還能幹什麼。」曾山自嘲的說，孫明華失手了，沒把他牽連出來已經是萬幸。至於抓捕軍統古星組失敗，倒也沒有在意。

    「你只是暫時停職，上面沒發文，依然是副局長嘛。」朱慕雲打開尾廂，將曾山的東西裝進去。

    「我這個副局長，怕是有名無實了。」曾山坐上車後，嘆息著說。

    「你在政保局是老資格，局座還要借重你。」朱慕雲安慰著說。

    「局座借重我？呵呵。」曾山笑了笑，不知道是自嘲還是譏諷，他承認，這次自己失手了。軍統沒在花滿橋出現，孫明華又進了憲兵隊，他已經作好離開古星的打算。

    一旦孫明華開口，他這個副局長，就不是借重不借重的問題了。在孫明華開口之前，曾山希望能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最好沒有日本人，也沒有軍統和地下黨。

    「只要明哥的事了結，你肯定還會出來工作的。」朱慕雲勸說著。

    李邦藩接到了軍統內線的情報，加上孫明華又真的潛入他病房搞暗殺。李邦藩已經認定孫明華就是「公雞」，還沒有想到，孫明華可能是受曾山指使，僅僅是為了除掉他這個政敵罷了。

    只有朱慕雲知道，孫明華不可能是「公雞」。因此，孫明華的真正目的，朱慕雲最是清楚。孫明華暗殺李邦藩，完全是因為私人原因。或者說，孫明華是為了報曾山的知遇之恩。

    「你覺得孫明華還能出來麼？」曾山隨口問，這個問題讓他很敏感。如果不是他對朱慕雲有所瞭解，肯定不會與朱慕雲討論孫明華的事情。

    「局座說，只要明哥說出真相，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暗殺之事，也可以既往不咎。」朱慕雲緩緩的說。

    李邦藩斷定孫明華是「公雞」，只要孫明華承認身份，並且願意與李邦藩合作，他可以對孫明華的行為既往不咎。畢竟，孫明華暗殺自己，不是因為個人恩怨，而是信仰的碰撞。

    「我也希望他能平安無事。」曾山緩緩的說，可他心裡卻更加緊張。李邦藩竟然願意給孫明華機會，對暗殺之事也既往不咎。

    如果孫明華受不了酷刑，而向日本人坦承一切呢？不行，自己得加快離開古星的步伐。房產、田產、商舖這些東西，怕是只能低價賤賣，甚至放棄不管啦。只要能帶上金銀細軟，以及銀行的存款就可以了。

    「明哥是得快點出來才行，要不然，情報處就要易主了。」朱慕雲意味深長的說。

    「慕雲，你在古星認識的人多，有沒有人最近想買房產或者商舖的？」曾山突然說，他雖然也認識一些人，但那些曾經都有求於他。自己的房產、商舖之類，是不好處理給他們的。

    「你的房產要處理？」朱慕雲隨口問，他突然心想，曾山不是打算要跑路吧。

    「是啊，孫明華被抓了，總得替他活動一下吧？我手上又沒什麼錢，只能賣房賣田又賣鋪了。」曾山無奈的說。

    「古星的經濟是一年不如一年，今天開工的工廠才一百多家，不足戰前三成。特別是經濟統制事務處搞起來後，生意更是不好做。我看，你的房產還是留著吧。」朱慕雲說，曾山這是要跑的節奏啊。

    將曾山送到家後，朱慕雲在車上就給於心玉寫了份情報。讓她馬上給鄧陽春發報，挑選一個合適的人，去找曾山買房子。曾山如果真要跑路，這些房產會非常便宜。

    只有居住在古星，有自己住房的人，才不會成為重點懷疑對象。買下曾山的房產，就算有一天暴露了，也只會讓敵人更加懷疑曾山。反正曾山要跑路，應該不會介意幫這個忙吧。

    除了軍統外，朱慕雲也給董廣寧留下了同樣的情報。地下黨經費有限，朱慕雲在放情報的時候，還放了一沓美元。對曾山來說，美元應該是最合適的貨幣了。

    不管曾山想去發裡，金條和銀元都顯得太笨重，不易攜帶。而美元也是通用貨幣，並且是不輸於黃金的硬通貨。如果用美元交易，想必價格還能降幾成。

    收到「獵手」的情報，董廣寧馬上向家裡通報。平漢路工委才剛成立，就被敵人知道，說明情報已經洩露。至於向曾山買房產，董廣寧決定讓李耿火去。李耿火是古星本地人，與曾山溝通，不會引起他的懷疑。

    於心玉收到「鵝卵石」的情報後，馬上給鄧陽春發了報。自從管沙嶺的十七支隊離開後，古星組的成員，已經分批回城。

    按照鵝卵石的命令，古星組之成員，三人為一個小隊，每次出門，至少要兩人一起。除了為了相互照應，也是為了互相監督。而且，各個小隊之間，絕對不能發生橫向聯繫。

    這些小隊，分別由鄧陽春和沈雲浩掌握。也就是說，鄧陽春掌握的小隊，沈雲浩不知道情報。而沈雲浩掌握的小隊，鄧陽春也是不知道的。

    只要各個小隊之間，嚴格遵守紀律，古星組的安全，應該沒多大問題。畢竟，現在除了一個暴露的董正外，最多還有一名政保局的內線。

    當然，不管有沒有政保局的內線，朱慕雲身為古星組長，絕對不會抱什麼僥倖心理。他多次告誡鄧陽春和沈雲浩，古星組的任何事情，都要按照最壞的情況來準備。就算是「鵝卵石」，也有投降叛變的一天。

