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艦隊 作者:鐵血坦克兵(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1-17 19:09: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8 65073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1 21:17
第八十章 範文程

    來的人稟報了一個重要情況:「張傑所說一切屬實,他給我們的地址都是真的。天地會正在行動,準備救出他的家人。」

    這幾日來,為了攻打紹興、上虞、山陰和餘姚等城池,明軍調走了一部分寧波城內的兵力。不過范承謨自知兵力不足,也不敢趁機反攻。餘姚城破,調走的明軍又陸陸續續回到寧波城,準備攻打滿城。

    「攻克的四城,紹興是府城,也是最容易遭到韃子反撲的大城,我們在紹興組織民壯,調遣五千浙江來駐守。紹興城內外修建城堡。若是韃子增援寧波的大軍到來,用紹興可以攔住韃子十日左右,再過十日,我們也拿下寧波滿城了。」王新宇做出安排。

    餘姚、上虞和山陰三城,就不留兵力駐守,只在城外佈置了警戒哨兵,一旦得到清軍來襲的消息,立即讓知縣帶著全城百姓撤退,全部集中到紹興府城去。

    「又是一批新的糧草運到了,大軍的後勤保障十分安全,我們的糧食分散在船上,韃子沒有任何機會襲擊我們的糧草。」負責後勤的糧草官稟報。

    從杭州那邊也有新的消息傳來,張煌言和方以智等人已經同意創辦報社。一年半前被俘的清廷官員朱昌祚雖說一直不肯向明軍投降,但張煌言沒有殺他,而是把他軟禁起來。這次創辦報社,朱昌祚同意出面建立報社。

    按照朱昌祚的說法,創辦報社不算是給逆賊當官,而且還能在報紙上發表一些對王羽和張煌言的不滿。反正根據王羽提出的,私人報社言論自由,有什麼話都可以說。

    只不過目前是張煌言、魏耕和祁班孫等人自己創建了報社,是大明朝廷的官方報社,被命名為長江報社。

    另外還有個消息,就是安慶和江寧的清軍已經出動,順江而下,正在進攻常州,試圖給寧波方面減去壓力,迫使攻打寧波的明軍撤軍,這也是鰲拜的圍魏救趙之計。

    常州城下,炮聲隆隆,硝煙瀰漫,五萬多清軍正在猛攻常州。

    城頭槍聲轟鳴,亂箭齊射,守城的浙軍用鳥銃、弓箭向推著各種攻城器械靠上來的清軍輔兵猛烈射擊,城頭炮台上的紅夷大炮、虎蹲炮、佛郎機、將軍炮等各種火炮不時吐出一團火舌,炮彈砸到清軍人群中,把盾車、轒轀車、巢車等攻城器械砸得四分五裂,推著攻城器械前進的清軍輔兵死傷慘重。

    清軍用大炮轟擊城池,城內明軍以射程遠的紅夷大炮反擊,同清軍展開激烈的炮戰。城頭的明軍炮手和城下的清軍炮手互有損失。

    瓊州軍和閩軍武器更新換代,淘汰下來的老式火器,譬如說紅夷大炮、佛郎機等武器都送給了浙江,加上在江南繳獲的大批清軍火器,也都一併交給了浙軍,使得張煌言的浙軍也擁有了強大的火器。

    這些火器比起瓊州軍和閩軍自己使用的火器來明顯是落後了,但在這個年代不算落後,還是能同清軍的火器一決高低。

    城牆上每隔百步就有一座棱堡,可以充分發揮守城火力。棱堡上開著射擊孔,鳥銃手躲在棱堡裡面,得到堅固城堡的保護。從堡壘裡面向外面射擊容易,外面的清兵很難把弓箭和彈丸射入棱堡內。而且棱堡是用鐵芯、水泥、石塊、沙土建造,十分堅固,清軍的紅夷大炮因為受到守軍紅夷大炮干擾,很難集中火力摧毀棱堡。

    在岳樂的強壓之下,清軍冒著明軍密集的火力好容易進入到護城河下。

    城牆上的棱堡中吐出一條條火舌,密集的子彈鑽入清軍人群中,打得清軍血花四濺,慘呼連連,城下倒下不計其數的屍體。

    連盾車都保護不了清兵,從兩側棱堡中射出的子彈,能直接攻擊盾車的側面。

    常州由浙軍名將陳文達駐守,憑藉著堅固的城防工事,陳文達連續擊退岳樂的三次進攻。常州城下,清軍遺屍一千多具,損失大小火炮十多門,盾車三十七輛,轒轀車四輛,巢車五輛,大型雲梯車兩輛。

    清軍攻擊了三輪,因為損失慘重而暫停了進攻。本來鰲拜派遣岳樂過來攻打常州,就是為了圍魏救趙的,並不打算真的和明軍死磕。

    岳樂見常州城池堅固,打算派人向鰲拜請示,放棄攻打常州,轉頭攻打號稱明軍糧倉的湖州一帶。

    「安親王!」穆裡瑪獻策道,「千萬不能放棄攻打常州!常州乃明狗突起部,暴露在我軍三面合圍之中!我們可以用蠻子百姓為質,把他們放在前面攻城!用他們消耗明狗的守城器械,擾亂他們的軍心,降低他們的士氣。」

    「不可!」岳樂否定了穆裡瑪的這個辦法,「都是我大清百姓!而且是江南富庶之地的百姓,這裡也是我大清糧倉,這些老百姓死了,誰給我們種糧食?反正我們又不是真心攻打常州,只是相爺的圍魏救趙之計罷了。」

    不過後來鰲拜還是否定了岳樂攻打湖州的計畫,鰲拜知道浙軍準備充足,就算迂迴到湖州也無濟於事,還不如長期圍困常州。

    「進入江南,到處都是明狗的城堡!我王師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半個江南已經被海寇坐穩了!我們這時候貿然攻打,只能是無謂的損兵折將!還不如長期圍困常州孤城,若是賊寇堅持不住最好;若是賊寇堅持住了,等我綠營新軍練成,再來攻打常州也不遲!」鰲拜讓人如此回覆岳樂。

    清軍對江南的進攻也是陷入僵局,鰲拜能做的事情只是給明軍製造壓力,讓進攻寧波一帶的明軍有壓力,不能放開手大打出手。

    在組織兵力向常州發起攻擊的同時,鰲拜還發號施令,讓浙西、江西、閩北、湖南等地的清軍全部動員起來,集結兵力,徵集糧草,進入浙江,準備憑藉著金華等堅城,一步步阻攔明軍的進攻,最終集結大軍,同明軍在浙中平原決戰,利用清軍騎兵的優勢,力爭一口吃掉瓊州軍主力。

    「相爺!」一名戈什哈走了進來,打了個千,遞上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這是蠻子託人送來的,請大人過目。」

    鰲拜打開信一看,臉色一下就變了:「范承謨用百姓當人質守城?蠻子已經警告他了,若是繼續用百姓當人質守城,就會屠盡寧波滿城?可是范承謨不聽蠻子警告,一意孤行,蠻子已經決定屠盡滿城?」

    「什麼?」聽鰲拜念了出來,議事廳中所有的王爺和將領都愣住了。

    班布爾善站出來,打了個千道:「相爺,此事不能怪范大人!范大人也是為了守住寧波!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軍在新會還不是用了這一招,擊敗了李逆?蠻子為了報復,就要屠盡滿城,這罪在蠻子,不在范大人。」

    可是向來就看不慣范承謨的康親王傑書卻站出來:「相爺,小王以為,這范承謨實在是罪不可赦!既然明狗警告,不要再用蠻子百姓當人質,否則屠盡滿城,他就不能再用這個辦法了!小王知道,姓范的這奴才並非是為了守住寧波,而是為了他自己,這才拉上滿城旗人給他陪葬!」

    傑書乃代善的孫子,當年在關外的時候,代善就一直很看不起範文程這樣的漢人。而傑書繼承了祖父的基因,自然也看不起範文程和他的兒子。

    「這話怎麼說?」鰲拜問道。

    「相爺!」傑書打了個千回道,「您是否還記得三年前王逆發的告天下貳臣書?」

    「自然是記得,賊人也是太猖獗了!居然把這東西都發到京城去了!這件事鬧得那麼大,有誰不知道的?」鰲拜點了下頭。

    傑書拱了一下手道:「相爺,正是因為這范承謨知道,即使是他投降了,那王逆也絕對不會放過他,所以他寧可拉著滿城旗人陪葬,也不肯放棄用百姓當人質這一招!更何況,如今天下是我大清的,那些百姓也是我大清子民!」

    「那康親王你的意思是?」鰲拜鐵青著臉問道。

    「上奏朝廷,殺了範文程一家!」傑書一字一頓道。

    鰲拜冷笑一聲:「賊人會把信送到我們這裡,肯定也會送朝廷一份!此事應當如何定奪,朝廷自有主意,輪不到我們這些奴才指手畫腳!但康親王,你要記住一點:我們滿洲人人口太少,若不是有這些對我們忠心耿耿的漢人,我們也無法奪得這天下!范憲斗這奴才,對我大清忠心耿耿,他的兒子也是因為忠於我大清,才出此下策。若是朝廷因為這事殺了范家滿門忠烈,那豈不是寒了天下忠臣的心?」

    「小王明白了,多謝相爺教誨!」傑書拱了一下手退下。

    鰲拜判斷的一點沒錯,王新宇送出的信是一式兩份,就在一封信通過長江逆流而上,輾轉送到安慶的時候,另外一封信正在運河上,送往京城。

    很快,京城的清廷也知道了范承謨用寧波百姓當人質的事情。

    如果說是按照以前清廷的處事方式,肯定又要表彰范承謨,對範文程一家兩代忠良大加讚賞,還會發出朝廷的通報表彰。可是現在的問題比較麻煩:王新宇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清軍以老百姓為人質,明軍竟然毫不猶豫的開炮轟擊,造成百姓大量傷亡。而在明軍開炮之前,已經派遣使者警告過范承謨了,明軍不會因為範承謨拿老百姓當人質而放棄攻城,攻下寧波之後,會屠盡滿城報復。

    這樣一來,再聯想到三年前的告天下貳臣書,範文程一家名列榜首,屬於瓊州軍必殺之人。也就是說,即便是范承謨投降,明軍也不會放過他。

    如此前後對比,很多滿臣心中就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之前瓊州軍和閩軍從來沒有屠殺過滿城,連滿八旗俘虜也很少殺,今天卻要因為範承謨一人而屠盡滿城,這難免會讓人認為,是范承謨自己不願意死,想要多活幾天,結果就拉上了滿城旗人給他陪葬。

    滿洲人口本來就不多,京城的滿人中,大部分人都有親戚在寧波滿城。

    「這個消息必須隱瞞住!若是讓旗人們知道此事,恐怕不殺了范家很難向旗人交代!範文程這個奴才對朝廷忠心耿耿,我們不能讓那些對大清忠心的奴才寒了心。今後就算是屠城消息傳出,也不是范承謨的事情。」布木布泰自然是不可能殺範文程一家,畢竟範文程給皇太極出謀劃策,可以說沒有範文程,大清也不可能入關。

    布木布泰太皇太后和幾名重臣壓下了這件事,隱瞞住明軍將會因為範承謨而屠盡寧波滿城的事情。

    當晚,範文程被布木布泰太皇太后召入宮中。

    布木布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對範文程說了之後,範文程臉色大變,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老佛爺恕罪!都是奴才對犬子管教不嚴!」

    「范章京,你起來吧!」布木布泰道,「哀家知道,范章京一家兩代忠烈!令郎也是為了我大清朝廷啊,為了寧波城不落入賊寇手中,方才用此下策。他是誤判了賊人,以為賊人不敢攻城。哪知道那賊子心狠手辣,不僅對百姓開炮,還揚言要屠盡滿城!此事罪不在令郎,全是那賊人所致!此事,令郎不僅無罪,而且有功!」

    範文程跪在地上老淚縱橫:「老佛爺深明大義,奴才多謝老佛爺不殺之恩!」

    布木布泰讓範文程起來:「范愛卿平身吧!哀家知道此乃賊人離間計!賊人出此毒計,就是希望我們朝廷殺了范章京。可是哀家偏偏不會上當!」

    「謝老佛爺!」範文程道。

    布木布泰落下幾滴鱷魚眼淚:「范愛卿,你一生為國,一家兩代忠良啊!寧波城已經被海寇包圍得鐵桶一般,令郎還在寧波苦苦抵擋賊寇!哎!哀家只擔心,只擔心寧波戰報再來之日,便是令郎為國捐軀之日。范愛卿,你要有思想準備了!」

    「太皇太后老佛爺!我範文程一家忠良,犬子為國捐軀理所當然!犧牲了犬子一人沒什麼,只願我大清能千秋萬代啊!」範文程跪地磕拜道。

    「范愛卿真是忠心耿耿啊!」布木布泰感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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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裡應外合

    天地會那邊已經開始動手解救張傑的家人,王新宇這裡也準備進攻寧波滿城。張傑派來的信使曾經留下了聯繫暗號,入夜之後,明軍根據聯繫暗號,向北城發出信號。不久,城頭上又有人放了下來。

    來的人被帶到中軍大營,見到王新宇,那人行禮道:「王爺,我們總兵大人已經等了十餘日了!不知道王爺何時能動手?我們大人都快等不及了!」

    王新宇笑道:「這就準備動手了!我們已經找到你們張將軍家人的地址,正在組織人手營救他們。你回去告訴你們張將軍,就讓他放心好了,我們救出他的家人不成問題!就說這幾日內,何時動手方便?」

    「不知我們將軍的家人何時能夠救出?」信使問道。

    王新宇從袖子中摸出一封信遞給信使:「這封信是你們夫人讓我們帶來的家書,你拿回去讓你們張將軍一看便知。」

    「小人回去一定稟報將軍!小人在這裡先替將軍謝過王爺!」信使跪地拜謝道。

    「那你先回去,和你們將軍說一聲,先商議再說!」王新宇道。

    那人道謝之後退了下去。回到城內,見到張傑商議之後,這名親兵從袖子中摸出家書,雙手呈上去:「將軍,這是夫人託人帶來的家書。」

    聽說是家書,張傑心中大喜,連忙接過家書,迫不及待拆開一看,只見這封信確實是自己夫人的親筆信,他的夫人在信中寫著,說自己本來過得挺好的,可是這時候有人去了她家裡,告訴她說:「江南戰事起,你家夫君很可能回不來了,你還是變賣了你的店面吧,否則你夫君要是出了意外,沒了靠山,這運河上的生意你也別想做下去了。」

    張傑繼續往下看下去,只見夫人在信裡面寫著:之後那人又帶來了一名買家,是鹽運使司衙門的人。因為這樣的人得罪不起,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搪,得罪了這樣的人,以後生意都難做了,所以在考慮要賣掉店面……

    看到這裡,張傑也就明白了:「瓊州軍的王羽說話守信用,又擅長救人。救人的事情他不止做過一次了。和他合作,不僅我們安全,連家人都安全!就衝著這一點,我們弟兄們跟著瓊州軍幹了!」

