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交鋒 作者：可大可小 (全書完)

交鋒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嘉獎

    羅澤謙死了，朱慕雲就能向重慶請功。原本，這樣的電報，由於心玉轉發較好。畢竟電文不短，朱慕雲不適合長時間發報。

    只是，這封電報，最終還是朱慕雲直接發。畢竟，他才是古星組的組長，與重慶聯絡是他的職責。況且，電報裡有些東西，暫時不能讓於心玉知道。一旦於心玉知道電報內容，再結合其他事情，很容易聯想到「鵝卵石」的身份。

    朱慕雲的電報，發回總部後，很快送到了戴老闆手裡。長沙戰役結束後，委員長回了重慶，陪君側的戴老闆，自然也跟著回了。

    看到這封電報，戴老闆連說了兩個「好」字。自從古星區遇到重大失敗後，軍統在古星一直沒幹出什麼成績。特別是羅澤謙上任後，還在內部調查階段，古星站就被政保局端了。很快，羅澤謙就叛變投敵，將軍統在古星的實力幾乎連根拔起。

    朱慕雲擔任古星組長後，終於為軍統出了口惡氣。朱慕雲電文有數百字，詳細介紹了他如何發現蘇思明是李邦藩的內線，又如何利用蘇思明暗殺羅澤謙，再安排沈雲浩在雅仁醫院補刀。

    計畫滴水不漏，事情的經過，雖然非常驚險，但最終還是按照朱慕雲的計畫發展。利益於手下辦事幹練，事情很是順利。

    「湘濤，看到了沒有，你這個學生大有青出於藍的架勢啊。」戴老闆把鄧湘濤叫到辦公室，把電報遞給他，笑吟吟的說。

    「他這是嘚瑟。」鄧湘濤看了一眼電報，他對朱慕雲知之甚深，表面文章那是做得非常漂亮。但是，事情絕對不像朱慕雲匯報的那樣驚險刺激。

    朱慕雲交遊廣泛，觀察力很強，邏輯嚴密，他制訂出來的計畫，可以稱得上是完美。可是，朱慕雲也是最擅長溜鬚拍馬的。他的報告，有一定的水分。

    「他在電報裡，要求迅速調集一批電台送往古星，另外，就是給徐慧瑩、沈雲浩、鄧陽春等人請功。這總不是嘚瑟了吧？」戴老闆感覺到了鄧湘濤身上一股濃濃的醋意。

    「古星需要這麼多電台麼？」鄧湘濤說，他確實有點妒忌，自己在古星的時候，也是形勢一片大好。政保局被軍統壓制得無還手之力，政保局有好幾名自己的內線，李邦藩一天幹了些什麼事，他當天晚上就能知道。

    然而，因為自己不夠謹慎，一夜之間，形勢被李邦藩逆轉。鄧湘濤一直想重回古星，可是，戴老闆一直沒批。況且，古星站都降到了古星組，他這個少將，總不能降成上校去當組長吧？

    「你好像對朱慕雲的工作，不是很支持嘛。」戴老闆突然說。

    「不敢，我只是擔心他貪多嚼不爛。」鄧湘濤忙不迭的說，朱慕雲要一批電台，其中肯定會夾帶私貨。

    比如說總部撥二十部電台，到古星後，能真正用到軍統自己手裡的，可能也就是十部電台。其他的十部電台，朱慕雲敢放到黑市賣掉。

    只是這種話，他是不敢跟戴老闆說的。畢竟，之前他也這樣做過。只不過，朱慕雲比他的膽子更大，吃相再難看。

    其實，鄧湘濤還是很願意與朱慕雲合作的。跟朱慕雲在一起，他都不用想什麼事。情報上的事，朱慕雲基本可以搞定。回想自己在古星的時候，朱慕雲至少給他挑了一半的擔子。

    「朱慕雲的身份不一樣，他的身份限制了，不能與手下頻繁見面。甚至，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與手下見過面。這樣吧，這件事你盯一下，盡快把電台送到古星。」戴老闆說。

    「是。」鄧湘濤無奈的說。

    「你可不要妒賢嫉能，朱慕雲是你的學生，他立了功，也有你一份功勞嘛。況且，此次他給手下申請立功，隻字沒提自己。」戴老闆說，這是他最欣賞朱慕雲的地方。

    暗殺羅澤謙成功，朱慕雲居功至偉，然而朱慕雲在報功時，沒提自己半句。只有在闡述事實的時候，戴老闆覺得，朱慕雲這個組織者，才應該是首功。

    羅澤謙上任時，面臨最大的任務是尋找團體內部的奸細。最終古星站遭到破壞，奸細也沒有查出來。而朱慕雲上任後，不但找到了蘇思明這個內奸，還順便除掉了羅澤謙這個叛徒。

    朱慕雲在電報最後還申請，暫時不要動蘇思明。要借蘇思明之手，將其他內奸全部挖出來。內奸不除，古星組永遠不能發揮真正的作用。

    戴老闆很支持朱慕雲的想法，任何時候，內部的奸細都是最危險的。為了保證內部的純潔性，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值得的。

    戴老闆不但想讓朱慕雲找出政保局的內奸，同時，他也擔心古星組被共產黨滲透。他希望朱慕雲有機會，一定要注意共產黨。之前朱慕雲用實際行動表明，他對共產黨也是深惡痛絕的。

    朱慕雲終於收到總部回電，明確答覆，電台不日即可送到古星城北指定位置。另，關於徐慧瑩、沈雲浩和鄧陽春的請功報告也批了下來。其中沈雲浩立功，徐慧瑩和鄧陽春嘉獎一次。至於獎金，也會於電台一併發下來。

    至於自己的表彰，總部也沒有提及。可朱慕雲並不在意，他相信，只要看了自己的電報，都會知道，主導整個行動的是自己。

    朱慕雲晚上，與許值見了個面，他要拿回相機，同時將重慶總部的電報，交給許值。軍統在古星的負責人，竟然是一名共產黨員，不知道以後戴老闆知道後，會作何感想？

    「古星組獎五千元，與二十部一併送到，看來重慶對你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嘛。」許值看著重慶發過來的電報，微笑著說。

    「我知道工委和獵手情報小組的經費都很緊張，這些軍統的獎金，你給我兩千就可以了。」朱慕雲說，他覺得有錢就要用。只有把錢的價值發揮出來，才算會用錢。

    「錢倒是其次，電台能不能分兩部？你也知道，我們的設備與軍統，完全不在一個檔次。」許值說。

    「當然可以，但電台必須改裝。這可是軍統最新研製的特工電台，一旦被他們知道，我們在使用這些電台，後果不堪設想。」朱慕雲說，只要允許，不要說兩部電台，就算全部交給組織，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這沒有問題，我們可以改裝，哪怕就是軍統的人見到，也保證他們認不出來，這是他們自己的特工電台。」許值自信的說，共產黨的隊伍，從來不缺人才。

    「那好，你再多留兩部電台吧。事實上，古星組有十二至十五部電台就足夠了。」朱慕雲說，作為軍統古星組的組長，他這點權力還是有的。

    「真的？」許值驚喜的說。

    「我這個軍統古星組長，難道這點信譽度都沒有？」朱慕雲笑著說。

    「我們有了多餘的電台，就能隨時掌握軍統的情況了。」許值說，朱慕雲掌握的電台波長、呼號和密碼本，同時會傳給地下黨。

    軍統聯繫的時候，地下黨其實也能同步接收。如果朱慕雲需要，地下黨甚至都能替他發報。畢竟，有些情況，並不適合讓於心玉知道。

    「有電台是好事，但是，相對來說，電台會增加危險。」朱慕雲提醒著說，日本人的偵測台可不是開玩笑的，如果長時間不更換波長和呼號，是很這容易被發現的。

    「當然。」許值說。一般情況下，都會使用交通員傳遞情報。這種方式更隱蔽，但缺點是時間較長。如果遇到緊急情報，電台是最好的方式。

    「電台和錢會送到城北，到時候由我們的同志去接收就是。」朱慕雲說。

    「你還真是當甩手掌櫃，如果交接出了意外怎麼辦？」許值說。

    「雙方並不會見面，而且，東西都會偽裝。特工電台不大，只要不打開，接貨的人並不會知道里面是什麼。我想，我們的同志，應該會嚴格遵守紀律的吧？」朱慕雲說，他相信自己的同志，對黨絕對忠誠。

    軍統送貨到城外，地下黨的同志去城外收貨，同時，通過暗道拿進城內。到時候，再把貨物送到朱慕雲指定的地方。

    「計畫看似沒問題，但再好的計畫，也一定要有備用方案。這就跟打仗，指戰員手裡，一定要有一支後備軍。」許值提醒著說。

    「多謝提醒。」朱慕雲說，事實上，他每次的計畫都具有不確定性，需要不停的調整。也就是說，他的計畫，隨時都有備用方案。

    蘇思明在府長路等著「鵝卵石」接見，可是，最終他等來的，還有「鵝卵石」的一封信。在信裡，「鵝卵石」對他的行為高度評價。並且，總部得知羅澤謙被殺後，對他進行嘉獎。

    同時，「鵝卵石」任命蘇思明為古星組五分隊的副隊長。蘇思明以前只有普通的行動隊員，現在能擔任副隊長，說明得到了重任。最重要的是，「鵝卵石」告訴他，先回管沙嶺休息，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交鋒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同意

    沒能與「鵝卵石」見面，讓蘇思明很失望。但是，他的行動也總算有了回報。五分隊副隊長，怎麼說也算半個幹部了吧。

    蘇思明終於可以離開了，在回去之前，他與李邦藩見了個面。此次見面，依然是在府長路後面巷子那個監視點。

    「五分隊副隊長，古星組有五個分隊了麼？」李邦藩看著「鵝卵石」的這封信，疑惑的問。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這兩天成立的吧。」蘇思明說，他出來的時候，古星組的成員，都還在管沙嶺，並沒有成立什麼分隊。

    「好吧，回去之後利用副隊長的身份，把古星組的情況摸清。」李邦藩叮囑著說，蘇思明的行動雖然失敗，但也混了個副隊長，也聊勝於無。

    「局座，羅澤謙真的死了麼？」蘇思明問。

    「當然。原本我是安排他假死，可哪想到，『鵝卵石』又安排了人在雅仁醫院動手。你回去後，要將凶手找出來。」李邦藩鄭重其事的說。

    蘇思明很驚訝，這跟當初的計畫可不一樣。看來，「鵝卵石」棋高一招。李邦藩佔據天時地利，不但沒抓到「鵝卵石」，甚至還搭上了羅澤謙。

    蘇思明回去的時候很順利，他在城外取出了那兩把槍，同時，把四十發子彈帶上。要離開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扔了兩顆子彈。他在中山路口開了兩槍，如果還是帶著四十發子彈回去，怎麼交待？

    「鵝卵石」的信，再加上羅澤謙確實死了，蘇思明有理由相信，自己回去後，一定會得到鮮花和掌聲。事實上，蘇思明回到管沙嶺後，鄧陽春和沈雲浩，確實像迎接英雄一樣，歡迎他回來。

    但是，蘇思明很快聽到消息，羅澤謙只是被自己擊傷。真正殺死羅澤謙的，是沈雲浩。根據蘇思明聽到了描述，肯定無疑是沈雲浩。蘇思明很是吃驚，沈雲浩竟然也去了古星，而且一直沒與自己聯繫。