    到憲兵分隊後，朱慕雲聽到一個消息，原日租界之管理權，將全部移交市政府。原日租界之地區，將成為古星特一區。據說，法租界之管理權，也很快要交還給市政府。並且，法租界將命名為特二區。

    朱慕雲很奇怪，之前李邦藩怎麼沒跟自己說起呢。但他仔細想想，其實此事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不管是特幾區，最終還不是由日本人在背後控制？

    難道說，日租界變成特一區後，中國人就能任意去消費？在特一區，能與日本人平起平坐？在古星，日本人永遠高人一等。

    至於法租界的事務，大事都會向憲兵分隊提前報告，小事他們才能作主。就算將法租界之管理權收回來，也只是名聲好聽點罷了。

    當然，法租界收回來後，憲兵分隊可能也會隨之撤銷。畢竟，當初成立憲兵分隊，只是為了更好的抓捕抗日分子罷了。

    「處座。」朱慕雲剛到辦公室，四科的張斕就到了他的辦公室。

    張斕是四科的副科長，閻恩甫沒來之前，主持四科工作。可閻恩甫被朱慕雲從憲兵隊回來後，他就成了四科的二號人物。他也知道，四科的主要成員，還是原來的特警第三隊。可是，他的「古星抗日鐵血工作組」也不是吃素的。

    前段時間，朱慕雲被曾山排擠，張斕原本也想跟風。他想要將閻恩甫擠出四科，只能借助無力。可是，最終他還是忍住了，朱慕雲跟日本人關係不錯，又深得李邦藩信任，說不定就能翻身。

    想要上位，最好的辦法還是干出成績。不管上面怎麼鬥爭，都能保證自己能上位。此次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幹成一件事，當然想著馬上來報告。

    同時，張斕也暗暗慶幸，沒有像宋鵬那樣，早早投向了曾山。否則，現在自己的日子可就好過啦。

    「有事？」朱慕雲看了張斕一眼，四科和五科的職責，是協助憲兵維護法租界的治安，抓捕各種抗日分子。可據他所知，張斕這段時間，經常沒來上班。甚至，張斕還離開了古星一段時間。

    這讓朱慕雲很生氣，不來上班已經很狂妄了，還不給自己打招呼，這種手下要來幹什麼？

交鋒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判斷

    在曾山擔任代局長的這段時間，朱慕雲被排擠，這讓他看清了很多人。很多人就像牆頭草，風次兩邊倒。

    「處座，這段時間我去了趟應城。」張斕神秘的說。

    「你去應城幹什麼？」朱慕雲詫異的說，應城屬於鄂中，新四軍第五師的活動也很頻繁，那裡距離古星近百公里，張斕再怎麼樣，也沒道理去應城啊。

    「新四軍在應城有個六團，六團的團長郭仁泰，也是道上之人。我聽說他與新四軍鬧得不愉快，馬上去了趟應城，也沒來得及跟處座商量，就與他把事情敲下來了。」張斕得意的說。

    當時朱慕雲正被排擠，看不清形勢的張斕，誰也沒說，獨自去了應城。果然，回來後已經塵埃落定。李邦藩甦醒，並且回政保局主持工作。曾山這個代局長呢，今天被停職。不用多長時間，就會被人遺忘。

    「他答應與我們合作？」朱慕雲心裡一動，但他相信，共產黨的幹部，沒有這麼容易被腐蝕。

    「他提出，只要我們給他相應待遇，可以率領手下，帶槍支彈藥一起過來。」張斕神秘一笑，得意的說。

    按說，郭仁泰就算真想投降，也應該嚮應城的特務機關投降。為何要來古星呢？恐怕還是因為張斕給的條件比較誘惑，相比應城，古星稱得上是花花世界。

    如果郭仁泰身為團長了，還能被物資所誘惑，說明此人意志薄弱。革命本就是一次大浪淘沙的過程，最後留下來的，才是最堅定的革命戰士。

    「他想要什麼待遇？」朱慕雲沉吟著說。

    「郭仁泰要求，到我們這邊後，能當個旅長。」張斕說。

    「旅長？他能帶多少人過來？」朱慕雲問。

    「至少一個連。」張斕說。

    「帶一個連過來，就要當個旅長？他要是帶一個團過來，豈不是要當集團司令？」朱慕雲冷笑著說，這件事他不會太積極。至少，也要等自己將情況通報給組織，才能決定是否接納郭仁泰。

    「處座，如果能策反新四軍的一個連，並且還是團長帶隊，影響很大啊。」張斕說，能讓新四軍的一個團長來投誠，日本人聽說後，必定會非常高興。

    「影響大有個屁用，如果能消滅新四軍一個團，那影響才大。」朱慕雲嗤之以鼻的說。

    「那我如何回覆他？」張斕說。他也想借郭仁泰投誠，得到朱慕雲的信任，甚至擔任四科之科長。

    「如果郭仁泰願意過來，可以給他一筆錢，也能讓他在古星過上安逸的生活。他能不能當旅長，要看他帶了多少人馬過來。帶過來一個連，可以當個營長。帶過來一個營，可以當個團長。如果他能把六團都帶來，才能當旅長。如果僅僅是孤身一人過來，那還不如不過來。」朱慕雲緩緩的說。

    朱慕雲是政保局的官員，對郭仁泰帶多少人來，並沒有什麼興趣。如果郭仁泰「潛伏」在新四軍內部，對他的價值更大。

    「處座的意思，是不接受郭仁泰的投誠？」張斕說。

    「當然不是，我們歡迎任何真心投誠之人。我們可以給錢，也可以讓他們享受高級生活。但是，這一切都必須值得。如果郭仁泰帶不了多少人，還不如讓他留在六師。這個郭仁泰，是不是在新四軍混不下去了，才答應過來的？」朱慕雲突然說。

