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艦隊 作者:鐵血坦克兵(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1-17 19:09: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8 64801


【作者概要】:鐵血坦克兵,男,福建 - 廈門,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兩宋元明

【內容簡介】:

  化工系的高材生,穿越到永曆十四年,正值東南延平王北伐新敗,兵部尚書張煌言損兵折將,晉王李定國又戰事不利,緬甸莽白準備篡位,咒水之難在即。在這華夏曆史上最黑暗的時刻,主人公要如何力挽狂瀾?
  難道就這樣接受命運?留著那難看的金錢鼠尾?
  這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那廣闊的海洋。
  就在他雄心勃勃,準備大展手腳的時候,危險卻悄悄降臨。
  最終如何化解危機?主人公又如何把心儀的女孩收進去?

【其他作品】: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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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7 19:12
第一章 高崎村

    藍色的海水,藍色的天空,看不到一絲污染。海風吹過,大紅色「鄭」字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正值農曆一月底,雖是號稱「四季無冬」的閩南海邊,但剛剛經歷過小冰河時期的初春卻不是那麼溫暖,海風裹挾著南方特有的濕氣,吹在身上,身上破爛的棉甲,根本抵擋不住那刺骨的寒意。一陣風吹來,王羽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原本是廈門大學化工系畢業的高材生王新宇,畢業後有幸考上公務員,當上一名警察。由於他學習的是化工專業,因此被分配到廈門島對面的集美公安分局,在民用爆炸物品安全管理部門任職。工作了十多年,三十多歲的他一切都很順利,在廈門島內按揭買下一套房子,大學裡相識相戀的妻子給他生下一個大胖兒子,而他也升職成為科長。

    在公安部門工作過的人都知道,在那裡升職有多麼困難!更何況是一位外地考來的、沒有任何背景的小職員。能在三十多歲升到科長,雖然只是分局裡面一名副科級的科長,那也是很不容易了。

    就在一切都順風順水的時候,王新宇卻在處理一起違法生產煙花爆竹的案件中,發生了意外。

    「轟」一聲巨響,因為天氣過熱的原因,違法儲存煙花爆竹的倉庫發生了意外爆炸,正在辦案的王新宇失去了知覺。當王新宇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破屋子裡面,身邊站著一群身穿古裝的人。

    原本在島外執行任務的王新宇,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廈門島內,但周圍的高樓大廈卻早已消失不見,廈門大橋、杏林大橋、鐵路和公路都沒了,只剩下乾乾淨淨的海面。對面集美也看不到任何和陳嘉庚有關的建築,映入眼簾的是連綿的清軍營寨,兵營上空飄揚著幾面清軍旗幟,海面上還有一些清軍水師的艦船。不過對面雖然集結著大量清軍,島內卻還是明軍的地盤,清軍水師懼怕鄭軍的大艦,也不敢輕易渡海。

    用了一點時間,加上這具軀體原本殘存的記憶,王新宇終於明白了怎麼回事:他的靈魂穿越到明末一名小兵身上,那名小兵的名字叫王羽。雖然王新宇心中一萬個不願意,但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王新宇這個人了,只剩下王羽。

    通過明末那位小兵王羽大腦中原本的記憶,王新宇瞭解到現在是大明永曆十四年,按照北京皇宮裡那個韃子皇帝的計算方法,是順治十七年。王羽估算了一下,大概是公元1660年。

    在這個世界上,王羽只有十九歲,比起前世年近四十的王新宇是年輕多了,而且這具身軀前任主人留下的是一具極其健壯的軀體,力大無窮,武功不錯,更為難得的是,王羽本來就是一位明軍弓箭手,能開兩石鐵胎弓,具有百步穿楊的神技。

    只可惜原來的王羽雖然身強力壯武功高強,卻很呆傻,除了練武就什麼都不懂,基本上連生火做飯都不會,平日裡吃家裡母親做的飯,出征之後就吃住在船上。幾個月前延平王發動的北伐之戰,王羽憑藉著熟練的弓箭技能,還射死三名綠營兵和一名真正的滿人騎兵。只是王羽的頭腦實在是太笨了,所有的功勞都被他的上司陳鵬所剝奪。因此儘管王羽立下大功,卻還是一名小兵。只不過他武功高強,擅長射箭,又因為太老實,沒有一點心機,因而被陳鵬看上,收入親兵隊成為陳鵬的一名親兵。

    歷史知識並不強的王羽不知道,陳鵬暗中同對岸的叛將施琅勾肩搭背,準備在清軍渡海的時候向施琅投降,以換取自己的榮華富貴。這也難怪前世的王新宇,本來他學的是理工科,歷史知識僅限於初中的教材。即便後來上網接觸了一點歷史知識,他所瞭解的也不過是鄭成功、李定國、施琅等歷史上的大BOSS,對陳鵬這種小角色還真不瞭解。

    不過就是這個小角色,目前卻是王羽的頂頭上司,麾下有三千多人,其中一千多披甲,兩千多輔兵,還有八艘戰船。在王羽眼中,這個陳鵬已經是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鄭成功北伐,在南京兵敗,協同作戰的張煌言也損失慘重,兩軍被迫放棄長江下游,退了回去。鄭成功退回到廈門島,而張煌言帶著殘兵敗將回到了他的舟山島。

    張鄭聯軍北伐兵敗之後,福建的清軍統領達素認為這是一個立功的好機會,在叛將施琅和黃梧的提議之下蠢蠢欲動,準備發起渡海戰役,大舉進攻廈門島,一舉擊破鄭成功的大本營。現在天氣還冷,考慮到渡海作戰中需要涉水上沙灘,因此對岸的清軍準備在幾個月後,天氣轉熱之後再發動大規模進攻。

    不管是達素還是施琅,都距離王羽很遙遠,哪怕是就在廈門的延平王鄭成功,王羽來到這裡一個多月了也沒能見上一面。那些都是大人物,王羽這樣一個小人物想要見到是很困難的。這一個多月來,王羽見到的除了自己的頂頭上司陳鵬之外,就是陳鵬麾下幾名把總,還有和自己一起吃飯的幾名親兵。

    親兵隊是明朝武官的心腹,也是軍隊中絕對的主力,其實就是家丁家將。明末的官軍已經爛到根子裡去了,長官虛報人數吃空餉。在落後的制度下,營兵往往是沒有絲毫戰鬥力,不堪一擊。為了保證軍隊的戰鬥力,武將往往用截留下的軍餉來養活自己的家丁。而裝備精良的家丁,是一支軍隊中的絕對主力。一場戰役下來,就算是所有的戰兵輔兵都丟光了,但只要主將的家丁沒受到損失,這名主將很快就能重新拉起隊伍。正因為王羽是陳鵬的親兵,因此管理也比較寬鬆,他平時可以住在家裡,幫忙做一點家務活。

    高崎村不是很大,當年的沿海島嶼上鮮有人居住,有住人的島上居住的都是漁民。不過大部分的漁民並非是真正的漁民,他們不捕魚的時候就是海盜。特別是金廈兩島,本來就是明末大海匪顏思齊的老巢。顏思齊死後,這裡變成鄭芝龍的地盤。幾年前,鄭芝龍降清,鄭成功不願意背上罵名當漢奸,於是和父親決絕,毅然留下來堅持抗清。

    挑著剛剛砍來的柴,王羽走了一里地回到村內。

    走到一座破爛的閩南式大院門口,王羽輕輕推開虛掩的大門,走入院子內。

    「哥,你回來了?」冷不防竄出一名身材瘦弱、衣衫破爛、臉色蒼白,卻還算清秀的小姑娘。

    王羽「嗯」了一聲,挑著柴火往伙房走去。

    這小姑娘,是王羽在這個世界上的妹妹,今年十二歲。家裡除了母親和妹妹之外,還有一位十六歲的弟弟。弟弟名叫王水,妹妹和母親,同這個年代大部分的農村婦女一樣都沒有名字,一般用什麼氏來代替女人的名字。婚前用娘家的姓氏,婚後用婆家的姓氏。王羽的父親,原本是鄭芝龍麾下的一名海盜,後來招安變成了官兵。再後來,清軍進入福建,鄭芝龍降清,王羽的父親卻跟著鄭成功留了下來。後來漳州落入清軍手中,王羽的父親又拖家帶口跟隨延平王來到廈門島。五年前,父親在抗清戰爭中壯烈殉國,留下王羽的母親,還有三個孩子。

    王羽家中原本還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和一個弟弟,但是都夭折了。

    父親犧牲後,王羽是家裡活下來的最大的兒子,於是繼承父業加入了明軍,依靠軍餉養活一家人。

    「羽兒,你回來了?」伙房裡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說話的,正是王羽的母親王氏老太。

    「娘,我回來了。對了,弟弟呢?」王羽應了聲又問道。

    王氏老太回道:「那小子不知道跑哪裡玩去了,都快吃飯了,也不回來幫忙!」

    「小孩子,貪玩,就讓他多玩會吧。」王羽不以為然的微微一笑。

    王氏卻有點不樂意了:「已經十六歲了!也不小了!你們父親走的早,其他兄弟都沒養活,王家就剩你們兩兄弟了!別人那麼大都結婚生子了,可是你們呢?島上姑娘本來就少,都沒人肯嫁入我們家!過段時間我給你妹妹找個有女兒的婆家,給你們兄弟倆換媳婦回來!」

    王羽一聽母親要把妹妹嫁了,頓時急了:「小妹年齡還小,現在還不急著嫁人!」

    跟著王羽進門的小妹一聽說要把自己嫁了,急得紅了臉:「娘,我不嫁人,我要和您,和哥哥在一起!」

    老太怒道:「你大哥都老大不小了,別人像你大哥這個年齡,兒子都能下地走路了!可是你嫂子在哪裡都還不知道。」

    王羽連忙安慰王氏:「娘,我現在當上親兵了,不比以前沒錢,現在我軍餉也比以前高多了,不要把小妹那麼早嫁人了,我自己賺的錢可以給我和弟弟娶媳婦。」

    聽王羽這樣說,王氏也沒再說什麼。

    看著母親滿臉的皺紋,黑瘦的臉龐,王羽一陣心疼:其實這王氏老太真實年齡也不大,也就四十多歲。但因為常年勞累,加上海風,使得她看起來比後世六十多歲的老婦人還要老得多。

    王羽放下了柴火,母親生火做飯,妹妹在一邊幫忙洗菜。不多久,午飯就做好了,弟弟王水也回到家中。

    破爛的大廳內擺著一張破破爛爛的八仙桌,母親和妹妹把飯菜端上桌。午飯吃的是稀得可以照出人影的米湯,有半個白面饃饃,還有麩子和野菜混合做的餅。不過海邊人家生活略好一點,桌上還放著一盤清水煮的小魚。

    雖說王羽當上了親兵,日子比以前好過了一些,不過在這缺少糧食的小島上,也不能買到什麼好東西,能有米湯喝就很不錯了。小魚小蝦是不少,但天天吃那清水加點粗鹽煮出來的小魚小蝦,王羽吃得快反胃了。在軍營內的時候,親兵隊吃得還算好,王羽偶爾也帶點親兵吃剩下米飯和白面饃饃。但那些當兵的每個都是大胃口,想撈點他們吃剩的東西還真不容易。為了讓弟弟妹妹吃飽,王羽經常自己吃得省一點,把省下來的白米飯白面饅頭偷偷帶回家。

    桌子上的半個白面饃饃就是王羽昨天偷偷帶回家的,米湯也是用他偷偷帶回家的白米飯熬的。

    用過午餐,王羽小睡一會。在前世養成的午睡的習慣,到了這裡還是不能改。儘管母親和弟妹都笑話王羽,說他上次大病醒來後,就變得十分貪睡,白天也睡懶覺,但王羽還是改不了這個習慣。

    這個年代沒有電,大家都早睡早起。在前世習慣了熬夜上網的王羽,那麼早根本睡不著,往往溜出去,一個人跑去沙灘上,借助著月光和大海的反光,用樹枝練習寫繁體字。在前世學習的簡化字,而且看書是從左向右的,到了這個時代很不習慣,王羽需要自學。練字累了的時候,王羽還會拿起他的鐵胎弓練一下箭術。

    來到這個時代,王羽覺得時間非常寶貴。看對面清軍的架勢,似乎天氣轉暖就會發起大規模進攻。王羽也很清楚,這一仗延平王肯定是打贏了,要不然也不可能渡海去收復台灣吧。在他的前世裡,他去過鼓浪嶼的鄭成功紀念館,隱約瞭解一點這些歷史。

    然而,即便是延平王打贏了,王羽現在要做的事情首先是在即將到來的戰役中活下來。雖然延平王贏了,但也有損失吧?王羽不想鄭軍損失的人當中有自己的名字。

    「我來到這個世上,難道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完一輩子?雖然延平王將會渡海收復台灣,但延平王好像很早就去世了,他的兒子好像很無能。後來北京的那位麻子派遣了大漢奸施琅渡海,攻下了台灣,摧毀了我大漢最後的衣缽。不!我不想留著那難看的豬尾巴!不僅如此,我要讓母親,弟弟妹妹他們過上好日子!」一覺睡醒的王羽心中有個聲音在吶喊。

    至於施琅?在王羽心中就是一個漢奸貳臣!此人為了榮華富貴去投靠的滿清。雖說延平王殺了他一家,但施琅在延平王這裡的表現,就說明此人早有異心。

    李成棟廣東反正的時候,施琅還在清軍之中,此人率軍攻擊李成棟的軍隊,結果被李成棟麾下大將郝尚久打得幾乎全軍覆沒,在走投無路之下才投靠了延平王。在投靠延平王之後,此人又多次暗中作梗,唆使延平王對友軍見死不救,甚至攻擊友軍。也正是因為施琅的教唆,延平王才同郝尚久交惡,在清軍圍攻潮州的時候,延平王一兵未發,導致後來郝尚久兵敗被殺,最後清軍在潮州屠城。後來,施琅又擅自殺了鄭成功麾下大將曾德,才被延平王以降清名義殺了他一家。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7 19:12
第二章 鐵骨箭

    歷史小白的王羽,並不知道施琅和郝尚久之間那些事情,但他知道施琅是個為人所不齒的貳臣。

    其實王羽的前世王新宇也不是大漢族主義者,他老家在瀋陽,小時候同學和朋友中還有不少人是滿族人,王新宇並不討厭那些滿族人。但他不喜歡清朝,因為他最痛恨日本人。

    可是每次想起這個問題:為什麼日本會來侵略中國?是因為中國當時太弱了!

