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鑄劍江湖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21 15:46:1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 20747
鑄劍江湖.jpg

【小說書名】:鑄劍江湖

【作者概要】:龍人,男,網絡寫手。

  龍人在他已問世的《滅秦》《軒轅絕》《封神天子》《正邪天下》《戰族傳說》《魔鷹記》《無雙七絕》《無賴天子》《奇門風雲》《聖魔天子》等20部作品中,始終植根於中國傳統文化,憑藉天馬行空的藝術構思、富有鮮明民族特色的語言表述,以玄幻武俠的形式,全景式地對上自洪荒下到魏晉的中國的歷史進行了奇幻的演繹。講述了一個個奇異瑰麗、動人心魄的傳奇故事。同時,作品還融合了當下最為流行的各種文學元素,給武俠以奇異的改造,給歷史以夢幻的展現,給傳說以浪漫的演繹,被讀者奉為是「二十一世紀的武俠新經典」, 從而掀起了一股席捲整個華語文學界的玄幻武俠浪潮。由於龍人的創作理念和實踐重新解構了當前的文學格局,他正在憑藉自己超絕的想像力和瑰麗的作品引領著一股強勁的玄幻武俠新潮流。

  龍人在創作中堅持「寫老百姓喜歡的文字」。其作品從始至終服務於數以千萬的普通讀者,不為宣洩自己的意識理念,也不為給自己在文壇上樹碑立傳。雖然有人說像龍人寫的這種書就不叫書,頂多就是讀物,很多文學界的人也都看不起這些所謂的「讀物」,但正是這些「讀物」創造了出版業的奇蹟,讓更多的國人開始讀書,帶動更多的人開始在網上寫書,創造了傳播中華文化的機會。

【小說類型】:傳統武俠

【內容簡介】:

  風起。風起塵未揚,卻已拂弄得紅葉翻飛。
  遊冰有些陶醉地吸了一大口開始變得清涼的空氣、他已被這無邊無際的熱浪折騰了大半天。
  已是深秋,怎地如此悶熱?
  遊冰回過頭來,愉快地道:「我記起來了,翻過前邊那道山梁,便是施家莊了。」
  他的臉上汗漬斑斕,有些滑稽。
  等他話說完,才發覺他的主人莫入愁並沒有聽他說話。
  莫入愁那雙憂鬱的眸子已投向遙遠的地萬。

  百年前,一代邪魔「九面暴魔」突現武林,因其易容絕技及魔道奇技天下無敵,以致乾坤籠罩在一片魔氣之中,巧幸正道武林出現了一位力敵群魔之人——「孔孟神刀」,他終以浩然之氣將「九面暴魔」驅出武林。
  數十年後,因「窮惡劍」為禍武林,而被「四情劍客」圍剿於荒山枯野之中……
  然而數十年後,「四情劍客」之首「愁劍客」及其十二星霜客離奇死亡,「冷戰十三樓」之主「忘憂劍」傾樓被滅,「囚島」島主「怒劍客」 及其屬下四大高手莫名慘死,頓引起了各大勢力的關注。
  「歡樂小樓」之主因其三位義兄之死,便將自己的貼身弟子柯冬青派人江湖,查明仇踪,哪知數十年前被圍剿的「窮惡劍」因無意中得到「九面暴魔」所留的魔道武學,而功力大增,以致「歡樂小樓」這股江湖正道勢力,也終滅在群魔手中。
  少俠柯冬青為報滅門之仇,隱跡江湖,苦練奇技,無奈魔跡遍布江湖,以致少俠寸步難行。
  巧幸得遇「神刀一脈」的傳人,習成了百年前孔孟神刀所留的《萬刃奇絕》之技,重人江湖,喬裝易容,收回故居,培植勢力,可此時正當他功力大成之時,卻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為禍武林的「窮惡劍」之所以能將天下愁、憂、怒、樂四位劍道至尊所滅,是因得到了勢力遍布天下的「白衣山莊」所助…… 由於「白衣山莊」的出現,以及力量的強弱之分,又使少俠陷入了危機之中,然而蒼天有眼,就在此時,少俠得知「白衣山莊」莊主竟與自己同出一門,而其身的《萬刃奇絕》武學,卻在此時大功告成,為報毀樓滅幫殺師之仇,少俠勇入「白衣山莊」,獨鬥群魔,終以無敵奇技將魔首屠於刃鋒之下,並贏得了數位俠女的純真之情。

【其他作品】:《目破心經》《滅秦》《無賴天子》《玄武天下》

《聖魔天子》《亂世獵人》《洪荒天子》《戰族傳說》《玄功邪佛》

《獨戰天涯》《無雙七絕》、《邪道神話》、《玄兵破魔》《龍騰記》

《魔鷹記》《奇門風雲》《滅絕江湖》《霸漢》《正邪天下》

《武聖門》、《戰神之路系列第二部》、《封神天子》《魔獸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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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12-2 23:5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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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5:58
第一卷第一章葉落劍毀
  風起。

  風起塵未揚,卻已拂弄得紅葉翻飛。

  遊冰有些陶醉地吸了一大口開始變得清涼的空氣、他已被這無邊無際的熱浪折騰了大半天。

  已是深秋,怎地如此悶熱?

  遊冰回過頭來,愉快地道:“我記起來了,翻過前邊那道山梁,便是施家莊了。”

  他的臉上汗漬斑斕,有些滑稽。

  等他話說完,才發覺他的主人莫入愁並沒有聽他說話。莫入愁那雙憂鬱的眸子已投向遙遠的地萬。

  也許,便是那道山梁,也許並不是。

  莫入愁永遠是那麼淡淡地憂鬱著,遊冰不由有些失望地轉過身來,正要催馬疾進,卻聽得莫入愁道:“去施家莊有沒有別的路?”

  遊冰有些驚訝地望了莫入愁一眼,悶聲悶氣地道:“沒有了……其實這山梁並不高,車道也寬,只是多迂迴幾個彎而已。”

  莫入愁沒有應聲,若有所思地望著遠處。

  蹄聲“得得”,鐵蹄敲擊著石板鋪成的官路,顯得格外的幽空。

  莫入愁、遊冰、十二星霜客、莫夫人、馬夫,一行十六人匆匆奔赴施家莊,為的是尋找施除施老郎中。

  莫夫人年及三旬,已有身孕。豈料產期已至,竟只是一味地劇痛!

  偏偏施除是個半身不遂的郎中,他從未出門為人診治過疾病。

  即使是使名滿天下的“愁劍客'莫入愁,也不能使施除破例!

  莫入愁騎在一匹黃色的馬上,他不敢離他心愛的夫人所在的馬車太近,因為他怕聽見他夫人的呻吟聲。

  每一聲呻吟聲,都像是一把鈍刀在斯割著他的心、他的五臟六腑:一刀,又一刀……

  饒是他硬著心腸離馬車遠遠的,但那一聲聲的呻吟聲仍極為清晰地在他耳際響起!

  後來,他才明白,那是他的心在聽!

  親人的呻吟,是深深地響在他心中的!

  路,怎麼這麼長?

  莫入愁不由憂鬱地嘆了一口氣。

  便在此時,風又起!

  這一次,風意帶給人以沁人之寒意!

  莫入愁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再一次感受到四周有一種危險的氣息在向他們逼近!

  他的“愁劍”也開始變得冰涼刺骨!

  “愁劍”從來沒有欺騙過他,只有在危險將臨時,它才會變得如此清淨如冰!

  涼意由劍身傳到他的體內,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縮起來,收縮如一枚尖銳的釘子!

  一枚可以錐破一切的釘子!

  他的身子開始挺得筆直!直得如一桿傲人的標槍!這使得他的人也顯得高大俊拔了許多!

  他已不再如方才那般像一個文弱的書生了,無論是誰,卻可以從他的眉目間,感受到一種凜然的霸氣!

  甚至,不用看到他,只要遠遠地靜立著,你也能從空氣中感受到這一點!

  遊冰對這種感覺是再熟悉不過了,他有些吃驚地回頭望瞭望莫入愁。

  有人說遊冰幾乎成了另一個莫入愁了,他形影不離地跟隨了莫入愁十年,這樣的時間,甚至比莫入愁的結髮妻子還長!

  遊冰學著莫入愁那樣說話、走路,學著他那樣憂鬱,除了外貌之外,別入已是分不出誰是莫入愁,誰是遊冰了。

  但只有遊冰知道自己永遠只能是遊冰,而成不了莫入愁——甚至,連莫入愁第二也不可能。

  雖然,他所用的武功也是“愁劍劍法”,而且有人評說他的劍法已不在莫入愁之下,但他永遠沒有莫入愁那樣的傲然霸氣!

  有時,遊冰會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一到某些時刻,莫入愁便會奇蹟般地有了這種凌人氣勢!

  這條官道兩側的景緻,是那麼的美,美得帶了一點淒涼。

  滿山遍地,只有四種顏色:黛綠的、黃的,鮮紅的、都是樹葉:而未被樹葉覆蓋的裸岩,則是青灰色。

  紅色,則是所有的顏色中,最為燦爛奪目的一種!

  ——這層層疊疊、密密綿綿的紅色,那麼的璀璨,璀璨得不像是真實的。

  不真實的,未必就不美。山景不但美,而且美得可以令人淡忘一切!

  包括淡忘了的殺機!

  遊冰想不明白為什麼莫入愁面對如此美景時,還會那麼的警惕而敏感,對於他來說,他已為這景色所陶醉了,甚至,他幾乎就想留在這兒。

  人生道路多風霜,不如便棲息於這千種絕色萬種風景中,從此便無需再經歷人間的各種風波惡浪!

  越走,紅色便越濃,濃得已化不開了!

  此時,遊冰也已感受到了詭異之處!他的手已向膘間的劍模去。

  劍在腰際,手一觸劍,便有一種豪氣開始在他的全身瀰漫遊走!

  遊冰向前邊的“十二星霜客”望去——“十二星霜客”個個都是莫入愁手下的精英。

  莫入愁知道自己在江湖人眼中是個俠士,雖然是俠士,卻不等於沒有仇敵,有時甚至恰恰相反,俠士的仇敵,往往比別人更多一些。

  而他的妻子是他一生中的摯愛,他不願她出任何差錯,所以,他帶上了“十二星霜客”!

  “星霜客'每人一騎高頭駿馬,而現在,他們似乎已融化於這無際的紅色中了到後來,遊冰已感到十二星霜客已成了十二團憤怒燃燒的火焰!

  危險,已被每一個人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但後退也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紅色,開始在他們眼中燃燒,在他們心中燃燒!

  簫聲突起!

  沒有一個人分辨得出簫聲來自何處。

  似乎是來自前方,又似乎是來自後面;似乎很遠,又像是近在咫尺!

  莫入愁輕輕地道:“保護夫人!”

  話很簡練,甚至連對像都沒有說。

  但遊冰能聽懂,他覺得自己幾乎比莫入愁自己還了解莫入愁。

  莫入愁話音未落,遊冰已飄掠至馬車一側!

  現在,在他沒有倒下之前,已不可能有任何人能接近馬車一步!要踏近馬車,唯有跨過遊冰的屍體!

  莫入愁很了解、也很信任遊冰,就像了解信任他自己的手一樣。

  簫聲一起,秋風更甚!

  本是悶熱的秋日,這時恢復了它的肅殺!

  秋風一起,漫天落葉開始紛紛下落……

  黃的綠的,輕柔而曼約地徐徐落下……

  更多的,是紅色!紅色開始飄落!

  何止風情萬種?美得已可讓人想到死,美得已奪人魂魄!

  紅色的樹葉開始向“十二星霜客”飄射!

  誰能看清它的快慢?誰能看清它的線路?誰能辨清它的真假?

  莫入愁大聲喝道:“小心!”

  其實不用他說,每一個人都已知道應該小心。可惜,僅僅知道,是沒有用的。

  首先倒下的是馬,十二匹馬幾乎是不分先後地倒下!

  馬的悲嘶聲響徹山谷,直至飄過那道山梁!

  簫聲依舊!

  “十二星霜客”幾乎已被一片紅色所籠罩!

  攻擊,正是來自於這一片紅色之中!

  但看不到人影!

  劍碰上了葉子,竟也發出了“叮噹”之聲!

  “十二星霜客”無一不是身經百戰的高手,生平經歷無數戰鬥的他們,從未通過如此詭異的戰局——他們竟未見到對手!

  紅色,已使一切都混沌不堪了!

  每一個人都已把自己的武功發揮到了極致!

  劍氣在官道上瀰漫鼓盪!

  “十二星霜客”呼喝連連,開始試著從紅色中衝出來!十二條人影向數個方向疾攻而出!

  莫入愁剛要阻止,卻已遲了。

  十二個人立即被紅色分割包圍了!

  簫聲不絕,落葉不絕,殺機不絕!

  樹、葉、枝之間,盡是刀刃相擊之聲!被削去的兵器紛紛落下。

  沒有人影出現,也沒有呼喝聲,甚至連慘叫聲也沒有。

  饒是莫入愁見多識廣,也已被此景驚出冷汗!

  但他卻又不能上前相助!他必須護衛著他的夫人!

  這是一場慘烈的戰鬥,因為沒有看到敵入。敵人當然是存在的,但他們已隱入一片燦爛絢美之中!

  太美麗的,常常都是一場災難,而被上“美麗”外衣的災難,更叫人難以抵抗!

  終於,一聲慘叫聲響起,一個“星霜客”倒下了,他的身上竟已中了十幾刀!他的鮮血拋灑開來,讓紅色的更紅,詭麗的更詭麗!

  死亡,便接踵而至了。

  一個又一個的“星霜客”倒下了,因為他們的四周,全是飄飛的葉子,所以,他們倒下時,便像倒下了一棵樹,一棵像是在燃燒著的樹。

  未及一盞茶的工夫,“十二星霜客”已悉數斃命!

  簫聲停下了,紅色也如潮水般褪去.

  官道上,又恢復了一片寂靜,甚至連鳥鳴聲也清晰地傳開了。

  青石板上,已躺下了二十多具屍體!

  遊冰與莫入愁所能看到的敵人,只是死了的敵人,而死了的敵人,又能讓他們看出什麼呢?

  群林如舊,紅的、綠的、黃的和裸露著的青灰色、一切都像是在夢境中發生的,唯有冰冷的死亡,刺激著人的神經,讓你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遊冰從來不知“害怕”二字是什麼意思,但現在他的聲音已有些輕顫。

  他的聲音很輕,似乎是擔心會驚動什麼:“莊主,你看出什麼了沒有?”

  莫入愁緩緩地搖了搖頭。

  遊冰心中的涼意更甚,連莫入愁都看不出什麼門道的,那便已是極為可怕了。

  可怕得如同噩夢,一場白日的夢魘。

  馬車里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大哥,你扶我出來吧。”

  聲音很微弱,但很堅強,在這個聲音裡你聽不到一絲的驚惶。

  莫夫人不懂武功,但她比許多武功高深的大男人更有膽識!她那臨危不懼的氣魄足以讓許多男人汗顏。

  現在,遊冰就有這種感覺,因為有了汗顏之感,所以他便以請求的目光看著莫入愁,希望莫入愁能答應莫夫人的要求。

  莫入愁卓立於馬身上,溫柔地道:“外面風大,你不能受寒的。”

  莫夫人一向很溫順,對莫入愁的話,從來沒有不依從的。

  但這一次,她卻道:“不,我要看著你,看著你如何殺敵……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莫入愁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錯,他明白夫人的意思,正如夫人也明白他的心思一樣。

  莫夫人不願至死也看不到自己丈夫一面——這樣的想法很殘酷,但它成為現實的可能性很大!

  莫入愁翻身下馬,掀起了馬車的門簾,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扶下來一個女子。

  女子大腹便便,但這並不減她的美麗,相反,神聖的母愛使她的臉上有了一種聖潔的光暈,更顯出一種超凡脫俗的美!

  她向莫入愁微微地一笑,用纖纖柔夷為莫入愁撣去肩上的塵埃。

  夠了,這便足以讓莫入愁忘卻憂鬱,忘卻焦慮、憤怒,而只剩下一腔的愛意。

  簫聲又起,風又起!

  滿山遍野的紅色又開始變得濃郁起來,而且向這邊滾滾湧來!

  莫入愁將莫夫人扶至一塊巨岩之前,找來一塊方方正正的石頭讓她坐下然後,問道:

  “阿寧,你怕嗎?

  莫夫人淡淡一笑,道:“有你在,我怎會怕?”

  她的神情,真的很安靜!她的雙手,按在自己的腹部。在感受著裡邊的一個小生命。

  這個小生命,能順利地看到藍天、白雲,以及深愛他的父親母親嗎?

  紅色已流瀉而來!近在咫尺!

  莫入愁將莫夫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貼了貼,然後輕輕地刮了莫夫人小巧的鼻子一下。

  這是他們成親七年來一直沿襲的一個表達愛意的動作。

  便這麼一個動作,卻打破了莫夫人的堅強、安靜,她的眼中開始有了晶瑩的淚!

  但她仍是笑著,她不希望丈夫為自己分心。

  莫入愁看到了這片晶瑩,但他故作不知,緩緩地轉過身去,背向巨岩而立,便如一堵堅實的屏障!

  簫聲更急,紅色已至!

  風掀起,千樹萬葉搖,紅若烈火!