    接下來,張傑又做出安排:「明日王師就要派人過來了,你們都下去準備一下,確定好暗號!另外,把范承謨那條狗的人給老子盯緊了!不能出一點漏子!」

    當晚,這名信使又連夜來到王新宇大營中,說兩日之後可以動手,以煙火為號。但這個人又說了一件事:「范承謨已經開始懷疑我們將軍了!他用旗人來盯住我們,恐怕動手的時候有些不太方便打開城門。」

    王新宇瞭解到了情況,才知道范承謨對退入滿城的綠營清軍一個都不放心了,他只相信城內旗人。這時候綠營清軍士氣低落,隨時可能會反。范承謨讓旗人去盯死綠營清軍,而且城門要地都不許綠營兵靠近,全部是八旗在駐守。

    「這樣你們總兵不是沒機會打開城門了?」王新宇問道。

    信使答道:「只要你們來攻城,我們就會去打城門。」

    「你們攻打城門,兵力夠嗎?能打得過守門的八旗嗎?」王新宇問道。

    「這……小人也不敢保證……」信使有點回答不上來。畢竟范承謨看得很緊,在城門要害之處佈置了大量滿蒙八旗兵和漢八旗兵駐守。

    王余佑獻出一計:「回去告訴你們將軍,說不需要你們自己去打開城門,只要你們配合好我們。我們會組織敢死隊從北城城牆進入,進城之後,再攜手一起打開城門。」

    「王先生,可是范承謨把他們看的緊,我們攻城的時候,恐怕有旗人看在綠營後面,我們也不好登城吧?」王新宇提出一個疑問。

    王余佑撫鬚微笑:「我們又何必在攻城的時候派精銳去登城?可以這兩天的準備時間內,夜間派人登城,讓他們的人幫我們拉上去,就像這位使者來回一樣。這個小忙,張將軍肯定會幫的吧?」

    信使拱手道:「若是王師肯派人來幫我們將軍,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接著王余佑和王新宇就做好了安排:由經驗豐富的特戰隊老手馬超興和蔡德忠親自率隊,各率領一百名精銳特戰隊員,分兩天時間,在張傑的掩護下混入滿城內。馬超興第一天晚上出發;蔡德忠第二天晚上出發。等蔡德忠的人進城之後,就同張傑一起在城內動手,攻打北城門。與此同時,明軍大張旗鼓攻城,裡應外合,即可攻下滿城。

    「只是有一點還是美中不足,恐怕我們沒辦法活捉范承謨啊!」王新宇感嘆道。

    王余佑笑道:「就算抓不住活的,死的也可以!把他的人頭割下來,就是大功一樁,還能放在我們的京觀上,和洪承疇的人頭擺一起!到時候我們屠了滿城,再給清廷施加一點離間計,就算清廷不殺范家,範文程自己都會嚇死了!」

    使者回去之後,把聯繫方式和暗號對張傑說了。

    「好!他們派人來幫我們,我們也不用冒險單獨去對付范承謨了!」張傑大喜道。

    次日夜晚,首批出發的馬超興帶著一百名化裝成清兵的精銳特戰隊員,趁著夜色離開明軍大營,向北城城牆方向靠近。

    接近到城牆腳下的光亮處之前,馬超興打出手勢:「暫停前進!等待信號!」

    過了大約一炷香時間,城頭上出現一盞紅燈籠。紅燈籠閃爍了三下,明顯是有人用手遮擋紅燈籠發出暗號。這個暗號的意思是:城頭安全,范承謨的人已經被我們支開。

    馬超興大手一揮:「出發!」

    特戰隊員們趁著夜幕的掩護靠近到城牆腳下。到了城下,馬超興抬起頭,對著城牆上面學了兩聲貓叫聲。不一會兒,城上就放下了二十個吊籃。

    馬超興和特戰隊員們分五批,乘坐吊籃上了城頭。

    「你們來了啊!請隨卑職來吧!」那名擔任使者的親兵來迎接馬超興等人。

    馬超興和特戰隊員們跟著張傑的親兵,進入到張傑的大營內。見到張傑,馬超興拱了一下手,給張傑行禮。

    「你們今晚到明晚,就住在這裡,本將這裡很安全,范承謨狗賊的人不會過來的!」張傑招呼道。

    馬超興等人在張傑的兵營內過了一夜,因為張傑嚴密的防護,無論是范承謨的八旗兵還是田雄的綠營兵都沒有發現張傑軍營中多了一百餘人。張傑麾下有三千多人,多出了一百餘人根本就無法發覺,更何況城內還有招募的大量民壯。

    次日天黑下來,馬超興等人跟著張傑出了大營,準備利用天黑的機會,前往北城牆接應第二批進城的蔡德忠等人。

    就在張傑準備動手的時候,外面卻有人來報:「張大人,大戰在即,范大人設宴犒勞三軍勇士,請張大人馬上過去一趟。」

    張傑心中有鬼,只擔心范承謨擺下的是鴻門宴,又哪裡敢去,於是搪塞道:「好,你回去稟報范大人,末將這裡準備一下,馬上就過去。」

    「請大人速來!」那人行了個禮離去。離開幾步之後,又突然轉過頭來,仔細打量站在張傑邊上的馬超興,滿臉狐疑的看了一會,但也沒說什麼,又轉頭離去。

    見到那人離開,馬超興才壓低了聲音對張傑道:「張將軍,看來姓范的狗鼻子還挺靈的!他肯定已經懷疑了,是設下鴻門宴想要把您拿下。」

    「我知道,那姓范的小狗設鴻門宴要抓我!事不宜遲,我們必須馬上動手!」張傑陰沉著臉點了下頭。

    「快上城頭!今晚情況有變!」張傑的親兵招呼自己的綠營兵登上城頭。

    張傑剛剛帶人走上城牆,卻見田雄帶著一大隊人馬迎面走來。城下,還有大批的八旗兵和綠營兵正在往這裡趕來。

    見田雄一臉戾氣,手下的人都是殺氣騰騰,知道來者不善,張傑先聲奪人大吼一聲:「田雄!你來這裡幹什麼?你是守東面的!這裡是老子的防區!你滾回你那邊去!要是讓逆賊趁亂奪了城,你該當何罪!」

    「哈哈哈!」田雄突然大笑起來,「姓張的,老子注意你很久了!你和逆賊暗中眉來眼去,別以為老子不知道!老子已經向范大人稟報!來人!給我把這反賊拿下!」

    事已至此,張傑知道田雄和范承謨已經準備向自己動手了,剛剛他們就是打算設鴻門宴拿下自己,見自己不上當,就來硬的。

    方才范承謨和田雄在巡撫府中設下酒宴,在府內埋伏了五百精兵,只等張傑進來就拿下。誰知道張傑沒有上當,於是范承謨讓田雄先去拖住張傑,自己帶著八旗兵隨後趕來,想要出掉張傑這個隱患。

    張傑一邊往後退去,嘴裡大喊道:「弟兄們!本將軍對朝廷忠心耿耿!可是范承謨這個狗賊卻對本將軍百般加害!」

    馬超興帶著特戰隊員上前,護住了張傑。

    張傑的心腹親兵和部將也都早有準備,他們立即上前護住張傑攔住田雄,那名多次擔任信使的親兵嘴裡大喊著:「弟兄們!范承謨狗賊欺人太甚!我們能忍嗎?」

    「不能忍!不能忍!」張傑的親兵和心腹部將紛紛大喊。

    田雄的親兵已經沖了到跟前,卻被馬超興等人攔下,雙方拔出刀劍一陣砍殺。畢竟馬超興的人武功高強,又受過陣法訓練,結果田雄的親兵衝到跟前的,一下就被殺了一大片。後面的綠營兵要上來,也被馬超興的特戰隊和張傑的親兵擋住。

    「弟兄們!明軍兵臨城下!只要城破,我們都得死!不想死的,殺了田雄獻城請降!」張傑拔出寶劍大吼一聲。

    「殺!」張傑的綠營清兵紛紛亮出各種兵器,向田雄殺去。

    雙方的士卒碰撞在一起,在城頭上展開了激烈的血戰。刀光閃爍,綠營兵的長槍扎入綠營兵體內,綠營兵的順刀砍下了綠營兵的腦袋。兩邊的人混戰成一團,城頭頓時大亂。

    方種公和陶士文帶著特戰隊殺入清軍人群中,這兩人一個身手敏捷,一個力大無窮,身後的特戰隊員又人人是高手,一時間殺得城頭上清軍血流成河。

    「呀!」田雄也是武人出身,武功不低。他揮動寶劍,砍死了兩名靠近他身邊的張傑部綠營清兵和一名明軍特戰隊員。

    「田雄狗賊,受死吧!」馬超興拔出迅雷短銃,對準十多步外的連連開槍。

    田雄的幾名親兵立即上來護住主公,誰知道那短銃可以連發,只聽到「砰砰砰」一連串的槍聲,幾名親兵全部倒下,連田雄腹部也中了一顆鉛彈。

    疼痛難忍的田雄大吼一聲,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揮舞著大刀向馬超興砍去。

    馬超興武功十分高強,他把打完子彈的迅雷短銃往腰間一插,拔出寶劍,迎著田雄殺去。兩人一個照面,不過一回合,馬超興手中劍光一閃,田雄不可思議的看著沒入自己胸膛的利劍,口中吐出一口鮮血,緩緩向後倒下。

    馬超興一把揪住田雄的辮子,揮動寶劍割下頭顱。

    「田雄已死!有抵抗者,殺無赦!」馬超興提著田雄的辮子大吼道。

    城內,大批的八旗兵和綠營清軍正在趕來。雖說張傑準備此事已經準備了好幾天,但因為保密不嚴,出現了一點小漏洞,結果給了范承謨準備的時間。城內八旗兵和其他的綠營兵加起來人數多,張傑的人少,一時間處於不利局面。

    「嗖嗖嗖」八旗兵張弓搭箭,飛蝗般的亂箭從城內的屋頂上、大街上射上城頭,不少張傑的綠營兵紛紛中箭。

    王新宇的大營中,有人來稟報:「大帥!滿城裡面已經打起來了!」

    王余佑道:「我們還有人沒有上去,怎麼就打起來了?看樣子是范承謨的狗鼻子太靈了!肯定是張傑自己不留神暴露了行蹤!既然如此,我們提前攻城!」

    漆黑一片的外城中,突然亮起無數火把,幾朵煙火在城內上空炸開。

    埋伏在外城中的明軍士卒紛紛跳起,扛著簡易雲梯,手持火把,吶喊著向滿城衝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1 21:18
第八十二章 滅范府

    城頭上,兩支綠營兵混戰,黑暗中分不出敵我,不少田雄自己的兵殺了自己的兵。但張傑那邊卻早有準備,他麾下的綠營兵都在右臂上紮上了一條白毛巾,在混戰中可以避免誤傷到自己人。

    「放箭!」城內有人大喊。

    城內屋頂上,二樓的窗口中,射出一支支狼牙利箭。

    成排的羽箭鑽入正在互相殘殺的綠營兵人群中,血花四濺,慘叫聲連連,不少綠營兵身上紮著箭支倒下。

    羽箭是城內的滿洲老頭射來的,那些曾經當過兵的滿洲老頭子,一個個頭髮花白,牙齒掉光,腿腳也不利索了,可是他們的箭術仍然很好,箭射得很準,兩輪亂箭射出,射死了不少城頭混戰的綠營兵。本來他們想要儘可能射殺張傑的綠營兵,可是年齡大了,眼睛變得不好使,兩邊的兵又穿一樣的衣服,分辨不清,結果射死不少田雄的兵。

    這些老八旗兵畢竟年老力衰,每個人射出幾支羽箭,就胳膊痠痛,連弓都快拉不開了,射出的箭支軟綿綿的,飛了幾步就掉在地上。

    「快上!」范承謨見八旗老兵已經失去戰鬥力,氣急敗壞的招呼包衣奴才和漢八旗兵向城頭髮起攻擊。外面傳來明軍的喊殺聲,明顯明軍開始攻城了,如果這個時候不能干掉內奸張傑,那麼滿城根本就休想守住。

    「殺!」明軍手持火把,扛著雲梯,向滿城殺去。

    衝在最前面的是精銳的山地兵和親兵隊的俄羅斯兵,後面緊跟著鄂倫春弓箭手和明軍燧發槍手,本來是配合馬超興偷襲的蔡德忠特戰隊,也跟著衝了上去。

    城頭上面兩支綠營清軍正在混戰,死忠范承謨和田雄的那些清兵根本無暇顧及城牆下面湧過來的明軍,偶爾有幾名弓箭手從垛口後面射出冷箭,隨即就被側面衝過來的張傑綠營兵砍翻在城頭。

    「上!」一家家簡易雲梯架在城頭上,特戰隊員、俄羅斯兵和山地兵猶如潮水一樣爭先恐後的往城頭攀登。

    事先就經過周密準備的明軍,自然可以分清楚激戰中的雙方綠營兵,哪些是張傑的人,哪些是田雄的兵。明軍登上城頭,手中的兵器就向那些胳膊上沒有扎白毛巾的綠營兵砍去,斬瓜切菜一樣,把清兵紛紛砍翻在地上。

    伊萬諾夫和他的一百餘名俄羅斯兵更是勇猛,一百餘名棕熊一樣強壯的俄羅斯兵,猶如一百輛人形坦克,在清軍之中橫衝直撞,所撞到的清兵,不是被一斧頭劈成兩截,就是被一斧頭劈開天靈蓋。

    范承謨指揮的包衣奴才和漢八旗兵趕來也無濟於事,登上城頭的明軍越來越多。

    苗人山地兵在前面,鄂倫春神箭手在後面,這兩種兵形成了絕佳的近戰組合。前面的山地兵猶如肉盾一樣,衝破清軍防線。後面的神箭手不斷輸出火力,把那些最能打的包衣奴才和使用火器的漢八旗兵一個個射倒。

    滿城北門也遭到攻擊,大批明軍輔兵推著沖車,狠狠的撞擊城門。

    「一二一!撞!」幾名鐵甲兵站在沖車後面,吆喝著指揮輔兵撞城門。沖車一下又一下的往城門上撞擊,終於聽到「轟」一聲巨響,城門被撞開一個破洞。

    「裡面有沙袋堵住了!搬出來!」一名明軍大喊道。

    輔兵們從城門的坡口處把裡面的沙袋一個一個掏出來,丟在外面。隨後城門大開,成百上千的明軍吶喊著,湧入城內。

    「完了!」范承謨見大勢已去,丟下包衣奴才和漢八旗兵,逃回自己的巡撫府。

    范承謨逃回自己的府中,他知道就算自己投降了,明軍也不會放過他。現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帶人把倉庫全部燒了,然後殺死自己的家人,再拔劍自刎。否則落入明軍手中,真不知道是要怎麼死。

    見到范承謨匆匆跑回府中,留守府中的管家范大迎上來:「少爺,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賊人已經破城了?」

    那范大是範文程從小收留的一名奴才,原本范大老家是山東人。崇禎十一年,後金軍自青山關長城入關,席捲了山東,攻破濟南,劫走大量人口。這范大當年才五歲,也被後金軍抓走。後來範文程從被擄掠的人口中挑選奴才,挑選了幾名女子和男童,其中就有范大。那時候他還不叫范大,於是範文程給他改名叫范大,當了范家的家養奴。

