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交鋒 作者：可大可小 (全書完)

交鋒 第一千四百章 陰謀


    朱慕雲聽到賀楚北的話，暗暗嘆了口氣。何佩璐都死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況且，朱慕雲明顯覺得，此事與日本人有極大的關係。

    特別是郭造時死了，楊志又聯繫不上，讓朱慕雲感覺到了極度危險。他生怕李邦藩會放棄自己，到時候，就算他的身份沒暴露，也會死得很慘。郭造時至少還留了具全屍，楊志到現在人屍未見，恐怕喂了野狗也不一定。

    「賀主席，此事我已詳細向劉秘書介紹過。」朱慕雲說，此時再說這件事已經晚了。

    「我想聽你自己說。」賀楚北說，此事他當時確實沒有重視，等何佩璐死後，才猛然想起。

    何佩璐雖然是死在家裡，可是死的很蹊蹺。他們請來的醫生，不敢妄下斷言。而日本人的結論，是因為突發心臟病。並且還說，如果省政府不相信，可以對何佩璐屍檢。

    賀楚北當然不會同意驗屍，他是何佩璐的親信，又是繼任者，他當然不能讓日本人對何佩璐開膛破肚。畢竟，驗屍未必就能找到真相。這方面，日本人是權威，就算真的動了手腳，他們豈會告訴中方？

    「半個月前，我們破獲了一樁軍統案。」朱慕雲將上次宋鵬擊斃程青山的過程介紹了。

    李邦藩雖然跟朱慕雲說過，軍統進城是為了刺殺何佩璐。可現在，所有關於何佩璐的事情，都必須謹慎。朱慕雲也很想讓軍統幹掉何佩璐，但此事明顯不是軍統所為，他當然不能貪功。

    「政治保衛局的任務，是對政府要員加以保護。可是，你們的職責盡到了麼？」賀楚北抱著雙臂，望著朱慕雲冷冷的說。

    軍統暗殺何佩璐，他是不會相信的。何佩璐死前，曾經與特務總部的落合甚九郎長談過幾次，兩人因為古星的財政，以及歸屬問題，進行了激烈討論。何佩璐要求，在古星成為華中自治委員會，至少，不能受南京方面的直接控制。

    然而，落合甚九郎需要維護日本的利益，拒絕了何佩璐的建議。那幾天，何佩璐很是憤怒。甚至還揚言，要重建中華民國共和黨。

    朱慕雲突然想到，在何佩璐出事之前，李邦藩讓他通過劉權，打探了原中華民國共和黨的情況。雖然中華民國共和黨已經解散，可是原黨內的要員，還是經常一起聚會。劉權作為其中一員，也確實聽何佩璐抱怨過。

    只是，沒有日本人的支持，不是說重建就能重建的。如果何佩璐真的下定決心要重建中華民國共和黨，那得罪的就不僅僅是日本人，還有南京方面。

    或許，何佩璐之死，不是因為日本人，而是南京方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中華民國共和黨的那些重要人物，全部要出事。至少，他們不可能再上位。而賀楚北這個代省政府主席，也無法轉正。

    朱慕雲離開省政府後，與劉權見了個面。朱慕雲一直沒有考慮到南京方面，或許，何佩璐之死，與南京方面有關。甚至，是南京與日本人合作，才導致了何佩璐之死。

    「確實有人提議，要再建一個新黨。」劉權說，何佩璐死後，對原中華民國共和黨的成員，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可惜了。」朱慕雲說，如果何佩璐真的這麼折騰，其實也是破壞古星，甚至是整個湖北的穩定。日本人不會同意，南京方面更是不會同意。

    如果何佩璐能再活一段時間，影響會更大。朱慕雲所說的可惜，是因為何佩璐死得太早了。他也暗暗後悔，自己沒有早點看透這一點。否則，他的任務，就是暗殺何佩璐，而是保護何佩璐了。

    保護一名與日本人和南京唱對頭戲的漢奸，哪怕是個大漢奸，其實也是有利於抗戰的。現在何佩璐死了，以賀楚北的能力和資歷，扛不起這面大旗。可以預見，湖北的這些官員，都會受到打壓。

    賀楚北看似是代理省政府主席，但這個代主席，不會一直代理下去。現在是湖北與南京的對弈，如果賀楚北能迅速統一湖北，甚至整個華中的力量，或許能維持現狀。但是，這恐怕是一廂情願罷了。

    「朱處長，是不是參加過中華民國共和黨的人，都會被打壓？」劉權擔憂的說。

    他其實也感覺到了，何佩璐之死，不是因為重慶或延安，而是因為政治鬥爭。劉權雖然是鹽政局長，但也可能被波及。鹽政局的權力不大，地位也不算高，只是因為油水豐厚，才顯得重要。

    「放心，只要你不摻和他們的那些事，就不會有問題。」朱慕雲安慰著說，劉權算他的半個線人，當初中華民國共和黨還沒解散時，提供過很多有用的情報。

    「那他們的聚會，我還參加麼？」劉權問。

    「當然可以，但是，他們的言論你要記下來，及時拿給我。」朱慕雲說，雖然賀楚北扛不起聚攏其他人的大旗，但如果可以，他還是願意為他們提供方便。

    比如說，朱慕雲今天與劉權的見面，就沒有向李邦藩匯報。但是，朱慕雲寫了一份簡單的分析，讓於心玉向重慶匯報。朱慕雲建議，由重慶披露何佩璐被殺的經過，可以說是日本人殺的，也有可能是南京干的。甚至，是南京與日本人合夥干的。

    但是，朱慕雲希望，何佩璐是死於南京方面。只有這樣，才能激起湖北官員的憤慨。如果何佩璐是死於日本人之後，或許他們敢怒而不敢言。

    很快，重慶回電，同意「鵝」的建議。讓日偽官員內鬥，也能配合正面戰場。甚至，有的時候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沒過幾天，重慶的中央日報，就發表了一篇文章：何佩璐到底是怎麼死的？詳細披露了何佩璐為何會死，又是死在誰的手上。

    雖然重慶對何佩璐之死的過程並不瞭解，可是從全局分析，完全可以得出結論，何佩璐是死於南京那位汪先生之手。

    中央日報的這篇文章，隨後被其他一些報紙轉載。而像申報等報紙，更是通過自己的獨到分析，充分肯定了中央日報的判斷。申報的權威，比中央日報有過之而無不及。

    很快，很多報紙，包括外國人辦的報紙，也都爭相報導此事。一時間，何佩璐之死，鬧得沸沸揚揚。

    湖北的這些官員，原本就對何佩璐之死很是懷疑，再看到這些新聞，頓時群情鼎沸。政保局作為南京掌握的特務部門，也成了被攻擊的對象。

    朱慕雲早上到政保局的時候，發現來了好幾輛汽車，他一看車牌，賀楚北的車子赫然在列。他自然不敢去李邦藩的辦公室，只好溜到了經濟處的辦公室。

    這個時候去李邦藩的辦公室，那是找不自在。朱慕雲到辦公室沒多久，孫明華也到了他的辦公室。一進來，孫明華就露出一個神秘的眼神，像做賊似的，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還將門輕輕帶上。

    「局座今天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孫明華輕輕一嘆。

    「何佩璐死了，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當初也提醒過他們，這是軍統所為。是他們自己不重視，沒有做發保衛工作，怪得了誰呢？」朱慕雲嗤之以鼻的說。

    「重慶的報紙，確實是捕風捉影。」孫明華說，其實，他覺得重慶的分析，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何佩璐上竄下跳，當了高官還不滿足，死了也是活該。

    「誰說不是呢，明哥，我看待在辦公室不太好，還是腳底抹油比較好。」朱慕雲站到窗戶邊，看到又進來了一輛車子，等他看清車牌後，苦笑著說。

    「怎麼？這是美座聡太的車？」孫明華瞪大著眼睛，連美座聡太都驚動了，看來省政府的怨氣很大。賀楚北上門興師問罪，以李邦藩的級別，是沒辦法應付的。

    如果李邦藩日本人的身份公開，賀楚北當然不敢放肆。可是，美座聡太來後，賀楚北就不敢再亂說話了。

    美座聡太的車子來了後，朱慕雲就算想走也走不成了。他很快接到尹有海的通知，所有人都去開會。今天開會的地方，不再是後面的倉庫，而是原來三樓的會議室。

    後面倉庫太過簡陋，如果美座聡太問起，為何要搬到這個地方，李邦藩是不好回答的。朱慕雲暗叫可惜，古星區遭到破壞後，政保局會議室的竊聽器，就棄之不用了。

    今天會議的內容只有一項，分析何佩璐的案情。何佩璐死後，由陸軍醫院的醫生做過檢查，雖然只是一般檢查，但也算是屍檢了。那位日軍醫生，也被叫來開會。

    朱慕雲的任務，是擔任翻譯。雖然與會人員，大多能聽懂日語，甚至有些人的水平還不錯，但是，還有一些人是聽不懂的。特別是說到一些專用名詞時，他們更是聽不懂。

    何佩璐已經死了，甚至都已經下葬，總不能再把屍體挖出來，再做一次屍檢吧。所以，這個會議，只是為了向省政府的人解釋：何佩璐之死，與日本人沒有關係，與南京方面更加沒有關係。這一切，都是重慶的陰謀。

交鋒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報復

    有美座聡太出面，再加上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賀楚北自然無話可說。就算有話說，也不敢說。但是，回到省政府後，他馬上開了個會，與會人員，都是原中華民國共和黨的骨幹。

    劉權作為黨部秘書，不但參與了會議，並且在會上作了記錄。賀楚北指出，不管是憲兵隊還是政保局，他們的調查結果都不可信。此事，應該由自己的人調查。

    「具體由誰調查，沒有說明嗎？」朱慕雲很快拿到了這份會議記錄，他一邊仔細看著，一邊問。

    「應該是警察局吧。」劉權說，此事只有作了一般性討論，具體由誰調查，賀楚北並沒有說明。

    「這個會議好像沒開完吧？」朱慕雲翻到最後一頁，很是疑惑。這個會議只是決定，由省政府自行調查何佩璐死亡一案。

    這樣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在政保局時，美座聡太也跟賀楚北說過，如果不相信他們的調查結果，省政府可以自行調查。只是，為了這樣的事，竟然把中華民國共和黨的重要成員全部召集起來，似乎沒有必要。