    剛才張斕說了，郭仁泰與新四軍鬧得不愉快，或許，郭仁泰真的是混不下去，才尋找出路的。

    「據我所知，他好像犯了所謂的原則錯誤。正如處座所料，郭仁泰在新四軍那邊，確實快混不下去了。」張斕說。

    「如果他能待在應城繼續當團長，倒是可以給他旅長的待遇。只要他能讓皇軍消滅新四軍一個團，過來之後，馬上給他一個實職旅長。」朱慕雲說，他現在需要的是時間，如果郭仁泰突然跑掉，再想處理這個叛徒，又得大費周折了。

    「我馬上去趟應城。」張斕忙不迭的說。

    「不急。我先向局座匯報。」朱慕雲擺了擺手，這是他的做事風格，任何重要事情，哪怕最終耽誤了事情，也要先向李邦藩匯報。

    張斕出去後，朱慕雲給李邦藩打了個電話，說起了應城郭仁泰六團的事。朱慕雲覺得，郭仁泰率部投誠，根本沒什麼誠意。最多只有一個連，說明郭仁泰在六團沒威信可言。因此，朱慕雲建議，與其讓郭仁泰反正，不如讓他潛伏在新四軍。

    「郭仁泰還能待在新四軍嗎？」李邦藩問，很多共產黨的幹部之所以會突然投降，主要是因為在那邊犯了錯誤，已經混不下去了，這才當了叛徒的。

    「我想讓張斕再去趟應城，如果可以，如果六團拉不過來，請皇軍出手消滅之。」朱慕雲緩緩的說。

    「可以。但你也不要作太大的希望，郭仁泰是幫派中人，在新四軍中本就是被排斥的對象。」李邦藩提醒著說，他當然希望能消滅這個六團，但他對郭仁泰沒信心。

    張斕遠在古星，都能聽說郭仁泰的事情。這件事，如果不是新四軍故意放出的風聲，就是郭仁泰故意放出來的信號。

    「多謝局座提醒，對了，曾山似乎準備走。」朱慕雲突然說。

    「走？他要去哪裡？」李邦藩詫異的說，曾山雖然被停職，但並沒有撤職。只要孫明華的事情調查清楚了，還是可以恢復工作的嘛。

    「他準備處理手底下的房產和商舖，名義上是要為孫明華活動，可誰知道是什麼情況呢。我懷疑，他是不是怕被孫明華牽連，想一走了之？」朱慕雲說。

    「腿長在他身上，真要走，我們也攔不住。」李邦藩不以為意的說。如果曾山主動離開，他還巴不得呢。曾山在政保局有很大的影響力，如果曾山能離開，對他來說反而是好事。

    隨後，朱慕雲把張斕叫來，同意他再去應城。但是，去的時候要帶上電台，方便與自己隨時聯繫。另外，還要帶一筆錢。

    「如果郭仁泰還能在新四軍待下去，讓他提供情報，請應城之皇軍配合，就地消滅六團。如果他想馬上過來也可以，但要儘量多帶人。」朱慕雲說。

    「過來後如何安排呢？」張斕問，郭仁泰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

    「如果他願意在應城，可以讓他在在當地駐軍任職。如果他願意來政保局，可以安排在你的四科。除了電台，你再帶筆錢過去，不要中儲券，我給總務處打電話，給幾根金條吧。」朱慕雲緩緩的說。

    不管郭仁泰是不是團長，在朱慕雲眼裡，他要是沒帶部隊過來，最多也就能擔任一個情報員。至於帶錢，他根本就沒想過要給郭仁泰。

    張斕帶著電台出發後，朱慕雲馬上去了趟四維路十二號，見到許值。迅速將應城六團之事告訴了許值，請求組織馬上處理。

    「張斕帶了電台和金條，明天應該會到應城，帶的人不多。」朱慕雲說道，他希望應城方面，在處理郭仁泰的理，能截下張斕。無論是電台還是金條，都是新四軍最缺的。

    「我馬上給家裡發報。」許值說，朱慕雲想得還真是周到。

    張斕帶上電台和金條，還以為是朱慕雲一片好意。哪想到，這是朱慕雲送給應城地下黨的一份禮物。張斕，只是替朱慕雲跑腿罷了。

    「另外，最近是不是成立了平漢路工作委員會？」朱慕雲又問。他將今天獲得的，關於湘鄂豫邊區建立平漢路工委之事，向許值說明了。

    「此事我不知道。」許值搖了搖頭。

    「連我們都不知道的事，政保局竟然知道了，實在是可怕。」朱慕雲擔憂的說，他不知道許值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不管如何，自己都盡了告之的義務。

    「李邦藩在軍統的內線，全部挖出來沒有？」許值問，既然知道了，就不算可怕。其實，敵人應該覺得害怕才行，朱慕雲潛伏在他們中間，給黨提供了太多的情報。

    「可能還差一個。」朱慕雲說，或許只有一個內線了，但朱慕雲不得不懷疑所有人。

    「也是難為你了。」許值說，尋找內部的敵人，是件非常困難又殘忍的事。況且，朱慕雲還得秘密審查，就更加困難了。

    「有組織給我當後盾，什麼困難也能克服。」朱慕雲說。

    第二天晚上，曾山回到家後，就有人找上門來，想求購房產。曾山很是意外，看來自己散佈出去的消息，終於發揮作用了。曾山已經決定，明天無論如何也要離開古星。

    孫明華已經被抓進憲兵隊幾天了，隨時可能招供。而且，據他掌握的消息，孫明華很有可能是軍統的「公雞」。今天下午，他特意去年趟大和街，與山木見了一面。山木告訴他，軍統方面確實傳來消息，「公雞」將暗殺李邦藩。

