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艦隊 作者:鐵血坦克兵(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1-17 19:09: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8 64883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8 19:21
第七十四章 杭州城

    農曆六月十二日,鰲拜率軍離開京城。

    這次鰲拜南征,從接到聖旨到發兵南下,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準備工作顯得十分倉促,原本打算湊足兩萬滿蒙漢八旗兵,結果鰲拜只湊足了六千八旗兵,絕大多數的八旗子弟都是找各種藉口推脫不肯南征。

    鰲拜原本想要說服布木布泰太皇太后,派遣駐守關外苦寒之地的烏喇和寧古塔八旗軍入關,卻遭到了太皇太后的拒絕。

    布木布泰拒絕的原因有二:第一,關外是滿洲發跡之地,若是滿人都入關了,就不容易控制住關外的地盤;第二,早在十二年前,北方的羅剎人就曾多次入侵黑龍江等地,這令布木布泰感覺到滿洲起源地受到威脅。

    就在鰲拜出征之前,得知鄭芝龍一家被殺的消息。

    「鄭芝龍死了?肯定是蘇克薩哈這個狗奴才矯詔殺了鄭芝龍一家!」鰲拜勃然大怒。他本來希望自己出征的時候能帶上鄭芝龍,以此威懾鄭成功。誰知道蘇克薩哈卻矯詔殺了鄭芝龍一家,破壞了鰲拜的計畫。

    鰲拜回到宮中,參了蘇克薩哈一本,要布木布泰廢了蘇克薩哈。

    「鰲拜,哀家明白你忠心耿耿。可是這蘇克薩哈也是我大清的忠臣,既然鄭芝龍人都已經死了,那就如此作罷。或許鄭芝龍死了還是件好事,等你去了江南,遇見鄭逆大軍,把鄭芝龍被殺的消息一公佈,能擾亂鄭逆軍心!」布木布泰道。

    「可是蘇克薩哈矯詔,實在是可恨!此人該殺!」鰲拜憤憤道。

    「鰲拜將軍先發兵南下吧!等你得勝歸來,再商議此事。」布木布泰其實根本不想處理蘇克薩哈,因為她很清楚,一旦蘇克薩哈死了,索尼已經老邁無能,遏必隆又是站在鰲拜那邊,若是失去蘇克薩哈牽制,鰲拜就將獨攬大權!

    鰲拜心想:也好!等老夫得勝歸來,再處置蘇克薩哈這個狗奴才!想到這裡,於是他打了個千道:「回老佛爺,奴才就先出征,望老佛爺等著奴才得勝歸來的消息!」

    鰲拜離開皇宮,隨後就帶著大軍出征。這次鰲拜率領了六千多八旗出征。清軍離開京城,沿著運河一路南下。到了滄州一帶,天津綠營和河北綠營大約兩萬人馬前來集結,這些綠營軍都是接到了鰲拜出征命令之後,立即調兵遣將,自帶糧草出發。鰲拜沿途過去,將還會有山東綠營、河南綠營、江淮綠營和湖北綠營前來集結。最終,鰲拜將會組織起一支擁有十五六萬人的大軍,沿著運河南下征討鄭成功和張煌言。

    除了綠營軍之外,天津、保定、濟南、德州、開封、揚州等地的八旗兵也會派人來。按照鰲拜設想的,每個地方大概會派遣五六百滿八旗。

    誰知到了滄州之後,趕來集結的天津和河北的滿八旗加起來不到兩百人,倒是每個地方的蒙八旗和漢八旗都來了五百多人。

    「怎麼只來了那麼點人?」鰲拜勃然大怒。

    岳樂親王回答道:「能來那麼點人就不錯了!經過連年征戰,老八旗都死得差不多了,這些入關後才出生的二代八旗,老將軍您還能指望他們打仗?一說南征,都找藉口推脫,有誰願意去送死的?」

    「他們平時只能在固定的地方活動,不得隨意出城。今天有機會讓他們到處走走,這些八旗子弟居然放棄難得出行的好機會?」鰲拜憤怒道。

    清朝的八旗制度十分嚴格,雖然說滿清沒有像蒙元一樣搞四等人制度,但旗人卻擁有漢人所沒有的特權,就算是犯了罪,量刑也是完全不一樣。另外,旗人就是不需要勞動的,不得從事農工商等行業,這比蒙元沒有限制蒙古人和色目人經商還要落後!事實上滿清是比蒙元還要落後的,滿清入關之前還是野蠻的原始人,蒙元至少已經是奴隸制度了。正因為滿清拖了中國的後腿太嚴重,才有後面的各自屈辱史。

    不過旗人不僅擁有特權,也受到嚴格的限制。普通的旗人,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不得擅自離開自己駐防的城市。所以說,出征南下,對那些普通旗人來說,是難得的一次出行的好機會。除此之外,他們只有調防或者是皇帝大規模狩獵時,才有機會離開駐地。

    岳樂苦笑一聲:「是出行的好機會,可是那要用生命當代價的!」

    「王爺就對老夫那麼沒信心?你以為老夫會輸給鄭逆和張逆他們?」鰲拜冷笑一聲。

    「老將軍從關外打到關內,所向披靡,怎麼可能會不敵鄭逆和張逆呢?」

    「我們高貴的滿人,是不可能輸給他們漢人的!」鰲拜道。

    岳樂對鰲拜的話不是很贊同,他很清楚,如果沒有綠營的話,清朝根本不可能打下江南。不過對鰲拜的話,他也不敢有什麼反對意見。

    八旗再腐爛,在鰲拜心目中也是滿清的根本,他需要八旗去控制漢人。

    鰲拜還在路上,鄭成功已經從杭州灣進入錢塘江下游。

    錢塘江下游水量不大,水淺,而且潮水極大,不利於大型船隻航行。所幸的是,鄭成功的船隊大部分都是小船,不僅能輕鬆進入錢塘江,而且只要控制住杭州灣北面一些小河入江口,船隊可以迂迴進入大運河。

    懸掛著鄭家軍旗號的小船一艘艘駛來,在杭州灣北面登陸。

    「海寇來了!」在江邊巡邏的清兵看到鄭家軍登陸,焦急的大喊起來。

    「賊人勢大,非你我所能阻擋的!快跑吧!」一名清軍老兵道。

    明軍在杭州灣登陸,杭州的清軍卻沒有派兵出來阻攔,而是眼睜睜看著明軍大搖大擺登上了陸地。

    杭州城內,浙江總督趙廷臣召集了巡撫朱昌祚,以及杭州將軍卓內喇哈代、浙江提督祖澤清以及杭州知府等人商議如何對抗鄭成功。

    「海寇這次不入長江,直接來進攻杭州!這次海寇勢大,我們千萬不可貿然出擊,必須駐守杭州堅城,堅守不出!」趙廷臣道。

    「杭州城有十個門,賊人若是圍攻杭州城,一個門不過幾千人,再扣除了輔兵,一個門賊人只能一千人不到,他們要圍攻,就會分散兵力;若是擊中一點攻擊,就給我們留下了後路。所以只要我們憑藉堅城守衛,賊人定然無法破城!」祖澤清道。

    卓內喇哈代卻拱了一下手道:「各位,我八旗軍擅長野戰,如今卻要放棄我們擅長的野戰,執行我們不擅長的守城戰,這豈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我覺得,我們應該主動出擊,趁著鄭逆還沒站穩腳跟,一舉擊破!」

    趙廷臣提醒了一句:「卓內喇哈代大人,您忘記了三年前管效忠嗎?此人就是太過於自信,以為八旗野戰無敵,結果反敗給了鄭逆!」

    「對!」祖澤清點了點頭,「若是貿然出擊,恐怕會上賊人的當!鄭逆擅長野戰,我大清王師多次在鄭逆手中吃了大虧!卓內喇哈代大人千萬不可輕敵!」

    朱昌祚道:「當年的李逆(定國)擅長陸戰,而鄭逆擅長水陸並進,只要有水的地方,此人就會如魚得水,我們千萬不可輕敵!」

    卓內喇哈代雖然很想出戰,但大部分人都不同意他出征,特別是趙廷臣提及的管效忠一事,讓他冒出一身冷汗。當年管效忠戰敗,多少旗人被順治處以絞刑,而且連家人都被發配去了寧古塔為奴。

    祖澤清相勸道:「卓內喇哈代大人,只要我們堅守不出,等待援軍一到,自然就能輕鬆擊敗賊人!那現成的功勞不等一下,卻要冒險出擊?」

    「各位言之有理!」卓內喇哈代向四面拱了一下手。

    鄭成功大軍已經全部登陸,擊潰了杭州城外小股分散的綠營清軍後,鄭家軍向杭州城的方向靠近上去。

    中軍中,王新宇對鄭成功提議道:「杭州城有十個城門,若是我軍圍攻杭州城,必然要分散兵力,每個城門方向不到三千人。一旦韃子向我軍發起反撲,那麼分散的我軍就會很容易被集中兵力的韃子所敗。」

    「那麼依賢侄所見,我們應該如何破城?」鄭成功問道。

    「王爺請看這裡!」王新宇指著地圖說,「這杭州的十座城門,其中南面的候潮門、望江門和鳳山門,都是在山邊,出城之後就是山區,韃子很難從山裡面跑掉;西面的清波門、湧金門和錢塘門,都是面臨西湖,韃子出城也難以逃走。我們應該集中兵力,攻擊東面的慶春門和清泰門兩座城門,在北面的武林門和艮山門埋伏,等城內的敵人逃出,我們就從後面追擊,必然能大獲全勝。」

    鄭成功笑道:「哈哈哈!賢侄這是紙上談兵啊!你沒來過杭州,只看地圖,你可知道有些門是水門?譬如說那鳳山門就是水門。那武林門也是水門。錢塘江的水自鳳山門進入,從武林門流出,進入運河。我們在這裡的船隊要進入運河,必須奪取杭州城。要不然,就只能從海寧那邊迂迴繞道了!韃子倘若從武林門坐船撤軍,我們如何追趕?」

    「那我們應該封住武林門水門,在運河兩岸修築炮台,防止韃子逃走。陸地上在艮山門埋伏三千精銳。我們的進攻方向,還是在慶春門和清泰門兩座門。我們手裡有攻城臼炮,必然能輕鬆攻破杭州。」王新宇道。

    鄭成功撫摸著長鬚點了點頭:「對!本王也有這樣的意思!我們集中兵力攻擊兩座門,不必擔心韃子反擊。在水門那裡,我們其實都不需要構築炮台,只要兩岸擺上弓箭手發射火箭,就能不讓韃子跑掉。因為武林門出去的運河,寬不足十丈,以弓箭手封鎖。只要見到韃子船隻逃出,即可用火箭毀之。」

    「還是世伯高明!」王新宇拱手道。

    「賢侄經驗還是不夠,需要一段時間磨練,必然能成為曠世奇才!」鄭成功笑道。

    鄭家軍在慶春門和清泰門兩座城門外構築了陣地,修建營寨,挖掘壕溝,作出一副準備進攻杭州城的樣子。

    城頭的清軍見到鄭家軍聲勢浩大,盔甲鮮明,軍容整潔,不由得感覺有些害怕。此時杭州城內僅剩下一千多八旗軍和不足一萬綠營軍,若是組建民壯,還能再組織兩萬餘人。不過那都是烏合之眾。

    趙廷臣見明軍中大炮極多,十分擔心明軍以大炮轟擊城池,於是派遣使者出城。

    「十五日之後投降?」鄭成功一把撕毀趙廷臣的來信,「哈哈哈!又給本王來緩兵之計?三年前本王吃了一次虧,這次還會吃同樣的虧嗎?回去告訴你們趙大人,立即開城投降!否則,待到本王破城之後,別怪本王下手狠!」

    明軍修築完工事之後立即開始攻城,與此同時,另外一支鄭家軍鐵騎營和驍騎鎮迂迴到艮山門外埋伏,一批弓箭手則在運河兩邊埋伏。

    鄭家軍的輕騎兵和重騎兵,是在廈門大捷之後組建的,當時繳獲了眾多戰馬,編成輕騎兵。而鄭成功又從荷蘭人和葡萄牙人手裡購買了一批高頭大馬,組建了重騎兵。

    戰鼓隆隆,旌旗招展,明軍後陣的大炮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炮彈飛上城頭,砸得女牆紛紛崩裂,城樓被轟塌了一大塊,城牆上面出現一個個凹坑。炮彈擊中了城頭的清軍火炮,把那些火炮砸成了廢銅爛鐵。

    壓制住城頭火炮,明軍挖掘泥土,堆積沙袋,一點點往城牆方向推進。與此同時,大批明軍輔兵推著盾車,去填城外的護城河。

    站在城頭的卓內喇哈代問道:「賊人難道是要修建土坡攻城?」

    祖澤清道:「這修建土坡攻城之法,極為耗時,要堆起那麼高的土坡,需要多長時間?等他們土坡造好了,我們援軍也到了!」

    卓內喇哈代哈哈大笑:「就算援軍沒有到,他們土坡修好,我們八旗騎兵就能趁勢衝下去,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護城河下,明軍用盾車擋住城頭射下來的箭矢彈丸,大批輔兵把沙袋投進河中。不時有輔兵中箭中彈,慘叫著倒下。城下的明軍弓箭手和鳥銃手也對城頭猛烈射擊,打得城頭的清軍血肉橫飛,慘叫聲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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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攻佔杭州

    聽到鄭成功又發出一陣咳嗽聲,王新宇道:「世伯不要再吃大魚大肉了,多熬點粥喝,還有,多吃點水果。」

    鄭成功笑道:「本王沒事的,不吃肉哪來的力氣打仗?」

    「那就多喝點柴胡吧,那是治風寒的好藥。」

    鄭成功大笑道:「無妨無妨!本王身體好得很!江南的韃子都還沒趕走,怎麼會病倒?本王不僅要趕走江南的韃子,還要親眼看著我大明北伐,把韃子趕出關外!」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外面有人來稟報:「稟報王爺!我軍攻城臼炮陣地已經設好!請示王爺何時可以攻城?」

    鄭成功站起來:「走,我們出去看看!」

    到了大營外,鄭成功觀察了一下杭州城牆,指著城牆說道:「城門處有甕城,若是從城門處炮擊的話,需要摧毀多層城牆,浪費時間和彈藥。我們炮擊,就對準城門邊上一處炮擊,轟開一個缺口,再讓兵上去。」

    六十四磅攻城臼炮架設起來,對準了杭州城牆開始炮擊。幾輪實心炮彈試射之後,開花炮彈砸在城牆上。

    杭州城內,趙廷臣、朱昌祚、祖澤清、卓內喇哈代等人聽著不斷響起的爆炸聲。每一聲爆炸聲響起,這幾名清廷文官武將的心就抽動一下。裝填了黑火藥的六十四磅開花炮彈威力也不小了,每一發炮彈落在城頭,都有不少清兵被炸得血肉橫飛。十多發炮彈落下,城牆已經出現了裂縫,遭到炮擊位置的女牆和垛口全部崩潰。

    「轟」就在此時,趙廷臣突然聽到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那聲勢極為好大,聽起來就像是有成百上千的大炮齊鳴一樣。

    卓內喇哈代被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等他爬起來的時候,驚問道:「那是什麼聲音?怎麼那麼響?」

    趙廷臣等人走到遭到炮擊的城下,目瞪口呆的發現,一大片的城牆已經轟然倒塌,也不知道有多少清兵和民壯被埋葬在廢墟下面。就在此時,空氣中又傳來了一聲臼炮炮彈落地的呼嘯聲,一發炮彈從高空狠狠砸了下來。