    「朱處長真是英明，賀楚北和幾個核心成員還在討論。」劉權說，他加入中華民國共和黨的時間不長，擔任鹽政局長也還沒有一年時間。在賀楚北等人面前，算是個新人。

    「辛苦了。」朱慕雲點了點頭，他將這份會議記錄拿走了，一個小時後，這份記錄送到了李邦藩桌上。

    「賀楚北這是要幹什麼？還沒完沒了？」李邦藩看著這份會議記錄，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賀楚北只是代理省政府主席罷了，以他的能力和資歷，不足以勝任這個職務。

    如果賀楚北能一心跟著日本人走，就算他能力差點，還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但是，如果他敢忤逆皇軍的意思，哪怕他再有能力，也不會有好結局。

    「局座，我們可得當心，這些人使起壞來，心狠手辣著呢。」朱慕雲提醒著說。

    李邦藩是特工，賀楚北是政客，如果以個人能力論，十個賀楚北也不是李邦藩的對手。可是，賀楚北是代理省主席，他能調動的資源，比李邦藩要多得多。而且，何佩璐對賀楚北有知遇之恩，賀楚北如果知道何佩璐是死於南京或者日本人之手，一定會報復的。

    「不用擔心，論陰謀詭計，他拍馬也趕不上了我們。」李邦藩自信的說。

    「這倒是真的。」朱慕雲也覺得，不管賀楚北有什麼名堂，都不可能瞞得過政保局。先不說劉權當內應，省政府的電話、電報、郵政都控制在政保局和日本人手裡，不管賀楚北搞什麼鬼，都不會成功。

    「後天，我要陪美座聡太將軍和本清正雄課長去大冶，那兩天不在局裡。」李邦藩突然說，他知道朱慕雲每天一大早就會來匯報，很多時候，朱慕雲僅僅是來給他倒杯茶。

    剛開始的時候，李邦藩也不太習慣。可現在，朱慕雲如果一天不來，他反而覺得有什麼事沒幹一樣。這兩天他不在古星，也會告訴朱慕雲。

    「局座不在，我每天依然會來打掃一下。」朱慕雲說，這個決定，上午開會的時候，美座聡太就說過。

    「你啊，總是這麼客氣。」李邦藩說，他特意告訴朱慕雲，是想讓他休息幾天。三百六十五天，哪怕就是休息日，朱慕雲都不間斷匯報。除非離開古星，要不然朱慕雲天天如此。

    哪怕是到了外地，有機會打電話的話，朱慕雲依然會第一時間打來電話。沒有電話，或者電話不通的情況，為了早上問個好，不惜使用電報。用電報問好，也只有朱慕雲能幹得出這種事了。

    「局座，此次大冶，要不要帶兩個中隊的警衛？」朱慕雲說，以他的性格，只要離開古星，身邊的警衛越多越好。如果有專門的部門保衛，朱慕雲就更有安全感。至於機槍、迫擊炮、卡車，只要能保命或者逃命的裝備，朱慕雲都會儘量裝備。

    「我跟美座聡太將軍一起出去，難道還需要擔心安全麼？再說了，我們只在自己的佔領區活動，就算遇到小股敵人，一個小隊的皇軍，足夠應付了。」李邦藩說，不要說沒有危險，哪怕真有危險，他也不會帶警衛出門。

    朱慕雲沒有再勸，他為了保命，可以不要面子。而李邦藩，為了表現所謂的英勇，哪怕就是命丟了也無所謂。再說了，李邦藩說的也有道理。美座聡太身為憲兵隊總隊長，出行時身邊至少有一個小隊的日軍。

    以日軍的戰鬥力，一個聯隊可以與國軍一個軍抗衡。一個小隊，哪怕就是面對國軍一個營，也不一定會落一風。從古星到大冶總共一百多公里，一路上全部是日軍控制區。或許會有零星游擊隊，但是那些人，對他們造不成威脅。

    李邦藩本就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職業特工，他的軍事素質極為出色。就算真的遇到危險，以他的身手，保護自己絕對沒有問題的。

    朱慕雲下午接到於心玉的情報，重慶已經獲得了美座聡太后天去大冶的消息。朱慕雲很是詫異，重慶此次的消息為何會這麼快呢？重慶的電報，讓他證實這條消息的真偽。朱慕雲剛剛得到李邦藩的通知，自然知道，消息是可靠的。

    朱慕雲看完情報後，馬上留了情報，確定這個消息的真實性。並且，朱慕雲特別提醒，美座聡太身側，至少有一個小隊的憲兵。雖然憲兵的戰鬥力，比野戰部隊要稍微差一些，可是，日軍訓練有素，不是游擊隊可比的。

    原本，朱慕雲還想問重慶，這條消息的來源。可是，作為一名潛伏者，他很清楚臥底的規矩。不該知道的，絕對不要知道。

    讓於心玉回覆總部的同時，朱慕雲自己給重慶回了封電報，重點強調了李邦藩對自己潛伏工作的重要性。總部驗證美座聡太一行去大冶的情報準確性，無非就是想在半路襲擊。不管成功與否，朱慕雲都不希望李邦藩出意外。

    在政保局，李邦藩是朱慕雲最強有力的支持者。以朱慕雲的年紀和資歷，能身兼數職，簡直就是個奇蹟。這一切，都是因為李邦藩對他的信任。如果李邦藩出了意外，以後朱慕雲在政保局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此次朱慕雲的電報，總部卻沒有回覆。朱慕雲也清楚，總部也不好回覆。畢竟，交戰的時候，不可能顧及誰的性命。到時候殺紅了眼，只是說，如果國軍贏了，李邦藩又恰巧沒死的話，可以饒他一命。

    兩天後，李邦藩隨美座聡太和本清正雄一起去大冶地區，朱慕雲依然按時到了政保局。當然，他所謂的給李邦藩打掃辦公室，自然是做不到的。李邦藩不在辦公室，誰也不能進去。可是，朱慕雲依然按時來政保局，只是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心意。

    「朱處長，局座不在，你還是來得這麼準時。」尹有海見到朱慕雲的時候，瞥了一眼時間，與平常朱慕雲到政保局的時間差不多。

    「局座在不在，我們都要一個樣嘛。」朱慕雲微笑著說，他來政保局主要就是作秀。

    「還是朱處長覺悟高。」尹有海佩服的說，朱慕雲的這種堅持，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當然，朱慕雲身上，也打著李邦藩的烙印。如果李邦藩不再信任朱慕雲，或者說李邦藩突然離開政保局，其他人上位的話，未必會重用朱慕雲。

    朱慕雲回到辦公室後，馬上原形畢露，躺在沙發上，腳架在茶几上，點上根菸，優哉游哉的抽著。

    「慕雲，你倒有閒情逸致。」孫明華進來的時候，見朱慕雲斜躺在沙發上，調侃著說。

    「局座不在，我當然可以輕鬆一下。明哥，你自己坐，我就不起身了。」朱慕雲手指在煙上彈了彈，庸懶的說。

    「聽說了嗎，南京已經任命楊懷益為新的省政府主席兼省保安司令。」孫明華的消息果然靈通，他自顧自的坐在朱慕雲身邊，說。

    「什麼？楊懷益？」朱慕雲詫異的說，他與楊懷益可是有一面之緣的。當初楊懷益來古星，坐在德明飯店，朱慕雲負責外圍警衛。那時鄧湘濤準備刺殺楊懷益，只是最終沒有成功。

    「不錯，慕雲，你跟他好像有過接觸吧？」孫明華說。

    「這不算什麼，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朱慕雲說，這個消息他確實不知道。

    顯然，賀楚北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朱慕雲突然想到總部收到的消息，美座聡太一行去大冶的消息，會不會是賀楚北提供的呢？借國軍之手，給何佩璐報仇，這種事情，以賀楚北的為人，絕對做得出來。

    「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以後兄弟我要是混不下去了，還得請你賞口飯吃。」孫明華打趣的說。

    「還是算了，我……」朱慕雲正要說話的時候，桌上的電話，突然急促的響了起來。

交鋒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忠心

    電話是尹有海打來的，他剛剛接到消息，美座聡太一行在大冶地區遭到國軍襲擊，美座聡太和本清正雄都被擊斃，李邦藩身中數槍，生命垂危。

    「什麼？！」朱慕雲大吃一驚，美座聡太和本清正雄死不死，跟他沒什麼關係。但是，李邦藩如果死了，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慕雲，出什麼事了？」孫明華看到朱慕雲臉色都變了，等他掛了電話後，馬上問。

    「局座受了重傷正在陸軍醫院搶救。」朱慕雲嘆息著說，他邊說邊往外走，李邦藩是他的後盾，如果李邦藩出了問題，他在政保局將舉步維艱。

    「什麼？」孫明華也嚇了一跳，但是，他並沒有像朱慕雲這麼害怕，反而眼裡閃出一了狂喜。

    李邦藩如果不在了，政保局將由誰當家？武尚天如今基本上不在政保局出現了，所以，曾山的機會很大。如果曾山當了局長，他在政保局的地位，就與朱慕雲一樣了。

    朱慕雲都沒顧得上後面的孫明華，快步跑下樓，拉開車門，點上火就走了。孫明華原本想跟朱慕雲坐同輛車，可是朱慕雲根本沒有顧及到他。

    朱慕雲風馳電掣般衝到陸軍醫院，美座聡太和本清正雄的屍體，就算擺到他面前，朱慕雲都不會多看一眼。可是，李邦藩就不一樣了。如果李邦藩出了問題，朱慕雲在政保局地位不保。

    朱慕雲趕到醫院的時候，李邦藩已經送進手術室搶救了。朱慕雲站到手術室門口，緊張的望著裡面。可是，手術室的門關著，哪怕他心裡再急，也不能闖進去。

    「慕雲，怎麼樣了？」等了一會，孫明華和曾山也到了。

    聽說李邦藩受了重傷，正在陸軍醫院搶救，孫明華馬上告訴了曾山。在路上，孫明華就與曾山討論了，李邦藩受重傷後，政保局的走向。

    「還沒出來。」朱慕雲緩緩的說，他現在是真急了。

    孫明華正要說話的時候，鄭思遠、尹有海、何梁，包括聶俊卿都到了。所有人都只能在外面焦急的等候，雖然都很急，反倒沒人說話了。

    過了一會，特務總部的部長落合甚九郎，帶著副部長森皋，以及法租界憲兵分隊的小野次郎等日本軍官都來了。看到他們，政保局的人馬上站到了一旁，讓出了手術室的大門。

    朱慕雲悄悄打量了落合甚九郎一些，作為日軍在古星的最高特務長官，落合甚九郎臉色深沉如水。

    這是日軍佔領古星後，損失的最高將領，美座聡太可是少將，卻死在了國軍手裡，此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並且，讓敵人付出慘重的代價。