    不管孫明華是不是「公雞」，曾山都得作好最壞的打算。之前他確實非常信任孫明華，可現在，他唯一相信的，只能是自己。

交鋒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要麼


    李邦藩一直覺得，孫明華的行為與曾山無關。然而，當曾山真的離開後，他突然覺得，自己疏忽了一點：孫明華與曾山的關係。

    孫明華不承認「公雞」的身份，會不會是因為，曾山才是真正的「公雞」？曾山擔任代局長時，政保局派出協助皇軍的掃蕩的小分隊，差點被軍統全部幹掉。

    曾山一邊說要籌錢解救孫明華，一邊拿到錢後，馬上遠遁，豈不讓人懷疑？在沒有找到真正的「公雞」之前，李邦藩覺得，任何人都有可能。

    曾山之所以著急離開古星，是因為擔心孫明華開口。一旦孫明華承認，除掉李邦藩，是為了幫曾山清除除掉對手。

    昨天晚上，曾山家確定為了幾個購買房產之人，剛開始，曾山還很欣喜，多幾個人報價，可以讓價格更高。可沒想到，來的人似乎都約好了似的，報價一個比一個低。所以，只要有人報價，他不會再競價，馬上成交。

    對曾山來說，這些房產，能賣點錢是點錢。他從來不奢望，將房產交給其他人打理，從而獲得長期回報。一旦李邦藩知道自己參與了暗殺他之事，這些房產將成為李邦藩洩憤之物。

    「慕雲，謝謝了。」曾山站在船舷旁，朝岸上的朱慕雲說。此話，他確實發自內心。如果不是朱慕雲，他很難買到這張船票。

    「我們之間不用這麼客氣。」朱慕雲笑了笑，曾山這一走，他就好做文章了。

    李邦藩除了想找到「公雞」外，對「鵝卵石」也是勢在必得。曾山這一走，「鵝卵石」的身份，正好可以落到位曾山頭上。想必，離開古星的曾山，不會再介紹這一點的。

    其實，曾山就算想介紹，也不可能做到了。朱慕雲已經將他的容貌特徵，以及攜帶的行李，甚至是身上的衣服，都記了下來。等會回去後，就會通知總部。請求上海的兄弟出面，將曾山截住。

    最好的結果，是讓曾山這個「鵝卵石」去重慶。實在不行，可以將曾山擊殺。只要曾山以後不露面，朱慕雲就能隨便編排。

    「以後有機會再見。」曾山已經聽到了汽笛聲，朝朱慕雲搖了搖手大聲說。

    曾山知道，這輩子與朱慕雲見面的機會怕是不多了。此次上海，很快他就會輾轉去美國，那裡沒有戰火，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有機會再見。」朱慕雲笑了笑，他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見到曾山，如果上海的兄弟行動順利，曾山可能會去重慶。他們之間，還真有見面的機會。但如果曾山死在了上海，自然不可能見面。

    如果曾山去了美國，這輩子見面的機會怕也不多了。朱慕雲的活動圈子不大，只要一離開古星，他就無法掌控了。

    曾山走後，朱慕雲馬上給於心玉送了情報，讓她迅速總部發了電報。同時，與鄧陽春聯繫，讓他給古星組散佈消息。鑑於古星組有一個已經暴露身份的董正，還有可能有一個潛伏得很深的奸細。朱慕雲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再小心。

    既然朱慕雲要把「鵝卵石」的帽子戴到曾山頭上，自然不能掉以輕心。曾山此時已經在船上了，難道他還能與重慶總部發報不成？至於剩下的事情，就看他們相不相信了。

    做完這一切後，朱慕雲才去政保局，向李邦藩匯報工作。得知曾山終於離開，李邦藩雖然覺得有些不對，但他還是顯得很高興。

    「局座這是不戰而屈人之兵，曾山灰溜溜的走了，說明他已經口服心服。」朱慕雲奉承著說。

    「你有沒有覺得，曾山是在逃避什麼呢？」李邦藩問。

    「他還能逃避什麼？總不可能說，孫明華暗殺你，是曾山授意的吧？」朱慕雲隨口說，這個說法太過嚇人，就算是李邦藩，也未必會信。

    「孫明華是『公雞』，曾山又不是他的同夥。」李邦藩搖了搖頭，就算曾山真是「鵝卵石」，軍統已經給「公雞」下了命令，曾山不應該再對自己動手。

    「局座英明。」朱慕雲說，既然李邦藩沒往這方面想，他也不想多說。總有一天，李邦藩會明白的。

    「經濟統制事務處已經成立，經濟檢查班正在籌備。估計法租界在轉給市政府後，經濟處就會由日本人接手。你要早作準備，同時也要作好放棄二處的打算。」李邦藩說，朱慕雲對自己非常忠誠，只需要幫自己看好家就行。

    「我一切聽局座安排，哪怕只在總務處，也能幫你當著政保局的家。」朱慕雲謙遜的說。

    「經濟檢查班還是可以去的，你在那當翻譯，有什麼事情也有個照應。對了，班長也是你的老熟人，大澤谷次郎。」李邦藩說，他的身份與曾山畢竟不同，這些內部消息，很容易就能打聽到。

    「是。」朱慕雲忙不迭的說。

    「以後經濟處由日本人掌握，我們也沒有一個來錢的進項了，你有什麼辦法？」李邦藩突然問，經濟處如果由日本人掌握，以後賺錢的機會就少了。

    「只要局座支持，想要賺錢還是很容易。」朱慕雲神秘一笑，越是查得緊，走私的利潤就越大。他們這些控制貨物通道的人，賺的錢就越多。

    日本人不管再怎麼控制經濟處，總不能把經濟處的人全部換成日本人吧。或許，日本人會擔任緝查科長，可下面做事的人，還得是中國人。負責貨物檢查場護衛的依然也得警衛隊的警衛。

