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鑄劍江湖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21 15:46:1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 20748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48
第四卷第十章萬眼齊暗
  他那細長的身子像一桿標槍般射向這個枯瘦喇嘛。

  “當”的一聲響,彎刀便已彎了方向!而居易左的怪劍已順勢一撩,點中對方穴道。

  這一下,這個枯瘦喇嘛反而成了唐多的活靶子了。

  在他的身子下墜的過程中,已有兩支鐵筷子沒入他的雙目中,還有一把飛刀扎進了他的喉管,將他的喉管切斷!

  墜地之時,他已是隔世之人!

  但此時居易左自己卻被另外一根帶子纏住了腰!

  他急,忙雙手用力抓住帶邊的兩端,用力一拉!

  竟然毫不費力!居易左吃了一驚.

  然後,他便發現左右兩側一胖一瘦的兩個喇嘛借他一拉之力,齊齊向他飄來.真如附身的惡魂一般.

  他腰上的帶子便一鬆,居易左急忙穿將而出.此時,兩把薄薄的彎刀已近在咫尺。

  他的身子急忙暴起,同時手中之劍劃出萬道光芒。

  劍法著實精練老道,但這又有什麼用?對方根本未向他進攻。

  他們一胖一瘦兩個喇嘛如此急掠,見居易左的劍法精妙,立即放棄了原來的打算,而是以極快之速,迅速地換了一個方位.

  這一次,他們的帶子又套向居易左的脖子。

  脖子可不像腰,可以隨便套的。

  他急忙一挫腰擰身,哪知右手一痛,手中的劍已被絞得脫手而飛。

  這對於一個使劍之人來說,該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居易左急忙彈身直射,試圖把自己的劍奪回.他的劍真的回來了!

  他心中一喜,急忙疾抓而去,豈料卻撲了個空!然後,他的手便一緊,已被抖動如蛇的紅帶子套牢。

  然後他的身子便帶得高高拋起,居易左只覺得自己的一隻手臂似乎要被生生地拉下來了。

  這八個喇嘛莫非真是天生神力,竟可以將一個人以帶子之力拋起?

  因為同伴被殺死而落了單的那個胖喇嘛也同時躍起。向居易左抱去.居易左身在空中,立即飛出數腳,同時左手揮出一拳!

  拳頭正中對方的鼻樑,居易左已聽到了自己的拳頭擊斷對方鼻骨時的暴裂之聲。

  而他的腳已正中對方的下腹!居易左相信這一腳一定可以讓對方痛得腸子打結,胖喇嘛的臉果然捅得五官挪位了.

  但他的凶悍著實匪夷所思.

  中了一拳一腳之後,他竟不管不顧,一下子抱住了居易左的腳.居易左大驚,又是一掌.

  這一下,幾乎把對方的頭打爆了,至少,頭骨已移位了,他應該已沒命了。

  但他卻未鬆手!便在此時,一條毒蛇般的紅帶子已纏上了居易左的脖子!

  居易左尚未來得及反應,紅帶子便已一緊。

  一道紅光沖天而起。

  名震天下的居易左已被生生絞殺!

  在血光沖天而起的那一剎那間,唐多愣住了,他的思維似乎在這一瞬間停滯了,飄走了。

  然後,他便如同一隻憤怒的老獅子一般,暴吼一聲,向一個枯瘦喇嘛直撲而去.同時“歡樂小樓”的主樓上也已有一個矮健的身影彈身射出.是簡刀槍,那個身上有劍有刀有槍的簡刀槍。

  現在,他的手中所握的兵器是一把刀。

  刀很厚,很沉,很鋒利,是一把砍頭顱的好刀.簡刀槍身形過處,已有四顆頭顱拋起!

  但他的目標並不是這些白衣人,而是紅、黃喇嘛!

  他已看出唐多一人無法應付了。

  唐多撲向其中一個枯瘦喇嘛,雙手倏揚,便有數十枚銀針射出!

  小小的銀針,竟也激起凌厲的風聲。

  銀針如一陣急掃而過的亂雨!光芒逼人之目.

  枯瘦喇嘛的身子突然如陀螺般暴旋。

  紅色的帶子便疾然將他那枯瘦的身子捲了起來。

  所有的銀針全部射在那根寬寬的帶子之上了,卻根本穿不透.唐多見這枯瘦喇嘛的身子雖然大部分已被裹住,但他的腦袋以及膝蓋以下部分還是露在外面的。

  唐多恨恨地道:“禿驢,你這不是作繭自縛麼?”

  身形如淡煙,手中便有了一把短短的刀,自枯瘦喇嘛的頸部劃去。

  便在此時,另一端的粗胖喇嘛突然用力一抖手中的紅帶子.便見這一端的枯瘦喇嘛已如一捆稻草般被拋起,他的身子也在拋起的過程中迅速從紅帶子中滾將出來。

  唐多便走了個空!

  但他已動了真怒,不殺兩個喇嘛是誓不罷休的。

  便聽得他暴喝一聲,身子突然有了一陣奇異的金器之聲。

  然後。便見無數的暗器從他的身上迸射開來.暗器極為奇特,每一隻暗器都只有指甲蓋大小,通體銀白之色,那模樣有點像魚鱗,但它卻不像魚鱗那樣平展,而是中間部分凹陷著。

  但見漫天都是銀色光芒,空氣中響起奇異的“噝噝”聲,便如無數蛭蟲振翅而過時發出的聲音。

  這些暗器所過的線路竟不呈直線,而是像一些頑皮的小鳥一樣不斷地變幻著線路.這當然與它們的中間凹陷的形狀有關,當它們飛行時,由於表面並不平展,這使得空氣對其的浮力是變幻多端的,所以便導致其方向不斷地變化。

  這正是唐多的“萬眼齊暗”!

  唐多的這一招“萬眼齊暗”是極少出手的,這是他的壓箱底的活。

  銀芒飛射之處,那枯瘦喇嘛終於慘叫一聲,直墜而下!

  他的身上至少中了二十幾枚暗器,每一枚暗器都嵌入了他的體內,其中有一片暗器正中他的喉節,便如一根魚刺般扎在他的喉管上。

  這是要命的“魚刺”。

  唐多手中只剩下三把飛刀了。

  在枯瘦喇嘛墜下之時,他立即飄身掠去,一把抓住枯瘦喇嘛手中的紅帶子。

  對方已是死人,當然不會與他爭執,便被他一把抓來了。

  然後,他便用力向後一拉!

  便有一個胖喇嘛向這邊遙遙撲來,正是與已死了的喇嘛搭擋的那位.他如一頭瘋狂的紅牛般凌空暴射.

  唐多在他高自己還有一丈之距時,將手中的最後三柄飛刀射出.三柄飛刀呈一字形,魚貫而出.

  飛出一段距離之後,最後一把飛刀突然加快,撞上前面的飛刀,然後後面的飛刀便已力竭,直墜而下.

  第二柄飛刀被後面的飛刀一撞,速度突然加快,又向第一柄飛刀撞駢,相撞之後,它自己也墜了下來。

  這是唐門的不傳之秘招:三長兩短!

  即使是唐門內,也只有掌門人才能學到這一招冠絕天下的暗器手法.如今,最前那把飛刀在承受了後面兩把飛刀撞擊主力後,速度變得奇快。

  非但如此,它的方向也已略略一變,本是射向對方前胸的,卻已變成射向對方的面門.喇嘛已閃無可閃.

  當下,他便故伎重演,又要用紅帶子來救他自己的性命.他的速度也夠快的,紅帶子疾然上揚,便已擋在自己的臉前!

  飛刀正中紅帶子,自然傷不了他.

  這喇嘛不由一喜!然後,他的胸部便是一陣奇痛!

  他被這意外的變故嚇了一跳,低頭一看,竟是一把飛刀插進了自己的胸口!

  飛刀已沒入他的身體,只有短短的半把刀柄還在外面.他不由發出驚駭憤怒絕望的一聲慘叫,慘叫聲又立即戛然而止.他便如一棵已伐倒的大樹般向後轟然倒去。

  仍是唐多的飛刀,而且是唐多最後擲出三把飛刀中的一把。

  “三長兩短”的招式已夠詭秘了,但如果再對它進行一個小小的發揮,那麼效果便更可觀了。

  要了喇嘛性命的是已墜下的飛刀!

  發出這一把飛刀的,已不是唐多的雙手了,而是唐多的腳.唐多的腳一踢正在下落的飛刀上,便有了這個結果。

  許事事情,一說就明白了,便是很簡單的事了,沒有什麼趣味.但能如此準確地把刀踢進對方的心臟,也非唐多莫屬了。

  他把自己的這一手叫“一心一意”.

  就是“一心要給你一刀的意思”,這是很有意思的意思.現在,唐多是一無所有了,他用完了他所有的暗器!

  所以,他開始向回撤了。

  沒有暗器的唐多便已不是唐多了,誰也不會害怕沒有暗器的唐多.就像誰都害怕有暗器的唐多一樣。

  所以,就有好幾個人向唐多飛撲而來,這其中有幾個人的身手實在差得不堪入目。

  唐多的輕功還在,他幾十年的功力還在。

  他所掠過之處,還是有人倒下的,只是沒有開始那麼倒得乾脆利落罷了,倒了之後又是好一番掙扎.

  現在,唐多是在“借刀殺人”.

  他從一個胖漢手中奪過來一把朴刀之後,一刀切入一個山羊胡的脖子上,然後又把“山羊鬍子”的刀奪了過來,再一刀捅進一個刀疤臉的腹部.一攪,“咕咕”作響。

  一拔,鮮血狂噴.

  一揚,刀已直飛而出,把一個使長槍之人的大半個腦袋削飛了。

  好痛快!

  唐多這老爺子很少用刀殺人,他已習慣了用暗器殺人。

  現在他才明白,用暗器殺人遠不及用刀殺人來得痛快。

  暗器射入人體,對方便倒下,在這過程中,你體會不到任何的東西.但刀不同,刀砍中對方的身體時,你可以聽到長刀飲血的“噝噝”之聲;刀砍在骨頭上發出的“咔嚓”之聲:刀把內臟攪作一團時的“潺潺”之聲;對方的身體輕輕顫抖!

  甚至,你還可以從刀身上來感受到對方之血的溫熱。

  唐多一口氣殺了十九個人。

  在這個過程中,他用了五種刀,最讓他滿意的是那把長長的薄刀.薄刀天生是一種殺人的刀,砍中人體時,沒有任何的粘滯感.唐步在殺人的同時,也看到了別人殺人,還有別人的被殺.“歡樂小樓”現在大概只剩下一千九百人了,對方則更少,只有百來號人在苦苦支撐。

  形勢還不錯——但刁貫天還沒有出現!

  刁貫天不出現,段牧歡是不會出手的,花滿徑更不會出手。

  唐多不知道這花滿徑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唐多希望他的武功很高,這樣對付“刁貫天”

  的把握才會大一些。

  在人們傳說中的花滿徑,一直是二十年前的花滿徑.而二十年前的事,又有幾個人能分辨得出他的真假?

  唐多已看到簡刀槍已殺了兩個喇嘛.