  兵刃相擊之聲響起,出手的是遊冰。

  “愁劍”劍法並不張揚,看起來很謙和,有點綿里藏針的味道。

  遊冰不是“星霜客”,他的武功比他們要高明出一截!追魂奪魄的紅色瀰漫在他的周圍,卻被他一次又一次地封檔開!

  莫入愁靜靜地看著,他希望能看出什麼來,卻仍是一無所獲!遊冰身側,並無一個人影,仍是只有漫天的紅色葉子!

  馬車與馬夫早已被吞沒,甚至一點聲音也未發出!

  漸漸地,遊冰的步法與劍法都開始有些虛浮!

  莫入愁急忙道:“速速向這邊退過來!”他希望能與遊冰並肩作戰,遊冰跟隨他已十年,二人早已有了極深的默契,莫入愁相信他們聯手對敵,所擁有的威力將不是簡單的疊加,而是數倍遞增!

  遊冰顯然是聽到了,因為他己開始試著向這邊衝殺過來,他的劍法也因此而變得凌厲恢宏了。

  但便在此時,簫聲突然變得激越起來,聽得人血脈僨張!

  官道兩側的殷紅之色也突然以極快的速度飛揚飄揀起來,以詭秘的線路,在遊冰的身側穿梭!

  遊冰的後路已被切斷。

  遊冰開始施力上升!他的劍在他的身側劃出無數的光孤,洶湧激盪,與他的身軀同飛!

  他希望自己不要陷入“當局者迷”的境地,而是能從另一個角度觀察對手。

  如果仍是一味地苦守,他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久。因為在他的四周,全是滿目的紅色葉子:橫飛,斜掩,團旋,盤飛!

  而每一團紅色之後,都藏著一個可怕的殺機!那樣,他將永遠沒有鬆弛的機會。一個人的神經,是不可能緊張得太久的,緊張得太久了,必定會失去彈性,應變也會遲鈍下來。

  必須找鬆弛的機會。

  所以,他沖天而起!

  但立刻有一道紅色如他的影子般繞在他身邊飛起!散佈在他身軀四側的殺機絲毫未減!

  而遊冰在飄掠至十丈高空中,極目四望,卻仍是一無所獲!他所看到的仍無非是一團團在兩側綠林層中湧動著的紅色!——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6:22
第一卷第二章詭異簫聲
  簫聲已開始漸漸趨於詭異!遊冰開始有些心煩氣燥,他暴喝一聲,身子陡然在半空中生生偏開數尺,劍刃劃過之處,他聽到了長劍飲血之“噝噝”聲。

  受傷的並不是他,但他又未曾看到自己的劍所未中的軀體,這更增添了他心中的煩悶之感!

  現在,他多麼渴望能與人直接相對,進行一場公平而光明的搏殺!若是連對手的身形都來看見就死了,那未免太可悲。

  一咬牙,他的劍疾然向一團最為濃密的紅色襲去,劍氣如虹,“劈啪”有聲!

  劍,並沒有走空,遊冰已感受到劍在人體內的運行,他知道只有再遞過三寸,才能致命,但他並沒有乘勢將劍遞進,而是用力挫腕,人便藉力飄然橫掠!

  掠出二丈,他的雙腳又猛踢而出。

  這一次,他感覺這一腳如踏在一個人的胯骨上,遊冰立即藉力再次飄飛!

  他的身軀如此借力而動,在空中久久不落。人如驚鴻般穿掠,偏偏他的身側永遠有一片紅色,如煙如霧地附於他身側,與他一起作著一次次的不可思議的挪移!

  遠遠望去,便如一團紅色的雲在空中飄蕩,令人嘆為觀止!

  莫入愁的眉頭已越鎖越緊,他的額頭已擰成一個“川”字!

  如果不是不放心莫夫人,他早已加入戰團,遊冰雖然和他主僕相稱,但他們二人的感情早已逾越了主僕之關係,已如兄弟一般!

  如果要讓他捨了夫人去救遊冰,不但會使莫夫人遭受不測,而且遊冰也不會原諒他這種愚蠢的做法的。

  現在,他只能等待。等待勝利;或者失敗!

  他對遊冰的劍法、武功了若指掌。所以,他很少會為遊冰擔心,而這一次,便是“很少”

  中的一次。

  簫聲突然開始出現跳躍性的音符!

  然後便見那朵“紅雲”開始如爆炸了般四散射開!

  空氣中立即瀰漫開那種甜甜的如銅鏽般的氣息!莫入愁的心不由揪緊了!

  一個人影如斷了線的風箏般一頭紮下!

  將及地面時,才見人影勉力斜翻。強自站定!

  那,還算是人嗎?

  那隻是一個血肉模糊的軀體而且!他的脖子已被削了重重一刀,不但皮肉翻捲起來,而且還現出白森森的喉骨!

  他的身軀,更是千瘡百孔,幾乎已沒有一塊地方是完整的了。掛下來的不僅僅是已破爛不堪的衣衫,還有一條條赤血淋淋的肉,以及青白之色的經絡!

  如果不是他手中握著的那把劍,莫入愁根本就不能辨認出他就是遊冰!

  遊冰落地時,本是背向莫入愁的、現在,他正努力地要轉過身來。

  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對於一個已傷得不成人形反像骨架一般的人來說,並不容易做到.最終,他仍是沒有完成這個動作,便緩緩倒下了。倒下之時,他拼盡了最後一絲氣息,將身子轉了一個極小的角度,這才轟然倒下!

  倒下時他的臉是正朝著莫入愁的,莫入愁似乎看到了他的雙唇輕輕地動了幾下。

  當然他在說什麼,莫入愁已聽不見了,但莫入愁卻已讀懂了遊冰最後一個眼神,儘管那眼神已因為生命的離去,而開始變得渙散。

  他的目光中,滿是歉然之色。他為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莊主及莊主天人而不安。

  莫入愁一陣悲愴,已是熱淚盈眶!

  此時,紅色再次消褪,地上又多出十幾具屍體!

  莫夫人忽然道:“大哥,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莫入愁不知她為何會突然有此一問,略一思忖,便道:“如何不記得?十年前的今天,不正是你我在洞庭湖上初識之日麼?”

  莫夫人道:“不錯!那時,你真傻……時間過得也真快,轉眼便是十年了。”

  聽莫夫人突然回憶起從前的事,他不由有了一種不祥之感,趕緊岔開話題,道:“遊冰雖然是外姓之人,但難得他如此忠誠,我想從此便將他的妹妹認作義妹,也讓他在天之靈安寧些,免得總是牽腸掛肚。”

  莫夫人道:“其實,你本就已將他們兄妹當作自家兄妹了,再……再說,……我們……”

  她的話音突然顫抖起來,時斷時續。

  莫入愁急忙回頭,卻見莫夫人己是臉色煞白,頭上直冒虛汗!

  她痛苦地捧著肚子,顯然胎氣又動了!

  莫入愁大急,他急忙返身蹲下,急切地道:“阿寧,你……你撐得住嗎?

  莫夫人多想點一點頭,讓莫入愁心安些,但劇痛已將她的力氣於不知不覺中帶走!

  她現在是連點頭的力氣也沒有了,只覺得腹部的痛感一陣接一陣地襲來,似乎有一隻大手在抓著她的心肺在狠狠地撕絞捏揉!

  她的嘴唇已被咬破了,流出殷紅的血。

  莫入愁霍然起身,朗聲道;“我妻子不諳武功,並非武林中人,哪位朋友對我有何忌恨之處,便直接沖我來!五尺之軀,怎可為難一弱女子?不知哪位高人能否應諾下來?”

  他的話中貫入了無上內力,所以聲音雖然不響,卻中氣充沛,傳得極遠極遠。

  事實上,他自己都覺得幾乎是與虎謀皮,哪有此可能?

  卻聽得一聲簫聲響過之後,滿山紅色又開始移動穿走!

  最後,莫入愁在山林叢中看到了一個數丈寬的“不”字!

  雖然這已在莫入愁的預料之中,但他看到對手以這種方式來回答時,仍是有一股無名之火騰然而升!

  顯然,對手是在向他炫耀!

  莫入愁實在想不出來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如此可怕的魔頭!對方這種詭異的殺入萬式,別說是看,就是連聽都未聽說過。

  莫夫人柔聲道:“何必做這……這種無謂的努力?你是知道的,我怎麼可……能一個人苟……苟活於世?”

  她要將這段話說完,該做出多大的努力!

  莫入愁忙關切地道:“你莫再說話了,憋著氣,也許這樣會好受些。剛才是我急糊塗了,才胡言亂語的。”

  莫夫人卻未聽他的,仍喘息著道:“你不用管我,多……多殺兩人,便多賺兩個,眼……

  眼前局勢,只能……只能如此了。”

  莫入愁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強烈的悲愴之感,暗道:“莫非便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去嗎?”

  如果不是莫夫人有孕在身,他完全可以將莫夫人置於馬車上,策馬回馳,而他自己則奮力掩護,那便有脫身之可能了。

  但莫夫人現在又如何經得起顛簸?從他們“清歡山莊”來到此地不過二百里路,他們卻已走了好幾個時辰!為的就是不使莫夫人受顛簸之累。

  現在,他是在盼望著簫聲響起了。因為他消耗不起時間,莫夫人的臉色已越來越難看了,煞白得如紙一般!

  莫入愁的拳頭已握得迸出血來!他覺得這種痛苦的等待幾乎已讓他漸至瘋狂之境了。

  當他的手無意中觸及自己的腰際,不由心中一動,暗暗自責:“怎麼如此地呆笨?他們不攻我,我不可以主動出擊嗎?”

  他的手所碰到的是幾錠碎銀。

  莫入愁運起內力,碎銀便更碎了,而且是沿縱向分割,分成薄薄的銀片,便如一把把銀光四散的小銀刀!

  他將它們在手上掂了掂,一共有十三把“小銀刀”。

  雙目疾掃之下,立即有六片銀片從他手中劃空而出!

  銀片將空氣切割得發出輕銳的尖嘯聲。

  遠處一團火紅中發出數聲慘叫之聲。

  這慘叫聲,大長莫入愁之士氣!因為從頭到現在,他雖然已看到對手的二十幾具屍體,卻未聽到一聲慘叫之聲,似乎他們全都不是血肉之軀一般。

  又有六道銀光從他手中疾射而出!

  簫聲終於被激起!

  莫入愁的嘴角不由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紅色如潮水般從兩側的叢林中飄瀉而來。

  莫入愁抱劍歸元,岳挺峰峙!

  風亦起,紅葉飄墜!

  這一次,已不僅是紅葉,還有黃的、綠的、所有的艷麗之色全攪作一團,以令人眩目的方式,翩飛如亂蝶!

  美麗得令人等待著死亡的溫柔覆蓋。

  莫入愁不敢做幅度很大的招式,因為他不願被人將他與夫人分開!

  一劍一步,一劍十步。

  每一劍,重若千斤;每一劍,舉重若輕。

  步步為營,步步斃命。

  這樣的劍法。

  這樣的步伐——

  如果不是被這詭異的紅色瀰漫得無法視物,莫入愁相信現在已應是屍首遍地了。

  這是他幾十年的打殺經驗告訴他的。

  何況,他這柄本已冰涼的劍,已開始變得溫熱。這把劍在沒有飲夠二十人的血之前,它永遠是這麼冰涼如水的。

  可惜,他看不到自己的戰果,現在,他所看到的只有滿天的紅樹葉了。

  有時,他能感覺到紅葉子之後那疾飛電閃的寒芒,甚至能感覺到紅葉子之後,有一些如惡狼般充滿殺氣的眼睛。

  而這一切,都只能永遠地停留在“感覺”這一份上,他從未真真切切發覺一個敵人!

  似乎,他的敵人,便是這飛揚著的紅葉子了。

  紅葉子有真有假,但無論真假,你都不能不防.。

  廝殺是艱苦的。因為無法明了對方究竟有多少人馬,究竟是什麼來頭,所以在莫入愁看來,這場拚殺似乎永遠沒有止境,似乎對手永遠也殺不完,所以累的不僅是肉體,還有心,他不知道他給對方造成的創傷有多大,是微不足道,還是已重創?

  倏地,他的心突然一涼—一他已看不到他的妻子了!

  不知不覺中,他竟已被紅葉子卷裹過去,現在,他看到每一寸空間裡所填充的無一不是一片血紅!

  他不由大呼一聲:“阿寧!”

  沒有迴聲!

  他的劍法立即不由自主地一滯!

  在這麼多如水銀一般向他流瀉進來的紅葉前邊,任何的停滯,都可以給它們帶來打擊的機會!

  莫入愁的肋部立即被一柄長鞭掃撩而中!

  他己身陷火紅的海洋之中,無法辨清方向了,所以他的衝殺,可能使他離自己的妻子越來越遠!

  夾在山谷間的官道中,如此瀰漫著的絢麗的紅色,以莫人愁為中心,湧動、翻滾、衝盪、馳越!

  簫聲開始有了一種深入靈魂的神奇魔力!

  莫入愁突然想笑——這怎麼可能?在這樣的生死關頭?

  但他的的確確想笑,他竟感到一種詭異的快樂在他心中擁擠著,想要破繭而出!

  對,是神秘的簫聲發揮著它的神奇魔力!

  莫入愁是不能笑的人,因為他的劍是“愁劍”。

  莫入愁一笑,他的劍法便是一落千丈了。

  所以,他幾乎已把自己的牙咬碎了,為的就是忍住一陣陣地洶湧衝擊的笑意。

  現在他的傷已不止一處了。

  傷得越重,他的內心的浩然正氣越難以抵禦魔音的入侵。

  終於,莫入愁笑了,笑得那麼陰森可怖,因為這笑聲是從牙齒,從喉底中擠將出來的,便如一棵從怪石叢中探出頭來的樹,早已被壓得扭曲變形了。

  笑聲一出,他便已中了三劍、五刀、一槍還有擊在他下腹上的重重一拳!

  紅色在莫入愁受了傷之後,立即如落潮一般向兩側退去!

  官退中,又變得空蕩蕩了。

  只有屍體,只有受傷的莫入愁,以及飄蕩在空氣中的簫聲……

  莫入愁已笑彎了腰。

  莫入愁已笑出血。

  莫入愁已笑得扭曲了臉!

  他那猙獰可怕的臉在明明白白地告訴別人他的無邊痛苦。

  他恨!但他卻在笑!所以,他痛苦!

  終於,他的精神崩潰了,“愁劍”便疾然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當”的一聲,他的劍便脫手而飛!

  莫入愁已不再是莫入愁了,從他握劍的第一天起,他就沒有讓他的劍脫手而飛過!

  飛離他的手之劍,便如是飛離他的一隻手臂一般,帶給他以刻骨銘心的痛苦。”哇”的一聲,他噴出一大口熱血!

  莫入愁本就蒼白的臉,現在更是蒼白得可怕了。

  射落他的劍的是一片紅色的葉子,只是這葉子的周邊散著鋸齒一般的光芒!

  簫聲停了。

  莫入愁臉部的肌肉卻已僵硬了,永遠地保持著那種憤怒而痛苦的笑容!

  一陣風飄過來——不!是一個快得如風,飄忽如風一般的人影射過來的!

  莫入愁身上的傷已使他無法挺身,但他還是直起了腰,因為他要看一看他的對手。

  過了一輩子刀尖舔血的日子,不能在最後死的時候,連自己死於何人手下都不知道。

  他看到了一個面容慈祥的老者!

  這,這怎麼可能?

  即使是看到一個長著牛頭的人,也不會讓莫入愁吃驚至此。

  如此殺人不眨眼的人,怎麼會是一個面容慈祥的老人?他應該是一臉橫肉、刀疤縱橫才對!

  便在此時奇蹟出現了。

  慈祥老者的壽眉、鶴髮、童顏不見了,出現在莫入愁眼前的又是一個一臉橫肉,刀疤縱橫的壯漢!

  莫入愁傻了——無論是誰,看到一個老者在不及眨眼的瞬間,突然變成一個壯漢,而且這種變化就在你眼皮底下發生,你都會傻了的。

  莫非,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個鬼的化身?

  那“鬼”發出一聲得意的狂笑!

  狂笑聲中,一臉橫肉的壯漢又不見了,出現在莫入愁眼前的又成了一個豐姿綽約的少婦!

  少婦風情萬種!甚至連身段都是那麼的婀娜如風如柳!

  她向莫入愁拋了一個深情款款的媚眼!

  莫入愁的心卻一下子沉了下去——也許,真是遇見鬼了!

  他不是怕死,而是想到如果他(她)真的是鬼,那麼血債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討不回來了。

  也許,是一個夢?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這樣離奇的事。

  他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痛!

  妻子呢?莫入愁一時竟不知該往哪個方向看了。等他將目光定在左側十幾丈遠的地方時,他的血液幾乎已凝固了,只聽得自己的太陽穴在“卜卜卜”地狂跳,額頭上的青筋暴脹,幾乎要暴裂開來!

  莫夫人死了,她那孕育著生命與希望的腹部已被切開!

  一個業已成熟的嬰兒被拋得遠遠的!

  血紅血紅的,已不再是紅葉子而是莫夫人的血!

  畜生!禽獸!

