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鑄劍江湖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21 15:46:1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 20744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41
第三卷第十章智脫困境
  柯冬青點了點,道:“能,不過,這種點穴手法很怪。”怎麼個怪法,他卻沒說。

  言罷,他已出手如電,迅速地點向鞦韆千。

  速度極快。但並不僅僅是速度快那麼簡單,他的手法變化極為複雜,或併指,或曲拳,或託掌。

  當他的手停下來時,鞦韆千的手腳已可活動自如了。

  眾人見她的穴道已被解開,都鬆了一口氣,唯有遊雪卻還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已看出了柯冬青的臉色有些古怪,這其中一定有些玄奧,而他說過這種點穴之道有點奇特,但他卻沒有說出,怪在何處,便更是不簡單了。

  但她知道柯冬青沒有說,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她也不會問的。

  眾人便又沿著原路撤出。

  走出一段之後,行在最前邊的人又撤了回來,不安地道:“前邊的屋子已被燒得倒下,把出口也給堵上了,一時無法出去,恐怕得等到木料燒完才行! ”木料燒完,該是何時?所謂夜長夢多,時間久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柯冬青不由有點著急。

  卻聽得遊雪道:“不知你們可曾留意過這條通道的走向沒有?”柯冬青心中一動,道:

  “莫非遊姑娘已有所發現?”遊雪沒有正面回答,她道:“我們進入這條通道的入口處在牆角上,比地面只高出少許,而進了通道之後,根據通道起伏的坡度可以看出,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離地面並不遠,對不對?”眾人細細一想,都覺得有理。

  遊雪繼續道:“對處於地下的通道來說,它要能保證適宜住人的話,就必須要可以通風、亮光。亮光這一方面,自是問題不大。”她向四周掃視了一遍,方道:“諸位有沒有看到這個通道除了我們的入口處外,並沒有別的入出口?

  而要形成通風的條件,一定是要有兩個風口。”頓了一頓,她方道:“所以,這個通道一定還有一個出風口,只是我們還沒有發現而已,而這個風口自然是與外界連接的。”柯冬青以讚賞的目光看了遊雪一眼,道:“遊姑:娘說得很在理。如果沒有通風的條件,這些松明燈也是無法長時間地燒著的。”錢大串大聲道:“好,我們便分頭去找!”遊雪道:“慢,為了節省時間,我們不能如此盲目地尋找!”錢大串有些驚訝地望著她,心中暗道:“莫非找出風口也有簡捷的方法不成?”卻見遊雪走到一支松明燈前,把它取了下來。

  所謂的松明燈,便是用含松脂特別豐富的松樹樹乾製成的火把狀的照明用具。

  遊雪取下松明燈,用力把它吹滅。

  松明燈一滅,便冒出了一股股嗆人的濃煙,黑乎乎的。

  眾人不解地望著她,連柯冬青也一時無法明白她的用意。

  卻見遊雪舉著這根已滅了的松明燈,開始走動。

  開始,眾人尚未發現她走動的規律,到後來,才知道她是順著黑煙飄動的方向走的。

  走著走著,眾人發現又回到了關押鞦韆千的地方。

  然後,便見那股黑色的濃煙不再向前飄,而是開始向上冒了。

  當大夥兒看到濃煙飄升之後,便消失了,立即恍然大悟,不由暗暗佩服遊雪。

  不用說這兒便是出風口7.孫不空道:“我來試試。”他用的是小巧功夫,但兵器卻是一桿長槍。

  只聽得暴喝一聲,身子突然躍起,手中的長槍飛速向上擊出。

  狀若舉火燎天。

  “嘩啦啦”地一聲響,從上面落下了不少的東西。

  有木板,有磚頭,還有幾根鐵條。

  有希望!大家不由心中一喜。

  這次,孫不空的長槍出擊的速度、力度更為凌厲了。

  而錢大串也不甘寂寞,長鞭一揮,“嘩啦啦”地一聲暴響,便同孫不空的長槍一道揮擊而上!

  卻聽得”咣”的一聲響!聲音極為古怪。

  眾人一愣。

  然後,便聽得“轟”的一聲,大塊的雜物落下來了。

  一道亮光射了進來!

  然後,便是鋪天蓋地的水”嘩”地流了下來。

  眾人大驚失色。

  怎麼會有水?會不會是中了對方的詭計?

  孫不空、錢大串一時避之不及,立即被淋了個透濕。

  此時已是深秋,水略有點寒意,這麼一淋,真夠他們二人受的。

  便聽得上面有人見了鬼似地大叫起來。

  聽了這種驚駭的叫聲,他們心中反倒安定下來了。

  柯冬青道:“上去吧!”此時,水已很小了,淅淅瀝瀝地沿著二尺見方的洞口邊流了下來。

  卻聽得上邊有人在大叫:“誰在那兒裝神弄鬼?

  再不說話,我要扔石塊下去了!”一聽此話,大夥兒都驚呆了,像見了鬼似的,唯有遊雪、鞦韆千例外。

  錢大串結結巴巴地道:“麻子救,是……是……

  是……麻子救[”麻子救?麻子救是誰?

  遊雪一勝的茫然,鞦韆千也是一臉茫然之色。

  而對於,“歡樂小樓”的人來說,”麻子救”這三個字是再熟悉不過了。”麻子救”是“歡樂小樓”的廚子中資格最老的,燒得一手可以讓人把舌頭也嚼下去的好菜。

  連段牧歡也叫他”麻子救”,因為段牧歡喝酒用的菜,全是由他燒的。

  怎麼會在這兒聽到麻子救的聲音?

  可這洪鐘一樣的聲音,不是麻子救的聲音又是誰的聲音?

  上邊響起了嘈雜的議論聲,似乎有人在建議用熱油往下澆。

  這麼一澆下來,三十幾號人往什麼地逃避?

  錢大串急忙大叫道:“麻子救,我是錢大串,千萬別澆油!”上面立刻響起一片驚惶的叫聲,又聽到”撲通”一聲,大概是什麼人摔倒了。

  上邊有一個顫抖的聲音抖抖索索地道:“錢大…

  …大……大哥,你……你是人還……還是鬼?”眾人不由暗暗好笑。

  錢大串大聲罵道:“放你娘的臭屁!你錢大哥當然是人了。”上邊的人驚悸甫定地:

  “看來是人,要不怎麼會罵人?”這話有點奇怪,為什麼鬼就不能罵人?

  錢大串這才一躍而上!

  他發現自己正是站在自己“歡樂小樓”的伙房裡。

  伙房裡有四十幾人正瞪著眼睛傻乎乎地看著他!

  錢大串有點哭笑不得。

  他知道也難怪這些人如此驚訝,無論是誰,如果突然看到一個人從地底下冒出來,那都是很吃驚的。

  然後下邊的三十餘人相繼躍上。

  最後上來的是柯冬青。

  麻子救張著一張嘴,像一個木魚一樣,合不攏當柯冬青問道:“怎麼會在這兒?”時,麻子救才回過神來。

  他大聲地道:“大柯,我還要問你呢?怎麼會像一隻老鼠似的從這下邊冒出來,我還以為……”邊上有一個極瘦的小伙子接口道:“我們還以為下邊有鬼呢!先是水缸突然裂了,然後地面又塌了下去。”聽他的語氣,似乎還沉浸在震驚之中,說話一驚一乍的。

  錢大串這才明白倒在自己身上的水的來歷,整個人便像是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極為狼狽。

  當下,他便與孫不空兩人先去換衣衫了。

  柯冬青也是極為驚訝,他沒有想到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

  不對!這事也許不是”巧”那麼簡單的。

  不過,柯冬青一時也發現不了什麼,但他堅信從這兒可以順勢摸出點什麼來。;這一幫廚子的大叫聲,早已吸引了一些”歡樂小:樓”中的人過來圍觀,當他們發現是柯冬青這些人時,都是大為驚訝。

  柯冬青知道現在最要緊的事是把鞦韆千帶去見段牧歡,當下,他對身邊的人交代了幾句之後,便對鞦韆千道:“秋姑娘,你隨我一道去見段大俠吧。”

  段牧歡正在喝酒。

  這一次,他喝的酒是十年釀的女兒紅。

  但他的神情卻未見得有何愉快之處,連眉頭也未舒展。

  他有點擔心。

  他當然是為柯冬青、遊雪擔心。其實,他也明白自己根本不必要為他們二人擔心,這兩個人都年輕,但他們的經驗卻已是極為豐富了.當今江湖中,能夠在他們二人聯手之下討去便宜的,恐怕已是很少了。

  這是兩個極為優秀的年輕人。

  也正因為優秀,他才更不願失去他們。

  伙房中的喧鬧聲已有人向他禀報,但他沒有說什麼。

  這有什麼好說的?下面的人不會連這一點小事都處理不好的。

  然後,便是柯冬青與鞦韆千進來了。

  看見他們二人,段牧歡立即喝了一大口酒。到現在為止,他才真正品嚐出了一點酒的味道來。

  柯冬青道:“樓主,我已將秋姑娘帶來了。”他說是帶來,而不是說教出來,這便是柯冬青的性格。

  他從不踞功自傲,甚至喜歡盡可能地把自己的功勞忘掉。

  像他這樣的年輕人,的確是不多的,而且似乎越來越少。

  鞦韆千輕輕地叫了一聲:“段叔叔。”這聲稱呼,仍是尊敬的語氣,卻沒有了幾年前那種無拘束的感覺。

  那時她還只是一個小孩子,而現在,已是一位姑娘了。

  段牧歡站了起來,走到鞦韆千的身邊,本是想拍一拍秋於千的頭,不知為何,最後又拍到自己的頭上?

  他歉然道:“千千,讓你受驚了。在我這兒,竟;還沒有能夠保護好你。”鞦韆千忙道:“其實也怪我任性不懂事。又給段叔叔添麻煩了,多謝段叔叔出手相救。”段牧歡道:

  “其實,你應該感謝你身邊的大柯才對!對了,我給你引見一下,這便是大柯,柯冬青。”

  鞦韆千與同輩中人之間便沒有了拘束之感了,她向柯冬青道了謝。

  段牧歡道:“千千,你好幾年未到段叔叔這兒來了,這次便多住些日子,恰好我們'歡樂小樓'來了一位女客,與你年紀相仿,你可以與她同住一起,彼此也就有了個伴。”鞦韆千道:“我已見過那位姐姐了,她真漂亮。”像她這樣驕傲而又自信的女孩能說這句話,也是不容易了。

  段牧歡點了點頭,道:“千千,已是深夜了,你先去歇著,好嗎?”口中這麼問著,卻已拍手叫進來了一個人,他道:“你把秋姑娘帶到遊姑娘那兒去吧。”他仍是像一個長輩對待小輩時一樣,雖然也會徵求你的意見,而事實上他卻早已在心中為你作好了打算。無論你是怎麼想的,都一定會讓你按他的想法行事。

  許多人都難以避免這個毛病,連段牧歡也不例外。

  鞦韆千隻剩下順從的份了。

  其實,她根本就不想現在就去歇著,她的經歷讓她又是緊張又是興奮——當然,興奮是在危險過去之後,才會開始的。

  她覺得自己有許多話要說,而段牧歡卻已叫她去歇著!

  多掃興!

  但這兒不是囚島,她再怎麼任性,也不會在這兒耍性子的。

  當鞦韆千下去了後,段牧歡這才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端著酒杯,卻未喝。

  他問道:“大柯,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要告訴我嗎?”柯冬青道:“有。”段牧歡的眼中閃過了一道精光。

  這時的他,才真正地像一個統領著數千人的“歡樂小樓”的樓主。

  段牧歡一口喝盡了杯中之酒。

  他知道柯冬青說有,就一定是有,而且他要說的東西,一定很重要,很有用。

  段牧歡輕輕地道:“說吧。”柯冬青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字字入耳。

  他道:“劫持鞦韆千之事,與八王爺卓白衣有關。”段牧歡那隻正在倒酒的右手一下子凝在那兒了。

  酒將傾未傾,就那麼在瓶口處呈躍躍欲下之勢。

  良久,他的右手方略略一側,灑瓶一傾,瓶中之酒便準確地註入了杯中。

  他的神色似乎很平靜。

  但柯冬青了解他,柯冬青知道他的樓主現在正飛快地思索著。

  他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打斷段牧歡的思維的。

  終於,段牧歡把酒瓶放了下來,他回過身來,問道:“可靠嗎?”柯冬青搖頭道:“不可靠。”但段牧歡卻道:“不,你一提這事,我便相信你的推斷極為可靠!”他的眼中露出了讚賞之色。

  柯冬青有些驚訝地望著他。

  段牧歡來回踱了幾步,方道:“在你去救鞦韆千的時候,我又接到一個消息。”柯冬青沒有問是什麼消息,因為他知道不用問,段牧歡自己也會往下說的:。'果然,段牧歡沒等他問,便接著往下說了。

  他說:“你一定聽說過'武林四公子'吧?”柯冬青點了點頭。

  江湖中人沒聽說過”武林四公子”的人,恐怕是沒有幾個了。尤其是年輕人,都暗中憋著一口氣,要把”武林四公子”比下來,才肯善罷甘休。

  柯冬青雖然不會如此淺薄,但”武林四公子”還是知道的。

  段牧歡道:“'武林四公子'死了。”柯冬青吃了一驚,他問道:“死的是誰?”段牧歡一字一字地道:“四——個——人——全— —死——了!”柯冬青愣住7.如果換成別人告訴他這件事,那麼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武林四公子''怎麼可以突然之間全部死了呢?

  且不論他們的武功都已是頂尖高手之列,單單是他們顯赫的背景,便足以讓任何人忌憚三分。

  現在,他們卻突然全死了!

  這簡直有點像一個笑話。

  但柯冬青知道段牧歡不會在這個時候同自己說笑的。

  如果這是真的,那便是一件駭人聽聞之事。

  柯冬青問道:“是誰殺了他們?”段牧歡道:“從表面現象來看,是他們四個人自相殘殺!”柯冬青的眉頭跳了跳。

  他不相信這四個人會自相殘殺之後,全部死去。

  他斷定段牧歡也是不會相信這一點的。

  果然,段牧歡道:“我不相信這個表面現象,儘管從現場看來,這種假設是可以成立的,他們四個人身上所受的傷口,便可以證明這一點。”頓了一頓,他接著道:“但我就是不相信。第一,他們沒有相互搏殺的理由,儘管可以猜得出像他們這樣的人,極有可能會為了一些虛名而爭鬥,但我想還不至於到了四個人全部捲進去的份上。””第二,為何四個人會那麼巧地相逢於同一個地方?'武林四公子'所居之處相隔頗遠,平日兩個人能碰到一起,已是不易。哪知這次會這麼巧,四個人一齊遏上了?這其中一定有文章!””至於第三點,則與我們'歡樂小樓'有關。你也知道他們的父親戰青楓、宋去雁及其爺爺宋竟池宋大俠與我們'歡樂小樓'的交往甚密,尤其是戰青楓,他乃我的好友。””這一次,為了對付刁貫天,我已邀請了不少江湖朋友,對付刁貫天 樣十惡不赦的人,根本不需要講那些酸迂的規矩,邀請的人中,便包括戰青楓。”“而其他'武林公子'後面的勢力即使不直接助我,至少也會在暗中或多或少地出一點力!”“但現在'武林四公子'一死,局勢便大大地變了,因為他們死狀所體現出來的是四個人相互攻擊的結果,這便使'武林四公子'後面的勢力開始相互爭鬥了。這樣一來,名門正派的勢力必會大大地削弱!”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42
第四卷第一章白衣王爺
  柯冬青插話道:“那麼,他們便不能看出這其中有詐嗎?”

  段牧歡道:“應該能。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夠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來,可以明確證明'武杯四公子'並非自相殘殺而死的!而以他們的身世來說,他們的家族是不可能讓他們白死的。”

  “換句話說,他們必須要找到一個敵人,而且是盡快地找到,哪怕明知是假的敵人.其實,江湖中人做起一些虛偽做作的事,比起官場上的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要為維護他們家族的威望,而把他們憑空樹立的敵人打倒! ”

  “當然,以後,他們也許會慢慢地尋找真兇,但那是以後的事!”

  段牧歡的手一揮,總結似的道:“所以,這四人之死,極有可能是一個圈套,一個讓四個勢力強盛的武林家族陷於混戰之中的圈套!”

  他望著窗外,慢慢地道:“那麼,設這個圈套的人,一定是可以從中得利的人。”

  “是誰呢 ?我一直猜不出來,直到你提到了卓白衣!”

  他這麼一分析,柯冬青的思路也—下子明朗了!

  對!極有可能是卓白衣的佳作。

  八王爺卓白衣很像一個王爺,所以人們都叫他為八王爺.至於這個“八”是由何而來,卻是無人知道了.他的人長得極其威儀,很像王爺.

  他的勢力很大,也像王爺.

  更重要的是,一般人無法分清他是黑道,還是白道上的人.卓白衣幾乎就是一個獨立於江湖之外的江湖人!

  卓白衣的“白衣山莊”幾乎也像是一個獨立武林之外的武林門派.他就像一個既不是白道,又不是黑道中人的紅門人物!

  這也使他很像王爺。

  但這一切,都只是假象。

  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的人並不多,段牧歡就是其中之一。

  段牧歡知道卓白衣不是白道之人,也不是黑道之人.他是一個黑白通吃的人。

  但段牧歡從未掌握到“白衣山莊”做出過什麼越軌之事.他的表現是那麼的自律,從不招惹是非.