    落合甚九郎正要說話的時候，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了，裡面走出一位戴著口罩的日本醫生。

    「病人的情況怎麼樣？」落合甚九郎用日語問。

    「子彈和彈片都取出來了，能不能挺過來，要看病人的求生意志。」醫生輕聲說。

    「局座。」朱慕雲看到醫生後面推出一張病床，馬上擠了過去，關切的說。

    「病人還沒有甦醒。」醫生見朱慕雲說漢語，也用漢語說道。

    「請問他要什麼時候才會醒來？」朱慕雲卻用上了日語，用日語對話，對方更能準確的表達清楚。

    「或許幾天，或許幾個月，或許一輩子。」醫生緩緩的說。

    「落合部長，請問是哪支部隊襲擊了局座？」朱慕雲看著落合甚九郎問。

    「暫時還不知道。」落合甚九郎搖了搖頭，這正是他最疑惑的地方，據回來的人匯報，當時他們遇到的不是正規軍。可是，對方火力異常強大。

    「落合部長，李局長受了傷，政保局的工作怎麼辦？」曾山用漢語問，他知道，落合甚九郎是個中國通，漢語說得很流利。

    「暫時由你負責。」落合甚九郎緩緩的說，政保局有兩人副局長，既然武尚天不在，當然只能暫時由曾山負責。

    「我一定不會辜負閣下的信任。」曾山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李邦藩受了重傷，確實是政保局的災難。但對曾山來說，卻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他希望李邦藩永遠都不要醒來了，至少，也不要再回政保局了。

    「政保局暫時由你代理局長之職務，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落合甚九郎自然看到了曾山眼中的光芒，可是，他並沒有覺得憎惡之情。如果手下沒有野心，是干不好事情的。

    朱慕雲的目光，一直落在李邦藩身上，他跟著李邦藩的病房，一路到了病房。政保局的其他人，在落合甚九郎宣佈了任命後，紛紛向曾山道賀，只有朱慕雲充耳不聞。

    孫明華看到這一幕，本想去拉朱慕雲。李邦藩受了這麼重的傷，就算甦醒過來，也要休養幾個月。以曾山的手段，幾個月的時間，足夠他坐穩局長之位了。到時候，就算李邦藩傷好復原，政保局也已經沒有了他的位子。

    可是，朱慕雲走得太快，他不能棄曾山而去。曾山在孫明華心目中，就像李邦藩在朱慕雲心目中一樣。他寧可放棄朱慕雲，也不會錯過在曾山面前表現的機會。

    朱慕雲的行為，也被落合甚九郎看到了。政保局除了朱慕雲外，就只有鄭思遠沒有去奉承曾山。鄭思遠是日本人，他的身份注定了不可能在中國人面前低三下四。

    可朱慕雲的表現則不然，朱慕雲在政保局，一向以善於溜鬚拍馬著稱。此時，他能不顧曾山，跟著李邦藩的病床而去，說明他對李邦藩確實是忠心耿耿。

    落合甚九郎暗暗點了點頭，不管朱慕雲能力如何，這一點是非常難得的。

    落合甚九郎走之後，又去了李邦藩的病房。他看到朱慕雲坐在李邦藩的病床前，黯然神傷。李邦藩雖然是朱慕雲的支柱，但是，朱慕雲的傷心，也是真實的。

    「朱桑，你不用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落合甚九郎知道朱慕雲精通日語，特意用日語說。

    「我一定要找到凶手，替局座報仇！」朱慕雲斬釘截鐵的說。

交鋒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決定


    朱慕雲在手術室外，當然聽到了落合甚九郎的任命。此時武尚天不在，落合甚九郎當然會任命曾山為代理局長。

    其實，就算武尚天在，落合甚九郎很可能也不會改變心意。武尚天這段時間，基本上沒出現在政保局。他一心撲在安清會上，這段時間安清會借助幫派，也破壞了一些抗日組織。如果讓武尚天代理局長，他會顧此失彼。

    朱慕雲當然也很想與曾山處好關係，但是，就算他現在急著表現，並不會有任何效果。反而會讓人看輕，畢竟他之前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現出對李邦藩的絕對忠誠。如果這個時候，馬上棄李邦藩而去，所有人都會唾罵他。

    況且，就算朱慕雲去抱曾山的大腿也抱不住。曾山不像李邦藩，他一直在警察局。政保局現在的情報處和行動隊，有很多人都是從警察局特務處過來的。當時，曾山在特務處長。也就是說，政保局有很多人是他的老部下。

    拍曾山馬屁的人會很多，就算排隊，暫時也輪不到朱慕雲。而如果堅定的站在李邦藩這邊，哪怕李邦藩挺不過來，朱慕雲也贏得了「從一而終」的名聲。曾山如何看他，朱慕雲不想知道。至少，日本人看在眼裡，會覺得朱慕雲是個忠心耿耿之人。

    這裡的利害關係，朱慕雲在一剎那就全部算清了。果然，他在到了李邦藩病房後不久，落合甚九郎就趕了過來。能與落合甚九郎單獨談話，對朱慕雲來說，也是個機會。

    「你目前的任務，是做好本職工作。至於尋找凶手，交給皇軍就可以了。」落合甚九郎說，此次憲兵隊本部一下子死了美座聡太和本清正雄，可以說損失慘重。

    哪怕找不到凶手，也要採取報復行動。如果奈何不了國軍，至少也要拿中國的百姓出氣。日本人就是這樣，他們找不到國軍，就拿老百姓撒氣。

    「請閣下放心，我一定會做好本職工作。」朱慕雲堅定的說。

    「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來找我。」落合甚九郎緩緩的說。

    「多謝閣下。」朱慕雲忙不迭的說。

    等落合甚九郎走後，朱慕雲再去手術室前，發現政保局的人都走光了。都說人走茶涼，李邦藩人還沒走呢，茶就已經涼了。或許，他們相信，李邦藩不可能再好過來吧。

    朱慕雲倒也不會去怪他們，換成自己，如果不是一直與李邦藩有著這樣的關係，他也會馬上向曾山示好。曾山雖說只是代局長，但他是落合甚九郎親口任命的，以後扶正的機會很大。

    朱慕雲原本應該回政保局的，可是，他一天都待在病房。明知道李邦藩不可能這麼快甦醒，但朱慕雲必須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好。他相信，自己的行為，一定會傳到曾山和落合甚九郎耳中。

    朱慕雲的表現，雖然讓曾山覺得好笑，但他也有些羨慕李邦藩，能有如此忠心耿耿的手下。像朱慕雲這樣的手下，用錢是買不來的。

    連醫生對李邦藩都沒有信心，曾山當然相信，李邦藩挺過來的幾率很低。雅仁醫院因為傷口感染，很多動小手術的士兵，最終都死了。李邦藩身上有子彈和彈片，傷口感染的幾率更大。所以，他覺得朱慕雲只是做無用功罷了。

    如果朱慕雲看得清形勢，應該馬上改變陣營。然而，曾山等了三天，都沒有看到朱慕雲的影子。他將孫明華叫來，問起朱慕雲的情況。

    朱慕雲兼管二處和經濟處，同時還管著總務處，如果朱慕雲不來，政保局很多工作都不好幹的。在落合甚九郎讓他主持政保局工作後，曾山心裡一直在想，是不是要調整朱慕雲的工作。

    三個部門，是三塊肥肉。全部由朱慕雲獨吞，似乎不太好。能否掌權，主要看兩個方面，第一是人事，第二是財政。只有這兩件事，才能體現手中的權力。

    雖然曾山只是代理局長，但他完全有權力調整朱慕雲的工作。如果朱慕雲第一時間向他表明態度，或許曾山還不會這麼急。可朱慕雲到現在，連影子都看不到，整天只知道守在陸軍醫院，那何必擔任這麼多職務呢。

    「局座，朱慕雲這幾天一直在陸軍醫院，連家都沒有回。」孫明華解釋著說，他在第二天又去了陸軍醫院，想勸朱慕雲回來向曾山效忠。

    然而，朱慕雲並沒有同意。他覺得，守在醫院意義更大。朱慕雲堅信李邦藩一定會醒來，並且他希望，李邦藩醒來的，第一個看到的會是他。

    「連家都沒有回？明華，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理朱慕雲？」曾山緩緩的說，他反倒有些羨慕李邦藩，所謂患難見真情，如果自己昏迷躺在醫院人事不醒，孫明華能像朱慕雲這樣嗎？

    「三個處的工作，會打電話到陸軍醫院。朱慕雲請示落合部長後，特意在李邦藩的病房拉了一根電話線。」孫明華說。

    「落合部長？」曾山驚訝的說，剛才他還在想，讓朱慕雲保留什麼樣的職務比較好，可一聽到落合甚九郎都知道朱慕雲，並且還給他安排電話線，他馬上猶豫了。

    「落合部長讓朱慕雲安心工作。」孫明華說，在陸軍醫院，落合甚九郎看到朱慕雲的表現後，對朱慕雲印象很好。

    「算了，不管朱慕雲了。」曾山擺了擺手，既然落合甚九郎都給朱慕雲拉電話線，讓他在李邦藩的病房處理工作，自己還怎麼好調整朱慕雲的工作呢。

    「局座，什麼時候能把李邦藩在軍統的線人接管過來？」孫明華問，李邦藩在軍統有好些內線，這些人成功潛伏下來了。如果能掌握這些線人，想要破獲軍統的組織，實在容易得很。

    曾山目前代理政保局局長，想要坐穩位子，除了在政保局安插親信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辦幾樁漂亮的案子。原本，給李邦藩報仇雪恨，是最好的方式。只是，李邦藩是在大冶受的傷，就算曾山再想表現，也是鞭長莫及。

交鋒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怎麼辦


    曾山在政保局當了三天代理局長後，終於又去了趟陸軍醫院。不管如何，李邦藩目前還是政保局的局長，把李邦藩扔在陸軍醫院不管不聞，肯定是不合適的。哪怕曾山再希望李邦藩永遠不要醒來，但必要的作秀還是要有的。