    幾十年過去了,范大早就忘記了自己原來的名字,只知道是範文程從小把自己養大,所以對范家忠心耿耿。

    范承謨去浙江當浙江巡撫,範文程派遣忠心耿耿的奴才范大去協助范承謨。

    「賊人已經破城!你帶上家丁,跟隨本少爺去把倉庫燒了!」范承謨下令道。

    「喳!奴才這就帶人去!」范大打了個千。

    內城倉庫,看守倉庫的漢八旗兵見到范大帶著一群家丁上來,連忙打開門鎖。

    「你們進去,把火油潑上去,倉庫燒了!一點東西都不能留給蠻子!」范大吆喝著向漢八旗兵和家丁下了命令。

    倉庫中燃起大火,****的火苗很快就吞噬了糧食、布匹、茶葉和各種財物。

    范大一把火點著了倉庫後,又帶著漢八旗兵和家丁回到巡撫府中。剛剛回到府內,卻見到府中已經是血流成河,丫鬟、女人、小孩的屍體倒在血泊中。渾身是血的范承謨正揮舞著寶劍,瘋狂砍殺小妾、丫鬟、庶出的兒子和女兒。只見范承謨渾身血污,衣服也破了,頭上的辮子已經散開,披散在肩上。

    范承謨揮劍砍向自己最寵愛的小妾時,那小妾抱著一對女兒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老爺,您放過奴家吧,還有這兩個孩子,他們還小。」

    「我也不想你們死啊!」范承謨哀嘆一聲,「可是明狗馬上就要打過來了!與其讓你們受盡****而死,還不如親手殺了你們!」

    說完,范承謨狠了狠心,手起劍落,一劍刺死自己最寵愛的小妾,接著又揮動寶劍,把小妾生的那對女兒皆盡砍死。

    渾身血污,眼睛血紅,像瘋子一樣的范承謨提著劍,向自己的屋子奔去。

    「老爺,時崇還小啊!他可是您的嫡長子啊,您放過他吧。」夫人僅僅摟住五歲的女兒和兩歲的兒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兩個小孩雖然不懂事,卻感覺大難臨頭,被母親抱住,嚎啕大哭。

    「放過他?」范承謨心疼的看著只見的嫡長子,「我放過他,外面的明狗會放過他嗎?明狗是要殺絕我們一家的!與其落在他們手裡被折磨致死,還不如自行了斷!玥兒,你我夫妻一場,我也不忍心殺你,你去找根白綾自行了斷吧!」

    「老爺!」范夫人哭哭啼啼的還是不肯鬆開一對兒女。

    范大也上來緊緊抱住范承謨,哭泣道:「少爺!您不要殺小少爺啊!奴才就算是拼了死,也要保護小少爺安全離開!」

    「出去?」范承謨苦笑一聲,「明狗把滿城包圍得鐵桶一樣,你們能出得去?」

    「活捉范承謨!不要讓他跑了!」外面傳來明軍的喊叫聲。

    喧嘩聲中,有人大喊:「拿下范府,裡面的女人和金銀財寶隨便我們挑!殺啊!」

    聽到外面的喊叫聲,范承謨狠了狠心,揮動寶劍,刺入兩個孩子體內。

    女人聽到孩子的哭聲戛然而止,兩具小小的身軀變軟,垂下了小腦袋,她知道自己的子女已經喪命,只好放開手,哭哭啼啼的奔向外面的廳堂。過了片刻,女人找到一根白綾,掛在屋樑上。

    「咣當」小凳子被踢開,女人掙紮了幾下,就吊在屋樑上輕輕晃動。

    「轟」范府的大門被人撞開,張傑帶著一群剛剛反正的官兵衝入范府。

    「張傑狗賊!朝廷待你不薄,我們少爺待你不薄!為何你要背叛大清!」范大嘶吼著,瞪著血紅的眼睛,帶著幾名家丁衝了上去。

    胳膊上紮著白毛巾,身上仍然穿著清軍號衣的兵湧入范府。范大無謂的抵抗一下就被衝入的幾百名明軍碾碎,一陣刀光劍影,范大和幾名家丁的屍體重重倒下。幾百隻腳從他們的屍體上踩過,直向後院衝去。

    「活捉范承謨!」這些剛剛反正的明軍急於表現自己,他們只有立下大功,才能得到王新宇的肯定。

    明軍湧入後院中,范府中響起了一片慘叫聲,奴才、家丁、下人,一個個被砍翻。明軍士卒提著帶血的順刀,在府中盡情的砍殺。不多久,府內又響起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雖然范承謨把小妾和女兒都殺了,丫鬟也殺了不少,但在府內還是有不少丫鬟倖存下來,還有一些家丁和下人的妻子也是住在府中。

    「救命啊!」一名大約十三四歲的小丫鬟被亂兵抓住。

    接著火光照明,見那小丫鬟還有幾分姿色,一群兵立即圍了上來……

    看到麾下的士卒在爭奪女人,張傑大吼一聲:「不要搶女人了!先活捉范承謨!活的抓不到,死的也要!回頭再來對付這些女人!」

    「喳!」一名把總打了個千,丟下剛剛搶到手的女人,帶著兵直奔范府主人居住的內院。

    身上仍然穿著清軍號衣的明軍衝入主人房間內,只見范承謨趴在桌子上,地上丟著一柄帶血的寶劍,桌子上滿是污血,血一直流到地上。范承謨的身邊,還吊著一具女屍。大堂和臥室之間的通道上,倒著兩具小孩的屍體。

    「可惜了,沒能活捉住這個狗賊!」見到范承謨已經自刎,把總悻悻的說了句。

    聽說范承謨已經自刎,張傑冷笑一聲:「沒抓住活的范狗賊,死的也好!把他的腦袋割下來,也是大功一樁!」

    范府中,已經血流成河,所有的男丁全部被殺,女人都被搶走。

    王新宇沒有制止那些不久前才反正的明軍對范府的屠殺,範文程投敵當了漢jian,為皇太極出謀劃策,給後金立下汗馬功勞。可以說沒有範文程和皇太極這對組合,清軍就不可能入關,永遠只是關外的部落。

    範文程欠下的纍纍血債,王新宇沒辦法殺了他,那就只能讓他的兒子來替父親償還他們范家欠下漢人的血債。

    「傳令下去,讓張傑的人不要再****女人了,范承謨的女兒都死絕了,對那些丫鬟,下人的老婆就沒必要做得太絕了!把她們集中起來,統一分配吧。」王新宇最終還是下了一道命令,讓那些女人不再被亂軍蹂躪。

    滿城內,戰事還未完全結束,一些老八旗、漢八旗和包衣奴才還在抵抗。他們已經潰不成軍,但是這些人三五成群的躲在一些深宅大院中,依靠圍牆和房屋負隅頑抗。

    明軍挨家挨戶的搜索,負隅頑抗的旗人、包衣奴才和漢八旗一個個倒在血泊中。城內的喊殺聲一直持續到天亮,還有能力抵抗的旗人、包衣和漢八旗全部被殺,剩下的都是女人、小孩和老得失去反抗能力的老人。

    明軍闖入旗人的家中,找到的男人,不管是老人還是小孩,哪怕是襁褓中的嬰兒,都毫不猶豫的一刀砍死。

    既然已經下達了屠盡滿城的命令,那麼只要是男人,就全部殺,一個不留。

    天亮了,城門口堵門的沙袋已經被全部搬走,兩扇城門大開,城牆上下,橫七豎八倒著幾百具綠營兵、滿蒙八旗兵、漢八旗兵和包衣奴才的屍體。

    輔兵們抬著陣亡明軍的遺體,低著頭走出城。擔架上,除了有穿著紅色衣服的明軍遺體,也有一些胳膊上紮著白布,身上仍然穿著清軍號衣的遺體。那些是張傑的兵,雖然他們昨天還是清軍,但既然他們已經反正,那就應該得到陣亡明軍的待遇,在被辨別身份之後,再安葬到專門開闢的墓園中。

    今後還要建造紀念碑,成立烈士陵園。

    除了無法辨明身份的烈士之外,每一座烈士墓都有墓碑,上面寫著他們的名字。至於無法辨明身份的烈士,則建立無名烈士墓,名字空著。

    沒死的旗人、漢八旗和包衣都被人從家中驅趕出來。他們垂頭喪氣的低著頭,被明軍押到城外。其中有很多小孩,在昨晚的混亂中,有些明軍士卒因為心軟沒殺他們。但今天,這些人都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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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殺戮和分女人

    寧波南城門口,集中了大批旗人和包衣的老人小孩,除了少數是真正的滿八旗外,大部分都是蒙八旗和漢八旗。有反抗能力的,之前的交戰中都被殺了,剩下的這些人都是毫無抵抗能力的老人和小孩,甚至還有襁褓中的嬰兒。

    城內,陸陸續續還有人被押了出來,很多都是躲藏起來,卻被明軍搜出來的旗人和包衣。這些人自以為藏得很好,誰知碰到張傑的兵,那些剛剛從綠營兵變成明軍的老兵油子,每個人都精得很,抄家搜人的時候,不管你金銀財寶藏得多好,人藏在那裡,都逃不過張傑的兵,於是一個個被搜了出來。

    王新宇指著那些花白頭髮和白髮蒼蒼的,看起來很可憐的老八旗,對自己身邊的將領親兵分析道:「別看這些老韃子老了就要可憐他們!你們不相信的話,隨便找一個老韃子出來問一下,問他年輕的時候可曾殺過漢人沒!他們欠下的血債該償還了!雖然報應來得晚了,但他們還是得到了應得的懲罰!」

    「姐夫,裡面很多七八歲的孩子,那麼小的孩子都要殺了,這也太殘忍了吧?」鄭聰很不安的看著人群裡面的小孩。

    王新宇回道:「他們在屠殺我們小孩的時候,可有考慮過殘忍不殘忍?這些八旗、漢八旗和包衣的小孩,如果我們不殺了他們,他們長大以後,是不是能拿起武器和我們打?是不是我們的敵人?本來是可有把他們送去勞動改造的,但既然事先已經說了要屠滿城,那本藩就得言出必行,絕對不能朝令夕改,所以這些人一個不能留!」

    擔任高級軍學官的朱舜水聽了王新宇的話,上前道:「大帥,韃子屠殺我們百姓是欠下我們血債,可是我們卻殺他們的小孩,那我們和韃子有什麼區別?您說一條狗咬了人一口,我們人能咬回去嗎?」

    王新宇冷笑道:「狗咬了人一口,我們是不能咬回去,可是我們可以把狗宰了,剝掉它的皮,把它做成花江狗肉!」

    屠殺令下達,那些剛剛反正的清兵,和以前編入的滿洲兵紛紛站了出來,他們將會擔當起屠殺旗人和包衣的劊子手。那些滿洲兵,都是兩三年前俘虜的滿八旗兵,經過勞動改造之後,一部分人加入了明軍。現在讓他們來屠殺旗人和包衣,更是斷掉他們的後路,讓他們不可能再有異心。

    看到反穿清兵號衣,已經割掉辮子的反正綠營兵提著刀走上來,不少老八旗嚇得渾身發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還有人嚇得尿了褲子。想當年,他們屠殺漢人,jianyin他人妻女的時候,都是看著別人跪在地上苦苦求饒,可是他們絲毫沒有心軟,仍然繼續他們的暴行。殘暴者最怯弱,今天輪到他們要掉腦袋了,求生的本能,讓他們跪了下去,向那些剛剛反正的綠營兵苦苦求饒。

    張傑的兵沒有絲毫手軟,想起平時這些老韃子根本不把自己當人看,甚至一些小韃子都敢當著綠營兵的面罵「蠻子」「漢狗」之類難聽的話,可是他們只能忍。想起這些事,反正的綠營兵手起刀落,不管是老旗人還是小孩,一顆顆人頭紛紛落地。

    就在刀子馬上要砍下來的時候,一名眼斜嘴歪,滿口牙齒掉光的滿洲老八旗突然睜開眼睛破口大罵:「狗蠻子!來殺老子啊!老子年輕的時候殺了幾百條漢狗!騎了你們幾百個蠻子女人!死了也夠本了!」

    「老韃子!去死吧!」一名反正的綠營兵手起刀落,老八旗白髮蒼蒼的頭顱飛了起來,滾出數丈之外。

    反正的綠營兵越殺越凶狠,一開始他們還不忍心砍殺那些旗人和包衣的小孩,殺到後面,不管是少年還是小孩,都一刀砍死。旗人的嬰兒也沒能倖存,那些男嬰都是明軍從旗人女子手中搶下來的,放到這裡後,被綠營兵用刀砍死,用長槍刺死,或者直接摔死。

    而那些穿著明軍紅色戰衣,原先被俘的八旗兵,為了表示他們的忠心,在行刑的時候也是絲毫不手軟,他們手起刀落,把那些旗人一個個斬殺。

    這些滿洲兵都是從南洋抽調過來的,他們在南洋的時候鎮壓蘇祿人,殺生番,在呂宋,在婆羅洲,在納土納,都殺了不計其數的當地人。因為他們表現出色,所以被從南洋公司護衛隊調了出來,加入到瓊州軍中。

    當一名滿洲兵揮著刀,連續砍下三名老八旗的頭顱,正準備揮刀砍向第四名老八旗的時候,那個老八旗卻突然轉過頭來,驚愕的看著這名滿洲兵:「布彥泰!怎麼是你!你怎麼穿上漢狗的衣服了?」

    布彥泰認得這名老八旗,和自己是同一個牛錄的,曾經是透明牛錄的勇士,據說崇禎十一年的時候入關,這名老八旗隨岳托一路打到濟南,沿途中斬殺無數。後來岳托因為染病死在濟南,後金軍這才撤離濟南。

    在這裡見到老熟人,布彥泰握刀的手一下發軟,有些砍不下去。

    那老八旗卻破口大罵:「布彥泰!四年前廈門之戰你沒有回來!我們都以為你壯烈殉國了!誰知道你竟然當了漢人的狗!你會得到報應的!」

    布彥泰被罵得火冒三丈,手起刀落,一刀砍下老八旗的頭顱:「去死吧!老子不是布彥泰!老子是漢人!叫顏泰!」

    轉過頭,看到一名大約七八歲的旗人小孩用憤怒的眼睛看著自己,好像是恨不得把自己撕成碎片,布彥泰凶狠的一揮刀,把這旗人小孩攔腰砍成兩截。

    「別怨我們!要怨就怨范承謨!如果不是他,我們也不會屠城!」布彥泰大吼道。

    王新宇交代隨軍記者:「把屠滿城的場景都畫下來,準備送到杭州去出版。對了,那些加入我們的滿蒙八旗兵,就別畫了,若是讓韃子朝廷知道他們加入我們,他們的家人會遭殃的!既然他們加入我們,我們就有必要保護他們的家人!」

    布彥泰和那些滿洲兵聽到這番話,心中都十分感動:對,我們不是滿洲人,大家都是華夏人,是為華夏而戰的!