  段牧歡也暗暗佩服卓白衣,卓白衣是一個能讓人迷惑的人.也許,真正了解卓白衣的人很少很少.

  有人說他的武功很高很高.

  有人說他根本不會武功,他只是他妻子的傀儡而己。

  有些人說他的祖先本是世襲王爺.

  另外有些人說他的祖先本來是位黑道巨魔,而也有些人傳聞他祖先是位白道大俠。

  作為一個江湖組織,“歡樂小樓”不可能超脫塵世之事,它一樣要爭奪、滲透、明查、暗訪……除了行事光明磊落之外,他與別的江湖幫派組織沒有什麼區別。

  所以,它需要防備任何有可能出現的敵對勢力。

  能與“歡樂小樓”抗衡的,的確不多了。

  這幾年,段牧歡已隱隱地感到一種潛在的勢力在崛起,但一直未弄清是什麼勢力。

  一切都只是憑著多年來積累下來的敏銳的觸覺作出的判斷.有時候,感覺比真憑實據來得更直接、迅捷、有效。

  直到今天,當柯冬青提起八王爺卓白衣時,他才把目光集中於卓白衣的“白衣山莊”身上.

  似乎便有了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以前那縹緲不定的思緒,一下子有了落腳點.“白衣山莊”,卓白衣!

  段牧歡道:“你是依據什麼作出這個判斷的?”

  柯冬青道:“根據秋姑娘身上所中的點穴手法.”

  段牧歡看著柯冬青,那意思是讓柯冬青繼續說下去。

  柯冬青道:“秋姑娘所中的點穴之法是'佛月手',而如此點穴手法,只有'白衣山莊'的人才會用。”

  段牧歡道:“你能肯定嗎?”

  柯冬青點了點頭。

  段牧歡略一思忖,道:“速去將端木先生請來。”

  柯冬青站著沒動.

  段牧歡熟悉柯冬青的任何生活習慣,他知道柯冬青—定是認為自己的指令有不妥之處。

  於是,他問道:“你要說什麼嗎?”

  柯冬青道:“至少,你應該把金先生也一同請來。”

  金先生,自然就是“歡樂小樓”的總管家金老村。

  段牧歡沉默了片刻,卻道:“算了,端木先生也別去叫了,夜已深了,說不定他們都已睡了.”

  聽了這句話,柯冬青的眼中閃過一種奇怪的光芒,但轉眼即逝。

  他道:“樓主,你知道我與遊姑娘他們幾個人是從何處進來的嗎?”

  段牧歡奇怪地看著他。

  柯冬青道:“從我們'歡樂小樓'的伙房之中,我們從地下上來時,還敲破了一隻大缸!”

  說到這兒,他笑了笑。

  段牧歡卻沒有笑,他知道柯冬青在這個時候與他說這些話,絕對不是為了讓他一笑那麼簡單.

  事實上,他也發現了這其中頗有古怪。

  他又坐了下來.

  他坐下來,當然得倒酒,自然得很,自然得就同睡覺要閉上眼睛一樣.他道:“你把如何救出鞦韆千的經歷說一說吧.”

  柯冬青說得很簡練,前前後後加在一起,也不過是二十幾句話.但他已把該說的全說了,不用說的一句也沒有說.

  這就是柯冬青,讓段牧歡極為欣賞的柯冬青.柯冬青把話說完之後,兩個人都沉默了.

  少頃,段牧歡站了起來,道:“很好.”

  “很好”是什麼意思?

  柯冬青沒有問.

  ※※※

  這是一個小城.

  又是酒樓裡面.

  我們的故事總是喜歡在酒樓裡發生.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如果你不想讓別人發現你,你便可以到酒樓裡來,揀一個角落坐下,背著眾人,要幾個不起眼的菜,默默地喝酒吃飯,那誰也不會向你多看幾眼,因為在酒樓中永遠不缺乏一個引入註目的亮點.

  如果你想讓別人發現你,就做這樣一個亮點.人們很喜歡吃飯的時候,觀賞著一件東西或者一件事。

  到現在為止,這個酒樓裡還沒有什麼亮點,也沒有什麼人要刻意把自己隱藏起來.然後,便有一個人進來了.

  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極具威儀的人.

  這種威儀是掩飾不住的,他的衣飾是那麼的華貴,走路是那麼的威武,任何人一看,都會不由自主有一種想仰視之感.

  他手中的刀,寬且厚實,刀把略略彎曲,如一隻仰首怒目的龍頭.但他戴著一頂笠帽,而且帽沿壓得很低,似乎是不想讓別人看見他的臉。

  看樣子,他應該是不想讓別人發現.

  但他這樣拿著刀,頂著帽子,有誰會不去注意他呢?

  所以,他很有可能也是一個想讓別人注意的人.無論他是哪一種人,反正,我們前邊說過的規律出現了.在酒樓裡,永遠不會缺少故事,這就像青樓中永遠不缺少女人一樣,那麼自然而真實.這個威武且手裡拿著一把怪刀的人揀了一個角落坐下,要了幾個不起眼的萊,背著眾人,默默地吃著。

  他實在可以歸於不想讓人注意的那一類人中.但身不由己的事發生了.

  先是有一張靠窗邊的桌子邊上的人開始低頭小聲議論,嘀嘀咕咕的.說話時,他們的目光不時地掃向這個戴著帽子的中年人.他們的聲音很小,卻又恰好小到可以讓別人聽見。

  許多人似乎對這種很不容易聽清卻又恰好可以聽清的話特別感興趣。

  如果人的耳朵可以像兔子那樣豎起來的話,這酒樓早已成為養兔場了.他們在說:他就是'斷夢刀'司徒水!

  連夢都可以一刀兩斷的刀法,該是何等的可怕!

  這種聲音像瘟疫一樣迅速蔓延開來。

  到後來,除了聾子之外,每一個人都已知道這件事了.這個威儀的人如不是“斷夢刀”,那麼誰是“斷夢刀”?

  如果司徒水也是使劍的話,也許人們早已把他歸於段牧歡、伊忘憂、莫入愁、秋夢怒他們一起了,然後再加上一個別的稱呼!

  可惜,他是使刀的。

  他是段牧歡的朋友,那種一條褲子穿兩個人還有空餘的朋友.能成為段牧歡的朋友的人都是不簡單的,司徒水自然也是個不簡單的人.段牧歡有一個武功很低很低的朋友,低到只能打打長拳之類不入流的拳術.但他反而更不簡單.

  因為天下所有的青樓幾乎都是歸他管的.別看青樓裡有的只是女人,而且是一些不那麼上得了場面的女人,但它絕對的不簡單,許多你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探不到的消息,它卻可以輕易地問到.

  司徒水的刀法很絕,有人說他的刀法已可以與四十年前的“鬼刀”柳回回相提並論.而知情人知道這種說法並不正確,正確的說法是司徒水的刀法已在四十年前名動天下的“鬼刀”

  柳回回之上.

  現在,酒樓中的所有目光,幾乎都已集中於司徒水身上了.目光很複雜,但敬佩的佔大多數.

  終於,有一個大漢站了起來,手中捧著一個酒杯,向司徒水走去.他的腰上也掛著一把刀,很不錯的刀,但現在他卻極想把它藏在身後.誰都看得出他很興奮,又很緊張.

  當他在司徒水面前站下時,他艱難地嚥下了一口口水,方道:“司徒大俠……”

  聲音嘶啞乾燥,“沙沙”作響,像一個破了的風箱。

  那人抬起了頭,但臉仍是在帽子底下,他驚訝地道:“是叫我嗎?”

  大漢恭敬地道:“不錯,我想敬司徒大俠一杯”

  那人道:“我……我不是司徒大俠.”

  大漢臉色更加恭敬:“大俠確是真人不露相,其實即使大俠不說,我們單憑大俠這一股浩然之氣,我們也是猜得出你便是司徒大俠了。”

  有好幾個人已大聲附和了.

  司徒水卻還在一個勁地說他不是司徒水.

  也許,一些成名英雄都愛如此。

  壯漢越相信這個人便是司徒水了,他執意敬司徒水一杯.不由分說,他為自己和司徒水各倒了一杯酒,然後遞出一杯,謙遜地道:“司徒大俠,請務必賞個臉!”

  話說到這個份上,沒有誰能夠拒絕了.

  果然,司徒水接過了那杯酒,似乎有點無奈地道:“多謝了。”

  兩隻酒杯“當”的一聲碰在一起。

  就在壯漢的酒杯剛要碰到嘴唇時,杯子突然一聲脆響,碎了!

  酒便灑了一地!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

  這位壯漢更是吃驚不已,因為他知道這只杯子是被暗器射破的!

  問題是他根本沒有看清是什麼暗器射破了他的杯子,也不知道這枚暗器是從什麼地方射來的.

  他所知道的實在不多.

  司徒水的臉色變了變,這種變化,沒有人能夠看到。

  他突然道:“多謝壯士之意,但我有要事在身,實在不能久留.”

  言罷,他一拱手,也未等壯漢說話,轉身便走.壯漢一時反應不過來,便傻站在那兒。

  只見人影一閃,已有一個人攔在司徒水的面前這是一個中年人,卻看子出是三十幾歲,還是五十幾歲。

  他衣衫的質地不錯,但因為一點也不整潔,亂亂地捲著一團,所以多多少少有點寒酸的模樣.

  他的鞋子也不好好地穿著,而是把後面鞋幫踩在腳下,便那麼趿著.他的樣子像剛剛睡醒,或許還沒有睡醒的樣子,—雙眼睛惺惺忪忪的.眾人誰也沒有留意到他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按理說,他應該本就是坐在酒樓裡的,但沒有一個人想得起來他原來所坐的位置.

  他就是那種不用隱藏就很不起眼的人。

  現在,他卻攔在司徒水之前。

  他說道:“這麼急著走嗎?”

  語氣便像是在挽留一個到他家串門的朋友,但他的臉上卻是一臉的冷笑。

  司徒水沒有說話,壯漢卻已先叫了起來:“不可無禮!他是'斷夢刀'司徒水司徒大俠!”

  那個“睡漢”聞言,像很吃驚的樣子,他道: “他是司徒水?”

  壯漢大聲道:“不錯!”

  “睡漢”的樣子便顯得更驚訝了,他奇怪地道:“他是司徒水,那麼我呢?我是誰?”

  誰知道他是誰.

  壯漢不屑地一笑,冷聲道:“你是誰?鬼才知道你是誰!”

  那人忽然正色道:“我才是真正的司徒水!”

  他說他是司徒水。

  好幾個人差點噴飯了,他們覺得這睡眼朦朧的“睡漢”實在有意思,他竟然說他是赫赫有名的司徒水.

  司徒水沒有生氣,崇拜司徒水的壯漢生氣了.他瞪著眼道:“朋友切莫再開玩笑了.不是我損你,你那副德性,給司徒水大俠提鞋都不配!”

  “睡漢”反問道:“司徒水就應該是什麼樣的一副德性呢?”

  壯漢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司徒水突然轉身向後飛速彈射,身手頗快。

  後面只有一個窗戶.

  而他現在卻正是要朝這個窗戶掠去。

  眾人不由被這意外的變故嚇了一大跳.

  司徒大俠為什麼要從這窗戶出去?

  卻見司徒水的身子即將脫出窗戶的時候,窗前突然多出了一個人.誰也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出現的,似乎他本來就已經在這兒站著,等待司徒水過來的.又是睡眼惺忪的中年人!

  這一刻,所有的人都呆在那兒了。

  這次,即使是傻瓜,也可以看出這“睡漢”的武功極高了.他比司徒水後發,卻比他先至.——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42
第四卷第二章斷夢刀客
  司徒水竟憑空硬生生地收步,他的身軀在空中急速一個反旋,又要向另一個方向飛掠.卻聽得“睡漢”冷冷地道:“你又何苦做這徒勞無益的掙扎?”

  司徒水便不動了,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他緩緩地轉過身來。

  “睡漢”道:“真是冤家路窄,怎麼這麼巧?”

  司徒水“嗆”地一聲拔出刀來,嘶聲道:“你以為我真的怕了你嗎?”

  眾人不由很是失望.

  “斷夢刀”司徒水的刀怎麼能這麼輕易地就拔出來呢?

  “睡漢”道:“不管你怕不怕我,反正今天我是不會再讓你走脫了。江湖人稱你為“九命貓”,果然不假,我都記不清你從我手中逃過多少次了.”

  “九命貓”?被人稱為“九命貓”的聞小香?

  所有的人都呆在那兒了.

  壯漢更是目瞪口呆了,他很希望這位極具威儀的人能夠否定對方的說法.很遺憾的是,他沒有.

  更遺憾的是,他道:“你司徒水管得也太寬了。”

  天啊!這個不起眼的人竟真的是司徒水?

  多不可思議!

  但看了他方才堵住“九命貓”的身手,又沒有什麼不可信的了.眾人不由暗嘆:“為什麼該是司徒水的人卻偏偏不是司徒水,壓根兒不像是司徒水的人卻偏偏是司徒水。”

  真正的司徒水道:“你明明應該知道這些日子,我會來這兒的,為何你還要不顧命地竄到這兒來?”

  “九命貓”聞小香咬牙切齒地道:“因為我想要看到你死於刁貫天手中時的模樣!”

  這段時間,有誰不知道刁貫天?

  甚至有幾個愛煽風點火的說書人,已把當年“四情劍俠”如何追殺刁貫天的故事以說書的方式說出來了,很受歡迎.

  司徒水冷笑道:“也許我有可能會死於刁貫天之手,但你一定是不可能看到這一幕情景了。”

  下邊的話,他沒有說,但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了.此時,已有人在嘀咕:“怎麼'斷夢刀'司徒大俠連一把刀也沒有?”

  似乎是為了回答眾人心中的疑問似的,司徒水的手一閃,他的手中已多出了一把寒刃四射的刀。

  “九命貓”聞小香怪叫一聲,倏然疾撲而出.那把又厚又寬的刀凌厲兇猛地橫掃過來。

  酒樓立時大亂.

  不少人奪路而逃,卻有更多的人選了一個自認為安全的地方站了下來,看著這邊.他們不願錯過看“斷夢刀”司徒水出刀時的情景,這樣的機會並不是很多的。

  尤其是那個壯漢,他已以驚人之速,把對假司徒水的崇敬迅速轉移到真正的司徒水身上了.

  “九命貓”的刀法也算是不俗了。

  刀如風捲殘雲,又似遍地湧激而起的雪花,飛旋盤掠。

  刀風閃爍,銳勢逼人!

  便聽得“斷夢刀”司徒水輕輕地冷笑一聲,右手倏出。

  犀利的光影在他的身邊翩飛。

  流閃的寒芒閃織如網,似乎他的整個身子已成了—個光體.每一次刀鋒的掃撩突刺都凌厲已極。

  而它們竟是在間不容髮的那一瞬間完成的.

  許多人的舌頭伸了出來縮不回去了。

  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響了起來!

  響聲乍停之時,眾人發現“九命貓”手中的刀變了。

  刀刃早已缺了十幾個口子,刀尖也莫名其妙地彎曲起來了,這把本是極為威武而又寬厚的刀,一下子全無了神采,那模樣讓人看了,便會想起劈柴刀。

  而司徒水的刀卻是完好如初,儘管他的刀比聞小香的刀是小得多,薄得多.一招之下,高低已分。

  但聞小香是“九命貓”,他從來就不肯甘心認栽的。

  他的刀鋒一偏,劃出一道半弧狀的焰彩炫映,宛如石火猝閃一般,狠狠地向司徒水的下腹切來.

  司徒水看也懶得細看,便那麼輕描淡寫地平平削出一刀。

  似乎是很容易避開的一刀。

  但見“九命貓”在這一刀之下,本是凌厲而出的刀突然已被封住了所有的去路,成了一把退無可退、進無可進的死刀.

  不僅僅如此,司徒水的刀在封住對方進攻的同時,又已攻向了對方的前胸.平易樸實,卻又是必殺的一刀。

  “九命貓”的身形至少變換了七次,他的身手頗為不慢。

  但無論他如何地變幻,司徒水的那把刀還是那麼不離他的前胸半尺.“九命貓”的真力終於一滯,身形為之一頓.司徒水的刀便已在這一瞬間,如一抹幽光般劃進!

  沒有沖天的血光.

  司徒水以刀背磕向了“九命貓”的琵琶骨,一陣“咔嚓”作響,“九命貓”的琵琶骨立碎。

  他慘叫一聲,身形踉蹌退出好幾步。

  司徒水輕哼一聲,橫刀一刀,掃向一張桌子.桌子上的一根筷子便已被掃得飛起,直射向“九命貓”那邊。

  眾人以為司徒水要取了對方的命,沒想到筷子並非射向“九命貓”的身子,而是射中了他頭上戴的那頂笠帽.

  確切地說,也不是射向笠帽,而是射向笠帽上用來挽住下頷的那根細繩。

  筷子去速極快!

  細繩應聲而斷!

  笠帽便飛離“九命貓”的頭頂了,露出了下邊的一張臉來.一張過於蒼白的臉,眼瞼修長,雙腮尖削,因為受了傷,臉色顯得極為痛苦.司徒水道:“諸位請看清這一張臉,免得他以後再作惡.”

  其實,“九命貓”的琵琶骨已被拍碎,武功廢了,要作惡也難了.壯漢大聲道:“司徒大俠,為何不干脆要了他的命?”