    等到親眼見到這發炮彈爆炸,趙廷臣等人這時才真正感受到這種新式炮彈的恐怖威力!一發炮彈砸在城牆上,只見耀眼的火光一閃,氣浪席捲起一大片城磚夯土,各種雜物飛上天空。火球迅速膨脹,緊接著就變成了黑紅相間的火焰。不過膨脹的火球只持續幾秒鐘,地面的火球就變成了一團淡藍色的硝煙。

    「這是新式炮彈!連硝煙的顏色都不一樣!」祖澤清十分吃驚。

    話音未落,又是一發炮彈落下,已經飽經蹂躪的城牆徹底倒塌了一大段,形成了一片很有利於進攻方攻擊的斜坡。

    「賊人要進攻了!快,準備人去堵住口子!」祖澤清大喊道。

    炮彈轟開城牆,並不意味著城牆就這樣攻破了,守城方可以堵住被轟開的缺口,只要擋住進攻方進來,守城方可以修補城牆。

    大批清兵和民壯們向缺口湧去,民壯們搬起石頭磚頭沙袋,開始堵缺口。清兵站在缺口的位置上,防止明軍衝進來。就在此時,明軍的鐵甲刀兵已經開始進攻,頭一批明軍衝過了被沙袋填平的護城河,出現在缺口跟前,即將同堵路的清兵碰撞。

    「火器射擊!」祖澤清喊道。

    清軍的鳥銃、虎蹲炮、弓箭射出密集的箭矢彈丸,正在衝鋒的明軍紛紛中箭中彈,雖說鐵甲兵的盾牌和鐵甲可以擋住弓箭和鳥銃,但碰到炮彈,不管是什麼盾牌都擋不住。

    「轟轟」就在此時,又是兩發炮彈落在堵缺口的清兵人群中。

    那些正在瘋狂點燃火炮,發射鳥銃彈丸和弓箭的綠營清軍接二連三飛到空中,就連虎蹲炮也被炸得飛了起來,頓時清軍的炮火減弱許多。

    鄭家軍士卒衝到缺口跟前,點燃國姓瓶後揚手投出。

    一個接一個冒著青煙的國姓瓶飛到缺口中,很快就騰起了迸濺的火光,冒起滾滾白煙,四射的陶瓷碎片和鐵珠橫飛,缺口處的清軍死傷纍纍。

    「殺!」劉國軒揮舞著苗刀,帶著鐵甲刀兵殺入缺口。

    清軍圍了上來,刀槍等銳器擊中了鐵甲刀兵,鄭家軍的士卒毫髮無損。帶頭的劉國軒連連揮動苗刀,一連砍翻了前面六七名清兵。就在他揮著刀砍殺了一名清兵的時候,只聽到身邊響起一聲慘叫聲。他轉頭一看,原來是一名鄭家軍士卒被一名八旗兵用鐵錘擊中。

    這些鄭家軍的鐵甲刀兵的防護力雖然比不上鐵人軍,身上的鐵甲卻也是十分堅固,一般的刀槍劍戟弓箭都很難傷害這些鐵甲刀兵,他們只怕鈍器擊打。

    挨了鐵錘的士卒立即倒下,鐵甲和地面發出「鏗鏘」的碰撞聲。

    「去死吧!」劉國軒轉身一刀,砍中了這名八旗兵。只聽到一聲悶哼,八旗兵連棉甲帶著人都被砍成兩截。

    「堵上去!堵上去!」祖澤清大喊大叫著,督促清兵上來堵住缺口。

    清兵的人數實在太多了,前面的被明軍砍翻了一片,後面大批手持鈍器的清兵上來,雙方在惡戰中,明軍也出現了不小的傷亡,有不少人被鈍器擊中陣亡或者是受重傷。

    缺口處的地面橫七豎八堆滿了雙方士兵的屍體,地面早已被染成了血紅。跟在清軍後面的輔兵和民壯把石頭、磚頭和沙袋推了上來,填埋了屍體。很快,一堵裡面埋著大量屍體的牆壁就越來越高,眼看就要堵住缺口。

    後面的明軍也壓了上來,用國姓瓶對堵路的民壯和輔兵進行爆破,炸得清軍血肉橫飛,剛剛築好的牆壁也被炸得崩裂了一大片。

    有清軍要退卻的,馬上就被身後的軍官一刀砍下了腦袋。

    「殺!」為了死守杭州,清軍也已經是豁出去了,大批的清兵湧了過來,硬生生的擋住了正在攻擊的明軍。

    「快點上!把海寇趕出去!」祖澤清看到湧入缺口的清軍越來越多,似乎看到勝利在望。只要把明軍驅趕出去,就能堵住被炮彈砸開的缺口,杭州城還能守。

    就在此時,一名清兵帶著哭腔指向南面:「大人,南面!看南面!」

    南面的杭州城牆上,綠色的清軍綠營旗不知何時已經落在地上,變成了任人踐踏的垃圾,一面火紅色的大明旗冉冉升起。

    原來,鄭成功採取的辦法是炮擊城牆和蟻附攻城同時展開。明軍用臼炮轟開一段缺口,把城內清軍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缺口這邊來,鄭成功卻趁機讓蔡政帶著一批精銳戰兵,趁著清軍不注意登上城頭。

    登城之後,蔡政帶著明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潰了城頭的清兵,迅速佔領了城頭,撕掉了清軍的旗幟,換上明軍旗幟。

    「城破了!」惶恐之極的慘叫在守軍隊伍裡此起彼伏,堵住缺口的清兵感覺自己兩腿開始發抖,紛紛扔了兵器扭頭就跑。本來站在他們身後應該立刻彈壓的清軍軍官們此時也正呆如木雞,盯著那鮮紅的旗子,手裡的刀一樣在抖。

    涓涓細流很快就匯成了山崩地裂般的崩潰,面對缺口裡壓過來的鄭家軍,這些清兵再也沒有任何死戰的勇氣和理由,紛紛扭頭就跑。

    士氣往往都是此消彼長的,清軍的崩潰,更是激發了明軍高昂的士氣。

    城頭被佔領,缺口也被攻了進來。

    「擋不住了!快跑!」祖澤清第一個逃命。

    杭州將軍卓內喇哈代、浙江巡撫朱昌祚、浙江總督趙廷臣,紛紛轉身就跑,只留下了可憐的杭州知府。可憐的知府大人他不能逃命的啊,清廷的失土之罪可不是鬧著玩的,若是知府大人在城破之後跑了,那等待他的是誅連九族的下場。於是杭州知府一個人回到自己的府中,讓衙役們點燃了倉庫之後,就拔劍自刎,結果了自己的性命。

    卓內喇哈代帶著一群八旗兵,在杭州城內四處趁火打劫。既然城已經破了,那就最後撈一把再走人。

    「進去,搶!」卓內喇哈代站在一家珠寶店門口喊道。

    如狼似虎的八旗兵衝入珠寶店內,把裡面值錢的東西一洗而光,最後離開之前,又點燃火把,燒燬了這座珠寶店。

    杭州城內最繁華的商業區,此時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到處都是熊熊火光,八旗兵和綠營潰兵們趁著城內亂成一團的機會,四處打劫。曾經他們經常光顧的窯子,還有那些輪不到普通小兵光顧的「高級娛樂場所」都成為清兵洗劫的目標。哪怕是那個令卓內喇哈代極為眼紅的頭牌,這時候他也沒心思上了,只是搶光了這些女子身上的財物就跑路,如果碰到那個不開眼的人不肯配合的,上前就是一刀。

    「主子爺,我們得趕快走,要不然就來不及了!」一名八旗兵對卓內喇哈代說。

    卓內喇哈代冷笑:「我們怕什麼!一會兒我們可以騎馬離開!賊人沒有騎兵,我們騎馬出了城他們就追不上了!」

    八旗兵在杭州最繁華的商業區狠狠洗劫了一番,隨後八旗兵就騎馬從艮山門逃出。

    再說趙廷臣卻是帶著人,從武林門水門撤走。

    武林門水門,駐守在城頭的清軍早已四散逃命去了,水門的閘門大開。當漢八旗水師乘坐的小船從河道經過的時候,兩岸大批的綠營清軍哭喊著要上船。

    「讓我們上船吧!」

    「求求你們了,帶我們走吧!」

    「各位大人,行行好吧!」

    趙廷臣吼道:「別理這些人!我們走!」

    綠營兵見到「官老爺們」丟下自己,有的人怒從膽邊生,張弓搭箭,就向正在逃竄的漢八旗水師船隻射箭。

    「還敢放箭射我們?殺了他們!」趙廷臣大怒道。

    小船上的清軍水師紛紛射出一排排亂箭,羽箭扎入人群中,頓時血光四濺,兩岸哭喊的綠營兵發出一片慘叫聲,不是落在河中,就是倒在血泊中。

    清軍的船隻從水門衝出,進入運河。船上的漢八旗兵拚命的搖動船槳,向北面划去。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兩邊河堤後面的樹林中,冒出一排排明軍弓箭手。只聽到一聲「放」的喝令聲,不計其數的羽箭下雨一樣射入小船中。

    清軍水師身上也是只有輕甲,遭到弓箭射擊,頓時損失慘重。

    「快放箭反擊!」趙廷臣大吼道。

    岸上的明軍射來一陣陣火箭,清兵乘坐的小船開始起火燃燒。清軍水師手忙腳亂的發起反擊,可是有人取出弓箭,才發現弓弦都濕透了,還有人身上起火,被迫跳水逃生。

    明軍的亂箭和鳥銃彈丸下雨一樣射來,大部分的清軍水師被殺,趙廷臣卻跳水逃走。

    而在此時,動作最快的提督大人祖澤清早已不知去向,總督趙廷臣也跑了,可是卓內喇哈代卻未能逃走。他的八旗軍剛剛從艮山門逃出,就遭到了明軍的伏擊。

    埋伏在大道兩邊樹林中的明軍拉起絆馬索,卓內喇哈代動作敏捷,及時拉起了戰馬,但和他並行的十多名八旗兵被絆馬索絆倒。與此同時,樹林中亂箭齊射,卓內喇哈代和五百多名滿蒙八旗全部被射成了刺蝟。

    殲滅了清軍八旗兵,鄭家軍的騎兵追擊逃跑的清軍步兵。跑得比較慢的朱昌祚和一群小兵一起,被明軍抓住。此時朱昌祚身上穿著小兵的號衣,混在俘虜人群中,想要矇混過關。

    明軍大營內,楊祖等人獻上了卓內喇哈代和八旗兵的首級。

    「這杭州城內那麼多大魚,就抓住了一條?」鄭成功微皺起眉頭。對這樣的戰果,鄭成功感覺很不滿意。

    「回王爺,我們俘虜了一萬多綠營兵,還有八千多民壯和七千多輔兵。」劉國軒拱手道。

    鄭成功道:「這些俘虜都送去東番島去當苦力!我們那邊開拓軍墾田,需要人手!」

    聽說要被送去海外蠻荒之地當苦力,而且之前朱昌祚也聽說過,被鄭家軍俘虜,就要送到海外去當苦力,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回來,於是鼓起勇氣站了出來:「我就是你們要找的浙江巡撫,你們不能把我送去海外蠻荒之地。」

    「終於自己站出來了!」鄭成功冷笑道。

    「士可殺不可辱!老夫戰敗了,要殺要剮隨你們便!」朱昌祚昂起頭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8 19:25
第七十六章 西征軍

    地形複雜,山川河谷交錯的橫斷山區中,一支打著大明旗幟的軍隊正在山中行軍,這是王進忠率著一支山地部隊,是王新宇派遣的西征軍。

    瓊州軍西征部隊大約有一萬多人,骨幹軍官都是來自雲南的黎人苗人,士兵大部分都是從雲南徵募來的當地人,不少都是由當地土兵直接改編成的。從雲南出發的西征軍對於明軍來說有極其重要的意義,他的作用是把李定國同李來亨、郝搖旗等聯合在一起,打破貳臣、大漢奸四川總督李國英集中川、楚、陝兵力,對夔東抗清基地進行合圍的計畫,在清廷的包圍圈撕開一個缺口,同東面入江的明軍遙相呼應。

    西征軍若是能夠打破李國英的封鎖,摧毀四川清軍,那麼將會對讓抗清局面恢復到最佳局面。除此之外,這支西征軍中還有最精銳的狙擊手,如果有機會狙殺李國英的話,整個四川的局勢馬上發生變化。

    李國英擅長利用漢奸叛徒,以重[慶為中心,四處出擊,壓縮夔東抗清軍隊的地盤。若能殺死李國英,清廷可能會把趙良棟升為總督。趙良棟的性格和穩重的李國英完全不同,此人喜歡冒險喜歡進攻,若是趙良棟當了四川總督,那就可以用誘敵深入之計,把趙良棟和陝西綠營主力誘入山區殲滅。

    趙良棟本來是洪承疇留在雲南牽制吳三桂的一顆棋子,吳三桂戰敗,穆佔、愛星阿等滿洲「名將」被殺之後,昆明成為了滿洲大人眼中的不詳之地,不僅滿人不肯再去昆明,就連陝西、湖南和湖北的綠營都不願意再留在昆明,於是趙良棟率軍回川,準備協助李國英,先消滅夔東的抗清力量。以李國英的性格和趙良棟的性格,是最好的彌補,這也是洪承疇答應趙良棟去四川的理由。李國英穩重但太過於保守,而趙良棟擅長擴大戰果但喜歡冒險。

    這支西征軍身上攜帶的糧食不多,山地土人出身是他們懂得在山裡面尋找到各自食物,也懂得在途徑之地就地徵糧。

    西征大軍穿過人煙稀少,茂密的原始森林,從雲南西面沿著金沙江一路向北,進入山中,途中經過藏人的地盤,在當地得到補給。經過了整整四個多月的長途跋涉,這支已經變得和野人一樣的軍隊終於出現在四川打箭爐羈縻州一帶。只要他們渡過大渡河,就進入四川腹地,可以對成都清軍構成威脅。

    打箭爐,今天的康定一帶,這裡是藏人土司的地盤,當地的土司堅參,擁有前明和「大清」給的從三品官服,是真正的地方王。

    這些土司可以不受中yang政府的管轄,能夠擁有自己的土兵,能擁有自己的法律。

    「老爺!一支前朝軍隊出現在我們的寨子南面十里外。」一名土兵來報。

    堅參不以為然的說:「不管是前朝還是當今朝廷,只消以打箭爐土司的名義向大明上一道朝貢表章,表明打箭爐歸服王化。只怕大明不但不追究,還要大加賞賜呢!所以說,大明軍隊來了,一點不可怕!」

    「可是明軍若是再敗了,清廷又回來了,他們對我們這些人會怎麼看?」一名土司軍官問了一句。

    堅參大笑道:「那有什麼!若是明軍敗了,清軍又來了,我們再去投靠清廷就是了!反正我們是土司,就算是當年的大唐,也得給我們面子!」

    土司軍官問道:「老爺,那我們現在如何行事?難道不依靠山寨地形固守,還要迎接他們進來不成?」

    「迎接他們是不可能的!我們派遣幾個人,去山下見見他們,給他們送點糧食犛牛肉,就把他們禮送出境!」堅參道。

    大明西征軍進入打箭爐的地盤,王進忠下令就地休息。

    「將軍,有當地的土兵要來拜訪我們,還說給我們送上了禮物。」一名士卒來報。

    「讓他們來吧!」王進忠點了點頭。

    明軍大營外,一百多名藏人土兵抬著犛牛肉、青稞面等禮物走進了大營內。見到了王進忠,為首一名藏人土兵軍官行禮道:「大人的王師從此地路過,我們土司老爺為了表示對大明朝廷的敬重,特此獻上禮物。」

    王進忠冷笑一聲:「你們的土司老爺怎麼不自己過來?是不是他穿上了韃子的官服,覺得沒有臉來了?」

    那土兵軍官臉色大變:「大人此言差矣,我們土司老爺可是一直是心向大明的啊!只是韃子勢力太大,只好委曲求全,穿上韃子的衣服,但我們老爺的心始終在大明這裡。」

    王進忠哈哈大笑:「那你還是把你們這些東西帶回去吧!回去轉告你們土司老爺,我們想要糧食和肉食,我們自己可以去你們的山寨取!就憑你們土司大老爺為了向清廷表示誠意,殺害逃難來的漢人這一條,已經可以讓本將軍取他頸上人頭了!」

    土兵軍官雖然冒出一聲冷汗,卻還嘴巴硬:「我們有堅固的山寨,你們要攻就來攻吧!本來我們老爺還不想和你們翻臉的,既然你們自己要打,那我們也沒什麼好怕的!」

    「回去告訴你們老爺,我們很快就會發動進攻!」王進忠道。他手頭有堅參土司屠殺和擄掠為了逃避戰亂來到川西漢人的證據。

    事實上證明,所謂的張獻忠屠川,是清廷潑給張獻忠的一盆髒水。固然,張獻忠是四川肯定有殺人,但不可能把四川人都殺光了,否則誰來養活他的軍隊?另外,如果張獻忠真的屠了四川,那麼清軍在四川那麼多年是和誰在打仗?