    經過一個上午的屠殺,滿城旗人和包衣中幾乎所有的男性,上至八十歲的老頭,下至襁褓中的嬰兒,幾乎被屠戮一空。整個滿城中只剩下十多名男性活下來,這些僥倖活下來的都是包衣的嬰兒,他們後來將會跟著他們的母親改嫁,最後改了姓,長大以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什麼人。

    東城樓門口,年輕的女人在士卒的監督下,排著長隊,目光呆滯,茫然的走出城外。這些女人只有少數是滿蒙八旗的女人,其他的大部分是漢八旗的女人和包衣奴才的女人。她們的祖上都曾經是漢人,卻變成了旗人和包衣,那其實並非是她們自己願意的。也正是因為從這些方面的原因考慮,王新宇才沒有下令殺掉這些女人。

    但不殺她們並不意味著她們就可以不用接受任何懲罰,她們的丈夫、父親對漢人犯下的罪行,她們也必須負一定的責任。

    昨晚整整一個晚上,城內的喊殺聲就沒有停息過,身穿紅色衣服的明軍士卒闖入滿城每一戶人家的家中。絕大多數女人的丈夫、父親、兄弟和兒子直接就被明軍一刀砍了。有的男人沒被當場砍殺,但也被明軍帶走。那些家裡男人被帶走的女人們也不知道家裡的男人是死是活,不過多半是凶多吉少。

    走到城外,城外堆積如山的屍體令人觸目驚心,有完整的屍體,有身首異處的屍體,有斷成兩截的屍體,每一具屍體都是赤條條的,和屠宰場裡被屠殺的生豬沒有什麼區別。也有炮彈打得稀巴爛的殘軀斷肢,甚至還有一些根本就分辨不出是什麼東西的碎肉塊,被炮彈打得稀巴爛的碎肉,就和菜市場上被切割分解的肉塊一樣。

    見到城外清兵和旗人屍體的慘狀,女人們嚇得花容失色,失聲大叫。

    「不許看!走快點!」明軍士卒督促著這些女人上船。

    可憐的女人們不敢再看,轉過頭去登船。

    「真是可惜了,有些小娘們長得還真不錯,大帥怎麼就不讓我們享受一下再送走呢?」一名士卒看著幾名漂亮的漢八旗女人,嚥了一口口水。

    一名什長敲了一下那名兵的腦袋:「別想了!她們不是被送去瓊州,就是被送到北方一個什麼島上幹活。好像要兩年到三年以後,她們才能重獲自由!到時候她們也是我們大明的百姓了,你還想要用強的?」

    把總道:「想要女人?自己憑藉戰功去找個漂亮媳婦!」

    就在這時候,有人說了句:「聽說還有一些女人留在這裡了,沒被送走。弟兄們可以去挑媳婦了!留下那些女人,聽說都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很多都很不錯的,長得不比那些小姐差,還能吃苦!你說我們當兵的找個沒有服過苦役的小姐回來幹嘛?我們外面打仗拚死拚活的,回家還得伺候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應該是女人伺候我們!」

    「對啊!」一名士卒道,「找個能吃苦的小丫鬟,才是我們的首選!要不我們回家還得伺候女人?」

    「我們就別想了!」那把總悻悻道,「留下的女人不多,都是由一定戰功的才能挑選!想要媳婦?趕快給老子多立戰功!」

    之所以把大部分的丫鬟都留下來,是因為王新宇認為,那些丫鬟又沒有什麼錯,大部分的丫鬟本來都是漢人,也都是苦命人的孩子,她們從小就被賣到旗人家裡,除了少數人能有幸成為小姐夫人的貼身丫鬟外,大部分丫鬟都是旗人的奴隸,她們不應該受到懲罰。

    除了小姐和夫人的貼身丫鬟也被送走,一般的粗使丫鬟、掃地洗衣的丫鬟、種花丫鬟、燒火丫鬟等都被留了下來。

    貼身丫鬟是沒辦法留下來的,她們其實也和大戶人家的小姐差不多了,過慣了好日子,幾乎喪失了勞動能力,把這些女人留下來分配給自己的兵,那到底是誰伺候誰?所以貼身丫鬟也跟著她們的主人一起去服苦役,等到她們有了自己的生存能力之後,才能送回來,到時候再分配給自己的兵。

    滿城內,原巡撫府衙門中,關押著五百多名年輕女子,她們本來都是旗人的小丫鬟,主人被抓走之後,她們也被送到這裡。這些女人被關在大院子中,她們不知道即將面臨的是怎麼樣的命運,大家抱頭痛哭。

    「來挑媳婦了!」外面響起了男人的聲音。

    一條條虎背熊腰的大漢走進大院內,開始挑選女人。

    「龔大人,這個姑娘漂亮,不知道您喜歡不。還有那個,長得多清秀。」見到龔小大也進來挑人,負責看押這些女孩子的張傑討好似的上前來,熱心的給他介紹。

    誰知道龔小大最後卻挑了一名看起來不是很漂亮,身材粗壯的女子。

    「粗壯點,能幹活,挑個弱不禁風的,只能擺在家裡看!而且屁股大,可以生兒子!哈哈哈!」很明顯,龔小大對自己挑選的女人很滿意。

    那女子原本是一名劈柴挑水的粗使丫鬟,長得黑粗壯實,相貌平平,原本還以為肯定沒人看中自己,誰知道一下就被一名將軍挑中了,自然心中欣喜若狂。

    龔小大看著自己麾下一名千總挑了一名細皮嫩肉,身材苗條,相貌清秀的種花丫鬟,於是譏笑道:「老練啊!你挑了那麼瘦的一個女人,小心以後生的都是女兒!」

    「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

    那個叫老練的千總紅著臉,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那姑娘多漂亮!就算生的都是女兒也願意!女兒有什麼不好的?長得漂亮的女兒可以嫁給大官的兒子。」

    「哈哈哈!」眾人們笑得更歡。

    五百多名丫鬟轉眼之間被軍官和立下大功的兵一搶而光,但陸陸續續還有人來要媳婦。張傑一開始哄他們,說人都分配完了。

    可是那些人卻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消息,說張傑手中還有女人,死纏著他,讓他把女人全部交出來。張傑無奈之下,只好把自己私藏起來,原本準備分給自己親信的一百多名丫鬟又給放了出去,分配給了來要媳婦的官兵。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1 21:19
第八十四章 書院報社

    江南,一家掛著長江報社的牌子被人揭開,鑼鼓聲天,鞭炮齊鳴,長江報社在熱鬧的氣氛中開門營業。

    這長江報社乃瓊州軍在江南的官方報社,也是第一份對民間公開的報紙。可是這長江報社的成立卻十分倉促,從王新宇拍腦袋組建戰地記者,到把素材送去杭州,再到由祁班孫等人召集一批讀書人,建立報社,正式印刷出版,前後不過十天時間,第一份長江週報就呱呱落地,正式向大江南北發行。

    籌備的時間如此之短,發行速度如此之快,主要是得益於一批江南士族對明軍的支持。距離江南三大案過去的時間不遠,祁班孫、魏耕等一批江南士子險些遇害,幸虧是明軍來救下他們。

    聽說要發行報紙,揭露清軍的殘暴,祁班孫和魏耕等人第一時間就站出來。

    魏耕已經在杭州當官,當上了明廷的浙江巡撫。要在杭州辦報社,魏耕第一個支持。在接到了來自寧波的戰報和開辦報社的提議之後,魏耕親自籌建長江報社。

    祁理孫和祁班孫兄弟立即站出來,財大氣粗的祁家把自己在杭州的一處店面貢獻出來,當成了報社辦公處。

    有祁家的財力支持,很快就招募到一批排版工匠,購買了印刷器材和大量紙張。

    接著,張煌言頒發的任命書就下來了,由擔任文淵閣學士的祁班孫擔任首任報社學士。

    當年還沒有報社主編一詞,王新宇可能也覺得主編這個詞太過於前衛了,於是報社的第一把手就任命為學士,長江報社是屬於文淵閣的下屬機構,由文淵閣內閣學士擔任主編,所以第一把手也是學士官職。

    大學士要掌管整個文淵閣,而且還要參與內閣各種事物,故只能由下屬的內閣學士擔任報社一把手。

    但報社的上級單位不僅是文淵閣,也同時屬於禮部所管轄,聽命於禮部尚書。

    除了官方報紙之外,江南的明廷還允許組建私人報社,但要建立報社,首先必須是有功名的人,其次是要通過禮部允許,經過審批之後方可建立私人報社。當然,私人報社那是後話,第一個私人報社是由原被俘的清廷官員朱昌祚所建。他剛剛重獲自由,北方朝廷那邊是回不去了,他又不願意給南方的「逆賊」做事,於是建立了一座書院。後來,這座書院也創辦了一家報社,命名為江南報社。

    目前還只有一家官方報社,完全都是為明軍所服務的。

    當朱耷帶著戰地記者,把畫有寧波城內百姓慘狀的原稿送回杭州的時候,張煌言、魏耕、祁班孫等人都憤怒了。

    張煌言再也顧不上文人的風度,瞪著血紅的眼睛,拍案而起:「這種事情必須要讓天下人都知道!韃子想要再學新會,才導致了今天的慘劇!把這件事登報出來,讓天下人都看到韃子的凶殘!尤其是范承謨這樣的假韃子!」

    內閣學院中,當然也有人發出不同的聲音。一名年輕的校理站了出來:「各位大人,那南洋郡王還是不夠愛護百姓。若是他真的愛護百姓,就不會下令炮轟城牆了。」

    這樣的聲音也得到了不少學子的贊同,不少人認為,既然攻打寧波,只要攻下,城內的百姓就是大明的子民。以儒家之道,本來就要愛民。可是王新宇居然炮轟手無寸鐵的百姓,未免過於凶殘。如果這樣的事情能登報出來,只能讓別的地方的百姓把明軍當成是和韃子一樣凶殘的殘暴之師,會起到很壞的影響。

    「對!如果王爺他仁慈的話,應該圍困城內韃子!這樣百姓就不會死了!」另外一名年輕的學院學士道。

    等那些學子都說完了,曾經去過嶺南的屈大均才發話道:「難道我們王師不開炮,城內的百姓就能活下去了?你們還記不記得新會之戰?」

    新會之戰時隔不遠,這裡的人都知道那件事。

    屈大均又道:「當年晉王圍城,就是因為韃子驅使百姓來守城!晉王不忍心傷害百姓。結果呢?城內沒糧食了,韃子居然以百姓為食!新會城內,被吃掉了多少百姓!你們覺得,不開炮就是仁慈了?若是圍城,你們能保證寧波城的韃子不會像新會的那樣?錯了!有時候當機立斷才是仁慈。」

    經過一番商討後,長江報社的第一份報紙排版印刷出來。

    印刷報紙,所有的字都是活字印刷的,而且是當年最先進的陶瓷活字印刷術,十分方便,排版的速度也很快。所謂的陶瓷活字印刷術,就是把雕刻成的泥活字進行燒製,變成陶瓷的活字,就能用來排版了。

    不過朱耷等戰地記者送回來的佔地場景畫,就比較麻煩了,只能採取雕版印刷的辦法來印畫。所幸的是,按照要求,畫的大小不需要太大,只佔據了小部分版面。

    由雕版工匠在泥土版上進行雕刻,雕刻完成後,放入專門燒活字的瓦窯中燒製,即可得到陶瓷印刷版。排版的時候,把雕版和活字放在一起按照一定的規律進行排版,那樣就完成了一個版面的排版,然後印刷出來。

    這一期的長江週報,幾乎全版的內容都是明軍在寧波的戰事。

    對於報紙被命名為長江週報,一開始很多人都不理解。後來是精通西洋曆法的宋士慧,也就是宋應星的長子解釋了之後,大家才明白,原來在西洋曆法中,一週就是七天,一個月分為四周。

    報紙每日發行的話,當年通訊落後,信息流通量哪裡有那麼大?就算怎麼編都沒辦法每天出版一份報紙。

    若是按月發行,那還能叫報紙?當年通訊再落後,信息傳輸量再小,可是一個月發行一次報紙也太久了吧?在一個月之內,能有很多事情發生,那些變化都是不可預測的,有些突發事件,難道就不報導了嗎?

    於是王新宇暫時採取了週報的方式。等以後,隨著明軍控制區域的增加,會逐漸開始發行日報。在以後剛剛發行日報的時候,當然沒有那麼多值得刊登的新聞,所以新聞只是佔了報紙一定的篇幅,報紙上面還能發散文詩歌,可以連載小說。另外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報紙上刊登廣告!

    南洋紅雙喜,抽出男人的滋味。

    南洋航運定期郵船,每週一上海啟航,途中停靠呂宋、新加坡,終點興都,安全快捷,歡迎乘坐。

    您想要享受一日三千里,在海上飛行的速度嗎?南洋公司雙體快船航運公司歡迎您,從上海到興都只要六天!對,只要六天!只要六天,您就能從長江口到南洋,您還猶豫什麼?趕快來快船公司報名吧!您可以包船,也可以等待船期。

    王新宇心裡惡搞的想著以後報紙上的廣告內容。

    ……

    報紙印刷出來之後,就在明軍控制下的各區域發行,其中還有一部分報紙將會遠航南洋,送到位於緬甸的永曆朝廷那邊發行。用來運送報紙的船隻是三艘專用的飛剪船,那種船被改成了客貨兩用船,專門航行上海到緬甸航線。這四艘船成為定期班船,被王新宇命名為郵船,意思就是運送郵件的船,當然也負責載客任務。

    定期班船,也就是郵船,飛剪船型,是最新建造的四艘船,該型船排水量七百八十噸級,可以載客兩百人,載貨三百噸,每個星期一從上海啟航,船速十四節,航行時間半個月。從興都到上海的定期班船,每個星期三啟航。

    當然,還有很重要的報紙是要送到北方去的,讓北方京城的旗人都看到,因為範承謨不聽警告,將會導致明軍報復,屠盡滿城。

    這其實是把一個難題交給布木布泰和一班清廷重臣,怎麼處理範文程一家,那就看清廷如何處理了。這件事對清廷來說是個頭疼的問題。若是殺了範文程一家,王新宇不僅除掉了這個大漢奸,而且還讓天下的貳臣看到給清廷賣命沒有好下場;若是清廷不殺範文程,那麼京城的旗人鬧了起來,看布木布泰他們如何收場。

    送往北方的報紙量並不是很多,由天地會的特工人員暗中攜帶報紙,走漕運線,抵達京城之後,再通過渠道把報紙發出去。

    當年漕運速度並不快,報紙送到京城,當京城的旗人們看到報紙的時候,已經是寧波內城被攻破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因為戰報傳遞速度較快,範文程此前已經得知他兒子范承謨戰敗自殺的消息。

    「兒啊!」範文程還沉浸在喪子的悲痛之中。

    朝廷已經知道了滿城被屠的事情,為了不讓旗人把仇恨對準範文程一家,朝廷隱瞞了因為範承謨用漢人當人質,才遭致明軍報復,屠滅滿城的真相。儘管布木布泰和一干滿臣重臣護著範文程,但範文程很擔心紙包不住火,一旦旗人們瞭解到事情的真相,那麼范家將要如何面對旗人們的怒火呢?