    「沈科長，你到了古星，怎麼也不打個招呼呢。」蘇思明問。

    「這都是組座的安排，走，我帶你去五分隊。」沈雲浩說，這個五分隊，是蘇思明回來之前剛剛成立的。

    到目前為止，也是古星組成立的第一個分隊。之所以用「五」來命名，朱慕雲沒有多想，他只是覺得，讓蘇思明佔著第一分隊的位置，實在不應該。

    「隊長是誰？」蘇思明隨口問，他在回來之前，沒有聽說過五分隊。自己是副隊長，必定是有隊長的。

    「你的熟人，也是你的老長官，董正。」沈雲浩笑吟吟的說，這個任命他倒沒反對。董正原來是郊外組的指導員，也確實有資格擔任五分隊的隊長。

    「董正？」蘇思明的腳步一下子放緩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隊長，竟然會是他。蘇思明心想，管沙嶺的情況，真的要及時向李邦藩匯報才行。

    朱慕雲收了時棟樑的錢，當然要開始行動才行。其實，營救汪清海，除了要與共產黨打交道外，古星的的很多關係，都需要打通才行。首先第一個關卡，就是要讓日本人默許營救汪清海。

    想從新四軍手中把汪清海搶回來，肯定是不行的。必須要交易，不管新四軍需要什麼，都必須答應。而這些條件，很多都要時棟樑沒辦法作主的。所以，得日本人點頭才行。

    只有日本人覺得，汪清海還有利用價值，可以允許他回來賣命，時棟樑的營救行動才算真正啟動。否則，不管他送出多少錢，別人也只會觀望。

    朱慕雲知道，就算自己不活動，汪清海也必然會回來。因此，他表現得特別積極。既然無法阻止，何不錦上添花？況且，他的錦上添花，在時棟樑看來，絕對是雪中送炭。

    朱慕雲找了兩個人，其一當然是李邦藩，金條加美元，反正是時棟樑的錢，慷別人之慨，朱慕雲一點也不心痛。

    「局座，時棟樑想把汪清海撈回來，可此事，如果憲兵隊不點頭，六師不敢與新四軍接觸。」朱慕雲說，之前就是因為汪清海寫了封信給新四軍，想要「中國人不打中國人」，要求停戰，這才導致日本人對他起了疑心。

    可以說，六師失敗的真正原因，主要是因為這封信。現在，六師要營救汪清海，勢必得與新四軍再接觸。憲兵隊沒點頭之前，六師的任何行為，都涉嫌通敵。

    「你可真是什麼錢都敢收。」李邦藩看了桌上的錢一眼，說心裡話，如果不動心那是假的。隨著戰爭進行到第五個年頭，很多人的心態，早就發生了變化。

    不少人來中國，並非為天皇效忠，而是為了發財。據李邦藩所知，很多古星的軍官，搜刮了中國人的錢財後，都偷偷運回了日本。

    「這種錢不收白不收，就算事情沒辦成，時棟樑還敢來討錢？」朱慕雲輕笑著說。

    「你與時棟樑不是很要好的朋友麼？」李邦藩說。

    「我除了與皇軍是朋友外，不想再有其他朋友。與時棟樑，只是生意夥伴罷了，說不上朋友。」朱慕雲搖了搖頭，堅定的說。

    「好吧，這件事我去問一下。能不能成，可不敢保證。」李邦藩說，朱慕雲的話有道理，此事就算不成，收了錢又算什麼。或許其他中國人不敢收錢，可他是日本人啊。

    「只要局座出馬，就沒什麼辦不成的。其實，汪清海對皇軍還是忠誠的。六師上次雖然慘敗，但也還有幾百人。新四軍的政策是，只要不參加他們的軍隊，就都會放走，還發路費。我估計，不用多久，六師還能聚集近千人。這些人，只有汪清海才能管得住。」朱慕雲說。

    「一千人。」李邦藩喃喃說，皇軍確實是到了用人之際，長沙戰役損失了好幾萬人，雖然對外宣稱只有幾千人，戰者死不過幾百人。可是拳頭痛不痛，只要挨拳的人才知道。

    「汪清海對皇軍原本就很忠心，此次六師被殲，與羅澤謙的情報失誤，也是有很大關係的。如果局座能替他說情，我想汪清海以後，必定對局座感恩戴德。」朱慕雲說，他之所以提到羅澤謙，也是想提醒李邦藩，六師的失敗，不完全是汪清海的職責。

    無論是政保局還是憲兵隊，都有著判斷失誤的責任。真要說沒有責任，只有朱慕雲是完全沒有一點責任的。當初羅澤謙的情報傳回來的時候，朱慕雲堅定的站在六師這一邊，充分相信汪清海。

    「你說的不錯。可是，汪清海會不會因此而怨恨上了日本人呢？」李邦藩問。

    「他不會，也不敢。離開了皇軍，汪清海還能幹什麼？他的家產，都在古星呢。」朱慕雲篤定的說。

    「好吧，我去試試看，你轉告時棟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李邦藩緩緩的說，他之所以願意去說情，並非真的看在錢的份上。

    汪清海回來後，皇軍對六師的潰兵就好處理了。如果汪清海願意繼續為皇軍服務，也可以讓他繼續效力的。

    隨後，朱慕雲又去了找了植村岩藏。朱慕雲可是特務分室的秘密情報員，每次只要政保局和憲兵分隊有什麼事，他都會找機會向植村岩藏匯報。雖然只是一些不算機密的情報，但在植村岩藏看來，朱慕雲的表現很出色。

    看著桌上綠油油的美鈔，再加上金燦燦的黃金，植村岩藏覺得自己的眼睛都晃得快睜不開了。朱慕雲在植村岩藏的說辭又不一樣，他覺得，只要植村岩藏幫了這個忙，以後就有可能把汪清海也拉進來，擔任特務分室的秘密情報員。

    植村岩藏對這個提議動心了，如果汪清海成了他的人，不管能不能提供什麼情報，至少是他工作能力的表現。同時，也是實打實的成績。

    李邦藩和植村岩藏兩人分別出力，一個從憲兵隊入手，一個從特務分室向上面請示，很快，在日軍軍部開成了合力。最終，日本人答應，「不干涉」六師的營救行動。也就是說，不管六師與新四軍達成什麼交易，他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事情沒著落前，朱慕雲與時棟樑又見了一面。朱慕雲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向他訴苦。他告訴時棟樑，李邦藩和植村岩藏都是出了大力的，自己將時棟樑的那箱錢，一分為二，分別送給他們，但似乎還不夠呢。

    時棟樑也很識趣，很快，又給朱慕雲送了一箱錢。看來，為了營救汪清海，時棟樑已經不計成本。

    其實，朱慕雲給李邦藩和植村岩藏的錢，加起來也只有半箱錢。時棟樑的錢一到手，朱慕雲就交給了許值，請他轉交給組織。或者，通過恆昌源，在古星採購根據地急需的物資。

    「時兄，好消息，日本人同意六師營救師座。但是，他們既不支持，也不反對。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朱慕雲說。

    「知道，知道。」時棟樑高興的說，日本人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汪清海能不能救回來，就看六師自己的唄。

交鋒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爆破


    朱慕雲通過兩條渠道，幫六師疏通了營救汪清海的障礙。只是，具體與新四軍接觸，朱慕雲是不會管的。無論是他政保局的身份，抑或是軍統的身份，都不允許他與共產黨接觸。

    「慕雲，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要怎麼樣才能把師座救回來，你可得出個主意。」時棟樑派人與新四軍接觸後，很快發現，想讓汪清海回來，不是那麼容易的。

    「時兄，此事我已經盡力，也只能做到這一步。六師的人可以與新四軍接觸，可我不行，否則就是政治問題。」朱慕雲說。

    「我沒讓你與新四軍接觸，只要幫忙拿個主意就可以了。」時棟樑急道，朱慕雲前面出了大力，他很感激。但人如果沒有救出來，一切都是空的。

    「新四軍那邊是怎麼回應的？」朱慕雲問。

    「他們沒任何表態，我送過去的東西，全部退了回來。」時棟樑嘆息著說。

    「你送了什麼？」朱慕雲問。

    「還能送什麼，當然是錢了。」時棟樑說。

    「這年頭，還有不喜歡錢的人？」朱慕雲「詫異」的說。

    以前有句話，文官不貪財，武將不怕死，那個朝代一定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國家安定團結的。而共產黨的部隊，不管是軍事幹部還是政治幹部，既不貪財也不怕死。這樣的隊伍，才是戰無不勝的。

    「我原來以前也沒有，可是，此次與他們接觸之後，才發現這些人真是很奇特。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可一個個傲氣逼人。這種精氣神，就算是日本軍隊，也是沒有的。」時棟樑嘆息著說。

    怪不得六師面對新四軍的時候節節敗退，因為他們有一股勇往直前的精神。這種精神，是軍隊的靈魂，是他們打勝仗的保障。

    「共產黨行事光明磊落，你要是與他們明碼標價的做交易，肯定是行不通的。」朱慕雲搖了搖，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軍隊，就像渾濁世界中的一股清流。從一面世，就注定他們與眾不同。

    「那怎麼辦？」時棟樑說，他是個喜歡做交易的人。碰到這種講原則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應該與他們交朋友，人家缺什麼就送什麼。什麼槍支彈藥、藥品糧食、食鹽布匹什麼的。共產黨有的是聰明人，你不提師座半個字，我想，過段時間，自然有人與你來談。」朱慕雲篤定的說。

    「這些東西都是違禁物品，日本人知道後，能讓我們好過麼？」時棟樑詫異的說。

    「如果是以前，那肯定是資敵。可現在為的是救師座。你給了這麼多錢，不就是為了讓日本人視而不見麼？」朱慕雲笑了笑，只要不太過分，日本人不會追究的。

    「不錯。」時棟樑恍然大悟。

    「當然，就算他們不管，你也不能太過明目張膽。」朱慕雲提醒著說。

    朱慕雲雖然很想除掉汪清海，可他表面上，卻會不動聲色。甚至，還會裝出一副熱情洋溢的樣子。

    「有你幫忙，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時棟樑笑著說。這種事，他與朱慕雲合作過多次。

    「那行，你趕緊去採購物資吧。能不能打動共產黨，就看你的誠意了。」朱慕雲說。

    時棟樑採購一批新四軍急需的物資，親自送到根據地後，果然待遇就不一樣了。時棟樑終於找到了辦法，第二次送了更多的物資。

    朱慕雲上午到法租界憲兵分隊的時候，接到小野次郎的命令，讓他準備二十輛卡車，兩天後的上午在火車站使用。這段時間，長沙前線的軍隊和物資開始往古星運。

    可是，這種事情，一向是軍事機密，列車的運行時間，都是嚴格保密的。哪怕就是朱慕雲，一般也不會知道。否則，朱慕雲早就讓沈雲浩一顯身手了。

    這個消息，在大澤谷次郎那裡得到了證實。後天確實有一趟軍列會回來，之所以讓朱慕雲準備卡車，是因為有不少傷兵，需要坐車送醫院。

    「田島拓真還在醫院，前線的傷兵又送了回來，到時醫院還住得下麼？」朱慕雲說，日軍此次死傷慘重，雖然廣播裡報導，皇軍將國軍打得落荒而逃。但是，被迫撤離的卻是日軍。

    而且，從前線撤回來的部隊以及傷員，都可以直觀的反應戰場的情況。此次長沙戰役，日軍撤回來的傷員，明顯比前兩次多得多。日軍沒有拿下長沙，傷員增加了好幾倍，這些跡象都表明，日軍的損失，比前兩次大得多。