    所以說,事實上屠川的真正凶手是清軍。

    清軍入川之後,很多漢人百姓逃難,逃到了地形複雜人煙稀少的川西地區。可是他們剛剛逃離了虎口,又落入狼口。

    當地很多藏人土司老爺,看到漢人來了,把年輕力壯的漢人變成了自己的奴隸,年輕貌美的女子變成了他們的小妾,年老力衰,不能用的漢人,都被這些土司無情的殺害,還有一些不聽話,要反抗的漢人,也被他們殘忍的殺害。

    王進忠手頭有這些土司的罪證,所以他決定進攻最大的堅參土司山寨。

    堅參聽到了回來的土兵軍官匯報之後,勃然大怒:「這些漢人敬酒不吃吃罰酒!他們喜歡來進攻就來進攻吧!我看他們在我們山寨下面要怎麼碰得頭破血流的!」

    明軍在堅參的山寨下面結成了陣型,擺開了攻擊的架勢。

    堅參見到準備攻山的明軍,哈哈大笑道:「不知死活的漢人!你們儘管上來吧!我看你們如何攻下我們的山寨!」

    話音未落,就聽到山下明軍陣型中響起了一陣炮聲,緊接著一陣白煙騰起。

    「炮!漢人居然帶了大炮過來?」堅參臉色大變。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些明軍是怎麼把沉重的大炮帶過來的。

    數發炮彈騰空而起,升入最高點之後,在空中拉出了一條弧線,又重重的砸了下來,落在山寨上面。臼炮實心炮彈的殺傷力並不是很大,但是砸到了木質的柵欄和土質的寨牆之後,一下就砸塌了一大片。

    「不要怕!只要我們躲好了,他們的大炮就打不到我們!」堅參大喊大叫道。

    可是堅參又判斷錯誤了,當明軍的臼炮再次發射之後,一批十二磅的炮彈落在山寨中,頓時騰起了一片火光。

    「轟轟轟」爆炸聲此起彼伏,爆裂的火球驟然膨脹,滾滾白煙騰起,橫飛的彈片四射飛濺,不少土兵或是腦漿迸裂,或是被開膛破肚內臟流出,或是殘肢斷腿飛上天空。炮彈爆炸的氣浪席捲而出,一大片的寨牆轟然倒塌。

    王進忠大吼一聲:「臼炮持續轟擊!」

    十多門臼炮不斷的射出炮彈,打得山寨中火光衝天濃煙滾滾。

    山寨中的土兵已經倒下了兩百多人,活著的土兵再也不敢憑藉著寨牆固守,紛紛尋找隱蔽物躲藏那致命的炮彈。

    「擂鼓,進攻!」王進忠喊道。

    明軍擂響了戰鼓,大批的士卒排著整齊的隊形,向山上發起衝鋒。

    「漢人上來了!射箭!」堅參大喊道。

    藏人土兵紛紛射出一支支羽箭,可是他們所用的獵弓都是射程很近的輕型弓,射出的箭支碰到了身披藤甲的明軍,箭矢都被彈開。

    西征軍都是身披藤甲,手持藤牌,這些藤甲藤牌,也是吳三桂同李定國的貿易項目之一,吳三桂從李定國那裡購買八旗特供品、捲菸、象牙、玉器等貨物,賣給李定國各自兵器、糧食和布匹等貨物,這藤甲,也是兵器中的一種。

    貴州產的藤甲重量很輕,適合山地部隊使用,而且刀槍不入,唯一懼怕的就是火攻。但這些藏人土兵不懂得火攻,因此只能眼睜睜看著明軍一步步上來。

    「快放滾木礌石!」堅參大喊道。

    還沒等土兵們爬上寨牆邊,就聽到明軍中響起一陣陣轟鳴聲,冒起了一股股白煙,密集的彈丸下雨一樣,飛到寨子中,試圖露頭的土兵倒下一片。

    明軍沖得更近了一些,只見他們紛紛揚手,投出一排排冒著青煙的陶瓷瓶子。

    「那是什麼?」堅參愣住了。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就聽到一連串的爆炸聲響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8 19:25
第七十七章 翻身農奴

    滿天飛蝗一樣的國姓瓶砸了過來,鋪天蓋地,落在人群中炸開,藏人土兵血肉橫飛,密集的人群一下就被掃清了一大片。

    「投降不殺!」負責給明軍當嚮導的藏人巴桑和多嘎等人拉開嗓門大喊道。

    「投降不殺!」幾名學會了一點簡單藏語的明軍士卒也跟著大喊。

    土兵紛紛跪在地上,帶著哭腔求饒:「別打了,我們投降!」

    「完了完了!」眼看著自己一手建立的在當地最強大勢力就這樣土崩瓦解,堅參連連哀嘆。可是他實在不甘心自己就這樣失敗。

    不行!不能就這樣算了!就算我死了,也要拉上打箭爐的藏人陪葬!讓他們大批死在漢人的屠殺之下,讓藏人徹底仇視漢人!想到這裡,堅參大喊一聲對土兵下了命令:「快!把奴隸娃子都集結起來!讓他們去擋住漢人!不管女人,小孩,還是老人,只要能動的,都給我上去!擋住該死的漢人!」

    土司老爺發話了,幾名親信帶著土兵衝入小鎮上的農奴和自由民家中,用刀子威逼這些低賤的人們:「我們土司老爺發話了!都給我上去!擋住漢人!」

    在藏人地區,土司老爺就是天,農奴就是土司老爺的私人財產,就是會說話的牲口,他們連命都不是自己的,土司老爺隨時可以像殺牲口一樣殺死他們;自由民雖然地位略高一點,但在這裡,土司老爺就是王法,他的話就是法律,有不服從的人,最輕的是馬上淪為奴隸,稍微嚴重一點,剝皮抽筋各種酷刑,都是土司老爺說了算。

    「各位老爺,求求你們了,我們怎麼擋得住漢人會噴火的鐵管子啊!」一名年邁的老婦人摟住自己的小孫子,苦苦哀求。

    「低賤的奴隸娃子,竟敢違抗老爺命令!」凶神惡煞般的家丁一刀砍下老婦人的胳膊,硬是把七歲的小男孩搶過來。

    「上!上!」家丁和土兵們吼叫著,督促那些低賤的奴隸和平民上前,去阻攔正在一步步向小鎮走來的明軍。

    一名滿臉橫肉的家丁揮舞著鋼刀,大喊:「快上!殺死這些漢人!要不然,漢人會殺光你們的!反正遲早是死,和該死的漢人拼了!」

    明軍一步步靠近,但明軍手中那些「會噴火的鐵管子」沒有噴出火焰,也沒有明軍投出那些會爆炸的陶瓷瓶,也沒有人放箭,而是放慢了腳步,用前方的一排藤牌手結成陣型,堵住小鎮的青石條街道。

    只見幾名身上穿著藏人衣服,頭上卻帶著明軍六瓣明光盔的士卒拿起鐵皮做的圓筒,拉開嗓門用藏語對藏人喊話:「各位大叔大娘,各位鄉親父老,各位孩子們,我們不是漢人!我們和你們一樣,都是藏人!今天來的王師是不殺老百姓的!王師是來解救百姓的!他們要殺的是奴役你們,隨意殘害你們的土司老爺們!他們要來給你們自由的!你們相信我們吧,只要殺了土司老爺,你們就自由了!」

    這些喊話的明軍都是之前明軍攻破幾座山寨和小鎮,消滅了當地的土司老爺,解救出來的藏人奴隸。重獲自由的奴隸們高高興興唱著王進忠教給他們的「翻身農奴把歌唱」,紛紛踴躍參加了明軍。

    當然這首歌是王新宇改過的,改了一部分歌詞之後教給了王進忠。王進忠讓幾名藏人翻譯把這首歌教給藏人。這歌本來就是用藏語唱的,藏人們唱起來十分順口。

    堅參聽到明軍中有藏人大聲喊話,頓時冷汗直冒:「別相信那些藏人的叛徒!他們是無恥的叛徒!漢人來了就是要殺光你們的!你們要相信平日裡保護你們的土司老爺!不要相信這些外人!」

    農奴和百姓們又猶豫了,特別是那些在藏人中地位和牲口差不多的農奴,多少年來,他們就是土司老爺、當地頭人、喇嘛們的私人財產,很多奴隸主死了,都要一些農奴殉葬,他們就是一群會說話的牲口,頭人老爺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巴桑大喊道:「鄉親們,你們說,漢人什麼時候來殺過我們?就連這裡的土司,也是他們冊封的!堅參背叛了大明,向滿洲韃子投降!我們大明軍隊是來討伐他的,和你們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多嘎也拉開嗓門大喊:「鄉親們!我和你們一樣,也曾經是土司老爺的奴隸娃子!是漢人來救了我!恢復了我的自由身!土司老爺用挖眼、剝皮等酷刑對待我們這些奴隸娃子!土司老爺用砍手、砍腳、灌燒熱的鉛灌入頭頂等可怕的刑罰逼著我們屈服!他們騎在我們頭上幾百年了!強迫我們為他們勞動,可是我們忙碌了一年又一年,連飯都吃不飽!是漢人來了,解救了我們!我們都當兵了!」

    多嘎越說越激動,最後跪在地上,雙手捧著臉嚎啕大哭:「是漢人,是他們救了我們!我就因為失手打破了一個茶杯,土司老爺就要砍我的手!是漢人,他們及時來了!要不然我早就死了!你們相信我!」

    男人的熱淚,往往比女人的眼淚更有殺傷力,具有很強的渲染力,那是最好的證明。明軍中那些藏人士卒紛紛落下熱淚,眼淚就像是爆炸的火球一樣迅速擴散開來,那些被家丁和土兵用刀子頂著的農奴和百姓也紛紛跪地痛哭流涕。

    「漢人要廢除殘酷的農奴制,要打到為非作歹的土司老爺,要把土地、牧場和牲口都分給大家!鄉親們,不要擋住王師了!」藏人士卒紛紛大喊。

    幾名激動洋溢的士卒甚至放聲高歌,大聲唱起了「王新宇版」的翻身農奴把歌唱。

    是啊,多少年了,土司老爺們騎在他們的頭上作威作福,農奴們連自己的生命都得不到保障,想起各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酷刑,想起每天那連狗都不吃的伙食,想起自己的子子孫孫永遠都是奴隸,人們開始遲疑,開始向兩邊散開。

    「上!」王進忠果斷一聲大吼。

    明軍士卒們吶喊著,衝入藏人的人群中,斬瓜切菜一樣砍翻了一些企圖頑抗到底的土兵和家丁,俘虜了堅參等一批土司頭人以及他們的黨羽家丁。

    小鎮中心,堅參和一群「上等人」被捆在木樁上。這些平日裡高高在上,對當地農奴們有生殺予奪權力的奴隸主們這時候都早已失去了往日裡的神氣,一個個垂頭喪氣,哀嘆他們千辛萬苦打造的王國就這樣土崩瓦解。

    明軍士卒們正把幾個奴隸主家中的青稞面、犛牛肉乾、羊腿、布匹、食鹽、nai酪、獸皮、茶葉、陶瓷、鐵器等都搬了出來,堆積在小鎮中心的地面上,堆積成一座小山。還有的明軍牽著犛牛、趕著綿羊,來到小鎮中心。

    王進忠讓幾名藏人士兵對周圍的百姓喊話:「鄉親父老們,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你們辛苦勞動所得!可是卻白白被土司老爺剝削了!現在,我們要把這些東西還給你們!」

    其實明軍早就從繳獲之中給自己留下了足夠的糧食和牛羊肉,而這些土司老爺們家裡的金銀珠寶也早已成為了明軍的軍費。不過這支西征軍只要索取自己生存所需要的東西,剩下的就全部分給當地老百姓。

    來到打箭爐之前,王進忠就曾經滅了多處的藏人土司,每到一處都是這樣做的,這樣才能使得這支身上帶著乾糧不多的軍隊不僅可以在惡劣的橫斷山脈生存下去,反而越來越強大,大批的翻身農奴踴躍報名參軍。

    不過王進忠還是嚴格的控制住軍隊擴充的數量,畢竟川西藏人地區的人口並不是很多,土地貧瘠,還是需要人從事生產勞動的,若是明軍擴張速度太快,反而會導致生產跟不上,最後大家都得餓肚子。

    除了藏人參軍之外,明軍經過的路上也有不少躲在山裡面的漢人和其他各族百姓來投奔,以這樣的速度擴充,相信很快就能進攻成都,在李國英的背後安下一枚釘子。

    只要佔領成都平原周圍,肥沃的土地就能養活更多的軍隊。

    「這些,真的是要分給我們的?」小鎮中的老百姓們還是不可思議的看著明軍士卒。

    得到明軍中的藏人士兵肯定的回答,農奴和百姓都沸騰起來。多少年來,土司帶著土兵自相殘殺,擴充地盤的事情並不罕見,可是失敗的土司被殺之後,他的奴隸變成了另外一個土司的奴隸,什麼時候會有這樣一支軍隊這樣向著奴隸?