  “九命貓”是江湖中出名的採花大盜,可他每次總能從圍追堵截中逃出去,所以便有了“九命貓”的綽號了.

  像這樣的人,殺了他是不算過分的。

  可司徒水卻道:“這兒不是殺人的地方,現在也不是殺人的時候,而我又沒有殺人的心情,所以我要放他一命。”

  他轉身對聞小香道:“你快滾吧,否則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淹死!”

  “九命貓”怨毒地看了司徒水一眼.含恨而去.司徒水對著那位帶刀壯漢道:“朋友,以後可千萬莫輕易地向別人敬酒,如果方才你喝下了那杯酒,那你便早已躺下了.”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

  壯漢更是臉色巨變.

  他顫聲道:“可……可酒是我自己倒……倒的呀。”

  司徒水道:“不錯,但你與他碰了杯,對不對?”'壯漢茫然地點了點頭.

  司徒水道:“碰杯之時,他便以極快的手法將自己杯中的酒傾入你的杯中少許,而他自己的杯中之酒在他舉起杯子時,便已乘機放入了毒藥。”

  壯漢額頭上便有一滴滴的汗冒出來.

  司徒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見你對我倒是挺崇敬的,自然要救你一次。”

  然後,他便走了.

  他去的地方,自然是“歡樂小樓”.

  ※※※

  當司徒水出現在“歡樂小樓”外面時,立即有人迎上來了.他是專門迎賓的人,所以說的話極為得體,但司徒水沒有與他多說什麼,隨便說了幾句,便徑自向裡邊走了。

  他急於要見段牧歡.

  當他找到段牧歡時,段牧歡的身邊有五個人了。

  這五個人他認識四個.

  四川唐門掌門人唐多.

  彭城笑書生居易左。

  第三個人的年齡已在花甲之年,一臉的枯瘦雞皮.他不肯老老實實地坐著,卻已脫了鞋蹲在一張椅子上,而且還亂晃個不停.奇怪的是椅子好幾次都已處於不平衡的狀態,卻總是未曾倒下.

  這是申也非,武林中幾乎人人頭疼的申也非.他是一個極為古怪的人,沒有人知道他那一身驚人的武功是從什麼地方學來的,也不知道他居於何處。

  反正,似乎大江南北、陝中、關東、遼北……幾乎只要有武林人物的地方,都有可能看到他的身影。

  如果連續三個月沒有聽說申也非這老頭子在什麼地方又鬧出點什麼讓人啼笑皆非的事來,那便有點不正常了。

  他似乎是要存心與每一個人作對,但偏偏他的武功又高得離譜,這也使他有與每一個人作對的資本。

  若說他暴虐無常,卻又不合適.他極少殺人,少得甚至讓人覺得這與他的一身武功不相配.

  也許,可以說他是一個“小錯不斷,大錯不犯”的人。

  惟一一個能對他起到一點約束的人便是段牧歡.鬼才知道段牧歡是以什麼方式將他約束住的,反正只要段牧歡找他,他都拒絕不了.現在,他又在“歡樂小樓”出現了.

  第四個人在司徒水進來時,正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張椅子上,安靜得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

  這麼一想,司徒水仔細地掃了一眼,赫然發現他真的在睡!

  至少,他的眼睛是閉著的.

  這實在是由不得司徒水不驚訝.

  這世上還有誰敢在申也非高談闊論時打磕睡?哪怕是閉起眼睛也不敢.可現在申也非似乎對這個人沒有任何不滿。

  他說他的,這個人睡這個人的,互不相干.

  是誰?司徒水不認識.

  這個人絕對不簡單!以司徒水這樣的老江湖竟也看不出來是什麼人物,的確是有些古怪了。

  也不知段牧歡這小子是從哪個角落中找出這麼多平日難得一見的高手!

  剩下的那個人司徒水認識,他叫簡刀槍。

  聽起來,有點像“劍刀槍”,而事實上他在這三種兵器上的造詣都已是絕對一流!

  他曾與司徒水比試過刀,走了三百多招之後,才略略處於下風!

  一個人要把一種兵器練到司徒水這份上,已是風毛麟角了,而他竟同時練成了三種兵器。

  而且,每一種兵器都已是出神入化!

  事實上,江湖中也只是看到他使用過兩種兵器:刀與劍.至於槍,則從來沒有人看到他用過,因為在他用槍之前,他的對手便已敗在他的刀或劍之下了.

  現在,他身上便同時掛著一把刀,一把劍,一柄在左腰側,一把在右腰.沒有看到槍在什麼地方.

  而段牧歡則隨隨便便地坐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既不是最上座,也不是最末座.他一見到司徒水,立即便笑了.邊笑邊站了起來,朗聲道:“臨安與我們'歡樂小樓'並不很遠麼,為何來得這麼遲?是不是想到了這兒,便得撿我的骨頭了?”

  他說著生氣的話,臉上卻一點生氣的樣子也沒有,笑得那麼開心.司徒水也笑道:“也許連撿你的骨頭也已輪不到我了。”

  段牧歡便把他讓到自己方才所坐的地方,他自己卻就那麼隨隨便便地在中間一站。

  段牧歡道:“司徒兄,我的老友司徒水.”

  他沒有提“斷夢刀”,因為這兒每一個人的武功都不在他之下,提這個本是極為顯赫的名號,反而有些尷尬了.

  這兒五個人中的四個,司徒水都是認識的,那麼段牧歡一定是把司徒水向那位打磕睡的人介紹了.

  可那人還是閉著眼睛,安安定定地坐在那兒.段牧歡不由苦笑了一下,對司徒水道:“這位是花滿徑花前輩.”

  司徒水吃了一驚,花滿徑在二十年前,便已銷聲匿跡了,怎麼會又在這兒出現?

  何況,算起來,花滿徑也應該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了,怎麼現在看上去卻只有四十光景年紀?

  那人這才睜開眼來,茫然地道:“段兄弟叫我嗎?”

  段牧歡只好道:“我給你介紹我的一位朋友,便是司徒水司徒大俠.”

  花滿徑看了看他,點頭道:“久仰久仰.”

  臉上卻沒有一點久仰的意思.

  如果他真的是花滿徑,那司徒水也沒有什麼可以不高興的,因為花滿徑早在四十年前便已名動天下?

  在他成名之後整整十七年,沒有人的風頭能蓋過他的.然後,他便消失了,像空氣一樣消失了。

  再有名的人,如果消失了二十年,也會被人淡忘的.現在,段牧歡又不知從什麼地方把這樣一個古董般的人物給挖出來了.古董是越老越值錢,那麼人呢?

  二十年後的花滿徑與二十年前的花滿徑相比,是不是更有價值?

  不用說,這些人與段牧歡都有某種不尋常的關係,所以他們才會在段牧歡以及“歡樂小樓”危險之時,出手相助.

  像他們這樣的人物,不是那麼容易請動的,用錢或用一些常用的方式根本不可能讓他們移動一步!

  這就是段牧歡的超越常人之處!

  他的武功也許還沒有高到任何人莫及的地步,但他的交往能力卻已達到了任何人莫及的地步了.

  像申也非這樣的人物,用了一次,便是少了一次了,他們不可能經常為別人出手的.而這一次,段牧歡可以算是豁出老本了.

  不知這樣能否攔阻住刁貫天的勢頭?

  其實,段牧歡心中一直在暗稱僥倖,他不明白為何刁貫天在殺害秋夢怒之後,沒有立即來“歡樂小樓”.

  如果那時候便來,“歡樂小樓”的力量還遠沒有現在這麼強大!

  現在,不但增添了冷戰十三樓的兩千號人,又多了一個絕頂聰明,難以令人看透的遊雪.更重要的是現在坐在他身邊的這幾個人及時趕來,這五個人的武功,已是高到常人望塵莫及的份上.

  段牧歡不知道如果刁貫天立即進攻,而沒有耽擱這麼多天,結果會是怎麼樣:

  很有可能結果是“歡樂小樓”的覆亡!因為段牧歡對自己的朋友伊忘憂的冷戰十三樓的勢力是再清楚不過了。

  他不知道,刁貫天之所以沒有立即找上“歡樂小樓',是因為秋夢怒的原因.——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43
第四卷第三章奇異之毒
  秋夢怒雖然死於刁貫天之手,但他卻也削飛了刁貫天的一隻手指!

  一隻手指,對常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傷,但對刁貫天卻不同了.因為他在使用那支魔蕭時,靠的就是五隻手指發出詭異攝魂之音.自缺了一指之後,原先練成的指法便再也無用,必須重新練習,才能使魔蕭之魔音發揮得淋漓盡致.可以這麼說,是秋夢怒為“歡樂小樓”免去了一場滅頂之災——至少,是推遲了.段牧歡對現狀是很滿意的,他相信以他們現在的力量,足以摧毀任何力量的進攻。

  刁貫天現在基本上已構不成威脅了,但這並不等於說段牧歡已無任何憂患。

  昨夜與柯冬青的交談,使他隱隱有了一種奇怪的預感,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邊有一種不安定存在著。

  但他想不出這不安定的因素是什麼。

  也許,還有一個比刁貫天更可怕的對手,他能夠將“武林四公子”'悉數殺死,然後讓四個家族陷於相互猜忌之中.

  他可以把他的勢力滲透到了“歡樂小樓”的地底下,而“歡樂小樓”卻仍是一無所知.他是卓白衣嗎?

  如果是卓白衣,那麼他的目的何在?“歡樂小樓”與“白衣山莊”本無任何過結.而“歡樂小樓”中也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們“白衣山莊”窺視的.一切都是朦朧難測.

  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自然是要對付刁貫天.段牧歡想到一件事:如果刁貫天很長時間不來,那該怎麼辦?申也非、花滿徑這樣的人物,不可能長時間地呆在一個地方不挪動的.那麼,少了申也非、花滿徑,能否照樣會勝刁貫天?

  有可能,但把握卻不大了.

  現在,段牧歡已開始盼望刁貫天早點來了.

  第二天,“歡樂小樓”突然有一百多號人死於非命!

  他們是在西城郊外死的,死亡的時間是在清晨,這一百多個人是從外面探尋刁貫天的下落後,連夜趕回來的。

  一百二十一個人,無一倖免.

  據目擊者說,這一百二十一個人在經過一小片樹林時,突然湧現出一團紅色,將一百多人全都籠罩在其中,待這些紅色散去時,一百多個人已全部倒下!

  他們並非中了毒,因為他們的身上有刀劍傷痕,而且目擊者還聽到了刀劍交鳴之聲.又是紅色!

  又是追魂奪魄的紅色!

  段牧歡已聽冷戰十三樓的人說過他們與刁貫天的那一戰,對這種神秘的紅色印像很深。

  中午,“歡樂小樓”的大門外有十幾個人急奔而來,他們抬著兩具屍體!

  其中一個是“趙錢孫李”中的李半勇。

  段牧歡看過李半勇的傷,他的額頭上有一個圓孔!

  很少有什麼兵器殺人奪命後,會留下這種傷口.但簫能做到!是刁貫天嗎?

  傍晚,又有人向段牧歡禀報:外出採購的十一人已全部死於外面,殺人者身手極快,再加上這十一人都是伙房中人,武功極低,所以整個殺人過程極快!

  聽完了那人的禀報,段牧歡的眼中閃出了殺氣.連近乎不會武功的伙房中人也不放過!

  一天下來,“歡樂小樓”中已有一百三十四個人死亡!

  少了一百三十四個人,對擁有四千號人的“歡樂小樓”來說,並不會削弱多少力量,但這事在人們心裡造成的影響卻是巨大的.

  段牧歡傳令下去,夜裡任何人不得離開“歡樂小樓”一步.待到天明,又有一個驚人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歡樂小樓”,昨夜,金老村暴死於自己的房中!

  另外還有二十多個人也已送命!

  不過,他們的死因是不同的,金老村乃中毒而亡,而另外的二十餘人則是為劍所殺。

  那一定是一把很厲害的劍,每一個人都是一劍穿喉。立即斃命!

  這二十多個人並不是死於一個地點的,相反,他們的屍體是零零落落地散佈於“歡樂小樓”的每一個角落。

  “歡樂小樓”一下子平添了無限的肅殺。

  每一個人的神色都極為凝重.

  他們不怕死,但他們不願死得莫名其妙,兇手為何能夠在不同的地點殺死這麼多人,而未留下任何破綻,也沒有被人察覺?

  站在總管金老村的房子裡,看著因中毒而顯得臉色發青的金老村,段牧歡的臉已扭曲了.對手極為歹毒!他要把死亡的氣息散佈於整個“歡樂小樓”的每一個角落中.與他同在這間屋子裡的還有唐多、柯冬青、遊雪。

  請唐多來,是因為四川唐門對下毒和使用暗器極為精通,可稱這方面的專家.叫柯冬青來,是他這些年來形成的習慣,每逢有重大事情發生時,他都會把柯冬青叫在身邊。

  其實,這也是一種間接的讚揚與鼓勵,享受如此特別的只有柯冬青一個人。

  而讓遊雪來,則因為段牧歡已感覺到這位姑娘極其的聰明,也許她能看出點什麼來.房子裡一切都很正常,但在一個突然中毒身亡的房子裡卻還如此正常,那便是極不正常了。

  唐多極為仔細地將金老村的身子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終於,他抬起頭來,額上已見汗滴.

  他道:“身上沒有任何被暗器射中的痕跡!”

  唐多說的關於暗器的結論,應該是不會有錯的.那麼金老村所中的毒只能是從口鼻中進入體內了.如果是暗器射中而中的毒,那麼兇手可能是外人潛入“歡樂小樓”,然後突施殺著。如果不是以暗器為工具,那麼這種可能性便小得多了.因為一則“歡樂小樓”這段日子的防備本就極為嚴密,外人若想潛入之後不被人發現,那簡直難比登天.

  第二,就算已成功地潛入了,但若要毒殺一個人也不容易,他必須準確地找到目標,而且要了解目標的生活習性,這樣才能保證對方會中他所下的毒.所以,對金老村下手的人很可能是出在“歡樂小樓”的內部。

  當段牧歡想到這一點時,他的心不由一疼.

  他實在不願意這種事出現在自己的“歡樂小樓”之中。

  唐多將金老村屋於里的所有器俱全面檢查了一遍,仍是一無所獲.遊雪一直是一聲不響地看著唐多忙忙碌碌,她似乎已沉浸於一種深深的思索之中.段牧歡希望她能看出什麼.

  果然,她走到了一張桌子前,端起了桌子上的油燈。

  油燈!

  柯冬青眼睛一亮,他不由佩服地看了遊雪一眼.遊雪道:“唐前輩,麻煩你看一看這盞油燈有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唐多驚訝地看著她,舉起油燈,對著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照了照,他的臉色便變了.段牧歡心中一動.

  只聽得唐多道:“毒在這兒!這傢伙好狡猾!”

  段牧歡詫異地道:“毒下在油燈中又有什麼用?”

  唐多道:“這種毒一定是可以化解於水中,也可以經熱炙燒之後就會變為煙霧飛散的東西!”

  “不錯!”遊雪接口道:“將它放在油中,便化於油了,隨著燈蕊的不斷燃燒,便不斷地把已有毒素浸入的油吸上來,然後油在火焰處受熱後,裡邊的毒物便化成煙霧,在空中飄蕩,而金老村便是死於這種煙霧之下!”

  段牧歡恍然道:“難怪在器具中找不到有毒之物.”

  段牧歡轉身問柯冬青道:“平日負責給弟兄們加燈油的是誰?”

  柯冬青道:“曾寶棟。”

  段牧歡道:“把他叫來!”

  柯冬青沒有動,他道:“他已經死了,是昨夜死的!”

  段牧歡眼中精光暴射。

  他望著窗外,沉默了良久,方道:“沒想到我們'歡樂小樓'也逃不過禍起蕭牆之說!”

  沒有人應答他,因為這個話題實在太敏感了.段牧歡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他對遊雪,對柯冬青還是絕對的信任的.而唐多是他這兩天才邀請來的客人,更不會有什麼事。

  他輕輕地道:“把金老村埋了,在這間屋子說的話,出去以後希望各位能隻字不提!”

  ※※※

  現在,只有段牧歡與遊雪二人在一間屋子裡.這是一間密室,沒有任何人能夠在未經段牧歡直接許可進來。

  段牧歡道:“遊姑娘,不知你是否有辦法為我們'歡樂小樓'查出殺害金老村的真兇?”

  遊雪沒有正面回答,她問道:“段大俠為何偏偏問我?”

  段牧歡不假思索地道:“除了你之外,我不知有誰更值得一問了.”

  遊雪道:“包括柯冬青嗎?”

  段牧歡道:“不。我沒有問他,只是因為我知道他如果有什麼可行的計劃的話,不用我問,他也會主動告訴我的,但他沒有.”

  遊雪略一思忖,道:“我有一個計劃,但你未必肯實施.”

  段牧歡道:“先說說吧.”

  遊雪道:“讓金老村活過來.”

  讓金老村活過來?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怎麼可能活過來?

  段枚歡呆住了,他奇怪地看了看遊雪,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遊雪平靜地與他對視著。

  看著她那雙充滿了靈氣的眼睛,段牧歡的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是的,為什麼死了的人就不能活過來?只要需要,便可以讓他活過來!

  下午,這段日子一直緊閉著的大門開啟了數次.每一次,都是幾個“歡樂小樓”中的精英人物一同出去,回來時卻又帶了一個郎中回來。

  一共帶回五個郎中.