    只有下面的人還在，朱慕雲依然可以與以前一樣。只不過，要把日本人拉進來才行。日本人大多都是一根筋，但是，當他們發現，可以輕鬆賺到錢後，很多事情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相信你的能力。」李邦藩說，朱慕雲在其他方面的表現，確實不敢恭維。可在掙錢方面，朱慕雲絕對是專業級人物。

    古星組回到古星後，李邦藩其實是很高興的。之前古星組一直龜縮在管沙嶺，他與內線無法聯繫，就算內線拿到了情報，也無法傳遞出來。可現在不一樣了，緊急情況，他們可以直接給自己打電話，或者打電話告訴山木。

    李邦藩在古星組，確實只安插了六名內線。可現在，已經有三名內線出事。這三名內線，包括了廖振宇。如果李邦藩知道，廖振宇早就死了的話，他能掌握的內線只有兩個。其中，還包括已經暴露了的董正。

    與董正接上頭後，李邦藩終於知道，軍統古星組確實回到了古星。這段時間，古星組在「鵝卵石」的策劃下，襲擊了孫明華和朱家鼎的小分隊。軍統得到了準確情報，行動連連得力。孫明華這個「公雞」，差點死在自己人手裡。

    至於廖振宇，李邦藩沒能與他見上面。李邦藩也沒有在意，作為潛伏特工，他們的行動都受約束，很少能單獨行動。廖振宇沒有機會與自己聯繫，也屬正常。

    李邦藩安插在軍統的內線，他都特別加以保護。他讓山木轉告，如果廖振宇再打來電話，告訴他可以直接給自己辦公室打電話，或者通過死信箱傳遞情報也可以。

    李邦藩與內線見完面後，得知一個消息，軍統古星組已經得知「公雞」被捕，正在積極營救。董正甚至接到命令，隨時作好準備，只要時機成熟，馬上武裝營救。

    這一切，都誤導了李邦藩，讓他堅信孫明華就是「公雞」。李邦藩目前的任務，是找到「鵝卵石」。「鵝卵石」一直沒與古星組之組員一起行動。李邦藩有理由相信，「鵝卵石」一定潛伏在古星，甚至，也跟「公雞」一樣，潛伏在內部。

    數日後，曾山順利抵達上海。然而，就在他下船不久，就被劫持。此事是上海站干的，他們得到了準確情報，想要劫持曾山還是沒問題的。

    很快，曾山就被送往重慶。一路上，曾山提心吊膽，生怕回到重慶後，會被當成特務漢奸，遭到審訊。如果上了法庭，以他所犯的事情，足夠槍斃好幾回的了。

    然而，令他不解的是，軍統並沒有要處分他的意思。甚至，在搜走他所有行李後，還給他帶來了換洗衣服。而且，給他的衣服，還是套中校的軍官服。

    雖然軍統解釋，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軍服，可曾山不管這些。落到了軍統手裡，他早就沒想過要活著回去。不就是換上軍官服裝麼，有什麼了不起的。

    既然對軍官服裝沒有拒絕，接下來的拍照，曾山自然也不能拒絕。穿衣服，他還可以阻止。但對面的人想拍照，他根本來不及阻止。雖然曾山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可是他現在是階下囚，哪怕軍統向外界透露，他是軍統的人，也不算什麼。

    「局座，剛剛收到消息，曾山到了重慶。」朱慕雲在接到重慶發回的電報後，馬上向李邦藩匯報。這件事，很快就會成為一個爆炸性新聞。

    「他去重慶幹什麼？」李邦藩驚訝的說，他不想想，以曾山的財力，有必要去重慶麼？曾山去重慶，要麼是軍統安排，要麼他本身就是軍統的人。

交鋒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分享


    李邦藩認為，自己的感覺還是很對的，但對了又有什麼用呢？軍統方面，並不想將所有的事情，全部報導出來。但從獲得的情報分析，曾山似乎是軍統一個很重要的人物。

    李邦藩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名字：「鵝卵石」。

    孫明華是「公雞」，曾山是「鵝卵石」，這兩人相互配合。怪不得政保局的行動接連失敗，怪不得自己差點死在醫院，李邦藩終於找到了答案。

    之前破獲羅澤謙的軍統古星站，正是因為沒有讓情報處和一處參與行動，才取得了成功。之後自己安插在軍統的內線，接連出意外，恐怕不是天意，而是曾山這個老奸巨滑的「鵝卵石」，在不停的尋找他們。

    曾山在擔任代局長期間，強行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和家裡，搜查這些內線的檔案，甚至還向憲兵隊的植村岩藏提出要求，想拿到內線的檔案。