    巴桑和多嘎等藏人士卒大喊道:「大叔大娘們,父老鄉親們,大家排好隊,我們會把東西都分到你們手裡的!」

    等到領到了東西,那些頭一批分到東西的農奴們紛紛跪地痛哭,落下了激動的熱淚。

    一名瞎了眼睛的男人抱著糧食和肉乾,跪在地上:「我相信了!明軍是言而有信的!是我們老百姓的軍隊!是我們窮人的軍隊!是我們奴隸娃子的軍隊!連我這樣的廢人都能分到東西啊!」

    這個男人是遭了酷刑,被硬生生挖去了雙眼。

    「你們這些漢人,還有你們那些奴隸娃子!你們別得意了!等朝廷的軍隊一來,一定會殺光你們的!記住!現在的朝廷不是大明的朝廷,是大清的朝廷!大清是向著我們土司老爺的!」堅參突然大喊起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8 19:26
第七十八章 川西根據地

    多嘎一個箭步上前,狠狠一鞭子抽上去:「住口!滿韃子要是敢來破壞我們現在的幸福生活,我們所有翻身的奴隸娃子都會和他們拼到底!」

    看到曾經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敲骨吸髓剝削自己的土司現在就像一條狗一樣被打,臉上出現一條血印,有比較大膽的農奴喊了聲:「打得好!」

    「都排好隊!一個個來!別擠!」巴桑帶著幾名藏人明軍士兵吆喝著維持秩序。

    看著奴隸娃子們把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一件件搬走,堅參心疼得感覺自己都快要窒息了,可是他仍然嘴硬:「你們這些卑賤的奴隸娃子!不要得意太早了!只要我們堅參家族還有一個人活下去,一定會帶著朝廷官兵來鎮壓你們的!」

    「啪」多嘎又是一鞭子抽上去:「反正你自己是沒機會了!你以為你還能活過今天?等你的罪證全部公佈,翻身農奴會放過你?」

    「找到了!」幾名明軍士卒抬著一口體積不大的木箱子走了出來。

    打開木箱,裡面都是一張張寫著藏文的紙張。雖然大部分的藏人都不識字,可是他們認得這些東西,這些是地契、賣身契和永遠還不清的高利貸借條啊!

    「燒掉它們!」多嘎大吼道。

    明軍士卒在地上點燃篝火,從木箱中取出一張張地契、賣身契和高利貸借條,丟進熊熊烈火中。轉眼之間,這些像征著土司堅參家族財富的紙張就在烈焰中化為灰燼,這也就像征著土司的土地全部被沒收,奴隸全部獲得自由。

    巴桑拉開嗓門大聲道:「鄉親父老們!堅參土司本來是我們大明冊封的地方官,卻向清廷投降,他的統治是非法的!他不把你們當人看,殘酷的壓榨剝削你們。但是從今天開始,這一切都不存在了!從此以後,你們欠他的錢和租子都一筆勾銷,你們租種他們的土地都變成你們自己的,他家的牧場也將變成你們的!而你們每一個人,都將恢復自由身,變成我們大明的子民!從此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隸!」

    已經獲得自由的奴隸們看著賣身契在火中化為灰燼,他們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一時間還愣在那裡。

    不知道是誰帶頭叫了一聲好,人群中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聲。

    重獲自由的婢女和父母親相擁而泣;被活生生拆散的戀人重聚,抱頭痛哭;在土司家裡吃夠了苦頭,如今重獲自由的阿母緊緊擁著自己的丈夫兒女,失聲大哭;重獲自由的奴隸娃子和婢女擁在一起……

    「大菩薩啊!這些漢人的軍隊他們是我們的救星菩薩啊!」一位丈夫被活埋的老女人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巴桑又趁熱打鐵:「父老鄉親們,從此以後,這裡就是大明的王土!你們都是自由民!我們大明會保護你們的安全!不管是你們的生命還是財產,都會得到保證!」接著巴桑又頒布了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的大明律法,宣傳,每一名翻身農奴都是大明子民,只要有誰威脅了他們的生命安全,那都是犯罪行為。

    「我和你們一樣,都是這裡人!也許你們覺得我說話可以騙人,但我臉上的膚色是不會騙人的!我曾經和你們一樣,都是奴隸娃子,是大明軍隊到來,救了我們!為了不讓這來自不易的幸福再失去,我選擇了參軍!」巴桑大喊道。

    人群中再次沸騰起來,不少年輕的藏人小夥子紛紛要求參加明軍。一名皮膚黝黑的漢子大聲道:「各位大人,我家裡沒別人了,父母親都被可惡的土司老爺害死了!妹妹也被土司老爺搶到府中,幾天後就自盡了!只有我一個人,我要參軍!」

    越來越多的藏人站出來,表示要參加明軍。

    巴桑道:「各位兄弟們不要急!大家踴躍參軍是好事,但有人參軍,也得有人從事生產,我們只會挑選合適的人來參軍!等明天,我們會在這裡開徵兵處,讓大家來報名,只要經過我們審核通過的,就能參軍!」

    就在此時,有一名藏人明軍士卒出來喊道:「找到罪證了!」

    「把那些罪證抬上來!」多嘎喊道。

    明軍士卒們抬著各種土司的「法器」走了出來,只見有專門用來挖眼睛是石帽,有特別長的特製腳鐐,還有整張被剝下來的人皮,甚至有令人觸目驚心的小孩子的人皮,有用人的頭顱骨支撐的碗,有用少女的腿骨做成的鼓錘,有小孩的腿骨做成的笛子……

    「看!這些都是奴隸們遭到殘害的,血淋淋的罪證!現在你們可以訴苦!控訴堅參家族的罪行!」多嘎大喊道。

    剛剛那位失去雙眼的多扎瓦說:「就因為土司老爺走在大街上的時候,我多看了一眼,該死的土司就讓人把石頭帽子戴在我的頭上,再把我的眼睛硬生生的挖了出來!」

    丈夫被活埋的格桑哭著抱住那張小孩子的人皮:「這是我兒子!我丈夫被他們活埋了,兒子也被他們活活剝了皮,他才七歲啊!」

    次登哭著道:「就因為我父親欠下的高利貸還不清,我們家的東西都被他們收走了!我們家裡十一口人餓死了八個!我的兩個弟弟去找土司老爺理論,結果被抽了腳筋!」

    土司家裡當侍女的卓瑪哭著道:「就因為喇嘛說需進行天女敬食佛事,需頭顱四具,我的四個姐妹都被殺害了!她們的頭骨被做成了法器……」

    聽著這些控訴,一些懂得一點簡單藏文的明軍士卒都憤怒的捏緊拳頭;那些不懂藏語的明軍士卒問了自己的同伴,都恨得咬緊牙齒,眼中噴出怒火。

    王進忠看看時機已經成熟,於是問道:「各位鄉親父老們,你們說,對這樣一個首鼠兩端,先是接受我們冊封,轉頭又去投靠偽清韃子,又殘忍對待你們,殺害你們親人,搶走你們妻女的傢伙,你們要怎麼處置?」

    「殺了他!」

    「剝掉他的皮!」

    「把他的骨頭做成法器!」

    「不,把他的肉剁碎了喂狗!」

    王進忠微笑著點了點頭:「好!現在我就把堅參土司和他的黨羽交給你們處理!」

    明軍向兩邊散開,憤怒的藏人們圍了上來,用拳頭打,用牙齒咬,用指甲掐,用手撕扯,用腳踢,還有人從地上拿起磚頭砸。轉眼之間,堅參和他的幾名親信就全部被憤怒的藏人們撕成碎片。

    派遣一支西征軍就地發展當地人,在藏人中發展自己的力量,這是王新宇模仿某一位偉人的辦法。藏人地區殘酷的農奴制度,是因為當地土司憑藉著山高皇帝遠,自己擁兵自重,有著強大的兵力,殘酷壓榨百姓才維持下來的。現在明軍山地部隊一來,土司的統治土崩瓦解,分到了田地的藏人立即就倒向了大明。

    當然,王進忠也沒有每到一處都把當地的土司喇嘛都不分青紅皂白的全部殺光,而是加以區別對待,一些民憤小,手頭沒有血債的小土司和一些德高望重的喇嘛高僧並沒有被明軍殺死,而是讓他們釋放奴隸,分掉田地,解散土兵,去掉土司封號。迫於明軍強大的武力,這些小土司和喇嘛們不得不「自廢武功」,但是明軍給了他們一定的補償:入股南洋公司,他們可以在西藏當地開辦犛牛養殖場,開辦肉食品加工廠,可以挖掘雪蓮和冬蟲夏草,加工羚羊角等藥品的辦法致富。

    說實話,藏人土司也不是全部是壞的,舉個例子來說,後來大名鼎鼎的阿沛.阿旺晉美雖然是西藏貴族子女,但他從小和農奴子女一起長大。後來解放軍進藏,他就促成西藏和平解放。再後來達賴喇嘛叛亂,他又和叛亂分子作戰。

    正是因為一手胡蘿蔔一手大棒,區別對待土司,這才使得西征軍能夠在川西站穩腳腳跟,在這裡建立大明的政權,完成了自給自足,還能擴充兵力,伺機進軍成都。

    川西交通不便,若是明軍自己運輸補給物資,雖說吳三桂已經願意給明軍悄悄放開一條通道過去,可是王新宇無法保證自己的補給物資能夠送到軍隊手中,只能讓西征軍就地解決補給問題。

    打箭爐等地落入西征軍手中,這裡變成了西征軍的根據地。

    雖然說川西土地貧瘠,農作物產量少,再往西就是地形更加險惡的川西山脈,雪山,再過去是青藏高原,可是要養活一支三四萬人的軍隊並不是難事。

    王進忠根據王新宇的要求,在川西站穩了腳跟之後,就開始一點點向東面試探,派遣探子進入成都平原以及成都以南的建昌、黎州、雅州等地刺探清軍的情報。

    成都一帶本來是劉文秀的地盤,可是因為內鬥的原因,劉文秀在協助李定國平定了孫可望的叛亂之後,自己也被李定國所囚禁,結果成都一帶出現了空虛,被清軍各個擊破。不過目前李國英放在成都附近的兵力也不足,清軍主力主要是集結在重[慶附近,用來防範李來亨、郝搖旗、劉體純等反清實力最強的夔東抗清軍隊。

    王進忠派出的夜不收郭峰、陳水根等人換上了清軍的軍服,騎著矮小的滇馬,疾馳在成都平原的官道上。

    「這就是傳說中的天府之國嗎?怎麼如此荒涼?」郭峰十分吃驚。

    沿途過去,一路上人煙稀少,大片肥沃的土地都長滿雜草,偶爾能夠看到幾條人影,也不過是清軍設立的烽火台和小兵營。

    反而是他們剛剛離開山區的時候,山裡面的人口還比較多一些。從打箭爐出來後,途中隨處可見山坡上開墾著梯田,一座座民宅建造在山頂上,還算是有幾分生氣。可是到了成都平原,映入眼簾的居然是如此荒涼的場景。

    李老七道:「你們有所不知啊!本來成都平原號稱天府之國不假,可是多年戰亂,從張獻忠開始,西營和大明官兵就殺來殺去的,老百姓沒跑的被強徵入伍,大部分都戰死了,家裡人也餓死了。後來韃子入川,又殺了不少人。不肯當兵的,殺;不交出糧食的,殺!剩下的孤兒寡母又怎麼活得下去?僥倖活下來的,很多人都跑了。」

    這李老七是在建昌一帶加入明軍的,是當地人。

    「跑?這山裡面也容不下多少人吧?」陳水根問道。

    李老七指了指西面的大山:「一路往西跑啊!有些人都翻過大雪山去了那邊了!據說在高原上,漢人生下的孩子都活不了啊!有些男人就娶了當地吐蕃人,也有的女人嫁給當地吐蕃人,在那裡生活久了,也變成吐蕃人了。」

    當年有一部分漢人逃難去了藏人那裡,但是因為不適應,能夠活下去的極少,僥倖活下來的也變成了藏人。

    不久之後,夜不收小隊看到了不遠處的成都城。

    成都是一座大城,可是沒想到那麼荒涼,城頭上稀稀拉拉插著幾面清軍的綠旗,相隔了很遠,才能看到有一名清兵站在城頭。

    「這城裡面已經沒有百姓了,成都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韃子來了之後,剩下不多的百姓又被他們強徵當了民壯。不過現在李國英手頭兵力不足,在成都駐紮的韃子不多,可能也就七八千人吧。」李老七告訴郭峰他們。

    「那麼大的一座城,少說也能容納七八萬人啊!現在才七八千人?」陳水根大吃一驚。

    李老七道:「七八萬人?太少了!這裡以前據說有二三十萬人!現在呢?韃子兵加上家屬也不到一萬五六!」

    「那麼大的一座城,韃子只有區區幾千人看守,連幾座城門都看不住!若是我們西征軍攻城,必能一舉攻克!」郭峰指著城頭道。

    「那麼大的一座城,我們攻下了,也不夠人手守城吧?」李老七冷笑一聲。

    「攻下了,何必要死守?韃子若是分兵來攻,我們就放棄成都;等韃子分了兵駐守,我們回來再吃掉這一股韃子!看李國英老賊有多少兵力來消耗!」郭峰哈哈大笑道。

    「此計不錯!」李老七恍然大悟。

    「走,我們回去向將軍稟報!就說韃子在成都附近兵力空虛。」陳水根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8 19:26
第七十九章 常熟定策

    朱昌祚不僅沒有被殺,反而受到了鄭成功和王新宇等人的優待。當初朱昌祚報明身份之後,王新宇甚至還親自給他鬆了綁。

    之後,鄭成功就把朱昌祚交給了王新宇處理。反正鄭成功對此人是殺不殺都無所謂了,若是他不肯投降的話,就算是明軍把他放回去了,清廷也不會放過他。堂堂浙江巡撫,不僅把杭州都丟了,又落入明軍手中,之後還能全身而退,那樣清廷肯定會懷疑。

    「朱大人是崇禎十一年被擄到關外為奴的,後來被抬旗,又隨清軍入關才當上官。而且久聞朱大人體恤民情,救濟災民,是個好官,我們也不忍心殺你。」王新宇道。

    朱昌祚無奈的苦笑一聲:「那你們還是殺了我吧!實話告訴你們,若是本官落入你們手裡的事情被朝廷知道了,而且本官還能活下去,那我的家人就倒霉了!若是你們殺了我,還能讓我家裡人過上好日子。」

    因為明軍對朱昌祚以禮相待,他的態度也好轉了很多。

    王新宇遞上一根菸:「來,朱大人來抽一根吧!」之後自己也掏出一根菸含在口中,取出火摺子先幫朱昌祚點上,再給自己點上。

    「這煙味道如何?」王新宇問道。

    朱昌祚吸了一口,點了點頭:「比煙斗裝的煙絲好多了,這是哪裡產的?」

    王新宇把整包煙遞上去。

    朱昌祚接過,看了看外包裝盒,只見上面寫著:紅雙喜牌香菸,南洋公司出品。

    「這是南洋公司生產的,產地是在遙遠海外的一座小島上,所以也叫南洋紅雙喜。不過我們打算在長江口也建造一座煙廠,也生產紅雙喜,就叫上海紅雙喜吧。」王新宇笑道。

    「上海?那不是松江府所轄的一個縣城?」朱昌祚愣住了。

    「對!就是那座縣城!不過我們是想把這座縣城變成超過北京和江寧的大城市!因為那裡的地理位置得天獨厚,既有長江航運的便利,又能出海遠航,所以說,這裡是一個好地方啊!」王新宇深深吸了一口煙道。

    「這得看你們能不能在江南站住腳了!朝廷大軍馬上就要南下了,你們就這點人,能擋得住朝廷幾十萬大軍?」朱昌祚冷笑一聲。

    「兵不在多,在於精!」王新宇淡淡的笑了笑。

    閩軍奪取杭州後,同佔領了常熟的浙軍南北呼應,兩軍相距不過數百里,清廷在江南地區的統治出現了大規模雪崩現象,從常熟到杭州之間的湖州、長興、嘉善、嘉定、松江、海寧、上海、吳淞等地的綠營清軍紛紛降下綠色的綠營清軍旗,換上明軍旗幟。就連山陰、會稽、紹興和寧波等地的綠營也降下了清軍旗。

    原本這些城裡的綠營清軍打著如意算盤,他們只是放開江南河流通道,不阻攔明軍,想要觀察明軍和鰲拜決戰的結果再做打算的。但是這次鄭成功的態度比上次強硬許多,他給了這些城內的清軍兩個選擇:第一是降下清軍旗幟,換上明軍旗幟;第二是堅守,那明軍就會毫不客氣的攻城。