  這些郎中,全是這個小城中最優秀的,平日請動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極不容易,何況是五個人一起請動?

  “歡樂小樓”畢竟是“歡樂小樓”。

  他們五人一進“歡樂小樓”,便被人帶進一個與外界完全隔離的小屋。

  小屋子外面有數十個“歡樂小樓”的高手在潛伏著,而柯冬青此時面無表情地站在小屋的惟一一扇門前。

  所有參與此事的人,全是由段牧歡親自選出來的最為忠誠的人來完成的.這樣精選出來的人數並不多,從以前的兩千多人中只選出了四十四個.他們有一個奇怪的代號:青銅鏡衛.

  也許,這是在形容他們的忠誠像銅鏡那樣明亮可鑑!

  這五個醫術精深的郎中一進入這間屋子中,便久久未出來,直到將近子夜時分.這期間,有人從“歡樂小樓”出去採購過藥物,還去書舖中購過藥書.將近子時,才有人將其中四個郎中送走,單單剩下一個叫柳道風的郎中.柳道風的醫術,也許並不是這座小城中最好的,但他的醫術一定是這座小城中最怪的.別人能治的病,他未必有別人那樣治得好;而其他人不能治的病,他卻常常能藥到病除.柳道風是在將要天明時離開“歡樂小樓”的,送他的人竟是柯冬青.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歡樂小樓”要一連請五個大夫.是哪一位重要人物病??

  似乎又看不出來.

  送走了柳道風之後,那間小屋四周的戒備並未解除.又到了黃昏時分,段牧歡出現在這間小屋子附近了,他徑直向小屋子走了進去。

  誰也不知道裡邊有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說他自己隱隱地聽到了段牧歡的喝斥之聲.對於這種說法,好多人當即反對了.

  因為段牧歡很少會喝斥人,更何況他所面對的是一個需要五個郎中醫治的病人?

  但段牧歡從小屋子裡出來時,卻真的是一臉慍怒!

  在夜深人靜之時,本是守在外面的柯冬青打了一個手勢。

  便有四個人從黑暗中竄出,飛快地隱入那間小屋子裡.少頃,這四個人從裡邊架出一個人來,那人頭上罩著一個黑色的布袋,在用力地掙扎著.但在四個人的挾制下,他根本無法脫身,身不由已的被拉向西側。

  他的左臂似乎已斷了,無力地垂了下來,晃來晃去的.沒有人能看得清他的臉,而且他根本發不出聲音,顯然已被點了啞穴.西側,便是“歡樂小樓”的刑堂!

  這一夜,刑堂的燈光整整亮了一個多時辰。

  到天將拂曉之時,那四個人才又將那人架回!

  這一次,他的模樣更慘了,幾乎是像一條牛死的狗一樣被拉了回來.他頭上的布袋已不見了,但他的頭髮披散著,依舊看不清他的臉.在將要到達小屋子的時候,那人突然用力一掙扎。

  四人猝不及防,竟被他掙脫了。

  但他可能是身上的傷大重了,掙脫之下,自己卻已一個踉蹌,幾乎栽倒.立即有一隻手飛速向他的頭髮抓來,把他一把抓住.這一下,他的臉便暴露於淡淡的星月之光下了.那張臉,赫然是金老村的臉。

  四個人重新制住了他之後,便像拖死狗一樣,把他拖入了小屋子。

  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這一切,都被隱於黑暗中的一雙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臉色煞白,身子緊緊地貼於一座小丘之後,似於已成了這座小丘的一部分.又等了好長時間,他才如鬼魅般悄然隱去。

  第二天,這間屋子仍是那麼戒備森嚴!

  又到了天黑之時,整個“歡樂小樓”如往日一般,開始變得沉寂了.突然,“歡樂小樓”的東側一間木樓起火了!

  立即呼聲四起,無數個人影向那個方向撲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44
第四卷第四章殺手之心
  柯冬青又出現在這間神秘的屋於前,他對守衛於房子四周的人低聲說了些什麼。

  那些人點了點頭,便有幾個人鑽進小屋子裡面.很快,他們便抬出一個人來了,那人被一張床單包裹著,如果不是還不時地顫動,那一定會被人認定這是裹著一具屍體.

  到了小屋外面,其中一個人將被捲裹起來的人向肩上一甩,扛起來便走.有三個人跟在他的後面.

  他們所走的路兩側有一米多高的灌木,當走在最後邊的那個人轉過一個彎時,在他們的身後突然響起“沙”的一聲.

  三人便齊齊回頭.

  而第一個因為扛著一個人,所以沒有回頭,仍是向前走.便在此時,從一處灌木的陰影中,射出一個如煙般的人影,向第一個人飛撲而去,速度奇快!

  他的手一揚,立即有兩柄短刀飛射而出,直取第—個人的前胸!

  扛著一個人,自然行動不便,所以,他只好右肩一沉一托,肩上的人便飛了起來!

  而他自己已趁機向後斗然倒翻,避過兩把短刀。

  襲擊他的人並不追趕,他的右手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把劍,劍以驚人之速,向已被拋飛的裹於床單中的人當胸扎去.

  “卟”的一聲,已被他一劍扎中!

  但這種聲音根本不是刀劍插入人體之內的聲音.他的劍一挑,立即有碎布頭、破棉絮飛起。

  襲擊者的臉上輩著一塊布,所以無法看出他的表情,但卻可以看到他在此時,身子已不由自主地一顫。便在此時,突然響起冷笑之聲。

  然後,四下突然一下子大亮了,幾十個人提著燈籠一齊出現,將襲擊者圍在了中間.燈籠是用厚厚的黑布蒙著的.

  襲擊者順著冷笑聲的方向望去,這麼一望,眼中閃過極度的慌亂.冷笑聲是由段牧歡發出的.

  段牧歡的左邊,是遊雪,右邊是柯冬青.

  段牧歡冷冷地道:“朋友,你臉上遮著的布,是我替你取下,還是你自己動手取下呢?”

  襲擊者沉默了少頃,舉起右手,移向自己臉上的蒙布.在手剛及布的那一剎那間,他的右手突然一彈!

  立即有一團煙霧迅速蔓延開來。

  段牧歡喝道:“小心有毒!”

  那人已乘機一彈身,向一側飛躍而去。

  就在他的身軀沒入一棵高大的槐樹樹冠之時,突然一聲悶哼,他的身子又飛了回來。

  “砰”的一聲,他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此時,他臉上的蒙面之物早巳不知去向.

  而槐樹上響起了一聲輕笑,一條人影沖天而起,然後一個鬥翻,如一片枯葉般飄飛而出.其快如電,迅速地消失了.

  段牧歡嘆道:“花前輩的武功,果然可怕!”

  此時,人們已看清被摔在地上的蒙面襲擊者了.是李小殺!

  那個有著一臉親切笑容的年輕人李小殺!!

  段牧歡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表情:有惋惜,有遺憾,有憤怒,有悲哀……

  他沉聲道:“為什麼是你?”

  李小殺的身子已被花滿徑一招便點了穴扔了下來,所以他倒在地上,根本站不起來了.但他臉上毫無懼色,大聲道:“不錯,是我!而不是柯冬青!你是不是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遊雪偷偷地看了柯冬青一眼。

  柯冬青的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就像李小殺根本沒有提到他一樣。

  李小殺與柯冬青是“歡樂小樓”中最優秀的兩個年輕人,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的背叛,對段牧歡來說,都將是一個巨大的遺憾。

  段牧歡道:“你太讓我失望了,'歡樂小樓'從來沒有虧待過你!”

  李小殺大笑起來:“你當然沒有虧待我,是我自己不識好歹,思將仇報!可是,為什麼這個計劃的執行者,一定是柯冬青?為什麼你一開始就沒有像信任他那樣信任我?”

  段牧歡沒有說話.

  他沒有說話,遊雪卻先說了,她道:“莫非你還想為你的背叛行為找出一點理由嗎?”

  不錯,背叛永遠都是錯誤的,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為它解脫。

  段牧歡嘆了一口氣,道:“如果不是遊姑娘聰明過人,設下一計,使你暴露出真面目來,也許我會永遠地被蒙在鼓裡,直到有一天,你把劍架在我的脖子上為止。”

  李小殺一言不發。

  段牧歡繼續道:“你的罪已至死,不過我相信你是受人指使,只要你說出指使你的人來,我可以饒你一命!”

  李小殺又笑了——在這種時候還能笑出來,的確也是不簡單了。

  他道:“這些話對我來說,是不會起作用的,按理說,你應該能明白這一點.”

  段牧歡沉默了,他對李小殺還是頗為了解的,他知道他現在所說的的確是真話.半晌,他方道:“你真的不願意接受我給你的機會。”

  李小殺緩緩地,卻很堅定地搖了搖頭.

  忽然,他又道:“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我所殺的人,都是該殺之人.”

  段牧歡看著他,點了點頭,道:“我相信。”

  李小殺又一笑,道:“我有一個請求,便是要死在樓主的劍下!”

  段牧歡本想說:“你根本不配稱我為樓主。”

  但不知為何,他卻沒有說出。

  他緩緩地踏出三步,揚劍出鞘!

  寒刃劃出!

  便在劍芒掃過李小殺的喉管之前的那一瞬間,李小殺的右手突然伸了出來.他的中指、無名指彎曲著,而其他三個手指則伸展著。

  寒刃掃過,帶起一抹血箭.

  李小殺僕身倒地,死前,他沒有任何痛苦之色.他的右手手指也開始不由自主地收縮了.

  不知為何,殺了李小殺,段牧歡的心中卻並無甚麼愉快的感覺,反倒有一點沉甸甸的.他想:李小殺走上這一條路,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有責任.他已看懂了李小殺最後的一個手勢,這更增添了他的這種感覺.他覺得李小殺就像是一個誤入了歧途的孩子,而他則是那位未盡職責的父親。

  ※※※

  △△△

  自李小殺死後的第二天,“歡樂小樓”突然又一下子少了五百多人.他們是乘天黑時,悄悄地翻越出“歡樂小樓”的。

  當段牧歡知道此事後,並沒有驚訝,也沒有憤怒。他的神色平靜得很,只說了一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去吧,不要為難他們.”

  然後,便是申也非的突然離去.

  事實上,這也並不是什麼很意外的事,申也非能在“歡樂小樓”停留四天,已是極不尋常之事了.

  像他這樣的人,似乎便是為飄蕩的生活而來這世上的,在一個地方呆上四天,對他來說幾乎已是一種桎梏。

  更何況,在這四天中,他所能做的事,只有等待,等待刁貫天的到來。

  就在申也非突然離開之後,刁貫天的進攻開始了。

  首先是“歡樂小樓”的西側突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無數的碎石碎土碎磚騰空而起.西側的院牆倒坍了足足十幾丈長.

  一股嗆人的火藥味瀰漫開來.

  然後,便是一陣如滾雷般的馬蹄聲響起!馬蹄聲飛速向這邊逼近,速度快得驚人.共有四百多匹鐵騎,向這邊席捲過來,每一個人都是一身雪白的衣衫。

  連他們胯下之馬,也是渾身雪白.

  他們本是隱於這座小城的街街巷巷,那一聲爆鳴聲則成了他們出擊的信號,他們從各個方向劃出一道道曲線,然後在離“歡樂小樓”半里遠的地方匯聚一處。

  現在,他們便如同一片白雲般向這邊狂捲過來!

  不用說,他們是沖向剛剛坍下的那個大豁口的.“歡樂小樓”的人反應也極快!

  爆響聲後,立即有趙麥城、錢大串二人率領七百多人,向那個豁口直撲過去!

  雙方迅速接上,一場血腥廝殺在豁口處展開了。

  “歡樂小樓”的人數要多於對方,但對方是騎著馬,又疾衝了一陣子,所以來勢很是兇猛!

  雙方剛接上時,“歡樂小樓”幾乎抵擋不住,差點被對方衝殺開來.但“歡樂小樓”的人畢竟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即有上百個弓弩手從遠處一間平房中衝出,他們一律將箭頭略略朝上!

  飛箭如蝗!

  因為入侵者是坐於馬背上,所以他們要比“歡樂小樓”的人高出一大截,於是儘管他們與'歡樂小樓'的人是混雜在一起的,但箭卻只對他們構成威脅.馬上騎士的身手頗為敏捷!一陣亂雨般的亂箭,竟然只傷了七八個人.對方騎馬襲擊,只不過是因為離“歡樂小樓”二里之內,是完全被“歡樂小樓”的勢力所覆蓋的,他門根本無法從那麼近的地方開始發動攻擊。

  所以既然現在騎在馬上只能成為箭靶子,他們便紛紛棄馬了.在那個大豁口處,便如一鍋沸騰了的粥,廝殺聲與慘叫聲混作一團,衝擊著人們的耳膜。

  血光拋灑,人頭落地.

  空氣中的血腥之氣大濃太濃,以至於附近的鳥兒都已無法棲息了,紛紛展翅而飛.“歡樂小樓'沒有派出更多的人力,因為他們必須顧及整個大局.廝殺之聲整整持續了大半個時辰。

  所有的白衣人全部戰死!

  而“歡樂小樓”也已躺下了四百多號人。

  從人數上來看,雙方是旗鼓相當的,但“歡樂小摟”是以七百多人對四百多人,竟然傷亡的人與對方一樣多,顯然“歡樂小樓”是略處下風了。

  段牧歡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以為入侵者會在進攻這個豁口的同時,在其他方向也發動攻擊的,但事實卻與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四百多個白衣人戰死之後,便再也沒有後繼之人入侵了。

  似乎這四百個人便是白白來送死的。

  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

  段牧歡已不知喝了幾杯酒,攻擊卻仍是沒有再次發生.他覺得現在整個“歡樂小樓”就像一隻已高高揚起的拳頭,揚起之後,卻發現自己準備揮擊的東西根本就沒有出現!

  在這種時刻,柯冬青一 是在段牧歡的身邊,他隨時準備為段牧歡完成最有效的一擊。

  段牧歡忽然道:“你去把陣亡的弟兄們葬了吧.”

  柯冬青先是有點驚訝,他不明白為什麼在這樣關鍵的時刻,要派他去完成這樣的不十分重要的事.

  但很快他便明白過來了,這不但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且是很艱鉅的事情.因為,現在幾乎所有的人都在關注著那段十幾丈長的豁口,於是,人們便不可避免地要注意到遍橫於地的數百具屍體了。

  段牧歡不可能讓戰死的四百餘條漢子就這麼胡亂地躺在地上,這會讓其他的人看了心寒.所以,埋葬他們,才不會打擊其他人的士氣。而現在士氣的高揚與否,對“歡樂小樓”

  來說實在是大重要了.李小殺的死,以及五百餘人的出走,本就已讓“歡樂小樓”的士氣開始浮動了.

  那五百餘人,自然是與李小殺有密切關係的,而這十餘丈院牆被炸坍,也應該是他們的“傑作”.

  埋葬四百餘人的屍體,又是一件極為艱難極為危險的事情.因為葬人自然是要離開“歡樂小樓”的,如果帶去的人多了,那麼對“歡樂小樓”的壓力就很大,很有可能對方會乘這個機會進攻“歡樂小樓”.如果帶去的人少了,便無異為一隻孤身闖入狼群的羊,誰也不知道外面會有什麼東西在等待著.

  很有可能是絞殺.

  所以,段牧歡選擇了柯冬青.如果有人能完成這件事,那麼便只有柯冬青了。

  柯冬青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道:“好吧!”

  就兩個字,但出自柯冬青的口中,分量就不一樣了。

  段牧歡關切地道:“你要多少人?”

  柯冬青想了想,道:“二百零一人,二十輛馬車。”

  段牧歡看了看他,道:“那一個人,一定是遊姑娘,對不對?”

  柯冬青笑了,他點了點頭.

  段牧歡嘆了一口氣,道:“你小子也真會要人……好吧,我答應你。不過,就不知遊姑娘會不會答應,畢竟我們對她是不能指令的,她是我們的客人.”

  “我答應.”

  說話的當然是遊雪,她正站在門口。

  她似乎很愉快,這使得她的那種冰涼氣質不再太逼人了.好像她答應的不是去完成一件很危險的事情,而是答應一個男人的約會.她的神情是那麼的輕鬆.

  四百多具屍體裝在十輛馬車中,然後另外的二百個活人坐在剩下的十輛馬車中,這樣一來,無論是死人、活人,都是一樣的分量。

  而柯冬青則駕馭著前面的一輛馬車——似乎沒有什麼事是柯冬青不會做的.“歡樂小樓”有一個專門的墳場,在高“歡樂小樓”三里遠的地方.三里路並不算太遠,但對於這一幫人來說,三里路是有點遠了.沒想到一路暢通無阻!

  柯冬青心中的不安反而更甚了.

  為什麼對方沒有出擊攔阻?

  一直到他們已走到“歡樂小樓”的墳場內,仍是未受到任何攻擊!

  柯冬青心中狠狠地道:“不管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反正我是該干什麼就乾什麼.”

  工具自然是早已帶來了的.

  以前“歡樂小樓”所有的墳墓加在一起,也不過三百多座,而今天卻一下子增添了四百多座墳墓。

  墳場北側有一大片空地,但馬車卻無法直接駛過去、因為幾條本是可以走車的通道上,已栽了許多松柏。

  柯冬青便讓人把馬車停下,然後一具一具地背過去。

  從這個入口到北邊的那塊空地之間,約摸有:十幾丈的距離.因為運屍體的馬車只有十輛,二百多號人不可能一齊湧上,所以柯冬青把他們分作了四批,每五十人一組.