    為什麼中國當時會太弱了?有人告訴過王新宇:其實日本在明治維新之前也不怎麼樣,日本在明治維新的同時,清政府也在搞洋務運動。但腐朽的滿清政府洋務運動是治標不治本,上面奢侈腐化,下面的人貪墨購買炮彈的銀子,所以甲午戰爭失敗了。但失敗了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堅持拖下去,而是割地賠款。甲午戰爭賠款的白銀,以及庚子賠款賠償日本部分的白銀,都被日本人拿去發展國力和軍力了,養肥了這條餓狼。隨後日本人拿著清政府賠償的銀子發展的軍隊,擊敗了沙俄,真正步入了列強的行列。

    為了國家和民族將來的利益,王羽絕不願意讓滿清來佔領華夏,他要抵抗到底,更不用說那難看的豬尾巴拖在腦後。

    「哥,你起來了?」正當王羽胡思亂想的時候,弟弟王水走了進來。這是一位健壯的少年,繼承了父親的基因,和他哥哥一樣健壯。他們其他的兄弟都因為沒有繼承父親的優秀基因早夭了。而他們的小妹雖然瘦弱,倒也身體健康,基本上不生病。

    王羽從床上坐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後把腳落地,穿上鞋子。

    站起來後,王羽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對弟弟說:「阿水,你這小名不好聽,還是想個好聽的大名吧!」

    對這個弟弟,王羽一直很器重,認為是上天送給自己最好的禮物,是將來輔助自己最可靠最有力的助手。今後自己若是能成大業,弟弟也將會是權傾天下的將相王侯。王水這個名字,聽起來真彆扭,那可是一種強酸啊。

    誰知王水卻不想取個好聽的大名:「哥,這名字怎麼了?怎麼會不好聽?我們福建人,叫水的多了!」

    確實福建人好多叫水的,用閩南話叫起來也方便,叫「阿水」之類的。

    既然弟弟沒同意取個大名,王羽也不急一時。他下午還得去軍營,暫時不和弟弟多嘴了。

    這個家很窮,可以說是家徒四壁。房子是閩南海邊人最常見的石頭房子,因為福建沿海颱風多,當地人都喜歡用石頭蓋房子,那樣的房子不容易被颱風吹倒。當時王羽的父親還在的時候,在這裡蓋了一座石頭院子。現在父親不在了,家裡連牆壁都沒再刷過,泥土糊的內牆坑坑窪窪的,因為窗戶小,房子裡面很暗。

    其實王羽當上親兵之後,還是可以領到十足的軍餉,完全可以修繕一下房子,而且親兵軍餉的錢,也夠家裡吃上白米和肉。但母親王氏堅決不肯讓王羽拿太多錢補貼家裡,她說這些軍餉要存起來給兒子娶媳婦用的。

    王羽勸說了母親幾次,說錢以後可以再賺,但母親堅持,王羽也不好違背母親。不過他還是留了個心眼:他把交給母親的錢又拿回來了,這些錢現在就在他身上。過年的時候,王羽用這些錢給家裡買了不少年貨,讓弟弟妹妹大開牙祭,好好吃了幾天。除了買年貨的錢,王羽還買回好幾隻小鴨子,交給妹妹去養。

    之所以選擇買鴨子,是因為鴨子不需要浪費糧食喂養,只要趕去海邊,就能自己去海灘上吃魚蝦。只不過現在這些鴨子還小,還不能下蛋。等到鴨子長大了,就能改善家裡的生活。

    現在除去前段時間花掉的銀子,王羽身上還剩下三兩銀子。

    「阿水,我走了!」王羽從牆上摘下鐵胎弓,轉頭對弟弟說,「下午別貪玩了,幫妹妹放鴨子!等鴨子長大了,就能天天吃鴨蛋了!」

    「嗯」弟弟應了聲。

    王羽背起鐵胎弓,走出房門。

    隔壁房間,傳來母親搖動織布機的聲音。

    王羽背著鐵胎弓,沒直接去軍營,卻是先去鎮上的集市一趟。這把鐵胎弓是王羽家裡最值錢的東西,這種弓雖然還是木製的,但在弓脊內鑲入一根上好的鋼條,這把弓的威力極大,當然也要好手才能拉的開它。一把好的弓,可以說是當年的高科技,其製作難度並不亞於生產一支火銃,而且好弓的生產時間更長。

    明末已經進入半火器半冷兵器時代,隨著火器的出現,弓箭這種遠程武器逐漸被火槍所淘汰。但在鄭家軍內,主要的單兵遠程武器還是弓箭。並非鄭家軍不懂得使用火銃,而是當年明軍自己製造的鳥銃質量實在是不可靠,天知道什麼時候突然炸膛。射速慢,精度差也就算了,一旦在交戰中炸膛,火槍手就算沒死也去了半條命。這年代醫療水平落後,受了重傷基本上就是死。

    鄭家軍中,當然有質量優良的火槍,據說是泰西人那裡買來的火繩槍,價格高昂,威力也不小,就是太貴了,捨不得多買。而使用泰西火槍的,大多數都是一批黝黑皮膚的崑崙奴,那就是鄭家軍中著名的黑人火槍隊。王羽也曾聽說,也有少許白皮紅毛的泰西人在鄭家軍中服役。只不過無論是黑人還是白人,王羽來到這個時代後都還沒見到。

    廢話,黑人火槍隊是鄭家軍最精銳的衛隊,一般只有在延平王身邊才有,王羽怎麼可能看得到。

    除了黑人火槍隊之外,鄭家軍還有精銳鐵甲兵,被人稱之為鐵人,那也是延平王身邊的精銳部隊。鐵人,其實就是全身披掛鐵甲的重裝鐵甲步兵,不僅身上披著鐵甲,就連臉上都有防護,甚至有的鐵人靴子也是鐵的。鐵人的鐵甲不僅可以抵擋刀槍弓箭和火繩槍子彈,甚至可以抵擋傳說中的紅毛鬼泰西燧發槍子彈!

    鄭明的軍隊中也有少許國產鳥銃,那都是一些質量比較好的國產貨,正因為廢品率太高,能挑選出的好槍就不多。就在陳鵬的軍隊中,也有二十多名使用鳥銃的火槍手。

    前世裡學化工的王羽,很想動手改進火槍,改進火藥,讓明軍手裡的鳥銃可以變得威力更大。這些事,對王羽這個化工系高材生來說簡直就是小事一樁,只要能接觸到鳥銃和火藥,他就能輕鬆做到。只可惜那些鳥槍兵根本就捨不得讓王羽動他們的鳥槍和火藥,特別是其中一個叫龔小大的傢伙,那傢伙簡直把鳥銃當自己親爹了,把火藥當自己老婆了。

    那龔小大等王羽離開後,私下裡對別的兵說:「這個傻大個,當上了陳千總的親兵,就以為自己母雞變鳳凰了?他還是一個傻子!」

    那士兵說:「這白痴發失心瘋了!別讓他碰我們的鳥銃,說不定被他弄幾下就炸膛了!」

    其實也不能怪那些鳥槍兵,畢竟他們的鳥銃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優秀產品,數量少,而且槍管有壽命的,發射次數越多,以後炸膛的可能性就越大,到時候槍管報廢了還是小事,炸膛了可是要命的。

    而王羽也曾經找過自己的頂頭上司陳鵬,提出過自己有辦法延長鳥銃的壽命,還能改良火藥。但是他說出這些話之後,陳鵬卻根本不相信:怎麼可能?一個腦子不開竅的傻子還能改良火器?於是他沒好氣的說:「你別發失心瘋了,還是當好你的弓箭手吧!」

    在心裡,陳鵬還是把王羽當成一個只懂得上戰場殺人的傻大個,除了聽話好用,王羽就一無是處。

    找了其他小軍官,根本就沒人相信一個曾經是傻子的王羽。

    王羽碰了一鼻子灰。

    既然沒機會接觸到火器,那只能在自己熟悉的弓箭方面下一番功夫了。

    王羽的箭壺裡除了十支寶貴的鐵骨箭,其他都是普通的竹製箭桿箭。鐵骨箭連箭桿都是精鐵打造,箭羽是罕見的鷹羽製成,由於鷹的羽毛硬,形狀保持好,在空中飛行的時候不容易飄動,精度高。至於箭頭,是精鐵製的倒鉤形狼牙形箭頭,一旦射入人體內若是想要拔出,倒鉤的箭頭會帶著肌肉一起拔出,還會切斷血管!可以說這是一種威力極大的武器。只不過鐵骨箭價格太貴,據說一支箭的造價要八錢到一兩銀子。

    這次王羽去集市就是要去找陳鐵匠,去取前幾日讓陳鐵匠幫打造的鐵骨箭。

    父親留下的那種精鐵和鷹羽製造的鐵骨箭價格太貴了,王羽沒那麼多銀子,因此他讓陳鐵匠打造的是縮水版的鐵骨箭:箭桿用普通的生鐵打造,箭羽用鐵皮打造,箭頭用熟鐵打造。

    走進集鎮,映入王羽眼簾的是一條長長的青石馬路,街道不寬,兩邊店面卻很多,最多的是鐵匠鋪。

    當年的廈門島上居民極少,居住的除了鄭家軍,大多數都是官兵的家屬。但清軍進入福建之後,為了避免剃髮易服,這些年來不少漢人避開清軍的耳目,偷渡上了廈門島。隨著人口的增多,鄭成功把廈門島打造成一座巨大的堡壘,原本蕭條的集市也熱鬧起來。

    集鎮不大,原本也就幾十戶人家。這些人家從顏思齊時代開始就在這裡同海盜做買賣的商家,除了賣給海盜蔬菜、肉製品、禽蛋類之外,還有一些商家甚至能給海盜大批量提供糧食、食鹽、鐵器、火藥等重要物資。隨著島上人數增加,集鎮的居民也增加到幾百戶人家。

    王羽到了集鎮上,很快就走到陳鐵匠的攤位前。

    陳鐵匠的生意相當好,雖然集市上有不少鐵匠鋪,但隨著大批官兵入駐廈門島,需要打造兵器修理兵器的人也越來越多。因為清軍入關,不少原隸屬於大明工部的匠戶從北方逃走,很多人隨著鄭家軍來到這座尚未被清軍佔領的小島。雖說延平王也把匠戶集中起來,讓他們為自己的大軍打造修理兵器,不過在這裡匠戶還是比較自由的。原本顏思齊和鄭芝龍的海盜時期,海盜窩的工匠們就遠比大明工部的匠戶自由得多。他們除了完成海盜頭要求的工作量之外,可以自己接一些私活賺點錢。

    「王軍爺,你來了啊?」見到王羽,正在打造一把大刀的陳鐵匠抬起頭來。

    陳鐵匠名叫陳水傑,個子雖不高,但身材粗壯。看他的名字就知道是土生土長的廈門人。他的父親給顏思齊和鄭芝龍的海盜都打造過兵器的,是這裡技藝極高的一名鐵匠頭。

    「陳匠頭,我要的鐵箭都打好了嗎?」王羽問道。

    陳水傑點了點頭道:「回軍爺,都已經打好了,小的這就去給您拿來。」

    說完陳水傑轉身走進店舖內,不一會便提著一口裝滿了鐵骨箭的竹籃子走到王羽面前。

    竹籃子內,一共有二十支嶄新的鐵骨箭,都是應王羽的要求打製的。

    王羽從竹籃子內取出一支鐵骨箭,放在手中掂量了下份量,又稍微用點力去扭一下箭桿,發現箭桿還是很硬的,甚至比自己要求的還要更好一些,再看看箭頭和箭羽,都做得十分精緻。因為身上銀子不夠,王羽還得先欠著陳鐵匠銀子。原本以為賒賬會讓陳鐵匠不高興,誰知對方卻沒有因為自己要賒賬而應付了事,於是他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鐵箭還是很不錯的,比我父親留下來的差不了多少。」

    陳水傑回道:「王軍爺,不是小的誇口,論技藝,在這方圓百里之內,小的可以說是數一數二,即便是那些北方來的工部匠戶,他們也不敢說比小的強。」

    王羽掏出身上僅剩的三兩銀子遞上:「陳匠頭,一支箭三錢銀子,那天的訂金一兩銀子,還欠你二兩銀子,那天說好的,等我發了軍餉再把欠的二兩銀子補上。」

    陳水傑道:「王軍爺這就見外了!當年令尊也是我的老主顧了!王軍爺如此厚到之人,還會欠我銀子?」

    「多謝陳匠頭!」王羽先是道了聲謝,又試探的問:「陳匠頭,不知道您這裡能否打造鳥銃?」

    陳水傑先是愣了下,隨即笑了起來:「這鳥銃的製造原理也很簡單,只是耗費材料太多,要保證不炸膛,打製時間也要長。這樣說吧,大約四五十斤生鐵才能打出一根銃管,而且需要多次錘煉。若是要省材料省時間,無法打出精鐵,銃管強度不夠不說,而且管壁粗細不均,內壁粗糙,那樣的鳥銃十有二三要炸膛。怎麼了?王軍爺要改用鳥銃了?如果要,我可以算你便宜點,十兩銀子一支上好的鳥銃。」

    其實一支好的鳥銃造價不過五六兩銀子,陳水傑存心欺負王羽不知道行情想要賺他一把。

    王羽回道:「現在暫時還不用那東西,銀子也不夠用。等幾個月後我若立下軍功,獲得賞銀,再考慮弄一根精良鳥銃。」

    陳水傑哈哈大笑:「王軍爺,這幾個月來,對岸的狗韃子越來越多,不知何時會過來。只要他們敢來,以王軍爺的身手還怕不能立功?只要軍爺開弓,一支鐵骨箭能把兩三個韃子串起來!也是看在王軍爺立功心切份上,小的這些鐵骨箭就便宜給軍爺了!」

    雖然陳鐵匠從小就出生在海盜窩,從未接觸過清軍,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這些道理,陳水傑卻很清楚。對岸的清軍大搞剃髮易服,讓許多漢人恨之入骨。因此,陳鐵匠自然痛恨對岸的清軍。

    看著王羽離去的背影,陳水傑心中又一次升起那不解的迷惑:此人本是傻大個,外號箭痴,除了會射箭之外,簡直可以說是不懂人情世故。上次他來打造鐵箭,本來我收他五錢銀子一支的,被他還到三錢銀子了。雖然還是有賺,不過少賺了好多。真是奇怪了,他怎麼變得如此精明?不過聽人說上次他是大病過一場,昏迷了好幾天,醒來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7 19:14
第三章 高崎兵營

    廈門島位於九龍江口的海灣之中,三面被大陸包圍,東南方向和小金門島隔海相望,西南有座小小的鼓浪嶼島。廈門島地形南高北低,島嶼中部的東西兩面各有一個海灣,分別為筼筜港和鐘宅灣,後來因為填海造堤,筼筜港變成了筼筜湖,而鐘宅灣也隨著城市的建設變成了五緣灣。廈門島北面的高崎,從海灘上後當年都是一大片樹林,地勢平坦。往南走四五里路,地形逐漸升高,有一片海拔不過十多米到三十多米的小高地。但是就這樣的小高地,在地勢平坦的高崎,就已經是制高點了。只不過那個年代沒有機槍,就算在制高點上佈置陣地也無法封鎖海灘。因此明軍的防禦工事設置在海灘上方的堤壩後面。

    石頭堤壩上方,有石頭築成的女牆和垛口,可以在堤壩上攻擊進入海灘的敵軍。可以想像得到,清軍渡過高集海峽,踏上廈門島的海灘,當清軍士兵剛剛跳下小船,還在海灘上踏著沒過膝蓋的水艱難前進的時候,女牆上居高臨下射擊的明軍箭矢彈丸下雨一樣射向海灘,無處躲藏的清軍將遭到慘重的損失!而在海灘上涉水的清軍,要擔心弓弦和鳥銃受潮,只能挨打卻無法還手。載有火炮的大船吃水深,不能靠近海灘;載兵的小船又不能裝備射程遠的大炮,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登陸的清軍挨打。

    當清軍付出慘重的代價,突破防守堤壩的明軍,從沙灘衝上來,才會發現這只是明軍的第一道防線!