  一個死於簡刀槍的刀下,一個死於簡刀槍的劍下。

  兩種死法,一樣的干脆利落!

  唐多不由在心中暗嘆道:“也許自己真的老了,殺兩個人還那麼費勁!”

  其實,他忘記一件事了,唐多對付的是一個完整的陣形,而簡刀槍出手時,這個陣線已殘缺不全了,所以簡刀槍殺了兩個人,會顯得比他容易得多。

  剩下的兩個喇嘛,拉著一根帶子,便不再可怕了。不但不可怕,甚至還有點滑稽!

  那麼,唐多便沒有必要再在這兒瞎攪了,畢竟他是一大門派的掌門人,哪能與一幫不入流的人纏作一團。

  唐多要回“歡樂小樓”的主樓,還是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攔他的。

  他一腳踢飛一個白衣入之後,便離“歡樂小樓”的主樓只有兩丈之遙了。

  “歡樂小樓”的主樓是一個三層的木製結構的屋子,主樓的四側有突出的平台,段牧歡他們便是在平台上指揮作戰。

  在平台上可以看得更遠些,這正是一個指揮者所具備的常識。

  唐多一彈身,便向二樓射去。

  身在空中,突然發現一件讓他驚駭不已的事!

  他看到花滿徑正悄然向段牧歡撲去.

  他的手中有一件泛著黝黑光澤之物——簫!

  那種已被人們視為不詳之物的簫!

  唐多的腦子“轟”地一聲悶響,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的頭腦中破了。

  段牧歡一無所知,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攻擊會來自背後。

  何況,刁貫天——如果花滿徑是刁貫天的話,他的武功之高,已足以使他的襲擊不發出任何人耳可聞的聲音。

  如此猝然的攻擊,段牧歡已來不及自衛了。

  唯有別人才能救得了段牧歡.

  而離段牧歡最近的是鞦韆千,那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姑娘.再近一點的便是正在拔升的唐多了。

  可唐多沒有暗器了。

  如果他有暗器,他相信自己至少可以逼得花滿徑回防,那樣段牧歡便可以藉機脫險。

  唐多大叫一聲:“納命!”

  他用什麼東西來納別人之命?

  沒有,但他卻的的確確這麼喊了,而且喊得極響,似乎這一輩子唐多就數這一次喊得最響了。

  聲音大得連空氣也震顫不已了。

  段牧歡回過頭來了,鞦韆千迴過頭來了。

  司徒水本就正對著他,現在正吃驚地望著唐多。

  十幾個“歡樂小樓”的“銅鏡衛士”回過頭來了。

  而花滿徑是迴轉得最快的,他一轉身,手中之蕭便急掄!

  無疑,他是在防備唐多的“暗器”,四川唐門的掌門人大叫“納命”,除了用“暗器”,還會用什麼?

  可唐多並沒有揮出暗器,他只是要誘使花滿徑回頭而已!

  花滿徑的簫便走了一個空.

  現在,所有人都看到了花滿徑手中的簫了。

  一切,都再也明白不過了,可一切又那麼難以明白.那一剎那間,段牧歡的臉色劇變,然後便看到了血腥的一幕.花滿徑便如一隻怪鳥般突然飛出。

  他的身形與身在空中的唐多一接便分,竟又反向樓上平台射來。

  而唐多則如同一隻秤砣般飛墜而下,他的身後,有鮮血拋灑.“嘭!”

  唐多已落於地上!他沒有躍起——甚至連動也沒有動一下.他死了,他的額頭已被簫洞穿。

  沒有了暗器的唐多,果然不像是唐多了。

  唐多落地時,正是花滿徑落於平台之上時,他一跳足平台,便已向段牧歡撲來.他手中的蕭如同一個有生命的精靈般在他的手上彈跳,發出了奇異的聲音,蕭在左手!

  聲音攝人魂魄!

  這便是柯冬青聽到的第一聲簫聲.

  立即有三個“銅鏡衛士”疾掠而上,強行攔截。

  三個人身形一接近花滿徑——其實也就是刁貫天,立即又飛了出去.他們已是被刁貫天一招而斷了性命!

  數千名勇士中挑出來的這四十四名“銅鏡衛士”,每一個人都是絕對的出類拔萃!

  至少,他們已可躋身一流高手之列,可他們連一招也接不下.段牧歡立即喝道:“退下!護著秋姑娘撤走!',立刻有二十幾個人將鞦韆千圍在中間,向西側的一個樓梯口撤去。

  刁貫天並不追趕,他的目標本就不是鞦韆千——至少最重要的目標不是鞦韆千。

  平台上只剩下三個人了。

  刁貫天、段牧歡、司徒水.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50
第五卷第一章友情無價
  司徒水噹然不會走的,他本就是同段牧歡可以穿一條褲子的朋友。

  段牧歡也不會叫他走的。

  這才是真正的朋友,如果只能一起喝酒,一起吃肉,那算什麼狗屁朋友?

  當你的朋友倒下時,你一定要使殺害你朋友的人倒下,或者你自己也與你的朋友一起倒下。這不是什麼義務,也沒有什麼東西在強制你這麼做,但如果你自以為自己是他的一個真正的朋友的話,你就必須這麼做。

  段牧歡輕輕地道:“讓我先試一試。”司徒水看了看他,點頭道:“好!”

  刁貫天怪笑道:“其實這有什麼區別?今天誰也別想活著走開!”似乎是為了證實他的話似的,“歡樂小樓”東側的一段院牆又“轟”地一聲響,倒了!

  足足有十幾丈長。

  然後便有數百個黑衣人從那段缺口中衝將進來。

  每一個人的兵器都是刀。

  刀很古怪,刀法更怪,似乎竟是東瀛刀法,其中有近五十人的額頭上全部纏著一條白布,他們的武功更為詭異。

  似乎他們的身子不是骨骼及肌肉組成,而是由一種彈力極好的物質構成。

  他們的身軀幾乎可以做出任何動作,腰肢柔韌得就像柳枝。

  身形極快!轉眼間已有數十個“歡樂小樓”的人倒於他們的刀下了。

  本是佔了優勢的“歡樂小樓”的人,在這一批黑衣人衝入之後,又開始有些吃緊-一時血腥之氣更濃。

  段牧歡冷冷地道:“想不到我竟引狼入窒了,更想不到你的易容之術已如此高明。”刁貫天怪笑道:“易容術?你看過有這樣神奇的易容術嗎? ”冷戰十三樓的人將那日慘烈一戰的經過告訴過段牧歡,所以段牧歡已知道那日刁貫天以數種面目出現。

  但段牧歡卻一直以為那是刁貫天用了人皮面具。

  沒想到他是習成了二百年前“九面暴魔”的“魍魎大法”!刁貫天得意地道:“人人都說段牧歡如何的聰明,我看也不過如此而已。相信誰不好,為何偏偏要去相信一個已死了二十年的花滿徑?”“花滿徑真的已死了嗎?”“那老傢伙若是不死,我敢以他的身份來矇騙你嗎?看來死去的人,也未必就完全沒用的。”段牧歡沉聲道:“沒想到七年前四劍穿心之後,你竟然還活了下來。”刁貫天道:“豈止你驚訝?連我自己都是驚訝不已。為什麼我不死呢?為什麼大惡之人不死,反而是一些大俠必須死呢?”他得意地狂笑起來,狂笑聲中,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這讓段牧歡感覺好多了——無論如何,看到一個“美艷”的刁貫天,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笑罷,刁貫天的聲音也己變回原先的蒼老聲音他面目猙獰地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在我的內臟上,還有四個劍孔?每當月晦之日,我的全身便像要爆裂了一般,簡直是生不如死。

  但我卻一直咬牙支撐下來了,我要把你們四個人一個個地手刃於我的手下!老天有眼,我的大仇終於可以報了! ”忽然,他的臉色又一變,得意地怪笑道:“也許,我不應該這麼怨恨你們,不是你們,我怎麼會進入'九面暴魔'他老人家二百年前仙逝的懸崖底?又如何習成神功?”

  段牧歡冷冷地道:“你別忘了,'九面暴魔'最後還是死於孔孟神刀的刀下。”

  “不錯!”

  刁貫天大聲地道:“可孔孟神刀不會再有了。江湖中人再也找不出一個可以擋阻我的人。

  各大門派,一向都喜好明哲保身,只知渾渾噩噩地過日子。'四情劍俠'到今天為止,也已從這世上一筆勾銷了。試問天下還 有幾個人能站出來,又願意站出來與我作對呢?”

  段牧歡緩緩地道:“天道永遠是不可違的,就像旭日永遠要從東方升起一樣。”

  刁貫天喝道:“收起那一套狗屁理論吧!我便要做一個逆天而行的人! ”此時,“歡樂小樓”的人又稍稍佔了一點優勢了。

  段牧歡道:“卓白衣是如何與你勾結上的?”刁貫天的臉色變了變,方道:“看來你也不是大傻。我與他只是合作而已,彼此各取所需,又如何能說是勾結?”段牧歡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白衣山莊'的勢力已如此強大了,強得出乎我的意料。”刁貫天左手揚起他的那根簫,直指於前。

  他道:“二位還是一起上來送死吧,也省得黃泉路上太寂寞了。”段牧歡沒有說話,他緩緩地拔出了他的劍。

  他不會被刁貫天這麼一句話就激怒了的,如果如此輕易被激怒,那麼他根本就無法活到現在。

  空中開始有了一種壓抑人心的殺氣!

  刁貫天的眼中慢慢有了一種死亡之色,略略地有些幽綠了。

  那根魔簫便那麼隨意地持在他的左手上,似乎全未著力。

  一聲清嘯,段牧歡的雙肩狂旋,“歡樂劍”早飛如電!

  頓時空間有如飄起了一陣旋風!旋風中,他的身形便立刻化成一團飄移激蕩的淡青色之影!

  一溜溜冷森森的刃芒,立即組合成一圈圈的光弧。

  空氣中響起一陣刺耳的裂帛之聲。

  是“歡樂劍法”中的一招“歡天喜地”!

  刁貫天冷哼一聲,身子便已掠空而起,手中之簫,如極惡的毒蛇,在不斷地彈越穿掠,猝閃暴飛,斜斜向段牧歡的胸前撩去。

  簫已在與空氣相磨擦的過程中,發出詭異的聲音。

  段牧歡的劍光突然凝形,身子立刻貼地翻飛。

  他的劍已與他的人合為一體,如一團光球般滾將過去,寒刃在他的身側進射穿飛如滿天繁星。

  刁貫天暴喝一聲:“來得好!”他的身子便在那一剎那間一個急滑步,飄掠而出,左手一揚,手中之簫便已向段牧歡的咽喉點來。

  段牧歡的身子憑空斗然反旋。

  飄落之時,他的一隻右腳著地,整個身子便如同要倒了一般。

  他的人向後仲去。

  刁貫天立即襲身長進,一簫揮出,挾著冷厲之風,向段牧歡的左肋掃來;同時右拳“砰”

  地一拳,擊向段牧歡的小腹。

  段牧歡的身子突然以右腿為支點,劃出一道長長的弧。

  看起來,整個過程便如同畫出了一個圓錐。

  圓錐的錐間,自然是段牧歡的右腿後跟。

  他本是正面向著刁貫天的,這樣一個急旋,卻已反竄至刁貫天的身後。

  機不可失!