    甚至，朱慕雲還在病房內加了一張行軍床。晚上，他就住在病房。可以說，他二十四小時都待在病房內。

    「曾局長，你怎麼親自來了？」朱慕雲正坐在李邦藩病床前看公文，李邦藩的單獨病房，也成了他的辦公室。

    白天，朱慕雲一般都會看看公文，通過電話與下屬保持聯繫。特別是在有人進來的時候，他更是會表現得很「敬業」。

    朱慕雲已經打定主意，不管曾山是代局長，還是以後真的成了局長，他都不能改變態度。如果李邦藩躺在病床上，他就將對付李邦藩的那一套，用在了曾山身上，只會讓人瞧不起。

    「局座的情況怎麼樣了？」曾山擺了擺手，阻止朱慕雲站起來，走到病床前，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李邦藩，問。

    「沒有甦醒的跡象。」朱慕雲當然不能再坐著，馬上站了起來，恭敬的說。

    朱慕雲與曾山，其實在警察局的時候就認識了。當時，他擔任情報科的聯絡官。後來，朱慕雲調到緝查一科當副科長時，就與曾山有過「合作」關係。一直到現在，朱慕雲每個月，也會給曾山進貢一次。

    應該說，兩人的關係，在此之前還處得不錯。可是，李邦藩受傷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悄然發生了變化。

    如果朱慕雲跟其他人一樣，迅速選擇站隊，曾山或許對他不會有什麼壞的印象。可是，朱慕雲表現得太「搶眼」，連落合甚九郎都知道了，曾山對朱慕雲，當然會有想法。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隨著時間和地位的遷移，會自然而然的發生變化。曾山當副局長的時候，可以與朱慕雲稱兄道弟。但是，他現在是代理局長，甚至都不能跟朱慕雲再開玩笑。

    「醫生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會醒來？」曾山問，其實他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

    「只能聽天由命，醒來的幾率不大。」朱慕雲嘆息著說。

    「慕雲，你總在病房辦公也不是個事，既然局座醒來的幾率不大，應該回去上班。」孫明華勸道。

    「再等幾天吧，如果七天之內，局座都沒能醒來，我再回去上班。」朱慕雲說。

    「那就再等幾天。慕雲，你知道局座在軍統安插內線的事吧？」曾山突然問。

    「不太清楚。」朱慕雲搖了搖頭。

    曾山看了孫明華一眼，孫明華馬上輕輕搖了搖頭。朱慕雲確實不知道內線的情況，曾山想知道，必須要向上級詢問。

    曾山走後，朱慕雲躺在行軍床上，將頭枕在腦後，仔細回想剛才曾山的話。雖然曾山只是代局長，但很有可能會是局長。因此，朱慕雲需要將研究李邦藩的方法，轉移到曾山身上。

    曾山對李邦藩的病情很關注，如果可以的話，他每天會向曾山匯報一次李邦藩的病情。雖然可能都是「沒有甦醒」的跡象，想必曾山還是很願意聽到這個消息的。

    朱慕雲還有一點沒想到，曾山這麼快就想知道李邦藩內線的事情。其實，朱慕雲也很想知道。只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到目前為止，也只發現了四名內線。或許，李邦藩只有四名內線，當然，也有可能是六名。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艾貴海和蘇思明，當時都槍殺了兩名軍統的兄弟。並且，都被李邦藩在現場拍了照片。當時，總共有十二名軍統人員被秘密槍殺。按照這個規律，李邦藩應該有六名內線才行。

    也就是說，可能還有兩名李邦藩的內線沒有發現。如果能藉著曾山也想插手內線的機會，把剩下的內線找出來，那就太好了。

    朱慕雲希望，曾山能找出李邦藩的內線。只要曾山知道，朱慕雲很有可能也會知道。只是，朱慕雲擔心，李邦藩對內線保護得非常好，曾山未必能知道。

    曾山隨後去了憲兵隊，李邦藩深度昏迷，尹有海和朱慕雲都不知道內線的消息，他只能找憲兵隊。可是，憲兵隊的美座聡太和本清正雄都死於此次襲擊，其他人自然也不知道此事。

    「局座，我看，只有在李邦藩家裡，或者辦公室尋找了。」孫明華說，內線的檔案，李邦藩絕對不可能銷毀。只是，他沒有存放在機要室，肯定是放在辦公室或者家裡。

    只要找到了他們的檔案，就能掌握這些內線。李邦藩已經昏迷，或許永遠也不能醒來。這個時候，要是不能與內線接上關係，以後想跟他們接上關係就更難了。

    「此事必須請示特務總部才行。」曾山說，他擔任代理局長後，一直沒有進過李邦藩的辦公室。現在要進去搜查檔案，甚至還要去李邦藩家裡，當然得請示。

    「請示的話，恐怕不會批准的。你現在是代理局長，完全可以使用李邦藩的辦公室。要不，先在辦公室裡找一找？」孫明華問，他是情報處長，在李邦藩手下，並沒有幹出什麼成績。

    曾山擔任代理局長，孫明華必須辦幾個漂亮案子才行。他在軍統的臥底，早就暴露。現在能依靠的，只有李邦藩的內線。

    羅澤謙擔任古星站長時，李邦藩之所以辦得很輕鬆，就是因為在軍統在臥底。現在，孫明華很想把古星組端掉，也只能依靠他們。

    「好吧。」曾山想了想，如果他什麼事都向上面請示，那還要這個代理局長幹什麼？

    朱慕雲在醫院，突然接到了尹有海的電話。尹有海在電話裡告訴他，曾山讓他收拾好李邦藩的辦公室，從今天開始，曾山要在李邦藩原來的辦公室辦公了。

    「朱處長，這可怎麼辦？」尹有海問，他在陸軍醫院時，雖然也向曾山表明了態度，可是，曾山似乎還在考察他

交鋒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態度


    曾山要用李邦藩的辦公室，尹有海拿不定主意，把電話打到了醫院。曾山想做什麼的，朱慕雲非常清楚。要不然，曾山也不會特意來醫院，問起關於李邦藩內線之事。

    其實，朱慕雲更想知道李邦藩的內線，如果尹有海不打電話，他就算知道，也不會反對的。畢竟，曾山作為代理局長，使用李邦藩的辦公室無可厚非。

    「尹主任，局座還在醫院，曾山就急不可耐的搬進去，似乎不太好吧？」朱慕雲說，落合甚九郎讓曾山負責政保局的工作，他去李邦藩的辦公室辦公，確實說得通。

    這件事，就算向憲兵隊和特務總部匯報，也不會得到支持。政保局的工作，既然交由曾山負責，他想用李邦藩的辦公室，自然不會有問題。

    只是，李邦藩還在醫院，曾山的行為顯得太得意忘形。他畢竟只是代理局長，就像賀楚北一樣，一旦李邦藩甦醒，曾山會很難堪。

    南京任命楊懷益為省政府主席，兼省保安司令，賀楚北的地位就尷尬了。楊懷益到任後，對省政府大刀闊斧的改革，特別是人事問題，整個省政府會有一場巨大的人事變革。

    「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可是曾…局長想知道局座安插在軍統的內線。」尹有海苦笑著說，他不好跟朱慕雲一樣，對曾山直呼其名。

    「局座的內線檔案放在辦公室？」朱慕雲問，以他對李邦藩的瞭解，這些內線的檔案，一定會存放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

    朱慕雲很支持曾山尋找這些檔案，可是，這些檔案，不會放在政保局李邦藩的辦公室，也不可能放在他家裡。

    「我真是不知道，此事只有局座一人知道。」尹有海說。

    「曾山使用局座的辦公室，肯定是行不通的。局座人還在醫院呢，以後局座醒來，我們如何向他交待？至於曾山想找檔案，我看不如讓他找一找。局座辦事非常謹慎，這些檔案肯定會放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朱慕雲說。

    「不錯。」尹有海眼睛一亮，曾山提出這樣的要求，他確實很為難。

    曾山並不想用李邦藩的辦公室，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也只是想搜查一遍。既然尹有海願意配合，曾山也不想讓人說閒話。

    李邦藩的辦公室，確實有一個保險箱。然而，曾山想盡辦法將之打開後，裡面並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保險箱內，被金條和美元日元塞滿了，剩下一些政保局的文件。雖然也算機密，可對曾山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甚至，保險箱內的錢，他一點都不能動。這些錢，是李邦藩的私人財產。曾山如果拿了，等於明搶。他只是羨慕，當個局長竟然有這麼大的油水。

    既然在辦公室查了，自然就不會再顧忌，曾山提出，到李邦藩家裡再查。可是，此事朱慕雲明確表示反對。李邦藩可是日本人，他很擔心，曾山可能會因此而知道李邦藩的真實身份。

    然而，曾山並不在乎朱慕雲的反對。他暗中派孫明華去李邦藩家搜查，將李邦藩家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所謂的內線檔案。至於朱慕雲的擔憂，並沒有實現。

    李邦藩到中國後，早就將自己當成了中國人。就算他家裡，真的有日本的東西，別人也不會懷疑。畢竟，李邦藩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

    朱慕雲在陸軍醫院一直待了七天，吃住都在李邦藩的病房。然而，老天並沒有眷顧李邦藩，手術之後七天了，李邦藩依然沒有醒來。

    「你總算知道回來了。」於心玉回到家，看到朱慕雲穿著睡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報紙，冷嘲熱諷的說。

    李邦藩受了傷，朱慕雲比對父母還孝順，在醫院服侍了七天。這種奴顏婢膝的行徑，讓她直想作嘔。想著以後要與這種人生活在一起，她心裡就萬分難受。

    「多謝關心，一個星期不見，是不是想我了？」朱慕雲笑嘻嘻的說，李邦藩看樣子是醒不來了，他在政保局的工作就愈加不好開展。

    今天離開醫院之前，朱慕雲去問了醫生。七天過去了，李邦藩依然沒有醒來，以後再醒來的幾率就比較小了。

    「我先上樓休息了。」於心玉不想搭理這個話題，這幾天她與「鵝卵石」一直沒聯繫上，心裡也有些擔心。

    今天回來的時候，朱慕雲看過了於心玉留在死信箱的情報。只是，他並沒有將於心玉留下的情報取走，他得給於心玉一個錯覺。至少，儘量不能讓於心玉將自己和「鵝卵石」聯繫起來。

    古星組可能還有兩名李邦藩的內線，這兩個人如果不挖出來，朱慕雲會寢食不安。可是，隨著李邦藩受傷，他的內線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一旦讓他們度過了甄別階段，以後再想找出他們，就更難了。