    這些城池裡面,有不少從杭州城逃過去的綠營清軍。據說杭州那樣的堅城都守不住幾天,那些小城的清軍又哪裡敢對抗鄭成功?於是紛紛選擇了換上明軍旗幟。

    當然也有不開竅的,譬如說嘉興的綠營清軍,他們自持自己的較為堅固的府城,想要拖延時間,拖到鰲拜大軍南下。對此,鄭成功毫不客氣的發起進攻。明軍先用大炮壓制了城頭的清軍火力,之後直接使用臼炮轟擊城牆,炸開了一道缺口。結果連兩天時間都不到,嘉興城就被明軍攻破,清廷知府自盡,駐守的綠營游擊被殺,三千多綠營兵死傷了一大半,其餘的全部被俘。

    有了嘉興綠營的教訓,其他地方的清軍都不敢違抗鄭成功的命令,都老老實實的降下清軍旗幟,換上明軍旗幟。雖然說這些綠營清軍仍然還在觀望,大部分的人連辮子都不敢剪,只是簡單的披散頭髮,但目前來說,他們暫時不敢對明軍製造什麼麻煩。

    對從河面上通過的明軍船隻,這些「自稱反正」的綠營清軍自然是不敢阻攔,閩軍、浙軍和瓊州軍的船隻可以自由的從江南河道上通過,在鄭成功的杭州大營和張煌言的常熟大營之間暢通無阻。

    一隊懸掛著鄭家軍旗號的船隊從湖州城外的河道通過,城頭已經換上明軍旗號的清軍雖然沒有主動開門歡迎明軍,更不要說給明軍送補給,但至少他們只敢在城頭觀望,根本就不敢派出兵來攔截明軍船隻。

    「父王,這些首鼠兩端的傢伙肯定是在等著我們和鰲拜決戰的結果!為什麼我們不攻打進去,徹底解決了他們?那樣可以永絕後患!」鄭聰指著城頭的清軍問父親。

    鄭成功道:「他們都已經把韃子的旗幟降下來了,換上了我們的旗幟。雖然他們沒有打開城門來歡迎我們,但他們現在不敢給我們製造麻煩!要真正把這些假韃子變成為我們所用,還得等我們擊敗了鰲拜之後,他們才敢真的投靠我們。」

    「父王,我們有攻城利器,為何不讓他們開城迎接我們?」

    「沒有這個必要!若是撕破臉,對我們在江南很不利!江南百姓被韃子屠殺太多了,我們再攻城的話,又要造成更多無辜百姓的傷亡。現在我們要做的,是盡快同張大人會師,共議如何對付鰲拜的主力!」鄭成功平心靜氣的向兒子解釋此事。

    同鄭成功父子同乘一艘船的王新宇也對鄭成功的說法表示贊同:「世伯言之有理!只要我們擊敗了鰲拜,然後揮師破江寧城,這裡不管是真降還是假降的假韃子,那就都真的向我們投降了!我們沒必要把太多精力浪費在這些小城上。」

    就算是平均攻佔一座城只需要一天時間,加上路上的時間,還有物資彈藥方面的消耗,對那些願意換上明軍旗幟的清軍發起攻擊,不僅是白白浪費時間和精力,而且引起其他地方清軍的抱團固守,對明軍來說不利。

    鄭家軍水陸並進,抵達常熟。

    張煌言和錢謙益等人帶著一大批江南士子,早早的就在常熟城外迎接鄭家軍到來。浙軍兄弟們排開兩列,刀槍如林,旌旗招展。

    見到鄭成功和王新宇在大群侍衛簇擁下一前一後出現,張煌言等人立即迎上前,向鄭成功行禮:「兵部尚書張煌言在此恭迎兩位郡王!」

    鄭成功帶著諸將,走進錢謙益府邸改成的明軍議事大廳內。

    自從常熟回到明軍手中後,錢謙益就把常熟最好的房子,也就是他的府邸改成了明軍的中軍大營,自己卻和家人住到原來的縣衙去了。這錢府,也就成為明軍發號施令的中心,也是明軍高級將領的住所。

    早有秘密在江北活動的天地會成員和明軍探子送回了消息,說鰲拜親自率領的三十多萬大軍,號稱八十萬,已經沿著運河南下,不日即可抵達揚州。

    「鰲拜老賊到了揚州之後,必然會渡江。不過這鰲拜老賊保密做得極好,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下一步要從哪個地方過江。」來報的明軍探子道。

    「三十多萬大軍?那麼短的時間內鰲拜哪裡來的那麼多人馬?」鄭聰不解道。

    鄭成功道:「三十多萬是有的,鰲拜老賊可以拉出十五萬人馬的軍隊,沿途再招募民壯和輔兵,這就有三十多萬人馬了。不過其中戰兵,也就是鰲拜老賊帶來的十五萬人左右吧,最多再加上一萬八旗兵。」

    鄭聰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若是韃子只有十五萬戰兵,也不足為懼。我軍人數雖少,卻都是百戰精銳,以少勝多不在話下。杭州一戰,已經暴露了韃子的戰鬥力。就算是杭州最精銳的八旗,還不是不堪一擊?」

    「聰兒千萬不可輕敵!」鄭成功大驚道,「韃子十五萬戰兵都是北方下來的綠營,這些假韃子戰鬥力在杭州八旗之上!此外,若是讓鰲拜過了江,他還能集結再江西、湖南等地綠營,只怕到那時候,鰲拜可以真正集結二十五萬戰兵,加上輔兵,兵力可達五六十萬。我軍若要取勝,必須主動去找鰲拜,不能等他打上門來。」

    「主動去找鰲拜?我們放棄長江天險,渡江去打他們?」不管是鄭成功的部將還是張煌言的部將都十分吃驚。

    鄭成功道:「長江那麼長,我軍尚未控制住整條長江航線,你們以為鰲拜會老老實實的從我們戰艦封鎖的江面渡江?他難道不會從上游的安慶等地渡江,再沿著江岸到江寧集結,等到兵力都齊了,再向我們發起攻擊?」

    聽了鄭成功的分析,連王新宇都倒抽了一口冷氣。原本他認為,鰲拜來江南,肯定是會從揚州一帶過江。那樣明軍可以利用自己水師的威力,在江邊消滅清軍主力。但鰲拜如果真的像鄭成功說的那樣從上游過江,集結兵力再向下游發起攻擊,那樣明軍估計連常熟和杭州等地都守不住了,只能退守崇明島。

    鄭成功又道:「鰲拜老賊甚至還能集結兩湖、江西、江淮和川東水師,長江、淮河、漢水、洞庭湖加上贛江,韃子組建一支擁有二十萬人,上萬條船的水師都不是難題。雖說韃子都是小船,可是數量眾多,我們也不好對付。現在我們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鰲拜在江北的集結地,不讓韃子集中兵力,我們先發制人。」

    之前第三次北伐,鄭成功就是被緩兵之計害慘了,結果被清軍從容集結兵力發起反擊,這才遭致了失敗。

    現在鄭成功完全吸取了此前的教訓,已經變得行事果斷,不會再拖拖拉拉。

    「王爺,為何我們不趕在鰲拜老賊到來之前,搶先一步奪取江寧呢?只要拿下江寧,鰲拜老賊來了,我們就守在江寧堅城裡面!看他要攻到什麼時候!幾十萬韃子,每天的糧草消耗都不是小數目!」劉國軒問道。

    「江寧堅城,守敵眾多,可不比杭州城。杭州城因為有山陰祁家吸引走了杭州綠營一部分兵力,浙江韃子也未能集結,所以杭州城內韃子兵力不足。我軍強攻江寧,倘若一時半載無法攻克,鰲拜老賊又剛好趕到,那麼我軍將會腹背受敵!現在江寧敵軍不敢出城,正是我軍過江尋找鰲拜主力決戰的好機會。」鄭成功道。

    張煌言問道:「可是鰲拜實力雄厚,我軍卻要放棄有利於我軍作戰的江南,渡江北上,同韃子在江淮一帶交戰,不知延平王可有把握破敵否?」

    鄭成功指著地圖上的江北京杭大運河道:「鰲拜老賊要入江南,他們在這裡還有一支很重要的力量:漕運綠營!本王打算各個擊破,趁著鰲拜還沒到揚州,先破漕運綠營!把韃子的漕運水師和陸師一舉殲滅在江北!」

    說到漕運綠營,鄭成功可謂是咬牙切齒。當年鄭成功中了梁化鳳的緩兵之計後,第一批趕來增援江寧的清軍就是漕運綠營。結果梁化鳳愣是帶著漕運綠營,擊敗了強大的鄭家軍,導致鄭成功損失慘重。

    如今張煌言再入長江,事先有了準備,漕運綠營企圖渡江,結果反被張煌言擊敗。

    雖然說漕運綠營在長江上吃了一個敗仗,但漕運綠營的主力尚存,龜縮在江北運河內。現在鄭成功打算先發制人,利用鰲拜未到,清軍尚未集結的機會先發制人,一舉殲滅漕運綠營,砍掉鰲拜一條胳膊。

    若要進攻江北漕運綠營,從水上走的話,揚州是必經之路。

    原本漕運總督的綠營清軍都是沿著運河各大城佈置,因為張煌言入江,漕運總督蔡士英把兵力集中到了揚州一帶。此時揚州的漕運綠營兵力較為集中,而且揚州城池堅固,清軍對守住揚州還是很有信心。

    除了揚州城池堅固,清軍集結之外,揚州和江寧隔江相望,明軍若是渡江攻擊揚州,躲在安慶一帶的清軍江蘇水師也有可能會趁機順流而下。

    「必須渡江打揚州!這樣可以迫使鰲拜放棄從安慶一帶渡江的計畫,讓他們和我們在運河兩岸決戰!」鄭成功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8 19:27
第八十章 夜襲泉州灣

    泉州灣是當年福建最大的港口,也是清軍福建水師駐紮地。

    兩年前的廈門海之戰,清軍福建水師損失慘重。可是後來在施琅的「努力」之下,福建水師又恢復了一定的元氣。

    王新宇卻不會放過剛剛恢復了一點元氣的清軍福建水師,鄭成功出兵北伐之後,南洋海軍就把攻擊的目標瞄準了停泊在泉州灣內的清軍福建水師。

    參加北伐之戰的南洋海軍只有一批小船,五級艦都算是其中的巨艦了,真正的大型軍艦全部集中在台灣海峽,由艾伯特率領,尋找時機,襲擊泉州灣,一舉殲滅停泊在港灣內的全部清軍水師,讓施琅永遠斷絕了發展水師的念頭。

    解決清軍福建水師,一方面是為了保證能讓鄭成功安心北伐,沒有後顧之憂,另外一方面也是考慮到身體日漸衰弱的鄭成功能否撐過去。倘若鄭成功有什麼三長兩短,或許鄭家軍內部,瓊州軍和鄭家軍之間很有可能會爆發內訌,只有把福建清軍水師全部殲滅,才能避免王新宇正面應對鄭經的時候,清軍不會趁虛而入奪取廈門和金門。

    泉州灣外有兩座炮台,分別是北面的將軍山炮台和南面的煙墩山炮台,而泉州灣的灣口只有不到六里,不僅航道處於這兩座炮台的火力覆蓋範圍之內,而且海灣入口處還有不計其數的水下暗樁、攔江索等障礙物。

    「我們要進入泉州灣炮擊韃子艦隊並不容易!但只要我們一進入,韃子艦隊就完全不是我們的對手。」吳浩東指著海圖對艾伯特說道。

    艾伯特點了點頭:「韃靼人那樣的野蠻人,哪裡懂得什麼海戰?他們的艦隊就是一支躲在洗澡盆裡的艦隊!」

    可是艦隊要進入海灣卻不容易,這裡和珠江口水域,和江南水鄉一帶都不一樣。不管是珠江口還是江南水鄉,江河入海口錯綜複雜,清軍無法封死所有入海口,那些漁民出身的天地會特工人員就有機可乘,能夠探明航道,找到水下暗樁,在明軍船隊到來的時候,他們可以給明軍充當嚮導。

    可是泉州灣卻完全不一樣,這裡只有唯一的一個入海口,施琅和黃梧的綠營兵船隻就在附近游弋,嚴格執行禁海令,一旦發現有人靠近出海口,格殺勿論。

    福建清廷也是執行十分苛刻的禁海令,所有漁船隻能在內河航行捕魚,不得出海。有禁海令在那裡擺著,天地會的漁船根本無法靠近泉州灣口。

    泉州的天地會幫不上忙,那麼一切就只能依靠南洋海軍自己的海軍特種部隊。

    正是因為探明水下情況的工作極為艱難,南洋海軍對福建水師的攻擊戰到現在都還無法發起,從鄭成功開始北伐之後,一直拖到現在。

    探明水下情況的事情是由南洋海軍的特種部隊來做的,每一天夜幕降臨的時候,南洋海軍的幾艘大艦就會來到泉州灣外,放出小船,趁著夜幕的掩護悄悄劃向泉州灣。到了灣口的時候,小船上的海軍特種兵口中含著蘆葦桿跳進水中,潛入水底,一點點摸清水下情況,找到水下暗樁的位置。

    經過了十多天來的探測摸索,泉州灣口的水下暗樁位置基本上都被摸索出來,標註到了南洋艦隊的泉州灣海圖上。

    為了摧毀泉州灣內密密麻麻的水下暗樁,已經搬遷到東番島的槍炮廠趕製出大量水雷,專門用來對這些水下暗樁執行爆破作業。雖然這些水雷都是裝填黑huo藥的水雷,但把水下暗樁炸成碎片完全不成問題。

    至於泉州灣口的清軍炮台,艾伯特就一點沒把那些炮台放在眼裡。清軍炮台上所裝備的火炮雖然都是射程遠威力大的紅衣大炮,但這些大炮在遠距離上對海面活動目標進行射擊時命中率不高。只要明軍炸燬了水下暗樁和攔江索,艦隊在夜間趁著潮水沖入港內,清軍炮台就很難擊中快速運動中的明軍戰艦。

    根據明軍的作戰計畫,攻擊時間定在農曆六月十五。泉州一帶海域十五的天文大潮時間是凌晨零點左右,這時候的水位最高,戰艦可以無視水下暗樁的存在進入港內。

    艦隊衝入港內後,就投下水雷,炸燬水下暗樁,以免在殲滅清軍船隊之後撤退時,潮水下落,進入港內的艦船撞上水下暗樁。

    衝入泉州港內的明軍艦隊,將會用西式軟帆巨艦強大的火力,摧毀水寨大門以及水寨邊上的炮台,再把火攻船送進去,點火燒燬清軍水師船隻。得手之後,艦隊立即撤退。因為在進入的時候,水雷已經炸燬了水下暗樁和攔江索,艦隊可以快速衝出泉州灣,那樣兩岸的清軍炮台就起不到什麼作用,發射的炮彈就變成歡送明軍的禮炮。

    農曆六月十四日夜晚,一直在金門和泉州附近海域巡弋的南洋海軍艦隊,趁著夜幕掩護,悄悄駛向泉州灣。

    這是一支擁有四艘四級巡航艦、六艘五級巡航艦、四艘武裝蓋倫船、兩艘東印度船、六艘海滄船、八艘蒼山船、三十六艘子母火攻船的艦隊和一百多艘小船的艦隊。

    南洋海軍艦隊抵達了距離泉州灣還有八海里的海面上,艦隊落下錨鏈,停泊在海上。船上所有的官兵們都在耐心的等待,等待出擊的時刻到來。

    「開飯了!」各戰艦上,傳來了伙頭兵的吆喝聲。

    位於炮甲板的餐廳內,一木桶一木桶的米飯,大鐵盆裝的紅燒肉,一臉盆一臉盆的菜餚,還有盛在大鐵桶中的熱湯,被人送了進來。準備連夜作戰,所有海軍將士們都要吃飽,準備深夜開戰。