    況且，除了傷員，死亡人數的增加也很明顯。不管日軍再封鎖消息，可是從他們採購裝骨灰的瓷瓶，就能看出死亡的大概人數。

    「這次肯定會徵用其他醫院。」大澤谷次郎說。

    「那雅仁醫院肯定會被徵用了。」朱慕雲喃喃的說，他很擔心韋朝蓬這小子，讓他給日本兵動手術，能同意？

    「雅仁醫院這麼大，肯定會徵用的。」大澤谷次郎篤定的說，甚至，裡面的中國人，都會被趕出來。

    「算了，等此事完了再說吧。」朱慕雲看了一下手錶，現在時間緊迫，那趟軍列已經在路上，說不定會提前到也不一定。

    朱慕雲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迅速給下面的緝查科長打電話，通知他們每個科後天必須準備十輛卡車。皇軍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不管如何，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緝查科自己沒這麼多卡車，但他們管著貨物檢查場。

    古星那些商人很多都有卡車的，這些私人卡車，軍隊不好徵用。但朱慕雲要臨時借用，誰也不敢說個不字。甚至在借出之前，還要把油加滿。

    辦好這件事後，朱慕雲又向小野次郎匯報。原本二十輛卡車的任務，朱慕雲主動超額完成，小野次郎很是滿意。他拍了拍朱慕雲的肩膀，對他很是稱讚了一番。

    「能為皇軍效力，是我最大的榮幸。」朱慕雲堅定的說。

    其實，朱慕雲在安排卡車的時候，他在心裡已經在計畫，要怎麼樣才能搞掉這列軍車。如果此時小野次郎知道朱慕雲的想法，恐怕會當場掐死他。

    「喲西，朱桑，你以實際行動，表明了對皇軍的忠誠。」小野次郎微笑著說。

    「我還做得不夠，以後還要再接再厲。」朱慕雲坦誠的說，他確實做得不夠。當這些日本侵略者，被趕出中國後，他的任務才算完成。

    離開小野次郎的辦公室後，朱慕雲馬上找來地圖。列車的運行速度不會很快，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因為，古星組如果動手的話，不能在古星境內。

    但是，距離古星又不能太遠，否則，沈雲浩帶人趕過去後，列車已經走了，那就成笑話了。最終，朱慕雲選擇了一個叫山坡鄉的地方。那是粵漢線上必經的一個站，距離古星六十公里。

    從管沙嶺到山坡鄉，直線距離也只有九十公里。沈雲浩接到命令，奔襲至山坡鄉，最多只需要一天。當然，地圖上的直線距離，並不是實際距離。或許，從管沙嶺趕到山坡鄉，有一百五十，甚至，兩百公里，也是有可能的。

    為了爭取時間，朱慕雲馬上給於心玉送了緊急情報。中午，於心玉準備吃飯的時候，看到了「鵝卵石」給她留下的暗號。有一份情報，需要也馬上去取。

    中午，於心玉就給管沙嶺發了電報，這是「鵝卵石」的最新命令，讓沈雲浩帶行動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山坡鄉，按照朱慕雲的估計，後天清晨，應該會有一趟軍列經過。上面裝載著汽艇、皮筏，以及不明數量的日軍和武器。

    沈雲浩收到「鵝卵石」的電報後，馬上帶著一個爆破組，拿著炸藥和爆破器材，迅速趕到了山坡鄉。從地圖上看，管沙嶺到山坡鄉只有九十公里，可實際距離超過了一百五十公里。

    從接到命令，到趕到山坡鄉的鐵路路段，足足花了一天半時間。第三天凌晨五點，沈雲浩安排爆破隊，將炸藥分段裝置在山坡鄉附近軌道下。

    上午八點半，日本軍列開到，沈雲浩親自按動電鈕，引爆了所有炸藥。軍列的車頭被炸燬，十餘節車廂被炸壞，同時有三輛車廂直接被炸出了軌道。埋炸藥的那一百多米路基，全部破壞。

    因為爆炸太過猛烈，鐵路兩旁積土如山，粵漢線被迫中斷。沈雲浩帶著相機，拍了幾張軍列被毀的照片後，迅速撤了回來。

    「鵝卵石」的情報極準，想必，日軍的傷亡情況，很快會有準確的消息傳來。不管結果如何，自己的任務算是完成了。這趟軍列被炸，是古星組成立以來，最大的一次行動，也是最成功的一次行動。

    沈雲浩沒有帶電台出來，等他回到管沙嶺，已經是第二天。而此時，朱慕雲早就收到了消息。甚至，他已經通過於心玉，向重慶匯報了爆破此趟軍列的過程。朱慕雲雖然沒有拿到現場照片，但日本人的損失，他比沈雲浩更清楚。

交鋒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引

    山坡鄉的這趟軍列被炸後，古星之日軍緊急行動。軍部的人，迅速趕到了山坡鄉。朱慕雲準備的四十輛卡車，也被臨時徵調，開往山坡鄉。

    得知列車被炸，朱慕雲「身先士卒」，親自率領四十輛卡車，帶著相關物資和人員，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他之所以如此積極，當然不僅僅是為了表明對皇軍的忠誠，而是想實地勘查，掌握第一手材料。

    當朱慕雲抵達爆炸現場時，發現到處都是斷肢殘骸。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血腥和炸藥的混合氣味。雖然事情過去了好幾個小時，但依然能感覺到，爆破那一剎那間，產生的巨大破壞。

    沈雲浩不愧是專業爆破的，炸藥放的也足。據統計，日本兵死了近一百，而炸傷之人，加上原有的傷員，超過了百八十人。

    另外，火車車頭被完全炸燬，九節車廂炸壞，有三節車廂拋出了鐵軌，同時，一百多米的的路基完全被損。軍列運載的六十餘艘汽艇，三百餘隻皮筏，五門大門，十餘挺重機槍，全部被毀。

    朱慕雲來的時候，就特意帶了相機。將現場的情況，詳細的拍了下來。等回到古星後，會安排人第一時間沖洗出來。

    看著現場，朱慕雲雖然心裡暗暗痛快，可看著地上隨便可見的死屍，以及一些肉塊、斷肢，他連連作嘔。

    朱慕雲向日本人申請任務，將傷員拉回古星治療。這麼多傷員，陸軍醫院不可能全部收治，有幾十名傷員，被送到了雅仁醫院。

    陸軍醫院那邊，自然不用操心。而雅仁醫院這邊，朱慕雲親自替他們辦好手續，並且警告雅仁醫院的院長，一定要讓醫術最好的醫生來治療。

    其實，朱慕雲擔心的是韋朝蓬。朱慕雲對韋朝蓬很瞭解，日本人在東北，害得韋朝蓬家破人亡。在他心裡，一直想著要替他們報仇。只是因為手無縛雞之力，只得作罷。現在，這些日本傷兵到了他手裡，豈不成上天讓他報仇？

    朱慕雲已經估計到了這一點，韋朝蓬在古星，可能沒膽與日本人真刀真槍的干。但是，這些日本傷兵送到他手裡來了，恐怕他會藉機搞死幾個。

    朱慕雲擔心的也正是這一點，韋朝蓬沒有經驗，如果為了報仇，而讓日本察覺，那就太可惜了。無論是從韋朝蓬的醫術，還是他們之間的關係，朱慕雲都不希望韋朝蓬出事。

    因此，朱慕雲特意去見了韋朝蓬，將他一個人堵在辦公室，特別叮囑他，不要意氣用事。韋朝蓬要報仇可以理解，但不能急於一刻。

    「你是醫生，在你眼裡，應該只有病人，這些病人沒有國家、民族之分。」朱慕雲擋在韋朝蓬面前，低聲叮囑著說。

    「他們不是人，所以不算是病人。這些日本兵，也不應該來這裡，他們應該去看獸醫。因為，他們禽獸不如！」韋朝蓬咬牙切齒的說。

    古星到處都有日本兵，手無寸鐵的韋朝蓬，確實不敢與他們拚命。甚至，在街上見到日本兵的時候，還必須向他們鞠躬。韋朝蓬手裡，早就積滿了滔天的怒火。

    得知有日本兵要來醫院搶救的時候，他就在盤算。以前拿日本兵沒辦法，今天這些人現在送到了自己手裡，只要刀子動一動，就能取了他們的性命。如果自己還不敢動手，就不配做中國人了。

    可是，朱慕雲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提前將他堵在辦公室，提醒他不要魯莽行事。

    「你是不是一定要與他們同歸於盡？」朱慕雲揪住韋朝蓬的手臂，質問道。

    「我替父老鄉親報仇，難道有錯麼？」韋朝蓬振振有詞的說。哪怕同歸於盡，只要能殺幾個日本兵也值了。

    「如果你能不受牽連，我不阻攔你。可是，如果你要跟他們同歸於盡，那肯定不行。你的命是我救的，沒有我的同意，你不能死。」朱慕雲緩緩的說。

    「要做就要做得光明磊落，躲躲藏藏可不是我的性格。」韋朝蓬漲紅了臉，他不能與日本兵當面拚命，難道還不能以命抵命麼？

    日本人在東北製造了多少慘案？以前沒有機會對付他們，可現在，這些人送到了雅仁醫院，還會讓他來動手術，他實在沒心情給他們開刀。

    「既然如此，你何不投奔國軍，在戰場上與日本人一決高低？」朱慕雲冷冷的說。

    「我又不會開槍。」韋朝蓬說。其實，他之前多次跟朱慕雲說過，想去參加國軍，抗日殺敵。可朱慕雲都把他勸了下來，朱慕雲說，一個醫生抗什麼日？在古星給老百姓治病，也是為國家作貢獻。

    「你真要殺他們也可以，但得讓這些傷兵看著像自然死亡，那才是真本事。否則，日本人一查，你也得給他們陪葬。」朱慕雲突然說。

    「看著像自然死亡？」韋朝蓬一愣，他突然有些明白了。作為一名外科大夫，韋朝蓬在雅仁醫院也小有名氣。

    很多手術當時看似很成功，可因為術後恢復不好，傷口感染不治身亡的事情時有發生。如何才能讓傷口感染？辦法實在太多了。韋朝蓬隨便用幾招，就能讓人永遠也查不出來。

    「不管如何，你都要盡到一個醫生的職責。古星現在是日本人的天下，就算你再憎恨他們，此時也要拿出醫者之仁心。至於術後，他們會不會感染，或者手術失敗，導致他們正常死亡，就不是我們能控制的了。」朱慕雲緩緩的說。

    其實，韋朝蓬想要弄死這些傷員，辦法太多了。醫生如果殺起人來，一般人根本就查不出來。比如說手術的時候，他使用沒消毒的手術器材。甚至，故意讓手術器材受到感染，讓那些日本傷兵，沒死在手術台上，而是死在病房中，豈不美哉？

    「好吧，我會盡力搶救他們。」韋朝蓬在朱慕雲的引導下，終於有些開竅。

    是啊，自己又不想當英雄，沒必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日本傷兵是死在自己手裡。只要他們死了，被日本人當成正常死亡，那才好呢。