    李邦藩受傷昏迷，他安插的內線，也無法聯繫上。如果曾山找到了這些人的檔案，朱慕雲也能藉機將之除掉。怕就怕曾山找不到他們的檔案，自己又沒有辦法挖出他們。這就給古星組埋下了幾枚定時炸彈，隨時能將整個古星組炸得粉身碎骨。

    李邦藩受傷的時候，朱慕雲只顧著在醫院表現，忘記提醒於心玉了。李邦藩受傷之事，不應該告訴管沙嶺。至少，也不能告訴古星組的成員。

    今天看了於心玉留下的情報，朱慕雲才知道。李邦藩剛剛送到陸軍醫院的第一天，於心玉就將此事通報給了管沙嶺。如果李邦藩的內線，知道李邦藩受了重傷，肯定會停止一切活動。

    因為，就算他們拿到了情報，也無法傳遞出去。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這些奸細將進入冬眠狀態。再用常規辦法，將他們挖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朱慕雲第二天早上，給於心玉回了情報，朱慕雲以「鵝卵石」的身份，嚴厲批評了於心玉的行為。於心玉只需要對「鵝卵石」負責即可，這種情報，無需通報管沙嶺。

    同時，朱慕雲讓於心玉再次聯繫管沙嶺，讓鄧陽春確定，李邦藩受傷昏迷的消息，知情範圍有多大。

    朱慕雲在去政保局之前，還是去了趟陸軍醫院。哪怕李邦藩處於昏迷狀態，他依然習慣於向李邦藩匯報工作。隨後，朱慕雲才去政保局。

    朱慕雲原本想去曾山的辦公室，可是，孫明華捷足先登，他只能在外面等候。孫明華作為曾山的心腹，當然比其他人更有優勢。現在的孫明華，可謂志得意滿。

    「慕雲，你終於來上班了。」孫明華出來時見到朱慕雲，很是鬆了口氣。不管如何，他與朱慕雲的關係還算不錯。

    而且，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朱慕雲也算警察局過來的，也能算是曾山的老部下。如果朱慕雲能把對李邦藩的態度，同樣用到曾山身上，他與朱慕雲之間，很快就能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再不來上班，曾局長怕要處分我了吧。」朱慕雲笑了笑，他這幾天，也一直在思考，對曾山使用什麼樣的態度。

    朱慕雲左分析右討論，總覺得對曾山不能像李邦藩這樣。朱慕雲對曾山如果也像對李邦藩那樣曲意逢迎的話，政保局的人沒一個會瞧得起他。最重要的是，日本人也會認為，他是一個朝三暮四之人。

    「你在醫院陪李局長，局座怎麼會處分你呢。」孫明華說，他與朱慕雲的用語完全不一樣了。

    在朱慕雲嘴裡，「局座」指的是李邦藩。而是孫明華這裡，曾山才是「局座」，李邦藩現在只是「李局長」了。

    「明哥，局座的辦公室都檢查完了吧？」朱慕雲問，他聽尹有海說了，曾山在辦公室仔細檢查了兩天，就差把地板撬起來看了。

    「你說奇怪不奇怪，到處找都找不到。這些內線的檔案，到底放在哪裡呢？」孫明華說，李邦藩家裡，他也親自去找過。然而，花了這麼幾天，依然沒有任何收穫。

    「或許，根本就沒有這些檔案。」朱慕雲隨口說。

    「不可能，一定有檔案。」孫明華篤定的說。

    朱慕雲也知道，肯定會有檔案。剛才孫明華說，「到處找都找不到」，顯然這個「到處找」包括了李邦藩家裡。

    是啊，既然搜過李邦藩的辦公室，又怎麼會放過李邦藩家裡呢。只是，他們都還沒想到，李邦藩竟然是日本人。如果曾山或者孫明華知道這一點，他們的搜查範圍就會大得多。至少，會去憲兵隊詢問一下。

    只是，這種話，朱慕雲卻不能說的。一旦李邦藩是日本人的消息傳來，哪怕李邦藩馬上醒來，也不可能再在政保局待下去了。這就像張百朋，他的身份如果沒有暴露的話，哪怕犯再大的錯誤，也能留下來。

    可是，張百朋是日本人的消息一旦傳來，他就再也不能在政保局待下去了。只能恢復田島拓真的名字，在憲兵分隊擔任小隊長。

    李邦藩也是這樣，一旦他日本人的身份暴露，他也不可能再在政保局待下去了。

交鋒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調用

    朱慕雲向曾山匯報工作的時候，曾山對他說起了一件事。朱慕雲身兼數職，經濟處又是政保局一個很重要的部門。一直以來，經濟處還少個副處長。

    「你一天要跑三個地方，二處有張光照，總務處那邊也有原班人馬。只是經濟處，一旦遇到問題，就只能向局裡請示。我看，還是配個副處長比較好。當然，今天只有徵求你的意見。」曾山笑吟吟的說。

    雖然他現在還是副局長，可是主持政保局的全面工作後，讓他迅速體會到了權力的滋味。他的辦公室，以前一天到晚，都難得有人登門。現在，需要向他匯報工作的人，得在外面排隊。

    「能配個副處長當然好。」朱慕雲緩緩的說。曾山想插手自己的工作，這是必然的。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曾山馬上問。

    雖然他是徵求意見，可他是上司，只是例行公事罷了。朱慕雲如果聰明的話，肯定會配合的。在政保局，比朱慕雲更有眼色的人，怕是不多。

    「我一切聽您的。」朱慕雲謙遜的說。

    如果面對的是李邦藩，朱慕雲當然會任紀元推出來，這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副處長人選。然而，這是曾山主動提出的事，自己提供人選，曾山必定不會同意。

    「你覺得吳國盛怎麼樣？」曾山隨口說，吳國盛原本就是特務處的人，是他的老部下了。此次他主持政保局工作後，吳國盛第一時間就向他匯報了工作。並且，在晚上又去了趟他家。

    曾山終於知道，為何李邦藩的保險箱內，會有這麼多錢了。吳國盛作為緝查四科的科長，出手還是很大方的。據吳國盛說，這還是因為經濟處被朱慕雲控制得很嚴，如果他能擔任副處長，每個月都會給曾山進貢一筆大錢。

    吳國盛是原警察局特務處行動隊一小隊的小隊長，是曾山的老部下。相比之後，曾山更願意相信吳國盛。就算吳國盛每個月不給自己錢，能在經濟處安插一個釘子，他也是很願意的。

    「吳國盛？他的資歷是沒有問題的。」朱慕雲一愣，並沒有出言反對。但是，他也說得很隱諱，吳國盛的資歷確實沒有問題，算是經濟處的老人。但是，能力如何，就不好說了。

    「我想，吳國盛一定會成為你的得力助手。」曾山微笑著說，朱慕雲果然很識時務。

    朱慕雲到經濟處的辦公室時，發現吳國盛早就到了。這段時間朱慕雲待在醫院，吳國盛每天都會向曾山請示工作。曾山是他的老長官，主持政保局的工作後，需要更多的親信。

    吳國盛相信，自己這個時候向曾山表明態度，一定會得到認可。果不其然，在他主動向曾山匯報工作後，確實得到了曾山的回應。在他明確提出，想擔任經濟處的副處長，更好的為曾山服務後，曾山告訴他：會有這個機會的。

    「處座，你可回來了。」吳國盛見到朱慕雲也是一愣，當初他能來經濟處，是因為朱慕雲給了他機會。現在，他想擔任副處長，相當於威脅朱慕雲的地位。

    吳國盛一直以為，朱慕雲會在醫院守到李邦藩醒來。或者，失去在政保局的一切。朱慕雲能上位，利益於李邦藩對他的賞識。離開了李邦藩，朱慕雲什麼都不是。

    真要論能力，吳國盛覺得自己遠勝於朱慕雲。之所以只能在朱慕雲手下當個緝查科長，只是因為上面沒人。朱慕雲這個處長，基本上沒幹什麼事，整天就是在碼頭睡一覺，經濟處的工作，全部由緝查科幹完了。

    「曾局長那邊，你應該走通關係了吧？」朱慕雲看了吳國盛一眼，對方眼中確實很驚訝，但更多的是得意。吳國盛應該知道，曾山會推薦他為經濟處副處長。

    「不敢，曾局長是我的老長官，他現在是代理局長。處座又不在，有些工作，我只好向他匯報了。」吳國盛恬不知恥的說。

    朱慕雲在醫院拉了電話線，這可是落合甚九郎特別批准的。吳國盛有工作，完全可以通過電話匯報。實在不行的話，也可以直接去醫院嘛。

    「你現在就可以去匯報了，曾局長已經提議，由你擔任經濟處的副處長。」朱慕雲緩緩的說，吳國盛攀上曾山的高枝後，對自己的態度馬上發生了變化。

    其實，吳國盛的行為，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有機會爬上來，當然會奮力一搏。政保局本就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地方，吳國盛為了上位，哪怕就是背叛朱慕雲，也無可厚非。

    如果朱慕雲認為，經濟處的人，都必須向他效忠，那才是迂腐的想法。誰也沒有義務，一定要對他忠心。朱慕雲也沒有奢望，經濟處的人能做到這一點。只要有一二個人，能對自己忠心耿耿，他就很滿意了。

    「多謝處座。」吳國盛興奮得跳了起來，馬上跑向了曾山的辦公室。

    朱慕雲望著吳國盛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管如何，曾山已經在經濟處安插了一個釘子。而且，還是死心塌地，願意為他服務的釘子。

    曾山的辦事效率很高，上午，他就宣佈了命令，任命吳國盛為經濟處副處長，協助朱慕雲工作。同時，吳國盛依然兼任四科科長。

    朱慕雲能身兼數職，吳國盛也可以。給朱慕雲配個助手，表面上是對經濟處工作的重視，實際上，是曾山準備插手經濟處的事務。

    朱慕雲並不在意，因為李邦藩早就跟他說過，經濟處很可能被日本人接手。以後，經濟處將併入憲兵隊。所有負責的人，全部由日本人擔任。

    不要說吳國盛只有擔任副處長，哪怕他當了處長，朱慕雲也並不在意。朱慕雲開完會後，準備去法租界的憲兵分隊。

    因為日軍兵力大減，憲兵分隊在增援古昌的行動中，損失了將近一半的人手，這些人並沒有得到及時補充。目前，憲兵分隊中的憲兵數量減少了一半，很多工作，都要交給憲佐班來完成。