    堤壩後面的地形是緩緩升高,通過一片樹林,可以看到明軍挖掘的壕溝。

    清軍若是突破堤壩防線,在第一道防線防守的明軍可以迅速穿過樹林,退回到第二道防線去。由於樹林對不熟悉路的清軍造成障礙,清軍無法快速追擊明軍,撤退的明軍可以幾乎不受損失就能退回到第二道防線內。

    追趕的清軍好容易穿過樹林,卻發現前面的道路被一道寬三丈,深一丈的壕溝擋住。

    壕溝後面密佈著木柵欄,明軍可以射出大量火箭,點燃樹林,把困在樹林裡面的清軍燒得雞飛狗跳。

    就算清軍能挨過大火熄滅,就算清軍的艦隊沒有被殲滅,還能源源不斷把清軍送上岸,那麼明軍還有大量的虎蹲炮、夜叉擂、一窩蜂、砲石、弓弩等著清軍,能大量殺傷企圖填壕溝的清軍。雖然就一條單薄的木柵欄,但登陸的清軍沒有任何攻城武器,只能拿人命去填壕溝。

    清軍想把火炮送上岸?沒有碼頭,大船就無法靠上來,紅衣大炮根本無法送上岸。而小船隻能運送小炮上岸。

    等清軍士兵背著小炮氣喘吁吁上了岸,因為涉水的過程中,小炮進了水,還得等炮膛干。然後架起炮,再裝填火藥準備射擊。等清軍忙完了這一切之後,還沒等他們開炮,明軍的紅衣大炮、佛郎機等各種火炮早就把清軍小炮打飛了。

    就算是清軍孤注一擲,付出慘重的代價突破明軍的第二道防線,進入島內深處,那也沒關係:鄭成功的精銳機動部隊隨時可以增援。廈門島上,明軍挖出大量陷馬坑、陷阱,還佈置了不少鹿砦拒馬,八旗騎兵上了島就是只能當步兵用。而鄭成功的鐵人加上黑人火槍隊,能把進入島內深處的清軍全部消滅。

    鄭成功在廈門島苦心經營多年,早已把這座小島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堡壘,就等著清軍前來送死。

    退一萬步說,即使廈門守不住了,鄭軍也能迅速登船撤退,退往東南面的金門。不過這種可能性幾乎就不會出現,因為施琅的海戰技術,連給延平王提鞋都不配!只要擊敗了清軍水師,上了島的清軍就被斷了後路,等著他們的就是滅亡的命運。

    王羽所在的位置,只是北面的高崎明軍防線,屬於右虎衛鎮軍。明軍在各個方位,都有精心佈置的防禦工事,不管清軍從哪個方向登陸,都會遭到沉重打擊。

    事實上只要鄭軍在廈門一天,清軍就很難攻破這座堡壘。

    只是施琅不知道島上明軍的佈置,他認為:「鄭逆不服王化,窺視江南富庶之地,在江寧遭梁提督痛擊,損失大批凶悍海寇,披甲黨羽損失近半。如今海寇士氣低落,只要我王師踏上廈門,鄭逆必亡!」

    達素對施琅的話十分滿意:「南狗精銳大部被殲,士氣低落。雖鄭逆有訓練新兵,戰力必然低下。而我軍集中五省水師,更有精銳八旗,一旦登上廈門島,就是我等取得鄭逆頸上人頭之時!」

    集結在廈門周邊的清軍多達十五萬,而明軍只有三萬,清軍是明軍的五倍;清軍水師艦船八百多艘,明軍只有四百多艘,清軍是明軍的兩倍。更何況有精通水戰的施琅和黃梧兩員叛將,而且這兩人對廈門周圍的水文也十分熟悉,因此達素對打贏廈門之戰信心十足。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再說王羽取了剛剛打製的鐵骨箭,返回明軍高崎大營。

    經過一片樹林,王羽突然聽到前面樹叢中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是野兔!」王羽心中暗道,「剛好可以試一下新打造的鐵骨箭!」

    從背上取下鐵胎弓,又從箭壺中抽出一支陳鐵匠打的箭。

    套上扳指,張弓搭箭,緩緩拉開三石弓。由於距離不遠,王羽不需要把弓拉滿。

    當野兔灰色的腦袋從樹叢後面探頭探腦伸出來的一瞬間,王羽輕輕一鬆弓弦。

    「嗖」一支鐵骨箭帶著勁風向野兔撲去。只聽到一聲銳器穿肉的聲響,狼牙利箭從野兔腦門鑽入,箭桿穿透了腦袋,鐵製的箭羽撞在顱骨上被擋住,強大的動能帶著整隻野兔飛起來,狼牙利箭帶著未消失的動能,狠狠紮在一棵樹上,把已經失去生命的野兔釘在樹幹上!

    王羽跑上前去,到了大樹跟前,準備收回鐵箭。

    為了避免損壞箭頭,他拔出短刀,割開樹皮,小心翼翼的挖出箭頭。再看那野兔,整個腦袋都被射得稀巴爛。

    王羽檢查了一下箭桿,發現沒有損壞,才抽出鐵箭,隨後在地上抓了一把草擦乾箭桿上的血跡,再把箭收回箭壺,然後拎著野兔走回軍營。

    從島內朝向明軍大營,由於是防線後面,當然沒有壕溝,不過卻有暗設的陷馬坑和陷阱,那是預防萬一的,倘若清軍突破明軍防線,這些東西用以阻攔八旗騎兵。王羽小心翼翼的繞過陷馬坑和陷阱,走到營寨門口,沖塔樓上高喊:「我回來了,快開門!」

    塔樓上探出一顆腦袋,那人見是王羽回來,嬉皮笑臉的挖苦了句:「哎喲,是王大傻回來了啊!怎麼樣了?昨天沒回來,是你老母給你找媳婦了?怎麼樣,對丈人家還滿意吧?」

    塔樓上又傳來另外一個人陰陽怪氣的聲音:「王大傻找媳婦?哈哈哈!哪個姑娘家會看上我們的大傻?我看大傻昨晚八成是去城裡找粉頭了!大傻十九年守身如玉,想必也是難熬啊!」

    「哈哈哈!」營寨內響起一片哄笑聲。

    塔台上第一個說話的那傢伙,就是龔小大,不過此人雖然嘴巴臭了點,還是有些本事的,其實人算是不錯。第二個說風涼話的傢伙名叫陳水牛。之前的王新宇未佔領這具身軀的時候,王羽總是被他們取笑。雖然長了一副大塊頭,又有一身好身手,但老實巴交的王羽嘴巴實在太笨了,只會結結巴巴的爭辯,卻反落入那些人的圈套中,越爭辯越引來一片哄笑。

    現在的王羽,已經不是原來的王羽了,被人如此挖苦,前世裡的公務員還是有脾氣的:「少廢話!快開門!」

    「幹你老!當上陳守備的親兵了,越來越好叫囂了!」龔小大嘴裡罵罵咧咧的,卻絲毫不懼怕王羽,根本就沒打算那麼快給王羽開門。

    聽到龔小大那閩南語的髒話,王羽頓時火了:「狗日的!再不開門看我進來怎麼收拾你!」

    誰知裡面的陳水牛卻說:「小大,怕他幹嘛?我就不信了,他還敢對我們凶!」

    就在僵持不下之時,有人大吼:「你們幹什麼!還不去開門?」

    王羽認得出那人的聲音,是一名把總小軍官,名叫陳蟒。此人可以說是嫉惡如仇,十分正直。以前的王羽被人欺負的時候,陳蟒總會把那些小兵罵走。

    見陳蟒來了,龔小大才很不甘心的從塔樓上下來,老老實實打開寨門。

    走進木柵欄內,可以看到這座兵營佈置還是很整潔的。兵營緊挨著明軍的第二道防線,前方對著海邊方向的木柵欄上方,有不少用鐵鏈拴住的夜叉擂,木柵欄後面還有石弩、一窩蜂等重武器,有幾處較高的土台上安放著虎蹲炮。士兵的營房,不是一般明軍的帳篷或者木製房屋,而是十分結實的石頭房子,營房的門開在後面,面對大海那一邊只有幾個可以充當射擊孔的小窗戶。一旦開戰,這些營房都是堡壘。從這些佈局可以看出,延平王在廈門島的防禦上是下了一番苦心。

    不過士兵的生活區髒亂不堪,畢竟這個年代的人不怎麼講衛生,更何況是男人。從後世來的王羽,如果是住在這些充滿汗臭味、尿臊味、死老鼠臭味的營房中還真不適應。所幸的是,王新宇來之前,那王羽已經有幸成為一名親兵,有自己單獨的小房子。

    把打來的野兔交給火頭軍去處理,王羽走回自己的小屋子。

    王羽的小空間整理得井井有條,屋子內收拾十分乾淨,床鋪上的被子,也按照他後世的習慣疊成豆腐塊。

    屋子不大,擺了一張床之後就幾乎沒有任何空間。原本屋子內除了床就只有一口破木櫃,還有一副兵器架。王羽穿越後,又在窗前增加了一張小桌子,以便於自己可以挑燈夜讀。

    王羽原本是海盜後代,海盜的戰法完全依靠自身本領和經驗,根本沒兵書。為了提高自己在這個時代的應變能力,穿越後的王羽到處找人借閱兵書。誰知連小軍官陳蟒都沒兵書,最後王羽還是不得不厚著臉皮找了陳守備借到幾本書。

    當時陳鵬的表情十分奇怪,怎麼一個連字都不認識幾個的傻大個小兵也看什麼兵書?不過既然是親兵,而且自己也基本上沒看那些書,於是陳鵬很大方的把兵書借給了王羽。雖說心中疑惑,但陳鵬不覺得是件壞事。畢竟王羽是自己的親兵,以後他立了功,還不是等於自己立功一樣。既然準備「投奔王師」,那今後還得多立軍功,用漢人的鮮血染紅頂子,才能讓滿洲主子對手下這些奴才感到滿意。

    距離吃飯時間還早,王羽從破木櫃中取出戚繼光所著的《練兵實紀》翻看起來。

    原來的王羽幾乎目不識丁,而穿越來的王新宇本來學的是簡體字,因此這些繁體字的書對王羽來說看起來很累。不過不管怎麼樣,想要出人頭地,咬緊牙也要學會這些兵書。

    正當王羽看書的時候,破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王羽抬頭一看,只見進屋子的居然是陳蟒!

    「叩見把總大人!」王羽慌忙起身行禮。

    陳蟒上前一步輕輕扶起王羽:「快起來吧!我陳某隻是路過進來隨便看看!」

    說完陳蟒走到桌前,翻著桌上的兵書,看了許久,才問:「不知道這些兵書小兄弟你能否看得懂?」

    王羽見陳蟒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知道此時若是說一句看不懂,陳蟒必然會起疑心,於是乾脆回答:「回大人,屬下雖然不是很懂,不過屬下正在努力學習,相信以後必能看得懂。」

    陳蟒詭異的一笑:「小兄弟,我記得你以前大字不識一個,現在怎麼看起兵書來了?你又是什麼時候學會識字的?」

    對王羽像完全變了個人一樣,陳蟒早就看在眼裡,心中十分驚疑,總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一個人會改變並不困難,可是一個原本目不識丁的傻子卻突然變了一個人,不僅突然認識字了,還能看懂兵書,這就太奇怪了。

    聽了陳蟒的話,王羽心中咯噔了一下,腦子飛快的轉動,心想要如何去應答才能給陳蟒一個滿意的答覆。雖說陳蟒對自己沒有惡意,但王羽總不能暴露出自己穿越的秘密,而且他的回答必須給陳蟒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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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媽祖弟子

    鄭家軍的軍法極嚴,對細作的防範滴水不漏,王羽知道自己若是說錯了話,說不準就變成「韃子細作」被拉出去砍了。

    見陳蟒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根本來不及多考慮,情急之下,王羽靈機一動,先入為主反問一句:「請問把總大人可否知道在下一個多月前曾大病一場,昏迷了好幾日之事?」

    陳蟒點點頭,不過說話口氣卻明顯很不客氣:「本官知道那件事,好像就是你醒來之後就變了一個人!所以本官才登門調查此事!」

    「請問把總大人,既然一個多月前就發現屬下有異,為何今日才來詢問?」王羽繼續反問,給自己多爭取思考的時間。

    陳蟒道:「本來我覺得你生性忠厚老實,被人欺負卻不知自保?但你原本目不識丁,現在突然懂得識字,實在是令人難以理解」

    王羽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於是冷靜的回答道:「把總大人,屬下大病一場,昏昏沉沉之中來到冥界,所幸得到媽祖娘娘相助,死而復生,媽祖娘娘教會了屬下識字!」

    聽說王羽見到了媽祖娘娘,陳蟒大吃一驚,要知道當年無論是海盜還是漁民,都對媽祖娘娘深信不疑。出海的人們,都希望能得到媽祖娘娘的保佑。可是眼前這個人,竟然見到了媽祖娘娘!

    驚愕之餘,陳蟒當然沒那麼容易相信這番鬼話:「小兄弟,你給我詳細說說當時的情況,媽祖娘娘和你說了些什麼?」

    王羽一拱手:「回大人,屬下當時昏迷過去,迷迷糊糊之中,只覺得黑白無常來帶走屬下。當日行走在一條煙霧瀰漫的小路上,越走覺得身上越是寒冷,四下里也越來越黑暗。也不知道跟著他們走了多久,走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處。就在此時,前面的黑暗中卻出現一座掛著紅色燈籠的朱紅色大門。再走得近些,發現前面是一座巨大的城樓,城門上掛著寫有幽冥界三字的大鐵牌……」

    接下來,王羽又說了進入冥界一路上所見所聞,說得有聲有色,又是閃爍著各種紅綠幽光,又是各種牛頭馬面,又有地獄惡鬼,還有大批等著判官裁決,準備進入輪迴的鬼魂。

    所說的這一切,都是根據前世在電視裡看到的陰曹地府畫面所描述,由於說得十分生動形象,陳蟒深信不疑。

    當王羽說到自己見到了判官,準備被送入輪迴的時候,聽得猶如置身其中的陳蟒急了:「那後來呢?」

    「就在判官硃筆要落在生死簿小人名上之時,卻聽到一聲女子的聲音:且慢!此人不要送走!」王羽回道。

    「是媽祖娘娘吧!」陳蟒問。

    「對!」王羽點了點頭,「來救了屬下的正是媽祖娘娘。」

    「那後面又怎麼樣了?」

    「媽祖娘娘喝住判官,告訴他們說,屬下身懷中興大明之使命,如今大業未成,怎能就把屬下帶走。於是,媽祖娘娘就把屬下帶走。不過娘娘沒帶我去她的仙府,而是留在地府教導屬下。當時娘娘告訴屬下:如今韃虜入侵華夏,眼看我大明大好河山要落入蠻夷之手,這些還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蠻夷將大興文zi獄,實行愚民教育,硬生生的把我大明子民都變成蠻夷的奴才,剝奪國人血性。若無中興大明之人站出來,蠻夷將會佔據華夏兩百六十年之久!在此期間,國人血性喪失殆盡!兩百年後,泰西紅毛日漸強大,變成一頭頭不可阻攔的巨獸入侵我華夏,滿意會割地賠款,把食人巨獸養得更加肥壯!」