  他立刻向刁貫天的雙足削去。

  如果能夠削到刁貫天的胸腹,他當然不會選擇雙腳,但他這麼身子傾斜著飄動,無形中便使自己的攻擊點矮了許多。

  但只要能削中,一樣是一件好事,一樣是拋血濺肉的。

  段牧歡看不出刁貫天能以什麼方法避過這極為詭異的一擊。

  這是他很少使用的一招:樂不可支!真正的名如其形。

  眼看刁貫天的一雙腳便要廢了,突然,刁貫天的雙足發生了一種極為怪異的變形。

  這種變形,與人體的結構根本是相連背的,也就是說,只要是正常人,自己便無法做到這種變形。

  莫非,刁貫天已不是血肉之軀?他的身子已可以像軟糖一樣隨意地扭曲變形?

  本是不可能的事卻發生了。

  所以,段牧歡的劍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不過,這一招也著實神奇,即使刁貫天可以如此怪異的方法閃避,卻依然是被“歡樂劍”劃了一劍!

  傷在右足,約摸有兩寸多深。

  這對於刁貫天來說,已是奇恥大辱。

  他重出江湖之後,還沒有這麼快便被人傷過。

  當下,他暴吼一聲,身子疾然升空,掠起有三丈多高後,斗然轉身,遙撲而下。

  他手中的簫又發出了詭異之聲。

  而他的右手已遙遙揮出一記渾厚的掌力,其勢如雷霆萬鈞,拳風竟將三樓的幾扇窗戶震斷了。

  段牧歡不敢怠慢,他的身子便如一條蜥蜴般貼地飛掠。

  “轟——”二樓的木製平台哪裡經受得住如此霸道的一擊?

  立刻坍下了一大片。

  連同司徒水所站之處,也已垮了下來。

  司徒水身形飛墜而下時,已瞄准其中一截大樑,看準時機,立即右足用力在上面一點,人便如輕燕般藉這一點之力,反竄而上。

  “嗆啷”一聲暴響,他的刀已赫然在手,向正自下落的刁貫天攔腰掃去。

  “當”的一聲,是刀與簫的相擊之聲。

  司徒水立覺一股勁力向自己湧來,聲勢頗為駭人。

  他不敢硬接,一提真力,立即順著那股洶湧之力道向後飄飛,在身子將要與牆體接觸的那一瞬間,他的雙足向後一點,人便再次升空。

  他已飛竄至三樓。

  刁貫天化開司徒水的一擊之後,立即虛點飛揚的碎水塊,飄飛而上。

  在他身子尚未在三樓落定時,司徒水立刻暴襲而進,刀身如潑風般掃出,光芒奪人之目,劃出長長的一道光弧。

  刁貫天雙腿如斗轉星移般互一錯步彈踏,竟從那幾乎密不透風的刀光中踢將而進,襲向司徒水的下腹。

  如被刁貫天蹋中,焉有命在?

  司徒水急吸腹收胸,身子如同後面有一根無形的繩子繫著般,向後射去。

  刁貫天身形一晃,不依不饒,如惡鬼附身般跟著欺身而進,手中魔簫,直點司徒水的胸前。

  司徒水的身形一變再變。

  刁貫天如附體之蛆,擺之不脫。

  一個退,一個進,司徒水顯然速度是不及刁貫天的。

  暴吼一聲,司徒水的刀已疾然一橫,正與魔簫撞了個正著。

  然後,司徒水便如一隻風筍般惜力飄了起來。

  刀如天瀑傾瀉、黃河決堤般浩浩滔滔地揮灑而出。

  銀亮的刀光似匹練一般繞回飛舞,如此凌厲霸道。

  橫卷猛掃之中,空氣也已被極快的刀劃得“噝噝”之聲不絕於耳。

  刁貫天的身子便如一縷輕煙般,在漫天飛舞的刀光中盤飛穿掠。

  似乎,他的身軀已是一種虛無之物,如此神奇的密織成網的刀竟然還是砍不中他。

  相反,刁貫天在翻飛穿掠之中,不斷地變幻移動著手指,如精靈般在簫孔之間跳動、遊走。

  於是,又有了詭異的魔音從組成這只蕭的骷髏頭之口中飛出。

  司徒水突然覺得心情格外的煩燥。

  他有一種身處於惡夢之境的感覺,似乎是明明白白的,一刀接著一刀地揮將而出,仍不失"斷夢刀"之凌厲。

  但他卻意識到自己的刀法不再那麼精靈了,感到冥冥之中,有什麼力量在製約著他的刀,使刀法銜接下再那麼流暢如水。

  他心中不由一驚。

  數招之後,司徒水已險象環生。

  他的身上已有冷汗滲出。這不是怕,而是因為他一直在強行控制自己的心智。

  他有一種想要一頭栽下,沉沉地進入夢中的感覺,似乎對這場廝殺已不再感興趣了一般。

  這實在是一個不祥之兆!但那股力量是那麼得深千可測,誰也分不清它來自何方。

  司徒水的刀在飛舞旋閃,如流星一樣迷離。

  聚合分散,倏左忽右。

  角度總是那麼刁鑽古怪,速度總是那麼快得驚人。

  刀身之光燦亮異彩,如雲花紛紛,時又如流瀑垂濺,時又如狂濤湧出.魔簫揮動之處,一股逼人的陰煞之氣漫開來。

  這是一件凝集了魔力的簫。

  縱使司徒水的刀使得如此神出鬼沒,卻仍是未能傷得了刁貫天。

  二人便如兩隻極為靈捷之鳥一般在三樓起落翩飛,兵刃相交之聲不絕於耳。

  突然,刁貫天的身子如一抹輕煙般射出!

  魔簫遙指司徒水,快捷逾電。

  “斷夢刀”立即劃空橫封,刀刀相連,式式銜接,沒有一絲空隙。沒有一丁點迴旋的餘地,有如紛飛的亂雪,晶瑩剔透,就那麼迷迷芒芒地罩了上去。

  魔蕭突然發出奇異的一聲尖嘯,然後,便見那隻魔簫已從刁貫天的手中飛射而出。

  而且,魔簫所走的線路,竟不是直線,而是如迂迴曲折的毒蛇一般,蜿蜒而進。

  司徒水的“斷夢刀”立即橫掃過去!

  “當——”刀蕭相撞!便在此時,司徒水遇到了讓他吃驚異常的事!

  只見他那力逾千斤的一刀掃中魔簫後,魔簫並沒有如他想像的那樣飛出去,而是順著他的刀身,疾然一旋,繞過“斷夢刀”之後,竟仍是射向司徒水的前胸。

  變故是如此的突出其來。

  司徒水的刀已用老,根本不可能那麼快地回撤封擋情急之中,司徒水只好以一傷換得生命。

  他的身子如一片羽毛般平平飄起,但下盤已賣給了刁貫天的簫了。

  簫挾著尖嘯之聲急奔司徒水,“哧”地一聲,將他的右腿洞穿!

  簫便又從另一端射將而出,而司徒水的右足上已多了一個血孔,有口杯那麼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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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第二章魔舞簫轉
  魔簫穿身而過之後,竟又神奇地反旋而回!

  司徒水只覺右足一陣鑽心之痛,腿竟不由自主地一軟,幾乎栽倒。

  一咬牙,他仍是站穩了,雙足一頓,便向手中已沒有兵器的刁貫天射來。

  他的刀如銀色的匹練一般,繞回飛舞,宛如一條玉索,以驚人之速,急卷纏繞而出。

  一刀已成千萬柄。

  便在他向刁貫天扑出的同時,隆地響起一聲暴響。

  “嘩——轟”刁貫天身後的五尺之距處的木製地面已暴碎。

  木屑飛揚!

  一條人影從己多出一個大洞的地面之下沖天而起,如一股疾風,向刁貫天身後暴掠,帶起萬道寒芒。

  是段牧歡。

  他遲遲未出來與司徒水聯手對敵,只不過是為了等待一個有利的時機。

  他人在二樓,卻完全可以憑聲音聽出刁貫天、司徒水二人各自大致所在的位置。

  當司徒水中了一招之時,段牧歡已聽到了司徒水——聲輕輕的悶哼。

  儘管司徒水是壓抑著的,但在段牧歡聽來,仍是不亞於在耳邊響起了一聲驚雷木。

  大驚之下,他再也不能忍著性子等待了,於是便立即衝出。

  湊巧的是,這也的確是一個機會,因為刁貫天剛剛將手中的魔簫擲出。

  如今,他已與司徒水一起,對刁貫天形成合圍之勢。

  這世上還有幾個人能在手無兵刃的情況下,應付段牧歡、司徒水兩人的聯手前後夾擊?

  幾乎是沒有。一個是名動江湖的“四情劍俠”中的“歡樂劍俠”,一個是連夢都可以將之一刀斬作兩段的"斷夢刀"司徒水。

  但刁貫天能。

  因為他的簫不是一般的簫。

  當司徒水向刁貫天這邊衝過來時,他聽到了自己的身後有破空之聲,正是沖向自己的後背而來的。

  一定又是那根如魔鬼附身一般的簫。

  無奈,司徒水只得反手揮出一刀。

  便在這一瞬間,刁貫天已暴進數尺,如幽靈般突然逼近司徒水。

  司徒水的刀向後劃出,磕中刁貫天之簫的時候,刁貫天的手腕在腰間一摸,已有一把寒刃閃射的小刀在手。

  右手一揚,這把刀便悄無聲息地向司徒水的咽喉部切去。

  而刁貫天的身軀已在這一瞬間,憑空倒旋而出,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如鴻雁般滑出,恰恰避過段牧歡的劍!

  此時,司徒水便已如同受了前後攻擊一般了。

  如此近距離的攻擊,實在是太難迴避過去了。

  刀磕魔簫之後,簫便已飛起。

  它所飛向之處,卻正是刁貫天此時身形所在的方位,刁貫天看似輕描淡寫地伸手一抄。

  魔簫便又已回到他手中了!

  他立即反手疾撩,恰好迎上正向他盤旋而來的段牡歡之劍。

  一陣兵器相接之聲中。伴隨著一聲悶哼之聲。

  刁貫天所發出的那把小小的刀,已將司徒水的前胸劃出一個大大的傷口。

  鮮血如噴泉般從傷口處直湧而出。

  司徒水強提一口氣,身子如一支憤怒之箭般向身在空中的刁貫天射去。

  他的身形所過之處,拋灑著赤淋淋的血練。

  這是一種何等的驚心動魄。

  刁貫天目睹如此場面,也不由自主地怔了一怔。

  但這也只是極短的一瞬間。

  一怔之後,他立即將身子一曲一彈,疾然踢出十七腳。

  段牧歡又驚又怒,身如龍旋風般向刁貫天卷去,他的劍如狂風驟雨般嚴密兇猛,竟然在瞬息之間,揮出二十七劍。

  “哧”地一聲,“歡樂劍”已將刁貫天的左肋撩出一條一尺多長的傷口!