    「你能這樣想，我也放心了。另外，此次你們醫院肯定會有大批消炎藥，比如磺胺、奎寧什麼的，你知道我的意思吧？」朱慕雲看了韋朝蓬一眼，緩緩的說。

    「沒問題。」韋朝蓬說，他與朱慕雲一直有這方面的合作，一些緊俏的藥品，他都會採用多開、虛開的方式，把藥截留下來。

    韋朝蓬的情緒平穩後，朱慕雲不再管他。他相信，以韋朝蓬的專業知識，想要讓這些日本傷兵死得神不知鬼不覺，辦法多得很。

    雅仁醫院雖然是古星最好的民營醫院，但條件相對來說，也算簡陋。特別是一次就湧入了幾十名傷兵，無論是手術器材還是消炎藥品，都無法與陸軍醫院相提並論。

    朱慕雲將傷兵交接後，回到了政保局，向李邦藩匯報事情的詳細經過。為了讓李邦藩更直觀的看到現場的情況，他讓人把照片第一時間洗了出來。

    「簡直是人間地獄。」李邦藩看到放大的照片，眼中神色複雜。既顯得痛苦，又充滿了怨恨。

    李邦藩暗暗責怪自己，如果自己能再努力些，或許就能避免這樣的悲劇。這樣的事情，竟然發生在距離古星不過六十公里的地方。這讓軍部，對古星的治安很不滿意。

    李邦藩覺得，應該派人去趟管沙嶺。他安排在軍統的內線，目前都在那裡。可是，沒有機會溝通，就算他們有情報，也無法第一時間傳遞出來。

    「局座，這手法是不是軍統所為？」朱慕雲問。

    其實，在接到徵調卡車去火車站的任務後，朱慕雲就制訂了計畫。這個任務，他還特意讓孫明華知道。有了蘇思明這條線，以後朱慕雲就能將李邦藩的目光，往自己設定的目標身上引。

    「當然，如此專業的爆破，新四軍還辦不到。」李邦藩恨恨的說，共產黨搞搞宣傳，撒點傳單還可以。但要讓他們爆破軍列，以共產黨的能力，還真不行。

    「這些軍統真是可惡，軍列的消息極為機密，他們如何得知這個消息的呢？」朱慕雲奇怪的問，他從接到任務，再向大澤谷次郎證實，又將指令傳給於心玉。可以說，並沒有耽擱什麼時間。

    就算是這樣，沈雲浩也只比軍列提前了幾個小時抵達目的地。幸好沈雲浩的人，經驗都很豐富。否則，也未必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壞。

    「軍統當然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李邦藩緩緩的說，他腦海裡又浮現出「公雞」這兩個字，其實軍列的消息，在政保局並不算秘密。

    朱慕雲接到任務後，馬上給四個緝查科佈置了任務。而政保局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此事。像孫明華，肯定是知道的。

    「從知道消息，再從佈置爆破，沒有三天的時間可不行。」朱慕雲說，他從得到情報，再到沈雲浩完成任務，只有兩天半的時間。

    「有的時候，只需要一封電報，就能解決問題。最近孫明華有什麼表現？」李邦藩仔細看著照片，隨口問了一句。

交鋒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成虎

    李邦藩問起孫明華的情況，讓朱慕雲暗暗高興。雖然沒有證據表明，孫明華就是「公雞」，但只要李邦藩開始起疑，以後可以製造出證據。

    朱慕雲並不需要，一次就讓李邦藩認，定孫明華是軍統的人。這就像三人成虎，今天給點線索，明天放點證據，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讓李邦藩對此事根深蒂固。

    等哪天孫明華身上，真的發現一條證據時，李邦藩肯定會當機立斷，固執的認定，孫明華就是他心目中的那個人。

    「羅澤謙死了，孫明華正高興著呢，哪有心思工作？昨天還在跟我說，要陪我到火車站一起接車呢。」朱慕雲隨口說。

    「孫明華問起了這趟軍列的消息？」李邦藩詫異的說。其實，政保局差不多都不知道軍列的事，但是，沒有人會這麼具體過問。

    就連朱慕雲也只知道上午接車，列車具體抵達的時間也是不確定的。

    「知道啊，他知道我調了四十輛卡車，協助皇軍搬運傷兵，還問起我，要不要幫忙。」朱慕雲佯裝毫不在意的說。

    昨天，孫明華確實問起了朱慕雲的行蹤，這幾天孫明華很興奮，想請朱慕雲喝酒。此事並不算孫明華刻意打探，而是他「無意之中」透露給孫明華的。

    「『公雞』！」李邦藩一字一頓，面無表情的說。

    也不知道他這個「公雞」指的是孫明華，還是其他人。

    「不會吧？孫明華會是『公雞』？」朱慕雲「驚訝」的說，他需要隨時更換臉上的表情，這對他的演技，是一個極大的考驗。

    「你最近要多注意他的動向。」李邦藩叮囑著說，跟蹤孫明華，是一件需要極度謹慎的事情。孫明華是什麼人？如果被跟蹤，很快就能知道。

    朱慕雲平素與孫明華走得較近，讓朱慕雲注意孫明華的動向，最不會引起他的懷疑。當然，如果孫明華真是「公雞」的話，一定會有所防範。朱慕雲或許看不出來，可只要朱慕雲詳細匯報，他一定能發現端倪。

    「等會我就去他的辦公室。」朱慕雲說。李邦藩想試探孫明華，他巴不得呢。

    「你不妨把山坡鄉的照片讓他看看，注意一下他有何反應。」李邦藩緩緩的說。

    有了李邦藩的安排，朱慕雲當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孫明華的辦公室了。朱慕雲的到來，孫明華也很意外。朱慕雲今天去了山坡鄉，協助日軍善後，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不管如何，朱慕雲能來，孫明華還是很高興的。自從羅澤謙死後，他整個人一下子輕鬆下來了。雖然沒有請戲班子，可每天晚上，都要去戲院聽場戲的。

    昨天，他就是心血來潮，想約朱慕雲打牌。他知道朱慕雲不喜歡聽戲，約朱慕雲一般是打牌。孫明華其實並不知道，朱慕雲之所以不喜歡聽戲，是因為聽戲不能分神，也不能說話。而打牌就能山南海北的胡侃，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朱慕雲可以分析出很多有用的情報。

    「慕雲，這麼快就回來了？」孫明華見到朱慕雲後，驚訝的說。

    他知道朱慕雲去了山坡鄉，此次日本人損失慘重，這個時候去山坡鄉的人，很容易被日本人遷怒。他看了朱慕雲的臉頰一眼，並沒有發現五指印。

    「我在那裡也幫不上忙，一百多米路基被毀了，死了一百多，傷了近兩百。我的任務是把受傷的拉回來治療，至於粵漢線山坡段，沒有幾天別想通車。」朱慕雲說，只要是自己知道的情況，他希望孫明華同樣也知道。

    當然，有些機密，他不會主動透露給孫明華。可是，以孫明華的精明，只要他透露半句，豈能猜不出來？孫明華認為朱慕雲嘴不嚴，他哪知道，很多情況都是朱慕雲有意透露給他的。

    只要是「公雞」會知道的情報，孫明華一般都會知道。孫明華其實也在試探朱慕雲，在「公雞」沒有挖出來之前，他懷疑任何人。

    其實，此次山坡鄉的爆破，除了大量殺傷了日軍外，最主要的是讓粵漢線中斷了。哪怕只停了一天，日軍的損失也難以估計。現在正是日軍輪番撤回來休整的時候，一旦粵漢線中斷，他們要麼在山坡鄉轉汽車，要麼提前走水路。

    「軍統來者不善啊。」孫明華嘆了口氣，這種事，就算他沒去現場，也能斷定是軍統所為。共產黨沒有這樣的實力，也不熱忱做這種事。

    只有軍統，需要以血還血，以暴制暴。他們的古星站剛剛被端掉，搞一個報復行動，是很正常的。

    「你覺得是軍統所為？」朱慕雲問。

    「這是很明顯的，只有軍統才能幹出這種事。」孫明華篤定的說。

    他雖然很想抓到「公雞」，包括那個「鵝卵石」。可他將政保局的人過了幾遍篩子，一直沒有確定懷疑對象。當所有人都沒嫌疑的時候，他甚至一度懷疑過朱慕雲。只是，朱慕雲的履歷簡單，歷史清白，根本找不到任何疑點。

    「你看看吧，這是現場的照片。」朱慕雲將現場照片拿給孫明華看。

    「從放炸藥的位置和用量來看，一定受過專業訓練。共產黨現在還沒有這樣的水平，山坡鄉地下黨方面，也拿不出這麼多炸藥。」孫明華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

    「明哥你再分析分析，這次的軍統，是鐵道破壞隊呢，還是忠義救國軍？」朱慕雲問。

    「應該是古星組干的。」孫明華緩緩的說。

    之所以有這樣的判斷，是因為他這段時間，特意研究了古星組的「鵝卵石」。在李邦藩的眼皮底下，殺了羅澤謙，讓孫明華都很吃驚。事後他知道，羅澤謙其實是李邦藩放出的誘餌。

    為的，就是引誘「鵝卵石」上鉤。可哪想到，「鵝卵石」沒有上鉤，反倒把羅澤謙搭進去了。不得不說，李邦藩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而且，孫明華對羅澤謙死的那天，中山路口發生的事情，覺得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羅澤謙死的很奇怪，「鵝卵石」在中山路口安排了槍手，同時在雅仁醫院又派了殺手。以他對軍統的瞭解，這是很不正常的。既然中山路口有了槍手，又何必多此一舉，再在醫院安排殺手呢。

    雖然「鵝卵石」生性謹慎，可他也不應該謹慎到這個地步吧？除非，「鵝卵石」知道，中山路口的槍手，肯定不會成功。否則，他就算再安排殺手，也應該是在中山路口，不會跑到雅仁醫院。

    「山坡鄉不是古星組的地盤了吧？古星組怎麼會去那裡搞爆破？」朱慕雲不解的問。

    他特意選擇在山坡鄉，就是不想讓人懷疑，這是古星組所為。沒想到，孫明華只是看了看照片，就斷定是古星組所為。早知道這樣，直接在古星搞爆破，造成的影響會更大。

    「古星組的這個新組長，行事謹慎。局座雖說在軍統有內線，可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發現。或許，這次爆破，正是『鵝卵石』的刻意安排呢。」孫明華緩緩的說。

    「我想局座一定能把古星組一網打盡。」朱慕雲堅信不疑的說。

    其實，朱慕雲有些失落，這次的爆破行動，安排得太過倉促。有些細節問題沒有處理好，比如說孫明華。如果能讓他對軍列的事情，知道的更多一些，就能讓李邦藩對他的懷疑再重一分。

    可是，當初時間太緊迫，他既要傳遞消息，還得安排卡車。同時還得選定爆破地點，以及計算軍列可能經過的時間。

    「你可不能太樂觀，據我分析，這個古星組最為難纏。」孫明華說。

    「古星區散了，古星站沒了，現在這個古星組，也成不了大事。」朱慕雲很是肯定的說。

    「軍統古星區之所以敗了，是因為鄧湘濤太過大意，沒有將李辰宇及時轉移。羅澤謙的古星站之所以沒了，是因為羅澤謙能力不足，太過大意。古星組就不一樣了，到目前為止，我們連古星組長的代號，都沒有摸清楚。」孫明華嘆息著說。

    從汪永華獲得的情報，古星組長應該是一個代號「鵝」的人。而最新消息，古星組長的代號為「鵝卵石」。雖然兩個代號都有個「鵝」字，但相差實在太懸殊了。

    「古星組長不是代號『鵝卵石』麼？」朱慕雲詫異的說，能得到對手的認可，這是朱慕雲擔任古星組長以來最大的成就。

    「誰能肯定，這個『鵝卵石』，就真是他的代號呢？」孫明華說。

    「或許，『鵝』就是『鵝卵石』的簡稱嘛。我們把事情想得太複雜，實際上可能很簡單。」朱慕雲笑著說。

    「你這想法有道理。」孫明華眼睛一亮，還真有這個可能性。

    古星組在除掉羅澤謙後，馬上實施了這麼一次爆破行動，戰果驚人，不亞於正面戰場的一次勝利。總部很快回電，朱慕雲和沈雲浩，晉陞為上校，其餘參與人員，一律加一級軍銜。同時，獎法幣兩萬元。