  莫入愁不會罵人,他的性格與他的外表是一致的,那麼的文質彬彬,連著把這兩個他極少會動用的詞用在一起,用在一個人身上,這已是破天荒的一次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6:23
第一卷第三章無影無神
  他如瘋狂的困獸一般向他的對手撲去!

  他已沒有了劍,甚至他身上的傷使他這樣飛撲而上的動作完成的都不夠利索,顯得有些踉蹌。

  但他顧不了許多,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把敵人撕裂!把敵人咬碎!把敵人血吸乾!!!

  但是,他連對方的身體也沒有挨上,便已如斷線的風箏般向後飄回。

  在離對方還有兩丈遠的地方,他便感到一股兇猛如濤的勁氣向自己的胸口撞來!

  胸口一悶,喉間一甜,身子尚在空中,便已噴出一道血淋淋的血箭!

  他已站立不穩,但他不願倒下!

  所以,他便以一種奇怪得有些彆扭的姿勢,斜靠在一棵歪脖子樹上,以怨毒的目光,盯著他的對手。

  如果目光能夠殺人,那麼對方早已在莫入愁如此充滿恨意的目光中死去一千次了!

  但現在她卻只輕描淡寫地一笑。

  一笑之後,她那張傾國傾城的嬌容又消失了。

  出現在莫入愁眼前的是一個瘦削的中年儒士,他的鼻緣深深內勾,兩頰削瘦得沒有一絲肉,一雙眼睛閃著怨毒陰鬱之光!

  莫人愁吃驚地道:“原來是……是你!你還沒有死嗎?”

  那人仰天狂笑,無數的葉子在這笑聲中飄落。莫入愁覺得胸口又是一悶,忍不住吐了一大口鮮血。

  笑聲一止,他以冷得徹骨的聲音道:“不,'窮惡劍'刁貫天己死了。死於莫入愁、段牧歡、伊忘憂、秋夢怒這四個被人奉為'四情劍俠'的手中!但他的靈魂不死!重生的是我,是我'無影無神'萬絕!”

  莫入愁喘了一口氣,嘶聲道:“沒想到,你被四劍穿身,竟還不死!莫非天意如此,正不能勝邪?”

  這時,自稱“無影無神'的萬絕獰笑道:“說起來,我萬絕還要感謝你們,若不是你們將我扔下山崖,我又如何能得到種簫幻影?”

  他又仰天大笑起來,一股無形的罡氣從他這笑聲中激盪而出,莫入愁不由又狂噴一口鮮血!

  這魔頭,竟已可以氣傷人了!

  萬絕笑罷,方得意地道:“九面暴魔沒有完成的大業,在我手中必將能完成!二百年前可以出一個九面暴魔,一個孔孟神刀,那二百年後便只可能有一個萬絕!所以,我必定可以橫掃天下,讓整個武林雌伏於我的足下!”

  莫入愁的思緒又開始變得縹緲起來,他所受的傷已使他的真力渙散,很難集中心思。

  但“九面暴魔”這四個字,仍讓他不由自主地心頭一震,因為“九面暴魔'是二百年前一個惡貫滿盤的絕世大魔頭!

  二百多年前的“九面暴魔”幾乎將整個武林掀了個底朝天!白道之少林、武當、峨嵋、華山、崆峒、崑崙已是名存實亡;黑道教派則紛紛歸附“九面暴魔!”

  便在那時,出了一個“孔孟神刀”。

  孔孟神刀奇蹟般扶江湖於將傾之際,以他一柄驚天地,泣鬼神的刀,斬妖除魔。方使浩蕩江湖重得明朗乾坤!

  而“九面暴魔”正是有一管可攝人魂魄的簫!

  更可怕的是,“九面暴魔”的全身筋骨、肌膚、骨骼、五官,均已練得可以以無上之內家真力催動而發生隨心所欲的改變!

  “九面暴魔”出現時,可能是一個巨胖之人,也可能是一個身如標槍的瘦於,可能是一個惡少,也可能是一個艷婦!

  正因為這一點,才使“九面暴魔”能無數次地從正派人物的大圍剿中脫身而走!

  而現在,似乎萬絕已完全學會了“九面暴魔”的武功心法!

  這怎能不使莫入愁驚愕欲絕呢?

  他預感到又一場武林浩劫將要降臨了。

  而他自己的死,只不過是這場風浪前的一個徵兆而且。

  二百年前有一個“孔孟神刀”力挽狂瀾,那麼二百年後的今天呢?

  莫入愁的腦中將他所知道的所有江湖中的絕頂高手想了一遍,竟一無所獲!

  他不由悲哀他嘆了一口氣。

  便在他的嘆息聲中,萬絕的手一揮。

  立即有無數的紅葉子開始飄飛!飛向已深受重創的莫入愁!

  莫入愁毫無驚慌之色,他甚至沒有去留意向他身軀招呼過來的凌厲寒風,而是把他那憂鬱的眸子投向遙遠的地方。

  在他臨死前的那一剎那間,他所思索的是:“誰來扶這即將傾斜的危樓?”

  方絕狂笑不止!

  紅潮使在他的狂笑聲中,開始慢慢地淡去。

  他的笑聲也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此時,已是近黃昏。近黃昏的日頭,如平常一樣,要格外地亮上一陣子。

  山色,似乎因為受了鮮血的滋潤,而變得格外的清新。

  血後山色清?血後山色新!

  如果站在高高的山樑上眺望,看到的將是起伏的山坡上,有一簇簇沁人的黃,一簇簇明媚的綠,以及一簇簇奪魂的紅!

  美麗得就像一場回憶,而回憶總是鬱傷的多。

  ※※※

  莫入愁的死傳得極快!快得似乎有人騎著一匹千里駒在日夜不停地奔走宣告這一件事。

  到第三天下午,如果還有人沒聽到這個消息,那麼他要么是個聾子,要么是個白痴。

  伊忘憂當然也聽到了。

  他不是聾子更不是白痴。相反,他手下的“冷戰十三樓”,足以使他成為一個千里眼,順風耳。

  當十一樓主武休將這個消息告訴他時,他哈哈一笑,一仰頭飲盡杯中美酒,方道:“老武,你去把耳朵掏乾淨了再來與我說話、你說莫入愁死了,倒不如說我死了,我反倒相信一點。”

  他的嬌委丁玲玲在他懷中笑得花枝亂顫。

  武休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沒說。便走了。其實他的手下告訴他這個消息時,他心中也沒有底。

  莫入愁的武功,已高過他所結下的任何一個仇敵,他又無病無疾,怎麼會死?

  看著武休退下,伊忘憂便在丁玲玲的香腮上擰了一把,道:“以後我的人向我禀報時,不許你笑!”

  他一本正經地板著臉,但他那雙俊目中卻已是笑意點點了。

  丁玲玲才不怕他,她從他的懷中一躍而起,狠狠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咯咯笑道:“就笑,你還能把我生吃了不成?”

  伊忘憂呲牙咧嘴地道:“哈哈,我就要吃了你!”

  一頭扎了下來,把頭扎入了丁玲玲的懷中,一番撕咬,咬得丁玲玲雙目也迷濛如水了。

  第二次向他禀報此事的是七樓主班仲。

  班仲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他說話從來不打折扣,直來直去,要想從他口中掏出一個多餘的字來,簡直比掏金還難。

  他直直地往伊忘憂面前一站,道:“莫入愁死了。”

  伊忘憂一愣,將巫風雲的手放開——巫風雲是他另外一個女入。他的女人很多,多得有時他自己都記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幾個女人,反正他知道每一個人都是國色天香,並且對他都是癡心一片,痴到已不會爭風吃酷了。

  一個人如果擁有許多許多的漂亮女人,而這些女人之間又不會爭風吃醋,那麼你想不忘憂,也不可能了。

  他若有所思地問道:“是麼?”

  班仲沒有回答,因為不用回答,伊忘憂也知道他會說“是”。

  伊忘憂道:'誰殺的?”

  “不知!”

  “死於什麼兵器?”

  “刀、劍、槍、鞭、拳腳,未中毒。”

  伊忘憂的眉頭終於皺了起來,要讓他皺眉頭的事實在不多。

  他自言自語地道:“看來是許多人圍攻他,那麼他更不應該死!圍攻別人的人,武功都是不入流的屑小,哪怕人數再多,也困不住莫入愁這樣的人物的。何況,他並不是獨自一人,他身邊至少還有一個遊冰。”

  有莫入愁而沒有遊冰,便如有了人形而沒有人影一樣,讓人難以置信。

  “遊冰、十二星霜客、莫夫人,全死了。”

  伊忘憂倒吸了一口冷氣,牙疼一般。

  如果不是因為離洛陽太遠,他真想親自過去看一看,看看自己的老朋友是怎麼死的。

  “四情劍俠”平時極少來往,他們分居東南西北,相距上千里.但這並不等於說他們之間的感情很淡,恰恰相反,他們全是肝膽相照的朋友。

  他們之間共處的時間並不多,其中段牧歡與秋夢怒兩人還是在追殺“窮惡劍”刁貫天時,才第一次見面。

  在此之前,他們便已被入並稱“四情劍俠”了,從'四情劍俠”這名號一叫響起,他們便已是朋友了,無論見未見過面。

  這有些奇怪,卻也並不是不符情理、在沒有見面之前,他們早已彼此久仰了,所謂英雄惺惺相惜,便指的是他們這樣的人物。

  沉默了片刻,伊忘憂輕輕地吐出一個字:“查!”

  七樓主班仲退了下去。

  第三個過來禀報的是四樓主左佛。

  此時,已是莫入愁被殺的第三天。

  左佛的大腳板踏得地皮“咯咯”直響,他一進門,使粗聲大氣地道:“當家的,大事不好!”

  伊忘憂瞪了他一眼,道:“輕聲點,你沒有看到小草在睡嗎?”

  左佛瞪了在一張臥榻上睡著的美人,將聲音壓了壓,道:“十樓昨夜已被全滅了。”

  伊忘憂一下子跳了起來:“放屁!”

  左佛委屈地道:“沒有,事實正是如此!十樓樓主景修及手下三百多弟兄一夜之間,竟被人連鍋端了,無一倖免!”

  伊忘憂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他把指關節壓得咔吧咔吧直響。

  只要不是傻瓜,都能把莫入愁被殺與冷戰十樓被端這兩件挨得很近的事聯繫在一起.是什麼人,膽敢向他叫陣?

  杭小草被這陣聲音弄醒了,她睡眼朦朧地四下看了看,嬌聲道:“好不容易睡了,大哥你卻……”

  “住嘴!”伊忘憂大吼一聲,聲音大得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還從來沒有如此粗暴地對待過他的女人呢。

  機小草先是一愣,然後眼淚就下來了,一滴一滴的,沒有個休止,可她卻不鬧,隻死死地咬著下唇,身子哆嗦得如同秋天中的寒葉,讓人心中不由會升起憐愛之情。

  伊忘憂暗暗自責,自己怎麼能把怒火往一個女人身上撒呢?

  但當著下屬的面,他是不會向她陪不是的,尤其是在左佛這樣口沒遮擋的人面前。

  他沉聲道:“事發時,其他分樓,特別是你們四分樓與他們挨得最近,有沒有察覺什麼異常?”

  他說得很委婉,其實便是在批評左佛,因為'冷戰十三樓'所分佈的位置,本就互為犄角,一有意外,便可以相互支援。

  而現在十樓被滅了,左佛的四樓竟到現在才來禀報,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

  左佛的大臉也紅了,他不安地躲閃著伊忘憂的眼晴,低聲道:'他們沒有發出警示之信號,我……我手下有一個兄弟在半夜時聽到了一陣隱隱約約的簫聲!因為是逆風,聽不真切,當時也未在意,現在看來,那蕭聲正是在十樓方向,會不會與此事有關?”

  “簫聲?”伊忘憂沉思著。

  簫聲能說明什麼呢?

  但無論如何,簫聲這一點也是一個線索,這總比沒有線索要強一些。

  他背著手,踱了幾步,方道:“去將端木先生叫來,要快!”

  左佛一轉身,便看到端木先生進來了。

  端水先生怎麼看怎麼像農家牆上掛的呂洞賓,如果他手中再搖一把羽扇,肩上倒插一把劍,那他便是一個十足的活洞賓了。

  當然他並不握羽扇,卻握著一柄如意,那種用來撓痒用的“不求人”。

  這麼一來,這個“呂洞賓”便不倫不類了。

  端木先生一臉驚惶之色!

  能讓端木先生如此驚惶的事,並不會太多的。

  伊忘憂忙道:“我正要找你。”

  端木先生急切地道:“出事了!”

  伊忘憂道:“我已知道了,十樓昨夜被滅了,對不對?”

  端木先生的嘴便張在那兒半天會不攏,良久方道:“十樓破滅了?”

  伊忘憂也吃了一驚,道:“你要告訴我的,難道不是這件事嗎?”

  端木先生臉上的驚惶之色更甚了,他道:“不,我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伊忘憂、左佛的心都不由一沉。

  莫非除了十樓被滅之外,還有其他的不幸?他們有些緊張地望著端木先生。

  端木先生輕輕地道:“是九分樓被滅了!”

  伊忘憂愣住了!

  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連杭小草也忘記了傷心,或許傷心已被這驚人的消息嚇回去了。

  “冷戰十三樓”一夜之間被滅了兩個分樓,這實在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更可怕的是兩個分樓破滅時,其他分樓竟一無所知,只是到了天亮時,彼此之間進行慣例串巡時,才發現這一點。

  左佛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便道:“我出去讓各分樓加強戒備,如何?”

  暫時,也只能如此了。所以伊忘憂點了點頭。

  左佛趕緊出去,門外便響起了他粗聲大氣的叱喝聲。

  伊忘憂向端木先生道:“江湖中以簫為兵器的人有幾個?”

  端木先生道:“莫非此案與簫有關?”

  伊忘優點了點頭。

  端木先生道:“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滅了我們兩個分樓的人,武功更是已登峰造極,所以一般的人物,根本就不應去計算,對不對?”

  伊忘憂又點了點頭。

  端木先生又遭:“即使是那人武功再高,我們的人武功再低,但要想在夜間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兩個分樓七百多號人全殺光,簡直是令人難以置信,所以,此人便不應是獨來獨往的人,而應是擁有一個幫派,對不對?”

  伊忘憂又點了點頭。

  端木先生又道:“此人殺我'冷戰十三樓'七百多人,自然應該與我們有刻骨之恨、當然,還有可能他本就是一個嗜殺如命的人,對不對?”

  他分析得很對,伊忘憂當然還得點頭。

  “要想知道對方是誰,一定要符合上面三點,環顧整個武林……”——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7:20
第一卷第四章九面暴魔
  伊忘憂急切地道:“有幾個人?”

  端木先生望著他道:“沒有。”

  伊忘憂驚訝地叫道:“沒有?”

  端木先生肯定地點了點頭、端木先生對江湖中事瞭如指掌,他說沒有一定沒錯。

  端水先生接著道:“能符合這一點的,如果把死了的人也考慮進去,最近的一個合適人選也已是二百年前的人了。”

  “誰?”

  “九面暴魔。 ”

  “那個最終死於孔孟神刀刀下的九面暴魔?”

  “不錯!但他早已該是爛成灰了。”

  是的,九面暴魔、孔孟神刀對於現在的人來說,已是傳說中的人物了、如果一定要把傳說中的人物扯到活生生的現實中來,那未免太滑稽了一點。

  端木先生道:“也許,人們聽到的蕭聲只是一種巧合而已。”

  伊忘憂道:“我倒希望這不是巧合,因為如果連這一條線索也斷了的話,那麼我們對對手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了。”

  端木先生推開窗子,望著窗外,悠悠地道:“也許,我們現在所能做的惟一的一件事,便是等。殘酷地一點說,便是等到我們的人死得足夠多的時候,我們才有可能對敵人有所了解。”

  “以生命為代價?”伊忘憂痛苦地道。誰都知道伊忘憂對部下是極為愛惜的,愛惜到近乎吝嗇,所以“冷戰十三樓'從來沒有發生過叛離事件,勢力也滾雪球般壯大。

  因為伊忘憂的部下不可能找到一個比伊忘憂更關心愛護他們的主人。

  伊忘憂道:“有沒有其他方法可以更早地了解得更多?”

  端木先生道:“有,但不宜實行。”

  伊忘憂急切地道:“不妨說說看。”

  端木先生道:“請恕我無禮了.我想讓主公詐死!”

  言罷,他便看著伊忘憂。

  伊忘憂並沒有憤怒,他的臉上只有驚訝。他奇怪地道:“如果我採用了你的計劃詐死,有什麼作用?對手一定能看出其中的玄奧來,因為這個時間選得太敏感了,我怎麼可能在這節骨眼上說死就死? ”

  端木先生心中暗道:“他果然是位磊落俠士,我出此計他沒有想到吉不吉利之類的事,而是先想能否成功,而且是一臉坦然,倒真是難得了。”

  當下,他便道:“不錯,敵人一定會懷疑其中有詐。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加快行動步伐,不再一味停留在外圍的攻擊上,而是要直奔他們的目的地。”

  頓了一頓,他看了伊忘憂一眼道:“無疑,他所要針對的一定是你!”

  這一點,當然是毫無疑問的.

  端木先生接著道:“於是,他便會直接來冷戰十三樓的總樓。那時,你便可以一識廬山真面目了。”

  伊忘憂道:“如此說來,我與他之間的決戰便要提前進行?”