  而刁貫天卻已在司徒水身上連踢了七腳。

  事實上,當刁貫天第三腳踢出時,便已踢中了司徒水的胸。

  司徒水立即狂噴一口鮮血。

  但他卻並未閃避,而是一把將刁貫天的身子抱住。刁貫天用力一甩,司徒水的身子便已拋飛起來,然後又是幾腳。司徒水身上沒有幾根骨頭是完整的了,骨骼暴裂之聲,使人聽了毛骨悚然。

  而司徒水卻藉著最後一口氣,再次抱住刁貫天。

  事實上如果刁貫天真的要防備的話,司徒水根本沒有機會了。但刁貫天認定在他的七腳之下,沒有人還能夠對他構成威脅的。所以,他已轉身對付段牧歡了。

  但司徒水卻以驚人的毅力,提集了身體內的最後——股力氣,完成了自己的最後一次側身騰越。

  然後他便一把抱住了刁貫天。

  其實,此時司徒水的身軀已是支離破碎了,他這麼一抱,又有何用?

  但為了達到這一目的,他甚至拋棄了自己的刀!

  刁貫天突然發現司徒水又出現在自己的身上時,不由大驚!

  然後,他的簫便已疾出,扎向司徒水的心窩!

  司徒水噹然避不了。

  而司徒水甚至連避都沒有避。

  他突然張口向刁貫天的臉咬去。

  這己不像是兩個絕頂高手之間的決鬥,反而像是一種充滿原始意味的追逐。

  刁貫天根本沒有想到司徒水會來這麼古怪的--這麼近的距離,又發生得這麼突然,刁貫天即使有通天的武功,也是沒有發揮的餘地了。

  他除了把希望寄託於靠自己的簫的深入,來中斷司徒水的這一動作外,還能有什麼別的方法呢?

  他的簫已深深挺進!

  但司徒水的嘴也已靠近目標!

  "咕"的一聲,司徒水竟把刁貫天的一隻眼球給咬了出來。

  如狼似的一聲慘叫聲響起。

  刁貫天如一隻受傷的野獸般嚎叫著。

  他的左手持簫,在司徒水的體內用力一攪,然後右拳暴出。

  右舉正中司徒水的下巴。

  整個頭顱便已是一片血糊糊之狀了。

  司徒水立即死去。

  他的身軀在這一拳之下,便飛了起來。

  他的身軀,已是慘不忍睹了。

  刁貫天的簫在他的胸腔內做了最大限度的迴旋之後,便已將司徒水的內臟全都攪成一團碎末。

  而司徒水的肋骨早就已是被刁貫天悉數踢斷了。

  所以,此時,司徒水身上的傷口處便有一團團如漿糊一般的東西湧出。

  綠綠的,血淋淋的,濕漉漉的。

  誰也分不清什麼是心,什麼是肺,什麼是腸子。

  刁貫天對司徒水恨之入骨,以至於只顧一心要除了司徒水,競對段牧歡的攻擊疏於防守了。

  “哧”的一聲,段牧歡的劍已穿入刁貫天的腹部!

  可惜,只進入三寸左右時,刁貫天已憑空向後飄去!

  所以,段牧歡的劍便無法再進一步深入了!

  刁貫天的身上已受了兩處傷,而且又毀了一目!

  現在的刁貫天,已是全身上下赤血淋淋了。

  尤其是那一張臉,更是猙獰可怖。

  左眼上的一個血窟窿,使他如同惡魔一般。

  獨剩下的那一隻眼中,閃動著野獸般的瘋狂光芒,似乎要擇人而噬。

  現在,“歡樂小樓”內的廝殺之聲已漸漸小了。

  但空氣中的血腥之氣更濃。

  “歡樂小樓”的人已只剩下八百多了,而,白衣人、黑衣人則更少,至多也就是二百來個。

  屍骨,早已堆積如山。

  鮮血,早已流淌成河:“歡樂小樓”的土地,已被熱血浸得有一種粘粘的感覺,人踏足其上,有一種極不舒適之感。

  處處有殘肢斷臂。以及與身軀分離的頭顱。

  開始剩下的兩個喇嘛,此時早已亡於簡刀槍的手下了。

  現在,簡刀槍正在截殺剩下的十幾個黑衣人,因為簡刀槍已發現對方的人中,最棘手的就是這批黑衣人。

  他們的個子普遍比較矮小,相貌也與中原人氏有不同之處。

  加上他們的武功,已可以判斷出他們是來自東瀛扶桑。

  刁貫天怎麼會與東瀛的人走到一起去呢?

  還有八個喇嘛,這八個喇嘛也一定是西藏來的,刁貫天又怎麼會與他們在一起呢?

  刁貫天怎麼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這麼多的高手相助?

  顯然,這些人都是“八王爺”卓白衣的人。

  但是直到現在,“八王爺”卻還是未露面。

  也就是說,即使“八王爺”卓白衣不露面,也可以與“歡樂小樓”鬥個旗鼓相當了,如果卓白衣親自出手呢?

  他親自出手,豈非便有更大的勝算?

  卓白衣一定是一個比刁貫天更可怕的人。

  事實上,今天的攻擊,決非刁貫天一個人所能做到的。

  連刁貫天這樣的人物,或許也只不過是一件工具而已。

  現在的刁貫天,已有些慘了。

  兩條劍傷像萬枚銀針在同時扎著他的心,他的手痛得不由自主地一陣陣地顫栗。

  更痛的是他的眼睛。

  他覺得自己的頭部快要裂開了,僅剩的一隻眼睛看人已有些看不真切了。

  段牧歡沒有急於發動進攻,因為他知道受了傷的野獸是最可怕的。

  而受了傷的刁貫天比受了傷的野獸還可怕。

  段牧歡知道刁貫天比他更渴望進攻,因為他身上的傷決定了他不能相持太久。

  倏地,刁貫天的眼中精光暴熾。然後,他身軀如一縷輕煙般向段牧歡射來,段牧歡卓立不動!

  刁貫天的身軀越來越近!

  段牧歡卻是視若無睹,那般的冷靜與閒適。

  似乎刁貫天的攻擊根本無法對他構成威脅。

  刁貫天先是一喜,接著便是暗暗驚訝,最後這種驚訝變成了不安。

  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段牧歡可以這麼安定地站在那兒。

  無論是誰,在他如此兇猛的攻擊之下,都會立即有反應的——至少,應該撤身退開,但段牧歡沒有這樣做。

  這不得不讓刁貫天驚訝不安,他開始懷疑段牧段已設下了什麼陷井。

  可他卻又看不出來什麼地方藏著詭秘。

  正因為看不出來,他才越感到有些神秘可怕。

  所以,在他的身子離段牧歡僅三尺之距時,他的身軀不由自主地一滯。

  然後,他便發覺自己上當了。

  段牧歡的攻擊便在刁貫天猶豫停滯的那一剎那間開始。

  他的劍倏然急抖,抖出無數的劍花,虛實莫測地狂扎而出。

  已有隱隱的“呼呼”之聲,竟是劍刃劃空之聲!

  劍刃之光華掣映飛炫,抖出萬道弦月似的光弧,在空中飛旋。

  原來,段牧歡算準了刁貫天見自己如此安靜地站著,一定會懷疑其中有詐——他七年前便與刁貫天交鋒數次,對刁貫天的性格是再明白不過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

  而一個人的武功總是由攻與守兩部分構成的。

  “攻”發揮到極致時,可以無堅不摧。

  “守”發揮極致時,可以守得固若金湯!

  而刁貫天在狂攻之時,突然一滯,這便是一個人的武功最薄弱之時。

  此時他的狀態是處於攻守轉換之間,攻則遲緩,可則虛空。

  這便是段牧歡的機會。

  段牧歡能把握好這個機會嗎?

  段牧歡利用刁貫天的狐疑,發出他的凌厲一擊。

  喜出望外——這是“歡樂劍”法中最為精奧的一招。

  劍光凝煉成形,組成形形色色的光影。

  速度快得似乎已可以追回流逝的時間。

  刁貫天在段牧歡發動攻擊的那一剎那間,便明白自己錯了——如果他不略作停滯,那麼段牧歡極有可能已經血濺五步。

  沒想到卻被段牧歡搶了先機。

  段牧歡如此精絕之劍法,饒是刁貫天武功已臻化境,也不得不暗道一聲高明。

  當下,他的身軀立即暴起,如啄食之鷹般遙遙撲來,手中魔簫發出淒厲怪異的尖嘯聲。

  他的身形飄掠在勁氣怒旋中,空氣與衣袂相擊之聲,獵獵作響。

  段牧歡的劍從他的腳下劃過,與他的雙足僅僅是不及半尺之距——刁貫天的腳甚至萌生出一種涼意。

  段牧歡立即如同刁貫天的影子一般跟著飛掠而上,“歡樂劍”仍是直削刁貫天的雙足。

  半空中,刁貫天的身形凌空側旋,魔簫如浪如濤,在一波波翩飛流旋的盈盈之影中向段牧歡卷來。

  兩個人影一分倏開,帶起一串暴響。

  段牧歡的身子在極短的一剎那間,強力一擰,幾乎把整個身子擰成了麻花,然後便藉著這一旋之力,手中的劍如亂蝶般盤旋飛舞而出。

  劍已成雨,寒刃如風。

  “殺——”刁貫天發出如猙獰之獸般的厲吼聲,吼聲中,他的神色陰沉如厲鬼,不帶一絲七情六欲。

  他的簫便如毒蛇一般點發向段牧歡的頭顱。

  段牧歡冷哼一聲,他的“歡樂劍”旋轉亮閃,與他的身體旋轉同時展開,巨大的幻影裹著他的身體,濛濛青氣摻合著芒彩!

  在這一剎那間,劍鋒往四面八方衝射,流掣、彈開。

  刁貫天怪笑一聲。

  然後,便有一股血腥之氣在上空飛揚開來。

  段牧歡的右臂已被簫管撩出一道長長的口子,沒想到簫管竟也如此鋒利。

  段牧歡的右手立即又酸又痛,連持劍都有些困難了。

  刁貫天一招得手,立即得理不饒入,狂吼一聲,魔簫狂捲怒挑。

  段牧歡一咬牙,真氣上提,身子便再次如電而出,劍氣橫空。

  無數的劍芒在空中交織成網,瀰漫洶湧,幾乎已可把空氣也切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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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第三章冥空之音
  刁貫天卻已斜斜後飄。

  身在空中,他的左手便揮出無數光弧。

  一陣似乎來自冥冥之境的聲音傳出。

  段牧歡立覺心神大滯,似乎連思索的能力也已不那麼利索了。

  強提心神,他的劍疾劃而出。

  但刁貫天卻根本不與他正面接觸。

  他如一隻蝙蝠般在不斷地穿梭掠走,身形越來越快。

  到後來,似乎漫天飛揚的全是刁貫天的身影。

  當然,還有他的魔簫所發出的詭異之聲。

  儘管段牧歡一再強凝心神,卻仍是無法抗拒刁貫無所發出的怪異之聲,這種聲音無孔不入,如毒蛇般侵蝕著人的靈魂。

  刁貫天已不再出招,他只是一味地圍著段牧歡穿梭飛掠,然後以鬼神莫測的手法,奏出攝魂之音。

  段牧歡開始的攻擊尚是凌厲霸道,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劍法越來越凌亂了。

  如果他看得見自己的臉的話,將會發現自己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有點猙獰可怖,他的眼神開始有了陰鬱之色。

  這絕對不是“歡樂劍俠”段牧歡所應該有的神色。

  刁貫天的神色間開始出現得意。

  段牧歡的動作越來越緩,到後來,已無任何精絕之處可言。

  刁貫天以簫聲為傷人之器,對他的內家真力之損耗,也是很大的。

  但他見段牧歡已即將為簫聲所製,心中暗暗欣喜,當然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直到段牧歡倒下。

  段牧歡怪吼連連,好幾劍,他都是紮向虛無的空氣中。

  他的腦中開始幻像並生了。

  段牧歡也已察覺到有異,有一種自己的思緒馬上就要從身上飛走的感覺。

  人沒有了思維,豈非不就是與死人無異?