  第一組人背起五十具屍體,便往那片空地走去.當他們走到那片空地時,驚人的變故便發生了.柯冬青仍是站在這邊,他突然聽到幾聲古怪的聲響,然後那五十人突然一下子憑空少去了二十多人。

  柯冬青被他們所看到的情景驚呆了.

  當他明白是對手的襲擊開始時,那塊空地上已如鬼魅般地多出了上百個白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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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五章蓄謀已久
  如果不是在大白天,誰都會被這突然出現的白衣人嚇了一大跳.柯冬青對一旁的遊雪道:“你看著,我過去!”

  他的話意很模糊,因為他已沒有時間多說了.說話時,他的身軀已如驚鴻般憑空飛掠,向前疾射。

  身在空中,他便已看到那麼空的地上已多出了好幾個大坑.顯然,白衣人是埋伏於這坑中的,坑上自然已掩飾過了.那些看上去像是憑空消失的二十幾個人,一定是落入這些坑中了.當他凌空又一個急旋,將已開始下落的身子再度拔起時,他已看到地上有好多繩子。

  一定是這些繩子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將二十幾個人拉進坑的.此時,剩餘的二十幾個人又倒下了十幾個!

  身在半空,柯冬青暴喝一聲,立即如一隻凶悍無比的猛獸,飛撲而下.劍光如虹.

  劍光掃過之處,便有了兩顆頭顱拋起.

  立即有三個白衣人向柯冬青這邊疾撲過來。

  他們的武功顯然是這些人中最高的。

  一個使鐧,一個揮刀,還有一個使的是一柄鍊子槍.鍊子槍最先攻到,挾起一股凌厲之風,向柯冬青的後背暴扎而來.柯冬青略一側身讓過鍊子槍,手中之劍卻已拉出一道光弧,揮向使刀之人的左肋。

  鍊子槍走空之後,立即又反掄而回.

  鍊子槍的槍尖上有三個如撩牙般的倒鉤!如果鉗中了柯冬青,那便是一大塊皮肉飛走了.槍尖似乎已鉤住了柯冬青,而柯冬青似乎也被這杆鍊子槍帶得向白衣人這邊飛來了.但這都只是:“似乎”而已!而事實上卻是柯冬青亡槍頭上的倒鉤鉤住他的衣衫的那一瞬間,便以極快之速順著鍊子槍回帶之方向,暴射而出.白衣人心中不由一喜。

  便在這一時刻,他又已覺得自己的腹部一涼了.柯冬青的短劍已把徹骨之涼意留在他的體內.短劍後撤,鮮血狂吐。

  當柯冬青向另一個使鐧之人暴旋而上時,卻發現對方突然向前仆倒了。

  正驚疑問,在這人倒下之後,他的後面已現出一個人來。

  是遊雪!

  此時,第一組搬運屍體的人已只剩下五六個人柯冬青發現留在入口處的一百多號人中已有一部才人開始向這邊飛掠而來,他大吃一驚,急忙叫道:“別過來,不可分散!”

  但已遲了一步.

  便在他的喊聲中,有二十幾條白色人影像一道道白色的閃電一樣射向那些人及馬車.一百多號人中有四十來個向墳場北側的這塊墓地來了,所以那邊只剩下一百人左右。

  這二十幾個人的輕功極高,便如二十幾道淡淡的白煙般劃空而過,轉眼便至.眾人立即齊齊撲上。

  但他們卻並不戀戰,而是分頭向二十輛馬車撲去。

  這二十輛馬車上面現在是只剩死人,沒有活人了。

  “歡樂小樓”的人還未明白他們的用意時,他們已各自從腰中掏出一把短刀,飛快地向馬的臂部扎去。

  短刀一插而沒。

  馬哪裡受得瞭如此劇痛?立即慌不擇路,四散亂逃.二十輛馬車所奔馳的方向完全不同,雜亂無章,縱橫交錯。

  一奔跑,臂部肌肉一運動,馬便更是疼得難以忍受了,它們奔跑得更瘋狂了.而這二十幾個白衣人卻早已飛身掠上馬車的車背,雙手抓著車篷。

  馬車疾駛,他們的身子竟如旗幟一樣飛揚著!

  一番橫衝直撞之下,“歡樂小樓”的一百多號人已被沖散開來。

  但他們又不能不去攔截,因為馬車上有他們死難的弟兄們的屍體!

  他們不願看到自己的兄弟在死後,還受到蹂躪.如此一來,“歡樂小樓”的力量更為分散了。

  其中有二十多人甚至為追截一輛馬車而出了墳場之外。

  這其中有一個精瘦漢子反應頗快,他看準馬車行駛的線路,手中長槍一揚,便已飛射而出,準確地從—匹馬的腦袋中一穿而過!

  那匹馬還跑出了好幾步,才轟然倒下!

  馬車被馬的屍體一下子止住了,在馬車上面的白衣人一時穩不住身子,便向前飛摔而出。

  在他還沒有落地之時,已有五六件兵器向他迎去。

  等到身子落到地上,這人早已面目全非,死於非命。

  但便在此時,樹叢中又已如鬼魅般地閃出了一批白衣人.他們一出現,便是一陣如驟雨般的暗器!

  有七八個“歡樂小樓”的人倒下了.

  剩下的人一聲不吭,立即向那幫白衣人反撲過去.雙方便絞作一團了,但對方的人數佔絕對的優勢。

  此時,墳場北邊空地上“歡樂小樓”的人只剩下柯冬青與遊雪二人了。

  而對方也倒下了二十幾個。

  柯冬青在惡戰中抽閒向四周一掃視,便發現自己帶來的二百號人,現在只剩下一百個人光景了.

  而且,這一百多人還極為分散!許多人是被四竄的馬車沖得分散開來的。

  柯冬青大急,便撮嘴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立刻,所有“歡樂小樓”的人都開始向柯冬青這邊砍殺過來,要與柯冬青會齊.在完成這一目標的過程中,“歡樂小樓”的人又躺下了二十幾個人.等到所有人全在柯冬青身邊時,已只剩下八十三人了——包括他與遊雪在內!

  對方也共傷亡近百人。

  柯冬青不由恨得直咬牙!

  他在“歡樂小樓”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窩囊過,居然以一百二十號人換下對方百來個人的命。

  墳場出現了暫時性的靜默.

  與他們對峙的白衣人居然還有近二百人.

  也不知這二百多人是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在經過的沿途中,柯冬青一直是留心地觀察過,路的兩側,並沒有什麼異乎尋常之處.

  看來,這次伏擊是蓄謀已久的.

  可他們又如何能算準“歡樂小樓”的人一定要來這兒葬人呢?如果是被推測中的,那便是一件頗為可怕的事了.

  “歡樂小樓”的人以柯冬青、遊雪為中心,呈半弧狀散開。

  這便顯示出“歡樂小樓”的良好戰鬥組織性.這種方式,是一種伸縮性很強的戰略方式,而武功最高的柯冬青、遊雪站在中間,又能夠使整個行列保護住,不易被對方沖散.

  倏地,響起一聲長笑。

  長笑聲中,一條白色人影從一片松林中疾掠而出,轉眼間已立於二百個白衣人之前了.這人年紀不大,在三十歲以內,面龐狹長,呈現著淡淡的青白,氣質形色之間,是那樣的陰沉嚴肅!

  他的雙目中沒有任何表示內心感受的反應,彷彿是兩口很難弄明白深度的古井。

  他的身材適度,但他站在那裡,卻能予人以一種威懾.以及那種難以測斷的內蘊。

  柯冬青眼中精光一閃.

  這種眼光,你可以在一頭猛獸發現另外一隻與自己一樣優秀的猛獸時的眼中看到。

  這是一種含有殺機的興奮光芒!

  柯冬青是一個很謙虛的人,至少,他從未自詡過什麼.他也從未評價過別人,更不會評價別的年輕人。

  事實上,這才是一種真正的傲.

  他自信得近乎自負,所以,他才不會把一般的人看作是自己的競爭對手,許多年輕人在他眼中,都是太膚淺,太幼稚了,以至於他連批評他們,藐視他們的興趣都沒有。

  甚至,連“武林四公子”那樣的人物,他也未將他們放在與自己並駕齊驅的那一層,他總感覺到“武林四公子”有那麼一點暴發戶的味道,根本就沒有什麼內蘊。

  但這個年輕的白衣人絕對是個例外!

  柯冬青從未見過這樣一個年輕人,甚至連聽也沒有聽過。

  他的腦中迅速將武林中名氣大一點的年輕人數過了—遍,一無所獲!所以,柯冬青看對方的眼神便有些古怪了.

  難怪對方的攻擊這麼有效!

  柯冬青是第一次看到像他一樣年輕,也像他一樣優秀的人!

  儘管,他們還未交手,但他卻已清楚地感覺到這一點。而對方的眼神也一樣是充滿了一種好奇、尊敬、挑釁混合而成的複雜目光.

  兩個對立的優秀的年輕人。

  對方先開了口:“你便是柯冬青嗎?”

  柯冬青點了點頭.

  那人笑了,似乎很高興似的.他笑的時候有一排潔白的牙齒露了出來.他道:“江湖中的年輕人都把你當作楷模。”

  柯冬青道:“他們錯了。”

  那人奇怪地道:“為什麼?”

  柯冬青道:“年輕人應該以上一輩的人為楷模,與他們一樣年輕的人,即使做得再好,也是會犯一些一般年輕人常犯的錯誤。'

  那人道:“你能夠說這種話,便足以說明,年輕人對你的崇拜並不完全是盲目的.”

  柯冬青卻道:“我之所以有一點小小的名聲,只不過是因為我是在'歡樂小樓'中。我相信如果換成是你,你一定也一樣做得很出色,我不是一個喜歡讚揚別人的人。”

  那人點頭道:“我信。”

  那人又道:“但我仍是要殺你,或者被你殺!”

  他看了看柯冬青,道:“因為有人說如果失去了你,對段牧歡來說,與失去一條胳膊或一條腿是沒確什麼區別的.”

  柯冬青道:“你們過高地估計了我在'歡樂小樓'中的作用,又過低地估計了我的能耐.我不會那麼容易死,如果我死了,對'歡樂小樓'的影響,絕對沒有你說的那麼大!”

  那人又笑了,他道:“段牧歡將你派到這兒來,更是因為對你的信任.這是一件看似簡單,實際上極難完成的任務,因為,破壞者,是我——吳清白!”

  吳清白,那個名氣不是很大的吳清白。

  柯冬青聽說過這個名字,但他對吳清白這個人的印像不是很深.這不怪他,對吳清白真正了解的人的確很少很少.

  許多人只知道他是一個武功不錯、年紀不大的人.而現在柯冬青發現吳清白遠比人們想像中的要可怕得多。

  柯冬青輕輕地重複了一遍:“吳清白?”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名字中,有一個字的音與對方的名字中一個字是相同的,這使他們有點像兄弟的名字了.

  柯冬青為自己這種莫名的聯想暗暗好笑.

  遊雪在他身邊輕輕地道:“他的時間比你的時間多.”

  柯冬青一愣,接著自己的雙手便有了短暫的酥麻之感.每次很震驚的時候,他的手便有這種反應,極靈。

  不錯!對方的時間比他多!如果他們便這麼對峙著,那柯冬青便無法回“歡樂小樓”;而柯冬青不回“歡樂小樓”,對段牧歡的佈署的影響將很大.也許,段牧歡會再派一批人出來.

  也許,他並不會派人出來,但柯冬青久久不歸,對“歡樂小樓”的整體士氣將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無論是誰,看到二百個活生生的人出去之後,便如泥牛入海般無影無踪,都將會大驚失色的.

  何況,這二百個人中有一個極有生命力的柯冬青和一個極聰明的遊雪?

  少了他們,將是“歡樂小樓”的一個巨大損失。

  他們兩人必須活著回去,即使不為自己,也要為“歡樂小樓”活著回去,而且越早越好.但身陷於二百人的包圍之中,要突圍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遊雪又輕輕地問道:“有沒有與段大俠聯絡的方法?”

  柯冬青吃驚地看著她.

  這樣一個嚴密的江湖組織,在緊急的情況下,自然是有方法與總部聯絡的,但柯冬青又怎麼會向總部求援?

  如果“歡樂小樓”再派人出來,勢必又會身陷重圍之中的。

  聰明的遊雪怎麼會向他提出這樣一個不明智的建議?

  於是,他也以同樣輕的聲音道:“我們不能讓樓主再派人出來.”

  遊雪輕聲道:“但我並沒有說要讓段大俠派人,我要你向他報平安!而吳清白一定會誤以為你是求援。”

  柯冬青愣住了.

  他心中暗暗思忖道:“看來我真不如游姑娘。”

  按遊雪所言去做,一則可以讓“歡樂小樓”的人放心;二則可以迫使吳清白不再能這樣安安心心地只求圍住柯冬青.他要考慮能否在柯冬青的援軍到來之前,將他們滅了.而吳清白在別處的同夥如果也能發現這個信號的話,一定也會被牽制住一部分力量,以用來對付他們認定段牧歡即將派出的第二批人馬.既然他們會將報平安的信號認成求救信號,那麼他們便絕對不可能再過來支援吳清白了.這對孤軍在外的柯冬青來說,實在是一件好事.柯冬青發覺自己已越來越欽佩這位美麗而又聰明的姑娘了.他以極快的速度,從懷中掏出一物,倏而上揚!

  一陣尖銳的嘯聲便響了起來.

  是武林中人用來聯絡用的響箭!這種箭的箭尾捆著一個小小的竹哨,當箭身在空氣中飛行時,空氣便從一個孔進去,從另一個孔穿出,形成了尖銳的聲音.而甩箭的手法、速度。角度的不同,又可以產生不同的聲音,從而表達各種不同的信息.至於具體什麼聲音表達什麼信息,各個幫派的規矩是不一樣的.方才,柯冬青的響箭所發出的聲音是用來告訴同伴自己平安無事的。

  吳清白見他如此動作,先是一驚,接著便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但這種表情卻被遊雪捕捉到了,也知道吳清白己上當了,他定是以為柯冬青發出求援信號了.

  果然不出所料,吳清白輕輕地吐出了一個字:“殺!”

  二百多個人立即如洶湧的巨浪般向“歡樂小樓”的人湧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45
第四卷第六章怒劍殺意
  柯冬青與遊雪相視一笑.

  吳清白沒有動,柯冬青便不會動的。

  而遊雪也不會與柯冬青聯合對付吳清白的。一方面,她對柯冬青的武功很有信心:另一方面,戰局也不允許她如此做.八十多個“歡樂小樓”的人對付二百多個白衣人,這局面很不妙.

  何況,她已從柯冬青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心思.他想與這個叫吳清白的年輕人一決高下,如果遊雪插上一手,即使勝了,他也不會高興的。

  所以,她便沖向了那群白衣人。

  她用的劍法是秋夢怒劍法中的“怒火狂天”的一招四式。

  因為“怒劍劍法”與“愁劍劍法”雖然是不分伯仲的,但“怒劍”的殺氣卻比“愁劍”

  大得多,尤其是這一招“怒火狂天”,更是凌厲霸道。

  這樣的劍法,用來對付武功不如自己的人,是再好不過了.遊雪身形劍影掠過之處,已有四個白衣人慘叫著仰身而倒!

  每一個人都是被一劍穿胸,鮮血的血跡與他們雪白的衣衫相映,格外的觸目驚心。

  白衣人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像如水般的美麗女子,竟然有這麼狠辣的劍法,不由又驚又怒,立即又有四個人向她衝殺過來.

  這四個人的兵器全是長槍。

  遊雪很快便明白了他們的意圖。

  他們只想以長兵器將游雪困住,不讓她與“歡樂小樓”的人匯合.如此一來,人數上處於劣勢的“歡樂小樓”一定無法抵擋二百個白衣人的合圍.所以,這四個人只是一味地圍著遊雪游斗,卻並不貪攻冒進,只把手中的長槍舞得像盤飛之蛟龍,將游雪的身形罩於那片光彩之中.識破了對方的心思之後,遊雪冷笑一聲,身形暴起,掠起七八丈高。

  四桿長槍立即將她的下落之處封個水洩不通。

  從上向下看,下邊就像有千萬朵銀白色的梨花。

  能殺遊雪的機會,他們四個人自然也是不會放過的.遊雪的身形開始不可避免地墜落。

  只要被其中任何一杆槍挨上,那麼她便會被紮成一個馬蜂窩.下邊的四個人已在心中暗暗竊喜了.

  在遊雪的身子飄落到一丈高時,有一杆槍突然暴擊,從萬千點銀芒中疾然穿空而飛,向遊雪的身形扎去!

  遊雪的身形憑空奇蹟般略略側讓出半尺之距.長槍從她的左肋下穿過!

  暴襲者心中一喜,以為一擊得手.

  便在此時,遊雪的左手已飛速纏上這一杆槍的槍身。她的入便藉左手之力,斗然側翻,同時左手用力一掄。

  那人立覺雙手奇痛無比,根本無法控制長槍.他急忙撒手.

  一撒手,他的長槍便已被遊雪急掄而起。

  “當”的一聲,被她以此槍磕開一柄長槍,卻有另外兩柄長槍仍是向尚未及地的她兩肋對扎而來。

  這是圍殺遊雪的好機會,他們當然不會放過。

  遊雪搶奪過來的長槍在她的揮擊之下,如狂龍般暴射而出.長槍的槍尖準確地撞向左側的那柄槍尖.