  端木先生道:“這對於你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因為對方在暗處,我們在明處。

  目前他所打的如意算盤就是要一步一步地滅了十三分樓,使我們冷戰總樓孤立無援,那時,他再出手,我們付出的代價便大得多了。”

  伊忘憂道:“我們的勝算有多大?”

  端木先生道:“二成。”

  此言一出。伊忘憂的臉色不由自主地變了變。無論是誰,哪怕定力再好,聽到別人說自己只有兩成勝算時,都有點掛不住的。

  端木先生似乎並沒有註意到這一點,他繼續道:“我們還應該將冷戰十三樓的精英集中於總樓之中一一當然,這一切都應是在暗中進行。只要對為一踏入總樓,那麼迎接他們的必將是我們的全力一擊!”

  在勢力薄弱的時候,把所有的力量握成一個拳頭,這樣的勝算才能大一些。

  而以前冷戰十三樓分散開來,只不過是因為冷戰樓的勢力已大到別入不敢以卵擊石的地步了,所以,網撒得越廣,發展得才會越快。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唯有因時因事靈活變動,才不會陷於被動。

  伊忘憂沉思了良久良久。

  在這麼長的時間裡,端木先生是一言不發,他用他的“不求人”一下一下地撓著自己的脖子。

  伊忘憂打了一個捻子——這是他拍板時的習慣動作——大聲地道:“好,一切由你去操辦,至於我麼……”說到這兒,他笑了笑道:“便負責死!”

  端木先生便告退了。

  散佈伊忘憂的死訊這樣的事對於龐大的冷戰樓來說是太簡單了。

  死因便是暴病而亡。

  這理由當然有點牽強,但這並沒有什麼關係,伊忘憂本來就要留出一定的破綻出來,讓世人去猜。

  而他的敵人也一樣會看出破綻的,看出了破綻,他就一定會想要去探求假後面的真來,那便正中伊忘憂下懷。

  消息傳播之快、之廣,連伊忘憂都有點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死了。

  ※※※

  伊忘憂現在所坐的椅子很舒適。與他的身體恰恰吻合,但他仍是心情極為煩燥,因為他已經被端木先生“藏”起來了。

  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極為狹長的一個木屋,狹長到幾乎可以被認為是一堵隔牆,而它內部的構造卻是極其嚴密,甚至可以說是神奇I伊忘憂可以很順利地知道外面的情況,也可以自己從一個小孔中往外面看。

  外面便是放置靈柩的靈堂。

  當然,靈堂是為他所設的。看到靈堂中淒淒慘慘的氣氛,伊忘憂不由有些好笑。

  椅子可供他躺、坐,吃的喝的都有,但他仍難以忍受。

  對於伊忘憂來說,讓他一個人單獨的呆著,那簡直是一種酷刑,他的身邊要么是女人,要么是朋友,要么是屬下,反正從來是不會空著的。

  他喜歡對別人說話,也喜歡聽別人對他說話,但現在他連自言自語的權利都沒有。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消息傳送這個小木屋:“來了。”

  也就是說敵人來了。

  伊忘憂聽到的只是簡簡單單兩個字,而這兩個字擴展開來,便一定是有一個驚心魂魄的場面。

  “來了”所指的時間是傍晚時分,來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若干個人——這若干個人的數目無法確定。

  雖然在外界人的眼中,冷戰十三樓的地盤方圓十幾里,而勢力範圍則大得幾乎包括了整個江南,但冷戰十三樓之間,是相互獨立開來的,十三個分樓之間,並沒有用高牆鐵網相聯。

  所以,人們可以自由出入於冷戰十三樓的地盤,由這一點也可以看出伊忘憂所領導的冷戰十三樓與一般的江湖幫派有很大的不同。

  傍晚時分,忽然來了一些人。

  但很多人的方向是不相同的,冷戰分樓之間並無任何遮擋,所以外人要從中穿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打一個比喻來說,冷戰十三樓就像分處於各個村莊的十三個兄弟,他們的勢力很強大,大得別人一提起這一帶時,便以他們十三個兄弟代替,但這並不等於說別人便不可以進入他們的村莊了。

  來自各個方向的入,都很從容,很鎮靜,很篤定,很安詳。

  如果從表面上看,今天與以往沒有任何的不同,以往也有人在這兒走動的,今天,只是人多一些而已。

  他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有高大的,也有矮小的,有的偉岸,有的醜陋,有的美麗.但他們有一個共同之處:他們都撐著一把紅色的傘,紅色的油紙傘。

  這樣晴朗的天氣,實在不應該拿著一把傘。

  所以哪怕是白癡也能看出這裡面的不正常來。

  問題是看出來了,冷戰十三樓也不會採取任何行動的,因為他們要等到那個吹簫的人現身——當然,也許他並不是吹蕭的。

  所以,他們不能打草驚蛇。

  而這些打著紅色油紙傘的人似乎也已算準了冷戰樓的想法,所以他們顯得是那麼的從容不迫,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向中央靠攏,不徐不疾,但舒緩有致!

  冷戰十三樓當然已佈置了無數的哨口,他們便如同一張已經張開了的網。

  但今天鑽進網中的魚大多了,而且幾乎已算是魚精了,誰也沒有把握說是魚死,而不是網破!

  “魚”從從容容地在“魚網”裡轉悠,他們散而不亂,極為錯落有致!

  最外圍的人帶給伊忘憂的消息是說:大人物可能是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頭。

  到了第二層的人報來的情況,卻說“大人物”可能是一個精瘦的老漢。

  核心防護圈的人則更奇怪,他們一口咬定來犯之敵的頭目是一個嬌豔的少婦!

  這讓伊忘憂大為惱火!他還從來沒有如此一頭霧水過!

  日頭漸漸地偏斜了,一直斜到沒入山中,只留下一片血紅在天邊!

  攻擊便是在這個時候開始的。

  首先,響起來的竟真的是蕭聲!

  蕭聲一起,整個冷戰樓立即蒙上一層肅殺之氣!

  每一個人都力圖做到不露聲色,而事實上幾乎每一個人都已聞聲色皆變!

  伊忘憂一聞簫聲,他本是狂燥已極的心情反倒突然沉靜下來,沉靜如止水,而眼睛卻變得格外的亮!

  他已經有七年沒有如此興奮過了。事實上,江湖中人的靈魂必須要不時地用鮮血浸泡,才能不至於乾枯,如果一個人生活得太安逸了,那未必不也是一種痛苦。

  自七年前追殺了“窮惡劍”刁貫天之後,他的朋友便多了,而仇敵卻越來越少了,他的劍已有整整七年未出鞘過!

  他的劍不用出鞘,冷戰十三分樓的樓主們早已把一切都擺得妥妥貼貼了。

  沒想到塵封已久的劍,第一次需要出鞘時,面對的就是一個極為可怕的對手!

  冷戰樓的人按伊忘憂的意圖,開始慢慢地往回縮。

  其實,這也是他們惟一的可以選擇之路。

  當蕭聲響起時,所有的紅色之傘便開始飄動起來,看似雜亂無序,其實卻是極為嚴密,他們開始聚攏!

  三分樓的人曾試圖制止他們的這種意圖,派出一百多號人進行切割圍堵,同時六、七分樓也作了配合,並有四百多號人。

  但當冷戰樓的人一挨近那些紅色的油紙傘時,立即被紅色吞沒!

  外入只能看見紅色在飄,在翻飛.所有的紅色油紙傘已匯成一片巨大的紅雲!紅雲已成鋪天蓋地之勢,在冷戰總樓前飄來蕩去!

  四百多號人一進入這朵紅雲之中,便立即無影無踪了。

  只聽見紅雲中不時傳來兵刃交擊之聲和垂死時的慘叫聲!

  看著驚心動魄!

  當刀劍交擊之聲,慘叫聲停止時,四百多號人已全部戰死!

  地上躺下了近六百具屍體!

  冷戰樓的人都出了一身冷汗,他們在大大小小的戰鬥中,從來沒有做過虧本“買賣”,而今天卻是以兩個兌一個!

  看著橫屍地上的兄弟,他們的眼紅了,血熱了。如果不是當家的有令在先,他們早已向這團張揚的紅雲衝殺過去了。

  冷戰樓共有三千多號入,而對方約摸只有八九百人,從人數上看,冷戰樓已是佔了絕對的優勢!

  但他們認定:“主公的決定一定不會有錯!”

  所以,賠進了四百個弟兄後,他們開始有序後縮了,並悄悄地張開一個口子。

  敵人便如水銀般向冷戰樓總部襲入!

  在總樓裡的狙殺是小規模的,短暫的,敵人進展極為順利!

  很快,他們便到了冷戰樓的核心部分:藍屋子!

  冷戰樓的藍屋子,不但在江湖人的眼中是神秘莫測的,即使是一般的冷戰樓之人,對它也是可望而不可及,今天卻是例外!

  平時能進入藍屋子的人只有四個:伊忘憂,端木先生,春風、細雨雙衛!

  伊忘憂的身側,像莫入愁影子一般的人便是春風、細雨。

  你可能並不能親眼看到他們的存在,但你不能夠忽視他們的存在。有入說伊忘憂有三條命,因為春風、細雨是兩個可以用肉體為他擋住兵對之人!

  當需要他們出現的時候,他們便會如幽靈般出現.如果是在街市上,也許那個走在伊忘憂身側的算命先生便可能是春風。

  如果坐在船上時,伊忘憂受到攻擊,那麼春風、細雨使有可能從水中沖天而起!

  來犯之敵包圍了藍屋子。

  藍屋子並不藍,從外面看起來,它與其他房子沒有什麼兩樣。

  有三十幾個人先沖了過去。

  很快,便有三十具屍體從裡邊拋將出來!

  又進去了四十幾個人,又有四十幾具屍體從裡邊拋出來!

  沒有一聲慘叫聲,似乎這七十幾個人是進了一個屠宰場,而他們一進去之後,便乖乖地的把頭往刀口上伸了。

  來犯之敵第一次遇到了挫折!

  一直未中斷的簫聲突然一變,變得詭秘異常!

  冷戰樓的人在蕭聲中開始心神不安起來。

  簫聲越來越神秘莫測,似乎在訴說一個充滿了玄幻色彩的故事,那故事有一種神奇的魔力,把人的心思挑撥得狂亂至極!

  突然,藍屋子裡響起一聲充滿暴燥不安的吼叫聲,一個人如一陣風般向外面衝殺出來!

  他已承受不了這種魔簫帶給他的壓力!

  一個人衝殺出來,自然只有一個結果——死!

  他一挨近那鋪天蓋地般的紅色時,立即向後倒去。

  他的身上,至少已有二十幾處傷口!

  鮮血是赤紅色的,讓他的屍體與那團紅色融為一體。

  蕭聲更甚!

  一隻灰色鴿子經過上空,掙扎了幾下,直直地摔了下來,死了。它已被簫聲震死!

  又有十幾個入從藍房子中衝了出來,當然他們一樣是死!

  如此下去,冷戰樓豈非必敗無疑?

  突然,響起了另一種聲音!

  那是六弦琴的聲音!

  聲音極為清脆悅耳,使人聽起來如沐春風,心便不由自主地飄了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超脫與舒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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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五章魔音斷弦
  六弦琴一響,藍屋子立即又恢復了它的安靜與肅殺!再也沒有人從裡邊向外跑.簫聲在琴聲起而相抗之後,更是大熾!

  只聽得一種清麗的聲音與另一種魔幻的聲音在衝突、碰撞。

  簫聲漸漸地佔了上風,琴聲在苦苦地支撐。

  突然,“錚”的一聲脆響!

  顯然是六弦琴琴弦斷了一根!

  然後又是“錚”的一聲,六弦琴嘎然而止。

  藍屋子裡響起一片驚惶的呼聲。

  一聲狂笑從紅雲中響起。

  然後便見一個人影如巨鳥般掠空而起,遙遙撲向藍房子,口中叫道:“抗拒萬絕聖駕者死!”

  聲音如雷一般滾滾而過,聲勢好不駭人!喊聲中,他人已到藍屋子之外院。

  立即有一陣如疾雨般的暗器向他射擊。

  每一枚暗器都已射中目標——至少,在冷戰樓的人看來是如此。

  眾人不由又驚又喜,同時又有一種隱隱的不安,因為他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如此輕易地一攻便奏效。

  修地,所有的暗器突然反射而回,而且速度更快,更為凌厲霸道。

  慘叫聲此起彼伏。

  而那人影此時已驚天動地向院內飄掠而下,其速度快得如一縷飛射之淡煙。

  一張巨網向他直撲而下。

  網身散出幽幽寒光,乃精網鑄就!

  那人一聲冷笑,右掌突然向當頭撲下的巨網劃去。

  他的整隻右掌,竟是泛著金屬般的光芒!

  “錚”的一聲響,鋼網已被他的右掌劃開,他的身軀立刻被網而出。

  在身子掠空的那一剎那間,他的內力已悄然沿鋼網向四周襲擊。

  立即有四個人被這股內力震得倒飛而出,吐血而亡!

  數道勁風同時向他襲來,進攻者是二樓主井伸,五樓主吉倚,八樓主房儉。

  二樓主使的是一把刀,刀刃如鋸齒一般凸凹起伏,他的動作快如狂電,身形疾閃之下,刀身泛著青寒之光芒,掠過長空,灑著瀰漫的光雨,向敵人身上席捲而去!

  同時,五樓王吉倚如鬼魅般欺身而進,一出手便是絕活,乾坤圈挾著尖嘯聲,劃出漫天光雨,晶瑩而明亮地交織著,縱橫封殺!

  如果有一隻蒼蠅在這樣的圍攻之下,它也應該已被切成八段!

  而八樓主則如幽靈般在穿梭,他沒有兵器,他用來致敵之命的是他身上層出不窮的暗器。

  有人說你有可能把天上的星星點清楚,但你不可能把八樓主房儉身上的暗器算清楚。

  這樣三個人的聯手一擊,其殺傷力是驚人的。

  但倒的卻是他們自己!

  一股奇異的力量突然撞在吉倚的右臂上,他的乾坤圈竟不由自主地脫手而飛!

  如果單單是飛了,倒還好,偏偏它竟是向二樓主井伸的前胸掃去!

  井伸根本沒有料到會有如此變故,所以當他的胸口一癇、被乾坤圈擊斷了數根胸骨後,不由有些吃驚。

  乾坤圈幾乎已整隻地沒入他的胸口,他根本沒有生存的可能了,但仍是不顧一切地撲向對手。

  最終,在他還沒有來得及靠近敵人時,已轟然倒下了。

  與他同時倒地的還有吉倚,吉倚是死於房儉的暗器之下的,一枚如意珠已從他的額頭的雙眉之間穿進,從後腦勺射出!

  這突如奇來的變化讓房儉驚呆了,他變幻了好幾個方位,一直忍著沒出手,直到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時,才射出他的第一枚暗器!

  有人說房儉是舉手投足間,便可以殺入,現在果然得到了印證,只不過他殺的人竟是他的兄弟!

  如意珠在離對手約三尺的距離時,對手方輕施淡寫地一揮手。

  這麼一揮手,如意珠竟憑空改變了方向。向吉倚射去!

  當房儉看到吉倚死於自己的暗器之下時,立即心衰如死,他開始瘋狂,瘋狂地撲向敵人!

  空氣中響起了一陣奇異地響聲,有些像是一群蜻蜓在同時振翅!

  然後,便見房儉的身側突然銀芒迸射,無數的暗器從他的身上射出!

  天女散花,花不醉人人自醉!

  沒有人能夠看得清房儉是如何在電擦火閃的一瞬間,射出這麼多的暗器的。

  暗器不但多,而且每一種的手法、角度、力量、速度都不同!

  無論是誰擁有這樣的一招,都足以笑傲群英了。

  沒有人能夠防守這一招的,因為它的攻擊線路已交織成網,它的殺傷力已如海水一樣平鋪開來,每一個細微的縫隙,都可以成為它滲入的空間。

  但這一次,卻有了例外!

  那人似乎並沒有動,他只是在原地晃了晃,房儉的所有暗器便不可思議地全部落空。

  房儉的身勢已開始不可避免地墜落,進襲之敵乃一枯瘦老者,他以驚人的速度格殺吉倚、井伸之後,身形暴長,在掌倏翻,便有一股浩蕩之真氣向房儉疾襲而去!

  氣勢如狂風暴雨,擊得空氣“劈啪”作響,天地間似乎已被這股掌力充斥!

  房儉的身子便如風中的一片落葉般飛了出去。他全身經脈已全被掌力震斷!

  便在此時,藍房子外響起了震天殺聲!

  冷戰樓的人開始大舉反撲!只要沒有簫聲相助,驍勇善戰的冷戰樓的三千戰士一定能將對方的八九百人絞殺貽盡!

  枯瘦老者眼中精光暴閃,殺機更濃!

  他已看出了冷戰樓的安排,冷戰樓就是要他與他的部下分開!

  便在此時,又有四條人影向枯瘦老者疾撲而來!