  段牧歡已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來了。

  突然,他暴吼一聲,聲如驚雷!

  這麼一聲吼叫,使他的頭腦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他的劍光立即大熾,如一團雲霧般罩向刁貫天,又快又絕。

  這才是真正的“歡樂劍法”,順暢淋漓。

  刁貫天沒有想到段牧歡竟還可以發出如此凌厲一擊,猝不及防之下,他急速暴閃,飄掠而出。

  “哧”的一聲,段牧歡的劍已將他的肩膀上的肉挑飛了一大塊!

  雞蛋大小的血塊飛了起來,帶起一溜赤淋淋的血。

  只要刁貫天的動作稍慢上少許,段牧歡的劍所切走的肉便不會是他的肩上的肉了,而是他頸上的肉。

  刁貫天又驚又怒,他沒想到眼看就要煮熟的鴨子竟又飛了起來。

  其實,段牧歡也只是仗著一吼之際,才有如此凌厲一擊的,只要刁貫天再堅持一陣子,那段牧歡便是栽定了。

  刁貫天閃過段牧歡的致命一擊之後,不由嚇出一身冷汗來,身上也涼嗖嗖的。

  驚怒之中,他的身子陡然拔高十餘丈。

  如此驚人的輕功,也的確讓人驚為天人了。

  身在半空一個鬥旋,他的身子便如鷹隼般盤旋衝下。

  魔音再起,而且氣勢更是逼人之耳,攝人之魂。

  段牧歡再次為之所侵。

  這一次,刁貫天再也不願重蹈覆轍了,他已將自己全身的無上真力,悉數貫入簫身之中,再以簫聲將它傳出。

  段牧歡苦苦支撐一陣,終於支撐不住了。

  他突然張口,“哇”地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

  鮮血在空中飛灑,場面極為悲壯。

  段牧歡一下子跌坐於地,再也無法發出有效的進攻。

  現在他惟一能做的事便是凝神靜氣,抵禦魔音的入侵。

  但他已受傷在先,又如何能做到這一點呢?

  簫聲越發猖獗。

  段牧歡的臉上有大滴大滴的汗滲出,而身子卻如怕寒似的,在不斷地哆嗦著。

  他的神色一變,喉節一滑,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這時,他的臉色己蒼白如紙,身子也如風中之燭,搖搖欲墜。

  刁貫天得意地揚天狂笑。

  他那張臉上的斑斑血跡,配上他的這狂笑,有如鬼魅一般。

  他一步一步地向段牧歡走去。

  段牧歡已是身受重傷,五臟六腑如被重錘揮擊過一般,幾平已挪了位。

  除了看著刁貫天一步一步地走近之外,他已不能做任何事了。

  事實上,即使刁貫天不動手,段牧歡也無法支撐多少時間了,現在他完全是以超越常人的毅力,強力支撐,才沒有轟然倒下!

  刁貫天冷笑道:“飯桶一般的'四情劍俠',從今日起,便要從江湖中——不!從這世間一筆勾銷了!”魔簫揚起。

  段牧歡必死無疑,除非奇蹟出現。

  可奇蹟真的出現了。

  奇蹟便是簡刀槍。

  簡刀槍便如一支怒劍般向刁貫天的身後直射過來。

  他手中的兵器是劍。

  劍氣如虹,卻又,哨無聲息,向刁貫天的身軀扎去。

  如此快捷突然,而且又是悄無聲息的襲擊,是極為可怕的。

  但刁貫天的武功已使他可以意識到空氣中的殺氣。

  即使沒有看到,沒有聽到,沒有觸摸到什麼,也一樣能。

  在他的魔簫即將與段牧歡的身體接觸的一剎那,刁貫天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臟在不由自主地收縮,似乎是在閃避著一把向它扎來的劍。

  一定有殺機。

  這一念頭如閃電般在刁貫天的腦中閃過,心念一動,他立即便反手揮出,同時身子暴然前掠。

  這樣一來,他手刃段牧歡的計劃便被迫擱下了。

  刁貫天的反手一擊,看似輕描淡寫,但卻已準確地封住了簡刀槍的攻擊點。

  待簡刀槍變招時,刁貫天已飛竄而出。

  便在此時,段牧歡卻已向後倒去。

  簡刀槍大驚,飛掠而上,俯身一看。段牧歡的口中不斷地湧出鮮血來,顯然正是命如游絲,縱使華佗再世,也已是回天乏術了。

  段牧歡努力地吐出了他的最後一句話:"你……不……該……出手……"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射而出,段牧歡就此而斷氣!

  在段牧歡說話之時,簡刀槍很專心地看著他的嘴,卻是一副茫然之色,似乎他並未聽明白——甚至似乎未聽見段牧歡在說什麼。

  當段牧歡吐血而亡時,他的眼中閃過悲憤之色,如劃過夜空的一抹寒電。

  他用手揩乾淨段牧歡嘴邊的血漬,然後站了起來,正面對著刁貫天。

  手中有劍,腰上有刀,還有一杆槍不知在何處一一這便是簡刀槍,武功怪異得獨一無二的簡刀槍。

  這時,“歡樂小樓”內的廝殺聲已止,因為所有的白衣人、黑衣人全都被殺。

  “歡樂小樓”也只剩下六百多人了。

  而今晨“歡樂小樓”還有三四千人。

  這剩下的六百多人,便將“歡樂小樓”的主樓團團圍住,他們已經看到自己的樓主倒下了,立即有四十幾個人衝將上來。

  當他們發現樓主已為刁貫天所殺時,立即向刁貫天齊齊撲去!

  他們的身形剛一接近刁貫天,便有五六個人如斷了線的紙鳶般飛了出去!

  簡刀槍急忙叫道:“各位且莫急著動手,先將段大俠的遺骸護住要緊!”叫喊聲中,又有兩個人鮮血狂噴,亡於刁貫天的掌下!

  筒刀槍又急又怒,將身一縱斜撲向前,手中之劍已奇準無比地紮向刁貫天的咽喉!同時,他大吼道:“各位朋友且莫魯莽!”“歡樂小樓”的人見簡刀槍已出手,這才急退而下,以免影響簡刀槍的攻擊。

  這幾個人將段牧歡的屍體抬下樓後,立即群情激奮,個個摩拳擦掌,發誓拼出數百條人命,也要將刁貫天留下命來。

  簡刀槍手中之劍如狂飚猝起,突然掀揚起一陣旋風。

  刁貫天人已騰空,在一次極快極美的小幅度折翻下,人在半空,來勢側旋,簫如萬蛇齊噬,剎那間組合成爛麗奔激的波濤,洶湧如潮。

  簡刀槍猛然彎曲身體,劍刃灑出光雨繽紛,向刁貫天攔腰纏帶而去。

  刁貫天狂笑如嘯,抖手挫腕,身形左右相互閃動,如鬼魅般神秘莫測。

  魔簫便立時快如飛隼,再變作騰蛟。

  變幻莫測又快速無匹。

  撞擊戮刺,倏忽上下,瞬息掣回,在連串清脆的碰磕聲中,簡刀槍打著旋落於地面,如同折翼之鳥。

  他的劍疾然在地上一點,便已彎曲如弓。

  然後,他突然撤手。

  這一把彎曲了的劍倏然挺直,彈躍而起。

  恰恰在此時,簡刀槍已一腳踢出,正中劍柄。

  而他的人已斜斜飄飛,雙臂振舞,人突然拔升二丈,身形起伏間,“嗆”的一聲輕響,手上已多出了一把閃著幽幽之光的小巧雪亮的刀。

  刀一出,立即狂起狂翻,寒氣漫天地捲向刁貫天。

  如此一來,一刀一劍,便如同兩個人同時攻擊刁貫天——而且,其中一“人”根本就不用顧慮防守!

  刁貫天的身子突然以詭異的角度暴旋。

  這種動作,已違背了人體內的結構原理。換句話說,只要是正常的人,就根本不可能完成這個動作。

  但刁貫天又豈是正常的人?

  那把飛出之劍,便從刁貫天的腋下穿過,在劍身邊擦過的那一瞬間,刁貫天的簫在劍上輕輕地一撥!

  這一撥的力道拿捏得極好!

  便見這把劍的角度略略一變,竟回頭向簡刀槍射來!

  簡刀槍一驚之下,立刻以刀橫封!

  “當”的一聲,劍便飛了出去!而刁貫天卻已乘簡刀槍以刀磕劍之時,暴掠而上!身形略閃,已至簡刀槍的身前。

  簡刀槍已避無可避,情急之下,身子立即向後倒仰而下,雙腳如一把剪刀般絞向刁貫天的下盤。

  轉眼間,兩人已折過上百招。

  又是一次正面短兵相接。

  “嗆”的一聲,簡刀槍的刀幾乎把持不住而脫手飛去。

  刀勢被強大的簫勁擊回。

  刁貫天立刻順勢而上,魔簫在刀背上一彈印走,直削簡刀槍的左胸。

  簡刀槍迅即閃身,左手在腰間一摸,手中赫然有了一杆槍。

  但這槍太過細小了,僅小拇指粗細,長約四尺,竟可如柳枝般盤曲迴繞。

  這便是簡刀槍的槍。

  江湖中對這杆槍是久仰其名而未謀其面,因為從未有人能逼得簡刀槍使出他的槍。

  這是簡刀槍三件兵器中最為霸道的一件兵器——鎖雲槍。

  槍頭上有一團紅纓,便如一團正在憤怒燃燒的火焰。

  鎖雲槍一出,便疾如流星般飛射。

  槍尖直指襲來之簫,竟然從蕭端之孔一扎而進。

  刁貫天大驚失色。

  如果這管蕭被損,那麼他的武功便要大打折扣了。

  可惜槍尖雖然扎進簫管,但後面部分卻是被卡在外面了,否則一穿而過,從那一端出來時,便可直接進入刁貫天的身體內了。

  饒是如此,也可讓刁貫天驚出一把汗了。

  當他發現此槍並不能一穿而過時,不由暗道一聲:“僥倖!”當下,他怕損及簫身,立即挫肘回收。

  但簡刀槍卻已順勢而進,槍尖仍是緊緊地抵在簫管之上。

  刁貫天連接著變了幾個身勢,無奈簡刀槍的“鎖雲槍”是可以彎曲變形之物,一時又如何擺脫得了?