    夜深了,月亮高懸在天空中。

    艾伯特掏出懷錶,看了一眼時間,指針指在十點正的位置上。

    「準備出發!這時候拔錨,到了潮水漲得最高,我們已經到了泉州港內了!」艾伯特向親兵下了命令。

    一艘艘龐大的中式和西式戰艦收起了錨鏈,升起風帆。

    凌晨零時二十分左右,沐浴在銀色月光下的艦隊趁著天文大潮,衝入泉州灣內。而在這個時候,炮台上和水師大營內的大部分清軍睡得正香,少數留守放哨的清兵也沒有注意到海面上有艦隊入侵。

    潮水已經漲到最高點,設置在水下的暗樁阻攔不住來襲的大型戰艦。

    艦隊衝入泉州灣內之後,跟在艦隊後面的幾艘蒼山船上,明軍士卒們點燃了陶制外殼的水雷引信,隨後就把水雷上面的口子封住,再把水雷投進水中。

    這種陶制水雷,用慢燃火繩當定時引信,這種火繩內有助燃劑,在沒有氧氣的情況下也能自己燃燒。口子用牛皮封住之後,能夠避免漏水進去。水雷的比重比海水要重,從船上投下後,就沉入海底,沉到水下暗樁周圍。

    投下水雷的蒼山船跟著艦隊,也進入港內。

    幾分鐘後,水雷內的慢燃火繩點燃了導火索,緊接著沉到水底的水雷紛紛發生爆炸。

    「轟轟轟」海面上騰起了一道道衝天水柱。巨大的浪花衝入高空,水雷在水下發生了劇烈的爆炸,釋放出強大的衝擊波。因為海水的壓迫作用,形成了巨大的壓力,把那些埋設在水底的木樁紛紛炸得粉碎,變成一段段木頭,從水下浮起。

    爆炸聲驚動了睡夢中的清兵,很多清兵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從床上爬起來,有些人嘴裡還驚叫著:「海寇!海寇來襲!」

    清軍水師大營中,一些被驚醒的清兵紛紛從岸上的營房內衝出來,飛快的衝向碼頭,登上了整整齊齊停放在岸邊的船上。可是清兵在手忙腳亂之中,每個人的動作都不一樣,登上船的清兵連纜繩都來不及解開,就見到水師大營外面有大船過來。

    「開炮!」吳浩東一聲令下。

    德雷克號一馬當先,首先發威,船舷的大炮吐出一團團火球,成排的炮彈砸到木製的清軍水師寨門。只聽到一連串木頭碎裂的聲音,木頭寨門轟然破裂,變成了一堆碎木頭,紛紛撒落在海面上。

    四級巡航艦、五級巡航艦、東印度船和武裝蓋倫船紛紛橫過船身,對準岸上的塔台、兵營、點將台、小炮台等目標,射出一團團火球。

    海面上炮聲隆隆,硝煙瀰漫。每一輪炮彈飛出炮口,戰艦就籠罩在濃煙之下。

    「火船,衝進去!」吳浩東讓親兵傳令下去。

    十六艘西式軟帆巨艦一字擺開,堵在清軍水寨門口,防止裡面有小船逃出。與此同時,明軍士卒們劃著子母船,從被轟開的寨門衝入。

    清軍福建水師的水寨內已經亂成一團,手忙腳亂的清兵連纜繩都來不及解開。借助著天空中的月光照明,清兵可以看到海面上衝過來的一艘艘子母船。

    「海寇火攻船來了!」有人驚叫了一聲。

    「快逃!」所有的清兵此時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有的人轉過身去,丟下戰船,向岸上逃去;有的人在慌亂中被人擠得落水,還有的人慌慌張張跳進水中,沒有一名清兵想到發射火箭攔截即將靠近的火船。

    「點火!」負責火船的一名明軍軍官大喊了聲。

    子母船上的明軍士卒點燃堆在船上的木柴和稻草,這些木柴上面都澆了火油,被火把一點,火苗「呼」就沖上天空,把整個海面映射得白晝一樣。幾十艘熊熊燃燒的火船衝入水師大寨中,噴著烈焰,向清軍船隻猛撞上去。

    就在子母船即將撞上清軍戰船之前,負責操縱火船的明軍士卒紛紛解開子母船的纜繩,跳上了小船,同母船分離,劃著小船,迅速撤離清軍水師大寨。

    小船離開水師大寨,熊熊燃燒的母船向清軍船隻撞去。不一會兒,母船撞上清軍水師的戰船,船頭的鐵釘狠狠扎入清軍的大船上,把火船同清軍船隻緊緊的連接在一起。時值東南風正盛,火借風勢,越燒越旺,很快就點燃了清軍船隻。

    大火熊熊燃燒,來不及解開纜繩的清軍戰船一艘艘被點燃。

    站在德雷克號的甲板上,看著火光衝天的清軍水師大寨,吳浩東臉上露出笑容:「這下韃子福建水師全完了!一艘船也跑不掉!」

    接下來的時間,艦隊分散開來,自由行事,對一些零星分佈在泉州灣內的清軍小型水寨進行攻擊。

    負責投放水雷執行爆破任務的海滄船和蒼山船,已經炸燬了泉州灣內所有的水下暗樁和攔江索。這時候,這些船隻就擔負起回收火攻船士卒的任務。海滄船和蒼山船在火光衝天的清軍水師大寨外面游弋,不斷的收回從裡面撤退出來的明軍小船。

    德雷克號,帶著一艘自己的姊妹艦,對內港進行了清掃。

    兩艘巨艦一前一後,從一些單獨的清軍水師碼頭外面駛過,一排排炮彈砸了過去,往往是一排炮彈,就把一艘清軍的船隻送入海底。而碰到一些比較小的漏網之魚,明軍的巨艦就直接撞了上去,把清軍小船撞得粉碎。

    經過了幾輪的清掃,泉州灣內幾乎沒有剩下幾條漏網之魚。雖說還有一批清軍水師的船隻藏在晉江江內,不過剩下的都是一些小型內河船隻,戰鬥力根本不值一提,吳浩東也不屑進入江內清掃那些小船。

    「要開始退潮了,我們得撤退!」德雷克提醒了一句。

    「韃子水師也差不多了,還能剩下的小船也不多,我們撤!」吳浩東點了點頭。

    明軍收回了小船的海滄船和蒼山船已經先一步撤退,正在向海灣外圍駛去。

    兩邊的將軍山炮台和煙墩山炮台開炮了,炮台上的清兵拚命的向海面潑灑炮彈,想要擊沉幾艘明軍戰船,給覆滅的福建水師出一口惡氣。可是明軍戰船是趁著退潮的水勢離去的,船速十分快,撤退中的蒼山船和海滄船沒有一艘中彈。不過有一艘小舢板不巧被擊中,當場就沉入海底,損失了十多名士卒。

    德雷克號帶著一批西式軟帆戰艦撤退,兩邊清軍炮台猛烈開火轟擊,德雷克號等戰艦一邊用艦炮反擊,一邊撤退。

    雙方進行激烈的對射,在艦炮的火力覆蓋下,炮台上的清軍損失慘重。

    不過德雷克號並沒有戀戰,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撤出泉州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8 19:27
第八十一章 纏足

    常熟錢府,王新宇和張煌言向錢謙益和柳如是夫妻告辭離去。

    長廊中,迎面走來一名紫衣少女,身後跟著兩位丫鬟。這少女見到身穿蟒袍的王新宇和一品官服的張煌言,先愣了下,連忙站立一旁,盈盈到了個萬福,讓開一條道:「小女子見過王爺和張大人!」

    王新宇見少女深深道個萬福,說話聲音十分甜美,再仔細打量一番這少女,只見她手如柔荑,肩如刀削。膚如凝脂,齒如瓠犀。配以雲狀的髻、翠綠的菩釵,綴著明珠的紫色羅裙。天上下凡的仙女,亦不外如此。

    「這小姑娘好美!比起芸兒和瑩兒來,還要美了好幾分!」王新宇心中暗暗道。可是再看她腳上,卻未免有些失望:美中不足的是,如此絕色美女,卻裹著小腳。

    鄭芸自幼習武,自然是天足;潘瑩在海外長大,也沒有裹腳。

    「王爺,這位錢大人的千金。」張煌言的侍童楊冠玉在王新宇耳邊輕聲提醒了一句。

    張煌言見王新宇看到錢知玉的一瞬間,整個人就像石化了一樣,心中有幾分暗喜。但隨即又見王新宇只是一瞬間的失魂後便恢復清明,當下在心中暗讚:此子有非常人之定力,可堪大事!

    可是張煌言哪裡知道,王新宇不喜裹腳。

    「見過錢小姐!」張煌言拱手作揖。

    「見過錢小姐!」王新宇也拱手還了個禮。

    錢知玉見這王爺十分年輕,又長得英俊瀟灑,正在偷偷看的時候,冷不防王新宇的目光正好掃了過來,和她秋波盈盈的俏目一觸,只覺得心中一陣狂跳,禁不住俏臉通紅,低下頭去,不敢再看王新宇。

    張煌言呵呵笑道:「小侄女果然是大家閨秀啊!」

    錢知玉盈盈到了個萬福:「張大人,小女子這廂有禮了!」又轉身向王新宇行禮,卻還是不敢抬頭:「王爺,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錢謙益走出來,撫鬚笑道:「張大人,王爺,小女嬌生慣養,讓兩位見笑了!」

    「哈哈哈!」張煌言大笑道:「錢大人養了那麼好的一個女兒,上次來見過的時候,她還小,轉眼三年多過去了,錢小姐也已經長大成人啊!」

    其實剛剛錢知玉和王新宇的「偶遇」都是錢謙益和張煌言刻意安排的。原本錢謙益為了讓女兒避開朱國治兒子的糾纏,把女兒許配給了無錫趙玉森家。可是天有不測風雲,朱國治為了讓兒子如願,竟然藉口通海案對趙家下手,把趙家一家發配去了寧古塔。

    不幸中的萬幸,朱國治之後派了人去錢謙益家提起兒女婚事,遭到錢謙益拒絕。後來他也沒來得及派人去強搶,張煌言大軍就進入長江,朱國治就再沒機會去搶人。

    趙家一家不知生死,錢謙益為女兒著急,只好另選女婿。當錢謙益見到了王新宇之後,感嘆此人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郡王。雖然王新宇已經有了妻室,但也有了郡王的封號,把女兒給一個郡王當王妃,雖不是大的,也不會吃虧,於是錢謙益有了想法。

    當錢謙益和張煌言一說此事,兩人一拍即合。

    張煌言也有意讓王新宇娶了錢謙益的女兒,畢竟他覺得王新宇同自己走得比較近,更願意支持浙軍。若是能讓錢謙益把女兒嫁給王新宇,那麼浙軍、瓊州軍和江南士族之間的關係就能靠得更近,更符合張煌言的利益。

    更何況,明軍攻破杭州,張煌言的兒子也被王新宇的人救了回來,這令張煌言更是對王新宇感激不盡。

    張煌言的妻子已經死在獄中,兒子當時還被關押在杭州監獄中。明軍破城的時候,清軍也顧不上關押在監獄中的囚犯。不過王新宇還記得這件事,讓人去監獄鑑別,結果把張煌言的兒子救了出來。

    回到原錢府,也就是現在的明軍中軍大營,張煌言這才笑著開口問道:「不知道賢侄對那錢小姐印象如何?」

    「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真不愧是江南的大家閨秀啊!」王新宇回道。

    「哈哈哈!」錢謙益大笑,「既然賢侄也覺得錢小姐如花似玉,可是對這錢小姐十分滿意?若是老夫做主,把這錢小姐許配給你,不知賢侄意下如何?」

    王新宇大吃一驚,倒不是他到現在還想像前世那樣一夫一妻,若是讓他迎娶潘瑩,倒也不會有什麼異議。可是這錢謙益的女兒是個小腳,這令他心中十分不爽。於是他站起身來,拱手作揖道:「張大人,小侄已經有妻室,若是再娶錢大人的小姐,恐怕會辜負了張大人和錢大人的一番美意,也會辜負了錢小姐。」

    「若是以前,老夫也不會自作主張。但現在賢侄你不一樣了,你已經封王,再多娶一個到兩個王妃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張煌言道。

    當年的讀書人心中,正妻只能有一個,所謂的平妻只是商賈的說法而已,士族家中是沒有平妻說法的,除了妻之外,其他的都是地位很低的妾。若王新宇不是已經封了王,不管他地位多高,張煌言和錢謙益都不會把錢小姐嫁給他。但現在不一樣了,王新宇已經封王,這王的地位又不一樣,無論是親王、郡王還是藩王,除了正妻有品級,可以入冊之外,排在前面的妾也是有品級,可以入冊的,也是被尊稱為王妃。

    王新宇這時候是郡王封號,事實上是一名藩王,除了夫人之外,還可以擁有一名到兩名有品級可以入冊的妾,能接受皇帝的冊封。所以說,這時候如果王新宇再娶的話,妾的地位還是非常高的,但要是錢謙益和張煌言動作晚了,後面再娶的妾就基本上沒地位了。

    張煌言費了一番口舌,才算是向王新宇解釋清楚這些事情。

    可是王新宇實在無法接受一位小腳的女人,於是他很尷尬的笑了笑,說出實情:「多謝張大人和錢大人美意,可是晚輩心中有個坎,實在是很難過得去。」

    「什麼坎過不去?」張煌言問道。

    王新宇回道:「張大人也見過賤內,還有晚輩府中的丫鬟,難道張大人沒發現她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嗎?」

    「什麼共同點?」張煌言可沒有無聊到去觀察王新宇府中每個女人的腳。

    「她們都是天足,也就是都沒有裹腳。因為晚輩不喜歡裹腳。」

    張煌言猛然愣住了,過了半晌才哈哈大笑:「大多數男人都喜歡三寸金蓮,卻沒想到賢侄和別人不一樣啊,卻偏偏喜歡大腳婦人。」

    「也不是喜歡大腳,是不喜歡裹腳,天生腳不要太大最好。但不要刻意去裹腳把腳變小,那樣對人有百害而無一利!張大人試想一下,若是敵人打過來了,裹足的女人又怎麼跑得動?她們走路都困難。而晚輩軍中還有女兵營,就是不收裹腳女人的。雖然不用她們上戰場,但她們要和男人一樣來回奔跑,裹了腳怎麼跑?」

    張煌言笑道:「難道賢侄打仗還要帶上家屬?上次老夫和延平王就是犯了這個錯誤,以為江南垂手可得,帶上家屬,準備奪取江寧之後,讓家屬入住,哪知中了韃子緩兵之計,有家屬在一旁拖累,這才致使士氣低落,被梁化鳳那賊子鑽了空子啊!打仗千萬不能帶上家屬!否則會影響士氣。」

    「女兵營非家屬也,她們也是兵。」王新宇辯解道。

    張煌言更是哈哈大笑:「賢侄,老夫是讓你迎娶錢小姐,又不是讓你把錢小姐招入女兵營,腳小了點,又有何不可?」

    「只是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晚輩確實不喜歡裹腳。」王新宇道。假如錢知玉要是沒有裹腳的話,王新宇還真的願意接受這門政治婚姻,畢竟是柳如是的女兒。他來到這個時代晚了一步,沒趕上秦淮八豔的年代,能娶個名女子的女兒也不錯。