    陳蟒聽得大怒:「有延平王在,蠻夷豈能佔據我大好河山!延平王正在加緊練兵,等待北伐!」

    王羽回道:「媽祖娘娘也是如此說的,她說屬下將會輔佐延平王中興大明!」

    不過王羽也不知道,當鄭成功死後,鄭經為了排除異己,對鄭家軍進行一次大清洗,結果很多人逃離廈門去投奔了清軍,導致被打得損失了全部水師的施琅又恢復元氣。後來,李定國見到復國無望,也在絕望中死去。鄭成功和李定國死後,張煌言徹底心灰意冷,於是解散義軍,後被清廷所俘,英勇就義。

    王羽又繼續說下去:「屬下留在地府,娘娘不僅教會屬下識字,還教會屬下很多事情。譬如說,復興大明之道,火炮和火藥的改良術等。」

    一邊說著,王羽拿出一張紙,擺在桌子上,畫出了台灣、呂宋、中南半島、澳大利亞、馬六甲海峽、中東、歐洲、美洲等。

    王羽指著地圖說:「要復興大明,必先攻佔被紅毛鬼佔領的東番島。奪取東番島之後,以東番島為根基,然後南下呂宋,控制泰西人的海上貿易線。利用航海貿易所能獲得的巨大利潤,我們可以建立更強悍的水師,聯合張尚書,北上長江口,用水師切斷長江航線和南北漕運線。同時能利用長江水師,支援四川的闖營……」

    陳蟒見那世界地圖,和他一次伴隨千總去延平王帳內所見到的海圖十分相像,又加上王羽說得確實很有道理,但又覺得很疑惑:「王兄弟,你不是才昏迷了四五日?媽祖娘娘怎麼可能傳授你那麼多東西?」

    「把總大人,可否聽過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說法?」王羽反問。

    陳蟒點了點頭:「是不錯!可是你在人世昏迷了四五日,在地府不是時間更短?」

    王羽解釋道:「把總大人有所不知,那是天上和地上的換算方法。若是地府和人間,換算方法又是不一樣!屬下雖然只昏迷了四五日,但人間一日,地府卻是一年!扣除了路上的時間,屬下在地府實際上待了三年!在這三年內,娘娘收我為徒,還給屬下引薦了地藏王菩薩。三年,若不是屬下原本目不識丁,還能學到更多東西!只可惜屬下不才,不能向娘娘學習更多。而且娘娘說,屬下在人間昏迷時間不能過長,否則陽氣散了,就回不去了,所以只留了屬下三年時間。」

    陳蟒信媽祖,對這番話深信不疑。他忽然想起,王羽既然是媽祖的弟子,那也算是半個神仙了!想到這裡,陳蟒連忙跪地:「既然王兄弟是媽祖弟子,那就是半個海神了!請王神仙受下官一拜!」

    既然把王羽當成了半個海神,陳蟒說話口氣都不一樣了,把本官都改成了下官。要知道那時候的神仙地位多高,就算是皇帝見到一般的神仙也是平起平坐。

    王羽連忙把陳蟒扶起來:「把總大人不可!雖然屬下是媽祖弟子,但事關重大,不能讓太多人知道。今日之事,望大人不要告訴別人!以後大人也不要叫我神仙了。」

    所謂媽祖弟子這些胡編亂造的鬼話,王羽拿來騙陳蟒和一些小人物還差不多,若是延平王、張尚書他們得知,肯定不會相信。因此王羽讓陳蟒要嚴守秘密。

    陳蟒拱手道:「兄弟明白!請王兄弟放心,兄弟我一定嚴守秘密!」

    「把總大人,媽祖娘娘說了一句話,今後我們要叫海軍,叫水師明顯不夠大氣。」接著王羽又在地圖上比劃著,繼續說下去。

    隨著王羽的手指所指,陳蟒看到了大明海軍縱橫大洋,遠征印度洋,橫渡太平洋,征服澳洲,征服美洲大陸,最終打出一片廣闊的土地。

    中國人對土地的渴望何等強烈,可是地圖上大多數的土地卻無人居住。如果能夠做到像王羽所說的那樣,那可是成就比漢武帝唐太宗還要更偉大的大業啊!雖說中國人有戀家情結,不肯漂洋過海去太遠的地方,但對陳蟒這種海盜出身的軍人來說,卻沒有這種情節。

    其實無論是鄭芝龍還是鄭成功都一樣,他們都嚮往大海,想要能在海洋上稱霸。可悲的是,鄭芝龍雖然有才華,但他對形勢判斷錯誤,以為滿清能支持他打造一支縱橫大洋的強大水師;而鄭成功雖然忠心報國,才能卻遠比不上父親,死抱著大福船不放,不肯使用更先進的西洋船,後來又意外英年早逝,鄭成功的兒子昏庸無能,這才葬送了中華民族海上強國的夢想。

    若是論才能,晉王李定國的才能確實在鄭成功之上。

    這時候陳蟒已經完全相信了王羽是媽祖的徒弟,對他中興大明的藍圖充滿了憧憬。

    不過陳蟒也很清楚,目前王羽的地位還太低,媽祖弟子的事情乃天機,時機未成熟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因此他給王羽提出了建議,要王羽多立戰功,爭取早日被延平王慧眼識才。

    至於要改良火槍和火藥,陳蟒這個小小的步兵把總,手下連一支火槍都沒有,更沒有火炮,這個忙他就幫不上王羽。只有立下更多軍功,早日被延平王提拔上去,才有可能擁有火器,掌握水師,駕駛戰艦。

    王羽和陳蟒兩人交談許久,一個心懷大志,一個是對大明忠心耿耿,盼望延平王能完成中興大明的大業,兩人一拍即合,聊得差點就錯過了晚飯的時間。直到外面陳蟒的親兵來喊,這才戀戀不捨離開王羽的小屋。

    次日天剛剛微微亮,王羽便起床了。

    那年代的人沒有吃早飯的習慣,王羽提著長槍,背著弓箭走出軍營,準備苦練戰技,為迎接即將到來的大戰做準備。

    剛剛走出大營門口,卻聽到有人喊叫:「王兄弟,等我一下!」

    王羽轉頭,看到來的竟然是陳蟒。

    兩人結伴來到兩里外的小高地草坡之上,在晨風中練習槍法、拳術、刀法和箭術。

    王羽是弓箭手,尤其擅長射箭。但不管是長槍、大刀還是拳術,都比不上刀口舔血,從屍體堆裡爬出來的陳蟒。兩人對練了半個時辰,王羽一次次被陳蟒擊倒,但一次次又爬起來,繼續和陳蟒對練。

    陳蟒對眼前這位「媽祖弟子」也十分用心,他知道媽祖娘娘雖然教會了王羽兵法,但時間不足,娘娘不可能教王羽打鬥之術,因此王羽的武功還是比不上自己。不過對「媽祖弟子」肯定不能怠慢了,必須要用心去教授。

    明末清初的半火器半冷兵器時代,個人武功雖然不如以前重要,但在戰場上還是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上了戰場,一名武功高強的刀手,碰上騎兵衝擊無法對付,不過斬殺步兵還是不在話下。若是擅長弓箭就更厲害了,用強弓可以射殺快速衝擊的騎兵。總之,武功高一點,總是有益無害的,能有更多的立功機會。

    對於王羽提出的,要求軍隊每天進行操練這一點,陳蟒表示一般士兵根本就無法做到,五日一操就算是很精銳的部隊了,一般的軍隊,一個月都難得操練一次。

    一連幾日下來,每天早上陳蟒都和王羽對練。有時候王羽下午回家幫忙,偶爾晚上沒有回軍營,一大早也如期趕到同陳蟒對練。

    也因為陳蟒的嚴格保密,至今除了陳蟒外,沒其他任何人知道王羽「媽祖弟子」的身份。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了,三月初的一天,天色暗下來後,一條小舟在夜幕的籠罩下悄悄離開高崎碼頭,向對岸划去。

    清軍大營,清軍同安總兵施琅坐在帳內,正在研究即將到來的廈門渡海戰。

    「報!對岸陳千總使者到!」一名親兵急匆匆步入施琅大營內,單膝跪地叩拜。

    施琅放下手中地圖,對親兵下令:「快把他引進來!」

    「喳!」親兵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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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清軍水師

    陳鵬早就暗中同施琅和黃梧勾肩搭背,準備向「王師」投誠。網,之前陳鵬給施琅的信中說,自己雖然只是守備,卻是實打實不吃空餉的守備,反正鄭家是海寇起家,也不差那點錢。而且更重要的是,陳鵬不僅是右虎衛後鎮守備,還兼任水師二鎮千總,麾下有一千多戰兵,一千多水兵,有八艘大型戰艦,其中有一艘八百料的大戰艦,七艘四百料戰艦,其他小船三十多艘。如果自己投奔「王師」的話,是否考慮給個守備、都司之類的。

    那封信明顯就是談條件,陳鵬希望投降後能升職。

    不過升職的事情,不管是施琅還是黃梧都不能做主,要招收新的奴才,他們可以去處理,但新來的奴才想要陞官,這得滿洲主子點頭才行。

    施琅把陳鵬的條件告訴達素之後,達素不僅答應下來,而且願意「千金買骨」,要給陳鵬一個游擊的官職。至於其他投降的明軍官兵,一律升級一到兩級,編入清軍水師。

    接到了施琅的回信,陳鵬迫不及待的希望「王師」早點渡海打過來,他也好早點當奴才。

    不過要投降,總得拿出點什麼東西來吧。

    這次陳鵬派遣親信使者去清軍大營,就是獻上高崎明軍大營防線圖的。

    清軍親兵帶著陳鵬的親信走進來施琅大帳,親兵叩拜道:「大人,人已帶到!」

    使者上前行禮:「施總兵,我奉陳守備之命特此前來,獻上我軍佈防圖。」

    說完這使者從懷中取出圖紙卷,雙手高舉過頭頂,向施琅獻上陳鵬駐高崎的明軍防線圖。

    施琅接過圖紙,打開只簡單看了一遍,頓時大驚失色:「鄭逆竟然如此歹毒!布下這樣的陣,是想把我軍趕盡殺絕?」

    使者回道:「清施總兵放心,我們千總大人說了,只要能保證我們每個人的榮華富貴,我們將會迎接王師上島!」

    施琅放下圖紙,轉過頭來看著使者:「回去轉告你們陳千總,我們王師說話算數,只要你們帶著戰艦投誠,放開高崎防線,我保證你們每個人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送走了使者,施琅不敢怠慢,連夜去找黃梧。

    兩人合計盤算了下,覺得事關重大,於是帶著地圖,連夜乘船趕往位於泉州的達素水師大營。

    天還未亮,船進入泉州港。

    船靠岸,施琅讓人帶著自己的名片去報。

    達素起來的很早,原本施琅和黃梧還以為要等滿洲大人很長時間,但他們在船上沒等多久,就見到達素的包衣奴才親自來到碼頭:「兩位大人久等了!我們主子爺讓兩位大人馬上過去!」

    施琅和黃梧各賞了那包衣奴才十兩銀子,隨後就跟著這奴才前往達素府上。網,

    達素早就在廳內等待,施琅和黃梧進入廳內,上前行禮,然後奉上地圖:「大人,情況有變,小人連夜趕來獻圖!」

    地圖被擺放在桌上,打開了地圖之後,施琅指著地圖說:「這是陳鵬的人連夜獻上的圖,這裡除了有陳鵬在高崎的防區佈置圖,還有一些鄭逆水師駐紮的位置標誌。不過陳鵬職務不算太高,他給我們提供的也只有這些了。」

    達素看到佈防圖,冷笑了一聲:「這明軍防線也太薄弱了吧?第一道防線是不高的一堵女牆;第二道防線是薄薄的木柵欄。就憑這些,能擋住王師進攻?那鄭逆的烏合之眾,在江寧上岸之後連幾千漕兵都打不過,我們精銳部隊一旦登陸,他們又要拿什麼抵擋?只要精銳的八旗騎兵上岸那一天,就是鄭逆南狗的死期!」

    施琅見達素如此輕敵,嚇了一跳,連忙跪下:「大人!您有所不知,這登陸戰,碼頭在鄭逆手中,我們大船無法靠上沙灘,只能用小船登陸。雖然我軍勇猛無敵,敵軍工事簡陋不堪,但小船無法運送大炮,也不能運送攻城武器上岸,更何況,我軍勇士涉水登陸,無法保證弓弦和火藥不會受潮,也就是我方遠程武器都沒有用,而敵人卻能用弓弩火銃源源不斷對我軍攻擊!就算是衝破了第一道防線,鄭逆用火箭把我軍攔截在壕溝前的樹林之中,我軍非但無法利用樹林製作攻城武器,而且會被大量燒死燒傷!」

    「如此嚴重?不過我軍人多勢眾,用人堆,都能衝破鄭逆的工事!」達素冷笑道。

    在滿人心目中,綠營兵的性命極其低賤,是一群最便宜的炮灰。打仗的時候,不管綠營兵死傷多少,只要滿人沒傷亡都是划算的。

    不過施琅他們卻不是這樣想的,畢竟他們的水師和步兵都是綠營兵,若是吃了個敗仗損失慘重,上面問罪下來,達素這樣的滿人肯定沒事,要被拉出去開刀問斬的肯定是他們這些漢人。

    「大人,雖然我們人多勢眾,但登陸戰運輸量有限,沒辦法一次把十五萬人都送上岸,只能一次一次分批送。若是不能搶下碼頭,大炮、鳥銃手和弓箭手都無法上岸。如果硬攻,我們恐怕只能讓一批批勇士白白送死在沙灘上,即便損失再大也不能讓主力部隊上岸。不過,小人已經有了破敵之策!」跪在地上的施琅抬頭抱拳道。

    「快快起來!」達素連忙招呼施琅起身,「施將軍有何破敵良策?」

    施琅站起來,指著地圖說:「大人,您是知道的,這負責高崎方向防守的陳鵬,早就有意投奔王師!這地圖,就是他差人獻上的。只要我們把登陸地點放在高崎,他就會給我們放開一條路。除此之外,陳鵬的水師也會向我們投誠。」

    「陳鵬肯歸順王師,這自然是好事。但我們若是向高崎起攻擊,南狗會不會增兵防守?雖說鄭逆人不多,但怎麼說調動八千一萬不是問題,陳鵬的一千多人,恐怕根本抵擋不住。」達素提出這個問題。

    「這就是小人剛剛所說的破敵良策!」施琅指著地圖,「小人決定,撤走在高崎方向的所有船隻,讓鄭逆以為我們不會在高崎方向登陸。網,這樣鄭逆就會放鬆警惕,不會派兵增援陳鵬。而我們為了掩護高崎方向登陸,再施展其他誘敵之策。」

    達素看著施琅,點了點頭:「施將軍繼續說!」

    「大人,我們主力水師全部集中到泉州一帶,鄭逆的探子小船現我們在泉州集結,就會判斷我們將會在廈門東面起登陸戰,鄭逆必然會把島上的重兵佈置到東面。屆時,我們水師戰艦浩浩蕩蕩從泉州出,就從鄭逆佈置了重兵防禦的東面起攻擊,利用潮水和風向的有利條件同鄭逆主力水師進行決戰,一舉把鄭逆水師消滅在廈門東部海面!一旦鄭逆現水師遭到攻擊,他們會從金門調遣水師戰艦前來增援。而配合我們作戰的兩廣和李大人的漳州水師,就能從南面長驅直入,在廈門島南面起登陸戰。鄭逆得到消息,會把機動的水師調來攔截兩廣水師和漳州水師。」

    聽著施琅的作戰計畫,達素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露出微笑:「這樣,鄭逆在高崎就不會增派戰艦了,也不會增派步兵。我們只需要一支奇兵,在陳鵬配合下,就能輕鬆在高崎登陸!」