  刁貫天大怒,暴喝聲中,迅速將內家真力貫於簫中。

  簡刀槍便覺一股奇大的暗勁沿“鎖雲槍”向自二襲來。

  簡刀槍但覺手心一熱,"鎖雲槍"幾乎脫手而十大驚之下,他不得已才把“鎖雲槍”從簫管中撤回。

  簡刀槍的槍法果然精絕,一桿細長的“鎖雲槍”,被他舞得漫天飛揚!

  轉眼又是數十招過去了。

  刁貫天暗暗心焦,又要故伎重演了。

  但見他身子陡然拔升,身在空中,簫管便已飛舞如亂蝶。

  簫聲又起。

  簡刀槍的槍法開始凌亂了。

  難道他又要如段牧歡一樣遭到刁貫天的毒手?

  簫聲越來越猖獗。

  槍法越來越不成章法。

  樓下之人不由暗暗心驚。

  簡刀槍的嘴裡開始有血滲出。

  刁貫天得意地狂笑。

  簫聲扣人心弦,如抽絲剝繭般帶走人的理智,如無孔不入的水銀一般入侵人的心靈——

  簡刀槍支撐不住,跌坐地上。

  刁貫天得意之極,他手中的簫在左手指間盤飛。

  他漸漸地向簡刀槍靠攏,而簡刀槍已沒有反擊的能力,他的臉已扭曲變形。

  在離簡刀槍僅三尺之遙時,刁貫天的蕭劃出一道弧線,向簡刀槍的前胸扎去。

  這麼近的距離,即使有人來救,也是來不及了,簡刀槍必死無疑!

  倏地一聲冷笑,竟是簡刀槍發出來的。

  然後,便見他手中的“鎖雲槍”如怒龍般穿射而出!

  如此近的距離,即使刁貫天的反應比驚電還快,也是來不及了。

  刁貫天的簫扎入了簡刀槍的胸中!但簡刀槍的槍同樣扎入了刁貫天的心窩。

  兩個人都不動了,像一對好朋友一樣靜靜地對面站著。

  他們二人以及他們的兵器共同組成了一個可以平衡站立的整體。

  刁貫天的眼中閃過一種迷茫之色,他根本不相信他所親自經歷的現實。

  刁貫天嘶聲道:“為…為什麼……會……會這樣?”說話時,他的口中有大口大口的鮮血湧出。

  簡刀槍的眼中有了一種屬於勝利者的微笑,那麼的驕傲與自信。

  他喘息著道:"我……聽不到……聽不到……你在說…說什麼,但……但我猜……猜……

  得到!"——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52
第五卷第四章自殘屠魔
  刁貫天的眼中閃過驚愕之色,他又吐了一大口鮮血,這使得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他顫聲道:“莫非……莫非……你已經……已經聾了?”他忘瞭如果簡刀槍聾了,他這句話問了也是白問,簡刀槍根本還能聽到的。

  簡刀槍笑了笑——在這時候能笑出來的人,一定是一個英雄!

  他艱難地道:“我……我猜得出你……你要問我為……為什麼……會……會這樣?”他看著刁貫天道:“我……我知道……我也一樣無法……無法抵禦……抵禦你的魔音,所以……所以在與……與你……對陣之前,我……我便自……自己刺……刺破了……自己的耳膜……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但他的神色仍是那麼的愉快。

  刁貫天的眼中閃過後悔與絕望之色,他恨自己為什麼沒有發現這一點。

  其實,簡刀槍在段牧歡說出他臨死前的那一句話時的一臉茫然,便是因為他的耳朵已沒有任何聽力了。

  而此後與刁貫天決戰時,他從來都是盡量與刁貫天正面相對,因為他聽力已失,無法聽風辨音了。

  這一切,刁貫天都未留意到。其實,換成是別人,也一樣不會往這方面去想的。世上有幾個人會自毀聽力呢?

  但簡刀槍這一手的確很有效,他的聽力一失,刁貫天的魔簫便再也不能對他構成威脅了。

  但為了出奇制勝,他卻仍是故作為魔音所傷的樣子,他口角的血,也不過是自咬舌尖而成的。

  他這齣戲演得很成功,至少,“戲”開演的時間把握得很好,他完全是憑觀察刁貫天的手勢來確定刁貫天什麼時候開始以魔簫之音發動攻擊的。

  刁貫天自以為已是勢在必得,所以才放鬆了警惕,這便是簡刀槍的機會。

  但為了做到萬無一失,簡刀槍竟以自己的性命為誘餌!因為他知道當刁貫天逼近他的時候,如果他的攻擊過早開始,那麼刁貫天便有可以會有辦法避過,而這樣的機會一旦錯過了,便沒有第二次了。

  所以,他便決定以自己的一條命來換取刁貫天約命。

  三尺之距,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絕對致命的距離。

  刁貫天殺得了簡刀槍,但簡刀槍也一樣殺得了刁貫天。

  刁貫天的眼中有了無限怨毒之意,他恨簡刀槍,也恨自己。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甘願為段牧歡送死。

  他永遠也不會明白了。

  刁貫天與簡刀槍同時抓著自己的兵器,用力一拉。

  然後,鮮血便如噴泉般從他們各自的身上射出。

  兩個人同時向後緩緩倒去。

  樓下的人目睹著這慘烈的一幕,怔了半響,方才回過神來。

  立即歡呼之聲與痛哭之聲同時響起。

  他們為大敵之死而喜,為樓主段牧歡、簡刀槍以及別的弟兄之死而悲。

  幾個“青銅鏡衛”飛身上樓,抓起刁貫天尚有餘溫的屍體,便朝下扔。

  下邊的人將他接住,立即有人各持刁貫天的一隻腿,齊齊一用力。

  “嘩”的一聲,刁貫天便已一分為二,花花綠綠的腸子流?一地。

  “砰”的一聲,一隻大錘已將刁貫天的腦袋砸得稀爛。

  每一個人都想對刁貫天的屍體發洩一下他們的怒別怪他們。

  無論是誰,只要是稍有熱血的,當看到兩千多患難與共的弟兄一日之中全都已成隔世主人時,他都會準以控制自己的理智的,他們並不過分。

  刁貫天的屍體很快便成了一團團的肉沫了。

  ※※※

  柯冬青便是在這時候回到“歡樂小樓”的。當他跨進“歡樂小樓”時,看到的是數百個人圍作一團,在有些瘋狂地叫喊著,帶著一種悲愴的男人哭腔。

  活人都是如此,而死人則靜靜地躺在地上。

  柯冬青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屍體!

  足足有五千人!

  空氣中的血腥之氣已濃得化不開了,似乎只要一伸手,便可以在空中抓著一把熱乎乎,赤淋淋的鮮血來。

  從生到死,原來是那麼的容易。

  今晨還活生生的弟兄,如今竟大多已躺在冰涼的地上了。

  柯冬青突然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吐,吐得他已彎下了腰,吐得已沒什麼東西可吐,只有吐出苦苦的膽水。

  遊雪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

  柯冬青抬起頭來時,臉色已是蒼白了。

  眾人便被這一陣乾嘔之聲引得回頭,有人叫了一聲:“大柯——”眾人都一下子靜了下來。

  柯冬青在人群中摸索著,卻一無所獲——他沒有找到段牧歡!

  眾人知道他在找什麼,便默默地閃開了,分立兩側,形成了一條長長的通道。

  柯冬青沿著這條人牆圍成的通道緩緩地走著。他從眾人的神色間感受到什麼,所以腳步很沉重。

  當他走過眾人的身子圍成的通道後,他便看到了段牧歡的屍體。

  “咕通”一聲,柯冬青如推金倒玉般跪了下來。

  後面立即“嘩”地跪倒一大片。

  柯冬青喃喃地道:“樓主,我對不起你,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不在你的身邊。”

  其實,這又如何能怪他?

  一行熱淚從他的眼中湧出。

  段牧歡待他恩重如山,但段牧歡臨死時,他竟不在身邊。

  無論如何,他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他的拳頭漸漸地握緊。

  倏地,他高聲道:“刁貫天那狗賊在什麼地方!”立即有人道:“刁貫天已死了,是簡大俠殺死的。”柯冬青一下於愣住了。

  他竟連一個複仇的對像也沒有了。

  他全身便被一種無法沉受的絕望與憤怒包圍著,身子競不由自主地打顫。

  眾人便默默地看著他,他不起來,眾人是不會起來的。

  一個人走向柯冬青,然後也緩緩地跪下,是遊雪!

  遊雪道:“歡樂小樓遭此巨變,已有將傾之危。你現在所要做的事,是去重振'歡樂小樓'.唯有如此,你才對得起段大俠在天之靈。”柯冬青沉默不語,目光不知停留在何處。

  遊雪道:“一個刁貫天,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有如此的勢力同時向冷戰十三樓與歡樂小樓這樣的兩大幫派進攻的。畢竟他是人,而不是鬼神。七年前他從江湖上消失之後,一直未露面,怎麼可能突然之間有了數千的屬下呢?即使是他的隱蔽性再好,也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柯冬青身子一震。

  然後,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方道:“謝謝你。”然後他便站了起來。

  他記起了段牧歡手刃李小殺時,李小殺在臨死的時候,以手勢透露出來的信息。

  李小殺的手勢是人們平時所言之“八”.若是平時,一個"“八”自然是不能表達什麼意思,但段牧歡與柯冬青當時便已對“八王爺”卓白衣有所警惕,所以一看到這個手勢,便立即想到卓白衣只是柯冬青不明白李小殺為何不直接說出來,而要以手勢表達。

  雖然到現在為止,還不明白為什麼李小殺會叛離“歡樂小樓”,但從李小殺臨死前的言行來看,他對“歡樂小樓”,對段牧歡還是有感情的。

  既然如此,那他為何要背叛?

  當他把這種想法告訴遊雪時,遊雪略一沉思,便道:“李小殺並不是叛離了'歡樂小樓'.”柯冬青有點驚訝了。

  儘管李小殺臨終時透露出一個秘密給段牧歡,但他的叛變行為,應該是不容置疑的。

  卻聽得遊雪道:“李小殺進入'歡樂小樓'有多少時間?很短對不對?”柯冬青想了想,道:“不錯,才三年而已。”遊雪點了點頭,接著問道:“李小殺進了'歡樂小樓'之後,表現一直很好,辦事很得力,對不對?”柯冬青又道:“不錯。李小殺在'歡樂小樓'中才三年,但他有幾件事卻辦得極為漂亮利索。也正因為如此,樓主才那麼器重他的。”

  遊雪道:“他辦事如此順手,一方面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極優秀的人,另外一方面是因為他的身後有一個卓白衣!”