  在揮出長槍的同時,遊雪已如長槍的影子般向這邊暴射.在白衣人的長槍被撞偏時,她的人已如鬼魅般閃至此人的身前.那人沒想到遊雪身手如此之快,不由一怔。

  一怔之下,他的頭顱已被遊雪的劍切得拋飛而起。

  血光沖天而起。

  但他的身軀並沒有倒下,因為遊雪在一劍削斷他的頭顱之時,身子未作絲毫的停滯,立刻飛速從他的身側閃過,將這個已沒有頭顱的身軀一把抓起,用力—揮.“哧”的一聲,是長槍飲血的聲音.

  不過,被扎中的不是遊雪,而是這具屍體,長槍已將它穿了個透。

  遊雪一不做,二不休,飛速一腳,踢在這無頭屍的后腰上.便見這無頭屍飛速沿著銀槍前滑。

  那人一見自己的槍擊中了自己同伴的身軀,本就有些不安,現在又見自己同伴沒有腦袋的身軀向自己撲來,更是嚇得不輕,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當他回過神來時,卻已覺喉頭一甜,一口氣便被利劍阻在喉底.遊雪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了斷兩個人,讓剩下的兩人不由有了惶惶之色。

  那個丟了兵器的人見勢不妙,便已萌退意,但在他即將撤身之時,遊雪已如一抹輕煙般向他的後盤疾飛而至。

  以他的身手,如何能赤手空拳擋住遊雪的劍?

  一道驚人的光弧在他的面前閃耀.

  他根本來不及完成任何動作,遊雪的劍已在他的體內進出了七次。

  在他還未倒下之際,遊雪已反身踢出十一腳.她身後的人手中長槍便“悠”地拋飛了.

  而他的下巴便已中了一腳,響起了骨頭的暴裂之聲。

  他的下巴登時碎裂了,白森森的骨頭露了出來,又很快地被流出來的鮮血染成紅色.他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慘叫聲之後,聲音又戛然而止了。

  他的胸前已多了一桿深深扎入的長槍.

  他便用手捧著這杆穿透了他身軀的長槍,向後倒去,眼中一片茫然不解之色.他想不通這杆長槍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又是如何將他穿透的。

  其實,這是遊雪用腳挑飛的長槍,它本是拋於地上的!

  四個人已全部成了屍體!

  此時,這片墳場幾乎成了一片屠宰場,白衣人已死了七十多人,而“歡樂小樓”只剩下二十多人了!

  吳清白已與柯冬青殺作一團!

  遊雪很快看出他們二人的武功是一時難分高下的,便不再擔心,飛速直撲殺得最為,慘烈之處!

  一百多人圍著二十幾個人砍殺,這場面絕對是血腥慘烈。

  在遊雪掠向這邊的過程中,又有三個“歡樂小樓”的人倒下了。

  看來,今日根本不可能取勝了,遊雪立即喝道:“快撤,我來斷後!”

  其實,她知道現在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她這麼喊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讓對方的攻擊稍微緩一緩.

  果然,白衣人在她這一聲喝叫之後,立即分出一部分人向四周散去,要堵住“歡樂小樓”

  中人的所有出路,

  這便使二十幾個“歡樂小樓”的人壓力減了不少.遊雪趁機趕至,清叱一聲:“狂——”

  無數的劍光便在她的身側狂射如亂雨,利刃破空之“哧哧”聲刺人耳膜!

  立即有兩人死於遊雪的劍下,還有一個人的左肋已被一劍切開一條長長的口子,露出森森肋骨.

  遊雪貼地而飛,身形所及之處,又有一個白衣人的身子突然高高拋起.落下之時,他已是氣絕身亡,胸前多了一個血窟窿。

  遊雪又是一聲清嘯:“嚐一嘗'無魂神針'的厲害!”

  只見她左手一揚,便見有暗器破空而出!

  暗器極為細小,也不知為何,眾人見她武功了得,心道想必她的暗器也一定是霸道得很,於是紛紛閃避。

  待他們發現所謂的“無魂神針”只不過是一把捏碎了的粉石之後,他們對“歡樂小樓”

  所包圍的圈子已被突破了!

  這一次,遊雪真的要撤了.

  她已看準了西側的一小片古松林,古松林下有不少亂墳堆.她不知道這些亂墳並非“歡樂小樓”中人的墳,而是亡於“歡樂小樓”手上的人的墳墓。

  她見眾人被“無魂神針”嚇退了數步之後已有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當下,她立即道:“向西側衝!”

  “歡樂小樓'的人對她已是佩服得很,聽了她的話之後,立即匯作一處,向西側衝殺去.遊雪行在最前面,兩側有人衝殺過來,便有四五人被遊雪的劍奪了性命1當二十五個人突出包圍圈之後,遊雪立即斗然轉身,又成了最後的人,她要斷後!

  在揮劍殺敵的同時,她並沒有忘記照顧其他人,當她看到自己的人已進入松林之後,立即道:“三人一組,分散開來,不要逞強!”

  喊聲中,她又已劍斃一人!

  然後,她便立即狂攻數劍,逼退了眾人的糾纏後,也向那片古松林彈身射去!

  此時,白衣人尚存八十多人,他們立即向這片古松林包抄過來。

  按理說,遊雪完全可以藉此機會脫身而去,而且這二十幾個人也可以生存下來,但她並沒有如此做。

  因為她知道只要他們一走,剩下的白衣人便會對柯冬青形成合圍之勢。

  那時,即使柯冬青 武功再高,也會寡不敵眾的。

  何況,吳清白的武功本就與他不分伯仲。

  —進入古松林,遊雪不由心中暗喜.

  這兒實在是一個絕佳的游動作戰的好場所!

  現在, “歡樂小樓”的人己根本經不起正面攻擊了,但在這樣複雜的地理環境,卻可以搏一搏的.

  只要方法得當,便可以將有限的力量發揮得淋漓盡致,而又最大限度地制約對方的力量,甚至於形成局部的力量優勢.

  這片松林的面積並不大,但因為下面是墳地,所以上邊的松林很少有人進去,更不用說有人伐柴了,所以,松林極為茂盛。

  二十多個人一進入松林,一下子便沒了踪影了。

  遊雪彈身射入松林,立即躍上一棵高大的古松之上,極目四望,被她找到了十幾個人。

  遊雪又叫了一聲:“切記,三人一組!”

  話音剛落,白衣人已紛紛湧入!

  進入松林時,他們是匯作一處的,所以此時根本無法對他們進行有效的進攻.遊雪隱在松針之後,並沒有被白衣人發現.

  而白衣人因為衣服顏目太過惹眼,因此,他們並不非開,而是全體一起搜索。

  白衣人像梳頭一樣仔細地將每一寸土地搜尋起來.很快,他們便發現了一組三個“歡樂小樓”的人,他們正隱於一小叢灌木之後。

  他們三人根本沒有反抗的可能,對方是匯聚在一起的七八十人!

  斯殺聲很快便停止了,三個“歡樂小樓”的人已死於非命,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至少有十幾處傷口!

  遊雪清楚地看清了這血腥的一幕!

  如果不設法讓對方分散開來,那麼這樣的血腥場面還會再重演.她向四周看了看,看到她所在的樹上有一根拇指粗細的枯枝.她便輕輕地將它掰下,然後又折成數段.

  沒想到竟還是沒有驚動對方!

  遊雪暗喜,她看準時機,右手一揚!

  四截枯枝便疾射而出!

  有一個人反應很快,聽到有破空之聲後,立即反手一刀,枯枝便被削為兩截,飛出老遠。

  而另外三個人卻已被枯枝射了個正著!

  三寸多長的枯枝全部沒入他們的體內!

  一個在胸前,一個在後背,一個在腿部!

  這都不是致命的傷!但它給對方所造成的衝擊力比傷了三條命還大!

  但見那三個人受傷之後,立即慘叫起來,臉都痛得扭曲了.尤其是被射中後背的那個人,用手抓枯枝抓又抓不著,看也看不到,卻又搞得刺骨,以至於那人的叫聲便如受了傷的猛獸一般。

  而被射中了腿部的那人一咬牙,抓著尚留在外面的一小截枯枝用力一拉!

  哪知枯枝便在他的一拉之下,斷成兩截,一截留在他的肉裡面了.這讓他不由又驚又怒又怕!

  眾人不由大亂,一時弄不清這襲擊是來自何處。

  似乎是為了配合遊雪的行動似的,從一堆亂石後面突然掃出一根長長的軟鞭,掃向一個白衣人!

  攻擊來得太突然,以至於那人根本來來得及反抗.長鞭如毒蛇般卷住了他的腿,又倏然回縮!

  這個人便如一隻鳥般被捲得飛起來了,向一棵古松撞去.這時他這才反應過來,在身子即將撞上古鬆時,疾然出手,向古松推出兩掌,企圖止住這種去勢.

  卻見一側的一條人影一閃,一柄刀劃出,便見他的右手已被生生切斷!

  然後,他的身子便不可避免地撞上了這棵古松!

  “碰”的一聲,他便腦漿進裂,沿著樹幹,軟軟地滑下來了.兩位襲擊者攻擊得手後,立即身形一閃,沒入一叢野生的松林之中.白衣人大怒,便有七八個人向這邊疾撲過來!但他們卻未看到一個人影,似乎這兩個襲擊者突然如水般蒸發了。

  一定要乘熱打鐵,攪散這樣的陣形。

  心中如此打算,遊雪便長嘯一聲,然後飄身掠下.掠下之時,她的劍在她身子四周翻飛如夢,光彩眩目!

  松針便被她的劍削得如綠色的雨般飄灑而下!紛紛楊揚,密密綿綿。

  眾人便齊齊向這邊望過來!

  遊雪的身形極快,掠過三棵古松之後,又在一棵古松枝上一借力,人如陀螺般盤旋而出!

  有兩個人立即從兩側夾攻而上,一根軟鞭,一柄大斧。

  遊雪似乎根本就沒有把兩件兵器放在眼中,她的身子憑空反身一旋,長鞭便從她的頭頂上走空了.

  而她的劍已以凌厲之勢,掃向執鞭之人的雙膝。

  那人大驚,立即彈身一躍.

  卻還是遲了一步。

  他突然覺得身子一輕,正驚訝中,突然下身奇痛,低頭一看,自己的雙腿已無影無踪了!

  他慘叫一聲,暈絕過去,也不知是痛的,還是嚇的。

  但另一個持斧的絲毫未因同夥之傷而退卻,斧子挾著驚人之風,劈頭蓋臉地劈來.遊雪根本不與他正面接觸,在大斧狂掃至她的門臉半尺之距時,她便如同突然滑倒一般,身子上半部分向後一斜,斜斜地貼地飄出,左手以極快的速度側撩對方的肋部,那人身子一麻,已被點了“帶脈”穴.

  遊雪的身子又一暴旋,飛起一腳,便將這人踢得飛出三丈之外了!

  因為穴道被點,所以他根本無法掙扎,便那麼直愣愣地向一堆亂石撞去!

  這麼一撞,豈能活命?

  他的同伴見狀大驚,立即有三個人齊齊扑出,要將他接住.豈料他們身剛動,突然一個踉蹌,竟全都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

  “碰”的一聲響,四個人已攪作一團!——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46
第四卷第七章絕色幽靈
  眾人大驚,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

  其實,那三人是被遊雪以極快之速,將地上的小石子踢出,正中了他們的穴道才會出現如此情景的.

  見這四人狼狽之狀,眾人不由又驚又怒!心道:“就這麼一個女人,也如此三番五次的讓我們吃盡苦頭,也未免太丟顏面了.”

  當下,便有十幾個人向遊雪這邊撲來.

  遊雪轉身便逃。

  眾人哪肯放過,奮起直追。

  但遊雪的身法卻太過玄奧,便如一條遁入海中的魚—般,在松林中極為自如靈捷地穿梭.身勢著實優美,如翩飛之蝶.

  而追趕她的十幾個人便沒有這麼從容了。

  很快,他們便已被遊雪引得暈頭轉向了,一個個氣喘如牛,十幾個人也已散得零零落落.一直在奔逃的遊雪突然疾閃,然後便無了踪影.當他們再次發現她的時候,已是他們的兩個同夥倒下之時.兩聲慘叫將他們驚得齊齊回頭,回頭時,只能看到一個藍色的身影一閃而沒。

  而慘叫之人已如敗革般向前仆倒,鮮血從他們的胸前“汩汩”流出,浸染著他們身下的大片土地.

  這邊還剩十二人.

  這時,四周的樹叢突然一陣“嘩啦啦”地亂響,樹枝搖晃之處,如幽靈般閃出十幾個“歡樂小樓”的人!

  他們的出現太過突然了,以至於白衣人還沒有明白過來,便已倒下了三個!

  顯然,這是遊雪調動的結果,在這個局部區域,“歡樂小樓”的人已佔了優勢.“歡樂小樓”的人早已被壓抑得憤怒異常,如今佔據了力量優勢,他們的怒火便藉他們手中的刀發洩出來了。

  神奇的遊雪又出現了.

  對白衣人來說,遊雪已是一個無法捉摸的幽靈,她的每一次出現,都會給他們帶來災難.所以,在這種情景下,他們心中怯懼了.

  兩兵相爭勇者勝.

  佔據優勢的“歡樂小樓”的人再加上一個遊雪,圍殺這剩下的九個白衣人,便是一件很輕鬆的事了。

  九個人嗥叫著,以不同的姿態倒下了。

  無論他們死亡的過程如何,結果卻是沒什麼不同.而“歡樂小樓”此次只傷了兩個人!

  雙方的力量又接近了一大截!

  此時,“歡樂小樓”剩下二十一人,而白衣人也只剩六十多個人了!

  遊雪打了一個手勢,所有的“歡樂小樓”的人便已悄然隱入叢林中!

  待其他白衣人聞聲趕來時,只能看到一地的屍體!

  一種恐懼感開始襲擊著他們的心靈.

  突然,一個白衣人大叫一聲,手中的長槍飛快地向一叢亂草暴扎而去.枯草紛飛!卻什麼也沒有.

  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松樹中一下子靜了下來。

  卻聽得遠處有不絕於耳的金鐵鳴之聲.

  是吳清白與柯冬青,鬥了這麼長的時間,竟仍未分高下.柯冬青不由暗暗佩服對方的劍法了得.

  他相信吳清白的劍法一定在名動江湖的“武林四公子”之上。但吳清白的聲望卻遠不及“武林四公子”。

  而這一點,卻使柯冬青更佩服吳清白,當一個人的劍法達到頂尖高手的行列時,你想不出名,也是很難的。

  但吳清白隱藏得很好,他就像一柄看上去並沒有多少華麗的光澤、也被人留意的寶劍,只有當他削鐵如泥時,人們才會驚詫於它的鋒利。

  如果換成“歡樂小樓”其他的任何人來此,現在這一批人一定早巳全部覆滅.惟一一個可能例外的便是李小殺.

  但李小殺已死了.

  所以,段牧歡讓柯冬青來這兒,實在是人盡其才,物顯其能.雙方已走了三百餘招,以至於他們都對對方的武功已極為熟悉了,看見對方出什麼招,想也不用想,便可以直接以招拆招.

  柯冬青又想起了遊雪的那句話:“他的時間比我們多.”

  心中不由有些著急.

  何況,他又擔心遊雪那邊的形勢.自他們進入松林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了,只是不時地傳來金鐵交鳴之聲和慘叫聲。

  也不知慘叫聲是對方的人,還是自己的人發出的.他一邊對自己說:“遊姑娘不會有事的,像她那樣聰明的人,永遠都是不會有事的.”

  一邊卻又在為她擔心不已.

  這時,松林中響起了遊雪的聲音:“趙大俠,你們終於來了!”

  趙大俠?莫非是趙麥城?“歡樂小樓”中“趙錢孫李”中的趙麥城?

  柯冬青先是一愣,接著很快便明白了這一定又是遊雪在故佈疑陣.果然,她喊聲之後,又響起了兩聲慘叫聲。

  一定是有人中了遊雪的什麼詭計了.

  柯冬青聽到了遊雪的聲音之後,精神一振。

  一聲暴喝,身形閃射,劍身過處,橫掣而上,快逾驚電!

  吳清白閃退一步,身形一挪,極為迅疾地閃過了這一擊,跟著暴進一步,手中的寒劍挾著凌厲之風,直指柯冬青的前胸.

  吳清白這一招,已用過了三遍.

  每一次,柯冬青都是短劍橫封,再側身倒旋,從而化開這一招.事實上,也只有如此,才能不為吳清白這一招所傷。

  所以,吳清白相信這一次柯冬青也應該是別無選擇地按部就班.但事實卻大出他的意料。

  吳清白的劍如驚電般扎向柯冬青之時,柯冬青的身軀突然憑空後掠.後掠之時,他的劍已迅速交至左手.

  然後,才是橫封、側旋.

  但此時劍所走的線路、角度,已與前三次截然相反了,而且柯冬青倒旋之後所掠向的方位也已大變.

  吳清白沒有想到柯冬青會使出如此奇招,他的劍所暗含之力本是為抗拒柯冬青從左至右而橫封的,現在柯冬青的劍交至左手之後,便變為從右至左橫封了.所以,他自己的力便已與柯冬青的力合為同一方向.當他發覺情形不對時,已太晚了.