    張煌言卻說:「還請賢侄再考慮一下吧!老夫知道在南洋公司還有個女子,若是你能再娶了錢小姐,賢侄你,延平王,晉王,江南士族和南洋富商都連在一起了,這對我們反清大業有益無害。」

    「可是張大人,若是讓錢小姐嫁給延平王次子鄭聰如何?」王新宇問道。

    張煌言道:「鄭聰畢竟不是世子,從意義上來說比不上賢侄你。而延平王世子鄭經已經有妻妾了,鄭小姐去了那連品級和入冊的機會都沒有,老夫也是考慮過的,所以只有賢侄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張大人,晚輩沒有父親,延平王就和晚輩的父親一樣。婚姻大事,還得他老人家同意方可。晚輩覺得,這件事還得過問一下延平王。」王新宇的口氣總算是軟了一些。

    「好吧!」張煌言點了點頭,「你去問下他也好。」

    說完張煌言起身告辭,離開之前,又回頭說了一句話:「賢侄,這件事還是好好考慮一下,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是關係到反清大業!之前就是我們幾家不能團結一致,大敵當前,彼此之間還在內訌,我們要吸取這個教訓啊!」

    王新宇隨後就去找了延平王,說起了張煌言和錢謙益要把錢小姐許配給自己的事情。

    「世伯,晚輩在想,一方面晚輩已經有芸兒,二來晚輩也不喜歡裹腳女子,還是喜歡芸兒這樣習武出身的天足女子,所以晚輩沒有答應他們,就想要問問世伯的意見。」王新宇把剛剛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訴鄭成功。

    鄭成功撫鬚笑道:「本王就知道賢侄對芸兒真情實意,不會背叛芸兒的!芸兒這孩子,本王一直把她當自己的親女兒一樣看待,賢侄能對她一往情深,本王也是十分放心!不過依本王看,這樁婚事,對我們是有益無害,你還不如答應了吧,這樣也能得到江南士族對我們更多的支持,我們也多了一份力量。」

    「可是世伯,晚輩確實不喜歡裹腳女子。」王新宇照實說出自己的想法。

    鄭成功哈哈大笑:「說實話,本王也不喜女子裹腳,尤其是對習武之人和做活之人,纏足極為不便,只有養尊處優的人家才會裹腳。不過賢侄放眼天下,能和賢侄門當戶對的女子,又有幾個沒有纏足的?」

    鄭成功的母親是東瀛人,自然是天足,所以鄭成功本身也不喜歡裹腳,鄭家的女子大部分也都沒有裹腳的習慣。

    不過王新宇有一點其實是想錯了,雖然錢知玉有纏足,但是那個年代的纏足還沒有後來的纏足那麼厲害,只是簡單的把腳包小了,並沒有到後來把腳趾頭和骨頭都拗斷,導致腳都扭曲變形的地步。後來那種裹小腳,是因為滿清時期更是講究修改版的程朱理學,女人的地位變得更低,這才會使得審美觀都發生了變異,才出現那樣的小腳。

    見王新宇猶豫不決,鄭成功笑道:「還是看賢侄自己了,若是不願意娶錢小姐,那本王出面去同張大人和錢大人說一聲。不過這錢小姐如花似玉,賢侄若是娶了也是件好事,又能藉機拉攏江南士族對我們的幫助。至於芸兒那邊,本王也可以去說,芸兒通情達理,她也能理解你的。就說那晉王世子,家中也有妾,這沒什麼。若是你不喜歡纏足,你娶了錢小姐之後,讓她鬆開就是了,她年齡還不大,可以恢復。」

    其實明朝之前的裹小腳,也就是裹成弓形,並沒有像清朝後期那樣,把腳都變成雞爪那樣的裹腳。而且錢小姐年齡也還不大,當年又不像是後來那樣四五歲就開始裹腳了,她其實裹腳沒幾年,只要這時候鬆開裹腳布,還是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復。

    「世伯是勸我娶了錢小姐?」王新宇問道。

    鄭成功笑著道:「不錯,娶了她,對我們來說有益無害,何樂而不為?」

    「世伯,這個還容晚輩再考慮一下吧。」王新宇回道。

    「哈哈哈!」鄭成功笑道,「要盡快考慮好!過幾日我軍就要出徵了,這件事該如何先定下來,也好安心上戰場殺韃子!」

    王新宇還沒考慮好該如何決定,次日一早錢謙益又找上門來。

    「王將軍,知玉是老夫的掌上明珠,老夫晚年才得此女,如今有意把她許配給你,不知道將軍意下如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8 19:42
第八十二章 出兵揚州

    對鰲拜南征的事情,鄭成功並不打算等清軍集結完畢之後打上門來,那樣是清軍進攻,明軍被動挨打,他要主動出擊。這都是三年前北伐失敗的教訓,是折損了甘輝、余新等大將後得出血的教訓。

    被動的守在江南,等待清軍集結完畢,可以從容對自己發動進攻,那樣主動權就完全掌握在清軍手中,清軍可以等明軍士氣低落的時候發起攻擊。若是主動出擊,利用水師之利掌握戰場主動權,對強敵各個擊破,才是上策。

    制定好了對抗鰲拜的全部計畫後,明軍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比起相對比較危險的常熟、杭州等城,明軍最佳糧食集結地就是崇明島。

    鄭成功和王新宇遠征緬甸時的做法一樣,選擇不容易遭到敵人偷襲的江口島嶼當成糧食囤積點,這樣進,可以向江北和江南輻射,四處出擊;退,可以用崇明島為中心,同清軍在江口對抗,就算戰事不利,明軍隨時退出長江回到海上,自己也不會元氣大傷。

    崇明島岸邊,一艘艘滿載著武器彈藥的明軍運輸船從外海駛來,停靠在碼頭上,民壯和輔兵正從船上搬下一箱箱貨物。長江上,一艘艘滿載著糧食的小型運輸船從上游和各支流駛出,抵達崇明島碼頭,卸下了從江南各地征來的糧食。還有些運輸船上卻是載著從江南各地採購來的陶瓷、絲綢等出口貨物,運到崇明島卸下之後,再由裝上海船。

    卸下了武器彈藥的海船,又裝滿了出口貨物,離開崇明島,向外海駛去。

    「來了!」碼頭上有瓊州兵喊了聲。

    兩艘懸掛著南洋公司標誌的大型西班牙大帆船駛入崇明島,在碼頭上停靠下來。

    民壯和輔兵馬上迎上去,給船系好纜繩,架起跳板。不一會兒,就有人開始從船上搬運各種貨物下船。這兩艘船上,載著一袋袋產自南洋的水泥、捲菸等貨物,還有一些上面寫著「易碎品,小心輕放」標誌的箱子,裡面裝的是各種玻璃器皿。

    水泥,用來修建崇明島堡壘和炮台和所用;捲菸,不僅是明軍自己的消費品,還有一部分是用來出售的商品;至於玻璃器皿,就是賣到江南的奢侈品。

    崇明島上,手裡拿著鋼刀和皮鞭的明軍士卒正在督促俘虜們幹活。

    一隊隊的清兵俘虜抬著巨大的石頭,推著滿載著磚頭的小推車,挖掘地面泥土,搬運著沙袋和已經混合好的水泥,熱火朝天的在工地上忙碌著。手腳架已經被人搭了起來,城牆、炮台、棱堡拔地而起。

    「今天晚上加餐!都加把勁!幹活賣力的,可以獎勵吃肉!」一名明軍軍官大聲吆喝。

    俘虜的清兵被送到這裡後,雖然要干苦力活,不過他們在這裡至少不會餓肚子,每天紅薯玉米之類的粗糧管飽,偶爾還能吃到糙米和粗面。吃的菜一般是青菜、豆製品、土豆,有時候甚至還能吃到肉。總之,他們雖然當了俘虜,不過伙食不會比他們當綠營清兵的時候差,而且能保證填飽肚子,這讓俘虜們沒有任何意見。

    有些有菸癮的俘虜,還能限量供給捲菸,雖說是最差的捲菸,不過也比他們平時抽的煙絲口感要好多了。

    劣質捲菸成為俘虜們的搶手貨,一些菸癮不太大的俘虜,甚至把供給自己的捲菸高價賣給同伴們。這些俘虜們身上沒有銀子,但他們做工其實也是有工錢的,在服苦役年限未到,恢復自由身之前,工錢暫時存放在明軍手中,等服役年限到,重獲自由身的時候,工錢會發放到他們手中。

    有不少監督幹活的明軍,都是之前在福建等地被俘的清軍俘虜,他們做滿兩年後,已經重獲自由。很多人沒有地方去,於是選擇加入明軍。有了這些以前的清軍俘虜做榜樣,每一名清兵俘虜都相信自己可以領到工錢。

    手頭沒有現銀,並不影響俘虜們私下的交易。賣出捲菸的清軍俘虜,從自己的同伴手中獲得了欠條。久而久之,欠條變成俘虜中的紙鈔,可以自由流通,不僅可以用來從他人手中購買捲菸,一些懂得捕魚撈蝦的俘虜也能出售他們的貨物,從同伴手裡獲得欠條,再用欠條購入捲菸,轉手賣給他人。

    明軍也沒有禁止清軍俘虜私下裡的交易,反而是一些原南洋公司護衛隊出身的士卒還特意留意到那些有經濟頭腦的俘虜,等以後他們服滿了勞役之後,將會把這些有經濟頭腦的傢伙招募進入南洋公司工作。

    農曆六月二十日,按照既定計畫,明軍準備渡江攻擊揚州漕運綠營。

    揚州地區河網縱橫,除了京杭大運河穿過之外,還有新城河、壁虎河、鳳凰河、瘦西湖、邵伯湖、高郵湖等河流湖泊,這種地形不利於大軍行動,但對於擁有水師之利的明軍來說卻並不影響明軍的機動性。不過進攻揚州,主要依靠的還是陸師的戰鬥力。鄭成功對於上次北伐被漕運綠營擊敗一事一直耿耿於懷,這次發誓要先滅漕運綠營。

    「今日我們要先滅韃子漕運綠營!給三年前死難的將士們報仇雪恨!三年前,就是對岸那些漕運綠營偷襲了我們!這是奇恥大辱啊!今日一定要雪恥!」站在船頭上,鄭成功語重心長的對王新宇說道。

    最讓鄭成功感到屈辱是,並非這些漕運綠營清軍的戰鬥力有多麼強悍,而是鄭成功自己失誤,中了緩兵之計後,他還以為清兵會投降,於是又放鬆了警惕,結果遭到漕運綠營偷襲之後,明軍立即崩潰,這才白白葬送了一批精兵良將。若是真刀真槍的正面打,鄭家軍肯定不會輸給漕運綠營。

    「三年前本王犯下了致命的錯誤,今天是不會再犯錯了!當年行事拖沓,給了韃子集結兵力反擊的機會。現在就不能給他們集中起來,我們要進攻,打亂他們的部署。」鄭成功還在繼續自言自語。三年前北伐失敗,是令鄭成功一生中最痛心疾首的事情。

    明軍渡江攻擊揚州漕運綠營,一共有一千多艘船隻,載著三萬多精銳部隊,並攜帶了攻城臼炮、紅衣大炮、三磅銅炮、四磅銅炮等精良武器,鄭家軍的鐵人軍、長刀兵、鳥銃手和弓箭手等精銳部隊全部參戰。南洋軍出動僱傭兵隊,精良西式火炮,燧發槍隊,以及鐵甲長槍兵、長戟兵、苗刀兵、鐵人兵等精銳。

    此時,王新宇已經答應迎娶錢小姐。他經過再三考慮,還是決定接受錢知玉。因為這是一樁政治婚姻,娶了錢知玉,可以得到江南士族更多的支持,而且這錢知玉長得貌美如花,娶了她也沒什麼吃虧的。

    不過大軍出征在即,王新宇是打算先配合鄭成功,奪取揚州之後,回來再來迎娶錢小姐。於是定下這門親事之後,就率軍出擊。

    二十日上午,揚州大運河流入長江的河口外,江面上突然出現了成群結隊懸掛著明軍戰旗的大小戰艦,向揚州方向駛來。

    江北運河邊上,沒有幾名清軍駐守。原本這裡駐紮這清軍一個營,號稱千人,事實上因為吃空餉的緣故,只有五百多人。但前一段時間張煌言入江,艦隊從揚州江面通過的時候,曾經炮擊清軍大營,這裡的清軍基本上跑光了,只留下幾十人在看守。

    清兵見到江面上出現的明軍戰艦,也不以為然,自從張煌言入江之後,明軍艦隊幾乎天天大搖大擺航行在從長江口到江寧一帶的江面上,甚至有巨大的炮艦深入到安慶一帶江面,清軍根本無力阻攔。

    看到江面的明軍戰艦,清軍還以為又是例行慣例巡邏的明軍艦隊。

    「看啊,他們向我們這裡過來了!好像是要靠岸!」突然一名清兵驚叫了一聲。

    「壞事了!海寇要登陸!」一名清軍小軍官道。

    「大人,我們馬上放出烽煙信號吧!」一名看起來還不到十七八歲模樣的小兵說道。

    話還沒說完,這名清兵後腦勺就重重挨了一擊爆栗子,只聽到清軍把總吼道:「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啊?現在還不趕快跑,還想著放烽煙?點燃烽煙,我們就跑不掉了!」

    清軍丟下了兵營和烽火台,自古自己逃命。明軍過了長江,踏上北岸的土地時沒有遭到一兵一卒的阻攔。

    登陸的明軍沿著運河,水陸並進,向揚州方向殺去。而另外一路明軍,則是從長江下游的芒稻河進入,沿著這條有一里多寬的大河向北航行,從東面殺向揚州。

    早有清軍士卒向駐守揚州的清軍漕運總督蔡士英和揚州總兵林起龍等人稟報了明軍在江北進入,向揚州殺來的消息。

    「蔡大人,海寇向揚州殺來了!他們不打江南的江寧和鎮江,反而來進攻揚州,海寇的舉動實在是令人奇怪。」林起龍打了個千道。

    蔡士英也無法理解明軍為何捨近求遠,不先打江南,反而要過江攻打揚州。思索了片刻,蔡士英得出一個結論:「必定是江寧堅城固若金湯,賊人不敢貿然攻之,這才捨近求遠,放棄江寧,來進犯揚州。」

    林起龍道:「大人,杭州城池也是十分堅固,還不是被賊人攻破了?」

    蔡士英冷笑一聲,板起臉來:「杭州城池雖然堅固,可是還不是因為朱國治一心為了抄山陰會稽那幾個大戶的家?結果反而損兵折將,這才讓杭州綠營出兵攻打一家大戶人家,結果大戶人家沒打下來,反而把杭州綠營都折損在山陰了!賊人卻趁機出兵杭州,那時候杭州城裡又有多少守軍?城池再大,也得人守,越是大的城,需要的守軍就越多。」

    「揚州城池堅固,我們漕運水陸兩師都在揚州,城內兵力雄厚,賊人反而來攻打我們,那簡直是自尋死路!」林起龍道。

    蔡士英道:「我們漕運綠營,若是出城野戰未必能破敵。但有城池堅守,賊人沒有一兩個月根本就無法攻克揚州!只要我們堅持下去,鰲大人的朝廷大軍一到,就是鄭逆兵敗揚州之時!屆時我軍趁勝追擊,連江南一併收復了,哈哈哈!」