    幸好這些檔案存放得很安全，否則一旦落入曾山手裡，所有的內線都會暴露。

    「局座，會不會是我們搞錯了？曾山才是那隻『公雞』？」朱慕雲突然問，他要等到曾山最終的去向，才能決定下一步該如何走。

    比如說，曾山如果死在上海，屍體被扔進了黃浦江，他將成為被搶劫的受害者。如果成功綁架，並且到重慶，曾山將成為古星組之重要人物。

    「不可能，曾山一定是『鵝卵石』。」李邦藩篤定的說。

    「『鵝卵石』？」朱慕雲驚訝的說，自己才是「鵝卵石」啊，李邦藩憑什麼認定，曾山才是「鵝卵石」呢。

    「只有曾山是『鵝卵石』，之前發生的一切，才能解釋得通。曾山和孫明華，在警察局的時候就是搭檔，他們或許在那個時候，就加入了軍統。」李邦藩冷冷的說。

    軍統當時為了發展，幾乎是見人就拉。曾山在警察局時，就專職對付中共，如果說他不是特務處的人，打死李邦藩也不會相信。

    李邦藩既然有這樣的懷疑，朱慕雲當然會幫他找到「線索」。比如說，「鵝卵石」會「無意中」告訴鄧陽春，他到了重慶。再比如說，營救「公雞」的行動，必須盡快進行。

    這些情報，會通過董正，悄無聲息的傳到李邦藩耳中，讓他更加確定，曾山就是「鵝卵石」，孫明華一定是「公雞」。

    在古星，只有於心玉知道，這些所謂的電報，只是為了欺騙。「公雞」就是「鵝」，而「鵝」就是「鵝卵石」。怎麼可能「鵝卵石」到了重慶，而「公雞」還在憲兵隊呢？

    這一切，都是「鵝卵石」的計謀罷了。能把敵人玩得團團轉，於心玉對「鵝卵石」更是仰慕。她時刻得擔心身份被識破，特別是被朱慕雲識破。可「鵝卵石」呢，潛伏在敵人內部，鬧了個天翻地覆，可敵人連他的影子都沒摸到。

    李邦藩帶著朱慕雲去了趟憲兵隊，見到了依然在咬緊牙關堅持的孫明華。行動之前，孫明華就預料到了可能出現的情況。他當時就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寧願自己死，也不能牽連曾山。

    「明哥，你這是何苦？」朱慕雲看著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孫明華，嘆息著說。

    孫明華身上的皮膚都被破壞，露出了鮮紅的肉。孫明華的眼睛也腫得快睜不開了，他的下頜陷了進去，因為滿口的牙齒，全部被拔光了。

    可以想像，施刑時的場面會有多麼殘暴。從這一點上看，朱慕雲還是很佩服孫明華的。如果換成自己，真的不知道能否堅持。

    「我是無辜的。」孫明華費力的睜開眼睛，喃喃的說。

    「局座來看你了，有什麼話可以跟局座說。」朱慕雲說，當然，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出現這樣的情況。任何事情之前，他都會把結果考慮好，必須避免這種最壞的結果。

    「『公雞』，你如果是條漢子，就應該承認自己的身份。」李邦藩冷笑著說，孫明華如此硬撐著，更加說明他的身份有問題。

    「我不是『公雞』，我是無辜的。」孫明華輕聲說，這個時候他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李邦藩早就知道自己要行刺，或許李邦藩等的確實是「公雞」，可自己只想幫曾山除掉競爭對手啊。

    「曾山都到了重慶，你還替他隱瞞幹什麼呢？」李邦藩突然說。

    「他去重慶幹什麼？」孫明華猛的睜大眼睛，他怎麼也想不到，曾山為何會作出如此舉動。

    孫明華將目光望向朱慕雲，他絕對不相信曾山會去重慶，想向朱慕雲求證。然而，朱慕雲輕輕的點了點頭，讓他所有的幻想全部破滅。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孫明華眼睛裡一片死灰，不停的輕聲重複著這句話。

    「事實俱在，明哥，你還是招了吧。重慶有什麼好的，只要你招了，依然可以回情報處。」朱慕雲勸說道。

    可是孫明華卻沒有回應，一直以來，他都是靠著「幫助曾山」這股精神氣在支撐著。現在李邦藩告訴他，曾山去了重慶。這句話意味著什麼？他成了曾山手裡的一枚棋子，成了重慶的幫凶。

    一旦心裡的精神支柱轟然倒塌，整個人突然之間就被擊垮。孫明華原本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可以說是油盡燈枯，再聽到曾山竟然去了重慶，再也堅持不住，昏迷了過去。

    「局座，昏死了。」朱慕雲的手指在孫明華的頸部摸了摸，回頭說。

    「他終於知道戲演不下去了。」李邦藩冷冷的說。

    雖然孫明華一直在喊無辜，但李邦藩已經認定，他就是「公雞」。既然孫明華不想招，就讓他永遠也別招了。

    下午，李邦藩收到消息，孫明華一直沒醒來。孫明華是急火攻心，本就是油盡燈枯之時，一口所沒上來，永遠也沒醒來了。

    政保局突然出現了兩名重要的軍統分子，雖然日本人很震驚，但幸好這兩人一死一逃。目前來說，政保局還是很乾淨的。

    孫明華的身份最終被確定，並且死在憲兵隊後，情報處的工作由誰主持，就擺到了李邦藩面前。縱觀全局，好像大家都是搞情報的。可真正能挑起這副重擔的，一個都沒有。

    情報處是政保局的第一處，這個處長，必須是李邦藩絕對信任之人。政保局中，李邦藩真正能信任的，只有朱慕雲和鄭思遠。相比之後，他更願意讓朱慕雲去情報處，哪怕朱慕雲的能力要差得多。

    可朱慕雲得去經濟檢查班，還得負責總務處，這些也是很重要的部門。鄭思遠目前是行動隊長，雖然行動隊分出來一個一處，但行動隊依然是政保局最大的一個部門。如果讓鄭思遠去情報處，那行動隊又該誰來負責呢？

    「局座，二處的人一向以我馬首是瞻，對局座更是忠心耿耿。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局座能給他們一個機會。」朱慕雲知道李邦藩的想法後，徑直向他建議。

    「你有什麼想法？」朱慕雲問。

    「情報處是局裡最重要的部門，我覺得還是應該讓鄭思遠擔任處長。鄭思遠可以從行動隊帶一批人過去，如果可以，我想讓諸峰也到情報處歷練一番。」朱慕雲說，諸峰是獵手情報小組的成員，有他在情報處，相當於自己又多了雙眼睛。