    「大人英明!」施琅連忙奉承一句,「奇兵不需要多,也不需要戰船護航,我們只需要五千精兵,小艇埋伏在海邊紅樹林內。等兩路攻擊起,北面的登陸部隊出其不意起渡海作戰,陳鵬的戰艦自然會給我們護航。這樣,我們就能兵不血刃拿下高崎。等鄭逆現高崎失守,企圖調遣兵力來攔截,為時已晚,我們已經控制住高崎。而鄭逆要調兵,南狗東面和南面就會出現空虛,我們東面和南面的主力就能趁機登陸!鄭逆現自己三面同時受敵,其黨羽必然會自亂陣腳,抵擋不住我王師登陸!只要我軍主力上岸,鄭逆就必敗無疑!」

    達素還是感覺有些不放心:「陳鵬會不會出爾反爾鼠兩端?」

    「大人,我有辦法讓他不能鼠兩端!」施琅拱手道,「他不是想要榮華富貴嗎?我會要求他,在我們進攻之前,先把水師戰船交給我們!只要他交出了戰船,他就已經是向我們獻了忠心了!就他要反悔,鄭逆也不會放過他,也會把他一刀殺了!這樣,他只能死心塌地跟著我們!而且陳鵬的戰船落入我們手裡,鄭逆在北面就沒有能威脅我們渡海小艇的船隻了。等到鄭逆現,他已經沒有能調動的水師了!」

    「高!施總兵果然高明!」黃梧對施琅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同樣是從鄭成功手下叛逃出來的叛將,黃梧自以為指揮水師作戰的水平是無人能敵,但聽了施琅的計畫,都自嘆不如。

    達素對這兩名熟悉水師的部將說:「兩位熟悉海上作戰,尤其是熟悉廈門附近的航線水文,水戰就依靠兩位了!只要能保證我們精銳的八旗勇士上岸,必然能踏平廈門,直取鄭逆頸上人頭!」

    「多謝大人愛戴!屬下一定不負大人所望!」施琅和黃梧異口同聲叩拜道謝。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今天晚上,我會召集所有部將,制定具體作戰計畫的。還有,我們還得給廣東的吳六奇送一封信。畢竟他不同意把水師交給我們統一指揮。」達素讓施琅和黃梧先下去。

    說到兩廣水師,達素也是心中有氣。你看其他的水師,不管是山東水師,還是江浙水師,都願意把水師交到福建水師手中統一指揮。可是偏偏那個吳六奇,竟然不願意服從統一指揮,非要自己率軍單獨行動。既然如此,那就讓吳六奇自己帶兵從廈門東南起登陸戰好了。不過作戰計畫和日程還是得讓這個傢伙知道的,讓他到時候出兵配合。

    後來吳六奇在李率泰的施壓之下,勉強派遣了一些破爛不堪的雜牌水師交到漳州水師手裡,讓李率泰統一指揮,自己卻帶著精銳躲在後面。當然那是後話了,現在吳六奇還在廣東,連一塊船板都還沒送到李率泰手裡。

    廈門島上,今天早上王羽和陳蟒練過武之後,兩人沒有返回兵營,王羽也沒回家,卻是兩人結伴去集市上找陳水傑。

    前一段時間,陳蟒先是拿出自己的餉銀,幫王羽還了欠陳鐵匠的銀子,又多出錢幫王羽打造了二十支鐵箭。可是不識好歹的王羽得寸進尺,非要陳蟒再多出錢打造精良鳥銃。一開始陳蟒是拒絕了,可是後來禁不住王羽的死纏爛磨,拿出自己的餉銀,讓陳水傑打造兩支精良鳥銃。

    見到陳蟒和王羽上門,正在打鐵的陳水傑連忙放下手中的活:「陳大人,王軍爺,你們來了啊!」

    「少廢話,我們要的東西呢?」陳蟒也不和這傢伙多廢話。

    「回大人,小民這幾去拿。」陳水傑連忙轉身,回到屋子內去取鳥銃。

    只過了片刻,陳水傑便提著兩支鳥銃走出。

    王羽看到嶄新的鳥銃,心中大喜,迫不及待的奪過一支鳥銃,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現這支槍的份量很足。再看槍管,也是粗細均勻,是上好的精鐵打製而成。

    陳水傑見王羽反覆打量手中的鳥銃,連忙說:「請軍爺放心好了,這兩支鳥銃都是小的和幾位徒弟用足量的生鐵反覆打造的!我們用了六十斤的生鐵,反覆捶打,最後打出了六斤精鐵,才用來打造一支鳥銃。兩支鳥銃,用了我們一百二十斤生鐵!」

    「聽你的意思,是還想加價不成?」陳蟒冷冷的盯著陳水傑。

    「陳大人,小民哪裡敢坑陳大人的銀子?不加價,一支六兩銀子。」陳水傑賠著笑臉道。

    「這還差不多!」陳蟒從懷裡摸出十二兩銀子遞給陳水傑。

    新槍到手,王羽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試一下槍的威力。

    但沒有鉛彈和火藥,兩人最後還是決定回軍營去試槍,由陳蟒去找人討要了一點火藥和鉛彈。

    回到軍營,見兩人提著兩支鳥銃回來,士兵們都好奇的圍了上來要看新槍。

    「新鳥銃可以借給你們看,但你們得送我們一點鉛彈和火藥,不用多。」陳蟒對幾名鳥銃手說。

    幾名鳥銃手饒有興趣的拿起新槍仔細查看,越看越覺得這兩支槍比自己用的要好得多。就在他們愛不釋手,捨不得放下的時候,陳蟒喝道:「每人獻出點火藥和子彈來!我們要試槍了!」

    眾人紛紛去取出自己的火藥袋和子彈,交給陳蟒。

    接過陳蟒遞過來的鉛彈,王羽很失望的現,這些鉛彈大小不一,根本沒有統一的規格。

    見王羽不滿意,陳蟒很抱歉的笑了笑:「王兄弟,因為每支鳥銃的銃管都不一樣,鳥銃兵領到鉛彈後,平時他們要自己磨製鉛彈,所以每一名鳥銃兵的鉛彈大小也不一樣。我這裡是從好幾個人那討來的,自然大小不一。」

    王羽挑出一些較大的鉛彈自己打磨,而那些太小的,都讓陳蟒還回去。

    磨好鉛彈,準備試槍。王羽打開火藥袋,禁不住皺起眉頭。憑著對化學藥品的敏感性,他對這些黑huo藥很不滿意。

    火藥不是後世的顆粒火藥,而是質量不很高的火藥粉。王羽用手指蘸了一點火藥,放在鼻子上聞了下,就感覺這火藥配方有問題,這種火藥的威力不會很大,再加上那些鳥銃兵手裡劣質的鳥銃,那些火器估計也就和玩具差不多,火藥量放少了,連棉甲能不能擊穿都是個問題;火藥量要是放多了,劣質鳥銃加上劣質火藥,不炸膛都奇怪了。

    「怎麼了?這些火藥不能用?」陳蟒問道。

    「不行,威力太小了!」王羽點了點頭。

    「那有什麼,能把子彈打出去就好了。」陳蟒不以為然的說。

    王羽道:「我還是自己配火藥吧,陳大人幫我搞點原料來。這些劣質火藥還給他們。」

    陳蟒回道:「好吧,那我去找千總要點。」

    不一會兒陳蟒就弄來了配置火藥的原料:硫磺、硝石和木炭。

    聽說「王大傻」要親自動手配製火藥,軍營內的士兵們紛紛圍了上來。

    「陳大人,再給我弄點澱粉,不需要好的,最差的那種就好了。」王羽又提出要求。

    雖然不知道這傢伙要澱粉有什麼用,但陳蟒還是弄來了澱粉。當他把澱粉拿來時,王羽已經配置好了黑huo藥。

    澱粉到手,王羽先把澱粉倒進大碗裡,然後燒開一鍋水,把熱水倒入碗中攪拌均勻。澱粉遇見熱水,變成了粘稠的膠狀物。

    見王羽要把碗裡的澱粉湯倒進存放火藥的瓦罐內,龔小大很不解的問:「這火藥弄濕了再晾乾,還有用嗎?」

    王羽道:「請你們放心好了,我保證這火藥不僅能用,而且威力會更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7 19:17
第六章 神槍手

    攪拌好火藥,等到火藥凝結成一塊塊,王羽就像搓麵粉把火藥搓成一條條直徑兩毫米的細長條。網,之後把火藥條用刀子切割成三毫米左右長的一粒一粒小顆粒。

    見王羽在切割火藥,龔小大恍然大悟,明白是怎麼回事:「我明白了!原來王羽哥做的火藥,是和泰西人火槍用的火藥一樣啊!」

    另外一名鳥銃兵也說:「沒錯,我見過那些黑猩猩火槍手用的火藥,他們的槍是泰西紅毛鬼造的,據說他們的槍管統一,彈丸大小一樣,火藥也是一粒粒的。不過那些崑崙奴很小氣,捨不得把他們的槍和火藥給我們看。」

    鄭家軍的黑人兵大多數是從澳門逃過來的逃亡奴隸,部分是外國商船經過福建海域時跳船逃走的黑人奴隸,還有士兵一些是跟著經商船隊來到中國的馬來人,因為皮膚較黑,也被分配到黑人兵的隊伍中。除此之外,鄭家軍中還有些白人士兵,都是在歐洲混不下去,跑來東方討生活的人。不管是黑人兵還是白人兵,對自己手中的火槍十分愛惜,而且他們自己也懂得修理損壞的槍支。

    「這火藥晾乾至少要明天了,今天試不了槍了,大家都散了吧!」龔小大對圍觀的士兵們說。

    因為需要加工的火藥不是很多,王羽可以仔細的把火藥搓成粗細均勻的長條,也能認真切割成大小相同的顆粒。他知道如果是大批量生產顆粒火藥,就不能用這種方法了,在火藥凝結成塊之後,簡單的處理成長條,再處理成顆粒,因為大量加工,火藥顆粒不可能粗細大小均勻,為瞭解決這個問題還要用篩子進行篩選,第一次先把太小的篩選下去,然後再用孔比較大的篩子進行第二次篩選,太大的留在上面。合格的才能拿來用,不合格的要再返回加工。現在這些火藥是王羽精細加工的,不需要經過篩選。

    晾火藥需要時間,王羽利用這些時間,再多討要了一些彈丸細細打磨,使得彈丸能符合自己鳥銃的口徑。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王羽沒睡著,他在考慮製造硫酸的問題。

    硫酸號稱無機化學工業之母,學化工的人都知道硫酸的重要用途,尤其是在軍事上,硫酸具有劃時代的重要意義。可以說,沒有硫酸,就沒有無煙火藥,沒有硝酸,沒有烈性炸藥。

    最原始的硝酸製作方法,也是用硫酸做出來的。

    硫酸加上硝酸,再用棉花纖維浸泡後晾乾,然後磨成粉,再製成顆粒,就能得到威力巨大的硝化棉火藥,那是一種品質優良的無煙火藥。相比這個時代使用的黑火藥,無煙火藥在射彈丸的時候沒有濃重嗆人的白煙,只有淡淡的青煙,這樣槍手就不會被白煙遮擋視野。而且無煙火藥的威力更大,只要外面罩上堅固的外殼,就能製成威力巨大的手榴彈和開花炮彈,用無煙火藥製造的開花炮彈,比這個時代用黑火藥製造的開花炮彈威力要大了不少,無煙火藥製造的手榴彈,也比現在鄭家軍用的「國姓瓶」這種原始手榴彈厲害多了。

    不過無煙火藥再怎麼厲害,還只是一種火藥,和炸藥相比,沒有猛烈度。也就是說,沒有堅固封閉的外殼,無煙火藥也不會爆炸。網,想要獲得威力更大的武器,必須造出炸藥。

    製造炸藥就麻煩了,黑suo金、t恩t、c4這些就不用去考慮了,這些玩意兒不是這個時代能造出來的。王羽考慮使用製作相對簡單的苦味酸或者達納炸藥。

    製造苦味酸需要苯酚,苯酚需要提煉煤焦油,這需要煤炭化工的展才能大量製造;而達納甘油,最簡單的辦法是先從動植物油脂進行提煉加工獲得脂肪酸,進行皂化反應,就能獲得甘油。只要能製造出肥皂,就能製造出甘油。接下來,是用硝酸對甘油進行硝化處理,得到硝化甘油,再用造紙的木漿紙漿之類的同硝化甘油混合,晾乾後就獲得威力巨大的達納炸藥。

    苦味酸穩定性太差,容易同鋼鐵生反應變成非常容易爆炸的苦味酸鹽。因此王羽決定,將來製造炸藥就選擇達納炸藥。

    然而,不管無煙火藥還是烈性炸藥,都需要硫酸。如何獲得硫酸,這在這個時代是一個難題。

    甘油容易得到,可以很簡單的生產出大量甘油。可是有甘油沒有硝酸,就不能製造出炸藥,要獲得硝酸,先要獲得硫酸。

    大量生產硫酸最簡單的辦法是鉛室法,利用鉛不會被酸腐蝕的特點,製造一座巨大的鉛室,在裡面燃燒硫磺,獲得二氧化硫,再用高溫產生的氮氧化物對二氧化硫進行再次氧化,獲得三氧化硫之後同水生反應產生硫酸。

    可是鉛室硫酸產生池、工業塔和反應罐卻不是那麼容易製造出來的,這需要耐火磚、冶金工業、鍛造工業、閥門製造技術、鍛壓技術等各種基礎工業才能打造出一座硫酸生產線。

    想想現在的科技,建造大型硫酸生產線就算了,還是考慮實驗室方法來生產硫酸。

    採用實驗室法生產硫酸,需要玻璃器皿,各種瓶瓶罐罐。原本王羽考慮使用陶瓷器皿生產硫酸,但陶瓷器皿不透明,而且陶瓷表面長時間接觸強酸也會受到破壞,還是得用玻璃製造的化學實驗設備。

    可是去哪裡弄化學實驗設備呢?延平王這裡不是有洋人嗎?那些洋人肯定有辦法從澳門購買到化學實驗設備。

    但王羽不但沒見到那些洋人,而且聽說洋人就在延平王的身邊。延平王住在鼓浪嶼這座小島上,一般的士兵根本沒機會見到延平王。那些洋人也住在鼓浪嶼,以王羽目前的資格,根本就見不到洋人。

    還是先立下軍功吧,等立功之後,引起延平王的注意,就能見到他身邊的洋人,到時候就能通過洋人購買化學實驗設備。雖然玻璃器皿無法大批量生產硫酸,實驗室中生產出的那點硫酸,根本無法滿足大量無煙火藥和炸藥的生產,那就暫時不用無煙火藥。等有了硫酸,先少量製造出一點烈性炸藥,用來製造少量炸藥包和手榴彈,在關鍵時刻能用上的。

    用實驗室法生產出的炸藥很寶貴的,只能提供給少量精英部隊使用。因此,王羽有了建立特種部隊的念頭。

    至於開花炮彈,王羽打算還是用黑火藥來製造。網,因為這個年代的開花炮彈爆炸率不高,十炮彈有一半能爆炸就不錯了,而且在海戰中,炮彈的命中率又極低,浪費寶貴的炸藥製造效率很低的開花炮彈,那也太奢侈了。

    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整個上午,王羽仍然在打磨彈丸。期間有不少士兵過來詢問什麼時候試槍,王羽告訴他們下午就可以了。

    下午,火藥總算是晾乾,王羽擁有了他來到這個時代第一批顆粒火藥,雖然數量很少,但這次試驗如果能成功,官兵們肯定會對他刮目相看,而且他也可以動手幫自己的戰友們改良火藥。

    準備試槍了,大批士兵早早就來到靶場等待。

    兩支製作精良的鳥銃放在桌子上,王羽最後一次檢查火槍,現沒有問題之後,從火藥袋中取出顆粒火藥,用紙卷把火藥送入槍管內,然後把一顆光滑的彈丸從槍口塞入,再用通條壓實,這樣就完成了鳥銃的裝填。

    靶子在五十步之外,是一寸厚的木質槍靶。

    王羽先點燃火繩,再吹滅明火,把火繩後端掛在脖子上,火繩的前端用槍上的鐵鉤子勾住。

    端起鳥銃,瞄準了五十步外的槍靶子。就在這一刻,王羽又找到了當年進入公安部門,在靶場練習打靶的那種感覺。

    周圍的人都盯著王羽,想要看看這支製造精良的火藥用上王羽自制的火藥,到底能有多大威力。

    王羽屏住呼吸,穩穩的瞄準槍靶。他知道這個時代的火槍因為是滑膛槍,精確度肯定不會高,能擊中靶子上的任何一個部位就算成功。他瞄準了靶子,手指輕輕一勾扳機。

    扳機後面的鐵桿帶動鐵鉤子,把勾在鉤子上的火繩壓到藥池上。只聽到「轟」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槍口紅光一閃,隨即噴出一股白煙。

    負責看靶子的士兵跑到槍靶跟前,看了一眼,出興奮的喊叫聲:「打中了!打中了!」

    眾人紛紛跑到靶子跟前,只見槍靶子上留下一個黑色的小洞,更厲害的是,這小洞是前後貫穿的!一寸厚的木板,被這支火槍硬生生的給打了一個前後通透!