  他的劍在柯冬青的劍猛力一磕之下,向後疾彈而回.吳清白應變能力極好,當他發覺自己處境不利時,便沒有用力握劍,而是虛虛地握著,而他的身子卻已疾然飄掠.

  如此一來,儘管他的劍被磕得反彈而回,卻不至於脫手而飛,也沒有反傷其身.如果他要用力握劍,那麼結果便不是這樣了.柯冬青不由在心中暗叫了一聲:“好快的反應!”

  但無論如何,先機已被柯冬青佔去了,他得勢了又怎會再饒人?

  能否把握時機是衡量一個人的重要方面.而柯冬青便是一個極善於把握時機的人。

  他見吳清白的劍反彈而回,而吳清白的身軀又順勢飄掠,以防被自己的劍所傷時,立即暴掠而出,以極快的速度側向滑出,恰恰迎向吳清白.吳清白要反轉身子已是來不及了.

  而他的劍也一時無法從容揮擊,因為劍上的驚人之力還未全部化去.柯冬青的劍如毒蛇般向吳清白的下腹扎去,吳清白已感受到了劍的寒氣!

  身形又滯,劍已難回。

  吳清白所做的事,只能是盡可能地收腹了。

  劍芒掃過,帶起一抹血光!

  吳清白的腹部已被橫著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了.未等柯冬青的劍回帶,吳清白的劍已搶先一步,直指柯冬青的咽喉!

  吳清白知道自己這一劍不可能傷得了柯冬青,但他卻可以藉此自保!

  果然,柯冬青正欲擴大戰果,卻已被這拼死揮擊之劍封住了去勢.吳清白的劍見好就收,身子一挫一揚,便已倒翻而出,掠出三丈之外.他的臉色有點蒼白了,腹部的那道傷口,在向外流著鮮血.長劍一掃,“哧”的一聲,他那白色的衣衫已被削下長長的一條.他的左手執著布條的一端,用力一甩,布條便已纏在他的腰上,裹住了他腹部的傷口.他的左手又已在瞬息間打了一個結!

  動作乾脆、利索、快捷,一氣呵成。

  柯冬青沒有乘這個機會向他進攻,這不僅僅是因為吳清白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還因為柯冬青沒有乘人之危的習慣.

  他是個善於捕捉機會的人,但這樣的機會他從來不會利用的.也許,這便是君子與小人的區別。

  吳清白的傷不輕,他已覺得下腹有一種沉甸甸的,但他的傷也不是大重,他還可以放一搏。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傷可以使自己的頭腦更清醒,更清醒地意識到柯冬青不是一般的對手。

  他的身子依舊站得那麼直。

  他的目光依舊是那麼自信而平穗。

  似乎,方才受傷的並不是他.除了臉色更蒼白了:一點之外,再也找不出他有什麼變化了.

  柯冬青的眼中閃過讚許之光.

  無論是他死於吳清白手下,還是吳清白死於自己的劍下,他相信兩個人都不會有遺憾的.有時候,江湖中人對如何死,看得比如何生還重要.起風了,風將柯冬青臉上的幾縷亂發吹起。

  突然,他聽到了簫聲!

  縹緲不定的簫聲!

  柯冬青的臉色變了變.

  吳清白的臉色也變了變。

  然後,柯冬青的身子便如一隻凶悍的鷹隼,凌空掠起,短劍振腕飛舞,化作一團銀光冷電,又如寒雪蓬飛,驟雨狂瀉.

  他必須進攻,因為他聽到了簫聲。

  簫聲起,殺戮始。這已是這些日子來,江湖中人議論得最多的話題.現在,幾乎每一個人都能將冷戰十三樓那一戰繪聲繪色地從頭到尾說下來了.而這其中最扣人心弦的就是簫聲.

  攝人之命的簫聲!

  現在很少有人會去買簫了,因為簫聲已被視為一種不吉利的聲音,它像徵著血腥與死亡。

  而柯冬青知道簫聲一起,便是刁貫天向“歡樂小樓”出手之時了.重出江湖,便所向披靡的刁貫天,是否還能繼續他的不可一世呢?

  無論如何,現在的“歡樂小樓”一定已是危機重重了.所以,柯冬青不能再等待了,即使戰死,他也要死在保衛“歡樂小樓”,保衛段牧歡的戰鬥中.所以,他搶先出手了.

  短劍便暴撩而出,劍刃破空如飛瀑下瀉,空氣中發出裂帛似的聲音,刺人耳膜.看上去,幾乎不是一把劍在揮動,而是一條凝結成形的匹練在飛舞.吳清白側橫半步,白色的劍芒便自他的左肩半尺之處掠過!

  他輕哼一聲,一彈而起數丈,迅速飄掠,劍身便伸縮吞吐宛如蛇電擊映!

  一陣金鐵衝擊之聲,剎時送出無數光焰冷電.吳清白一聲長嘯,上身一挫,止住上升之勢,平平而飛,手中之劍突然怒削.柯冬青的身子便如突然折了一般,上半身不可思議地向一側讓出少許!

  而他的短劍已在這一瞬間暴射出三十一劍,劍鋒如霜,青氣濛濛.光華流燦,如真如幻。

  吳清白的身子飄飛如風中之亂蝶,身子暴旋急掠之中,已將這三十一劍悉數封開。

  最後一劍,將他的一隻衣袖劃破了.

  吳清白一咬牙,突然奮起雙臂,眼中有精光暴射,他的劍便已劃出一道半弧狀的光環!

  劍鋒斜偏,宛如火石猝閃,狠厲異常地切向柯冬青的前胸.青芒便已在這時候從另一個地方瀰漫開來,是柯冬青的神出鬼沒之劍.冷芒急射.

  劍以匪夷所思之速,從異乎尋常的角度奔閃而出.一聲壓抑著的悶哼.

  一股血腥之氣瀰漫開來,便如同古舊的銅幣上的綠銹般帶著微微的甜腥味.吳清白的身子踉蹌掠出,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勢。

  他的右肋已被捅出一個血窟窿!

  他那有些削瘦的臉上,此時逾發的蒼白了.但他的身子仍是站得那麼直,直得就像一根標槍!

  又有一陣簫聲隨風而來!

  柯冬青竟判斷不出聲音的遠近。

  似乎很遠,又似乎還在咫尺——

  似乎,在每一個方向——

  甚至,這種聲音就像是來自你的靈魂深處,所以才會有如此驚心動魄之感。

  柯冬青這才相信這些日子裡,江湖人口中傳說簫音的神奇是真的.這是一種魔鬼般的聲音,它可以讓人心神不定,心中湧起許多陰暗的念頭.其實,這世上又有幾個人是完完全全地干淨?

  每一個人都有著正邪兩面——至少,有許多並不高尚的念頭,只不過有的人能控制住自己的心靈,讓陰暗的一面深深地壓在心底,便已是一個正義之士了.而這種詭異的魔音竟能讓每一個人的陰暗心理無限制地膨脹,以至於最後佔據了你的整個心靈.

  這對於一個正義之士來說,自然是一種痛苦的煎熬.就像明知自己有一塊醜陋的傷疤,卻又不得不被人強制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一樣.所以,此時人的心便不能不矛盾,不能不心浮氣躁。

  而對江湖中人來說,在對敵時的心浮氣躁是一種致命的錯誤。

  這便是刁貫天那魔簫的詭異、霸道之所在。

  聽了這種聲音之後,柯冬青的心也有了浮躁之感.幸好,聲音是斷斷續續的,因此才對他的威脅不大。

  但在“歡樂小樓”中的人呢?段牧歡呢?

  一定要拿下吳清白!而且,這個目標現在也不再是遙不可及了.他相信吳清白身上的兩處傷,足以讓他的劍法威力大打折扣.青瑩碧芒的寒光陡然揮出,柯冬青暴閃前掠!

  吳清白的劍在他的身子四周翻飛!

  他已開始採取守勢了.

  現在,他便如已穿上一件光芒四射的銀色之衣,一把長劍虛幻莫測地在他的身側隱現吞吐.——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47
第四卷第八章傲者必敗
  柯冬青的劍與吳清白的劍終於相接!

  “鏗鏘”之聲亂響作一片!

  柯冬青狂攻之下,竟未奏效。

  他心中的鬥志被激得膨脹起來,在劍一走空之後,立即挾以凌厲之風回帶.同時,他的雙足已以驚人之速,在間不容髮之間,踢出角度迥異的十四腳。

  “哧”的一聲,寒刃飲血之聲響起,同時夾雜著骨頭暴裂之聲。

  被劍刺中的是柯冬青的左腿,吳清白的劍幾乎將他的腿刺穿。

  而柯冬青的右腿也同時踢中了吳清白的腰部.骨頭暴裂之聲便是吳清白的身體內傳出來的,也不知這一腳,踢斷了他的幾根肋骨,反正,他已狂噴了一口鮮血.

  赤淋淋的鮮血在午後的陽光中顯得格外的觸目,宛如怒放的一朵紅花!

  吳清白的臉色更是蒼白得可怕了,便如一張沒生生命的紙.柯冬青的腳幾乎已不能承受重量,便以瘸了般的左腿虛虛地點地,把身體的重量全壓於右腿之上.

  這個結果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如此的交換並不吃虧.現在,他也學做吳清白的樣,短劍一揮,削下自己身上的一條長長的布條。

  他微微彎下腰,去包紮腿上之傷。

  他的動作顯然沒有吳清白的動作那麼乾脆、利索,手顯得木訥得很.他太冒險了——

  吳清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他已看出柯冬青見他身受重創之後,已放鬆警惕了,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以至於為了包紮傷口,把兩隻手都用上了。

  而他的右手之劍則用手心握著,只不過是倒提著的.這簡直有點目中無人的意思了.

  他越託大,吳清白就越高興,因為任何過於自負的人,都是要陰溝裡翻船的'吳清白的心跳加快的,他要去完成關係他生死的一擊.他試著將真力提聚運行了一番,還好,雖然幾處傷口劇痛如割,但還不至於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氣血運行也尚正常.

  夠了.

  他自信他還可以完成極具威力的凌厲襲擊.

  在柯冬青為自己的綁帶開始打結的時候,吳清白的襲擊開始.他似乎未如何作勢,身子卻已如一片柳絮般地憑空而飛,恍無聲息地向柯冬青這邊射來.不僅僅是快得驚人,更詭異的是他如此快捷地掠空而過時,竟沒有什麼聲音!

  在他的身子掠出一半距離時,他的劍才“嗆”的一聲,跳鞘而出!

  劍一出,立即盤飛如風,破空之聲方大熾.

  此時,柯冬青才驚愕地抬起頭來!

  吳清白心頭暗喜,他斷定從對方發現自己到開始防守需要一定的時間,而柯冬青現在卻是反提著劍。

  也就是說,他要完成這個動作所需要的時間將更長!

  等他將劍反掄再出擊時,吳清白的劍早已進入他的心髒了.吳清白甚至已想像到自己的劍扎進柯冬青的心臟時的“哧哧”之聲,以及柯冬青的心臟在與冰涼的劍鋒接觸時所發生的不由自主的收縮.一切應該像早晨太陽只會從東方升起那樣確鑿無誤了。

  除非,柯冬青還有第三隻手.

  否則,他一定死!

  吳清白為自己的風趣想法而高興,是的,他應該高興,勝利者應該要高興的。

  可惜,最終有一個奇蹟,使他沒有順利地成為一個勝利者.而奇蹟的創造者卻是柯冬青.

  柯冬青一抬頭,看到凌空射來的人影與劍影時,他的眼中閃過了驚愕之色,但這種眼神是做給吳清白看的.他的喜悅眼神已藏在這個眼神之後了。

  然後,他的右手便一鬆。

  右手一鬆,手中之劍豈不落下地來?

  不錯,柯冬青的右手之劍便落下地來了,而柯冬青在完成這個動作的同時,左手手指突然一曲一勾.

  完成這個動作所需要的時間是極短極短的。

  但此時吳清白的劍已離他不及二尺。

  他為何還不閃避?他為何還把手中的劍拋了?

  也許,使一個“懶驢打滾”之類的招式,是可以逃出一命的。

  但柯冬青的想法永遠那麼奇異,他的右手突然揮出。

  而同時他的那隻已受了傷的左腿突然一屈一彈!

  他是踢向正在飄落而且幾乎已著地的那把短劍!

  柯冬青右手揮出之時,不僅僅只是赤手空拳,他的手中還有一塊布條!

  當然是他用來綁腿上傷口的那塊布條了。

  布條此時竟不再柔軟它竟將空氣攪得“劈啪”作響!它如一條白色毒蛇般卷向吳清白的劍.

  以布捲劍,豈不是等於以卵擊石?

  不是.

  因為以卵擊石,再怎麼用力,石頭也不會移動的,而以布條卷劍,雖然注定要被劍絞碎,但它還是有可能使劍的方向略略改變一點的.柯冬青就做到了這一點.

  他的布條準確地纏上了吳清白的劍.

  吳清白極為吃驚!他本以為柯冬青除了一把劍之外,是不可能再有別的東西可以利用的,除了他的肉體之外!

  沒想到柯冬青竟利用了一塊布條.

  布條卷住自己的劍之後,吳清白立即振腕.

  布條立即碎成數十截,如灰色的蝴蝶般飛揚開來,讓他的視線也不清晰了.便在此時,他的腹部突然一涼!

  然後,涼意轉為疼痛,那種有些腫脹之感的痛.他的劍突然再也沒有力氣揮動了,似乎他身上的力量已被一種神奇之物帶走了。

  然後,他便在自己的腹部看到了一把劍柄。

  只看到劍柄!

  顯然,劍身已進入了他的體內了.

  柯冬青的劍雖然短,但當它全部沒入人的軀體時,它也是一樣可以要人性命的.何況,它所運行的路線已經劃過了吳清白好幾個重要的內臟!

  吳清白便那麼怔怔地站在那兒,似乎剛剛經歷了一場惡夢一般,眼中有一種很空洞的懼意.

  他踉蹌著向前跨出兩步,似乎還想攻出幾招,但卻已力不從心了.他的身子有如一棵被伐倒了的大樹般,向後轟然倒地.就在吳清白倒地時,響起了一聲嘆息聲.

  是遊雪!

  遊雪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離柯冬青三丈之外的地方。

  她的身邊只有一個人.

  而且,這一個人幾乎已不再像一個人了,他的全身上下全是血跡。

  也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血.

  他的臉被劃了一刀,紅紅的肉反捲起來,這使得他的臉有點醜陋有點怪異。

  他的左手吊了下來,那麼的無力。像一面殘破的旗,在無風的日子垂了下來一般,顯然他的左手已受了重傷.

  他的胸部有一道刀傷,從左胸一直拉到左腹部,長得有點不可思議.總之,這個人基本上沒有多少部件是完整無缺了.但他的眼神很怪.

  他的眼中不但沒有驚懼,反而有一種凜然無畏之氣!

  柯冬青好不容易才認出他是“歡樂小樓'中的一個不起眼的人物:易大安.按理說,像易大安那種性格,懦弱的人,是不可能被送來參加這件事的,這並非一件容易完成的任務.

  後來把他選了來,只不過因為他是一個很優秀的車把式.選來時,他好像還有些躊躇——這是二百零一個人中惟一的一個顯得躊躇的人。

  但現在,他似乎已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而遊雪的神色則顯得有點疲憊,她的秀發已有些凌亂了,不過,在柯冬青看來,這反而使她顯得更美了。

  至少,此時的她不再像初見她時那麼涼意襲人了.她的衣衫也有好幾處被劃開了口子了,露出晶瑩如玉的肌膚。

  柯冬青的心便跳得不勻了,他很想細細地看著那美麗的肌膚,而事實上他的目光卻已抬了一點,停留在遊雪的頭頂上了.

  遊雪卻自然得很

  她道:“吳清白雖然聰明,但還是上了你的當.”

  柯冬青像是被嚇了一跳似的,身子一顫,方道:“啊——”

  “啊”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也沒有,柯冬青變得有點傻裡傻氣.遊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繼續道:“他本來應該能看出你綁紮傷口是為了吸引他的進攻的。”

  柯冬青的目光還是越過遊雪之身,他道:“可他想不出我可以用什麼東西來抵擋他。”

  遊雪嘆了一口氣,道:“所以,他死了。這與他受了兩處傷是不無關係的.”

  當一個人被對方傷了兩次時,理智便會少了許多。而這時,他便很容易地被一個圈套套中,吳清白也不能例外.

  柯冬青突然想起了什麼。

  他道:“那一幫白衣人呢?”

  “死了.”遊雪平淡地道.

  柯冬青卻大吃一驚!

  八十多人對二十多人,竟然是八十多人全部覆滅.這不是奇蹟又是什麼?

  柯冬青的目光不能不停留在遊雪的身上了,他覺得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易大安高聲地道:“大柯!今天我殺了四個人!”

  他的聲音充滿了無限的自豪!話說完之後,他臉部的肌肉便被牽動了,於是臉上傷口一陣劇痛。

  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卻還要強忍著痛道:“我太佩服遊……遊姑娘了!”

  遊雪淡淡一笑.

  局外人誰能想像得出松林中的驚心魂魄?

  “歡樂小樓”的人還能剩下一個易大安,這已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了.而易大安還殺了四個人.

  如果不是遊雪,戰局恐怕早已是以“歡樂小樓”的全軍覆滅而結束.柯冬青心中暗暗慶幸來時把遊雪挑了出來.

  這時,簫聲忽然更為清晰。

  柯冬青的眉頭皺了起來。

  一定要趕回“歡樂小樓”!