    小野次郎跟朱慕雲商量過，憲兵分隊的人手不夠，以憲佐班的人員，不足以完成上級交待的任務。憲佐班，應該擴大規模。比如說，將二處的四科或者五科，併入到憲佐班來。

    只是，朱慕雲還沒有同意。四科和五科，都是後來才成立的。四科的主要成員，是閻恩甫的特警第三隊為主。而五科，則是軍統古星區的投降人員。

    這兩起人，都是重慶過來的。讓他們進入憲佐班，朱慕雲總是有些擔心。他覺得，與其把四科或五科調來，不如擴大一科和二科的規模。

    在二處，諸峰和周志堅才是朱慕雲的親信。現在李邦藩出了事，朱慕雲亟需擴大自己的實力。他現在能體會到汪清海的處境了，只有手裡有人，上面才不敢動他。

    朱慕雲的想法，當然不能直接向小野次郎匯報。他想讓大澤谷次郎出面，向小野次郎建議，與其將二處的人都調來，不如擴大現在常務憲佐和特務憲佐的規模。

    「小野的意向，還是直接調人。」大澤谷次郎說，擴大現在一科和二科的規模，需要重新招人。這些新招進來的人，是否可靠呢？四科和五科，雖然都是重慶那邊過來的，他們在二處待了這麼久，至少忠誠度沒有問題。

    而且，讓重慶過來的人，再抓捕重慶分子，也是一個很好的辦法。日本人想要在古星長治久安，必然要借助中國人的力量。

    「調就調吧。」朱慕雲嘆息著說，最近諸事不順，既然小野次郎想直接調人，他也不會在乎。

    「全部調過來？」大澤谷次郎問，調一個科還是兩個科，他倒是可以建議。

    「全部調過來也好，反正他們在碼頭也沒發揮什麼作用。」朱慕雲說，其實，最主要的是，調入憲兵分隊後，可以變相削弱政保局的實力。

    憲兵分隊要調四科和五科，曾山當然不能反對，他也不敢反對。憲兵分隊要用二科的人，這是政保局的榮幸。唯一令他遺憾的是，自己在二處還沒有安插好人手。如果他能在二處也安插一個像吳國盛這樣的人，二處以後的工作，就不能避開自己了。

    現在，四科和五科全部調到憲兵分隊，政保局對二處的控制，幾乎可以說沒有了。曾山雖然很無奈，可他無法阻止。

    但是，曾山在答應二處四科和五科支援憲兵分隊的同時，也向小野次郎提出一個要求，必須接手李邦藩安插在軍統的內線。

    曾山目前只是代理政保局的局長，想要坐穩這個位子，必須做出成績。因此，掌握李邦藩的內線，破獲軍統的案子，就顯得很重要了。

    「曾代局長，你的要求我無法滿足。李邦藩安插在軍統的內線，屬於絕密，據說本清正雄大佐都不知道。況且，本清正雄大佐已經為天皇盡忠。目前，只有李邦藩一個人知道這些人的聯絡方式。」小野次郎搖了搖頭。

交鋒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談話

    閻恩甫得知可以去憲兵分隊，還是很高興的。但宋鵬則不然了，他原本是二處的副處長，在古昌辦砸了事情後，就只是專職五科長了。

    待在二處，宋鵬很有機會重新上位。曾山代理局長後，新氣象需要新人事。朱慕雲是李邦藩的人，曾山肯定會排斥朱慕雲。因此，他這個剛被打壓的五科長，很有可能得到曾山的重用。

    哪怕宋鵬不是曾山的人，只要他與朱慕雲不對付，就有可能被曾山賞識。到時候，在二處擔任副處長，甚至將朱慕雲擠出二處，都是有可能的。

    然而，去憲兵分隊後，宋鵬要面對的是日本人。據宋鵬所知，朱慕雲與大澤谷次郎的關係非常好，小野次郎也是他的老師。

    朱慕雲在憲兵分隊又經營了這麼久，還兼著憲兵分隊的翻譯，與那些日本憲兵的關係都不錯。一旦到了憲佐班，宋鵬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當然，宋鵬的日子不好過，並不代表其他人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至少，閻恩甫覺得去憲佐班沒關係。四科在碼頭的貨物檢查場，一直沒幹得出什麼起色。去憲佐班，至少也算沒白領薪水了。

    「朱處長，忙吧？」尹有海的職務沒有變化，依然給曾山當秘書，同時兼任辦公室主任和機要室主任。

    「尹主任，你可是稀客。」朱慕雲見到尹有海，很是意外。在他的印象中，尹有海還是第一次沒有提前打電話，就突然到自己的辦公室。

    「沒什麼事，想來你這裡坐坐。」尹有海隨手將門關上。

    李邦藩在的時候，他與朱慕雲都是李邦藩最信任的人。尹有海雖然是姜天明時代的老人，可是他的原則是，誰當局長就是誰的人。

    曾山現在雖是代局長，但一字之差，尹有海不敢輕易改變態度。畢竟李邦藩還在醫院躺著，他如果倒向曾山，以後李邦藩醒來，如何向他交待？尹有海做事情也特別謹慎，要不然，也不會成為政保局的不倒翁。

    在曾山沒有正式成為局長之前，尹有海依然會跟朱慕雲一樣，站在李邦藩這一邊。一旦曾山正式擔任局長，他才會正式為曾山效勞。

    「你可是大忙人。」朱慕雲給尹有海倒了杯水，微笑著說。

    「最近幾天，很多人都往曾局長的辦公室跑。」尹有海意味深長的說，他其實指的是朱慕雲的屬下，比如說經濟處和二處，還有總務處的人。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也是沒辦法的事。」朱慕雲嘆息著說。

    「局座把二處和經濟處交給你，可不能辜負他。」尹有海提醒著說，二處的宋鵬，經濟處的吳國盛，都在積極向曾山靠攏。

    一旦曾山在經濟處和二處，再安插了幾個這樣的人，以後朱慕雲會被慢慢架空的。目前來說，尹有海與朱慕雲還是同一個陣營的。

    「我會盡力將這兩個部門帶好的。」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

    「那你就得小心吳國盛和宋鵬了，他們現在天天往曾局長的辦公室跑。」尹有海緩緩的說，朱慕雲在陸軍醫院守了七天，這份情義是很難得的。至少，他覺得朱慕雲對李邦藩，真是一片赤膽忠心。

    「吳國盛本就是曾山的手下，現在想攀高枝也屬正常。至於宋鵬麼，這種人永遠也不值得信任。」朱慕雲嗤之以鼻的說。

    曾山雖然是代理局長，但經濟處的處長還是朱慕雲。吳國盛擔任副處長不假，可不管如何，他依然只是朱慕雲的助手。

    自從吳國盛擔任副處長後，朱慕雲跟整個經濟處的人都談了話。趙平、任紀元和王強，都是朱慕雲一手提拔起來的。他們對朱慕雲自然馬首是瞻，至於章高俊、王超等其他經濟處的人，也一直跟著朱慕雲。

    朱慕雲在經濟處的基礎還是不錯的，只有緝查四科的人，朱慕雲與他們談話的時候，有些支支吾吾。顯然，吳國盛的緝查四科，還是花了點心思的。

    至於宋鵬那邊，朱慕雲任他上竄下跳。在五科正式加入憲佐班後，他與四科和五科的每一個人，都進行了談話。

    四科的人，朱慕雲以前對他們就有所瞭解。但五科的二十名軍統投誠人員，因為避嫌，朱慕雲一直與他們沒有交流過。像現在一對一的談話，還是比較少見的。

    朱慕雲的談話，還是用的原來當巡警的一套。先從家庭出身問起，再問到他們在軍統的一些情況。最後，朱慕雲才隨意問了一句，他們被捕時的情況。

    其實，最後這一句，才是朱慕雲想問的。朱慕雲關心的，是他們被捕，同牢房的都有誰。這些人面對朱慕雲的詢問，自然不敢作假。那段經歷，他們永遠也不會忘記。

    朱慕雲與二十人全部談完後，已經掌握了一份新的名單。雖然這份名單並不完整，可是結合之前的名單，他又掌握了一些新的名單。

    只要是被政保局被捕過，現在又出現在古星組，這就很能說明問題。比如說，艾貴海、程青山，這兩個名字，朱慕雲都聽到了。

    朱慕雲暗罵自己真是愚不可及，早知道的話，根本不用測試，就能知道這兩個內線。雖然蘇思明和董正的名字，朱慕雲沒有聽到。可是，他在康范二嘴裡，聽到了一個目前出現在古星組的名字：廖振宇。

    朱慕雲對古星組的人，以及他們的檔案，和上次寫的自述都記得清清楚楚。五科的人，只要提及到任何一個名字，朱慕雲馬上就能判斷出，此人是在古星組，還是留在政保局，或者是被最後槍殺，抑或是那十二名被秘密槍殺之人。

    廖振宇的名字，是康范二無意中提起的，在康范二心目中，廖振宇可能已經死了。但是朱慕雲知道，廖振宇根本沒有死。甚至，在那份一百二十一人的大名單中，也沒有廖振宇的名字。

    朱慕雲覺得，如果能把情報處、行動隊和一處的各六名軍統叛徒，全部找來談話，一定可以找到古星組的內線。

    曾山四處尋找李邦藩安插在軍統的內線，可他並不知道，已經有五名內線暴露了。當然，艾貴海和程青山「意外」死亡的消息，李邦藩已經知道了。蘇思明也被「派」到鄂東執行特別任務。可是，剩下的董正，並不知道身份暴露。

    至於這個廖振宇，朱慕雲暫時也沒有打算處理他。暴露了臥底，不算真正的臥底。下午，朱慕雲給於心玉傳遞了一情報，讓她給管沙嶺發報：特別注意廖振宇，可能為奸細。據可靠情報，廖被捕，並與康范二等人關押在一起。暫時秘密觀察，不要打草驚蛇。