  又是冷戰棋的四位分樓主!此役冷戰樓算是豁出血本了。

  三分樓主荀何,四分樓主左佛,七分樓主班仲,十一分樓主武休。

  荀何雙掌倏閃,立即有兩道勁風襲向枯瘦老者,聽聲音似乎是圓形之暗器。

  枯瘦老者輕輕冷哼一聲,枯瘦的爪子便疾拍而去。

  卻聽得“轟”的一聲,兩團烈焰在枯瘦老者的身側爆開,烈焰眩目奪魂!

  幾點火苗已濺在枯瘦老漢的身上!

  枯瘦老者第一次吃虧,不由大怒,用手一彈,火苗竟如附體之蛆,彈之不去!

  而此時左佛的劍已帶著一溜寒光,如極惡之蛇虎,猝閃暴飛,斜撩枯瘦老者的後頸!

  班仲則貼地翻飛,他的人已與他的刀合為一體,如一團光球般滾將過來,寒刃在他身子四周迸射,如滿天繁星!

  唯有武休未出招!他不但沒有出招,甚至連守也沒有守得嚴密,身上幾乎可稱得上是漏洞百出!

  枯瘦老漢隨便向哪一個破統處擊上一掌,都足以要了武休的命!

  莫非,他瘋了?

  不,沒有。因為他的外號叫“毒罐子”。

  意思就是說他全身都是毒,甚至他吐出一口唾沫來,都能毒死一頭大公牛。

  只要枯瘦老漢的手一沾上他的身子,便有枯瘦老漢受的了。

  當然,“毒罐子”武休他自己也好不了,以枯瘦老漢的身手,即使是中了毒,也能在那片刻之間,斃了武休!

  武休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正因為他知道這一點卻仍如此做,便益發顯得他的神勇忠義!

  現在,他一心只想以一命換一命了。

  為了此役,他已把他所有的毒的解藥全部銷毀!所以只要對手一中了毒,那便是只有挨著的份了。

  枯瘦老者一彈未彈飛火苗,左佛的劍已削至他的後頸半尺遠處!

  這麼近的距離,如何閃避?

  便在此時,奇蹟出現了!

  只聽得一陣“葉巴”聲響,似是關節的折裂之聲!

  然後,便見枯瘦老漢的身子突然矮了一截!

  他的腰肢未變,腿未曲,頸未縮,但他卻矮了下去!

  莫非他的體內骨骼、肌肉已異於常人,可以隨便地搭拆?

  左佛的劍便走空了,左佛並沒有指望自己能一劍得手,對手一定有方法應付自己的招式,但他沒有想到會是以如此詭異之方式!

  難道此人已不是血肉之軀?

  劍一走空,枯瘦老漢一聲暴喝,他身上的衣服立即無風自鼓起來!

  火苗立刻滅了!

  而左、班、武、荀四人卻是感到一股極為壓抑的氣流開始瀰漫於枯瘦老者的身側!

  班仲的“地趟刀”已使了三十幾招,但卻連對方一根腳毛也沒有削下!

  枯瘦老者似乎對他的進攻全不在意,只在刀將及身的那一剎那間一個錯步或一個滑步,班仲的刀便走空了。

  荀何雙手又一揚,這次是一條血紅色的綾帶疾捲而出!

  綾帶如一血紅的蛇信子般,卷向枯瘦老者。

  枯瘦老者身子鬥熱反旋,一掌渾厚的掌力擊出!

  如果是一把堅硬的刀劍,在這樣的驚人掌力下,恐怕早已脫手而飛了。

  但紅綾太過柔軟,它竟奇妙地翻捲而動,從凌厲掌風的空隙中神奇地穿將而過,如蜿蜒吞吐之毒蛇,直撲枯瘦老漢的胸口!

  雖然這樣的軟柔之物就算擊中了人,也未必會受多大的傷,但枯瘦老漢卻已大怒!他又忘了上次的事,左手疾然向紅綾抓去!

  荀何疾貫內家真力於右臂,又沿紅綾疾然而出,紅綾一個反捲,立刻把枯瘦老漢的手捲往!

  荀何一抖腕,整根紅綾便突然燒了起來!恰如一條火龍!

  枯瘦老漢的手被紅綾捲著,他的手便如同也被燒著了一般。

  痛,並不是主要的,更多的是憤怒!枯瘦老者已兩次在荀何手下吃了大虧!

  他怪嘯如鬼泣,右臂疾然反掄,荀何的身子立刻被帶得飛起!

  同時,他的雙腿如斗轉星移般互一錯步彈踢,班仲的刀便不可思議地脫手而飛了!

  不僅如此,班仲的下腹還中了一腳,他眼前一黑,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一腳之下,他已完全喪失了戰鬥力!

  此時,左佛的劍已近似天河瀑瀉、黃河決堤般浩浩蕩盪地揮灑而出!

  銀亮的劍芒似匹練般繞回,如此雄深與凌厲地猛卷橫掃!

  枯瘦老者如行雲流水般旋走飄移,每一步所踏及的方位都匪夷所思!

  左佛那麼霸道的劍法,竟只能捕風捉影,根本沾不到枯瘦老者的身子!

  枯根老者將荀何從頭頂掄過之時,立即凌空揮出一拳!

  拳風如雷,直搗荀何的胸口!

  荀何已將手中的紅綾撒手,但枯瘦老者所使的力氣極大,巨大的慣性仍使他如折了翅膀的鳥兒,身不由已地從枯瘦老者頭頂上飛過!

  凌厲拳風已被他感覺到了,他疾提真力,身子在空中憑空反旋,身子團旋處,無數的銀芒從他的發間散射而出,襲向枯瘦老者!

  銀芒飛至半途,候而變亮,成了暗紅色!

  又是火苗!而且細密如雨!

  “火神”荀何不愧是“火神”,舉手投足之間無一不是火器!

  他發出這“滿天星火”之後,力道已竭。

  枯瘦老者的拳風生生擊在他的胸口處,他的人便如斷了線的風箏般飛出十丈之外!

  他的心已被搗得爛碎成一團!

  武休與荀何的感情極深,兩個分樓挨得又近,關係更是密切,如今武休眼看荀何戰亡,不由悲憤已極!

  枯瘦老者在“滿天星火”的籠罩之下,再也沒有那麼的灑脫,饒是他的身法快知鬼魅,卻還是有數點火星射到了他的身上!

  這種火星極為霸道,它一沾著於人體,立即滲透進去,片刻之後,燃燒之物便已變成人的肌膚了!

  枯瘦老者一番撲打之後,火苗已將他的身體燒得“吱吱”作響!

  枯瘦老者很快便明白這火苗很不尋常,只見他手在腰間一模,一道寒光閃出,是一把極小的刀。

  刀光閃過之處,便見血肉開始飛起,一塊塊的有大拇指指肚那麼大。

  原來,他是以自己的刀將著了火的肌膚削去了。

  此時,四個人已只剩下左佛與武休有戰鬥力了。

  左佛越戰越涼,他不是害怕,在左佛的心中從來沒過害怕二個字。

  他是對自己的劍法感到寒心!

  自己這樣狂攻不止,但對枯瘦老者竟構不成絲毫威脅。

  只聽得武休低吼一聲,他的兵器終於出手了。

  寒芒一閃,來自他的腰間,竟是一根極細的銀鍊子!銀製之物,是避毒的,但他的銀鍊子卻偏偏不同!

  在這條銀鍊子上邊,至少有十二種劇毒!只要被銀鍊子一沾肌膚,那便只有等著毒發身亡的份了。

  同時,左佛已將他的壓箱底的招式也用了起來。

  此時,天已暗了下來,藍房子外面殺聲震天。

  黝暗的夜色裡,左佛的劍光毫芒有如群星流洩般交舞旋閃,聚散分合,倏左倏布,忽上忽下,而光閃的移動卻是不可思議的,每每在難以置信的短促時間內出現,每每又在迥然相反的角度互映,劍身幻出的燦亮異彩時如雲花繽紛,時如流瀑重濺,時如狂濤湧出,時如風嘯雲滾,奇玄得幾乎個人懷疑這是不是由人來完成的動作!

  左佛並不把傷敵的希望寄託在自己的劍上,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劍即使能傷了對方,也只能是皮肉之傷,對於他自己的武功與對手武功之間的差距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他所要做的,便是盡最大的努力,牽制住枯瘦老者,讓武休有發揮的空間!

  他知道只要武林一得手,對方便只有慘敗乃至死亡。

  如此全力之搏殺,終於逼得枯瘦老者出動他的兵刃了,怪嘯如泣中,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根碧綠色的簫!

  像比一般的簫要略略長一些,細一些。

  但更奇怪的是每一個蕭孔處全是一個個小小的骷髏頭像!

  所以,整根簫並不是光滑的,而是一節一節地凹凸著,簫的出氣之孔便是骷髏頭的口!

  魔簫一出,天地為之一暗!

  一股煞氣瀰漫開來。

  左佛忽然覺得自己的劍路大滯。

  魔簫劃空而過,風從簫孔中穿過,發出尖銳如鬼泣之聲,極為陰森恐怖!——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7:23
第一卷第六章忘憂劍客
  左佛的心思突然無法集中了,他甚至覺得已有劍不由己之感、長劍所走之路,與自己原先設想的根本不同!

  然後他的劍便脫手而飛了,“篤”的一聲,射進一棵古槐之中。

  是武休救下了左佛,在魔簫將要洞穿左佛之身軀前的那一剎那,武休的銀鍊子便脫手射去。

  銀鍊子飛旋而出,向枯瘦老漢頸部疾纏而上。

  枯瘦老者只好撤簫回封,向空中的銀鍊子挑去。

  “當”的一聲脆響,簫與銀鍊子相接!

  便見銀鍊子突然悉數斷開,分開十八節,分射枯瘦老者身前十八處大穴!

  可惜,枯瘦老者武功大過詭異,整個身軀如全無重量般向後平平飄飛!

  簫影無數,閃幻成風,十八節銀鍊子立即被掃得四飛!

  枯瘦老者仰天長笑,笑聲攝人魂魄。

  笑聲中,枯瘦老者突然幻成了一個豐姿綽約的少婦。

  從頭到腳,沒有哪一寸地方不是地地道道的女人!本是穿在枯瘦老漢身上的灰袍突然碎成無數布片,碎布片如灰蝶般在空中飛舞!

  裡邊是一件水兒綠的薄衫。

  沒有人能夠在如此詭異的變化中還不吃驚,除非他是瞎子或白痴。

  左佛與武休的血液都已停止流動了,一剎那間,他們的思緒已脫離了他們的頭腦,一片空白無物了。

  美艷少婦便已欺身長進,左手深深地插入左佛的胸前,右手之簫則將武休的喉管洞穿!

  在完成這個過程中,武休與左佛全都未作任何反抗。

  這不僅是因為美艷少婦動作太快,同時也是他們二人反應遲鈍的緣故。

  美艷少婦在殺了二人之後,她的笑容更為迷人,唯有她左手上的一片血淋淋讓人不寒而栗!

  她手中的簫倒提著,上邊有血在滴……

  藍房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似乎連空氣也已凝固,唯有院子外面殺聲仍是震天巨響!

  一靜一鬧,肅殺之氣卻沒有任何區別,甚至於沒有刀劍聲的里邊,殺氣更濃。

  美艷少婦冷冷地喝道:“伊忘憂,你以為裝死便可以蒙混過關麼?莫入愁在黃泉路上已等得不耐煩了,我便來催送一程!”

  沒有任何聲音。

  美艷少婦冷笑道:“你不出聲,我便將你的靈堂搗個天翻地覆!”

  聲音未落,她的身軀便如一片羽葉般飛起,射向燈光最亮的那間屋子!

  那兒正是伊忘憂的靈堂。

  美絕少婦沒有受到任何阻擋,很順利地站立在靈堂中央。

  除了守靈之人外,靈堂的一切都很符合情理。

  堂前,是一具楠水棺材,剛漆上漆,整個靈堂中反有一股油漆的味道。

  美艷少婦尖叫道:“伊忘憂!你真的要做縮頭烏龜嗎?我便敲碎你的烏龜殼!”

  雙掌疾揚,整個靈堂立即“乒乓”直響,物甚在掌風之下,紛紛而碎!

  最後,只剩下棺木是完整的了。

  美艷少婦一步一步走近那具棺木,雙手疾然按在棺木之上,身內之驚人內力立即傳迸棺內!

  “砰”的一聲,棺木便已被洶湧鼓蕩的真力從內部向外爆個粉碎!

  裡邊竟真的有一具屍體!與伊忘憂一模一樣:身著,容貌……

  美艷少婦吃了一驚,突然,她怪叫起來:“伊忘憂啊伊忘憂,你怎麼死得這麼早?我還要剝你的皮吃你的心呢!你為何不再等上幾天?我恨,我恨!”

  “所有與我刁貫天作對的人都應該死!但應該是死於我刁貫天的手下。”

  她咬牙切齒地道:“伊忘憂,你逃得好快!但我不會放過你!我不能親手殺你,也要將你的屍體粉碎,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

  她發出極為驚人可怖的笑聲,這笑聲一忽兒是男音,一忽兒是女音,一忽兒顯得蒼老嘶啞,一忽兒又是尖銳刺耳!

  伊忘憂正在那間狹長的屋子裡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當然,靜的只是他的外表,而他的心早已是一片沸騰.當他聽到“刁貫天”這三個字時,他的第一個反應便是驚愕欲絕,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刁貫天是被他與莫入愁、段牧歡、秋夢怒四人四劍穿心之後,一腳踢入懸崖的。

  他怎麼可能活下來?那麼高的山崖,便是活入也要摔死一百次,何況是一個本來就已是沒了氣息的人?

  莫非是太白天見了鬼?

  但很快他便相信這是真真切切的事實了,從美艷少婦那怨毒的眼神和切齒之聲中便可以看出這一點。

  但刁貫天本是一個清瘦的中年入,怎麼會突然成了一個美艷少婦?

  他突然注意到美艷少婦手中的簫,立即想起端木先生所說的二百年前的“九面暴魔”。

  九面暴魔”所用的兵器正是一根具有魔力的簫,而且“九面暴魔”也能隨心所欲地改變自己的容貌、形體!

  莫非,刁貫天便是習成了“九面暴魔”那種驚世魔學?

  但“九面暴魔”已死在“孔孟神刀”之下了。

  現在,伊忘憂最想見的人便是端木先生了。

  但端木先生已經重傷暈死過去了,方才以六弦琴與刁貫天的簫聲相抗的就是端木先生。

  端木先生明知內力不如刁貫天,但他仍是義無反顧地出手。因為在整個冷戰十三樓中,他的內功與伊忘憂是最接近的。

  所以,他要用六弦琴與簫聲相抗衡,使刁貫天誤以為彈琴之人便是詐死的伊忘憂,那樣一來,刁貫天便會直接長驅而入,尋找伊忘憂。

  如此一來,冷戰十三樓的人便可以乘機進攻留在外面的敵人了。

  事實上,這個計劃極為成功,刁貫天已被吸引進來了,而冷戰十三樓的三千多人,已將藍房子外面的八九百人幾乎絞殺殆盡。

  刁貫天的下屬,只剩百來號人了,而冷戰十三樓還有近兩千人馬。

  沒有了簫聲相助,刁貫天那詭異之“紅雲”便已是威力大減!哪裡擋得住驍勇異常的三千冷戰勇士的衝擊?

  但刁貫天對他手下的死,並無絲毫惋惜之情,在他的眼中,只有他的生命才是真正的生命,其他人全如草芥!死了一個屬下,與死一個冷戰樓的人沒有任何區別。

  他的目標是伊忘憂,只要伊忘憂被他殺了,那他的部下即使被殺盡也無所謂。

  重組一個邪惡之軍,對他來說實在是易如反掌!

  刁貫天對外面的殺聲充耳不聞,她如瘋了一般在靈堂中搶天呼地,那張美麗的臉已是扭作一團!

  突然她的呼叫聲止住了,冷冷地道:“今天就是你真的死了,我也要在你的屍體上添幾個窟窿!以解我心頭之恨!”

  她緩緩地向前踏了幾步,站在已暴露出來的“伊忘憂”的屍體旁邊,長笑一聲,手中的魔簫立即向“伊忘憂'的胸口插去!

  只聽得“蓬”的一聲輕響,“伊忘憂”突然暴裂開來,一股黃色的煙霧立即將刁貫天包圍,並且迅速瀰漫開來!

  此時,空氣立刻響起無數寒刃破空之聲!

  數百枚暗器同時向刁貫天所立之處射來!

  暗器太過密集,以至於從不同的方向射來的暗器竟不時撞在一起,發出“叮噹”之聲!

  暗器一停,立刻有數十條入影從各個萬向突然閃現,向中央突圍而上!

  這數十人,全是冷戰樓的精英,平日的職責便是守衛藍屋子。

  刀、劍、槍、鞭、戈、戟、鐧、根……

  一時之間,整個靈堂已被這數十件兵器攪得天昏地暗!

  所有的兵器全是朝向一個目標!

  刁貴天應該無法倖免了,如此縱橫加網的殺氣,幾乎是連風也無法從中穿出。

  卻聽得一種極為詭異的聲音在靈堂中迴盪起來。

  是簫聲!是刁貫天的蕭聲。

  “轟”的一聲響,夾著無數金鐵交擊之聲。

  數十人竟同時向外飛出!

  落下之時,已有十幾個人當場斃命,十幾個重傷倒地。

  又聞簫聲起!