    「老爺,寧大人來了!」外面走進範文程的管家。

    「快讓他進來!」範文程道。

    範文程的多年老友,同為遼東時候的就投靠了老奴的大漢奸寧完我走進范府。人還沒到,聲音就傳了進來:「憲斗(範文程字)啊!大事不妙了!大事不妙了!」

    「不知道何事公甫(寧完我字)如此慌張?」範文程親自走出書房迎接。

    寧完我急匆匆走進範文程的書房中,手裡拿著一份邸報模樣的東西,往範文程的書桌上面一放:「憲斗老弟啊!京城亂了!旗人們都亂了!你看看這個吧!那蠻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搞出這個東西送到京城來了!旗人都知道了!」

    範文程連忙拿起那邸報模樣的紙張來,又拿起湯若望送給自己的放大鏡,放在那報紙上,只看到頭版標題,範文程就感覺自己頭暈腦脹,胸口一陣發悶,只見報紙的頭版頭條上面這樣寫著:浙江巡撫范承謨為抗拒大明王師,不聽警告,竟然以百姓為質,結果遭致王師報復屠城。

    下面具體寫的是什麼內容,範文程都沒看清楚,總之一些真相,他事先已經是從朝廷那邊知道了,是范承謨不聽警告,一意孤行,明軍報復屠城。

    報紙上面還配有圖,是雕版印刷出來的圖片,畫的質量不錯,畫得惟妙惟肖的,上面有百姓被范承謨當人質的時候,被炮彈打成碎片的慘狀,也有范府被屠戮一空,范承謨全家自盡和被殺的圖畫,也有明軍屠滅滿城時的場景。圖片上,旗人一排排跪在地上,身穿明軍戰衣的士卒們揮刀砍下旗人的頭顱。

    整張報紙絕大多數版面,都是明軍攻打寧波時的記錄,從明軍開始攻城,到寧波外城破,再到攻克滿城,上面的記錄,比清廷得到的戰報還要詳細。

    範文程突然大叫一聲,口吐鮮血,昏厥過去。

    「大人!」

    「老爺!」

    寧完我和范府管家連忙上來,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背,過了半晌,範文程才緩緩甦醒過來。他睜開眼睛後,第一句話就是:「趕快備轎!老夫要進宮面見太皇太后老佛爺!這件事太大了,要向老佛爺請罪!」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旗人們憤怒的吼叫聲:

    「範文程滾出來!」

    「范老狗,你的兒子害死了那麼旗人!快出來償命!」

    「殺了范老狗!」

    「殺了姓范的這條老狗哪夠!把這老狗一家都殺了!」

    「老子早就看這漢狗一家不順眼了!殺了他們!」

    「范老狗!你還我兒子女兒來!」

    范府管家嚇得渾身發抖:「老爺,怎麼辦?外面都被旗人堵住了!外面出不去了!」

    範文程也是束手無措:「我們躲在府裡,今天出不去了!等天黑了,再進宮向太皇太后老佛爺請罪!」

    而就在此時,京城所有的茶館內,關於范承謨的事情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旗人們相互傳告的不是范承謨為國捐軀一事,而是范承謨不聽警告,害死了寧波滿城旗人的事情。

    「明狗雖然可恨,但他們什麼時候屠過滿城啊!杭州被人攻下,滿城旗人也沒被殺,聽說都活得好好的!」一條大約三十歲左右的漢子大聲道。

    這條漢子名叫楊起隆,以說書為生,京城的旗人都很喜歡聽他說書。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1 21:19
第八十五章 轟動京城

    初春的北京,寒風凜冽,還十分寒冷。宣武門外便宜坊金陵片皮烤鴨店內,卻人山人海,圍滿了人。

    這金陵片皮烤鴨,就是後來大名鼎鼎的北京烤鴨的前身。因為金陵片皮烤鴨是原明朝皇宮御膳房傳出的廚藝,所以旗人們也特別喜歡來到這裡。久而久之,這裡到了飯點的時間是飯館,平日裡也是一家茶樓。

    旗人諾敏手裡提著鳥籠,從吳應熊開的煙館走出。昨天晚上他又是沒有回家,就在煙館睡了一晚上。

    試想一下,喝完酒,走進煙館,美滋滋的吸上一袋上等八旗特供品,渾身從骨頭到神經都酥了,再享受美人的捏拿,很快就進入夢鄉,那簡直是神仙般的享受。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來,一覺睡醒,渾身都充滿了精力,先拉過為他捏拿的小紅,盡情的發洩完,然後提起鳥籠在京城到處逛逛,這樣的生活別提有多美好了。

    雖然圖海因為渝城(重qing)之戰慘敗的事情受到了朝廷的懲罰,但圖海的大公子諾敏日子還是很好過,每天衣食無憂,銀子多得花不完。畢竟布木布泰是要利用圖海去對付顧命大臣的,圖海將來是康熙的左右臂啊!

    「主子爺,我們現在去哪裡?去找阿康他們把我們輸掉的贏回來?」身邊的包衣奴才趙二問了一句。

    諾敏一記爆栗子打在趙二後腦勺上:「還想翻本?那幾個狗東西明擺著是合夥起來賺我們銀子的!你這狗奴才昨晚玩[女]人玩傻了,還要給他們送銀子去?」

    「主子爺,要不然我們現在去便宜坊,那裡的說書先生楊起隆說書可是一絕啊!在那裡邊喝茶邊聽書,到了中午,就在那吃片皮烤鴨。吃完烤鴨,我們下午再去煙館提提神,晚上再去喝酒。」趙二提議道。

    「這個主意不錯!」諾敏點了點頭,「你這奴才還是很有頭腦的!這樣,晚上再把小紅的丫鬟賞給你!」

    「多謝主子爺!」想起那小紅的貼身丫鬟,趙二就流口水。昨晚雖然主子爺說把小紅的丫鬟賞給自己,可是那丫鬟心比天高,怎麼都不肯讓自己碰。怎麼,嫌自己是奴才,還看不上爺了?今晚爺一定要擺平你!

    主僕兩人剛剛走到便宜坊門口,卻見便宜坊內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主僕二人想要擠進去都困難。遠遠就聽到裡面的楊起隆正在說書,因為距離遠,聽不清他說的什麼,卻只見茶樓內的旗人們一個個都義憤填膺。

    諾敏見狀,焦急的喊了聲:「你們快給爺讓開!爺是正黃旗都統圖海家大公子!」

    「圖海家大公子?」一名鑲黃旗的旗人冷笑一聲,「圖海吃了個大敗仗,現在賦閒在家,都已經是喪家犬了!圖海家公子就很了不起嗎?」

    「哎呦!原來是諾敏公子啊!久仰久仰!」一人陰陽怪氣的叫了聲。

    諾敏認得那人,那人是鰲拜家的公子,名叫達福。好幾次諾敏和人賭錢,達福都來搗亂,讓諾敏輸了不少銀子。見鰲拜的公子對自己沒好臉色,諾敏心中恨恨暗道:讓你這狗東西囂張一段時間!等阿瑪把你家死老頭拿下的那天,看爺怎麼收拾你!

    一名十八九歲,衣著華麗的少年公子上前來,向諾敏拱手道:「諾敏公子,請隨我來吧,到裡面去聽書。」

    那少年公子名叫耿精忠,是靖南王耿繼茂世子。因為先帝順治已經把豪格之女彩蝶長公主賜婚給耿精忠,因此耿精忠必須留在京城,等到同公主完婚,被封為和碩額駙,還需要在京城一段時間,只有等耿繼茂年老,耿精忠準備繼承藩王之位時才能回福建。事實上說白了,像吳應熊、耿精忠這些世子留在京城就是當人質的。

    見到是耿精忠帶人走進來,外面聽書的旗人都紛紛讓開一條道。畢竟靖南王世子,加上和碩額駙的頭銜,一般的旗人得罪不起。

    走到茶樓裡面,在雅座坐下,卻聽那楊起隆「啪」的猛一拍桌子:「話說那伊爾德將軍壯烈殉國,寧波城無人能擋賊寇。諸位,可是賊寇也沒想要屠城啊!於是差人找范公子,只求范公子不要以百姓為質。誰知卻被范公子一口拒絕……」

    諾敏聽得一頭霧水,問道:「今天這楊起隆說的什麼書?」

    耿精忠道:「南方出大事了,難道諾敏公子你一點都不知道?」

    「出了什麼大事了?」諾敏問道。

    「海寇攻破寧波,屠盡滿城!」耿精忠道。說完他拿出一份報紙遞給諾敏。

    「什麼?竟然有這種事?海寇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屠盡滿城!難道他們就不怕我們大清鐵騎報復嗎?」諾敏打開報紙,只看了一眼便憤怒的吼道。

    「因為事出有因,都是那范公子不聽勸,執意要以百姓為質,這才害了滿城旗人啊!」耿精忠感嘆一聲道。

    在真實歷史上,范承謨被耿精忠所殺。在這個時空,耿精忠是沒機會殺范承謨了,但他對范承謨的做法感到十分不屑:你打不過別人,自己去殉國了就好了,又何必拿婦孺老弱來當擋箭牌呢?結果害了滿城旗人給你去陪葬!

    諾敏指著手中的報紙問道:「這邸報是哪裡來的?」

    耿精忠伸出食指,點了一下報紙上的報名道:「那還用問?你沒看到上面寫著長江週報?這下面還有出版地是杭州,肯定是蠻子海寇發的。」

    「既然是海寇的東西,難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諾敏十分疑惑的問。

    耿精忠哼了一聲:「海寇在南方攻克城池也不少了吧?可曾何時屠過滿城?連旗人的俘虜都很少殺,這要不是范承謨干的這種事,會遭到海寇報復嗎?」

    茶館內的八旗子弟也是議論紛紛,各持不同意見,有的人說罪責都在范承謨身上,也有人說如果明狗不來攻城也就沒那些事了。一些蒙八旗的人對范承謨的行徑也是極為不屑,以為既然要打,就光明正大的打,何必用這種小人手段。其實這些蒙古人忘記了,在他們祖上,成吉思汗年代的時候,蒙古人還沒有攻城武器之前,都是驅趕對方百姓攻城,用屍體堆上城頭的。

    台上的楊起隆猛一拍桌子:「話說那范承謨范公子為何要拉上滿城旗人陪葬?因為他知道賊人對他是下了必殺令,就算他投降,也是死路一條。只因為這一點,他寧可讓滿城的旗人給自己陪葬,也不願意聽對手的勸告。」

    台下的旗人們議論紛紛:

    「原來如此啊!」

    「沒錯,我也看過告天下貳臣書,范家是海寇必殺名單上的第一人。」

    「那他自己殉國就好了啊!何必拉上旗人陪葬?」

    南方發生的事情,通過報紙的傳播,加上楊起隆之類的說書先生一說,旗人之間又彼此相告,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旗人,尤其是滿洲旗人人數本來就不多,在寧波被殺了幾千人,京城旗人中,幾乎每家每戶都有遠親近親,好友,或者是熟人被殺。

    「進宮找皇上去!這件事必須有人要負責!」一些至親被殺的旗人集結起來,吵吵嚷嚷的要進宮去見太皇太后和皇帝,要求嚴懲范家。

    可是即便是旗人,想要進宮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沒有一定的官階、品級,還是一定的地位,皇宮怎麼可能允許隨便進出?這些想要進宮的旗人們被皇宮衛士堵在外面,連門都進不去。他們只能通過各種關係,讓自己熟悉的官員、太監或者宮女來傳達自己的意思,希望太皇太后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皇瑪嬤,外面那麼多旗人要進來,我們該怎麼辦?」康熙小麻子問布木布泰道。

    布木布泰摸了摸康熙的腦袋:「乖孫兒,他們在外面鬧就讓他們在外面等吧!我們當成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

    康熙又問道:「皇瑪嬤,就為了范憲鬥一個漢人,得罪了大部分的旗人,我們這樣做值得嗎?」

    布木布泰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讓她非常難答。如果把範文程這條忠犬給宰了,那麼以後漢臣都會有想法。可是不對那些旗人表態,又如何平息旗人的憤怒?

    蘇麻喇姑道:「老佛爺,皇上,其實這件事不用擔心,奴婢覺得,范憲斗范大人他對朝廷如此忠心,他一定會有辦法解決這件事,不讓我們為難,又能平息旗人的怒火。」

    范府,原本想要進宮面見太皇太后的範文程,被大群的旗人堵在范府中,連門都無法出去。范府的下人進出府門,也遭到了憤怒的旗人撕扯甚至是圍攻。還有一些旗人,把自己的包衣奴才都組織起來,輪流在范府門口看守,甚至有人還在范府門口搭起了棚子,讓一些忠心耿耿的包衣奴才住在裡面,專門盯住范府。

    黃府書房中,黃機打開之間的孫女從南方託人輾轉帶來的家書,看著信中兩個孫女說的,自己在江南過得很好,讓爺爺不要擔心。自然了,大孫女在信裡面又提了,希望爺爺和叔爺能棄暗投明,不要再給清廷當官了。

    「這孩子!哎!爺爺是大清的忠臣啊,怎麼能說走就走呢?」黃機看完了信,感嘆了一句,把信放在蠟燭上點燃。看著家書逐漸化為灰燼,黃機心中感慨萬分:連看自己孫女的信都要遮遮掩掩的,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呢?可是要讓自己背叛朝廷,去南方給賊寇做事,黃機是萬萬不會做的。

    「哥!」外面傳來黃錫袞的聲音,「京城亂了!旗人都在議論紛紛!南方出大事了!」

    「出了什麼大事?還不是寧波被賊人攻破了?死了很多人?這件事范公子是做得欠妥,他自己要死就一個人去死,何必拉上無辜的人呢?」作為一名朝廷大員,黃機自然知道南方發生的戰事。

    「事情還沒那麼簡單!朝廷一直幫著范家隱瞞,可是現在已經瞞不過去了!京城的旗人都知道這件事起因了!」黃錫袞走進來,把一份報紙丟在黃機的書桌上。

    「這是什麼?」黃機拿起報紙,在手中翻看幾下,「不像是我們朝廷發的邸報,倒像是南方賊人的邸報。」

    「不是邸報,哥你看上面,是叫什麼長江週報。」黃錫袞指著報紙的標題道。

    黃機翻了一下報紙,苦笑一聲:「賊人這一招確實是厲害!想要借助旗人的手來出掉范家啊!他們把這件事給公開了,旗人肯定會不滿,到時候朝廷不知道要怎麼處置范家了。若是不處置,難以平息旗人的怒火;若是處置了,漢臣都會有了想法。而且賊人這一手,還能讓今後守城的官都不敢再用百姓當人質了。」

    黃錫袞感嘆一聲:「其實范公子也是效仿新會之戰擊敗西賊李逆的辦法啊!可惜他對王逆的心狠手辣估計不足!王逆不僅向自己的百姓開炮,還把滿城都給屠了!今後王逆再攻別的城池,還有誰敢用這一招的?」

    「這說起來也是范公子不對,城內百姓,也是我大清的子民,怎能拿他們來當人質?不過弟弟你說的今後沒人敢用這一招,為兄的決定未必。若是王逆去打新會,不知道新會守軍會如何?」黃機道。

    「新會乃百姓自願助官兵守城,和寧波完全不一樣!倘若王逆攻打新會,可能城內百姓都會被大炮轟乾淨了!」黃錫袞搖了搖頭道。

    當天晚上,原本打算連夜進宮的範文程根本沒機會出自己的府門,外面都是旗人的包衣奴才在看著,任何人離開范府,都會被他們攔下來檢查,確定不是範文程出門,或者是檢查車輛轎子是否有夾層,只怕範文程藏在裡面。其實不要說範文程了,就連範文程其他幾個兒子,范承蔭、范承勳和范承斌一個都別想出府。

    包衣奴才們忠於職守,盯死范府,只允許府中的下人出去買東西,範文程和他的幾個兒子就一個都別想離開了。

    次日上午,早朝前,除了範文程之外,文武百官都到齊了。午門擊鼓,文武大臣列隊從午門左右掖門進入,並按品級分列於太和門兩側。

    註:楊起隆也是牛人,不浪費字數解釋,可以自行百度。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1 21:19
第八十六章 範文程公廁

    皇帝和太皇太后還沒上朝,站在太和門兩旁的滿漢大臣們交頭接耳,正在議論紛紛。

    滿城被屠一事轟動京城,除了被憤怒的旗人堵住了府門的範文程一家外,所有京城的文武百官都到了,就連奉命賦閒在京城無所事事的圖海和施琅都到了。

    索尼、蘇克薩哈、遏必隆三名顧命大臣,老臣哈什屯、滿人重臣圖爾泰、佟國綱、噶褚哈、穆裡瑪、佟國維和納蘭明珠等人站在一起交頭接耳,賦閒在京城的圖海雖然也來太和門上朝,但那些滿人重臣卻把圖海當成空氣一樣放在一邊。而另外一邊,是黃機、傅以漸、龔鼎孳、黃錫袞、王熙、楊光先、吳明烜等漢人大臣站在一起。

    而另外一批人站在後面的人,則是公子哥的隊伍,有董額、吳應熊、耿精忠、索額圖、鄂倫岱、洪士銘、諾敏等滿漢公子哥。

    「皇上駕到!」裡面傳來一聲長喝。

    滿漢文武大臣紛紛跪地,口中直呼:「臣(奴才)恭請皇上老佛爺聖安!」

    清朝是不喊「吾皇萬歲」的,某些垃圾電視劇裡面誤導太嚴重了啊!