    「天啊!這得多大的威力啊!」龔小大出驚嘆聲。

    這支槍用新式火藥射的子彈能輕鬆貫穿一寸厚的硬木板,那說明也能輕鬆擊穿清兵的鐵甲。如果面前的不是木板,而是一名清軍披甲兵,那麼這名清兵早就變成屍體了。

    王羽知道這龔小大是一名神槍手,槍法可比自己准多了。在鄭成功北伐的時候,龔小大一支鳥銃,曾擊斃了三名清軍士兵。於是他把鳥銃遞給龔小大:「小大,你也來試一槍!」

    龔小大興奮的接過火槍,先把槍拿在手中看了片刻,熟悉一下這支槍的感覺,然後按照王羽的裝藥量,裝填好鳥銃,然後端起槍,瞄準靶子扣動扳機。

    「轟」槍口紅光一閃,白煙瀰漫。

    誰知五十步外的槍靶紋絲不動,很明顯,這一槍打空了,子彈脫靶,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哈哈哈!」人群中響起一片哄笑聲。

    林二狗挖苦道:「什麼神槍手,那麼大的靶子都打不準。」

    喜歡起鬨的陳水牛也跟著說:「小大,你還是別當什麼鳥銃兵了,那麼好的槍給你都打不準,你還是回去抱媳婦吧。」

    王羽心想龔小大肯定對這支槍不熟悉,於是安慰道:「小大,沒事,你多打幾槍,熟悉了這支槍的性能,就能打准了。」

    龔小大點了點頭,又繼續裝填子彈,再次射。不過結果很令人失望,這一槍還是脫靶了。

    連續試了四槍,到第五槍的時候,龔小大準準的把子彈擊中槍靶正中間的紅心!這一槍,贏得了滿堂喝彩。

    「五十步,對於這支槍來說,距離是太近了!我在七十步以外再試一下!」龔小大看著槍靶說。

    退到七十步遠的地方,龔小大端起裝填好的火槍,瞄準靶心扣動扳機。

    「轟」一聲槍響,子彈再次擊穿了紅色的靶心!

    龔小大又把靶子移動到百步之遠,這一次,大家都把心提起來了。

    誰知,一聲槍響過後,子彈還是準確的擊中紅心!

    「好槍法!」

    「真是神槍手!」

    圍觀的人們紛紛出喝彩聲。

    「過獎了!」龔小大向眾人抱拳,「這不是我槍法准,是王大哥的鳥銃和火藥犀利!」

    確實槍是好槍,一般的鳥銃,五十步能擊中人已經很不簡單了,正因為如此,所以要排隊射擊,組成密集的火力。而這支鳥銃,因為用的鐵料十足,槍管厚實,內徑又不是太大,槍管長度長,加上顆粒火藥,保證了火藥氣體能充分膨脹,所以初快,子彈也不容易飄。如果是其他槍,七十步的距離,子彈早不知道飄哪裡去了。可惜這不是自己的槍,要還給王羽的,想到這些,龔小大心裡有點難受。

    沒想到令人意外的驚喜生了:王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大兄弟!這支槍就送給你了!」

    「真的?」龔小大連忙抱緊了鳥銃,就像生怕被王羽搶回去一樣,但嘴巴上卻還客氣的說「那麼好的槍,王大哥真的要送給我?」

    王羽點了點頭:「小大兄弟,你的槍法比我準得多,這種好槍在我手裡也是浪費了,還是給你用,才是物有所值!」

    「多謝王大哥!」龔小大連忙抱拳道謝。直到過了很長時間,他還在死命捏自己大腿,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此時那陳蟒卻很不高興了:「媽的,好你個王羽小子!這槍是老子的銀子打造的!老子本來是送給你小子的,你倒好,很大方的就拿去送人了!來,還我銀子!」

    一邊說著陳蟒還向王羽攤開手掌,似乎要王羽把銀子還給自己。

    王羽當然拿不出銀子還給陳蟒,於是他說:「把總大人不要著急,我已經想到了一個賺錢的好辦法!」

    「什麼辦法?」

    王羽把陳蟒拉到一邊,在他耳邊輕聲說:「你看那陳水傑的鐵匠鋪,出精鐵的效率實在是太低了!我是有好辦法讓他提高效率。不過,我那個辦法是要他花錢買的。我也不想要他的銀子,我想要入股,以後我們兄弟倆就有錢了!」

    「真的?你有什麼好辦法?」陳蟒瞪大了眼睛。

    王羽很有信心的回道:「具體的辦法,等我們改天再去陳鐵匠那邊再和他商量,我得先把新式高爐的圖紙畫出來。只要這東西能做出來,以後他賺了多少錢,都要分給我。你是我大哥,對我幫助那麼大,我可以讓一部分股給你。」

    陳蟒笑了:「只怕那陳鐵匠不相信你,不肯讓你入股。」

    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頂頭上司陳鵬就遠遠的站在靶場外面,臉上露出一股戾氣。

    對王羽最近的表現,陳鵬也感覺很意外。本來有點呆傻的王羽,怎麼突然就邊聰明了?也不知道這對自己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陳鵬已經做好了降清的準備,他最擔心的是這時候有人壞了自己的大事。俗話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如果有人敢阻擋自己的榮華富貴,那麼陳鵬肯定要除掉這個隱患!

    通過對王羽的觀察,陳鵬知道此人是個人才。當初用王羽當自己的親兵,看中的是他的忠厚老實,只要給他一點好處,就肯定不會背叛自己。但現在王羽突然變了。此人不僅箭術好,居然還能改進火器!如果這種人為自己所用,那麼可以讓他好好給滿洲主子服務,作為他上司的陳鵬,也能得到更多好處。但這樣的人如果不能為自己所用,那麼今後就是自己陞官財道路上的大敵,必須要除掉他!

    歷史知識很小白的王羽根本不知道陳鵬要叛變投敵,如果能知道的話,他肯定不敢在這時候這樣表現出來。

    此時可憐的王羽一點都不知道,陳鵬已經開始惦記上他了。王羽這時候還在繼續自己的計畫:先幫自己軍中的弟兄們改良火藥,連水師戰艦的火藥和炮彈都改良一下,弄幾顆開花炮彈出來。到時候清軍渡海的時候,肯定可以給清軍造成更大的損失!

    用過晚飯,王羽回到屋中,正準備繪製新式高爐的圖紙,卻聽到有人喊:「王羽兄弟,千總大人叫你去一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7 19:18
第七章 危機降臨

    陳鵬端坐在大廳正中的太師椅上,手裡捧著一本明將平定略漫不經心的翻看。網

    王羽走進來,叩拜行禮:「屬下叩見守備大人!」

    陳鵬緩緩抬起頭,像是第一次見到王羽似的,一直盯著王羽的臉看,也不叫王羽站起。

    見這陳鵬目光神色十分詭異,王羽覺得自己渾身都不自在,心中直打鼓:今天陳千總是怎麼回事?怎麼這樣看著我?難道這幾天我太張揚了,又是買槍又是弄火藥的,他找了陳大哥,問出我是什麼「媽祖弟子」的事情?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那陳蟒為人耿直,說話一言九鼎,從來說一不二,交代他不能說的不可能洩漏出一個字。可是一會守備倘若問起自己為何大病之後就變了個人,這又要如何回答?轉眼之間,王羽想好了答案。

    令人意外的是陳鵬並沒有問起這件事,卻是讓王羽坐下後,先問了些王羽家中情況,連幾年前王羽父親的一些事也問了起來。

    王羽對答如流,畢竟這個腦中還留有這個身軀原來主人的記憶,這些問題都問不住王羽。

    陳鵬微笑著點了點頭,他心裡已經確定了,這個王羽沒有被人掉包,還是原來的王羽。這幾天他還偷偷派人去過王羽家中調查,根據所瞭解到一些不為人所知的情況去問的王羽,也沒問出什麼破綻出來。這樣,就排除了王羽可能是被人掉包的清軍探子,或者可能是延平王往自己隊伍裡面摻入的沙子這些可能性。

    「王羽,你覺得本官如何?」陳鵬又問。

    「守備大人對屬下恩重如山,屬下沒齒難忘!」王羽抱拳拱手,擲地有聲回道。

    陳鵬從王羽眼中看得出此人說這些話沒有一絲遮掩含糊,都是自內心的實話,於是點點頭道:「本官相信你的忠心,當時破例提拔你當我的親兵,就是看中你為人忠厚,不會背叛恩主!」

    「多謝大人誇獎!」

    陳鵬突然臉色一變,把臉湊近了王羽壓低聲音問:「那你覺得延平王此人如何?」

    王羽把手抱拳,對著東南鼓浪嶼鄭成功居住的位置一拱手道:「延平王乃先帝賜姓國姓爺,王爺他對大明忠心耿耿,在屬下心目中,延平王是當今世上數一數二的大英雄!」

    聽到王羽對延平王的讚美,陳鵬心中不悅。他一直以為,延平王不識時務,一意孤行要和王師對抗到底。跟著這樣的人混下去,最後能有什麼好下場?若是果斷棄暗投明,必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若是死不悔改,等到清軍上岸擊破了延平王,那就是身死族滅的下場!

    不過陳鵬沒有馬上透露點什麼,而是繼續試探:「王羽你對延平王也是忠心耿耿的吧?」

    王羽並不知道陳鵬這話什麼意思,還以為是陳鵬覺得自己有事隱瞞,不夠忠心。於是再次擲地有聲回道:「大人的軍隊就是王爺的軍隊!對大人的忠心就是對延平王的忠心!」

    陳鵬覺得自己還是沒達到目的,畢竟當年的親兵都是只忠於恩主,不會對更上面的主將忠誠,也不會效忠朝廷。一旦恩主同上司或者朝廷意見相左,那些親兵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自己的恩主,至於報效朝廷這些念頭都可以全部丟掉。於是他又問:「若是有朝一日,本官的意思和延平王的意思相左,那你會選擇效忠誰?」

    其實王羽的政治鬥爭水平真的很不高明,要是高明的話,在前世裡也不會大學畢業十多年了才混了個副科級。對陳鵬話中意思,他根本就無法體會到什麼。他顯得有點傻乎乎的回答說:「大人,您怎麼可能會背叛延平王呢?」

    「哈哈哈!」陳鵬大笑起來,「本官只是打個比方,王羽你說得很對,延平王對我陳某恩重如山,我怎麼可能背叛延平王!」

    接下來,陳鵬又像是閒聊一樣和王羽聊了些家常,聽起來像是漫不經心,其實卻是在繼續試探和暗示。網,他通過問一些他已經瞭解到的,而外人肯定不知道的問題試探王羽,再次確定此人沒有被人掉包。然後又通過詢問王羽家中貧困,希望能給王羽一家人過上好日子。事實上陳鵬的意思就是:延平王是不可能給他們榮華富貴的,而能給他們榮華富貴的人,讓王羽自己理解去。

    只可惜王羽根本聽不出陳鵬話中有話,對自己的這個上司已經準備背叛延平王他沒有一絲警惕感。

    見自己如何暗示,這王羽還是如此愚鈍,陳鵬心中十分惱火:這傢伙雖然大病之後變聰明了,但還是愚鈍,怎麼就沒有嚮往榮華富貴呢?也不知道想著要給家裡人過得好點。

    只是陳鵬根本不知道,王羽何嘗不想讓家裡人過得好點?他是想要用自己的辦法讓家裡人能夠過上好日子。現在王羽還是一個小小的小兵,當然不敢暴露出太大的野心。

    陳鵬看問不出什麼話,於是話題一轉:「王羽,估計對面的韃子很快就會渡海進攻廈門了,這段時間你有何抗敵良策?」

    王羽回道:「想必大人也知道了卑職改進火藥的事情吧?」

    陳鵬點點頭:「下午你在試新的鳥銃,我都看到了。」

    「卑職的想法是,韃子要進攻廈門,估計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們得等天氣轉暖才能渡海作戰。屬下利用這段時間,幫助我軍改進火藥。另外屬下認識陳鐵匠,只要有銀子,可以讓他幫忙鑄造一種空心的炮彈。屬下得到那批炮彈,就能製出開花炮彈!海戰中,開花炮彈的威力遠勝於普通的實心炮彈。另外,屬下還能設計一種專門對付船帆的葡萄彈。只要有了這些利器,韃子就休想渡過海峽!」王羽拱手道。

    「開花炮彈,乃泰西人所制海戰利器,若是一炮擊中,小船當即爆炸沉沒,大船也被炸得一片狼藉。這種利器,王羽你能造出?」陳鵬很不相信的問。他見過那些西洋人的開花炮彈,結構十分複雜,威力極大,他不相信王羽可以造出來。

    王羽信誓旦旦的抱拳回答道:「屬下絕對不敢欺騙大人!只要屬下親自指導工匠,必然能造出這種海戰利器!若是大人不信,屬下可以立軍令狀為據!」

    陳鵬暗暗大驚:若是此人能為我所用,造出這些武器獻給王師,那肯定能給我帶來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對岸的施總兵是個愛才之人,對建造水師有很強的渴望。若是能得到此人幫助,大清王師就如虎添翼啊!倘若此人頑固不化,堅決要同王師對抗,那他弄出的這些武器,不知道會讓王師損失多大!如果是那樣,這個人堅決不能留!