    收到「鵝卵石」的情報後，鄧陽春大吃一驚。今天下午，他還見到了廖振宇呢。之前的排查，廖振宇表現得也很正常，完全沒有往奸細方面想。

    「真不知道組座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鄧陽春將電文遞給沈雲浩，嘆息著說。

    「鵝卵石」連管沙嶺都沒來過，只是看了古星組這些人的檔案，並且讓他們寫一篇詳細的自述。他們天天待在管沙嶺，整天面對古星組的人，連一名奸細也沒有找到。

    「不管組座從哪裡得到的消息，我們現在的任務是暗中監視廖振宇。」沈雲浩說。

    「不但要監視他，還得給他分配點任務。要不然，這只狡猾的狐狸，怎麼可能露出馬腳呢。」鄧陽春說。

    「李邦藩受傷昏迷的消息，我們將消息傳達下去了，要不然，更好操作。」沈雲浩嘆息著說。

    「沒關係，到時候可以告訴他，李邦藩突然甦醒。我想，廖振宇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行動。」鄧陽春說，作為情報處長，這種事情他還是很拿手的。

    康范二並不知道，朱慕雲與他談了一次話，就發現了古星組的一名奸細。康范二隻知道，朱慕雲很和藹，與他談話時如沐春風。

    在古昌時，朱慕雲當街給了宋鵬一個巴掌，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一直覺得，朱慕雲不可接觸。可是，他在與朱慕雲談話時，對方竟然還遞了根菸給他。為了這根菸，康范二等朱慕雲第二天來憲佐班時，又向他及時匯報了五科的情況。

    「五科還缺上副科長，好好幹，我看好你。」朱慕雲拍了拍康范二的肩膀，對方的心意他很清楚，一大早就來匯報，不就是想討自己歡心麼。

    朱慕雲在政保局，以李邦藩溜鬚拍馬習慣了，康范二的行為，他馬上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自己是專拍馬屁的，對這些手段實在太熟悉了。

    「多謝處座。」康范二激動的說，朱慕雲的意思，只要他好好表現，就能讓他當副科長。對康范二來說，要是能擔任副科長，意味著他開始走向輝煌了。

    「目前你的任務，是掌握五科這些人的思想活動。你們這批人總共有三十八人，其中有二十人在五科。你們這些人的思想認識，關係到以後如何使用你們。」朱慕雲緩緩的說。

交鋒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擠壓

    康范二急於表現，聽到朱慕雲想掌握軍統投誠人員的思想認識，他當即提出，可以幫朱慕雲做好此事。他們這些從古星區投誠過來的人，在政保局算是異類，相互之間同病相憐，只要有機會，時常也會溝通一下。

    「處座，情報處、一處和行動隊的人，我對他們的思想認識也清楚。有時間的話，會及時向您匯報的。」康范二激動的說。

    別的事情，他可能做不到。但與軍統過來的人，一起聚聚，掌握這些人的思想動態，還是沒有問題的。

    「此事不要強求，局座還在醫院，我們只要做好本職工作就可以了。」朱慕雲提醒著說，已經找到了廖振宇，或許能從廖振宇嘴裡，掏出另外的內線。

    根據朱慕雲目前掌握的信息，他基本可以斷定，李邦藩安插的內線是六名。蘇思明和艾貴海各自槍殺了兩名軍統，日本人做事是很死板的，既然他們殺了兩人，當時看守所內的軍統人員又比較多，其他內線肯定也要槍殺兩人後才能派回軍統。

    朱慕雲相信，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一定可以找到剩下的那名內線。甚至，管沙嶺的鄧陽春和沈雲浩，都有可能給他帶來好消息。

    朱慕雲與四科和五科的人談話一事，曾山自然很快就知道了。作為政保局的一把手，下面很多事情，不用他去查，自然有人主動向他匯報。

    曾山認為，朱慕雲與下面的人談話，主要還是想拉攏。宋鵬向他靠攏，曾山原本產不在意。然而，朱慕雲的行為，讓他覺得，憲佐班必須有自己的人才行。

    同時，為了削弱朱慕雲的實力，曾山給總務處打了招呼，以後總務處的事情，直接向他匯報。朱慕雲知道後，雖然無奈，可也沒有辦法。曾山親自過問總務處的事情，加上他原本就沒有名義，總務處的事情，以後自然不能再插手。

    先是經濟處安插一個副處長，再是二處的宋鵬，突然向曾山靠攏，再是總務處的事務，不再由朱慕雲代管。曾山一步一步擠壓著朱慕雲的權力空間，將他推向政保局的權力邊緣。

    朱慕雲雖然很無奈，可他暫時沒有什麼辦法。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的身上，打著李邦藩的烙印，不要說他現在依然堅持每天早上去醫院，向昏迷不醒的李邦藩匯報工作。哪怕他像其他人一樣，迅速抱著曾山的大腿，日子也未必會比現在更好過。

    而以前在政保局並不怎麼受重用的人，突然之間得到了曾山的青睞。比如說孫明華，在李邦藩在的時候，差不多被邊緣化了。並不是李邦藩對孫明華有意見，實在是孫明華不爭氣。

    曾山擔任代理局長後，孫明華的情報處，真正成為政保局的第一處。還有何梁，在警察局的時候，就是曾山的手下。曾山上位後，一處無論是人員、裝備還是經費，都得到了局裡的大力支持。

    至於朱慕雲、余國輝、鄭思遠等人，他們之前受到李邦藩的重用，現在的日子就不好過了。朱慕雲自然就不用說了，鄭思遠的日子也難過。余國輝遠在六水洲，也被要求，要嚴格訓練政保局的警衛。

    警衛隊不但要肩負保衛政保局的責任，更要成為一支能戰鬥的隊伍。政保局的行動，警衛隊是強有力的後盾。一旦遇到抗日分子的抵抗，警衛隊必須衝鋒在前。

    「朱長官，中午有時間來六水洲吃飯麼？」余國輝不能離開六水洲，只好給朱慕雲打電話。

    以前，余國輝經常跑到碼頭蹭飯吃。曾山上任後，余國輝每次離開六水洲，都必須他批准。六水洲上，能自由出入的，只有三處。

    「好吧。」朱慕雲也希望跟余國輝好好聊聊，曾山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個時候誰跟曾山作對，都沒有好下場。

    「這日子是沒法過了，我現在上岸都要局裡批准，否則就成了違反紀律。」余國輝看到朱慕雲的時候，大倒苦水。

    「你在六水洲上有橘娥，整天樂不思蜀，要上岸幹什麼？」朱慕雲打趣著說，余國輝與橘娥已經住在了一起，兩人就在六水洲上光明正大的住在了一起。

    原本，余國輝想要明媒正娶，朱慕雲還特意將陳旺金的房子買下來，準備送給余國輝當新房。可橘娥覺得，她是個殘花敗柳之人，配不上余國輝。不管余國輝怎麼勸，她都沒同意舉行婚禮。只是在六水洲上辦了幾桌，請警衛隊的兄弟吃了一頓，就算結婚了。

    「可能為你不值。」余國輝義憤填膺的說，朱慕雲被曾山欺負得不成樣子了，他真想衝到曾山的辦公室，替朱慕雲打抱不平。

    「我的職務原本就過多，哪怕只給我保留一個職務，也是說得過去的。你不要為我的事發牢騷。」朱慕雲提醒著說。

    在六水洲上，朱慕雲享受了橘娥的手藝。與余國輝住在一起後，橘娥依然負責做飯。只是，她手下多了個幫廚。她的手藝，只給少數幾個人嘗。

    「可是為你抱不平。」余國輝說。

    「嫂子的手藝不錯。」朱慕雲夾了塊肉，橘娥的手藝見漲，炒菜的花樣可能不如郭傳儒，但家常小菜，也有獨到的味道。

    「朱處長過獎了。」橘娥端著盤菜進來，聽到朱慕雲的誇獎，臉上一紅，嬌羞著說。

    「嫂子人不錯，你可不要辜負人家。」朱慕雲等橘娥走後，說。

    其實，對橘娥的身份，朱慕雲是很懷疑的。橘娥雖是陳旺金的推薦，可是一個女人，突然出現在六水洲，還是顯得很不正常的。特別是橘娥一心想待在六水洲上，對白石路上朱慕雲準備的洋房一點也不瞧不上眼，更讓朱慕雲懷疑。

    之前，朱慕雲讓董廣寧給組織傳信，調查過橘娥。後來，他又通過軍統方面，想調查這個橘娥。可是，從各方的反饋來說，目前都沒有查到特別重要的線索。

    反正六水洲上，也沒有特別的機密。橘娥的活動範圍，主要在警衛隊，三處和看守所那邊，想必她也不會有興趣吧。

    「我好不容易遇到個女人，哪能不珍惜呢？」余國輝鄭重其事的說。

    「知道珍惜就好，有時間多帶她進城，女人不是喜歡首飾就是衣服，你應該也攢不少錢了吧？放手讓人家花。」朱慕雲說，對付女人可不能當守財奴

    「橘娥可節儉呢，根本不用我買首飾和衣服。她讓我不要花這樣的錢，留著以後再用。」余國輝一說到橘娥，眼睛裡就充滿了喜悅之情。

    「這可真是你的福氣。這段時間，你就安心在六水洲上待著，不管曾山怎麼折騰，我們都由著他來。」朱慕雲提醒著說，他其實有些擔心余國輝。

    余國輝是軍隊出來的，性子直，說話不會拐彎抹角。如果他對曾山有意見，很可能當面說出來。一旦他當面頂撞曾山，以後他這個警衛隊長，還有好日子過麼？

    「我聽你的。」余國輝說，他原本還真想在會議上替朱慕雲打抱不平，可朱慕雲既然這樣說，他自然不會再輕舉妄動。

    朱慕雲與余國輝吃過飯後，去了趟看守所。自從曾山上任後，看守所的日子也不太好過了。所有人都知道，華生是朱慕雲的人。因此，曾山對看守所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不管華生怎麼做，總覺得看守所的工作沒做好。

    如果華生僅僅是朱慕雲介紹入政保局，倒也沒什麼。就像余國輝一樣，只要學會逆來順受就可以。但華生不行，他還有層其他的身份。如果讓人知道，他竟然是地下黨，還是獵手情報小組的一名成員，華生就完蛋了。

    「曾山對看守所的工作不太滿意，你做事的時候更要小心翼翼，可不能被人抓了小辮子。」朱慕雲提醒著說，曾山當然不會知道華生的身份，朱慕雲就擔心，曾山為了找看守所的麻煩，派人調查華生，到時候讓華生受無妄之災，甚至把地下黨的身份也查出來，那就太遺憾了。