交鋒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做戲

    對軍統的這個上校，朱慕雲倒沒有在意。兩萬元法幣，於他也沒有意義。古星已經禁止法幣流通，如果是兩萬銀元，朱慕雲或許還會有些興趣。

    可不管有沒有興趣，朱慕雲把法幣先扣了一萬。剩下的一萬，沈雲浩分得三千，於心玉、鄧陽春、蔣斌各得一千。其餘四千，由參與行動的人平分。

    之所以把「蔣斌」的名字加進去，是因為「鵝卵石」將蔣斌任命為古星組總務科長。朱慕雲如果有必要與古星組的見面，也不會以「鵝卵石」的身份，而是以蔣斌的名義。

    「陽胖，蔣斌是誰？」沈雲浩收到電報後，很是詫異的說，他對三千法幣還是很有興趣的。這錢在古星用不上，但可以寄回老家使用。

    況且，他被降的軍銜，因此又提上來了。古星站的時候，他與鄧陽春都是上校。出事後，兩人降級使用，從「處座」降到了「科長」。

    「以前總務科的，也不知道組座怎麼會將他提為總務科長。」鄧陽春不以為意的說。

    這個「蔣斌」，鄧湘濤還在古星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總務科了。只不過，當時他沒有在意。蔣斌每個月都領軍餉，要是這次沒出現，他還以為是鄧湘濤為吃空餉，而設的戶頭呢。

    「這個人怎麼從來沒見過？」沈雲浩問。

    「你問我，我問誰去？當初羅澤謙在的時候，就讓我查過蔣斌。可最終也沒查出名堂，因為蔣斌的檔案，根本就沒在古星。」鄧陽春說。

    羅澤謙到古星後，對兩個人很感興趣。第一個人是潛伏在敵人內部的「公雞」，而第二個人，就是這個「蔣斌」了。羅澤謙幾乎與古星站所有人都談了話，唯獨找不到這個「蔣斌」。

    「會不會根本沒有這個人？」沈雲浩問，吃空餉其實是默認的潛規則。部隊是如此，軍統也有可能。畢竟，靠著上面的那點津貼，怎麼維持生活？

    「應該不會。既然組座沒讓我們知道，暫時就不管他了吧。看看吧，組座又來新指示了。」鄧陽春又拿出一封新的電報。

    「讓我在蘇思明面前透露，軍列的消息來自政保局的孫明華？」沈雲浩詫異的說。

    「組座的意思，是要讓敵人認為，孫明華就是他們苦苦尋找的『公雞』。孫明華對羅澤謙很不滿，有意透露過羅澤謙去警察局的時間和路線。」鄧陽春說，孫明華遇到「鵝卵石」，活該他倒霉。

    「羅澤謙的死，將線索引向孫明華。此次爆破的情報，又讓蘇思明誤會是孫明華的意思。可是，蘇思明會相信麼？」沈雲浩說，按說，這種機密的事情，他是不應該向蘇思明這種級別的人說起的。

    「所以我們要研究，如何才能不露痕跡的讓他知道。」鄧陽春說，讓蘇思明傳遞假消息，不但可以誤導敵人。同時，也有可能找出蘇思明的同夥，或者發現政保局的其他內線。

    據「鵝卵石」的消息，李邦藩插入軍統的內線，最多可能有六個。想想這個數字都覺得可怕，六個內線，怪不得羅澤謙會完蛋。自從接到「鵝卵石」的消息後，鄧陽春覺得什麼人都像政保局的奸細。

    「看來只能通過董正了。」沈雲浩想了想，說。

    董正是古星組五分隊的隊長，蘇思明是副隊長。讓董正「無意中」透露些消息給蘇思明，才顯得正常。他是行動科長，讓他告訴蘇思明，關於除掉羅澤謙，以及爆破軍列的細節，顯然不太妥當。

    「不妥。這樣的話，董正就成知情人了。」鄧陽春搖了搖頭，他現在除了沈雲浩外，誰也不相信。

    「鵝卵石」特意叮囑過他，目前古星組在管沙嶺的人，能信得過的，也就是他和沈雲浩。其他人，都有可能是內奸。

    「那怎麼辦？」沈雲浩說，鄧陽春太過疑神疑鬼了，在他看來，董正還是可以相信的。

    「這樣好不好，今天晚上辦一桌，我把古春暉、董正和蘇思明都叫上。到時候你多喝幾杯，反正你也有酒後吐真言的毛病。」鄧陽春調侃著說。

    「所以我儘量不喝酒嘛。」沈雲浩說。他的酒量其實不算高，多喝幾杯後，就容易說胡話。

    「鵝卵石」發來指示，沈雲浩官升一級，軍銜也提到了上校，又獎了三千元。三喜臨門，讓他晚上辦一桌，也是應該的。管沙嶺不大，沒有像樣的酒樓，鄧陽春提議，就在他們的駐地搞。買了隻羊，兩隻雞，讓伙伕好好弄。

    沈雲浩「人逢喜事精神爽」，幾杯酒下肚，話果然多了起來。原本他就想表演，再加上鄧陽春的配合，很快就把話題引到了他最近干的這兩件事上。

    「老沈，現在我得喊你長官了。我們同時降的軍銜，你去趟古星，又去趟山坡鄉，軍銜提上來了，科長的位子也坐穩了，陞官發財一舉兩得。下次再有這樣的好事，可得讓給我。」鄧陽春給沈雲浩倒了杯酒，很是羨慕的說。

    「這是行動科的事，跟你情報科有屁的關係？」沈雲浩斜倪了鄧陽春一眼，又把杯中的酒喝進了肚裡。

    「我以前也負責行動好不好？這麼露臉的事，你給我們講講唄？羅澤謙這個叛徒，到底是怎麼死的。」鄧陽春笑著說。

    蘇思明聽到鄧陽春的話，心裡一動。他趕緊拿起酒瓶，再給沈雲浩倒了杯酒。

    沈雲浩看到蘇思明的動作，與鄧陽春的目光碰了一下。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神裡，看懂了各自的意思。

    「你是情報科長，計畫就是你制定的，你還能不知道？」沈雲浩猶豫了一下，說。

    「我只知道計畫，但你行動的具體經過並不知道啊。」鄧陽春說。

    「讓我說也可以，但我也有個疑問，一直沒搞明白。羅澤謙的路線，你是從哪搞到的？」沈雲浩隨口問。

    「政保局有我們的人，想知道還不簡單。趕緊說你的事，我想看看，你的身手有沒有我厲害。」鄧陽春說。

    「這個嘛，就要從我進入雅仁醫院說起……」沈雲浩頓時眉飛色舞的說。

    刺殺羅澤謙的過程，其實也算不上驚險，畢竟醫院沒有政保局的人。甚至過程也沒什麼神奇之處，可沈雲浩口才不錯，他將自己刺殺的經過，說得像驚險萬分。

    沈雲浩介紹情況的時候，蘇思明雖然在默默聽著。可是，他心裡卻翻起了驚濤巨浪。鄧陽春那句，「政保局有我們的人」，讓他差點跳了起來。

    他早就知道，政保局可能有軍統的人。可一直沒有證實，此次鄧陽春無意之中透露的消息，實在太重要了。

    回來的時候，李邦藩叮囑蘇思明，一定要查明殺害羅澤謙的凶手。當時他就聽到消息，是沈雲浩干的。現在，再聽沈雲浩介紹，他知道的就更詳細了。

    「沈科長，組座安排你去雅仁醫院，是不是覺得，我在中山路口一定不會得手呢？」蘇思明突然問。

    「這你就不瞭解組座了，他是個非常謹慎的人。其實，你那兩槍如果不偏的話，就沒我什麼事了。」沈雲浩解釋著說，蘇思明雖然也開了一槍，並且擊中了羅澤謙。

    可是，羅澤謙的傷並不重，至少並不致命。「鵝卵石」當時早就算到了這一點，這才讓沈雲浩去雅仁醫院。

    「怪我沒本事。」沈雲浩黯然神傷的說，如果知道「鵝卵石」還有這麼一手，自己就應該在中山路口幹掉羅澤謙。至少，他就可以完全得到「鵝卵石」的信任。

    「沒事，以後還有機會。」鄧陽春安慰著說。

    「沈科長，相比刺殺羅澤謙，山坡鄉的爆破，才真正是我們古星組揚眉吐氣的行動。」董正突然說道，這兩次行動他都沒參加，心裡也很是失落呢。

    「其實山坡鄉的爆破，我覺得老沈固然立了大功。但是，我們的情報也功不可沒。」鄧陽春說。

    「這一點我同意，如果沒有準確的情報，我縱有天大的本事，也最多能炸燬一段路基。」沈雲浩說。

    「這個情報，還是來自政保局吧？」董正問。

    「這個嘛，我就不知道了。」沈雲浩雖然喝高了，但還沒到糊塗的地步。什麼叫欲言又止，什麼叫點到為止？雖然是做戲，可也不能太明顯了。

    「董正，我想派五分隊去趟古昌偵察。」鄧陽春突然說，既然情報洩露了，還得給蘇思明一個合適的機會才行。要不然，蘇思明的情報無法傳給上面，他們的戲也白演了。

    「古昌？那裡現在亂得很，有行動？」董正問。

    「組座有意重建古昌小組，你們是去打前站的。」鄧陽春說，為了讓蘇思明暫時離開管沙嶺，他可以說是煞費苦心。

    「沒有問題。」董正爽快的說，在管沙嶺雖然安全，可整天混吃等死，也無趣得很。

    蘇思明聽到鄧陽春的安排，心裡樂開了花。他正在發愁，要怎麼樣才能與李邦藩取得聯繫。沒想到，正要瞌睡，

交鋒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去向

    古星組接連行動，而且每次行動都很順利。重慶對古星組的支持，當然是越來越大。哪怕就是朱慕雲提的一些非分要求，總部也會儘量滿足。

    比如說二十部電台，就按照朱慕雲的指定地點送了過來。這是城北一片樹林的窪地，有三棵松樹呈品字形。朝南的松樹下，有一個提前挖好的洞。洞口很隱蔽，在一個灌木叢後面。上面還鋪著一張用樹枝做的蓋子，如果不注意，哪怕人踩在上面，也未必能發現。

    況且，灌木叢後面，也不會有人去吧。送貨人仔細觀察周圍，確定安全後，才把擔子放下來。就算特工電台很輕巧，但二十部電台，加起來也是很有份量的。一個皮箱裝不下，特意做了一個挑擔，再進行了偽裝。

    開始尋找，好不容易找到洞口。打開後，裡面差不多能容下一個人。看裡面的泥土，這個洞應該是新挖的。裡面還鋪了一層乾草，乾草上還擺著一張紙。

    打開一看，是一張收條，後面的落款是蔣斌。拿到收條，放下電台和錢，送貨人也鬆了口氣。不用進古星，他的危險係數至少減了八成。

    幾乎是送貨人走後沒多久，在幾十米處的地方，突然冒出一個人。那人將自己完全埋在地下，只露出一雙眼睛。走出來後，他差點沒站穩。在這裡窩了三天，還能爬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朱慕雲是在許值手裡接的貨，雖然地下黨的同志都靠得住，但保密紀律不能違反。地下黨的同志，在城外接到貨後，經過幾次中轉，貨才到許值手裡。此時這批貨，已經洗得很乾淨。

    而且，朱慕雲注意到，這批貨包裝完好。二十部電台，全部做了防水密封。無論是接貨人還是送貨人，未必知道里面是什麼。畢竟，他寫的那張收條，也只是寫明收到貨物一批，並沒有說明具體數量。