    康熙坐在正中間,太皇太后坐在後面,下面站立著兩排滿漢大臣。

    布木布泰先是和三名顧命大臣說了一些別的事情,譬如說江南湖廣稅收,湖廣和安慶的新軍訓練等事情,接著幾名有事上奏的大臣輪番上奏。等這些「小事」都處理完了,布木布泰才環視一圈,問道:「范愛卿今天怎麼沒來?」

    寧完我站出來上奏道:「回老佛爺,范大人被旗人堵在府中,無法出門。」

    「竟然還有這種事?你們不會叫九門提督來幫忙?讓他帶兵來肛周鬧事的旗人啊!」布木布泰裝好人一樣說了句。

    今天上朝,其他事情都次要了,最重要的是關於寧波滿城被屠,這件事已經整個京城都知道了,朝廷不拿出一點處理方法來,很難讓憤怒的旗人們平靜下來。這不,連範文程都被堵在府中無法出門。

    但是沒想到的是,為了這件事第一個上奏的,居然是吳應熊。

    吳應熊站出來上奏道:「皇上,老佛爺,寧波滿城被屠,死了那麼多旗人,這件事范家必須負責任!而且海寇已經發出警告,范承謨卻一意孤行,皇上可知這是為何呢?」

    「為何?」康熙問道。

    吳應熊回道:「回皇上,海寇不是曾發出告天下貳臣書嗎?范承謨列入海寇必殺名單,他自知自己必死無疑,這才拉上滿城旗人陪葬!此人心裡陰暗,以微臣之見,範文程管教不嚴,方才釀成如此大禍,論罪當斬!」

    原本寧波旗人被屠一空,和吳應熊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昨晚建寧公主哭鬧了一夜,吳應熊被哭鬧得煩心了,只好答應下來,要第一個上奏,必須嚴懲範文程。雖說是海寇屠城的,但剿滅海寇是鰲拜的事情,而導致海寇屠城的是范承謨。范承謨已經死了,皇上和太皇太后又沒辦法懲罰海寇,只能拿範文程出氣。

    向來廉潔愛民的清官王熙也站了出來:「皇上,老佛爺,范承謨以百姓為人質,寧波百姓也是我大清的百姓啊!此人不顧百姓生死,更是不顧滿城旗人死活!雖然范承謨已死,但子不教父之過,範文程必須嚴懲!」

    耿精忠、諾敏等人也站出來:「對,範文程該殺!」

    有兩個人帶了頭,不少人都紛紛落井下石,一個對朝廷已經失去作用的範文程反正也翻不起什麼風浪,牆倒眾人推,不管滿臣還是漢臣,都等著看範文程的下場。

    誰知道佟國綱卻上奏道:「皇上,奴才覺得,範文程不該殺!」

    「為何不該殺?」康熙問道。

    佟國綱道:「皇上,殺人的又不是范承謨,是明狗!范公子以蠻子百姓為質,也是為了守住寧波城,此舉雖有不妥之處,本意卻是好的。只是范公子低估了王逆的心狠手辣,以為王逆不敢攻城,誰知這王逆不僅用大炮轟百姓,還屠了滿城旗人,明狗犯下的罪惡,豈可怪罪到范家頭上?」

    「國舅爺,如今京城旗人在皇宮外面聚集,希望朝廷能解決此事,那您倒是說一下,要如何平息旗人的憤怒?」班布爾善站出來道。

    「這個問題我還想問國公爺您呢!」佟國綱冷笑著把矛頭直指屬於鰲拜體系的班布爾善,「剿滅海寇,是你們幾個的事情,為滅江南賊寇,朝廷出了多少人力物力!可是海寇卻越打越強,越打越多!如今海寇屠了滿城,若要追究朝廷大臣責任,恐怕國公爺和鰲少保大人都脫不了干係吧?」

    班布爾善憤怒的說道:「海寇火器精良,我旗人又不擅長在江南炎熱水網地區作戰,江南失利,關我們什麼事?鰲大人正在任用能臣,組建新軍!等待新軍練成之時,便是海寇賊人授首之日!」

    康熙畢竟年幼,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舅舅和遠房堂叔爭吵,這時候的他畢竟年幼,還不知道如何應對此事。

    還是布木布泰制止了爭吵的兩人:「都不要吵了!兩位朝堂之上爭吵不休,是不把哀家放在眼裡?兩位可知道前朝如何滅亡的?就是大臣整天爭吵不休,又不能做點實事,整天只會磨嘴皮子!」

    班布爾善和佟國綱兩人停止爭吵,跪在地上叩拜道:「太皇太后老佛爺恕罪!」

    布木布泰道:「此事該如何定奪,哀家自有分寸!好了,你們先下去吧!有本上奏,無事退朝!」

    「大事不好了!」外面一名太監氣喘吁吁的跑進來,「皇上老佛爺,大事不好了!出人命了!出人命了!范大人駕鶴西去!」

    「範文程死了?」滿城文武官員都愣住了。

    布木布泰和站在身後的蘇麻喇姑嘴角露出一絲不為人所覺察的笑容:事情成了!這範文程果然是個忠心耿耿的好奴才,懂得處理這件事!昨晚只是隨便找個人和他談了一番話,他就懂得怎麼做了。範文程年齡那麼老了,都已經快七十了,這時候死了,也算是活夠了,死了他一個,可以保住整個范家,還能平息旗人的憤怒,讓布木布泰不至於那麼頭疼,這是一舉三得。

    「既然范愛卿遭到不幸,那麼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布木布泰站起來道。

    「有本上奏,無事退朝!」一名太監拉扯著不男不女的尖嗓門長喝。

    範文程是今天早上自殺身亡的。昨晚蘇麻喇姑讓一名心腹宮女去找了他談了一番話,早上範文程就自殺身亡。

    兩個時辰前,天還沒亮,範文程起了個大早,起床洗漱完畢,還特意整理了一下花白的鬍子和辮子,換上朝服,戴上官帽,打扮得整整齊齊的走進書房。

    望著桌子上的毒酒,範文程感慨萬分:「皇上,老佛爺,當年老臣有幸得到太宗先帝(皇太極)賞識,老臣無以為報,唯有為大清建功立業,立下汗馬功勞。如今老臣老了,也該去見先帝了!」

    可是當範文程端起毒酒的時候,手卻哆嗦著,根本沒有勇氣把毒酒灌入自己嘴中。

    「沒想到,這人要死,還要莫大的勇氣!」範文程又感嘆一句。自從蘇麻喇姑的心腹宮女找他談話之後,範文程知道自己必須死,才能保住范府一家大小的榮華富貴,才是報答朝廷最好的辦法。

    至於要怎麼死,範文程想過好幾種法子:

    拔劍自刎?他那麼貪生怕死,恐怕沒有勇氣抹自己的脖子。

    投水自盡?那麼冷的天,水太冷了。

    懸樑?吊起來的滋味不好受。

    絕食?那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啊!絕食到後面,是不知道怎麼樣的折磨。

    咬舌自盡?別想了,拔劍自刎的勇氣都沒有,怎麼可能咬舌自盡。

    最終範文程挑選了最容易的辦法,用一杯毒酒來解決自己。可是到了真要喝毒酒的那一刻,範文程的手又發抖了,他實在是沒辦法喝下這杯毒酒。

    「阿福,看看外面那些旗人和包衣還在不在。」範文程叫來自己的管家。

    管家應了聲,到了府門口。過了片刻,管家折回稟報:「回老爺的話,外面的旗人和包衣還在守著,外面范府的人都沒辦法隨便出入了。」

    範文程長嘆一聲:「罷了,為了范家子孫,老夫還是喝了這杯毒酒吧!」

    說完,範文程端起毒計一飲而盡。剛剛喝完毒酒,範文程就感覺肚子一陣絞痛,渾身冒出冷汗,劇烈的疼痛下,意識逐漸喪失。

    「老爺!」

    「爹!」

    范府中響起了一片嚎啕大哭聲。

    範文程死了,但那些旗人和包衣們還是不願就這樣放過范府,仍然圍住范府不肯離去。直到皇宮中的聖旨下來,堵住范府的旗人和包衣們見到聖旨之後方才離開。反正範文程已經死了,這些旗人和包衣們繼續鬧下去也沒意思,既然聖旨到了,他們也就順著台階下,不再圍堵范府。

    隨後范府的人大辦喪事,但因為滿城被屠的惡劣影響,滿朝文武沒幾個人敢來弔喪,就算寧完我、佟國綱幾個來的,也是偷偷摸摸的來範府。

    範文程被葬在懷柔紅螺山。范家為了修建這座墓,耗費了大量銀子,在墓中還放入大量陪葬品。上年後,康麻子為了表彰範文程為大清做出的貢獻,親自書寫了「元輔高風」四個字,令人給範文程立碑。

    若干年後,瓊州軍攻入北京城,範文程的墓被人挖開,範文程的屍骨被挫骨揚灰,骨灰被人撒入糞坑中。

    後來又有人在被挖得只剩下一個大坑的範文程墓上修建起一座公廁,範文程的墓穴從此變成了糞池。這還不算,還有人在糞池邊上立了範文程的跪像。公廁內,貼著範文程的簡介,介紹了他罪惡的一生。公廁內每個蹲坑的位置上,都畫著範文程的臉。人們在公廁中解手,放水一衝,糞便尿液就剛好從範文程的嘴巴進去。

    公廁門口,有人在收費:「歡迎來範文程公廁解手!你可以瞭解這個漢奸的一生,你可以在這裡盡情羞辱這個大漢奸!」

    範文程公廁生意非常好,雖然如廁收費頗高,進入一次需要花費好幾塊銅板,但是並不影響遊客們的熱情。這裡是風景區,每天來遊玩的人很多,更多的人來這裡,就是為了在範文程公廁拉一泡屎。

    三百多年後,範文程公廁也實現了現代化,所有抽糞車的吸糞口,都做成了範文程的頭像模樣,清潔工人開著抽糞車,一按電鈕,範文程的嘴巴就從糞池裡面吸出糞便。公廁內,還循環播放揭露範文程罪惡一生的片子。

    當然那都是後面的事情了。

    範文程死了,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那些有親朋好友死在南方的旗人們一時找不到發洩怒火的地方,再圍堵范家也不是個辦法,畢竟範文程都死了。

    旗人們叫嚷著要報仇,可是他們自己又沒辦法報仇,只能寄希望於湖廣的新軍練成。這時候湖廣的新軍尚在訓練之中,按照鰲拜的要求,要把一部分新軍拉去浙江同明軍較量一番,一決高低。按照周培公的說法,新軍火器化程度高,士兵訓練有素,只要新軍投入戰場,必然勢如破竹。

    範文程死掉的消息傳來南方,錢謙益聽到了這個消息,欣喜如狂。當錢謙益聽人說範文程在選擇死法的時候,因為天氣太冷了,運河的水過於冰冷,範文程不敢選投水自盡。聽到這個消息,錢謙益哈哈大笑:「哈哈哈!老夫還以為,只有人會記得老夫水太冷,沒想到啊沒想到,韃子的范大學士,也會水太冷!」

    「老頭子,這樣的往事什麼值得光彩的!」柳如是哼了一聲。

    錢謙益笑道:「你應該感激老夫當年沒死成,把娘子你也從水里拉了上來。要不然,我們現在哪裡有女兒嫁給南海郡王?不過話說,他更應該感謝我們吧!」

    連續幾天,錢謙益都笑得合不攏嘴吧。可是樂極生悲,年邁的錢謙益居然活活笑死了!