  只見那團黃色的煙霧突然翻滾旋動起來。

  漸漸地,煙霧開始壓縮,最後竟凝成一團斗大的物質,在魔簫上飛旋!

  刁貫天竟把煙霧以內家無上真力全部吸附。

  一聲長笑,伊忘憂從一堵木牆內彈射而出。

  習貫天霍然轉身,先是一驚,接著便一喜。

  這種“喜”,有點像一隻覓食的貓看到老鼠時的心情。她獰笑道:“我以為你已嚇得跑到地獄中去了!反正你總是得死的,何必拉這麼多人來墊背?”

  伊忘憂瀟灑一笑——在這種時候,也只有伊忘憂能笑得如此瀟灑了,他朗聲道:“我還以為從什麼地方跑來了一個老妖婆,原來竟是我的老朋友!什麼時候一轉眼老鴨變成老母雞了?”

  刁貫天冷冷地笑道:“你放心,我會讓你看著我真面目而死!我要讓你走到黃泉路上還為七年前的事後悔!”

  伊忘憂淡淡地道:“不用到黃泉路上,就是現在,我就已後悔了。”

  刁貫天得意地陰陰一笑:“你終於怕了!”

  伊忘憂皺了皺鼻子,道:“怕?我後悔的是七年前為什麼沒有把你大卸八塊,讓你得以復生,再次為害武林!”

  “你死在臨頭,竟還嘴硬!”暴喝聲中,美艷少婦已成了一個削瘦陰毒的中年人。

  這才是刁貫天的真面目。

  伊忘憂有些驚訝地看著這種變化,雖然他在小屋子中時,已看了一次,但現在他仍是有些吃驚。

  刁貫天陰陰地道:“現在,是我刁貫天向你們四人索命之時了!我要以你們的死向整個武林宣告,一個不可違抗的王者已經出現!任何反抗,都是可笑的,不自量力的,下場只能與你們一樣!我'無影無神'萬絕將成為武林的主宰者!”

  伊忘憂的嘴角掛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他緩緩地道:“十年前,你不也發出過這樣的壯麗之宣言嗎?結果還不是被打下深崖?任何一個逆天而行的人,都將得天誅之!”

  刁貫天的眼中閃過無限怨毒。

  他冷冷地道:“你先莫為天下人憂,當務之急是要保住自己的腦袋!莫入愁已死,你也不會例外!”

  伊忘憂傲然道:“你殺了莫入愁,即使不來冷戰樓,我也會設法找到你!”

  刁貫天緩緩地舉起他手中的魔簫,喃喃地道:“七年之恨,一日方逞!伊——忘——憂,讓你活了七年,你該知足了!”

  話音未落,他的整個身軀便如一抹輕煙股射出!

  魔簫遙指伊忘憂,勁風穿過魔簫,發出讓人心神搖蕩的尖嘯之聲!

  一丈之外,魔簫波顫綿延,有如已附上了魔鬼的咒語一般,快捷如電,攻向伊忘憂!

  “嗆”的一聲,“忘憂劍”劃空而出!

  劍劍相連,式式銜接,沒有一絲空隙,沒有一丁點回環的餘地,有如雪紛浪翻,晶瑩剔透,就那麼迷迷芒芒地罩了上去!

  匹練般的銀帶來回飛舞著,宛如一條天神手中的玉索,那麼隨心所欲地捲轉纏繞,收發自如。

  “忘憂劍”已化作千百柄了。

  “錚”地一聲脆響,刁貫天與伊忘憂身形倏合便分。

  刁貫天飄退一大,便穩穩而立,而伊忘憂卻已是踉蹌翻飛出二丈之距,方勉強站穩身勢!

  一招之下,高下已分。

  伊忘憂暗暗心驚!七年前他的武功雖然略略低於刁貫天,但至少可以與他拼殺數百招,沒想到七年之後,武功竟已如此懸殊!

  以刁貫天現在的武功,伊忘憂想不出來江湖中還有誰能勝得了他。哪怕他們“四情劍俠”

  再度聯手,恐怕也難以與他抗衡!

  但吃驚之情,並沒有在他神色間表露出來,他暗暗將胸口中倒逆之氣流壓下,淡淡一笑,道:“七年不見,你的鬼花樣又多了不少!”

  刁貫天冷聲道:“我便要你死在這鬼花樣之下!”

  他的腳步倏然斜出,又驀然倒旋,整個身軀俯地猛然平射而出。然後凌空滾動,手中之魔簫不斷地橫封豎掃,手法變動之快,令人目眩神迷!

  此簫在他如此動作之下,氣流所穿過的簫孔不斷地變化著,而他的手指也同時作了極巧妙詭異的配合!

  於是,他未用口,竟也將簫揮舞成曲!

  曲聲中充滿了一種詭秘而誘惑人心的韻律,它深深地滲入到人的靈魂中去,將每一個人心中的魔性激活!

  伊忘憂突然覺得心緒不寧,一種莫名的煩躁開始洶湧地襲來!

  心思如此錯亂,這使得他的“忘憂劍”大打折扣!他竟在簫聲中想起了一件又一件的傷心往事!

  伊忘憂本是一個豁達開朗之人,從來未曾被不愉快的事所累,但今天卻奇怪的很,許多塵封了很久的不愉快的往事,竟都不由自主地開始湧現!

  伊忘憂何等聰明,立即明白這是簫聲的神奇魔力所致!

  於是他抱元守一,使自己渾然忘我,甚至已將對手忽略,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將“忘憂劍”

  使出來!

  如此一來,他的武功便少了許多玄奧靈動的變化了。他的武功本就比不上刁貫天,現在又受了蕭聲的牽制,更是大為遜色了!

  很快,刁貴天的蕭已將伊忘憂的腿部扎了一個大大的血洞!

  伊忘憂不由一個踉蹌!

  而刁貫天根本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他一招得手之後,魔簫立刻彈飛而起,挾著凌厲之聲,向伊忘憂的胸口扎去!

  便在此時,刁貫天突然覺得腳下猛地一緊,似乎一雙腳已被人抓住!

  那雙手抓著他的腳後,立即用力倒掀!

  饒是刁貫天藝高人膽大,但也被這意外的變故嚇了一跳!

  那雙極為有力的手,加上刁貴天未曾防備到還有這麼一手,一驚之下,身子倒向後仰!

  同時,一條軟繩以驚人之速度,從屋頂射下,準確地套中了刁貫天的右臂!

  軟繩乃以百年牛筋製成,有極大的彈性,別說是用力拉扯,即使以普通的刀劍砍它,一時也難以砍斷!

  軟牛筋索一套而中之後,立即向一側一拉!刁貫天的手便偏了,簫便從伊忘憂的右肋劃過!

  當刁貴天要回招時,他已被腳下之入掀翻得向後倒仰!

  所以,他的回掃之簫,也落了個空!

  “轟”地一聲,從地下沖天飛起一人,團旋而上,一把彎得幾乎成了一個圓圈的薄刀貼身而掃,向刁貫天的身子疾撲而上!——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7:29
第一卷第七章春風細雨
  刁貫天的右臂已被軟索扣住,如果是鐵索,他倒不怕,用力一扯,哪怕便是再粗一些的鐵索,他也有扯斷的把握。

  就算扯不斷,他也可以藉力將暗算他的人拉得飛起。

  但軟索就不同,它的彈性使得刁貴天一用力它就變長,這就抵消了力的作用,而刁貴天卻仍是不能擺脫繩索的困縛。

  如此一來,他的右手便無法發揮作用。

  暴怒之下,他的左手飄忽不定地連連拍出,每一掌都蘊含了極為深奧的變化,擊向自地下襲來之敵的上中下三盤!

  在關鍵時刻救了伊忘憂的,又是“春風細雨”,無處不在的“春風細雨!”

  從下而上發動進攻的是細雨,而從屋頂以繩索襲敵的正是“春風”。

  春風細雨,奪命細無聲!

  “春風”的軟索給了“細雨”以很大的發揮空間。

  江湖中武功勝過他們的人不少,但能脫過他們突然襲擊的人就很少了。

  他們二人,似乎便天生是為這種暗襲而生存的人。

  危難之中,他們可以在瞬息中,想出千奇百怪的方法,而每一種方法都是那麼的簡單、有效、致命!

  但這一次,他們收效並不很大!

  細雨的刀法那麼綿密如雨,孰料刁貫天的一隻肉掌竟還可以從如此精密的對影中穿入!

  好幾次,他差點被刁貫天的肉掌所傷。

  那隻左掌,竟閃著幽淡的藍光!如果被擊中,不死也得半命!

  伊忘憂在危急之中,留下一條命來,不由渾身滲出一身冷汗,涼嗖嗖的。

  他見“春風細雨”戰局極為吃緊,急忙長嘯一聲,暴射而進!

  細雨立刻擰腰倒翻,將空檔留給伊忘憂。

  象所有乾狙殺這一行的人一樣,春風細雨的輕功高深莫測。

  他們的身形也給了他們練輕功的天賦,身子極為纖細靈巧,而且骨骼很圓滑,這可以減少騰越時,空氣造成的阻力。

  細雨倒掠如一片枯葉,飄然貼地而飛。

  刁貴天只覺腳下又是一緊,又差點倒翻。

  原來,細雨雙手抓著刁貫天的腳時,他已將另一根繩索縛於刁貫天的腳上。

  動作難度當然很大,單單是那一份“快”,便不容易做到!

  但細雨做到了,否則他便不是細雨了。

  在他身子貼地而飛時,他便牽動了縛於刁貴天腳上的那根牛筋索。

  如此一來,刁貫天已有一手、一腳受了束縛了。

  伊忘憂雖然覺得以如此方法與人對陣,有失風範,但他並非迂腐之人,知道現在不是講什麼“風範”的時候,當下,便不顧一切地狂攻。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伊忘憂很明白這個道理。

  “忘憂劍”連連翻飛,快如急雨。

  劍刃抖出千條光、萬點星,伸縮吞吐如虹,冷電如風如雨如幕,挾起“噝噝”的破空之聲,彌空成形,招招擊向刁貫天的要害。

  數招之後,伊忘憂竟仍是一無所獲。

  他不由暗暗心寒。

  他不知道刁貫天在一腳一手被約束了之後,是如何躲過他的厲劍的。

  他只覺得對方幾乎已幻作一個有形無實的影子了,在他的劍光中飄蕩、穿掠。

  每一次,刁貫天都是在不可能做到的角度中閃身而出,甚至於他還能以他的左臂右腿作出攻擊!

  右手、左腿自是大大地不自由了。它們能動,但一動,春風細雨便把它們往相反的方向用力拉祉,使其力度減少,速度減慢,招式便無法順利攻出了。

  刁貫天低吼一聲,右手一抖,魔簫便已到了左手!

  “細雨”不由暗暗後悔沒有牽制好他的右手,他知道魔簫一在手,刁貫天的功力必將大增!

  果然,那種攝人魂魄的聲音又響起!

  但人的左手一般都要比右手遲鈍,所以簫聲的魔力便不能更好地發揮出來。

  饒是如此,伊忘憂也已壓力大增了。

  好幾次,他的劍差點把繩索切斷!

  而“春風細雨”的神智也開始有些混亂,他們的繩索在不斷地變幻著角度,而他們的人更是以極為卓越的輕功在飛掠穿梭!

  一旦蕭聲響起,他們三人的配合,便不那麼默契了,好幾次,伊忘憂差點被繩索絆倒。

  更奇怪的是,每當此別,伊忘憂的心中,竟會升騰起對“春風細雨”的不滿意,甚至憤恨之情!

  過後,伊忘憂被嚇出一身冷汗!他知道他們的心智已開始被蕭聲漸漸控制了!

  時間久了,他的心胸一定會煩燥狹隘。而一個心胸狹隘的人,是不可能使好無憂到的!

  倏地,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小徑紅稀,芳郊綠遍!”

  這個聲音,顯然極為渾厚明朗,讓人聽了心神不由一振。

  聲音切入魔簫的簫聲中,伊忘憂立即從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

  他的劍勢大熾,“哧”地一劍,習貫天的左肋已被他的劍掃中。

  劍鋒帶起一抹血。

  “春風、細雨”以及伊忘憂都不由精神大振,因為這是他們第一次佔了一點上風。

  儘管這上風占得有點僥倖。

  聲音又起:“……高台樹色陰陰見,春風不解禁楊花……”

  伊忘憂已聽出這個聲音是端水先生的聲音!

  他心中不由一熱!端木先生本已重傷,現在竟又忍著傷來為他助陣。

  清朗之聲將簫聲壓了下去,簫聲便失去了它的神奇魔力。

  伊忘憂的劍越使越流暢。

  “忘憂劍”湧起千層寒波,快速席捲。

  他的身形變化之快,已逾閃電!手中的“忘憂劍”戮刺斬劈,有如群星並崩,瀑布倒懸,銀河紛飛。

  萬點寒芒縱橫,無數光帶交織!漫空瑩潔如晶玉,燦似碎屑旋舞!

  奇異極了,也威猛極了。

  而“春風細雨”配合得也益發巧妙!他們的身軀便如兩隻鴻雁一般穿掠著。

  一切,可以說是天衣無縫了。

  又是一道血光揚起,“無憂劍”已將刁貫天的胸口扎了一個洞!

  伊忘憂暗自惋惜不已,只要再遞進幾寸,一切便可以結束了。

  清朗之聲不絕於耳:“……春風不解禁楊花,朦朧亂撲行人面……”

  這詞中所描繪的是一幅養生修性之畫面,端木先生以內力誦讀出來,聲聲入耳,便可以抵制刁貫天的邪門魔音對伊忘憂數人內心的入侵。

  兩次受創,使刁貴天肝火大旺,只聽一聲震天暴吼,他的右臂疾然揮出一個大大的弧線!

  繩索立即被繃得緊緊的!

  “春風”立即按以前一樣的方法應對,向刁貫天這邊滑了七大步!

  刁貴天突然團旋而起,向“春風”那邊旋去!

  繩索立即在他的手臂上繞了一圈又一圈!

  而他的人也越來越靠近“春風”。

  “細雨”見勢不妙,立即向另一個方向極力拉扯!

  這邊的這根繩索又被拉扯的緊繃繃的!

  當它張到一個極限值的時候,刁貫天突然改變方向,向這邊直刺過來!

  繩索的拉力,加上刁貴天的驚人內力,凝成一個方向,其力已是極為可怕!

  這一次,“春風”再也無法把持自己的身勢了,他被繩索帶得如一片枯葉般向刁貫天這邊射來。

  刁貫天冷冷一笑,左掌泛著幽幽寒光,向“春風”當胸直插而去。

  伊忘憂見勢不妙,工即盤身而飛,抖劍而上。

  “無憂劍”飛旋如流水縱橫,長河洩流,集力之極地漫天而飛,向刁賈夫身後襲去!

  他要全力保住“春風”。

  所以,他便上了刁貫天的當。

  刁貫天在“忘憂劍”將要及其身的那一瞬間前,身子斗然疾轉,本是背向伊忘憂的身子。

  已在這須臾之間,變為正面向著伊忘憂。

  這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刁貴天已把手中的繩索迎向伊忘憂的“忘憂劍!”

  變化太快!快得伊忘憂雖已察覺不妙,卻已無法撤招。

  “無憂劍”無可避免地把繩索削斷了。

  魔簫立即回到右手!

  伊忘憂見刁貫天的右臂一得自由,不由心中一涼,暗暗自責不已!

  他知道從現在開始,戰局要開始改變了!

  果然如此。

  首先,“細雨”也一樣無法對刁貫天起到製約作用了,因為他本是與“春風'相配合,一正一反地使力,才能對刁貫天起制約作用,而現在“春風'手中之繩束已斷,空餘他一人,根本無法起到作用!

  只聽得刁貫天怪嘯一聲,向一側的“細雨”疾掠而去。

  “細雨”知道除了撤手之外,是別無他法了,於是他便將手中的繩索一抖,繩索那一端便如一把軟劍一般向這邊直射而來!

  他知道這根本傷不了刁貫天,但他要以此為自己贏得時間!

  果然,軟索飛出直插刁貴天的咽喉,迫使他不得不略略一閃身!

  便這麼一閃身,“細雨”已藉機倒縱而出,尖嘯一聲,消失於一扇窗子之外!

  同時“春風”也已倒飛而出,一起消失了!

  他們當然不是畏死而逃,而是因為他們的理智是超越一般人的。他們自知自己的長處便是突襲,而如今偷襲已失敗,他們的武功並不比冷戰各樓樓主高,所以,他們才撤了出去。

  他們要把位置讓給武功在他們之上的人,而他們自己,又開始悄悄地醞釀另一次突襲!

  那樣所起的作用,遠比在這裡死纏濫打所起的作用要大得多!

  刁貫天是因為他們“春風細雨”二人才吃了虧,自是對他們憤恨已極,哪知他們二人卻會溜得這麼快!

  他有心去追趕,又怕走脫了伊忘憂。權衡之下,他還是轉身向伊忘憂撲來。

  “咔嚓”聲四響,又有兩個人撲了進來。

  他們是十三分樓樓主中武功最高的一分樓樓主洪信,十樓主榮傳。

  洪信使的是“無耳短戟”,身形未定,他的'無耳短戟”便飛旋而上,施展的如雪花漫天,呼轟交織,千萬條流光穿舞如亂蝶。

  勁氣佈滿了寸寸空隙,迴盪衝激,發出陣陣尖銳的劃空之聲!