    「東西都在這裡了，你看看有沒有少？」許值說。

    「這有什麼好看的，這些歸你，剩下的歸我。」朱慕雲拿出四部電台和一半的錢，笑吟吟的說。

    古星地下，如果不算獵手情報小組的話，恐怕加起來也沒有四部電台吧。就算是新四軍，電台也是很珍貴的。團一級才有電台，下面的營、連，大部分只能靠通訊員。

    「那我就不客氣了。」許值笑著說，曾幾何時，電台對地下黨是如此之珍貴。可現在，四部電台同時擺在面前，還是軍統最新式的特工電台。以後，與家裡聯繫就要方便得多了。

    「這是軍統送的，原本就不用客氣。只是，電台你可得改裝好。如果讓軍統知道，他們送到古星的電台，竟然落到了共產黨手裡，我的麻煩就大了。」朱慕雲提醒著說。

    「放心，保證就算是軍統的電訊專家，也看不出這是他們的電台。」許值信心滿滿的說。

    軍統的電台，也是根據英美和日本的電台加以仿製改進的，共產黨也有這方面的專家。而且，共產黨的專家，不比軍統的差。只是因為條件有限，他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罷了。

    手裡有了電台，朱慕雲就能更好與古星組的成員溝通了。目前古星組只有四部電台，其中於心玉手裡掌握著兩部，其中包括一部十五瓦二瓦交流直流主振發報機，用作分台電機。另外一部三燈兩瓦小型特工機。

    此次重慶送來的二十部電台，全部為最新型之三燈兩瓦小型特工機，而且是直流交流通用。平常可以很容易塞進檯鐘後部之空隙，發報時臨時將鐘停止，插入電源即可操作。

    當然，這種隱藏方式，隨著時間的推移，政保局已經掌握了這個規矩。因此，入戶檢查，只要發現家裡有檯鐘，一定會拆開檢查的。

    為了讓於心玉更加方便發報，朱慕雲決定，給她安排兩個新的發報點。於心玉有車子，想去哪裡都方便。否則，她總是同一個地方發報，突然被電監科察覺。如果在古星的東南西北，各安排一個發報點，電監科再有能耐，除了把他們的跑磨細外，不會有任何收穫。

    剩下的十四部電台，朱慕雲準備留下四部備用。剩下的十部電台，分別給古星組下面的十個小組或者分隊。

    當然，政保局的內線沒挖出來之前，這些小組一個都不能建立。哪怕古星組沒有任何作為，為了所有人的安全，讓他們待在管沙嶺，總是不會有錯的。

    朱慕雲在白石路173號的家裡，袁旺財當初幫他設計了很好的地下室。但因為於心玉住在家裡，朱慕雲一直沒有使用。此次，為了電台的安全，他將十二部電台放在裡面。只拿出兩部電台，放到了南京路二十號的地下室中。

    於心玉晚上八點通勤時，收到了「鵝卵石」的電報，告訴了她兩個地址。這兩個地址，分別在城南和城東。至於鑰匙，已經放在死信箱，讓她有時間去拿。

    這兩個地址，不僅僅是給於心玉找的臨時發報點，同時也是緊急避難所和安全屋。這兩處地方，朱慕雲都買下了。趁著此次清查戶口團，安排好了相關證件。

    朱慕雲早上到政保局匯報工作的時候，發現今天李邦藩竟然不在。朱慕雲看了看時間，現在才剛過七點，李邦藩怎麼可能不在呢。就算要去憲兵隊開會，也得八點以後吧。

    「尹主任，局座去哪了？」朱慕雲去辦公室問尹有海，他每天都要向李邦藩匯報工作的，如果一天沒見到李邦藩，總覺得有什麼事沒做完。

    「今天還沒來，你不知道？」尹有海詫異的說，雖然他是李邦藩的秘書，但對李邦藩的行蹤，朱慕雲比他更清楚。

    「沒事，我再等等。」朱慕雲笑了笑，回到辦公室後，給李邦藩家裡打了電話。可是一直沒人接聽，朱慕雲不放心，準備去一趟李邦藩家。

    可能剛要出門，突然想到一件事，他馬上給總務處打了個電話，問起了小車班的出勤情況。李邦藩不像朱慕雲，他有專職司機。只要問下小車班的出勤情況，不就知道了李邦藩的去向麼。

    總務處告訴朱慕雲，今天還沒天亮，李邦藩就通知司機要用車。而李邦藩的司機，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朱慕雲突然想到，按照他的計畫，昨天下午，古星組五分隊，就應該去了古昌。李邦藩突然出去，會不會是去了古昌呢？朱慕雲馬上打電話給任紀元，他在城北，如果李邦藩的車子經過那裡，一定會知道。

    只是，朱慕雲拿起話筒，正準備拔電話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首先給任紀元打電話，會不會讓人懷疑，他已經對李邦藩的去向，有所瞭解呢。因此，朱慕雲先給碼頭的趙平去了個電話，然後又給吳國盛打了電話。

    最後，朱慕雲給打了電話給任紀元。不出所料，任紀元果然知道李邦藩的去向。

    「處座，今天天沒亮，局座的車子確實出了城。」任紀元說，其他人的車輛，緝查二科可能不會注意。但李邦藩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他的車子出了城，一定能知道。

    「局座的車子回來後，你來個電話。」朱慕雲說。

    「是。」任紀元說，朱慕雲每天都有向李邦藩匯報的習慣，今天李邦藩出城，朱慕雲百爪撓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知道李邦藩從城北出去的，朱慕雲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了地。看來，李邦藩對內線非常重視。為了見蘇思明，竟然親自去趟古昌。

    「慕雲，今天局座還沒來，知道去哪了麼？」孫明華到了朱慕雲的辦公室，他沒看到李邦藩的車子，知道朱慕雲肯定也沒事可幹。過來一看，朱慕雲果然在辦公室。

    「局座出城了。」朱慕雲緩緩的說，他沒有說李邦藩會去古昌，想必，以孫明華的那股聰明勁，一定會主動問起的。

    「去了哪裡？」孫明華詫異的問，這個時候李邦藩出城幹什麼？難道是去山坡鄉？可是，該調查的，都已經調查清楚了啊。

    「不知道，剛才我問了遍，才知道天沒亮，局座就從城北出城了。」朱慕雲緩緩的說。

    「去了古昌？」孫明華馬上說，城北出去，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古昌了。

    雖然新四軍只攻入古昌一天半，可古昌損失慘重。新四軍真正窮瘋了，只要是能搬得走的東西，全部帶了回去。甚至，連縣政府的報紙都沒有留下。

    「那就不知道了。」朱慕雲搖了搖頭，就算他斷定李邦藩去了古昌，也不會告訴孫明華的。在孫明華面前，能夠裝糊塗，最好還是別自作聰明。

    「我敢打賭，局座一定是去了古昌。」孫明華篤定的說。

    「局座去古昌幹什麼？不會是去城外打獵？」朱慕雲問。

    「這種天氣打什麼豬？再說了，局座也不是喜歡打獵的人。」孫明華說，李邦藩每天一大早就到了政保局，晚上經常十點以後才回去。這種工作瘋，絕對不會為了打獵而丟下工作的。

交鋒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僥倖

    李邦藩既然不在政保局，朱慕雲待在鎮南五金廠的意義也就不大。原本，他應該留在政保局的，可是，他得去趟憲兵分隊。因為，他得分別與於心玉和許值聯繫。

    反正李邦藩去古昌，是孫明華推斷出來的。朱慕雲只知道，李邦藩是從城北出去了。至於去了哪裡，具體幹了什麼事，他一概不知。就算是面對李邦藩，他也是這種說法。

    朱慕雲分析，李邦藩待在古昌的時間不能太長。畢竟，身為政保局的局長，李邦藩去古昌，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肯定是說不通的。

    讓第五分隊去古昌，本就是朱慕雲的安排。他希望，藉著第五分隊去古昌執行任務，讓蘇思明將消息傳回來。

    或許，蘇思明帶回來的消息，會激怒李邦藩。可是，不能因為李邦藩會怒氣衝天，軍統就不行動了吧？對待侵略者最好的方式，就是迎頭痛擊。

    朱慕雲給於心玉留了消息，讓她通知鄧陽春，今天第五分隊會有情況，一定要注意觀察。如果可以的話，要拍照。但切記，不可打草驚蛇。寧可跟丟，也不能讓對方察覺。

    與許值談話就容易多了，朱慕雲想拜託古昌地下黨的同志，注意一下李邦藩的行蹤。不管是軍統還是地下黨，只要盯住了李邦藩，事情就好辦了。

    「古昌地下黨組織之前遭到了破壞，新的組織正在恢復，只能說盡力而為，不敢有任何保證。」許值說，李邦藩可是大特務，想要盯著他，又沒有其他情報，還不能被發現，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沒關係，我已經安排了軍統方面盯梢。其實，就算真沒盯住也沒關係。這次李邦藩與蘇思明接頭，本就是特意安排的。」朱慕雲一臉輕鬆的說。

    「不可大意，你不是分析，李邦藩在軍統不止一個內線麼？」許值提醒著說。

    「不會這麼巧吧。」朱慕雲心裡一動，他還真沒想到這一點。

    第五分隊的人選，是在郊外組的基礎上成立的。董正原來是郊外組的指導員，蘇思明是原郊外組的行動人員。其餘還有兩名組員，也是郊外組的。為了更好的監視蘇思明，鄧陽春和沈雲浩各安排了兩個人進去。

    第五分隊八個人，有四外是原郊外組的。另外四個，則是鄧陽春和沈雲浩安排的。難道說，這八個人當中，除了蘇思明外，還會有李邦藩的內線？

    當然，這個答案，除了李邦藩知道外，任何人都回答不了。可是，確實存在這個可能性。哪怕這種可能性很低，但朱慕雲寧願相信會存在。

    「你什麼時候也心存僥倖了？」許值問，朱慕雲一直以來都要非常謹慎的，從來不會有抱任何僥倖。

    「此事我真沒考慮好。我得馬上與鄧陽春聯繫，讓他注意這一點。」朱慕雲說，古星組除了有數的幾人，可以證明是清白之外，其他人都有嫌疑。

    第五分隊總共八個人，哪怕其中有一半是內線，都是有可能的。朱慕雲自己潛伏在政保局，非常清楚臥底的想法。只有表現出色，才能更好的潛伏下去。

    朱慕雲就在四維路十二號用許值的電台，與鄧陽春取得了聯繫。原本，這是於心玉的事，但朱慕雲親自發來電報，意義又不一樣。

    第五分隊是朱慕雲的手下，想要更好的監視李邦藩，其實也是有辦法的。比如說，八個人，兩兩一起行動。又或者，讓他們只能在某一區域活動。這些限制行動的命令，都有利於發現李邦藩。

    當然，也不能做得太過，否則會打草驚蛇。知道蘇思明的身份後，朱慕雲還想好好利用他，給政保局源源不斷的提供「情報」呢。蘇思明雖是李邦藩的內線，可朱慕雲要讓他，變成自己的武器。

    「這是今天第五分隊活動的範圍，如果可以，請古昌地下黨的同志留意一下。當然，要是他們沒發現，也不要緊。畢竟，這是軍統的事情。」朱慕雲說。

    「沒有問題。」許值說。

    在回政保局的路上，朱慕雲又給於心玉留了份情報，讓她注意管沙嶺的來電。一旦有最新消息，馬上第一時間通知。

    隨後，朱慕雲才回了鎮南五金廠，安靜的等著李邦藩回來。李邦藩在古昌的時間有限，這麼短的時間，要與蘇思明接頭，想必難度很大。

    朱慕雲給鄧陽春的命令，並沒有讓第五分隊必須兩兩行動。可今天，卻給第五分隊，指定了一個活動區域。他相信，李邦藩如果與蘇思明接頭的時候，只能將就。

    中午的時候，李邦藩終於回來了。朱慕雲看到他的車子回來，馬上小跑著下去。車子剛停穩，朱慕雲已經站到車旁，給李邦藩打開了車門。

    「局座，你可回來了。」朱慕雲長長吁了口氣，好像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怎麼，有事？」李邦藩淡淡的說。