    數日後,錢謙益笑死的消息傳到王新宇的耳中,王新宇鬱悶了:「眼看著那如花似玉的錢小姐卻不能下手,心裡癢癢的,這下好了,又要等三年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1 21:20
第八十七章 新軍訓練

    武昌城外,長江東南岸邊,六千多名綠營新軍在軍官們的吆喝下匆匆列隊,五千步兵排列成五十個還算整齊的步兵方隊,每個步兵方隊面前擺放著一門三磅炮;另有一千炮兵以火炮的大小,分別排列成六磅炮方隊、十二磅炮分隊和三十二磅臼炮分隊。校場周圍,綠色的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塔台上清兵擂動鼓錘,吹響號角。

    清軍「名將」趙良棟和王進寶站在點將台上,周培公站在一旁,張長庚坐在正中間的太師椅上,得意的看著這支新軍。

    新軍比歷史上提前了兩百多年誕生,不過這支新軍和真實歷史上後來的新軍相比,還是有很大的不同之處,這支新軍不是真實歷史上那支完全由漢人豪強軍閥控制的新軍,而是由八旗權貴控制。雖然新軍是周培公操辦的,但實際控制權卻是在鰲拜手中,就連張長庚對這支軍隊都沒有控制權。

    周培公的官是鰲拜封的,用來專門當軍費的稅收,新軍的糧草,都是經過鰲拜同意之後專門徵收的一筆特別稅,所以這支軍隊其實算是鰲拜的軍隊。

    新軍炮兵擁有數量龐大,十分先進的野戰炮,大部分的火炮都是薛鳳祚和梅文鼎師徒倆仿製的西方式火炮,對薛鳳祚這位當代偉大的科學家來講,生產這樣的火炮並非難事。他不僅仿製成功了野戰炮,還造出了臼炮和開花炮彈。

    不過薛鳳祚沒有真正掌握鐵模鑄炮的技術,雖然他懷疑明軍很可能採取了鐵模造炮,才能快速製造大量火炮,可是他不懂得如何解決鐵模鑄炮產生的鐵炮炮管白口化的問題,採用了鐵模試制鑄造了幾門炮,質量都不過關。

    其實解決這個問題很簡單,只要在高爐室周圍加上一個保熱箱,利用爐溫輻射的熱量,防止鐵模具內的炮管降溫過快就能做到。但薛鳳祚還是沒能想到這一步,所以他的鐵模鑄炮方法宣告失敗,只能仍然採用傳統的泥模鑄炮法。

    新軍步兵雖然還是冷熱兵器交替的軍隊,但火器化程度卻相當高,五千步兵中,除了一千長槍兵和一千刀盾手之外,其餘的三千人都是火槍手。火槍手使用的是最新式的燧發槍,每一名火槍手還另外配備有一柄腰刀,可以近戰。

    這種燧發槍不是老式的轉輪打火式燧發槍,而是最新式的法國狗鎖式燧發槍。該型槍是鰲拜派人去澳門高價購入的新式火槍,再由薛鳳祚和梅文鼎師徒兩人仿製成功,已經開始大批量的生產。

    薛鳳祚和梅文鼎甚至還想仿製過線膛槍。前一段時間,有清兵撿到一支奇特的槍管,上交給周培公。

    這支破損的槍管,是一名陣亡的明軍夜不收神槍手留下的槍管。那是一名明軍井岡山永新營的夜不收士兵,這位明軍神槍手在連續射殺多名清兵之後,耗盡了子彈,於是砸爛了線膛槍,引爆身上的國姓瓶,同兩名清軍同歸於盡。

    槍雖砸爛了,槍管和零件卻被清兵撿了回去。

    「這是一種奇特的自生火銃,槍管裡面凹凸不平,再配上這種長形的彈丸,彈丸發射出去的時候可有旋轉,增加了命中率。難怪賊人的火銃可有打那麼遠,還那麼準。」薛鳳祚伸手在槍管內摸了一下,就發現了這種槍的奧妙之處。

    之前有從陣亡清兵身上挖出來的長條形彈丸,薛鳳祚感覺十分好奇,也仿製過這種長條形的子彈,但這種子彈從滑膛槍的槍口發射出去之後,子彈就在空中亂翻滾,結果精度還不如球形子彈。

    薛鳳祚見到這桿槍管,才明白過來,明軍是如何提高長條形彈丸命中率的。

    周培公聽薛鳳祚如此一說,大喜過望:「薛先生若是能夠仿製成功這種自生火銃,我朝廷王師可添無敵利器啊!」

    薛鳳祚仔細觀察了槍管,看了半天才無奈的搖了搖頭:「這種自生火銃想必極難打造,就連賊人手中都不多。如果容易造的話,賊人早就人手一支了!不過卑職可以去試一下,看是否能造成功。」

    最終,薛鳳祚和梅文鼎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只仿製出兩支線膛槍的合格品,而其他的都是廢品。

    因為薛鳳祚不知道這種線膛槍是怎麼拉出的膛線,他和他的學生梅文鼎採取了常規的打造槍管的辦法:先取來一塊熟鐵皮,在鐵皮上刻出膛線之後,然後再鍛打成槍管。採取這種方法打造的線膛槍槍管,因為在打造的過程中,膛線就受了內傷。做出槍管之後,不是膛線已經損壞了,就是發射不了幾顆子彈,膛線就被磨平。

    結果師徒倆帶著一大幫工匠,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打造了三百支槍管,最終只得到兩根成品,其他全部是不能用的廢品。

    由於沒掌握使用車床拉膛線的辦法,清軍仿製線膛槍的成本過於高昂,最終周培公也只好放棄了製造線膛槍的念頭。薛鳳祚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打造的兩支線膛槍,最後只能是送給了鰲拜和岳樂當獵槍玩。

    再說鰲拜和岳樂拿到這兩支線膛槍之後,發現射程極遠,精度很高。鰲拜對這支槍愛不釋手,也希望薛鳳祚能多打造。可是一問造槍的過程,鰲拜也不得不放棄了大量造這種槍的想法。

    「打造這種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如此難以打造的火器,還不如多造普通的自生火銃了。要遠距離精確射擊,就用神箭手來取代吧。」鰲拜對周培公說道。

    為了增強新軍的戰鬥力,鰲拜還讓自己的衛隊親自去幫新軍訓練一批神箭手,用來遠程壓制對手所用。

    但清軍未能掌握復合弓的技術,再加上神箭手很難練成,沒有幾年時間,休想把一名普通的農民練成一名百步穿楊的神箭手,最終新軍裡面的神箭手數量不多,只有少數有射箭天賦的人才能成為神箭手。

    點將台上,張長庚站起來,向趙良棟點了下頭:「可以開始演練了!」

    趙良棟站到點將台邊上,拉開嗓門大吼:「演練開始!」

    伴隨著綠營新軍基層軍官的吆喝聲,一支支步兵方隊排著整齊的隊形,開始列隊行走。一開始清兵走得還是有模有樣的,可是在走了十幾步之後,隊伍就開始出現一點小的混亂。綠營新軍不得不停下腳步。軍官們吆喝著,手裡的鞭子抽打,把有些亂的隊伍再一次集結整齊,之後再列隊前進。

    「每次來看你們,都是走這樣的隊列訓練。走路整齊,上了戰場能有什麼用嗎?」張長庚不解的問道。

    周培公拱手作揖回道:「回制台大人,一開始學生也不是很清楚這種隊列訓練有何用,只是聽一些江南迴來的將軍們說,賊人火器犀利。後來鰲相爺從香山澳請來泰西人教官之後,學生才明白這種隊列訓練的奧妙之處。」

    「你倒是說來聽聽。」張長庚點了點頭道。

    周培公回道:「制台大人,這火器威力雖大,但射速太慢,精度也差。若沒有整齊的隊形和號令,每一名士卒各自亂放銃,打出去的彈丸就很難擊中對手。只有排列成整齊的隊形之後,方可發揮最大威力。」

    「原來如此!」張長庚點了點頭。

    十多名高價請來的葡萄牙、西班牙和英格蘭教官站在清軍新兵的隊伍邊上,看著這些訓練中的清兵,一名西班牙教官眼中流露出一絲鄙夷的眼神:「東方的文明古國,被這些野蠻人佔領之後,就已經開始不行了。」

    英格蘭教官道:「韃靼人練的新軍,看起來是那麼回事,可是這些農夫們連最基本的隊列都走不好!」

    回想起給綠營新軍的新兵訓練隊列那會,幾名外國教官都感覺當時確實令人頭疼,大部分的人連左和右都分不清楚,已經說了多次了,在向右轉或者向左轉的時候,總是有人轉錯了方向,鬧出大笑話。

    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新軍的水平算是提高了不少,但也只能是在固定狀態下能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只要一行軍,走幾步之後,就原形畢露。

    儘管周培公對這支軍隊十分滿意,連期間多次來視察的鰲拜也十分滿意,但是這些外國教官仍然不滿意。

    「周先生,您的軍隊擁有十分先進的武器,可是一支軍隊,不是只要有先進的武器就能打贏戰爭的。您的軍隊還需要加強訓練!就拿這最基本的隊列訓練來說,你的兵走不過十幾米,隊伍就變形了!這樣打起仗來要吃大虧的。」演練結束之後,西班牙教官卡沃去找了周培公。

    「卡沃先生,那你說看看,還要如何訓練,才能真正令人滿意?」周培公問道。

    「訓練要更加嚴格!必要的時候,要多用鞭子打!只有最苛刻的訓練,才能把您的這支軍隊練成一支真正戰無不勝的精銳部隊!」卡沃說道。

    周培公點了下頭:「那好,你是我們請來的教官,一切就按你說的去做!」

    就在這個時候,有士卒進來稟報:「啟稟大人!廣西的一等阿思尼哈番,和碩額駙孫大人和和碩長公主孔四貞來了,還有廣西提督馬雄將軍也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1 21:20
第八十八章 湖廣槍炮廠

    「孔四貞?她來幹什麼?」聽說孫延齡夫妻來了,周培公首先反應過來的是孔四貞。

    沒辦法,孔四貞的名氣太大了,是孔有德之女,太皇太后的義女,當今朝廷唯一的漢人公主,論輩分算是皇上的姑姑,和碩長公主。孫延齡,名義上的廣西老大,還以為自己是定南王。其實要不是孔四貞,孫延齡就什麼都不是。

    孔四貞突然跑來湖廣,肯定是為了新軍一事來的。

    周培公猜測得果然一點沒錯,孔四貞一夥人就是為了湖廣建立新軍的事情來的。對清廷忠心耿耿的孔四貞放在廣西,其實是在三藩的中間安插入一枚釘子,負責盯住吳三桂、尚可喜和耿繼茂三藩王,尤其是最令清廷不放心的吳三桂。

    尚可喜雖然忠心耿耿,可是兩年前「海寇」炮擊廣州,尚可喜斷了一條腿,還瞎了一隻眼,事實上的平南王已經是尚之信。清廷對尚之信很不放心。試想一下,一個就連生父都對他不太放心的人,清廷怎麼可能放心。

    廣西的定南王府軍十分重要,只是孔有德已死,朝廷撥給定南王府的軍餉不如以前了,廣西軍本來也是精銳的烏真超哈火器軍,可是被李定國打殘,孔有德又自盡,現在的廣西軍武器裝備大不如從前。

    孔四貞一直想要為自己的廣西軍改善裝備,可惜一直未能成功。現在朝廷的重點放在湖廣和江南一帶,有銀子都被鰲拜拿去當了軍費,怎麼可能照顧到廣西。

    朝廷沒錢怎麼辦?孔四貞知道要當一條最忠實的狗,最好是能自帶狗糧。現在是朝廷最需要花錢的時候,廣西方面能省就儘量給朝廷節省一些銀子。可是省錢,並不等於孔四貞就不想要精銳的火器了,試想一下,如果沒有精良火器,如何幫朝廷看住吳三桂?

    和碩格格孔四貞來到湖廣,身為湖廣總督的張長庚自然不敢怠慢,親自出城來迎接孔四貞和孫延齡等人。

    見到張長庚等人,孔四貞先是寒暄幾句,聊了點家常,接下來就直入主題:「大人,奴家的廣西,距離賊寇老窩瓊州實在太近,上次奴家尚未回廣西,海寇巨艦襲我廣西水師,擊沉我水師戰船數百條,殘害我數千水師官兵。倘若海寇入侵廣西,恐怕以廣西兵力,難以抵擋啊!聽說湖廣演練新軍,頗有成效……」

    孔四貞說出這番話,張長庚便明白了,孔四貞確實是為新軍的事情而來。不過她如果只是來考察,回去之後模仿還好,若是開口要武器,這樣張長庚可就難辦了。如果給孔四貞武器的話,可是張長庚自己都不富裕啊,為了組建新軍,他可是沒少費精力。但如果不給孔四貞武器,那豈不是得罪了這個和碩格格?

    給和不給都很難辦,不過所幸的是,孔四貞沒有提出要武器的要求,只是要參觀一下新軍以及生產新式武器的作坊。

    對於這樣合理的要求,張長庚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

    「這位就是周培公周先生,組建新軍,就是他提出來的。」張長庚指著周培公向孔四貞介紹道。

    「卑職參見格格!」周培公連忙上前跪地打千。

    孔四貞仔細打量著周培公,只見此人不過三十歲上下,長得一表人才,十分帥氣,不由得有了幾分心動:這個男人好帥,比傅弘烈那個狗奴才要帥得多了!如果能把他勾到手,那該有多好!

    見到孔四貞一臉花痴樣盯著周培公,綠帽老公孫延齡心中十分不爽:這個臭婊子,賤病又犯了!看到長得帥的男人就邁不動腿了!靠!老子還在你身邊,你就敢這樣看別的男人,要是老子不在,不知道會怎麼樣!

    孔四貞也感覺到丈夫的不滿,這才沒敢放肆的伸出手去拉周培公,只是暗中拋了個媚眼,還了個萬福:「周公子快快請起!這訓練新軍之事,奴家還得向公子討教。」

    看到孔四貞拋的媚眼,周培公感覺頭皮有點發麻,要知道孫延齡就在邊上,要捏死他還不是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他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很客套的回道:「格格既然要問卑職所建的新軍一事,卑職定當效勞!」

    演武場上,戰旗獵獵,鼓聲隆隆,號角長鳴,一隊隊手持火槍的綠營新軍士卒排列著整齊的隊形,走進演武場,後面跟著騾馬拉的各種野戰炮。新軍的炮兵也經過了改進,根據岳樂提供的圖畫,薛鳳祚和梅文鼎也搞出了大輪子的火炮。雖然他們不知道瓊州軍炮車輪子上軸承的秘密,但換上大輪子的火炮機動性比原來的小四輪炮架好多了。

    騾馬拉著三磅炮、六磅炮和十二磅炮,疾走如飛,看的孔四貞都愣住了:「想不到這大炮還能拉得那麼快!」

    參加這次演練的一千步兵和三百炮兵都是周培公讓洋人教官精心挑選出來的,是一批隊列走得最整齊,戰術最諳熟,精神面貌最好的一批兵。

    一千步兵排列著整齊的隊形,走了一百餘步,隊形也沒有絲毫混亂。

    炮兵們運行到預定位置,輔兵解開火炮,拉走騾馬。隨後炮手上來架起火炮,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目標。

    「放!」清軍炮兵把總一聲令下。

    一門門新式火炮吐出橘黃色的火舌,大炮發出轟鳴聲,前面的半裡外的木頭靶子紛紛被炮彈擊中,被打得粉身碎骨,變成飛散的木屑。接著又是一排沉悶的火藥氣體膨脹聲,高昂著炮口的臼炮噴出火舌,開花炮彈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落在目標上方。只聽到一連串爆炸聲,開花炮彈紛紛化為爆裂的火球。

    「預報,瞄準,放!」清軍火槍隊把總手中小旗用力搖動。

    只聽到演武場上響起一排「砰砰砰」的槍聲,槍口噴出一排火光,瀰漫的白煙騰起。第一排射擊完畢的清兵立即後退,第二排清兵又上前,對準靶子扣動扳機。

    校場上槍聲連綿不絕,一刻也沒有停息過。一排火槍手發射完,立即退後裝填,另外一排火槍手上前,彈丸潑水一樣射向前面的靶子。

    「這湖廣新軍,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厲害!確實是厲害!周公子你可真有一套啊!」孔四貞嬌笑著讚口不絕。

    周培公連忙行禮道:「格格過獎了!」

    接下來,孔四貞又問起:「如此數量眾多的精良火器,可得消耗多少銀子?又得多少工匠來打造?」

    周培公不敢隱瞞,只得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回格格,這自生火銃,打造一支大約需要十多兩白銀;那種最小的火炮是純銅的,鑄造一門大約耗費三百兩銀子;中等大小的火炮是銅芯鐵炮,鑄造一門大約耗費四百兩銀子;最大的那種炮是鐵炮,鑄造一門大約耗費三百五十兩銀子。那種向天發射的炮是泰西人所說的臼炮,也是純鐵鑄造,鑄造一門大約耗費一百五十兩銀子。」