    「雲哥放心，我在看守所的工作，絕對不會讓人說出半句話來。」華生說，別看他年輕，但辦事很老練。

    「另外，橘娥的飯菜你也儘量少去吃，免得讓人說閒話。」朱慕雲提醒著說。

    「我倒是去吃得少，三處的人經常去吃。只要是干部，都能吃到她炒的菜。」華生說，六水洲上沒什麼女人，橘娥長得又耐看，哪怕不為吃飯去，去看她一眼，跟她說說話也好。

    「三處的人經常去？程吉路也真是的，一點也不注意影響。」朱慕雲擔憂的說。

    「橘娥是余國輝的老婆，別人不敢打主意的。」華生笑了笑。

    「我說的不是這方面的事，以後，你多注意一下橘娥，看她的行為是否正常。」朱慕雲叮囑著說，他覺得，以後橘娥上岸，一定要讓三公子派人盯一下。

    「雲哥，橘娥是不是有問題？」華生驚訝的說，朱慕雲與余國輝可以說是自己人，橘娥是余國輝的老婆，朱慕雲怎麼能懷疑她呢？

    「沒有問題，查了查也是好的嘛。」朱慕雲意味深長的說。

交鋒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警惕

    華生身為看守所長，其實沒什麼時間離開六水洲。朱慕雲讓他注意橘娥，也是想讓他注意橘娥在六水洲的行為。

    橘娥雖然只是一個廚娘，可是她炒的一手好菜，能與六水洲上的重要人員都接觸上。如果橘娥別有用心，整個六水洲的情況，她都能掌握。

    六水洲上只有兩件事，朱慕雲是比較擔憂的。第一是華生的身份，幸好吳渭水已經走了，要不然，華生的表現可能引起別人的注意。

    當然，華生在進入警察局看守所後，就學會了謹言慎行。加入中國共產黨，成為一名隱蔽戰線的戰士後，更是特別小心。其他人貪圖享受，經常去吃橘娥炒的菜，而華生很少去，這就說明問題了。

    另外朱慕雲擔憂的是三處的程吉路、陳秉南、顧兆鑫等人的身份，三處的幾位重要成員，都是中統的人。這一點，中統比軍統做得更好。

    朱慕雲也希望，能恢復當初鄧湘濤時期的盛況，在政保局好幾個部門，都安插軍統的臥底。然而，現在的情況，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橘娥是當初陳旺金介紹來的，按說不會有什麼問題。只是，橘娥的行為，讓朱慕雲有些不放心。作為一個女人，不管之前是什麼情況，現在碰到像余國輝這樣的人，願意明媒正娶，娶她過門，哪個女人會拒絕呢？

    多少女人一輩子，盼望的就是明媒正娶呢？再說了，余國輝是政保局的警衛隊長，又沒有其他女人，一輩子只答應娶橘娥一個。朱慕雲還給他們在白石路準備好了洋房，只要橘娥點點頭，她就能過上貴婦的生活。

    然而，橘娥卻不願意離開六水洲。這一點，讓朱慕雲很是懷疑。橘娥就算再自卑，也不能賴在六水洲吧。對，她就是想賴在六水洲。

    橘娥是陳旺金介紹來的，她出現在六水洲，是不是要替陳旺金完成某種任務呢？只是，陳旺金已經死了。而且，陳旺金最大的心願，第一發財，第二是當官。一直到「身份暴露」，陳旺金都還只是總務處的副處長。

    或許，這是陳旺金最大的遺憾吧。然而，橘娥剛到六水洲的時候，正是情報處準備審訊吳渭水，並且在吳渭水身邊派出所謂的臥底。第一個羅斌，已經死在了古昌。第二個陳賢榮，似乎也沒從吳渭水嘴裡套出什麼。

    如果橘娥真的帶了某種任務，隨著陳旺金出事，橘娥的任務也應該結束了。可是，她為何還不藉機離開六水洲呢？

    事情反常即為妖，朱慕雲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他離開六水洲後，給袁旺財去了個電話，兩人在電話里約好見面，在實惠飯館的地下室，朱慕雲見到了有一段時間沒見面的袁旺財。

    「朱先生。」袁旺財已經在地下室等著，見到朱慕雲的時候，恭敬的說。

    袁旺財確實有一段時間沒與朱慕雲聯繫了，九頭山這段時間，一直在隱秘發展實力。九頭山對古星的情況，並不是很急需，他這個秘密聯絡站，也只是傳遞些一般的情報。

    「你這裡會不會去碼頭那邊的市場買菜？」朱慕雲問，他想讓袁旺財提供程吉路，可是，也得通過合理安排才行。

    「當然，那邊的魚很新鮮，每天早上，我都會去進貨。」袁旺財說，實惠飯館之所以能經營下去，除了因為朱慕雲能給他們提供糧食外，更重要的是，他會精打細算。

    只有把成本降到最低，顧客才能吃到最便宜的食物。袁旺財從接手實惠飯館開始，就沒打算要靠這家飯館賺很多錢。當時他的願意是，能不虧本就可以。如果能讓足夠多的人在實惠飯館吃到可口而實惠的飯菜，他就成功了。

    「那就好，你這幾天早點去，六水洲上有一個叫橘娥的廚娘，她每天清晨也會去買菜。你找機會認識她一下，然後就可以告訴程吉路，這個女人不簡單，讓他的人注意，不要讓她知道了中統的秘密。」朱慕雲提醒著說。

    只要袁旺財認識了橘娥，就可以向程吉路匯報，橘娥可能有問題，讓三處的人不要與之太過接近。至少，中統的人不要與橘娥太過接近。否則，他們的身份，有暴露的可能。

    朱慕雲一片好意，程吉路並沒有接受。或者說，程吉路對袁旺財的所謂判斷，根本就不重視。幾天後，袁旺財向上面匯報，六水洲上的橘娥，似乎居心不良。雖然是個廚娘，但更像個特務。

    林景伊收到消息後，及時將情報傳遞給了程吉路。可是，程吉路覺得橘娥只是一個農村婦女，況且，橘娥從來不來三處，袁旺財的懷疑，只是杞人憂天罷了。

    朱慕雲很快也知道了，倒不是因為袁旺財，而是華生的匯報。朱慕雲要求，華生儘可能每天向獵手情報小組匯報工作情況，他作為獵手情報小組的組長，不但能知道華生的思想認識，更能知道六水洲上的事情。

    華生是個原則立場很堅定的人，有的時候，他對朱慕雲都有所保留。可是，對組織，他從來沒有隱瞞。朱慕雲看到他的匯報，有的時候不免苦笑不矣，但他也能理解。畢竟，在華生眼裡，他是個黨外人士。

    「朱處長，想找你還真難。」劉軒文見到朱慕雲的時候，一臉苦笑的說。

    「怎麼啦？」朱慕雲詫異的說，劉軒文現在可不再是那個小秘書了。楊懷益到任後，從秘書處選了他擔任秘書，這對劉軒文而言，不異於一步登天。

    「楊主席想見你。」劉軒文說，原本，他可以給朱慕雲打電話的。以他現在的身份，只需要打電話給政保局，自然就會有人通知到朱慕雲。

    然而，楊懷益要求，劉軒文必須親自找到朱慕雲，當面跟他說。其實，楊懷益的有的放矢是，邀請朱慕雲去省政府。只是，劉軒文覺得，用「邀請」這兩個字，朱慕雲怕是擔當不起。

    「楊主席想見我，也沒必要派你親自來吧。劉秘書，恭喜。」朱慕雲微笑著說。

    「多謝。」劉軒文說，自從楊懷益突然讓他擔任秘書後，他的整個生活，突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什麼時候去？」朱慕雲問。

    「現在。」劉軒文說。

    「劉秘書，知道楊主席見我是什麼事嗎？」在去省政府的路上，朱慕雲問劉軒文。

    「應該是保衛的事情吧。楊主席不相信原來的保衛方案，他希望能由政保局出面，具體來說，由你出面，完善省政府的保衛制度。」劉軒文說。

    「楊主席太看得起我了。」朱慕雲謙遜的說，當初楊懷益住在德明飯店時，他只是負責外圍。當時，雖然他也看起來，確實很出色。可實際上，只是配合軍統行動罷了。

    「朱處長，你跟楊主席之前是不是有淵源？」劉軒文問，楊懷益上任後，朱慕雲連省政府的大門都沒踏入過，他實在不知道，兩人之間有什麼特殊的關係。

    「之前楊主席來古星，代表中央談中華民國共和黨的事情，楊主席當時住在德明飯店，我負責保衛。當時，軍統有一個刺殺楊主席的行動，朱某不才，挫敗了軍統的陰謀。或許，楊主席是看中當初朱某保護得力，才想讓我再次效力吧。」朱慕雲謙遜的說。

    朱慕雲說的雖然是事實，但他將自己當初的作用，誇大了那麼幾倍。其實，他只是一個負責外圍的小人物罷了。雖然也出了一點力，可是並沒有大到，挫敗軍統陰謀的地步。當時，楊懷益確實接見了他，還稱讚了他的行為。

    劉軒文並不知道這一點，聽了朱慕雲的介紹，他感覺朱慕雲對楊懷益有救命之恩。怪不得楊懷益讓自己親自找到朱慕雲，並且邀請他去省政府。

    「朱處長，剛才有件事，我可能沒有表達清楚。」劉軒文不好意思的說，楊懷益要「邀請」朱慕雲來省政府，而他告訴朱慕雲，「楊主席想見他」。

    雖然都是讓朱慕雲去省政府，但兩者的意義完全不一樣。一個是禮貌邀請，而另外一個，則是上級召見下級。以朱慕雲現在的級別，還不足以讓楊懷益抽出時間來專門見他。

    「沒關係。」朱慕雲不以為意的說。

    「楊主席的意思，是邀請你去省政府。」劉軒文鄭重其事的說。

    「多謝楊主席還能記得朱某。」朱慕雲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介紹，讓劉軒文覺得，楊懷益對自己很重視。

    事實上，楊懷益對朱慕雲確實記憶深刻。此次楊懷益來湖北擔任省主席，看似衣錦還鄉，實際上，卻是危機四伏。他雖是湖北人，可對省政府的這些人來說，他是南京派來的。

    在省政府，楊懷益親切會見了朱慕雲。楊懷益希望，朱慕雲能代表政保局，拿出一個新的保衛方案。

    「多謝楊主席信任，三天之內，一定會拿出一個方案。在此之前，可否讓政保局警衛隊，與省政府之警衛聯合行動？」朱慕雲說，楊懷益到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為何到現在才提出，要更換保衛方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