    「沒有，只是早上沒看到你，心裡不踏實。」朱慕雲笑了笑，他是研究李邦藩的專家，李邦藩哪怕不說話，只需要一個眼神，或者一個不經意的肢體動作，他都能猜出李邦藩的想法。

    比如說，李邦藩現在的心情就很糟糕。朱慕雲甚至，在李邦藩的眼中，看到了一股殺氣騰騰的氣息。

    古星站被端掉後，軍統被捕的人，很多被槍決了。六水洲上還剩下了幾個，那些都是在古星站當幹部的。李邦藩覺得，他們可能還有一點作用。當初要殺軍統的人時，朱慕雲在李邦藩的眼中，也看到了這樣的氣息。

    果然，李邦藩回到辦公室後，將尹有海叫來，讓他通知下去，所有人去六水洲，並且，還要叫上記者。

    「慕雲，知道什麼事嗎？」孫明華鑽進了朱慕雲車裡，既然是去六水洲，他也沒必要坐自己的車。

    「局座沒透露，明哥，你消息靈通，應該心裡有數了吧？」朱慕雲問。

    「局座讓我們都去六水洲，肯定是為了上面的犯人。我看，不是抓到了重要人物，就是要處理重要人物。」孫明華分析著說。

    「為何還要喊記者呢？」朱慕雲問。

    「那就不知道了，局座行事，豈是我等所能揣測的？」孫明華說，其實，他已經猜到，李邦藩恐怕要殺了。

    李邦藩回來後，他感覺政保局的溫度，似乎都突然下降了。空氣，似乎也變得凝固。以他對孫明華瞭解，這是要大開殺戒的前兆。

    到六水洲後，李邦藩直接讓余國輝，把看守所內所有的軍統人員，全部提出來。

    「大家知道，軍統對我們動手了，先是殺了羅澤謙，再是製造了山坡鄉慘案。所以，我們要還以顏色。這些人，原本可以再活一段時間，現在，他們要為軍統的行動付出代價。」李邦藩在現場發表了講話。

    李邦藩去古昌，確實與內線見面了。他知道了，是沈雲浩在雅仁醫院殺的羅澤謙。同時也知道了，山坡鄉的慘案，也是沈雲浩一手造成的。但最讓李邦藩憤怒的說，內線告訴他，政保局確實有軍統的人。

    無論是羅澤謙的消息，還是軍列的線索，都是這個可惡的內奸透露的。李邦藩相信，這個人，一定就是那個該死的「公雞」。

    今天，李邦藩把所有人都叫來，除了要發洩內心的憤怒外，還想觀察一下政保局的人，特別是孫明華。

    「果然不出所料。」孫明華喃喃的說。

    「還是你厲害，早就知道了。」朱慕雲敬佩的說。

    「只是，真的有必要，全部殺了他們麼？」孫明華輕輕一嘆，他不反對拿軍統的人開刀，殺一儆百，可以讓軍統投鼠忌器。

    「這些抗日分子，殺一個少一個，留著浪費糧食。」朱慕雲看了這些被帶上刑場的軍統，不以為意的說。

    可是，如果仔細看朱慕雲的眼神，能看到有一抹憐憫一閃而過。站在場上的這些人，朱慕雲不認識他們，可很多人的臉他都記得。不少人的證件，還是他親手弄的。

    下午，回到政保局後，李邦藩將朱慕雲叫到了辦公室。朱慕雲按照他的指示，與孫明華走得很近。他很想知道，這兩天孫明華都有什麼表現。

    朱慕雲向李邦藩匯報了，孫明華今天的分析。比如說，孫明華判斷，李邦藩肯定去了古昌。同時，沒去六水洲前，孫明華就猜到，可能會處理一批重要的人。在六水洲的時候，孫明華很是同情軍統的人。

    「他怎麼知道我去了古昌？」李邦藩詫異的說，他是突然接到內線的緊急電話，這才臨時決定去古昌的。

    可以說，沒出發前，連他的司機都不知道會去古昌。孫明華又不是神仙，他怎麼就知道自己會去古是呢。

    「早上我到局裡，發現你沒來，我給你家打了電話。後來知道早上你讓司機去開車，問了三個緝查科，才知道從城北出去了。孫明華一聽，就斷定局座去了古昌。」朱慕雲說。

    「看來他猜到我去古昌幹什麼了。」李邦藩喃喃的說。

交鋒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造化

    如果孫明華是「公雞」的話，一定知道李邦藩去古昌是與內線見面。此次軍統古星組第五分隊去古昌，李邦藩才有機會與內線見面。

    孫明華知道他去古昌與內線見面的話，那軍統也就知道，第五分隊有李邦藩的人。第五分隊總共才八個人，軍統輪番查，也應該能查出來。顯然，蘇思明的身份，怕是保不住了。軍統也不是一群笨蛋，從八個人裡找一個奸細，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孫明華有沒有猜到李邦藩去古昌幹什麼，朱慕雲並不知道。但是，他已經知道，李邦藩去古昌，必定是與內線見了面。

    李邦藩的自言自語，朱慕雲沒有再接話。這件事，還是裝作不知道為好。況且，此時朱慕雲也沒有心思與李邦藩周旋。

    政保局抓到的所有軍統人員，今天上午全部被槍斃了。作為古星組的組長，朱慕雲親眼看著他們被處決，當時的心情是極為複雜的。

    李邦藩的這種報復行為，其實也激起了朱慕雲滔天的怒火。只是，就算心裡有再大的怒火，朱慕雲也不能表現出來。

    離開李邦藩的辦公室後，朱慕雲沒再回憲兵分隊，而是去了碼頭。他在碼頭，懷著沉痛的心情，向總部匯報了政保局處決軍統被捕人員的消息。將情報寫好後，朱慕雲正準備送給於心玉，可餘國輝卻找上了門。

    余國輝的臉色很難看，上午在六水洲殺了這麼多人，其他人拍拍屁股走了，剩下的事情，就得六水洲處理。處理屍體是件很麻煩的事，總不能直接丟進古江吧？如果埋在六水洲，時間一久，六水洲上到處都是陰魂，還怎麼住人？

    雖說看守所現在由華生負責，但處決的地方卻不屬於看守所。再說了，華生是朱慕雲的人，他與朱慕雲的關係又非同一般，總不能將事情，全部交給華生吧。

    「怎麼黑著臉，是不是誰惹你不高興了？」朱慕雲將紙條隨手裝進口袋，問。

    「那倒沒有，只是覺得，我們警衛隊總成擦屁股的，心裡不爽罷了。」余國輝嘆息著說。

    「殺了這批，也沒什麼人可殺了。」朱慕雲輕聲說，他相信，在自己的領導下，古星組的人，會儘可能避免被政保局抓捕。

    只是，目前李邦藩的內線沒找到，古星組不敢有異動。查找內線，是一次鬥智鬥勇的過程。對內線而言，這是用生命在賭。贏了，他們能繼續潛伏。輸了，將一無所有。

    「現在看守所內，唯一有點作用的，也就是那個吳渭水了。」余國輝說。

    「鄭思遠之前在六水洲審訊吳渭水，有沒有進展？」朱慕雲隨口問，從容厚華開始，吳渭水經歷了好幾撥人的審訊。可是，這位堅強的共產黨員，無論面對什麼樣的酷刑，都選擇了沉默。

    「共產黨的骨頭是鐵打的，不，他們的骨頭比鐵還硬。鄭思遠把日本人的那一套，全部搬過來了。可是又有什麼用呢？你是沒看到，吳渭水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處好的地方了。」余國輝說。

    他對共產黨談不上好感，但也沒有惡意。看著吳渭水堅強不屈，他反而對共產黨有了一絲佩服。

    「有沒有治療？」朱慕雲問，他曾經跟許值說過，要想辦法營救吳渭水。

    現在看守所的所長可是獵手情報小組的華生，如果想要營救的話，華生是他最好的助手。然而，這個提議沒有得到上級批准。獵手情報小組的任務，是潛伏在敵人內部，並不是營救自己的同志。

    如果為了營救吳渭水，而暴露獵手情報小組的成員，黨的損失反而更大。獵手情報小組好不容易在古星潛伏下來，他們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怎麼可能？還是我讓看守所準備了點藥。用完刑後，給吳渭水用點。幸好，最近鄭思遠已經放棄了審訊，他的傷才稍有好轉。」余國輝說。

    「今天槍決的人，給每人準備副棺材吧，再僱人埋到城外，花不了幾個錢，可是卻能讓我們心安。」朱慕雲拿出一沓錢，這是他力所能及的一點點事。

    余國輝說起吳渭水的事情，倒是提醒了朱慕雲。組織上不同意獵手情報小組出面營救，可現在，六師為了換回汪清海，完全可以讓家裡提條件嘛。

    朱慕雲下午給於心玉送了情報後，又與許值見了面，跟他說起了營救吳渭水的事情。這位共產黨古昌縣高官，在六水洲的表現非常堅強，真正的接受了血與火的考驗。

    「吳渭水的堅強不屈，就連余國輝都很欽佩。這樣種忠誠的革命同志，應該想盡一切辦法營救出來。」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設身處地，如果有一天他也被捕了，當然也希望能得到同志們的積極營救。

    朱慕雲潛伏在敵人內部，比地下工作的情況更加危險。這些地工，只要有正當的職業為掩護，就算合格了。如果能再把情報工作幹好，完成黨交給的任務，那就算表現優秀了。

    可朱慕雲則不然，他需要與敵人面對面交鋒，政保局充滿了爾虞我詐和勾心鬥角。不但要掩飾自己的身份，更得對面同仁的忌妒和報復。

    可是，他們的工作性質是相近的，朱慕雲很能理解吳渭水的心情。每一位地下黨員，在開始為黨工作時，都抱定了為黨犧牲一切的準備。可是，如果有機會營救，為何要犧牲這麼優秀的同志呢。

    「這個問題，之前不是討論過麼？」許值蹙起了眉頭，朱慕雲畢竟能力有限，而且，他在政保局工作的時間越久，暴露的幾率就越高。

    「之前我們討論的是，讓獵手情報小組營救吳渭水。可是，六師正在全力營救汪清海。並且，他們的行動，日本人已經默許。既然如此，為何不讓六師，把吳渭水救出來呢？」朱慕雲說，這是很好的機會。

    如果可以的話，應該把關押的所有共產黨員，全部解救出來。只是，汪清海級別不算高，日本人恐怕不會同意，拿那麼多人來交換。

    「六師營救？」許值緩緩的說，這倒是個辦法。

    「吳渭水經過好幾次審訊，鄭思遠對他用盡了酷刑。可是，吳渭水依然沒有吐露半個字。我覺得，日本人已經準備放棄他了。」朱慕雲說。

    看到許值遲疑，朱慕雲又說道，其實，只要家裡與六師接觸的時候，透露半句就可以了。比如說，讓時棟樑打探一下吳渭水同志的下落。以時棟樑的精明，他豈能不知道我們的想法？

    「好吧，我向家裡匯報。」許值說。

    「還有件事，雅仁醫院的韋朝蓬，可能會對醫院的傷兵下手。雖然不知道他用什麼辦法，可是我們要制定一個保護他的計畫。另外，醫院的同志，最近不能有任何異常。我已經接到消息，雅仁醫院已經有日本傷兵，因為傷重不治。」朱慕雲又說道。