    「不是越大的炮越貴啊?」孫延齡問道。

    「回孫將軍,這鑄炮還看用料的,銅炮造價就高;鐵炮便宜一些。」周培公回道。

    孔四貞不解的問道:「那種朝天的炮,炮彈威力極大,造價又便宜,炮的重量又輕,為何不多造那種臼炮?」

    周培公笑道:「格格有所不知,那臼炮雖然造價便宜,也容易鑄造,但射程近,準確度太差了,而且開花炮彈出奇的貴,一發炮彈就得五十兩銀子了!」

    「周公子可願意帶奴家去看看你們的火器作坊?」孔四貞媚笑著問道。

    「卑職自然願意效勞!」周培公行禮道。

    孔四貞一行人跟著周培公,來到位於江北的湖廣槍炮廠。這是薛鳳祚和梅文鼎師徒倆在外國人的幫助下建造的大型兵工廠,湖廣槍炮廠的規模極大,裡面有五千多名工匠,其中造槍的工匠三千餘人,可以月產燧發槍六千支,造炮工匠兩千多人,擁有大型高爐十座,只不過因為還是老式的泥模鑄炮法,一個月只能造五十門炮。

    這湖廣槍炮廠,仍然採取全手工的辦法打造。不過在薛鳳祚和梅文鼎的努力之下,已經是採取了分批製造各種零件,再統一組裝的辦法。因為有嚴格的尺寸標準,所生產出的槍炮口徑還算比較統一。

    薛鳳祚本來就是數學家,在得到西方人的測量儀器之後,他就成功仿製出來,這使得清軍統一槍炮口徑得以實現。

    走進工廠內,只見一排排的工匠站在火爐跟前,把鐵板敲打成槍管。足有一千多人是專門生產槍管的,上千人一字擺開,同時開工,這規模極為壯觀。

    另外有人是專門生產各種零件的,譬如說彈簧、扳機、擊錘等火槍配件,大多數的零件都是用銅澆鑄製造,鑄造出來後再打磨,這樣可以節省了很多人力。還有一批工人是專門生產木頭配件。槍管、零件和木頭配件做好後,由專人統一組裝起來。

    至於鑄造火炮也一樣,有專門的人製造泥模,有人專門負責高爐,有人打磨火炮內膛,還有人專門生產炮架和炮車。

    除了新生產的火炮之外,原來一些老的火炮也在改造炮架和炮車,根據薛鳳祚的要求,最終所有的火炮都要換成那種大輪子的炮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1 21:21
第八十九章 江南士族

    「不知道周先生能否派遣工匠,幫我們廣西也建立炮廠?廣西距離賊寇太近了,我們手中要有利器,方可對抗賊寇!」孫延齡提出了要求。

    「大將軍既然提出要求,下官一定照辦!」周培公拱手道。

    張長庚撫摸著鬍鬚微微笑道:「孫將軍,這辦炮廠,需要耗費大量銀子,你們廣西可有銀子建立炮廠?」

    孔四貞回道:「銀子的事情就包在奴家身上,奴家準備進京一趟,為廣西討要軍餉。」

    周培公創建的湖廣兵工廠,令孔四貞大為讚賞。

    孔四貞打量著英俊的周培公,越看越是犯了花痴病:此人真帥啊!比起我那狗奴才傅弘烈來,更是帥氣了百倍都不止。比起老娘那廢物老公來,更是帥氣了千倍!不行,老娘一定要想辦法把他弄到手!

    傅弘烈,是孔四貞的忠實走狗,同時和孔四貞之間又有一些不清不楚的關係。此人被號稱清朝著名的「清官」,愛護百姓,政績卓越。在廣西期間,化解********,使廣西各族人民互相和睦,安居樂業。

    很多評價都是出自晚清時期的趙爾巽筆下。可是那趙爾巽何許人也?說起他的弟弟趙爾豐,很多人都很熟悉,鎮壓護路運動的劊子手,武昌起義爆發後,趙爾豐對抗革命軍,後來被殺。而趙爾巽呢?在四川的時候屠殺四川人民,去了東北,又鎮壓響應武昌起義的奉天革命黨。後來因為賄賂張作霖,這才逃脫了正義的懲罰。清朝滅亡之後,趙爾巽是著名的遺老,對清王朝心懷眷戀之情,專門負責編寫清史稿。

    試想一下,趙爾巽最認可的傅弘烈,會是什麼好貨色!

    一切只能怪辛亥革命不徹底,才會讓趙爾巽這樣的滿遺,屠殺革命者的劊子手逃脫了正義的懲罰!

    言歸正傳,孔四貞見到周培公之後,在心目中,周培公的地位就超過了傅弘烈。只可惜她的老公就在邊上盯著,讓孔四貞一直沒機會下手。

    「我得想個辦法,有了!等回廣西之後,就藉口進京,來回不是都要經過湖廣嗎?到那時候,就能和周先生單獨接觸了!」孔四貞心中暗暗盤算著。

    至於進京的藉口很好說,孔四貞是布木布泰培養出來的人,效忠於皇家,有事沒事去京城一趟也是應該的。孔四貞除了看中周培公相貌英俊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目前周培公是鰲拜的人,孔四貞不希望周培公在邪路上越走越遠,想要幫助皇家把周培公這樣的人才拉過來,最後讓他輔佐皇上。

    對自己的相貌,孔四貞很有信心,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成功色誘成功周培公。

    ……

    西湖畔靠湖之處,一片建築掩於松杉之間,三面高牆圍住,院落內一棟二層樓房,寧靜中透露出滿滿的書卷之氣。

    「那件事,到底該不該繼續隱瞞呢?」朱昌祚為了明史案的事情一直猶豫不決。

    如果站出來,揭露了這件事,那不是等於給明廷做事了?可是繼續隱瞞,朱昌祚又覺得有些對不起良心。

    當年被俘,是王羽親自給自己鬆綁,還遞上香菸。被俘這一年多以來,明軍沒有把自己投入大牢中,更沒有虐待自己。儘管被軟禁失去了自由,可是當了俘虜了,自己又不肯投降,難道還想要來去自由?給自己自由,就等於把自己放回清廷那邊了,這可能嗎?雖說回去清廷也會懲罰自己。

    被軟禁的一年多以來,朱昌祚居住在西湖湖畔,淹沒於杉木林中的一座小院落中,就在岳王廟附近一處山坡上,院子中有一棟兩層樓房,坐在書房內就能看見西湖。院子內,有朱昌祚自己的舊奴僕伺候他,看家護院的家丁,都是換上便衣的退役明軍士卒。除了不能隨便離開外,朱昌祚在這裡的生活過得還算不錯。

    每日伙食費是保證的,朱昌祚不僅每天可以吃到百米白面,而且還每天有肉食。居住在杭州城外,每天杭幫名菜也都能保證供給,明廷沒讓朱昌祚受委屈。

    朱昌祚還喜歡上了南洋紅雙喜,那東西可以提神,在寫文章看書的時候,抽上一根,不通順的思路馬上就暢通了,那是多麼神奇的效果啊!

    俗話說投李報桃,張煌言待自己可是不薄,朱昌祚按理應該報答。

    朱昌祚知道張煌言正在調查海寧查家,明史案的告密者吳之榮和陸圻已經落網,等待他們的將是嚴厲的懲罰。而明史案的另外一名告密者查繼佐卻因為極為狡猾,甚至沒讓張煌言找到他告密的證據。

    事實上,查繼佐才是真正的明史案的第一個告密者,可是因為各種原因,反而變成了他的吳之榮為首個告密者,而查繼佐卻鬼使神差變成了明史案的受害者。

    至於查繼佐為何最後無罪釋放,按照很多人的說法是吳六奇為了報恩,救了查繼佐。但事實上,查繼佐是個可恥的告密者,所以清廷才放了他。後來,清廷又把被抄家的莊、朱兩家財產分給吳之榮、查繼佐和陸圻等人。

    真實歷史上,查繼佐獲得了莊、朱兩家的財產。可是在這個時空,因為王新宇的到來,明軍勢力強大。嗅覺敏銳的查繼佐擔心明軍隨時會打過來,他拒絕了清廷分給自己的財產,把自己打扮成受害者。

    至於查繼佐一開始為何要出賣自己的朋友,是因為清廷的刀子已經架在頭上,他為了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就當了可恥的告密者。

    儘管王新宇的歷史知識不怎麼樣,但海寧查家的事情,他還是很清楚的。明軍收復了海寧之後,張煌言要為明史案的受害者伸冤,當時王新宇提出,查繼佐可能是告密者,因為他的告密行為,所以清廷把莊朱兩家的財產分了一部分給他。

    可是張煌言經過調查,卻發現查繼佐未曾得到一文錢財產,莊朱兩家的財產,都被吳之榮和陸圻這兩個告密者平分了。

    因為對不上號,張煌言也沒有證據逮捕查繼佐。

    當這個消息傳到王新宇耳中的時候,他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事情了,難道自己之前學過的歷史知識是錯誤的?查繼佐真的如後世的金大俠所說的,是一個受害者?但他根本就沒想到,是因為自己造成的蝴蝶效應,查繼佐沒敢暴露自己告密者的身份。

    再後來,張煌言通過種種調查,都一致認定,是吳六奇為了報恩,救下查繼佐,在明史案中,查繼佐也是受害者。

    正因為查繼佐極為狡猾,所以不管是清廷製造明史案,還是明廷懲罰告密者,都被這個人逃過了懲罰。但怎麼說查繼佐都是明史案的第一個告密者,不管他多狡猾,在朱昌祚手中可是掌握著他的罪證。

    查繼佐此人奸詐狡猾,擅長見風使舵。之前告密,害了不少江南讀書人。明軍打了回來,此人又搖身一變,投靠了明廷。想起這樣的小人,朱昌祚心頭就堵得慌。可是朱昌祚轉念一想,又在心中安慰自己:查繼佐是對我大清忠心耿耿的讀書人啊!他告密,也是為了穩固我大清的統治。既然他是忠於我大清的,怎麼能害他呢?

    可是後來,朱昌祚竟然重獲自由,不僅如此,張煌言還允許他創辦書院!

    書院除了可以教書,授課,集中一批學子研究學術之外,還能出版刊物和報紙。朱昌祚在重獲自由之後,就創辦了一家書院,起了個優雅的名字,叫西子書院,朱昌祚還購買了印刷設備,自己創辦了報紙。

    每天進來這家書院的人非常多,不少人都是衝著原巡撫大人這個名號來的。

    西子書院裡面每天就像菜市場一樣熱鬧,讀書人可以在這裡只有的講話。

    「這裡言論自由,沒有文字獄,讀書人可以暢所欲言。可是這樣也不行啊!崇禎先帝就是被你們這些讀書人坑害了!正因為如此,大清來了之後,不想被這些讀書人敗了大清,這才對他們動刀子。」朱昌祚提起筆,寫下了準備發表的文章。

    朱昌祚寫道:江南的讀書人,總是喜歡興風作浪,自以為心懷孔聖就能睥睨君王!當年的崇禎先帝,敗亡滅了閹黨,卻不能發展一個新的人統領廠衛對付這些讀書人,以至於被江南的讀書人禍害了大明,連稅收都收不上來,才有北方流民造反。大清得到江南之後,就是吸取了前朝教訓,這才從江南讀書人下手。

    不過這篇文章未能發表,到了張煌言那邊就被卡住了。

    「朱先生,這樣的文章發出去,要被江南讀書人的口水淹沒的!」張煌言道。事實上,到了這個時候,張煌言和很多江南士子都認識到,當年的東林黨確實是害了大明。在害了前朝之後,清朝的屠刀就落在他們的脖子上。

    三日之後,張煌言帶著朱昌祚寫的這篇文章來到寧波。

    「王公子,你就看看這篇文章吧!這朱昌祚,枉費我們如此善待他,他居然還心懷他的韃子偽朝廷!在文章裡面說韃子朝廷比我們大明好!」張煌言指著這篇文章憤怒的說。

    王新宇拿起這篇文章,仔細翻閱了幾遍,覺得朱昌祚說得很有道理:這朱先生所說的並非沒有道理啊!當年江南的讀書人,是不是都是為了一己私利,一味的減少江南稅收,先帝只能在土地貧瘠的北方多收稅,這才造成流民造反。他們那些江南的讀書人給自己的家族存了那麼多銀子,最後都白白便宜了韃子!

    但是這樣的話,王新宇還是只能在心裡面默默的說,不敢公開對張煌言說出來。畢竟這個年代,讀書人所代表的江南士族能量還非常大,明軍離不開他們的支持。

    今後的道路要怎麼走,王新宇心裡面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對這些江南士族,明軍當然不可能學清廷那樣動刀子,把那些在中間搖擺不定的分子都給殺了,也沒辦法學後世的偉人那樣在江南搞土地改革,打土豪分田地。

    要如何收走江南士族的土地,或許是只能採取走資本的路子,讓他們看到資本的好處,把土地變成資本參加投資。

    目前王新宇所做的,在海外開發開疆拓土,也是降低江南地價的辦法。讓更多的人去外面發展,江南的土地價格自然就會降低下來,那樣就無形中減少了江南士族的財富,一步步逐漸對他們進行削弱。

    與此同時,王新宇還可以通過製造大量的玻璃製品等奢侈品,把江南士族手中的銀子都給換出來。等到積累了足夠的影子,再開動馬力大量生產,讓奢侈品的價格降下來,這樣也是無形中剝奪江南士族財富的辦法。

    當然了,如果有眼光,不肯死抱著土地不放的江南士族,也有可能變成資本家,完成了轉型,就不會被時代所淘汰。

    在未來將會出現大型企業集團逐漸取代江南士族,但那是遙遠的將來的事情。

    至於科舉制度,在將來也要改革,隨著社會的發展,需要多方面的人才,尤其是科學技術方面的人才,這都是未來要做的事情。

    「張大人,其實這文章修改一下還是可以發表的。其實朱先生說得有一點每錯,是人都有私心。正是因為當年江南士子他們的私心,為了一己私利少給朝廷納稅,結果怎麼樣?最後都是便宜了韃子!而貪心不足的韃子搞了江南三大案,最後屠刀還是落在他們頭上啊!」王新宇指著文章感嘆的說道。

    張煌言畢竟不是迂腐的老儒,還是比較通情達理的,他當然明白,明末發生的事情,很多江南的讀書人都逃不了干係。於是張煌言答道:「這篇文章老夫去改一下吧。」

    「留著朱昌祚對我們還是有好處的,其實他可以讓我們看到我們的不足之處。至於說被讀書人的口水淹沒,那是他的事情,又不是我們的事情。」王新宇笑著道。

    朱昌祚經過修改之後,終於被發表到報紙上。

    「沒想到王大人和張大人胸懷坦蕩,老夫這樣說明廷的不是,都能放過老夫,還能讓老夫的文章發表。」朱昌祚對這個結局十分意外。

    「對了,有件事,還是說出來的為妙!」朱昌祚終於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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