    「那行動隊呢？」李邦藩問，政保局雖然還有一批鄭思遠帶來的特工，這些人對帝國也很忠誠，但並不足以擔此大任。

    「行動隊交給武尚天如何？」朱慕雲突然說，武尚天擔任副局長多時，一直只分管著三處，直到李邦藩出事，才分管了行動隊和一處。

    「武尚天？」李邦藩沉吟著說，武尚天作為政保局的副局長，再兼任行動隊長，豈不是培養一個對手？況且，武尚天還有個安清會。

    「安清會的實力越來越強大，是時候將安清會納入政保局的時候了。」朱慕雲突然說。

    「此事要向憲兵隊請示才行。」李邦藩說，他沒想到，朱慕雲竟然還在打著安清會的主意。但這也說明，朱慕雲是真心為自己考慮的。

    「可惜楊志出事了，要不然，把武尚天調開，完全可以把安清會接管過來。」朱慕雲遺憾的說。

    「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麼用？」李邦藩臉上露出不悅之情，此事他非常清楚。何佩璐之死，是日本人在背後下的黑手。郭造時與楊志都是參與者，他們被除掉乃理所當然。原本，朱慕雲也要除掉的，要不是李邦藩擔保，現在朱慕雲也成了屈死鬼。

    「周志堅原本是從行動隊出來的，此人雖然腦子有的時候不靈光，但對局座還是很忠誠的。讓他在行動隊當個副隊長，有事情可以第一時間向局座匯報。」朱慕雲說道，諸峰既然安插到了情報處，讓周志堅再到行動隊，事情就完美了。

    「周志堅到行動隊？」李邦藩緩緩的說，二處的一科和二科長，都調開了，二處的人力量就弱了。

    「當然，一切還是要局座定奪，我只是提個不成熟的意見。」朱慕雲見李邦藩猶豫，馬上說道。

交鋒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收拾

    朱慕雲特別強調，他手下的人對李邦藩也是忠心耿耿。什麼樣的長官帶什麼樣的兵，朱慕雲對李邦藩無比忠誠，他的手下也應該差不多哪去。

    周志堅和諸峰，都是朱慕雲的得力幹將。朱慕雲此去總務處，將他們分別放到行動隊和情報處，既是給他們一個新的前程，也是讓他們更好的為李邦藩效力。

    朱慕雲相信，這兩人就算依然留在二處，以後有機會，李邦藩也會重用他們。在即將離任之前，他只想將宋鵬和吳國盛的事情處理好。

    「張斕到應城了沒有？」李邦藩突然問，張斕去應城也有幾天了，而且還帶了電台，應該說，每天至少會與朱慕雲聯絡一次的。可朱慕雲每天匯報工作，並沒有提及張斕。

    「前天晚上聯繫過一次，但昨天晚上一直沒聯繫上。」朱慕雲說，張斕攜帶的電台和黃金，只是朱慕雲借他之手，送給應城地下黨的禮物罷了。

    昨天晚上沒有聯繫上張斕，很可能出事了。因為前天晚上聯繫的時候，張斕已經快到應城。到應城後，電台的信號應該更穩定才對。

    「要注意聯繫，如果需要，可以讓應城方面代為聯絡。」李邦藩提醒著說。

    「如果應城方面能協助行動，就再好不過了。」朱慕雲笑著說，如果沒與應城地下黨聯繫上，他當然擔心張斕的行動會得到當地特務的配合。

    可現在，張斕已經有一天多沒與自己聯繫了，按照正常情況，這個時候張斕應該落到地下黨手裡了。

    朱慕雲回到經濟處後，吳國盛又在他辦公室外面等著。自從擔任經濟處之副處長後，吳國盛只過了幾天的好日子。李邦藩甦醒後，他就惶惶不可終日，總感覺將大難臨頭。

    特別是最近幾天，曾山見不到身影，孫明華被抓進了憲兵隊，吳國盛更是覺得，自己頭上似乎有一把刀，隨時都會掉下來。而他的脖子，就在刀口下，一旦刀落下，他的人頭也會落地。

    早知道這樣的話，吳國盛覺得，還不如安心當著自己的緝查四科科長。在此之前，他管著四科，朱慕雲對他的工作也滿意。可是，為了這個所謂的副處長，不但與朱慕雲的關係搞得很僵，而且也沒拍到曾山的馬屁。

    「處座，我想匯報一下四科的工作。」吳國盛遠遠見到朱慕雲，馬上謙卑的走過來，低聲下氣的說。

    雖然他是副處長，但一科、二科和三科的工作，他連過問都不敢。不管他想過問哪個科的工作，對方都會回覆一句硬邦邦的話：此事已向處座匯報。

    言下之意，經濟處的工作，他們只向朱慕雲負責。至於吳國盛這個副處長，沒資格去過問他們的工作。

    「我不是跟你說過，四科的工作，你自己作主就可以了麼。」朱慕雲淡淡的說。

    「那怎麼行呢，四科是經濟處的是四科，任何時候都要向處座匯報。」吳國盛說。

    「那好，你回去準備一下，今天就去四科，詳細聽取匯報。」朱慕雲突然說，吳國盛的問題，總要解決才行。

    李邦藩都回來主持工作了，曾山也逃回重慶，如果還不處理吳國盛，別人會以為朱慕雲是軟柿子呢。

    「太好了，四科隨時恭候處座蒞臨指導工作。」吳國盛高興的說，其實，還在特務處的時候，朱慕雲與他的關係還算可以。

    到政保局後，他能調到政保局，也是因為當時向朱慕雲表明了態度。吳國盛也不知道，曾山擔任代局長後，自己是不是鬼上身，竟然鬼迷心竅的去向他效忠。

    雖然提了個副處長，但現在他的日子過得太憋屈了。在經濟處這些人的眼裡，他就是一個叛徒。甚至，四科的人，都覺得他卑鄙無恥。

    李邦藩回到政保局後，吳國盛更是覺得，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都不一樣了。如果再不能改善與朱慕雲的關係，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回去準備吧，我馬上過來。」朱慕雲說，他去四科當然不會是檢查工作，而是要查賬。經濟處的任何一個人，屁股都不乾淨。