  柯冬青神色一變,道:“遊姑娘的意思是說李小殺辦成功的幾件事,有可能是卓白衣在後面幫忙?”

  遊雪又點了點頭,她道:“因為李小殺本就是卓白衣打入我們'歡樂小樓'內部的人,卓白衣要想讓季小殺盡快接近段牧歡,只有設法幫助李小殺完成幾件常人無法完成的事,才能實現!”柯冬青 靜地聽著。

  他發覺自己與遊雪在一起,自己便顯得笨了許多。

  遊雪接著道:“卓白衣打入我們'歡樂小樓'的人絕不止李小殺一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李小殺那夜所殺的人,應該全是卓白衣打入我們內部的人。”柯冬青的臉色變了變。因為他想到了“歡樂小樓”的大管家金老村。

  金老村也是亡於李小殺之手,而金老村的地位已是相當高了。

  柯冬青為卓白衣在不知不覺將這麼多人成功地滲透進來而吃驚。

  遊雪接著道:“而那一次突然離去的五百多人,便是李小殺、金老村他們二人已策劃好了的。”

  柯冬青道:“那麼,為何李小殺要將其他的人殺死呢?”

  遊雪道:“這其中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因為我們在營救秋姑娘時,誤打誤撞,從他們掘的其中一個地道中出來了。這一定已驚動了他們。為了防止洩密,只有減少知情者,所以卓白衣便下令讓李小殺把其他人幹掉了。”“另一個可能便是卓白衣並沒有如此要求李小殺,而是李小殺自己如此做的。”“為什麼?”柯冬青問道。

  遊雪道:"因為李小殺與段大俠接觸多了之後,已被段大俠的氣節所折服,所以他打定主意,要擺脫卓白衣,真正地為段大俠出力!”“但是,他卻不知道如果坦言相告,段大俠會不會原諒他,思量之餘,他便想出一個自認為萬無一失的方法,那便是將同伴殺掉!”

  “只要混入'歡樂小樓'的人只剩下李小殺一個人,那麼李小殺的秘密就不會暴露出來了。”

  柯冬青道:“李小殺殺了他們自己的人,那卓白衣一定會惱羞成怒,將李小殺的秘密身份抖出來。從而藉我們'歡樂小樓'的刀,殺了李小殺,以除他心頭之恨,對不對?”

  遊雪道:“可能卓白衣會出這一手,但這樣做,對李小殺是構不成威脅的。”“為什麼?”“因為段大俠的為人決定了這一點,他一定會信任李小殺,而把卓白衣所散佈的消息當作反間計。”柯冬青沉默了。

  他發現遊雪很了解段牧歡,儘管遊雪與段牧歡相處的時間很短促。

  段牧歡是會如游雪所說的那樣去做的。

  柯冬青不由在心中道:“如果遊雪的推斷成立的話,那麼也許我們不能查出李小殺,反而是一件好事。”他相信如果段牧歡還活著的話,也是會這麼想的。

  “歡樂小樓”的人都把李小殺當作一個可恥的背叛者,而事實上李小殺雖然是一個背叛者,但他背叛的並不是“歡樂小樓”,而是卓白衣!

  如果他不背叛卓白衣,那麼他一定不會死的。

  而現在,他死了。不但死了,而且死後還為人所痛恨辱罵!

  他不由地長長嘆了一口氣。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愛嘆氣了。

  他想起了李小殺的那張很親切的笑臉。

  李小殺,是不該死的。

  如果他真正地了解段牧歡,他就應該把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訴段牧歡,段牧歡一定會給他一個堂堂正正做人的機會。

  遊雪看了看柯冬青,她明白柯冬青為什麼嘆息。

  柯冬青抱起了段牧歡的屍體,緩緩地道:“易大安一定不會想到墓地中會多出這麼多屍體需要埋!”他的臉上,有一種肅穆之色。

  那幾日,“歡樂小樓”的人全都去三里之外的墳場了。

  整整三日,六百多人才把所有的屍體全埋好!

  那幾日,小城裡的棺木店裡的所有棺木全被買盡!

  包括方圓十里之內的。

  當最後一具屍體要蓋上土時,柯冬青突然抽出他的劍,一劍揮出,他的左手小拇指便已落入墓坑之甲。

  他緩緩地道:“樓主,各位戰死的兄弟們,柯冬青不能陪著你們一起死,只好以一指代替了。如果不能殺了卓白衣,那我便追隨你們而去!”遊雪驚訝地看著他,她沒有想到柯冬青會如此做。

  突然有一個粗壯的大漢一步跨出,也“嗆啷”一聲,拔出他腰上的刀,一刀揮出,也是一根小拇指落地。

  又有兩個人也斬去了小拇指。

  柯冬青的臉上有了一種奇怪的表情,他沒有阻止他們的做法。

  一個接著一個……

  每一個人的表情都那麼平靜,似乎要斬去的不是他們的手指,而是指甲!

  當最後一名“歡樂小樓”的人斬去他的手指後,地上已有六百三十四根血淋淋的左手小拇指!

  只有鞦韆千與遊雪沒有如此做,因為他們二人並非“歡樂小樓”的人。

  柯冬青跪於段牧歡的墳前,哽咽著道:“樓主,你都看到了,你的弟兄全是真正的好兄弟!如果你及其他的死難兄弟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我們能滅了卓白衣!”一個老者跨出幾步,道:“大柯,別太傷心了。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上,你便做我們的樓主吧。”柯冬青沉默了一陣,道:“好!”這便是柯冬青。他沒有推辭,因為他知道不用推辭,最後的結果仍是如此的。

  現在任樓主,無疑是一份很重的擔子,那便是把腦袋別在褲帶上玩命。

  而現在的“歡樂小樓”中,也只有柯冬青能擔起這個重任了,如果柯冬青再推辭,那麼便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為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53
第五卷第五章歡樓新主
  經歷此變之後的一個月內,“歡樂小樓”是極其沉默的,沉默得讓人覺得“歡樂小樓”

  已名存實亡了,這正是柯冬青所需要達到的目的。

  他對現在的“歡樂小樓”的實力很清楚,“歡樂小樓”像已大病了一場的人一樣,極其的虛弱,只要用手輕輕一推,它便會倒下了。

  所以,它必須沉默,才能讓別人忽略它,就像忽略一個即將就木的人一樣。

  而事實上,“歡樂小樓”卻是一棵看似乾枯的古松,只要有雨水,它便會重新冒出新的芽,抽出新的技。

  “歡樂小樓”像柯冬青一樣有生命力。

  柯冬青像冬青一樣有強悍的生命力。

  沉默,並不等於什麼事也不做,只不過做得小心。

  謹慎點而已。

  這一個月來,柯冬青瘦下去不少了,他本就不是一個胖人。

  遊雪自然沒有離開“歡樂小樓”,在“歡樂小樓”最需要人的時候,她是不會離開的。

  現在,她幾乎等於把本該是金老村做的事,全攬下來了。

  無論在什麼地方,管家永遠是最忙的一個,遊雪也不例外。

  何況,遊雪還得照顧柯冬青的日常起居。

  沒有人要求她這麼做,但她這麼做了,因為她知道不可能人有能比她做得更好了。

  柯冬青已漸漸地了解了卓白衣,知道得越多,他越心驚。

  “白衣山莊”的勢力已不在任何江湖幫派之下。

  但他們卻從不顯山露水,以至於人們常常忽略了它。

  而“歡樂小樓”呢?

  “趙錢孫李”全都死了,端木先生也死了,冷戰十三樓過來的二位分樓主也已戰死,現在的六百三十四人中,只有“春風、細雨”的武功高些。

  即使加上游雪、鞦韆千、柯冬青,也不過如此而已。顯然,向“白衣山莊”討回血債,是一件力不能及的事情。

  柯冬青不是莽撞的人,他不會做以卵擊石之事,他要等待時機。

  “歡樂小樓”顯得沉寂異常,而江湖的傳言卻是紛紛揚揚的一個月了。

  段牧歡、刁貫天的死,在江湖中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然而,這種波瀾很快便過去了——人們不會長久地惦記著兩個已死去了的人的,哪怕他們活著時侯再怎樣地引入註目,但也是如此。

  人們的目光很快便被另外一件事吸引過去了。

  那就是“武林四公子”所在的四大武林世家之間的紛爭不息。

  先是鐵城鐵家夜襲“不屈門”戰家,戰家死亡過半!

  然後,又是墨面宋家血洗鐵城!

  到後來,四個家族已成混戰之勢,今日與你聯合抗敵,明日卻又反目成仇……勢力如日中天的武林四家,從此便在這一場紛爭中一蹶不振!

  特別是戰家,最後僅只剩下任白霜的父親戰青風,及戰青風的兩大愛將徐雙人、林單飛三個人。

  而“千葉任家”雖然留存的人數最多,但他們的主人任記卻已戰死,任家大權旁落,竟入外姓之手。

  所以“千葉任家”已名存實亡,不再介入這場紛爭。

  這一場爭戰中,四大家族都各自找了自己的盟友,這便使整個江湖都陷入了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中。

  武當與少林已為此事發生了一次磨擦,幾乎釀成一場血戰!

  一時人人自危,覬覷著別人,同時也被別人窺視著。

  最平靜的,除了“歡樂小樓”之外,便是“白衣山莊”了。

  這足以說明許多東西了。

  只要這一場紛爭不平息下來,那麼整個武林便永無寧日了。

  而鶴蚌相爭,得利的一定是漁翁。

  “白衣山莊”便是漁翁?

  柯冬青不但繼承了段牧歡的“歡樂小樓”,甚至把段牧歡的一些嗜好也繼承過來了。

  比如喝酒。

  柯冬青本是不喝酒的,他這一輩子喝得第一杯酒還是段牧歡讓他喝的那一杯。

  段牧歡本已是一個十足的大酒鬼了,柯冬青現在卻比段牧歡還要“酒鬼”.無論是誰,見到現在的柯冬青喝酒的模樣,都會說他一定有二十六年的酒齡了。

  柯冬青今年二十五歲。還有一年,他是在十月懷胎時喝的。

  也許,他不是在喝酒,而是在倒酒。

  他把酒一杯一杯地往自己的口中倒,似乎他的身子是個永遠裝不滿的漏酒壇。

  當他倒空第四瓶女兒紅時,鞦韆千進來了。

  鞦韆千不叫他樓主,她還是叫他大柯。

  鞦韆千道:“大柯,你是否已聽說江湖中因為武林四大家族之事而紛爭不息?”柯冬青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道。儘管“歡樂小樓”已不如以前那麼枝葉茂盛,但這種事情,他又如何能不知道?

  只要會兩下拳腳的人,都知道此事,因為它所波及的是整個武林。

  鞦韆千道:“你知不知道他們四大家族為什麼而戰嗎?”柯冬青又點了點頭。

  他們當然是為了“武林四公子”而戰……鞦韆千的聲音突然降下來了一些,她道:“那麼,你是否已看出這其中有詐?”柯冬青道:“看出來了。這其中一定有人在煽風點火,而這個人一定是卓白衣。”鞦韆千驚訝地道:“既然知道了,那你為何不去製止?莫非你看不出來卓白衣如此做,是要混水摸魚嗎?”柯冬青嘆了一口氣。

  連鞦韆千都能看出來的東西,他柯冬青能看不出來嗎?