  可這兒還有這麼多的屍體未處理好,現在已不是四百具,而是僅“歡樂小樓”的人便有六百多具了。

  連空氣都因漂浮了太多的血腥之氣而變得渾濁了。

  遊雪看出了柯冬青的矛盾:柯冬青雖已粉碎了白衣人的襲擊,但並沒有完成段牧歡交給他的任務。而現在傳來的簫聲卻使他不可能有時間來完成這件任務.遊雪忽然轉身對易大安道:“易大哥.”

  易大安立即應道:“請……遊姑娘別叫我大哥。”

  遊雪道:“讓你一個人留在這墳場,你怕不怕?”

  “不怕.”

  沒有絲毫的猶豫,一點也不像易大安在說話,卻又的的確確是易大安在說話.遊雪道:“可能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幾個月。”

  “沒關係——不知遊姑娘叫我在這兒做什麼事?”

  遊雪道:“把這六百個兄弟埋了,你後悔嗎?”

  “後悔?為什麼要後悔?”易大安似乎有點生氣了.遊雪道:“刁貫天已開始攻擊段大俠,如果我們勝了,自然過幾天便有人來接替你,但如果我們敗了,你就得一個人完成這件事,而且還有可能會有對方的人來這兒.”

  易大安大聲道:“大不了一死。”

  遊雪道:“不准你死!在沒有完成任務之前不准你死.在完成任務之後,就更不能死,因為那時你是'歡樂小樓'的功臣了.”

  易大安道:“我明白了,遊姑娘是要我好好地活著,無論以任何方式也要活下去,完成這個任務。”

  遊雪滿意地道:“不錯.如果我也戰死了,那你得找機會把我的屍骨尋來,也埋了.”

  易大安道:“遊姑娘怎麼會死?在我易大安眼中,遊姑娘便如神一般.”

  柯冬青驚異地看著這個已有點陌生了的易大安。

  是什麼力量改變了他?

  一定是遊雪。

  柯冬青走上前,拍了拍易大安的肩,道:“多保重,我也希望我死了你能替我埋在這兒.”

  易大安大聲地道:“不就是一個刁貫天麼?”

  柯冬青不由笑了.

  遊雪也笑了。

  易大安想笑,卻又笑不出來,他臉上的傷制約了他的笑容。

  柯冬青與易大安用力地擁抱了一陣,然後,柯冬青與遊雪一起向回走。

  易大安佇立不動,看著他們的背影.

  他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要去完成一個近乎浩大的工程了.越走近“歡樂小樓”,柯冬青越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肅殺之氣.他的感覺沒有錯,此時“歡樂小樓”已是血流成河!——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48
第四卷第九章樓崩劍折
  在柯冬青所率領的二百零一人離開“歡樂小樓”時,“歡樂小樓”還有三千三百多人。

  三千人被段牧歡分成三組,呈三角狀布防.

  而剩下的三百人則是“歡樂小樓”的精英,包括“鏡子衛”這樣的絕對精英在內.攻擊是突然開始的。

  而攻擊一開始便是空前的慘烈.

  當“歡樂小樓”聽到三里之外的墳場方向響起的響箭之聲後,他們便知道柯冬青一幫人已安全抵達了,不由齊齊鬆了一口氣.

  便在這時,“歡樂小樓”內突然響起了奇特的悶響之聲.不是一聲,而是十幾聲。

  這種聲音,很像是用一隻無比浩大的巨錘狠狠地捶擊大地.整個“歡樂小樓”都在這奇異的響聲中微微地一顫了.然後,“歡樂小樓”內便有十幾處地方突然陷下去了.就像湍急的漩渦一樣!

  每一處凹陷之處都足足有二十幾丈寬!

  奇怪的是凹陷之處沒有一處是在房子底下.

  “歡樂小樓”的人被這奇異的變化驚呆了.

  然後,這十幾個凹陷下去的大坑之中便突然冒出一批又一批的如同幽靈般的人物.每一個人都是一身白衣,自得讓人想起死亡.如果不是在白天,看到這些人,誰都會以為他們是從幽冥地府中冒出的鬼魂.即使在白天,這樣突然從地下出現的人也足以讓人大吃一驚.每一個坑中都有一百多人衝出,他們一從坑中掠出,立即是一陣如暴雨般的亂箭。

  亂箭如飛蝗,挾起尖嘯之聲,向“歡樂小樓”的人射去.因為“歡樂小樓”的人從未想到過攻擊會從內部開始,所以他們所借助掩體的東西全是針對外圍的。

  如此一來,他們幾乎全是在箭前暴露無遺了.加上這些白衣人出現得太突然了,猝不及防之下,立即有三百多人中箭.長箭劃空而過之時,飄出一股難聞的腐屍般的味道。

  有毒!箭上有毒!

  果然,中了箭的三百多人無論是什麼部位中箭,都很快就全身變得青紫,然後很快氣絕身亡了.

  “歡樂小樓”的人在短暫的混亂之後,立即開始反撲.段牧歡想要阻止,卻已遲了一步.

  在反撲的過程中,又有一百多人亡於這種霸道的毒箭之下.但“歡樂小樓”的人也已乘此時間衝至白衣人的身上,白衣人便再也不可能有時間射出第三批箭了.

  真正的正面廝殺就此開始.

  從“歡樂小樓”中冒出來的人共有一千四百多人,而“歡樂小樓”此時還剩兩千九百多人.

  但見這一千四百多白衣人中突然分出二百多人來,這樣的人輕功極好,如一陣風般向四周散開.

  立即有人上前阻截。

  但他們根本不與人正面對故,能避開的都盡量避開.約摸有四五十人突破了“歡樂小樓”的圍堵,如白色的水銀般四洩而出。

  眾人正驚訝間,卻見他們已從懷中摸出一個個的圓球狀物.眾人還以為這是什麼霸道的暗器,哪知他們根本不向人身上攻擊,而是將黑乎乎的圓球扔向“歡樂小樓”內的各個建築物.

  那黑球極為古怪,一撞上什麼東西,立即輕輕一聲銳響,然後便“騰”地竄出一股火焰。

  剎那間,已有四十幾間屋子開始著火。

  這一手著實毒辣。

  “歡樂小樓”是段牧歡與他手下的人苦心經營了十幾年的結果,能有今天這樣的規模,其中不知凝集了他們多少心血.

  如今,他們怎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付之一炬?

  但如果他們去救火,勢必會使抵抗力量削弱一部,但至少現在“歡樂小樓”的人數還佔了上風,所以立即有三百多人向著了火的房子撲去.而“歡樂小樓”的主樓中,也突然有一個人如巨鳥般飛掠而起.那人徑直撲向點火主人。

  只見他身形所及之處,胡亂地在自己身上一抓一揚,便有白衣人慘叫著倒下。

  唐多!四川唐門的掌門人唐多。

  唐多在“歡樂小樓”中熬了這麼多天,才等到一個出手的機會,哪肯放過?

  何況他是個疾惡如仇的人,對縱火使毒這樣的下三濫玩意兒最是看不慣,所以他一出手,便是必殺之技。

  他的暗器幾乎是獨步江湖的,舉手投足之間,無一不是致命的殺著。

  似乎他的身上有使不完的暗器,袖圈、飛鏢、羅漢錢、飛饒、錢蓬花、飛蛭石、袖箭……

  似乎永遠也沒有一個完字,鬼才知道這老爺子把那麼多要命的玩意兒藏在哪兒?

  轉眼間,已有二十多個白衣人亡於他的暗器之下。

  “歡樂小樓”的主樓上又響起一聲叫好聲,又一條迅捷異常的身影如電般飛射而出!

  那人身在半空,便叫道:“唐老爺子,風頭不能叫你一個人搶盡了!”

  正是彭城笑書生居易左。

  彭城笑書生曾中過秀才,但也僅僅是中了秀才而已,想考個功名,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了。

  文的不成,一怒之下,他便棄文從武了。沒想到這條路倒讓他走通了。“十年寒窗無人知,三載磨劍天下驚”——說的就是彭城笑書生居易左。

  他書沒念好,卻落下了文人的兩個通病:一個是身子又細又長又佝僂,一個是心腸軟。

  如果他的手中不是有一把追魂奪命的寒劍,誰看到文質彬彬,一臉笑容的居易左,都會以為他是一個酸書生.

  他的人很高,卻又很瘦,有點像麥稈,往那兒一站,都有一種直直的感覺。

  如果他不佝僂了背的話,那麼這種感覺就將更強即使是佝僂著,他也比一般人高出半個頭來。

  他的名氣很大,但他殺氣卻很小,這看他的劍便知道了。

  他的劍身與一般的劍沒有什麼不同,但劍尖卻太怪了。

  他的劍尖竟不是尖的,而是圓的!圓的劍尖如何傷人?

  不錯,圓的劍尖很難傷人而這正是彭城笑書生所希望的。

  但就是這樣一柄不易傷人的劍,也極少有人能勝過他的。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在江湖中,你仁慈,別人卻未必手軟,所以如果居易左沒有驚人之技他拿著那柄古里古怪的,難以傷人的劍,早已躺下不知多少次了。

  但現在他還是活得好好的,活得滿臉笑容。

  這份修為就有些不易了.

  他喜歡穿白衫——以乎書生都有這個嗜好,大概可以以此顯示自己的潔身自好吧.但今天他身上的一身長衫可給他帶來麻煩了.在他身形飄掠之處,有好幾個“歡樂小樓”的人向他掩殺過來7.這讓他大吃一驚,幾乎被他們一刀砍翻!他忘了,他是段牧歡的朋友,卻不是“歡樂小樓”每一個人的朋友,他來這兒才幾天,數十號人哪能個個都認識他?

  但也有認識他的人,齊齊喝住向居易左攻去的同伴,居易左才免去身陷尷尬之境.居易左與唐多的加入,使“歡樂小樓”的士氣大振!

  但居易左的劍法極為古怪,他從不直接以劍殺人!

  居易左身形飄掠之處,不時有白衣人僵立於地!

  眾人先是驚訝,接著便明白過來,是居易左的劍將他們的穴道封住了。

  以劍封穴,也算是奇聞了。

  這一下,還得有人跟在他後面,將被封了穴道的白衣人殺死。

  真是秀才多作怪。

  便在唐多、居易左大顯神通之時,“歡樂小樓”的外面突然響起怪笑之聲。

  怪笑聲中,便見有四個和尚飛一般地從兩丈之高的院牆外穿射而進。

  不對,不是和尚,而是喇嘛。

  四人的身子格外高大,身上披著火一般紅的袈裟,每個人的左手持著一條長長的紅帶子!

  帶子約摸有一尺寬,他們四人已進入“歡樂小樓”了,帶子卻還是未全部進來,另一端也不知是在什麼地方!

  四個喇嘛生得一副惡相,隆鼻闊嘴大耳,一臉橫肉,雙目深陷,閃著碧綠色的光芒'眾人不由大驚。

  怎麼會突然冒出四個喇嘛?

  四人身形所及之處,已有三個“歡樂小樓”的人被他們踢得飛起.三人落下之時,早已氣絕身亡!

  他們的胸前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顯然,這四個喇嘛所穿的鞋大有文章。

  數聲暴響,又有十幾個人向這些喇嘛衝去。

  喇嘛怪笑連連,右手翻飛之時,已有一把彎彎如月的刀在手上.刀極薄,薄得像一頁紙一般,幾乎可以透視而過。

  薄刀劃過之處,便有數個人頭飛起。

  好霸道的刀法。

  他們又是一聲如鬼嘯般的怪叫,左手用力一掄。

  便見紅帶向院內飛射而進,而紅帶的那一端,竟又是四個人.又是四個喇嘛!

  與前面這四個喇嘛不同的是,他們四人身著黃色的袈裟,而且他們四人的身材又極為枯瘦。

  四個枯瘦的喇嘛便如四隻紙鳶般被這四根紅帶子拉得飛起.他們身子所掠過之處又有幾個人慘叫著倒下。

  好怪異的武功!

  八個喇嘛本是站作兩排,如今—入院內,立即如亂蝶般穿射開來。

  他們每二人一組,中間以一根三丈長的紅帶子連接著.但見紅色的,黃色的人影翻飛之後,他們已布成了一個極為古怪的陣勢!

  約有六十多人困於此陣之中,其中是“歡樂小樓”的有四十人左右.四根紅帶子縱橫交錯,高低不一。

  便聽得其中一個喇嘛一聲怪嘯,四條紅帶子立即翻湧起來.當即便有人向紅帶子砍去,沒想到大刀竟砍不斷這紅帶子!

  不知這帶子是何物織成,竟不畏利刃.

  相反,已有數件兵器被紅帶子纏住了。

  兩端的喇嘛用力一掄,幾件兵器便被齊齊奪下。

  而另一條帶子已疾然掃過這幾個人的下盤。

  他們急忙躍起。

  哪知又有兩根紅帶子在上邊等著,所以他們根本未能躍起,便被紅帶子帶得踉蹌而倒了。

  而此時剩下的一組喇嘛中的粗壯喇嘛左手用力向後一帶.同時,他自己向前直撲而出。

  枯瘦喇嘛藉著這一帶之力,向這邊電射而來。

  射形過處,他的手中閃出一道道光弧。

  那些已被奪了兵刃又被絆倒的人立即被這片寒光掃中。

  共有七人倒下!七個人倒下之時,這古怪的陣勢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攻擊.又有九個人倒下.

  此時,人命便如敗革了.

  “歡樂小樓”群豪的陣腳便有些亂了.

  眾人看出如果陷於此陣中,那便是只有被動挨殺的份了,四根帶子便如中了魔法一般,以驚人之速,飛竄穿梭,讓人眼花繚亂!

  而八個喇嘛也不斷地藉著同伴之力,迅速地變幻著方位.他們根本不用擔心背後有人偷襲,因為在他們的對面有同伴.他們的同伴一見到有人從後面攻擊他們,立即會一抖手中的帶子,然後用力一掄。這一抖看似嚴常,其實其中已包含了豐富的內容,只有他們自己才能領悟的信息.這幾乎就等於是每一個人的背後長了一雙眼睛.眨眼間,被困於陣中的四十幾個人已全部躺下.他們的傷口全是在頸部!

  有十幾個人是頭顱落地,剩下之人的頸部幾乎都被切斷一半.好快的刀!好毒辣的刀法!

  唐多與居易左見勢不好,立即開齊向這邊撲來.唐多身形朱至,立即雙手齊揚,數枚飛蝗石便如電而出。

  便見幾個喇嘛如同背後長有眼睛一般疾然一個側滑。

  飛蝗石射空。

  顯然,又是他們對面的同伴及時地將信息傳遞過來了。

  一招走空之後,唐多已逼近八名喇嘛,而“彭城笑書生”也未落下,與他並駕齊進!

  唐多一聲清嘯,直撲其中一個胖喇嘛,出手便是三柄飛刀.飛刀呈“品”字形,向胖喇嘛當胸射去。

  胖喇嘛身子向後翻倒,似於未去顧及直取其胸的三柄飛刀。

  唐多心中一喜,但卻見旁側裡已有一個枯瘦的喇嘛飛過,他的身後有一根紅帶子在飄掠。

  紅帶子一卷一抖,竟將暗器卷得反向唐多這邊射來,又準又快。

  唐多見自己的暗器不但未傷及對方,反而被用來射向自己,不由又好氣又好笑.他為唐門的掌門人,幾乎已算是使暗器的祖宗,何曾遇到過這種事?

  其實,這也是正常之事,因為這紅帶子顯然不是凡物,普通飛刀哪能傷得了它?而它又寬有尺餘,能接住暗器,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唐多立即橫掠三尺,卻又有一條帶子朝他下盤掃來。

  唐多立即彈升而起。

  便有一條紅帶子跟著他彈身而起,而且速度比他更快!

  原來,竟是其中一組喇嘛躍上另外一組喇嘛手中的紅帶子之後,那兩個人使用力拉緊手中的帶子,便有了一股彈力傳遞開來。

  所以,這兩個人升空之速才會快過唐多了.

  唐多忽覺腳下一緊,才知自己的一隻左腿已被纏中。

  他急忙將身手暴旋!

  幸好,他總算將已被纏中的左腿抽出。

  但同時他的一隻左手又被另外一根紅帶縛住。

  這一次,已不是縛住他的左腿的那根紅帶子了,那一根帶子已重新向他的右腿纏來。

  然後,便有一個枯瘦的喇嘛借同夥一牽之力,向這邊飄掠而來。

  他手中的刀挾起一股攝人魂魄之聲,寒刃閃動如秋水。

  彎刀劃向唐多的咽喉。

  唐多的左手已被束住,身子便大打折扣。

  但唐多畢竟不是等閒之輩,他的身子突然如風車般以束住他手的帶子為中心側旋起來。

  這讓他既避過了束縛向他右腿的帶子,又避過了彎刀。

  彎刀一走空,枯瘦喇嘛便已在一根紅帶子上一點彎刀又疾然劃向唐多。

  唐多右手一揚,又是一把飛刀飛出.

  又快又準.

  枯瘦喇嘛不得不自保,“當”的一聲,飛刀射中了那柄彎刀.此時,束住他手的帶子突然向前飛速拉動。

  唐多一時已擺脫不了,他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前飛出.前面又有一把彎刀在等著他。

  如果就這麼直接飛過去,唐多已無法躲過凌厲一刀。

  便在這時,一個白色的人影從一旁暴射而出,襲向攔殺唐多的人。

  是彭城笑書生居易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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