  而榮傳的兵刃則更為古怪。似槍非槍,在一杆槍身的一半外,竟不可思議地分開了,而且一半粗些,一半細些,粗端堅挺,細端柔軟,而且比粗的那半根要略略長出一點。

  槍身揮擊之處,竟有“劈啪”之聲連響!

  不錯,這正是榮傳賴以成名的“響槍!”

  “響槍”之絕,便在於它的聲音!它可以有效地干擾對手的注意力,讓對手虛實難辨!

  而以這樣的兵器,來對忖魔簫,是再合適不過了。

  一陣“啪啪”作響,“響槍”點扎如亂星,塞芒散射,疾然襲向習貫天!

  習貫天無法直接用簫去叩擊“響槍”。因為“響槍”有兩個槍頭!

  無論你擊中哪一個槍頭,另一個相頭都將乘機而入,扎向你的手!

  這兩個槍頭中,最神奇的是那根柔軟的,它竟可以如軟劍一般盤旋捲繞!

  初時,刁貫天未識得這杆“響槍”之玄奧,聽它響得煩人,立即反手揮出一招!

  “當”的一聲,簫已擊中“響槍”堅挺的那根槍頭!

  “響槍”立即藉力悠出,但在此時,另一半的軟槍卻已在榮傳急旋之下,向他的簫纏來!

  猝不及防之下,他的簫差點脫手而飛!

  但這也只能發生一次,當刁貫天知道“響槍”之異狀時,他已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而魔簫在他的手中,便如一條活著的毒蛇一般,翻飛盤旋!

  魔音又起!

  伊忘憂的劍法再次變得凝滯不暢!

  而內力稍差的榮傳、洪信更是如此!

  此時,門外的冷戰十三樓的勇士們早已把刁貫天帶來的所有部下全部消滅!

  纏鬥瞭如此之久,習貫天卻無絲毫異狀,伊忘憂不由暗暗吃驚!

  因為,他們冷戰樓已在棺木上下了毒!

  而那濃濃的油漆味,正是為了掩飾毒藥的異味的。毒藥與油漆攪拌在一起,然後刷在棺木上,當油漆開始慢慢乾時,毒性便也開始慢慢地揮發於空氣中!

  自然,冷戰十三樓的人全己服過解藥了。

  而這種毒藥,發作的並不快,這當然是為了防止被刁貴天發現了。唯有這種慢性之毒,才有可能瞞過刁貫天,直到毒素已進入他的體內為止。

  而急性毒藥一來便是大張旗鼓,讓人又癢又痛,像習貫天這樣的高手,豈會沒有逼毒之術?

  但刁貫天卻仍是安然無恙!

  相反,他的魔簫越來越凌厲霸道!

  端水先生的聲音已不再有最初時那麼清朗了:“翠葉藏鶯,朱簾隔燕,爐香靜逐游絲轉……”

  朗讀聲中,伊忘憂、洪信、榮傳三人狂攻不止!

  但刁貫天卻已是能從容應付了,只要他的魔簫能發揮作用,他便無所畏懼!

  “無耳短戟”縱橫飛劈,凌厲威力罩向刁貫天!

  刁貫天不退反過,足尖一錯一擰,便暴進三尺,有如電光石火,稍觸即分,魔簫挾著詭異之聲,幻成萬千之象!

  一聲悶哼,“無耳短戟”洪信胸口已出現一片赤血淋漓!

  洪信著實驍勇,身受如此重創,竟仍要狠狠地向刁貫天直撲而上,一把抱住刁貫天!

  刁貫天的右掌飛削,掌風飛過之處,洪信的頭顱己經粉碎!但洪信的身子卻仍是緊緊地抱著刁貴天!

  伊忘憂見有機可乘,正要趁虛而入,卻聽得刁貫天一聲暴喝,然後,便見一團血零升起!

  無數的血肉橫飛四濺!空氣中瀰漫了一股嗆人之血腥味!

  竟是洪信的屍體已暴裂成無數碎片!

  刁貫天仰天狂笑:“哈哈哈!讓你們見識一下萬絕萬滅神功的厲害!”

  榮傳熱血不由上湧沖頂,他悲憤已極地暴吼一聲:“還我兄弟之命!”

  “響槍”震天作響,挾著雷霆萬鈞之威勢,萬點繁星,無一不是凌厲如電地射向刁貫天!

  一聲詭異的魔簫之音劃空而飛,只聽得一聲桀桀的怪笑聲:“萬劫不復!”

  一道耀眼的妖異之光弧突然從他的魔簫中劃空而出!

  光弧為碧藍之色,光弧劃過之處,便見榮傳已拋飛而起,赤血四濺!

  刁貫天竟已能將真力凝練成形!

  榮傳至少已被傷了十幾處,胸前、肋部、腹部……

  他的身子一陣抽搐,就此死去!

  又成伊忘憂單打獨鬥之勢!

  伊忘憂的瞳孔開始收縮,再收縮!

  他希望自己全力一擊之下,多多少少能傷著刁貫天,哪怕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代價——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7:31
第一卷第八章萬劫不復
  現在,他已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刁貫天的對手,他所能做的事,只能是為其他人作一個鋪墊,為他的部下,甚至,是為秋夢怒、段牧歡!

  連這一點,他都沒有足夠的把握能做到!

  刁貫天那張陰惻惻的臉突然不易察覺地閃現了一絲痛苦之色。

  這種表情,快得就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稍縱即逝,但伊忘憂卻已捕捉到了!

  他心中不由掠過一陣狂喜:習貫天所中之毒終於發作了!

  顯然,是刁貫天在使出一招“萬劫不復”後,因猛催內勁才促使毒性加快發作的。

  伊忘憂既然已發覺了這一點,那麼他便不可能貿然進攻了,對他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時間,時間拖得越長,對方所中之毒將越深,只要捱過一刻鐘,便是神仙也救不了習貫天了!

  當下,他便抱劍歸元,凝神卓立!

  只要對方不進攻,那麼他便這樣一直等下去!

  奇怪的是刁貫天竟也不急著進攻,他也凝神定形,默默地與伊忘憂對峙著。

  伊忑憂心中暗暗吃驚。莫非,對萬竟還不知道自己已中了毒?

  不!這不可能,伊忘憂太了解刁貫天了,七年前的較量便使他知道刁貫天陰毒、敏感、多疑、殘暴!

  刁貫天,名極為符實!

  那麼,他為何竟不急於進攻呢?

  伊忘憂正自驚疑中,他突然發現一件事,讓他恍然大悟!

  只見刁貫天的頭頂發間已開始有蒸蒸白霧升起!

  他在逼毒!所以他不進攻,而是要趁機將體內之毒逼出來!

  只要毒性沒有蔓延到心臟,像刁貫天這樣的高手,完全能做到這一點!

  大驚之下,伊忘憂不敢怠慢,長嘯一聲。銀雨燦流便劃空而出了!

  他要全力拖住刁貫天,不給他以逼出體內之毒的時間,而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他要堅持整整一刻鐘!

  刁貴天見自己的計劃被破壞,不由惱羞成怒,便決定先將伊忘憂打發了再作計議!

  魔簫在他的右手指間彈躍穿梭,又有變幻莫測的邪音從簫中傳出!

  這是天地悲、鬼神驚的魔音!

  伊忘憂心神一滯,胸中便平添了鬱悶之感!

  “忘憂劍”的劍勢也為之一弱,多了暴戾之氣,少了精絕之神!

  端木先生的聲音又響起:“……一場清雨酒醒時,斜陽卻照庭深深……”

  魔簫之音與端木先生之聲在進行著無形的拼殺!

  伊忘憂壓力頓減,劍光重現氣奪河山之勢!

  但場面仍不好看,只不過刁貴天一時不能很快取勝而已!

  簫音如鬼哭狼號,陰惻壓抑!

  朗誦聲清朗如玉如清風,將人們心中的濁氣洗滌一空:“六曲闌干偎碧樹,楊柳風輕,展盡黃金縷……

  誰把細筍移玉柱,穿簾海燕雙飛去……滿眼游絲兼落絮,紅杏開時,一霎清明雨……”

  突然,聲音中斷了,遠處響起了驚呼之聲!

  伊忘憂心中一沉,暗道:“不好,定是端水先生已再次為蕭聲所傷了!”

  魔音趁勢而大起,伊忘憂只覺逆血上湧,氣血不順,呼吸遲緩!

  “砰”地一聲,他的胸口已中了一腳!

  一陣奇痛,使他幾乎痛呼出聲!

  他的身子便順勢向後飄去,唯有如此,他才能將一腳之力卸去一部分!

  饒是如此,仍有一股熱血湧上他的喉底!若非咬牙苦撐,他便要鮮血狂噴了!

  刁貫天得勢不饒入,再次如影子般飄身掠進。右手的魔簫在他的手指與勁風的共同作用下,發出刺耳而怪異的聲音。

  伊忘憂強力提氣,貼地翻飛。

  “哧”的一聲,他的背部已被簫拉出一條長長的血口子,血肉齊翻。

  便在此時,朗誦之聲竟再次響起。

  伊忘憂先是一愣,接著便聽出這是冷戰十三樓的剩餘兩個分樓樓主的聲音!

  冷戰十三樓,竟只剩二個分樓樓主!

  一種悲愴之意從伊忘憂心中升起:“……長誰望斷,關塞莽然乎,征塵暗,霜風動,悄無聲,黯消凝……”

  聲音極為豪壯,讓人想起金戈鐵馬、劍照琴心!

  伊忘憂心中的壓抑一掃而光!

  但這兩個分樓樓主的內力自是無法與刁貫天相比,很快,伊忘憂便已感覺出他們的氣血不順暢了。

  “……追想當年事,殆無數,非人力,誅泗上,弦歌也,亦羶腥!”

  伊忘憂的肋部又中了一掌,一聲“咔嚓”之聲,顯然已斷了一根肋骨!

  但他並未退卻,仍是死死支撐著,他要挺過一刻鐘!

  “……忿腰中箭,匣中劍,空埃蠢,竟何成?時易失,心徒壯,歲將零……”

  突然,“哇”的一聲,顯然是有一人重傷吐血!另一個獨力難支,很快也是鮮血狂噴了。

  “哧”的一聲,飲血之聲響起,伊忘憂的腹部已被魔簫穿了一個洞。

  刁貴天仰天長笑,笑聲中,夾雜著他那攝人魂魄的簫聲!

  伊忘憂重傷之下,神智更為不清,無法抵擋這魔幻的聲音!

  他的腦中,已有無數的虛幻之境閃現!

  “咔嚓”一聲,他的左臂又被生生擊斷!

  一種悲壯豪然之聲重新響起。

  數百人同時從四面八萬破窗、破門而入。

  是冷戰十三樓剩餘的近兩千勇士之聲。

  是冷戰十三樓的勇士衝殺進來了,他們要誓死悍衛他們的主人!

  對於刁貴天這樣的武功已臻化境的人來說,多來數百個武功平平之入,便是多數百個人送命而已。

  怪笑聲中,一股洶湧霸道的真力從刁貫天的雙掌中翻滾而出。

  立即有三十幾個人鮮血狂噴而亡。

  伊忘憂不由一陣心痛。

  冷戰十三樓一向是令出如山,沒有伊忘憂的命令,從來不會有人輕舉妄動。

  但今天是一個例外,他們是拼著要受伊忘憂的責罰,也要出手。

  一種熱熱的東西湧了上來,伊忘憂竟已熱淚盈眶。

  從來不流淚的“忘憂劍”伊忘憂竟流淚了。

  藍房子外面有滾雷般的聲音:“幹羽方懷遠,靜烽燧,且休兵!……冠蓋體,紛馳騖,若為情,使行人到此,渺神京……”

  兩千鐵血男兒的聲音足以驚天地泣鬼神,一種悲壯氣氛在冷戰十三樓中瀰漫著。

  伊忘憂嘶聲喝道:“全退回去!”

  竟沒有人聽他的!這是冷戰樓成立以來,從未發生過的事!

  一批又一批的人在刁貫天的面前倒下。

  屍體,已堆積成山!

  鮮血,己流成河!

  而冷戰樓的勇士們,便要以自己的血肉之軀,護住已身受重創的伊忘憂。

  伊忘憂與刁貫天之間,便被如此隔開了。

  伊忘憂完全可以藉機脫身,兩千餘人命便是伸長了脖子等人來砍,也夠砍上一陣子的。

  但伊忘憂不可能會棄他的部下而走,如果那樣的話,他便不是伊忘憂了。

  不但刁貫天在向伊忘憂這邊衝殺過去,而且伊忘憂竟也向刁貫天身邊衝去!

  藍屋子已將成為紅屋子了。

  人如敗革般向兩側倒下!

  習貫天終於與伊忘伏接近了。

  刁貫天的臉上閃出一種得意的加厲鬼般的笑容。

  蕭出!魔現!人死!

  伊忘憂的身子如風中的落葉般倒飛。

  地吐出了最後一個字:“撤——”

  他的軀體——不,已是屍體了——斜斜飛出數丈之外,未及落地,便被冷戰樓的人接住了!

  整個藍屋子在那一瞬間,突然靜了下來,靜得讓人想到死亡。

  空氣凝滯得可怕。

  然後,震天的怒吼之聲突然響起!聲若滾雷,整個藍屋子在這樣的吼聲中竟為之一顫。

  眾志成城一一何況是冷戰十三樓的人?

  刁貴天的神色中,第一次出現了驚懼。

  雖然,他知道以他的武功,剩下的人中沒有人能對他構成威脅,但他心中的懼意仍是不由自主地升起。

  無數的刀劍向他這邊刺砍削劈。

  冷戰十三樓的人已被憤怒的火焰燒得熱血沸騰,心中只有恨,再無其他了!

  體內的毒在一步一步地向心臟侵去!

  刁貫天見伊忘憂己死,一樁心事已了,不想再戀戰,立即雙足一頓,身子便如鷹隼般飛起,直射穿外。

  數十條入影從各個方向直撲而起,向空中的刁貫天截殺而去。

  怪笑聲中,刁貫天的身形掠過之處,便見人影紛紛如流星般墜落。

  落地之時,已然斷氣!

  沒有人能擋得住刁貫天,哪怕豁出命去也擋不住。

  怪笑聲中,刁貫天已如鬼魅般從冷戰樓掠出,消失於漫漫黑夜之中!

  遠遠地,還可以聽到魔簫在風中嗚咽之聲,猶如鬼哭神泣!

  來時的八百多人,便已將命留在冷戰十三樓了。

  而冷戰樓則付出一千二百多條人命,以及他們的樓主伊忘憂!

  兩千個亡靈在冷戰十三樓的上空久久不散,空氣中的肅殺之氣,濃得化不開!

  名動江湖的冷戰十三樓,從此便要煙消雲散了嗎?

  沒有人知道……

  ※※※

  東海的一座孤島上,有一座孤宅。

  宅子不大,而且沒有金碧恢宏之氣勢。

  但它古樸,宅子裡所有的東西全是用竹子搭建而成的,門、窗、梁、柱、椽……

  甚至包括地面,也是用一片片光滑的竹片拼成!

  如果你走在這座老子裡,你便會覺得心情一下子便清靜下來,只想大聲地叫,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氣。

  竹子是青色的,在人的長期磨擦之下,便有了一種幽淡的光澤,煞是好看。

  而且,竹子又無生具有一種清淡的甜香味。

  在宅子四周,是大片大片的竹林,大到覆蓋大半個島嶼。

  登上宅子最高的那座竹樓,極目四望,便可以看到遠處的海。

  現在是夜裡,海在星光下泛著點點銀光,而近處的竹林則在晚風的拂弄下翻滾湧動,幾乎要與遠處的海融為一體了。

  如此良辰,如此美景,足以讓人陶醉其中了。

  是誰,如此會享受生活,選擇了這個地萬,築穴而居?

  是秋夢怒,“四情劍俠”中武功最高的秋夢怒。

  秋夢怒總是比一般的人愛發怒,看到任何不入他眼的齷齪之事,他便要發怒。

  而江湖如此之大與復雜,裡邊所隱藏的骯髒之事,是太多太多了。

  所以讓秋夢怒髮怒的事是太多太多了。

  他是一個在夢中也會怒火頓起之人。

  他殺了許多人,而江湖中關係是錯綜複雜的,殺人這麼多的人,他得罪了的人就很多很多……儘管他殺的人絕大多數都是該殺之人。

  人們恭稱他為大俠,但其中有一些人卻已是咬牙切齒。

  後來,秋夢怒覺得很累,不是身累,是心累,追殺“窮惡劍”習貫天一役之後,他便隱居於這座小島上了。

  這七年中,他深居簡出,總共只回到陸上四次。

  菜,他自種了,米油柴鹽則由他的老僕人老焦打理,每過一個月,老焦便會搖著船去一次岸上,從那兒帶回日常起居所需要的一切。

  寂寞嗎?有一點點,但並不很多。

  就像酒喝多了不好受,但少喝一些,那種微醉的感覺卻很好一樣,他已漸漸地習慣了這種平淡的生活,甚至有一點喜歡上這種生活了。

  在這兒,沒有什麼事可以讓他生氣、發怒的。

  在他的印像中,似乎已好長時間沒有發過火了,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

  老焦是不會讓他發火的。老焦與天底下所有的忠誠老僕人一樣,已把秋夢怒當作他的神明,秋夢怒咳嗽一聲,他就會心痛半天。

  他像一頭老黃牛那樣操持著一切,如果秋夢怒連他都會看不順眼,那秋夢怒便是一個大魔頭了。

  秋夢怒當然不是大魔頭、公平地說,秋夢怒是個比較愛發怒的大好人。

  金刀、銀劍、鋼槍、鐵棍四個人也不會讓他發火的。七年前,秋夢怒本想讓他們四個人留在岸上,不要來這座孤島,但他們搖了搖頭。

  他們的命都是秋夢怒從閻王爺手中搶回來的,而他們又是知恩必報的人,怎麼會離開秋夢怒呢?