    可是一晚上的交談,沒能試探出什麼,陳鵬又不敢現在就把話挑明了,畢竟王羽不是自己的親信,萬一事情敗露,延平王肯定會砍了自己!於是他把桌上的明將平定略遞給王羽:「這本書你看過沒?」

    王羽接過書,卻現這本書的作者署名是大名鼎鼎的洪承疇!當時便皺了下眉頭。

    陳鵬看出王羽的心思:「洪經略當時落入敵人手中,一開始他還是絕食要效忠朝廷,但滿清用恩義去感化他,這樣他才投降的。因為虜酋皇太極十分愛才,洪經略也是感覺到自己的朝廷拋棄了他,而在韃子那邊卻找到了知己。」

    王羽很不屑的說:「不管怎麼說,洪賊賣國求榮,背叛朝廷,都是為人不齒!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迫不得已投降,他難道不能學祖大壽,雖然投降了敵人,卻不給敵人做事情。而洪賊降清之後,卻給死心塌地的給韃子賣命,拿我同胞鮮血染紅他頭上頂子!對此賊,屬下恨不能啖其肉!若是能讓屬下遇上此賊,必將其千刀萬剮!」

    陳鵬心中大驚,不知覺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他心中暗想:此人對朝廷如此忠心,如此痛恨2臣,必定不能為我所用!看來,在我行事之前,必須找機會除掉此人!以免到時候蠱惑人心,給我製造麻煩!

    畢竟陳鵬摸滾打爬二十多年,一步步從當初的一名小海盜當到一名海盜小頭目,又變成了鄭家軍中獨當一面的重要將領,他的政治鬥爭經驗還是不可小覷的。而王羽和陳鵬比起來,還是太嫩了。

    陳鵬裝作同意王羽看法的樣子:「不錯,洪賊確實是為人不齒,若能讓本官遇上次賊,必將其千刀萬剮再挫骨揚灰!但不能不承認,洪賊還是很有才能的,他寫的這本兵書還是很好的一部兵書。」

    到最後陳鵬也沒問王羽怎麼大病之後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因為陳鵬判定,此人在武學方面,還有奇巧淫技方面本性就很聰明,只是為人處事之道實在太弱。大病之前因為顯得呆傻,所以沒有人會相信他。大病之後,雖然變了個人,但在政治鬥爭,官場方面,實在是沒能力。所以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也毋須追問什麼。

    陳鵬笑道:「本官明日將會去找王爺請求撥款一些銀子下來,有了銀子,就能讓你改良火藥。不知道你還有什麼要求?」

    王羽回道:「多謝大人!屬下還有要求:以屬下一己之力恐怕做不了多少事情,所以屬下希望大人能找王爺要一些匠戶過來,要火藥工匠和鐵匠,屬下想要在我們大營後面開辦一座火藥作坊和一座鐵匠坊,屬下可以親自指導這些匠戶做事。另外,屬下和陳鐵匠十分熟悉,而且陳鐵匠技術高,屬下願保他出任鐵匠坊匠頭職務。」

    「匠戶之事,明日我會找王爺去說,可以多要點人來。不過那陳鐵匠本官也認識,此人十分高傲,你能說得動他?」陳鵬問道。

    「請大人放心,屬下有新的高爐煉鐵法,一定可以讓陳鐵匠心動!」王羽回道。

    陳鵬又問:「匠戶找來之後,你能保證他們按你的要求造出新式火藥和開花炮彈?」

    「請大人放心好了,屬下不會有絲毫保留!」王羽拱手道。

    陳鵬點點頭:「那好吧,一切都依你!到時候匠戶和原料本官都給你找來,製造開花炮彈一事,你可得立下軍令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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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陳近南

    既然是陳鵬要出面找延平王拿銀子出來,這對於早就躍躍欲試的王羽來說簡直就是瞌睡遇上枕頭。只是王新宇不知道,陳鵬其實想要自己把製造火藥的方法交給別人之後,再帶著學會了這些辦法工匠去投奔清軍,為他自己多記一筆功勞。

    向陳鵬告辭後,王羽回到小窩,連夜繪製煉鋼的新式爐子,準備明天去說服陳水傑。

    次日一早,陳鵬就帶著幾名親兵乘坐一艘戰艦前往鼓浪嶼面見延平王。

    王羽也一大早就出門了,不過今天他沒去練武,而是帶著自己畫了一晚上的圖紙和去了小鎮找陳水傑。

    還有老遠,陳水傑就看到走過來的王羽,衝著他喊了聲:「軍爺你又來了!」

    待到王羽走近了,陳水傑問:「你今天又要我給你打什麼兵器?」

    王羽詭秘一笑,走上前把陳水傑拉到一邊:「陳匠頭,你打了那麼多鐵,就沒想過造出鋼來?」

    「鋼?」陳鐵匠愣了下,「打出過鋼劍,小的給馮澄世將軍打過一口寶劍,不過打造那東西實在太耗生鐵了!俗話說百煉成鋼,十斤的生鐵只能打成一斤熟鐵,而一百斤熟鐵,都未必能打出一斤鋼!一口好刀好劍,可以說是價值連城啊!」

    陳鐵匠說的馮澄世是馮錫范的父親,也是鄭家軍的一員名將。兒子馮錫范武功高強,後來被鄭經看中成為貼身侍衛。真實歷史上,清軍攻破金廈之際,馮澄世被手下出賣壯烈殉國。可是他的兒子馮錫范,後來卻投降滿清,變成清廷的走狗,殘酷殺害殘存的反清復明人士。

    百煉成鋼法,是最古老的獲得精鋼的辦法,其實原理就是一次次捶打熟鐵,把裡面的雜質敲打出去,再放入火熱的爐子內,讓鐵中的碳元素在高溫下同氧氣生反應,變成二氧化碳。由於當時的爐子溫度不夠,需要通過反覆捶打,才能清除鐵中的碳。百煉成鋼的辦法很耗時間,而且獲得精鋼的成功率也非常低,就是因為爐溫不夠。古代人不知道煉鋼的原理,只能用原始辦法打造。

    「難道陳匠頭沒看過天工開物?」王羽問道。

    陳水傑笑了:「王軍爺就別笑話小的了,小的連字都不認識幾個,怎麼可能看得懂書?」

    王羽神神秘秘的說:「陳匠頭,我看過天工開物,知道有一種最快的辦法,可以用最便宜的辦法獲得熟鐵和精鋼!」

    「什麼辦法?」一聽可以獲得熟鐵和精鋼,陳水傑頓時興奮起來,眼中閃爍著亮光。

    「要我把這個辦法告訴你也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打算在高崎開一個鐵匠坊,你去給我當匠頭。」

    「哈哈哈!」陳水傑笑了,「當匠頭?給你當匠頭又有什麼好處?」

    「我們需要造槍鑄炮,所造的武器,我們都會給鐵匠坊十足銀子的,而你是匠頭,你不僅拿的工錢最高,而且你這裡的鐵匠鋪也照開,你可以用我教你的辦法教給你的兒子和徒弟,讓他們留在這裡繼續賺錢。只要煉出好鐵好鋼,就算這裡賣不掉,裝上延平王爺的船,運到東面的薩摩藩,賣給島津家族,可以換回不少銀子。」王羽說出了令陳水傑心動的條件。

    這時候的東面島國正是國內混戰時期,鐵器在他們那可以賣高價。而島國又盛產白銀,可以用鐵去換回銀子。其實延平王的對日貿易,每年也運去不少鐵器,賺到大量銀子。

    王羽的條件聽起來是不錯,但王羽的辦法能煉出鋼鐵嗎?

    陳水傑又說:「可是你要拿什麼來讓我相信你呢?如果你的辦法只能是白白浪費了鐵,那我不是白被你騙過去當匠頭,而且還賺不到錢!」

    王羽拿出自己的新式爐子設計圖:「陳匠頭,今天我來就是試驗一下這種新爐子的。」

    陳水傑看了一眼圖紙,儘管不是很懂,但他還是看得出來這種爐子能更省木炭,而且爐溫還能更高。至於那據王羽說是能熔化生鐵獲得鐵水,經過攪拌可以得到熟鐵和精鋼的辦法,陳水傑雖然不是很相信,但覺得還是可以試一下。

    廈門島上自己沒鐵礦石,都是依靠從外面運進來的生鐵,在這裡製成熟鐵。如果能夠節省生鐵,那可以創造出更高的利潤。

    僅僅有圖紙還是遠遠不夠的,那耐火磚可是核心技術,是一種高科技。

    普通的粘土耐火磚只能在14oo度左右的溫度工作,而含硅的耐火磚雖然可以承受更高的高溫,但是在「低溫」的火焰下工作,卻容易受損。而其他的耐火磚,什麼含玻璃的,含鋁的,含鎂的,還是石墨耐火磚之類的,那些東西是王羽目前無法生產出來的,因為根本沒有原料,要獲得那些原料都需要冶煉工業展到一定程度,至少得煉出鋁鎂這些才能做得出來吧。,

    王羽選用最普通的粘土耐火磚,憑藉他的技術,先指導陳鐵匠的徒弟去燒製磚塊。

    燒磚塊需要時間,這段時間王羽也沒閒著,先用陳鐵匠自己原有的磚塊來搭建爐子底部和通風通道。同時王羽還讓陳鐵匠去找了木工,按照他的設計做出用來製造風箱的木板。陳鐵匠的老婆也沒閒著,趕織出了做風箱的厚布。

    很快,一副由木板、厚布、鐵架和鐵皮筒構成的風箱就做好了。

    這新式風箱和鐵匠鋪原來用的老式木頭風箱完全不一樣,新式風箱使用一個類似於後世手風琴模樣的那種鼓風機:由一圈大一圈小的鐵框架構成了鼓風設備的支架,外面包上三層厚布,兩邊再用木板封死。在對著人那邊的木板上,安裝了一個把手,可以用來拉動風箱。

    新式風箱做好後,陳鐵匠先用這種風箱對著自己老的爐子試一下,現效果非常好,比原來的老風箱省力多了,而且風還更大。因為原來的老式風箱是用鐵桿推著木板,在木箱內送風。木頭和木頭之間摩擦力大不用說,密閉性還不好,白白做了很多無用功。而新式風箱,是直接拉動類似於鉸鏈式公交車中部鉸鏈結構的鼓風設備進行送風的,加上王羽自己做的風閥門,可以說是事半功倍。

    「哈哈!想不到你還真有兩下子!」看著這個風箱,陳水傑十分高興。

    造新的爐子沒那麼快,下午王羽還得回兵營,去看看陳鵬到底有沒有從鄭成功那裡要來匠戶。

    再說那陳鵬去了鼓浪嶼,說現高崎對面的清軍戰艦都撤退了,只有在西北方向的小海灣內有不少清軍小艇,所以他判斷說,清軍的主攻方向肯定不會在高崎,鄭家軍的水師戰艦主力不需要佈置在高崎附近。

    鄭成功自己的小艇也有進行過偵察的,現的情況和陳鵬所說的一模一樣。而且鄭軍還有更大膽的偵察小艇甚至去了泉州,現清軍主力都在泉州集結。

    於是鄭成功也決定,撤走高崎一帶的主力艦隊,只留下陳鵬自己的八艘戰艦和他的一千多陸上的戰兵。

    趁著調整部署的機會,陳鵬又提出,說自己的力量太弱,萬一清軍大批小艇來襲,僅僅憑藉手裡的八艘戰艦很難把清軍戰艦全部擊沉,除非能有開花炮彈,而現在自己軍中就有人自稱能造開花炮彈,但需要銀子、造火藥的原料和匠戶。

    鄭成功本來還想見一見那能造開花炮彈的高人,想把此人叫到自己身邊來。但鄭成功為了應對即將入侵的清軍,這段時間公務繁忙,實在是抽不開身,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下午,王羽回到軍營後不久,陳鵬也回來了。

    聽說陳大人回來了,王羽迫不及待的衝出寨門迎接。

    只見不遠處的大道上,前面有幾名親兵開道,隊伍中有兩人騎著馬,邊上和後面還有幾名親兵。騎馬的其中一個人不用說,就是陳鵬,而另外一個人王羽卻不認識。再看陳鵬身後,跟著長長的隊伍,隊伍中有人抬著箱子,有人推著車,看樣子陳鵬確實是滿載而歸。

    等到隊伍走近了,王羽才現,騎馬的另外一個人是一位青衫士子打扮的年輕人,看起來大概二十五六歲的模樣,身材瘦高,長的眉清目秀,腰間還挎著一柄寶劍,看起來風度翩翩。

    「陳軍師陳大人到!」喊聲傳入兵營內。

    所有的官兵們都跑出寨門,在門口迎接陳大人。

    到了兵營門口,騎馬在那陳大人後面的陳鵬先跳下馬,快步走到陳大人的馬前,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有情陳大人!」

    王羽不知道那青衫士子是何人,於是輕聲問陳蟒:「這位軍師陳大人是什麼人?他那麼年輕,怎麼我們守備大人在他面前卻那麼謙卑?」

    陳蟒十分吃驚:「你居然不知道陳大人?他叫陳永華,是我們王爺的軍師!他可是忠良之後啊!陳大人的父親為國盡忠,而陳大人又得到兵部侍郎王大人的賞識,所以來到我們這裡的。王爺幾次勝仗,據說都是陳大人出謀劃策的!」

    聽到陳永華三個字,王羽就已經聽不到陳蟒後面說什麼了。

    王羽不知道,因為鄭成功還是不太放心把那麼多銀子和匠戶交給陳鵬,所以派了陳永華過來看看情況是否屬實。

    陳永華,就是大名鼎鼎的陳近南!是金大俠筆下那擁有蓋世武功,創建了天地會的大人物。天地會是後來所有華人黑幫的鼻祖,而陳近南可以說是後世所有華人黑幫的祖師爺。

    這可是王羽來到這個世上見到的第一個大Boss級的人物啊!