    特別是像吳國盛這樣的人，在特務處待過，又在行動隊待過，心裡很多小九九。對朱慕雲之前規定的一些制度陽奉陰違，不知道私底下收了多少錢。

    朱慕雲現在是處長，他不用再誣陷吳國盛，光明正大的去查就可以。有李邦藩支持，再加上吳國盛屁股本就不乾淨，何必再耍手段呢。

    當吳國盛看到朱慕雲帶著處裡的會計，還在總務處借來的會計時，臉色頓時一變。朱慕雲這哪是檢查工作，這是查賬啊。吳國盛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四科的賬可是經不起查的。

    「處……處座，這是怎麼回事？」吳國盛戰戰兢兢走到朱慕雲身邊，結結巴巴的說。

    「你不是讓我檢查四科的工作麼？既然要檢查，那就查個仔細，查個明白。」朱慕雲淡淡的說，他不但帶來了會計，還帶來了警衛，只要吳國盛敢動，馬上逮捕。

    「處座，能否借一步說話？」吳國盛覺得自己的腳肚子突然在打轉，要不是扶著牆，他連站都站不穩了。

    「說吧。」朱慕雲走到旁邊，冷冷的說。

    「處座，我知道之前犯在滔天大錯。但我現在已經意識到了錯誤，希望處座能再給一次機會。」吳國盛哀求著說。

    「我之前沒給過你機會？」朱慕雲反問，把吳國盛調到經濟處，並且擔任緝查科長，就是給的最好機會。

    可吳國盛擔任四科長後，還不滿足。見老長官曾山擔任代局長，馬上蠢蠢欲動。為了一個副處長，抱住了曾山的大腿。

    「處座，我可以不要當這個副處長，只要能讓我安心在四科工作，以後絕對唯處座馬首是瞻。」吳國盛堅定的說。

    「現在說這些話有些晚了，你擔任四科長後，做了多少壞規矩的事？哪些錢可以收，哪些錢不能收，我沒告訴過你？你的那些自以為是的小聰明，不要以為能瞞得過所有人。」朱慕雲冷冷的說。

    「只要處座放我一馬，我願意將所有財產全部交給你。」吳國盛咬緊牙關，緩緩的說。如果查出來，他在經濟處肯定沒辦法混了。

    「先說說你的財產吧。」朱慕雲不置可否的說，他並沒有答應放吳國盛一馬，只是不想浪費吳國盛的財產罷了。

    「我有三處房產，一輛汽車，還有兩家當鋪。在三家銀行有存款，家裡還有些金條和銀元。」吳國盛緩級的說。

    「走，去你家看看。」朱慕雲突然臉色變得緩和，拍了拍吳國盛的肩膀，說。

    「是。」吳國盛受寵若驚的說，朱慕雲還真是個財迷，只要有錢可拿，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

    吳國盛帶著朱慕雲先去了家裡，把存放的金銀財寶全部起出來，隨後，又去了那三家銀行，將存款取出。最後，帶朱慕雲看了他的當鋪和房產，所有的地契、房契都過戶到朱慕雲名下。

    「處座，這下總可以了吧？」吳國盛雖然很肉痛，可是為了保命，他只能給朱慕雲送錢。只要朱慕雲高興，以後賺錢的機會多得是。

    「基本可以了。」朱慕雲滿意的點了點頭，吳國盛還真是斂財有道，這麼點時間，竟然攢下如此大的一片家業。

    然而，吳渭水陪著朱慕雲回到緝查四科的時候，發現賬還是在查。吳國盛大驚失色，這些賬可是查不得的。

    「處座，怎麼還要查呢？」吳國盛驚恐萬狀的說。

    「賬嘛要，還是要查清楚的。」朱慕雲淡淡的說，見吳國盛還想說什麼，他又補了一句：「不查清，以後你肯定還會犯。」

    「好吧。」吳國盛嘆息著說，朱慕雲真是太狠了，竟然想拿到自己的把柄。以後，不就被朱慕雲控制了？只要一不如他的意，這些證據隨時會擺到李邦藩的桌前。

    可是，事情結束，比吳國盛預料的更加壞。吳國盛配合著朱慕雲的調查，只要是查出來的問題，他都會簽上自己的名字。等所有情況全部查清後，朱慕雲一聲令下，將他抓起來送到六水洲看守所。

    此時，吳國盛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這才知道，朱慕雲所謂的要錢，只查一劑迷魂藥罷了。讓自己放鬆警惕，並且在所有的文件上籤字，現在證據確鑿，他真是百口莫辯。

    朱慕雲查四科的賬，揪出吳國盛這只大碩鼠，所有的相關文件，在吳國盛送到六水洲上後，馬上送到了李邦藩桌上。當然，一些現金，朱慕雲抽了一部分出來。除了獎勵相關辦案人員外，李邦藩還有一筆巨款。

    「局座，這些是沒有登記進去的。」朱慕雲拍了拍桌上的公文包，裡面裝著一些外幣和金條。

    除了李邦藩這份，朱慕雲也給武尚天準備了一份。同時，今天所有的辦案人員，每人都能分到一百元。至於朱慕雲自己，當然要拿最大頭的。反正這些錢，都是吳國盛貪來的，何必便宜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