  秋夢怒讓他們上刀山,下火海,他們也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現在,你看到金刀,絕對想不到他就是九年前那個一夜之間滅了“百愁門”的金刀。

  金刀竟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竹匠、他那把金光四射的刀成了他做竹活的工具,這座宅子的搭成,便是他花了六十七天時間完成的傑作!

  宅子搭成之後,他也沒有閒著,又用竹子編床、編凳子、櫃子、門簾……

  現在的金刀,削的永遠是竹子,或竹片,或竹棍,或竹桿。

  銀劍,則義無反顧地攬下了這兒所有屬於女人幹的活、本來,她是一個最不像女人的女人,這不是說她不美,而是說她的殺氣,讓人從她身上感受不到一丁點屬於女人的溫柔。

  當然,那是從前的事了。現在,她整天扎著一件圍裙,忙忙碌碌的,如果有誰還說她沒有女人味,那麼那個人一定是個瞎子。

  秋夢怒已作了主,讓銀劍與銅槍今年年底便成親。其實,秋夢怒所起的作用僅僅是穿針引線而且,更多的事是由他們二人早已鋪墊好了的。

  銀劍已是年屆三旬了,像每一個女人一樣,她已沉浸於大喜將臨的喜悅之中。

  銅槍則負擔起農活,他每天都是一身汗、一身泥地回來。

  海島的土壤種菜很不易,風沙又大,而銅槍也不是個種菜的好把式,所以一年忙到頭,他的收穫是不多的,但他卻樂此不疲!

  與他們三人比起來,鐵棍便多多少少有點“不務正業”的味道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7:32
第一卷第九章怒劍四衛
  鐵棍最喜歡做的事便是提著他的大鐵棍,滿島亂竄.他說是去打獵,改善改善大夥兒的伙食,但更多的時間,他是空手而歸的。

  後來,他改了志向,開始向海裡的魚下手,收穫才有所改觀。

  這樣四個人,怎麼會引得秋夢怒髮怒?

  只有秋夢怒的女兒偶爾地會讓秋夢怒肝火大熾!

  鞦韆千今年十七歲。

  十七歲,本就是一個古怪的年齡,在女孩子的身上,這一點特別明顯。

  你明明看到她是風,一忽兒她又變成雨了;你明明看到她是晴空萬里,一轉眼她已烏云密布了。

  如果誰能夠把十七歲的女孩的心弄懂,那麼他就神了。

  何況,她是鞦韆千!

  鞦韆千是在百般呵護中長大的,這樣長大的女孩總是很驕傲,很自負,從來不肯屈服的。

  當秋夢怒髮現鞦韆千的性格太倔強時,想改,已太遲了。這便像是一把劍,當發覺它鑄彎了,而此時劍身已冷,鋒刃成形,如果一定要強行把它扭正,那便只會刃崩劍折!

  鞦韆千很不喜歡這座孤島,她把這座島叫做囚島,久而久之,眾人竟也開始像她一樣稱呼這座島了!

  當她十三歲那年第一次隨老焦去了岸上後,她更是嚮往外邊的生活了。

  秋夢怒髮的幾次火,全是因鞦韆平而引起的。

  當然,這樣的怒火是極為短暫的,秋夢怒是那麼疼愛他的女兒!

  特別是從六年前,他的妻子病逝之後,他便一個人承擔了雙份的愛!

  這樣的日子,使秋夢怒的性子改變了許多。

  他不知道這樣平靜而又平淡的生活,他還要過多長的時間。反正,至少到現在為止,他沒有想過要去改變!

  今夜,又與以往的夜沒有什麼不同。

  秋夢怒又如以往那樣,讓老焦搬了一張小桌,一張椅子,放在宅子的最高竹樓上。

  說是最高,只是比其它五間小竹樓高上一層而已。

  二樓有一條寬寬的走廊,秋夢怒使愛在這兒擺上幾個小萊,然後獨自一人慢慢地品酒。

  有時,鞦韆千興致好了,也會陪他一起坐著,看他喝,自己嘰嘰喳喳地說。

  但今夜地睡得很早,鐵棍帶著她在外面瘋了一天,她已累了。

  他本來是不會喝酒的,自從結識了伊忘憂之後,他才學會了。

  現在,他用的酒杯、酒壺,便是伊忘憂送給他的,他很喜歡。

  淺淺地斟上一杯,月光下,晶瑩如玉。

  夜色與酒一樣美得醉人。

  不知為何,今夜秋夢怒總是心神不定,心中不時莫名地湧起一種鬱悶之氣。

  這好沒有來由。

  一陣風吹來,天上一朵淡淡的雲飄過,將本就朦朧的月遮得更淡了。

  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

  端起酒杯時,他驚訝地發現酒中竟有了一種淡淡的紅色!

  是什麼東西,倒映入酒杯之中?他向四周看了看,沒有。

  也許,是雙目的錯覺吧。

  他舉起杯來.

  就在杯子將與嘴唇相接觸的那一瞬間,杯子突然一聲脆響,碎了。

  碎了的酒杯將秋夢怒的手劃了一道口子。

  血一滴一滴地流在竹樓上,其聲在這樣的靜夜中,顯得格外的清晰、清脆!

  清晰得有點失真。

  秋夢怒的心一沉,愣住了。他不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酒杯怎麼會碎。

  老焦聞聲而來,惶然地道:“主人,你……”

  秋夢怒揮了揮手:“把酒菜撤了。”

  老焦趕緊上前。

  秋夢想仍在那兒靜靜地坐著,良久,良久。

  起霧了,濕了人的發,人的眉……

  ※※※

  第二天是老焦去岸上的日子。

  鞦韆千當然又鬧著要去,她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在外面世界呆上一段時間的機會。

  但這一次,秋夢怒說什麼也不答應,哪怕鞦韆千哭紅了鼻子,他也不改初衷。

  他心中有了一種隱隱的預感,但他不敢往更深的地方想。

  老焦回來之時,已是傍晚。

  只見老焦一臉的驚惶之色!

  看到老焦如此模樣,秋夢怒心中的不安更甚!他甚至都不敢問起江湖中的事了。

  他不問,老焦一樣要說。

  老焦說:“主人,莫大俠死了,伊大俠也死了!”

  說這話時,他已是一臉的蒼白之色。

  聽完這話之後,秋夢怒的臉色比他更蒼白!他的臉因痛苦而扭曲了。

  強力克制自己的震驚,他嘶聲道:“可靠嗎?”

  老焦用力地點了點頭,有些心疼地望著秋夢怒那張蒼白的臉。

  秋夢想嘶聲道:“誰下的手?”

  老焦道:“'窮惡劍'刁貫天!”

  秋夢怒緊張不安之色立去!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臉上甚至還浮現了一絲笑容。

  他輕鬆地道:“謠言,又是謠言!刁貫天在七年前便已死了,怎麼會又冒出一個刁貫天來?既然刁貴天是謠傳的,那麼我的兩個朋友之死,也一定是謠傳的了。”

  老焦道:“並非謠傳。莫大俠遇難於三天前,伊大俠遇難於昨夜。伊大俠的冷戰十三樓中三千人已死了一千人,包括十一個分樓主,而端木先生,還有兩個叫什麼'春風、細雨'的高手也都受了重傷……”

  不用再多說什麼,秋夢怒已經信了,江湖中人對冷戰樓的了解,從來沒有深入到知道“春風、細雨”這兩人的地步。

  而現在,連老焦也知道了這一點,那便足以說明事情並非謠傳。

  “春風、細雨”是伊忘憂身邊最為神秘的人物,他們的來去會便如一陣風般難以捉摸。

  這不是伊忘憂在故弄玄虛,而是因為“春風、細雨”歸服伊忘憂的過程極為神秘。

  可以說,如果人們早早地便知道“春風細雨”二人在伊忘憂的身邊,那麼伊忘憂早已受到了眾人的質疑了。

  “春風、細雨”,便是十一年前便已名動天下的一對殺手。

  當然,那時,他們不是叫“春風、細雨”,而是稱“迴腸”、“蕩氣”!

  “迴腸”就是“春風”。

  “蕩氣”即是“細雨”。

  殺手總是會有被殺的一天的,而伊忘憂便是在那時候救下了他們二人。

  從此“迴腸、蕩氣”消失了,而伊忘憂身邊卻多了兩個忠誠的守衛者。

  隱名埋姓,對伊忘憂,對“迴腸蕩氣”他們自己來說,都有好處。於是,他們二人便成了冷戰十三樓中最為神秘的人物。

  換了是秋夢怒,就絕對不會做這種事,這正是伊忘憂之所以說“忘憂”,而秋夢怒最易動怒的原因所在。

  老焦能說出“春風細雨”,那麼不幸之事,一定是真的發生了。

  但,一個被自己親手殺死了的人,又活了過來,無論是誰,都會大吃一驚的。

  不只是吃驚,還有憤怒、悲傷……

  刁貫天怎麼可能複活?

  秋夢怒不敢不願相信這一件事。但現在已不是在刁貴天是否真的複活這件事上打轉的時候了。現在的關鍵是如何去對付殺害他兩位至友的兇手。

  無論他是誰……

  如果是刁貫天做下的事,那麼他會自己找上門來的。刁貫天從江湖中消失之七年前的事,直到七年後的今天才重新露面,那麼在這七年時間裡,他一定已為複仇之事做了許多的準備,伊忘憂與莫入愁的死,便足以說明了刁貫天已不再是從前的刁貫天了!

  所以,刁貫天是蓄勢而發,他的下一個目標,不是段牧歡,便是自己!

  那麼,自己能否抵擋得住刁貫天呢?

  很難很難!

  雖然他的武功在四個人當中是最高的,但卻數他最勢單。伊忘憂屬下三千,竟也難脫一死!更何況他只有“銅鐵金銀”四人?

  伊忘憂之死,便說明了許多東西。

  看來,這樣平淡的生活,從此便要結束了。

  也許,結束的不僅是這些,還有可能加上自己的性命。

  想到死,他便想起了鞦韆千一一鞦韆千風華正茂,她不應該死!

  於是,他道:“老焦,現在動身,能不能再次跑上岸?”

  老焦吃驚地看了他一眼,道:“能是能,但已是趕不回來了。”

  秋夢怒道:“那好,你便辛苦一下,再跑一趟吧,把千千也帶上。”

  老焦費吃驚了,急道:“天已擦黑,小姐她怎麼能……”

  秋夢怒打斷了他的話道:“你便按我說的去辦!注意,不准把你在外面聽來的任何東西告訴千千。你便說帶她去段叔叔家走一趟,但不准真的帶她去段牧歡那兒!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老焦稀里糊塗地點了點頭,其實他真的不明白。

  鞦韆千聽說要她去岸上,先是大喜,接著就有些疑惑了。

  爹爹一向個願讓自己離開此離,就在今天早上,父女倆還為這事鬧了一陣彆扭,怎麼一忽兒變改變主意了?

  她偏著頭道:“爹,你在哄我吧?”

  秋夢怒道:“爹怎麼會哄你?你現在便動身吧。”

  鞦韆千道:“那我收拾一下東西。”

  秋夢怒道:“不用收拾了,你段叔叔那邊什麼東西沒有?”

  鞦韆千更奇怪了,她不明白為何爹爹不但要她連夜趕過海去,而且連收拾東西的時間也不給!

  這其中定有古怪!

  於是,她便一嘟嘴,道:“我不去了。”

  秋夢怒驚訝地道:“為什麼?你不是一直說我太專橫了,不肯讓你離島嗎?”

  鞦韆千嬌聲道: “但爹爹這次轉變得太快了,我有點接受不了。”

  秋夢怒忙好言相勸。

  鞦韆千的倔強又上來了,她說什麼也不走。

  秋夢怒又氣又急道:“今天你若不去,那麼以後便別想我再讓你離開!”

  鞦韆千毫不示弱:“我就不走!你讓我今後不要出去,那我明天就偏要走!”

  秋夢想一愣,心道:“這個丫頭,真是倔強到家了,我不如乘機激得她明兒真的離開!”

  於是,他故意怒道:“看你敢!”

  鞦韆千道:“我就敢,我明天一大早就走!你欄也攔不住!但今天我偏不走!你趕也沒用!”

  秋夢怒見她那倔強的樣子,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又心酸,心道:“她這脾氣,日後行走江湖,還不得吃大虧”目中卻道:“好!你走!你走了就別指望我去將你找回來!”

  鞦韆千才不怕呢!她知道她爹爹永遠是口硬心軟!

  當下,她一擰腰,回她自己的房中了,心中得意地道:“我明日天一亮就走!”

  看著她的背影,秋夢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沉思片刻,他便將金刀、銀劍、銅槍、鐵棍四人叫了來,對他們吩咐了一番。

  四人神色都變了變,一聲不響地分散開了。

  然後秋夢怒又將老焦叫了來,嘀嘀咕咕地吩咐了好長一段時間。

  離開時,老焦已是老淚縱橫。

  這一夜,唯有鞦韆千睡得很安靜,甚至還做了好多美麗的夢。

  而她的房子四周,卻悄悄地隱伏著“金、銅、銀、鐵”四人!

  秋夢怒則站在竹樓上,默默地望著她的窗口,整整一夜!

  長夜終於過去了,太陽如平日一般冉冉升起。

  鞦韆千從睡夢中醒來時,嘴角上還有甜甜的笑意。

  她夢見自己在江湖中行扶仗義,被人們稱為女俠,騎著一匹白馬,在廣闊的草原上疾馳如飛呢!

  天是藍的,草是綠的,風是甜的……

  所以,當她從睡夢中醒來時,仍意猶未盡地咋了咋舌。

  忽然,她聽到窗外響起了一個聲音,是她爹爹的聲音。

  她不由凝神細聽。

  只聽得秋夢怒問道:“老焦,千千她醒了沒有?”

  “沒……有。”老焦的聲音有點沙啞,期期艾艾的。

  秋夢怒接著道:“老焦,你給我看著點,別讓千千她逃出去了,她要是敢逃,你就來告訴我!”

  老焦頓了頓才道:“要……要是來不……來不及了呢?”

  秋夢怒道:“那你便跟著她!她一個小丫頭,後面跟著一個老頭子。甩又甩不掉,趕又趕不走,那麼她很快就會煩了,只好又重新回到島上來。”

  老焦道:“好……好好。”

  秋夢怒道:“不過,其實我昨天一嚇唬她,她大概也不敢走了,她以為江湖中人,每一個都是像她爹我那麼好對付呢!不知天高地厚!”

  老焦結結巴巴地道:“其實……其實去……江湖中走……走一走也好,長長見識麼。人家……人家一個姑娘家也不可能就……就這麼一輩子呆在這兒的。”

  秋夢怒喝道:“這話你對我說可以,要是對千千說,我可就要不客氣了。 ”

  老焦趕緊道:“那是……那是自然。”

  鞦韆千心道:“焦伯伯今日 麼說話如此磕磕巴巴?”

  如果她看到老焦,還會吃驚。說了這些話之後,老焦竟已滿臉大汗了。

  鞦韆千暗暗道:“爹說我不敢,我就讓他大吃一驚!江湖人,江湖人!江湖人又怎麼了?

  莫非江湖中人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

  她的去意越來越堅決了。

  當然在外邊轉悠一圈,她還是會回來的,她也捨不得她爹的。

  窗外響起了腳步聲,大概是秋夢怒離開了她的房子。

  她便一骨碌地爬了起米,飛快地洗漱完畢,把幾件心愛的東西往懷中一揣,走到門口,想起了什麼,又回過身來,把自己的那把劍往懷裡一揣,卻又太長了,直直地戳在那兒。

  怎麼辦?

  她想了想,又抽出劍來,找了一截竹子,把關節打通,然後把劍放進,兩頭封死。

  一切妥當!

  於是她拿著那根竹節,便往外走。

  一走出門,她拿眼一瞄,便看到不遠處有老焦在站著。

  “顯然,他在盯我的梢。”鞦韆千暗暗地道。

  老焦一見鞦韆千,便道:“小姐,大清早你要去什麼地方?”

  “真笨!你沒有看到我拿著這根竹子?”

  老焦奇怪地道:“拿竹子能說明什麼? ”

  “笨蛋!”鞦韆千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藉機從一條岔道上走了。

  她相信老焦這樣的憨人,給他一個啞謎,他便會怔立當場的。

  果然,老焦便呆呆地站在那兒。

  鞦韆千得意地笑了笑,向西邊走去。

  西邊繫著島上惟一的一艘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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