    從芒稻河進入的明軍水師大軍,前面有天地會的人在帶路,對河流中何處有攔江索,何處有水下暗樁都十分熟悉。

    芒稻河河流寬闊,適合大型戰船航行。在前面開路的幾艘天地會漁船,不斷向河流中投下了水雷,炸燬了清軍佈置在河中的水下暗樁。

    一里寬的河流,兩岸清軍除了火炮之外,弓箭鳥銃都無法威脅到河中水師戰船。清軍在芒稻河兩岸又沒有大口徑重炮,佈置在兩岸的虎蹲炮、將軍炮之類的小炮剛剛開火,馬上就遭到明軍艦隊強有力的反擊。

    河面上炮聲隆隆,一艘艘一百多噸級的明軍戰艦吐出火光,炮彈向岸上的清軍炮台砸去,轉眼之間就把清軍炮台打得濃煙滾滾。

    這些內河戰船都是王新宇自己設計的閩軍和浙軍的內河戰艦,排水量不大,吃水淺,有風槳雙重動力,在內河來去自如。這種船有兩層甲板,下層是槳手艙,上面是炮甲板,雖然不是西式戰艦那種封閉式的炮甲板,但是炮位有厚實的木板保護,每一舷有六門炮的強大火力。這些按照英國銅炮設計的火炮,射程遠,射速快,威力不小。

    兩岸的清軍火炮一下就全部被壓制,沒被打死的清兵紛紛丟下火炮逃去。

    「前方河面發現韃子火攻木筏,正順流而下!」一名親兵向浙軍將領陳文達稟報。

    「放出小船!去摧毀韃子的火攻木筏!」陳文達下令道。

    浙軍水師士卒大部分都是海邊漁民,從小就在海邊出生海上長大,操縱船隻的技術是那些綠營清兵遠不能相比的。清軍也曾經有一批熟練的水手,不過在廈門海一戰中,清軍精銳水師幾乎全軍覆沒,現在那些漕運水師根本就不是明軍對手。

    明軍士卒們劃著小船,迎著火攻木筏衝過去。雙方抵近之後,明軍射出一排排亂箭。

    箭矢如蝗,正劃著木筏的清兵紛紛中箭,慘叫著跌進水中。

    小船撞翻了木筏,解除了這些火攻木筏對大船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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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鹽丁

    蔡士英原本想要用水師遲滯明軍水師,誰知漕運水師平日裡欺負老百姓,盤剝來往的商船表現英明神武,碰到明軍水師卻不堪一擊,只一個照面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慘敗而歸。

    見蔡士英怒氣衝衝斥責手下那些酒囊飯袋,林起龍道:「蔡大人不必擔心,我們手頭不是還有漕工和鹽丁?可以把他們組織起來!」

    那個年代漕運清軍總人數大約為十二萬人馬,不過漕運兵是分散在各地,揚州城內漕運兵力最為集中,也不過才三萬五千人馬。此外,城內還有揚州綠營八千人馬,加上高郵等地趕來的綠營清軍,一共有五萬多清軍。

    揚州城中原本還有五百多八旗兵,因為鰲拜要集中兵力,八旗兵已經調走了,這時候城中只有綠營兵。

    蔡士英手中除了十二萬漕兵外,還有上百萬漕工,當然這些漕工也和漕運綠營一樣,分散在運河沿線各地,在揚州一帶只有十多萬。不過揚州附近還有一些鹽商,這些鹽商都是依靠運河發財的,他們的鹽引只能在江蘇一帶銷售,若是揚州丟失,鹽商就會損失慘重。和每個時代專賣官鹽的鹽商一樣,鹽商手裡都有鹽丁。

    鹽丁也是一種准軍事組織,雖說他們的戰鬥力不值一提,可是他們也是武裝人員。

    蔡士英可以從揚州一帶的漕工之中組建成一支五六萬人的軍隊,再把所有鹽商的鹽丁集中起來,還能組建一支三四萬人的軍隊。這樣清軍在揚州一帶,連同漕運綠營、揚州綠營、民壯、漕工和鹽丁加起來,總兵力可以高達二十多萬。

    聽了林起龍的介紹,蔡士英大吃一驚:「組織一支二十多萬人的大軍?這需要多少糧食和銀兩?」

    林起龍笑道:「他們不需要糧食和軍餉!只要本官一句話,必能讓他們老老實實的聽從我們,幫我們抵擋海寇!」

    漕工和鹽丁是不需要發軍餉的,就連糧食都是他們自己解決。

    當年的漕工,其實都是有幫派的。他們依靠在運河上拉船為生,有漕頭給他們發工錢,發放糧食。

    至於鹽丁,是鹽商養的。有鹽商發軍餉發糧食。

    趙芳勝,就是一名給鹽商做事的鹽丁小頭目。此人依仗有幾分武功,被當地的大鹽商看中,當上一名鹽丁小頭目。所謂的鹽丁,平日裡就是保護販鹽船隻。緝拿非法買賣的私鹽,確保販賣官鹽的鹽商利益。眾所周知,有官鹽鹽引的鹽商都富得流油,他們豢養的鹽丁自然也是吃香的喝辣的,日子過得十分快活。

    可是趙芳勝的好日子,到了張煌言入江的時候就全部結束了。江南來源的食鹽主要是產自蘇北海鹽和陝西井鹽兩種,普通百姓食用的是蘇北海鹽,有錢人用的是陝西井鹽。販賣這些鹽的鹽商手頭有官府的鹽引,可以把食鹽從產地拉去江南販賣,賺得缽滿盆滿。但現在漕運線路被明軍切斷。鹽商的鹽無法賣到江南,江南百姓只能購買鄭家軍運來的閩鹽和浙江本地產的鹽,這對鹽商的經濟造成極大打擊。

    鹽商手裡沒了銀子,自然也養不起這些鹽丁。

    「海寇!就是這些海寇!他們不僅切斷漕運線,還在江南銷售他們自己產的鹽!這些斷人財路的海寇都要死絕了,才能天下太平!」趙芳勝瞪著血紅的眼睛呷了一口酒。

    就在幾名鹽丁悶悶不樂喝著悶酒的時候,外面有人來報:「趙大人,朝廷組建抗擊海寇的義軍!現在正在招人!」

    「走!」趙芳勝丟下酒碗,站了起來。

    二十日下午,三萬多明軍抵達揚州城二十多里外。前面的河道被各種小船、木筏和竹排完全堵住,明軍只能就地紮營。後隊的船隻不斷把輔兵和民壯送來,到了傍晚的時候,明軍總兵力達到五萬多人。

    早有清軍探子大致估算了一下明軍人數。回到揚州城向蔡士英稟報了情況。

    「賊人號稱十萬大軍,最多也就五萬人馬。而今我們城內也有五萬人馬,還能徵集民壯協助守城,我軍兵力可達十多萬。賊人兵少,卻要攻城,那不是自尋死路?」蔡士英聽了探子的稟報又覺得信心爆棚。

    因為張煌言入江。江南的糧食無法運往北方,漕運已經斷絕兩個月了,這些漕頭失去了經濟收入,因此他們痛恨明軍;至於鹽商就更不用說了,本來他們憑藉鹽引,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現在長江南北被斷,鹽商的收入受到極大的影響。正因為漕頭和鹽商收入銳減,結果在蔡士英的唆使之下,他們很堅決的站在對抗明軍的第一線。

    此時堵在明軍前面的,就是這些漕工和鹽丁組成的軍隊。這些烏合之眾一共有十多萬人,被蔡士英派出來到運河上阻攔明軍的,大約有五萬人左右。

    蔡士英其實是故意把這些人推出來送死的,他採取了林起龍的計策,故意讓一批「義軍」去送死,以此激起「義軍」對明軍的仇恨。

    「韃子哪裡集結了那麼多人馬?」看著前方清軍大營中黑壓壓數不清的清軍,王新宇覺得十分詫異。

    鄭成功不屑的一笑:「假韃子人數雖多,卻是烏合之眾!他們都是一些運河上的縴夫,還有就是鹽商的打手狗腿!這些人再多,也敵不過正規軍!」

    聽鄭成功這樣說,王新宇有些於心不忍:「世伯如此說來,晚輩明白了,他們不過是一群百姓而已,我們若是大軍殺過去,恐怕是血流成河,要白白傷及了不少無辜。」

    「慈不掌兵!知道晉王為何會有新會之敗?就是太過於仁慈!老百姓迫於屠刀的威脅向韃子投降也就算了,但他們要和韃子一起來打我們,那就是我們的敵人!對敵人,本王是不會心慈手軟的!」鄭成功憤怒的說道。三年前,鄭成功大意遭到慘敗,這其中也有那些漕工和鹽丁的「功勞」在裡面。

    隨後鄭成功就下了命令:「夜間提防韃子劫營!三更做飯,五更進攻!」

    次日,天色剛亮,明軍就發起了攻擊。

    明軍在清軍大營外三百步架起火炮,隨著鄭成功的部將蕭拱辰一聲令下。鄭家軍的虎蹲炮、佛郎機火炮和將軍炮等各種火炮齊鳴,一排排實心炮彈鑽入清軍大營中,打得清軍營帳紛紛倒塌,木柵欄化為碎片。大營內的清兵血肉橫飛。等看到清軍就像是沒頭的蒼蠅一樣亂竄的時候,鄭家軍用榴霰彈轟擊。

    「海寇進攻了!殺賊!」清軍大營中有人大喊。

    明軍炮火殺傷力雖然強悍,每一發炮彈都能打死不少人,可是對面那些失去經濟來源的人們卻像是不要命的一樣,揮舞著各種武器。從大營中衝出,向鄭家軍發起自殺性攻擊。

    「殺賊!」漕工們手持木矛、扁擔,漕幫的打手們手持長槍、短刀、木棍,和那些手持各種兵器的鹽丁一起,亂哄哄的向明軍衝了過來。

    鄭成功也懶得把寶貴的火藥和炮彈浪費在這些烏合之眾身上,看著這些連盔甲都沒有,身上只有一件號衣的清兵,眼中閃過一絲憐憫:「盾牌結陣,長槍隊和長刀隊向前!」

    聽到炮聲停息,對面那些烏合之眾吶喊著。向明軍衝去。衝在最前面的,都是一些漕幫的打手和鹽商的鹽丁。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江湖人物出身,武功高強,平日裡沒少打打殺殺,很多人都是見過血的,自持有武功,衝在最前面。

    「海寇炮彈不多了!沖上去,殺死他們!」一名滿臉橫肉的武林高手揮舞著鬼頭大刀,指著結陣的明軍喊叫。

    鼓聲如雷鳴,梆子聲如急促的暴雨。成群結隊的清兵如潮水一樣湧上來。這一幕,在三年前似曾相識。三年前鄭成功北伐,在江寧城下,梁化鳳帶著漕運官兵。率領這些武林高手組建的「義軍」奮勇擊潰海寇。

    不過和當年有些區別,那時候這些武林高手的前面有正規的漕運綠營兵,而且鄭家軍毫無準備,遭到綠營偷襲之後,出現潰亂,才被這些烏合之眾擊敗。

    現在的明軍是嚴陣以待。只等著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來送死。

    鄭成功連鳥銃都舍不得開火了,只是讓盾牌陣在前面,等著清兵自己撞上去。

    「嗖嗖嗖」混在漕幫打手和鹽丁中的幾名弓箭手射出一排箭矢。這些打手和鹽丁手中的弓都不是什麼強弓,放出的羽箭軟弱無力。箭支撞在盾牌上,盔甲上,紛紛被彈開,除了少數幾名比較倒霉的明軍被射中胳膊外,所有人都安然無恙。

    「殺!」前面的武林高手已經撞入明軍人群中。

    趙芳勝也在人群中,之前明軍炮擊,讓他損失了三名兄弟。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趙芳勝瞪著血紅的眼睛,揮舞著大刀跟著人群衝鋒。只有親手殺死那些斷絕自己財路,又殺害自己兄弟的海寇,他才能解恨。

    一陣兵器碰撞的聲音,漕工和鹽丁人數雖然眾多,但是撞上明軍的漕幫打手和鹽丁卻像是漲潮的海水一樣,人數少的明軍好像海邊的礁石一樣,把撞上來的潮水撕得粉碎。衝到明軍陣型跟前的烏合之眾,一下就倒下一大片。

    衝在最前面的那些亡命之徒倒下一大半,後面都是一些普通的漕工和一些小鹽商的鹽丁,那些人平時也沒什麼打鬥經驗,見到前面倒下一大堆屍體,嚇得兩腿都發軟了,紛紛丟掉木棍、木矛、扁擔和各種武器,轉身就跑。

    剛剛還是十分「英勇」的趙芳勝扭頭一看,只見身邊的人都在跑,他的士氣一下就跌到最低點,也轉過頭去,跟著潰敗的人群退了下去。

    「殺!」鄭家軍從後面追趕上去。手持短刀的刀兵從後面砍殺,被追上的烏合之眾一個接一個被砍下腦袋,倒在血泊中。

    「韃子鑽進房屋去了!」帶隊追殺清軍的劉國軒看到那些烏合之眾轉身躲進運河兩邊的村落和房屋內。

    當年運河兩邊有不少小集鎮,有漕工搭蓋的房子,有造船廠,也有小集市。

    鄭成功並沒有對這些平日裡依靠拉船為生,脫掉號衣就是百姓的普通漕工手下留情,而是下令讓明軍全力砍殺,只要不投降就格殺勿論。

    明軍大喊著「殺韃子」衝入村子中,小集鎮中。不一會兒工夫,那些房屋內就響起了一片慘叫聲,很多剛剛脫下清軍號衣的漕工紛紛倒在血泊中,一間間房屋開始起火,鄭家軍士卒點燃了民宅。

    說實話,對幫著清軍打明軍的人,哪怕是普通老百姓,鄭家軍下手都特別狠,鄭成功並不制止士卒對普通人的屠殺,他認為,只要幫了清廷,就是敵人。

    不過鄭成功也沒有太過於放縱士兵殺人,等到房屋燒得差不多了,漕工和他們的家屬被驅趕出來,紛紛跪在地上投降,鄭成功下令停止殺戮,讓人把所有人都俘虜了,交給後面的輔兵和民壯送上船帶走。

    儘管沒有放開手腳殺戮,鄭家軍還是殺了很多人,河堤上血流成河,屍體把運河都給堵塞了,兩邊的房屋都被一把火燒成廢墟。

    運河兩邊的建築物雖然都被燒光,但這些建築物也起到了阻攔明軍的作用,大部分的漕工和鹽丁都跑了,逃回揚州城內,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被殺或者被俘。損失的這些人,除了少數人是正面交鋒被殺外,絕大多數都是不願意離開自己家的漕工和鹽丁,這些人連同他們的家人一起被俘,還有一些人被明軍殺死在他們自己家中。

    趙芳勝撿回一條命,逃回揚州城中。看到平日裡一起喝酒賭博,逛窯子,欺壓百姓的難兄難弟回來沒幾個人,趙芳勝拉過一名小嘍嘍問道:「小六子呢?二柱子呢?還有我那個本家兄弟呢?他們怎麼沒回來?」

    「死了!他們全死了!都被海寇殺了!」那小嘍嘍哭喪著臉回道,「他們躲到民宅裡面,也被海寇搜出來殺了!要不是小人跑得快,也被賊人殺了!」

    看到那些逃回來的鹽丁和漕工,蔡士英臉上露出笑容:海寇又欠下一筆血債!這樣守城的時候,鹽丁和漕工必能拚死相搏,幫朝廷抵擋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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