    醫生殺人，特別是在手術台，或者在醫院殺人，那真的能殺人於無形。朱慕雲至少知道，有五名日本傷兵死在了雅仁醫院。

    「怎麼保護？」許值問，韋朝蓬的情況，他之前聽朱慕雲說起過。

    組織上，也暗中考察過韋朝蓬。在韋朝蓬身邊，就有何青香同志給他當助手。只是，韋朝蓬竟然暗中對日本人動手，他還真沒想到。

    「我得再跟他見個面才行，他肯定已經動手了。我們先要保護好自己，比如說醫院的同志，不能有異常舉動。另外，益民藥店與雅仁醫院有業務往來吧？讓他們小心。因為我感覺，韋朝蓬肯定會從藥品入手。」朱慕雲說。

    給傷兵動手術，肯定是不能作假的，否則，日本人一查，馬上就能發現端倪。況且，韋朝蓬還有助手，他總不能把其他人，也牽扯進來吧。雅仁醫院死的五個人，有三個是因為傷口感染，有一人是在手術時就死了。還有一個，是因為被截肢，受不了打擊開槍自殺了。

    「這沒有問題。」許值說。

    晚上，朱慕雲去了趟韋朝蓬的宿舍。韋朝蓬已經是雅仁醫院的主刀大夫了，竟然還住在醫院的破宿舍，朱慕雲覺得，有必要給他準備套房子了。韋朝蓬的房子，必定會有一整套的手術器材，還有充足的藥品。以後，將成為軍統和地下黨的地下醫院。

    「雅仁醫院死了五個人，有幾個是你弄死的？」朱慕雲見到韋朝蓬後，直截了當的說。

    「三個。」韋朝蓬也沒有避諱，直接說道。

    「三個？那三個傷口感染的？」朱慕雲詫異的說。

    「兩個傷口感染，另外那個自殺。他原本不用截肢，我將他整條大腿全部切除了。」韋朝蓬說，把日本人的一條大腿切下來，當時那種感覺，讓他竟然有一種滿足感。

    「另外那個真是傷口感染？」朱慕雲問。

    「你以為呢？因為我們醫院條件有限，手術哪怕再成功，術手傷口感染的情況也時有發生。況且，我在器械上動了點手腳。只要我動的手術，有一半會加重感染。」韋朝蓬說，他也不直接殺人，能不能活命，也看那些日本人的造化。

交鋒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新任務

    朱慕雲聽韋朝蓬詳細介紹了他動手的過程，雖然死了三個日本兵，但說起來其實挺簡單的。就是在手術器械上動手，趁著旁邊的人不注意，韋朝蓬把手術刀弄髒。術後，再把手術室消毒，哪怕就是神仙，也查不出他動了什麼手腳。

    至於原本只需要切一個手指頭的，他將整個手掌，甚至整個手臂都切下來。或者只需要截一條腿的，他將兩條腿都切掉，就更加查不出來了。切下來的殘肢，很快就會病變，不管如何調查，都不會有結果。

    得知韋朝蓬的手段，朱慕雲總算放心了。但他提醒韋朝蓬，在他手底下的傷員，三分之二的死亡率，實在太高了。只能三分之一，再多的話，搞不好會出大事。

    「日本人喪心病狂，你又不是不知道。炸了他們一列火車，他們就要殺些人來洩憤。如果知道醫院的傷員，是被人暗中加害的。你覺得，他們會不會把雅仁醫院的所有醫務人員，全部抓起來槍斃？」朱慕雲問。

    「日本人總不能無緣無故的殺人吧？」韋朝蓬不相信的說。

    「日本人無緣無故殺的人，難道還少嗎？」朱慕雲冷冷的說，不要說醫院裡的醫生，一旦日本人真的發狂，恐怕連醫院的病人都不能倖免。

    「我不甘心啊。」韋朝蓬想著，如果因為自己，醫院的同事被牽連，甚至被殺，他的罪過就大了。

    「你的任務就是治病救人，其他事情不要參與。否則，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朱慕雲提醒著說。

    「我本就沒打算讓你救我，只要能殺日本人，我不惜一死，只要死得其所。」韋朝蓬臉上露出堅毅的神情，他在東北的時候，確實表現得很懦弱。

    在古星這兩年，韋朝蓬每天接觸大量病人。他學的是外科，接治的病人，不少是被日本人殘害的。每當看到這樣的場景，都會讓他更加痛恨日本人。當一個人心中的憤怒，達到一個峰值後，原有的懦弱，將轉化為無比的勇氣。

    「你如果死了，以後再有人想找人秘密治傷，我去找誰？你可不知道，治這樣一個人，賺得比我三個月薪水還多。」朱慕雲說。

    「這種錢，你還有少賺為好。」韋朝蓬說，朱慕雲讓他去治的病人，從來都不收錢。就算收了錢，也會從醫院以螞蟻搬家的方式，換成藥品交給朱慕雲。

    「這年頭，除了賺錢，還能幹什麼？」朱慕雲說，見韋朝蓬還要說話，馬上說：「你別管我的事了，明天開始收手。就算要動手，你也找個有價值的嘛，這種搞法必定會出事。」

    「什麼才是有價值的？」韋朝蓬問。

    「我哪知道，自己想去。」朱慕雲沒再理韋朝蓬，徑直離開了。

    只要韋朝蓬不頻繁下手，日本人想發現，肯定是不可能的。雅仁醫院的條件只有這麼樣，不相信的話，就送陸軍醫院嘛。可是，陸軍醫院容量有限。日軍從前線撤下來的傷員極多，陸軍醫院早就人滿為患了。

    第二天，雅仁醫院又死了兩名日軍。這次，有一個是個少尉。雅仁醫院接連死人，終於驚動了軍方。他們派人來調查，但醫院各方面表現正常，只能將死者列為正常死亡。

    但是，第三天又死了一個，日本人這下坐不住了。軍部命令特高課介入調查，在日本人眼裡，中國人都是靠不住的。

    鑑於雅仁醫院是中國人辦的，特高課要求政保局協助。李邦藩將這個任務交給了孫明華，目前情報處手裡沒什麼案子，這種任務最是適合他了。

    朱慕雲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相信，就算是特高課和情報處出事，也查不出什麼。畢竟，這是非常專業的事情。恐怕就算是韋朝蓬的助手，也不知道這些死掉的日軍，大多是因為韋朝蓬使壞。

    時棟樑與新四軍頻繁接觸，很快就察覺到，新四軍對政保局手中的吳渭水感興趣。只是，他憑什麼讓政保局放人呢。新四軍方面，只是想「委託」他打探一下吳渭水的消息。可時棟樑很清楚，這就是要求拿吳渭水交換呢。

    在政保局，時棟樑與朱慕雲的關係最近。自然而然，他就找到了時棟樑。可是，此事朱慕雲也很為難。想讓吳渭水離開，恐怕就算是李邦藩說了都不算。

    「時兄，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吳渭水是什麼人？共產黨古昌縣高官。在共產黨那邊，這也算個重要干部了。這樣的人，豈能輕易放他回去？」朱慕雲聽到時棟樑的要求，連連搖頭。

    「吳渭水不回去，師座回不來啦。」時棟樑唉聲嘆氣的說。

    「你見到師座了沒有？」朱慕雲問。

    「見到了，但沒有說話，遠遠的看了一眼。」時棟樑說，他給新四軍送了不少物資，可是，每次他送物資去，那邊都是客客氣氣的。但他一提汪清海，新四軍馬上就跟他講政策。

    共產黨的政策很簡單，人可以放回去，但思想要改造好。只要思想改造好了，以後大家就是朋友。就算現在陣營不同，以後還是有合作的機會嘛。

    汪清海如果不意識到這一點，如果還想積極反共，他就不可能回去。這段時間，汪清海的表現還是不錯的。汪清海也知道，如果不能讓共產黨滿意，他這個六師師長，怕是當不成啦。

    「此事要師座拿主意才行，先不能吳渭水能不能放回來。退一萬步說，如果真能放吳渭水回去，誰能保證師座就一定能回來？而且，此事你也不能只找政保局。你還得找綏靖公署，以及省政府。只有那邊同時施壓，日本人才有可能答應放人。」朱慕雲說。

    其實政保局拿著吳渭水已經沒用了，吳渭水知道的情報，全部已經作廢。他掌握的聯繫方式，以共產黨的一慣做法，早就換了。如果沒有人引導，就算吳渭水回去，與沒辦法與組織聯繫上。

    「沒錯，我想辦法跟師座見個面。」時棟樑點了點頭，沒有師座的同意，他也不能亂找關係。而且，綏靖公署應該找誰，省政府，他又該找誰，只有汪清海最清楚。

    「等你那邊活動好了，我再向局座匯報。」朱慕雲說，這件事，他只能順水推舟，不能去引導。

    在政保局，極力去釋放一位共產黨的幹部，實在太矚目了。朱慕雲很想營救吳渭水，可需要時棟樑去努力。此時朱慕雲要做的，是讓鄧陽春把電台拿走。

    朱慕雲在南京路二十號準備了兩部電台，其中一部電台，是留在南京路二十號使用，另外一部，由鄧陽春帶回去，送到古昌。

    朱慕雲的任務，依然是尋找李邦藩安排在軍統內線。李邦藩之所以殺六水洲上的軍統人員洩憤，也是因為他對軍統無可奈何，不得已才作出如此的舉動。因此，只有更加積極的行動，才能更好打擊政保局的氣焰。

    第五分隊回到管沙嶺後，朱慕雲通過於心玉，給鄧陽春發出命令，讓第五分隊去古昌執行「重要任務」。以後，第五分隊將單獨組成一個作戰單位，主要活動於古昌一帶。

    古昌現在只有一個縣保安大隊，外加日軍一個大隊。另外，就是六師那幾百殘兵敗將。古昌還有些混亂，這個時候正有利於重建古昌小組。

    既然蘇思明能調動李邦藩，朱慕雲不介意再調動一次。此次，朱慕雲讓鄧陽春給五分隊下命令，去古昌幹一件「重要」的事。為了不引起蘇思明的懷疑，依然是整隊全部出發。

    只是，此次朱慕雲提前有了安排。他提前給許值通了氣，讓古昌地下黨的同志作好準備，同時，讓鄧陽春親自趕到古昌，負責監視李邦藩。

    只要盯住了李邦藩，就能知道他與蘇思明在哪接的頭。為了讓李邦藩上當，朱慕雲讓鄧陽春給五分隊下達第一個命令：策反古昌縣保安大隊。

    當董正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也很是意外。之前郊外組，確實策反過古星的易尚海部。再讓五分隊策反古昌縣保安大隊，也是應該輕車熟路。然而，想要策反一支部隊，需要做大量的工作。只有時機成熟，才有可能成功。

    像五分隊莫名其妙去古昌，根基不穩，怎麼可能策反古昌縣保安大隊呢。但鄧陽春告訴董正，組座已經有安排，古昌縣保安大隊的司令房祖榮，與軍統早有接觸。只要他們把條件講清，一定能把部隊拉過來的。

    得知前期已經做了不少工作，董正這才釋然。他心想，這個任務交給別人，還真的未必能做好。

    蘇思明接到命令，趕到古昌後，依然想辦法給李邦藩打電話聯繫。他沒有獨立電台，想與李邦藩聯繫，只能靠電話。要麼，就是信件了。

    然蘇思明不知道自己能在古昌縣待多久，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與李邦藩聯繫。告訴他，自己的腿雖然斷了，但依然可以行走，並且開車也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