    王羽沉浸在幸福中,都不清楚後面生什麼了。直到有人大喊一聲:「大膽!見到陳軍師竟敢如此無禮!」

    這時才現,陳永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自己面前。

    見王羽居然敢對陳軍師失禮,陳鵬十分尷尬:「陳大人,都怪末將教導無方,屬下這就去懲罰這傢伙!」

    「不用了!」陳永華轉頭擺了擺手阻止了陳鵬。

    陳永華又轉過頭來看著王羽:「你就是陳千總所說的能造開花炮彈的異人?」

    王羽連忙施禮:「回大人,屬下不是什麼異人,只是看過一點天工開物,也曾和泰西人學了點奇技淫巧。但如今山河破碎,屬下一心報國,只想能幫延平王爺多殺韃子!」

    陳永華在來的路上,聽陳鵬說起這王羽改進火藥的事情,如今一看,這王羽不過十歲模樣,禁不住讚歎一句:「不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延平王能有你這樣的少年英雄相助,真是我大明之洪福!不過,你得多拿點東西出來給我看看!」

    「清陳大人放心!屬下一定不會讓陳大人和王爺失望!」王羽挺直了胸膛很有信心的回道。

    接下來,陳永華就讓人搭建作坊。不過他也沒讓王羽閒著,而是讓王羽在露天場地上監督製造第一批火藥。

    材料都已經帶來了,只要王羽指揮匠戶,就能動工。

    王羽指揮匠戶進行五組,一組負責燒鍋提純硝石和最後的晾乾火藥,一組負責混合原料和後期篩選火藥顆粒,一組專門負責砍伐木頭製造木漿,一組專門負責把濕的火藥搓成長條狀,最後一組負責把硫磺中的雜質篩出來和最後把長條形火藥加工成顆粒。

    鍋裡燒開水,匠戶們根據王羽的要求,把硝石倒進鍋裡,倒進草木灰進行提純。

    另外一邊,負責處理硫磺的匠戶們先用木棍輕輕碾壓硫磺,把硫磺碾得更細,這樣軟的硫磺就變成了細粉,而裡面的沙粒等硬的雜質卻無法被碾碎,然後再用篩子把硫磺粉篩到瓦缸裡面,雜質都留在篩子上。

    看著王羽有模有樣的指揮匠戶幹活,陳永華十分滿意。

    「陳大人!」王羽抱拳對陳永華行禮,「不過這硝石提純之後還不能馬上用,還得放置晾乾,大約需要兩三日的時間。」

    陳永華笑著說道:「沒關係,我在這裡多逗留幾日也沒事!」

    三日之後,晾好的硝石,清除了雜質的硫磺和磨成粉末的木炭被放在瓦缸裡面,粘稠的木漿水倒進缸內,再用木棍進行攪拌。

    攪拌完成後,由幾名工匠一人取出一份半成品火藥,像揉麵團那樣擠壓,逐漸揉干水分,然後搓成長條,再切割成顆粒,最後是放置晾乾。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17 19:21
第九章 模具

    晾硝石晾火藥的這幾天,王羽也沒閒著,他去了陳鐵匠那。

    耐火磚燒好,在王羽指導下,工匠們七手八腳搭建起一台新式爐子。這種新式爐子是王羽按照前世的節能煤爐設計的,爐壁厚實,可以把熱能封在爐子裡面,風箱送來的新鮮空氣通過爐子內一條長管道進入爐膛,讓木炭能燒得更旺。爐子頂部封閉,廢氣通過一根磚塊砌成的長煙囪排出。除了給爐膛送風的一颱風箱外,還有另外一颱風箱,通過磚砌的通道同爐子上部的原料池連接,接近原料池的部分,有一根鐵管從通道內伸出,可以把新鮮空氣送到原料池上方。

    爐子第一次開火,因為陳鐵匠的兒子陳鐵牛第一次使用這種爐子,他還是按照以前的經驗加的木炭,結果木炭加多了。

    陳鐵匠親自觀察放入池內的廢鐵,等到鐵水熔化,他吃了一驚:這化鐵的度也太快了吧!

    「鐵已化!」陳鐵匠喊道。

    王羽對一名工匠說:「原料池可以送風了!」

    工匠飛快的拉動折頁式風箱,新鮮空氣通過管道,進入鐵管,又被送到原料池上方。在空氣中氧氣的作用下,熔化的鐵水內,碳元素被燃燒,變成二氧化碳同鐵元素分離。與此同時,陳鐵匠還讓一名工匠用一根鋼釺不停攪動鐵水,以加快碳和鐵的分離。

    看著紅色的鐵水顏色越來越亮,陳鐵匠急得大喊一聲:「爐膛停止送風,快開爐門!」

    聽到命令,負責燒爐子的陳鐵牛立即打開爐門,把鐵桿伸進爐膛,捅散了還在熊熊燃燒的木炭。

    剛才因為第一次開爐,陳鐵牛的木炭加多了,鐵已經練好,爐膛內的木炭卻還剩下不少。

    鐵水被倒進冷卻槽中冷卻,等到鐵水完全冷卻,得到一塊塊鐵片後,陳鐵匠現獲得的大半都是熟鐵,還有小半生鐵。自己夢寐以求的精鋼卻一塊都沒。不過還好了,能用那麼快時間,把一百多斤廢鐵鍊成六七十斤熟鐵,這已經很滿足了。按照以前的老辦法,打造出六七十斤熟鐵,至少得消耗六七百斤生鐵,還得花費大量人力去鍛打。

    這些熟鐵可以直接拿去打造鐵器,生鐵還能回爐再煉。

    接著,陳鐵匠又下令開第二爐。這次只需要煉出生鐵即可,是要用泥模製造幾顆開花炮彈。

    不需要煉熟鐵,也不需要那麼高的爐溫,木炭就能節省更多。

    開花炮彈的泥模是前幾天做好的,一共有二十個泥模。因為開花炮彈中間是空心的,不能用原來的辦法澆注之後再打磨成鐵球,必須有固定的模具來專門製造,泥模是半球形的,中間空的。澆鑄好兩個空心半球之後,再把兩個空心半球合在一起,然後鑽孔,最後裝填火藥。兩個費了大量功夫製造的泥模只能製造一顆炮彈,因此這種炮彈的極其昂貴,小的佛朗機炮炮彈成本也得三四十兩銀子,大的炮彈,譬如十八磅紅衣大炮炮彈,估計得耗費上百兩白銀的成本!

    生鐵很快就燒化了,灌入泥模中。

    等到鐵水稍冷卻,王羽下令讓人砸開泥模,趁著鐵未冷卻變硬,令人把兩個空心半球趁熱連接在一起,再用鋼鑽在空心鐵球上鑽孔,然後插入一根鐵管。

    就這樣,開花炮彈的外殼就做好了。後面的事情,就不是鐵匠的事情,而是火藥匠的事情。下午王羽會把這些炮彈帶回去,讓工匠們把火藥從鐵管注入炮彈內部,然後插上一根導火索,最後用蠟封死,就是一成品開花炮彈。

    在海戰中,紅衣大炮射的開花炮彈可是比投石機拋射的萬人敵威力要大多了。萬人敵雖然成本低得多,但是因為外殼太脆弱,無法使用大炮射,只能用投石機拋,那樣精確度太低,而且投石機耗費人力大,又笨重,在一艘戰艦上無法多佈置。當然,守城戰中,萬人敵是一種價格低廉,威力強大的武器,可以從城頭推下去大量殺傷敵軍。

    熟鐵鍊成了,開花炮彈也製造出來了,陳鐵匠十分高興。

    「財了!我馬上就要財了!」

    「怎麼樣?陳匠頭可否答應我的條件?」王羽趁著陳鐵匠心情舒暢的時候問。

    眉開眼笑的陳水傑這次沒有再推脫,滿口答應下來:「沒問題!完全沒問題!不過,你們可不能剋扣我的工錢!」

    王羽笑著說:「當然不會!陳匠頭您可是會下金蛋的金雞啊,我怎麼可能剋扣您的工錢!」

    「那就這樣定了!下午我就跟你去高崎軍營!」

    下午,王羽帶著陳鐵匠,帶著頭一批開花炮彈回到高崎軍營。

    看到帶回來的開花炮彈外殼,陳永華等人都十分高興。

    「只可惜火藥還沒晾乾,今天還看不到試炮。」陳永華有點失落的說。

    王羽走到篩子跟前,伸手摸了摸正在晾曬的顆粒火藥,轉頭對陳永華說:「陳大人,請您放心好了!明天上午就能裝好炮彈!您最晚明天下午一定能向王爺回覆!」

    「好!好!」陳永華笑道。

    夜幕降臨,軍營中點燃一堆堆篝火。

    王羽的小屋內點著燭火,桌上平攤一張紙,他正用一根木炭在紙上涂畫。

    「篤篤」門口有人輕輕敲門。

    「請進!」王羽頭也沒抬應了聲。

    門開了,陳永華走進門,他後面還跟著一位年輕侍衛。

    王羽抬頭,見是陳大人深夜來訪,驚得連忙叩拜:「卑職叩見陳大人!」

    「王先生快起來!」陳永華扶起王羽。

    王羽聽到「先生」二字大驚:「大人稱卑職先生,屬下實在不敢當!卑職乃一介武夫,不敢稱先生。」

    「年紀輕輕卻有如此才華,若你不敢稱先生,還有誰敢稱先生?」陳永華笑著說。

    陳永華雖然來高崎軍營沒幾天,但看過王羽改良鳥銃和火藥的威力,又看到今天他帶回來的開花炮彈,對王羽自然是十分讚賞。陳永華一直心懷反清復明大志,在真實歷史上,鄭成功死後,他還堅持反清復明大業,在福建廣東等地,陳近南搞出大量反清復明組織,那些組織直到太平天國時期都還活躍。當陳近南看到王羽的才藝時,就已經認定此人必然是延平王未來最好的助手!將來依靠王羽製造的這些利器,一定能夠完成自己的反清復明大業,給九泉之下的父親報仇雪恨!

    見王羽還站著,陳永華揮了下手:「坐吧!」

    「大人還未坐下,卑職不敢!」

    陳永華笑著走到桌子跟前,在床上坐了下來,然後招呼王羽:「坐吧,我們坐下來談。」

    王羽這才坐下來。而跟在陳永華後面的那位年輕侍衛卻轉身出門,站在門口等候。

    陳永華信手拿起桌子上的圖紙看了看,似乎看出點什麼門道:「王先生,這些是鑄造大炮和鑄造開花炮彈的模具圖紙吧?」

    「大人好眼力!這些正是模具。」王羽讚歎道。

    「這些模具也是夠複雜的!不過本官有些看不懂,製造模具不是用泥土塑造,澆鑄完之後,砸開模具即可?怎麼先生畫得那麼複雜,似乎是兩幅鐵器合併起來的樣子?」陳永華不解的問道。

    王羽連忙拱手:「回陳大人!大人您所說的那是泥模。泥模雖然製造簡單,單個成本低,可是一個泥模只能生產一樣東西就廢了。而且每一名工匠造出的火炮泥模,大小口徑都有差別,這樣每一門炮的口徑都不一樣。用泥模生產火炮,成本高就不用說了,還很難做到可以統一口徑。更何況,泥模鑄炮,模具要晾乾都要很長時間,更嚴重的是,有些模具外表看起來是干了,裡面卻還潮濕,一旦那樣的模具鑄造火炮出來,鐵水遇見濕氣會產生蒸汽,將會使得炮管內都是氣泡,後果就是導致炮管不結實,脆弱,很容易炸膛!所以每一個模具都要保證乾燥才能使用。再說泥模製造開花炮彈,更是勞民傷財,開花炮彈和一般的實心炮彈不同,實心炮彈口徑有誤差可以打磨,而開花炮彈不能再打磨!每一炮彈都是一次成型。為了符合口徑,先要造每一個泥模之前,都要量好口徑。因為炮彈是空心的,每一炮彈都要消耗兩個泥模。而費盡千辛萬苦製造出來的炮彈模具,鑄好炮彈後就報廢,這成本實在是太高了,效率又太低!」

    陳永華點了點頭:「不錯,這泥模鑄炮的話,還勉強能接受。可是鑄造開花炮彈,實在是太費時費力!難怪就連泰西人的開花炮彈都不多!他們賣給我們的紅衣大炮開花炮彈,一竟然要三百兩銀子!本來以為那些紅毛鬼漫天要價,今天聽了王先生指點,才知道這種炮彈不容易造。若是鐵模鑄造法能成功,我軍可擁有大量開花彈!只不過……」

    「只不過怎麼?」

    「只不過這鐵模乃鐵器製成,鐵水注入鐵模,模具不會損壞嗎?」陳永華十分疑惑不解的問。

    「不會,鐵模用熔點高的鋼做成,而鐵水離開高爐的時候,溫度已經降低了一些,再加上在模具內壁薄薄一層粘土,就不會損壞模具,而且在冷卻之後,模具和鑄鐵也不會粘合在一起。」王羽解釋說。

    陳永華大喜:「既然如此,那王先生要趕快動手,盡快造出鐵模,讓我軍大量生產出威力巨大的大炮!」

    誰知王羽卻搖了搖頭道:「陳大人,您有所不知,這鐵模鑄炮卻是急不得的。因為鐵模鑄炮有一個極大的缺點,就是冷卻度過快,造成炮膛白口化嚴重,這樣的炮管壁就不結實,容易炸膛。所以必須要再提高爐溫,在鐵水中熔入石英。這樣鑄造炮的時候,就不會太快冷卻,就能保證炮管壁的韌性和堅固程度。」

    「又要如何提升爐溫呢?」陳永華沒想到鑄炮技術居然牽涉那麼多。

    「僅僅依靠人力的風箱是不可能完成的,這還需要延平王的幫助,在廈門島中部修建水庫,製造水車,利用水力鼓風。同時,水車還能驅動泰西人製造的車床,用來打磨炮管內壁,加工火銃等武器。」王羽說著,手指在廈門島地圖的中部,那是後來萬石植物園的位置。那裡是廈門的一片高地,而且有山泉匯流成的小溪流出,可以提供水力機械工作。

    陳永華也是一位非常聰明的人,他看了一下王羽的草圖就明白了:「這辦法是不錯。只不過廈門島太小了,能安放水車的地方太少。我們若是要大規模生產鳥銃大炮,還需要將來有更多地盤。」

    其實陳永華早就給鄭成功提出建議,等打贏了廈門這一仗,打退了清軍,就去奪取對岸的東番島,趕走荷蘭人。那樣鄭家軍就能得到比較大的一塊地盤,能養活更多人口,獲得更多資源。而鄭成功對此也是贊同,兩人一拍即合。事實上,陳永華還是沒有鄭成功的眼光,其實鄭成功不僅把眼光放在東番島,甚至已經盯住了呂宋島,南洋大片島嶼。

    令陳永華吃驚的是,王羽不僅懂得製造各種武器,還能畫出南洋海圖!而且王羽也有打算佔領呂宋島,納土納島等島嶼,最後打通馬六甲,打開一條緬甸進入西南的道路,同李定國連接在一起。

    鄭成功並不看好永曆,因此在政見上和李定國有所不同。陳永華雖然是鄭成功的軍師,但他並不那麼想。陳永華一心想要反清復明,他覺得延平王應該多同晉王聯手,這兩人是大明最後的兩根支柱,只有兩人聯手才能打敗龐大的清廷。

    兩人又聊了很多東西,陳永華對王羽的才識和戰略計畫都十分佩服。

    即將告辭的時候,陳永華最後說:「王先生的見解真是令人佩服!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只可惜本官明天就要向王爺回覆了,韃子馬上就要進攻廈門島,我得回去準備。」

    說完,陳永華轉頭喊道:「希范,進來!」

    外面的侍衛聽到陳永華喊他,連忙走進屋內,單膝跪地,手中寶劍垂地,拱手行禮:「屬下叩見陳大人!不知陳大人有何吩咐?」

    王羽仔細大量那侍衛,只見此人身材高大,手臂粗壯,臉龐雖然年輕,卻透露出一種久經沙場的殺氣。再看此人太陽穴凸起,目光有神,明顯是一位武功高強的練家子。

    陳永華對王羽介紹說:「這位是本官貼身侍衛馮錫范!你們兩人歲數想當,不過他比你略大一點。別看希范年輕,他可是自幼習武,武功十分高強!希范十歲的時候就能上戰場殺敵了!」

    「見過馮大哥!」王羽連忙站起來抱拳行禮。

    聽說這名侍衛居然是馮錫范,王羽心中一驚,但很快又平靜下來。馮錫范,這也是一個歷史上的大Boss啊!這可是王羽來到這個世界上見到的第二個大Boss級的人物!不過沒想到的是,馮錫范現在居然那麼年輕。

    馮錫范也站起身來:「見過王先生!」

    陳永華道:「本官明天要走了,希范就留在這裡,幫延平王看著火藥和炮彈製造進度。本官離開後,他就代表本官。如果王先生有什麼要求,可以向希范提出。」

    「請陳大人放心!有屬下在,一定會照顧好王先生!」馮錫范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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