  可看出來又能如何?

  四大家族源遠流長,根深葉茂,所以他們之間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因為他們知道他們之間如果發生衝突,那麼一定會兩敗俱傷的,誰也倖免不了。

  唯有和平共處,才能相安無事。如果他們之間有了矛盾,勢必牽一發而動全身,影響整個武林。

  像他們這樣勢力龐大的武林世家,彼此的勢力在延伸的過程中,會不可避免地有衝突、磨擦,但他們一直保持克制的態度,暗自處理。

  這倒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胸襟博大,更多的是因為他們要從自己的利益出發。

  所以,即使是“武林四公子”死了,而且從現在看來,他們很像是相互殘殺而死,武林四大世家也是先盡量克制,在作了謹密的調查之後,才採取措施的。

  也就是說,他們是“三思而後行的”.如此鄭重的選擇,又豈是柯冬青三言兩語便能改變的?

  所謂箭已在弦,不得不發,便是指如此情形了。

  至於為何他們竟不能查出真正的事實,那便不得而知了。

  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白衣山莊”的人一定在其中悄悄地插上了一足,將一潭水給攪渾了。

  柯冬青雖然已是“歡樂小樓”的樓主,但“歡樂小樓”已不是從前的“歡樂小樓”了。

  柯冬青儘管在江湖中名聲頗大,但那隻不過是因為他一直在段牧歡的身邊。

  是段牧歡的光芒照亮了他。

  沒有段牧歡,他便是人輕言微了,有誰會買他的賬?

  於是,柯冬青道:“可惜我力不從心。”很坦率的話。

  鞦韆千卻認真地道:“你做不到,我卻可以做到,我能說服他們。”柯冬青驚訝地看著她,似乎不認識她了。

  鞦韆千卻鄭重地重複了一遍:“我能!”柯冬青道:“憑什麼?”鞦韆千道:“因為我親眼目睹了'武林四公子'的死!”柯冬青更吃驚了。他為自己倒了一大杯酒,然後一飲而下,方道:“這可不是兒戲之事!”鞦韆千對柯冬青的不信任很不滿意,嘟著嘴道:“你以為我還是小孩子嗎?”“你不是小孩子誰是小孩子?”柯冬青心中暗道。

  但口中卻道:“那麼,'武林四公子'是死於什麼人手中?”“吳清白。”柯冬青的手一震。

  不錯,吳清白能夠做到這一點。柯冬青與吳清白交過手,對吳清白的武功很清楚。

  而且,吳清白又是卓白衣的人,他有如此做的理田。

  可他為什麼會讓鞦韆千看到整個殺人的過程?是巧合,還是一種預謀?

  柯冬青問道:“你能否把當日的情形詳細地說一遍?”鞦韆千便把那天的經歷詳細地說了一遍。

  柯冬青的眉頭皺了起來。

  看來,很可能這是一種預謀,他是有意讓鞦韆引親眼目睹這一場變故的。

  那麼,目的何在?

  何況,鞦韆千說出真相來,又有誰會信呢?

  她只是親眼目睹而已,卻又無任何證據。

  而鞦韆千的話,在江湖中是比柯冬青的話還沒有分量的啊。

  誰信她?

  可如果鞦韆千所說的如果是真實的事的話,那麼這將是改變當前混亂局勢的好機會,唯有使鐵家等四大家族明白“武林四公子”是死於卓白衣的陰謀之中,才能讓他們與“歡樂小樓”聯手對付“白衣山莊”.否則,四大家族自相殘殺,最後玉石俱焚之時,便是“白衣山莊”橫行無忌之時了。

  “歡樂小樓”要想復仇,這便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可是這個機會卻太難把握了。

  柯冬青的眉頭越鎖越緊。

  鞦韆千焦急地道:“大柯,你還不信我的話嗎?”柯冬青道:“信,當然信。可我信你,並不等於別人也信你的話,而僅僅我信你又有什麼用呢?”鞦韆千愣住了。是的,儘管這的的確確是事實,可又有誰會信她?

  她氣哼哼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倏地,她跳了起來,似乎被火燙著了一般。

  她叫道:“有了。”柯冬青奇怪地看著她,道:“有什麼了?”鞦韆千道:“有證據了。”柯冬青道:“拿來看看。"鞦韆千道:"不在身上,要出去找!”

  柯冬青臉上的興奮之色一下子便沒有了,他道:“即使本來有證據可尋的,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證據早就跑得無影無踪了。”鞦韆千道:“有一種東西是不會跑的。”柯冬青道:

  “什麼東西?”鞦韆千道:“死人,埋在地下的死人!”

  柯冬青眼睛一亮,大聲道:“好!”他想起鞦韆千所說的經歷中,曾說到吳清白的手下之黑衣人將屍體埋在土丘之後的事。

  鞦韆千隻是根據她所聽到的“沙沙”之聲推測的,但這種推測是合情合理的。

  他們將自己同伴的屍體掩埋起來,一定是為了不留痕跡。

  柯冬青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他站了起來,道:“秋姑娘是否還能找到殺人的現場?”鞦韆千肯定地道:“能!”

  一輛馬車從這座小城向西而行。

  所以選擇坐馬車,是因為那天來小城時,鞦韆千坐的便是馬車。

  這樣一來,相對來說要好找些了。

  馬車上坐著兩個人:柯冬青、鞦韆千。

  前面駕車的自然也是“歡樂小樓”的人。

  鞦韆千將頭探了出去,仔細地看著兩側,極力地回憶當天的情形。

  她的記性還算不壞,很快便已找到那一場惡戰所發生之處了。

  二人跳下馬車。

  柯冬青看了看四周,又蹲下身來,仔細地查看。

  血跡在日曬雨淋之後,當然已無影無踪了。

  柯冬青道:“秋姑娘,能確定嗎?”鞦韆千很肯定地道:“當然能,無論是誰,經歷那樣的事之後,都會永遠記清所看到的一切的。”言罷,她便向一側的一個小土丘走去,柯冬青跟在她的後面,手中握著一把鐵鋤。

  很快,他們便發現土丘之後有大塊土地被翻過的痕跡,別的地方的土全是被草皮所覆蓋,唯有這一片土是裸露著的。

  柯冬青的心跳有點快。

  他開始用他的鐵鋤挖土。

  土很鬆,所以進度很快。

  鋤頭落下時,響起了一聲脆響,像是將-把枯枝折斷了的聲音。

  柯冬青的神情變了變。

  鞦韆千緊張的道:“一定是挖折了骨骼。”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柯冬青往手心中吐了一點唾沫,高高地舉起了他的鋤頭。

  然而,這把鐵鋤卻久久不落下。

  鞦韆千本是緊盯著地面,見鋤頭遲遲不落,不由驚訝的向柯冬青望去。

  才知柯冬青如被認識了定身術一樣,呆呆的舉著鋤頭,一臉的驚詫。

  鞦韆千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她也呆住了。

  西側不知什麼時候竟站了一個人!

  那人約摸四旬年紀,穿著一身黑炮,身子頗為偉岸,相貌清朗。

  他的腰上掛著一把劍,現在他的左手正抓在他的劍柄上。

  江湖上使左手劍的人很少,按理說,一般的人都能認出這人是誰。

  但鞦韆千卻認不出來。

  雖然認不出來,但她總覺得這個人好面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卻又想不起來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了。

  在夢中?

  在上輩子?

  不知道。

  她不認識,柯冬青卻是認識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54
第五卷第六章墨面宋家
  江湖中人不認識宋共羽的人,恐怕是不多了。

  宋共羽,便是“武林四公子”之一宋玄雁之父,洛陽墨面宋家的當家人。

  柯冬青的鐵鋤終於放下來了,他叫了一聲:“宋大俠,你怎麼也會來這個地方?”連段牧歡都稱宋共羽為宋大俠,柯冬青當然也不例外。

  宋共羽的臉色陰沉得可以擰出一把水來。

  他嘶聲道:“這句話本該是由我來問的,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柯冬青看出他的臉色不對,似乎有著巨大的悲憤壓抑著,只要有一點點火星,便可以把宋共羽引爆。他便盡量放緩語氣,斟酌著字眼道:“聽說宋大俠與鐵大俠之間有了不愉快的事,這對整個武林來說都是不幸。但我相信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所以希望能解除這一場誤會。”“柯少俠的意思是指責老夫不能明辨是非嗎?”宋共羽的語氣冷得嗆人。柯冬青忙道:“絕無此意。但古語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也許有一些東西不慎被宋大俠忽略了,旁觀者卻可以看清。”宋共羽冷哼一聲,道:“好個旁觀者!既然你是旁觀者,為何有如此雅興,插手此事?”他的語氣實在不中聽。

  但不中聽也得聽。

  對於“歡樂小樓”來說,現在已不是可以要求別人的時候了。

  柯冬青心中升騰起一股怒意,好不容易才把它壓抑下來。

  他以平靜的語氣道:“江湖中人同處一個天地之間,本就是息息相關的一個整體,更何況段大俠一向尊重宋大俠的。”宋共羽冷笑道:“你是要抬出死人來壓活人嗎?”柯冬青心中無名之火頓起!他對段牧歡本已極為尊重的,豈容別人出言辱及段牧歡?

  當下,他便冷冷地道:“宋大俠,我話已說到這份上,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反正今日我就是為此而來的。”

  宋共羽向這邊緩緩走將過來,他陰沉著一張臉,冷冷地道:“我倒要看看你以什麼方法來消除我與他入之間的誤會。”柯冬青對今日宋共羽突然變得如此蠻不講理,渾身帶刺而暗暗驚訝。

  他在心中暗暗地道:“我要用事實讓你心服口服!”

  於是,他再也不理會宋共羽,仍是一心一意地挖。

  宋共羽背著雙手,站在他邊上,冷冷地看著。這場景著實有點古怪:一個是赫赫有名的“歡樂小樓”的樓主在挖土,另一個是也一樣有名的宋共羽在一旁看著……

  鞦韆千則恨恨地看著這個毫無情理可言之人。她希望柯冬青挖出屍骨後,讓他吃驚得合不攏嘴!

  終於,一塊頭骨露出來了。

  柯冬青一喜。

  宋共羽神色大變。

  鞦韆千則得意地暗道:“你終於吃驚了吧?”當整個頭骨露出來時,一同出現的還有一撮毛髮。

  宋共羽的臉色益發蒼白了,身子也開始輕輕地顫抖起來。

  柯冬青暗暗吃驚,心道:“他怎麼會如此激動?”當整個屍骨全被挖出來的時候,宋共羽突然俯下身來,用手瘋狂地扒呀扒,一雙手立即扒得鮮血淋漓。

  柯冬青驚呆了,他不明宋共羽怎麼會突然有如此驚人的舉動。

  鞦韆千更是一臉的驚駭。

  宋共羽的臉色鐵青,一雙眼睛幾乎噴出火來。

  驀地,“當”的一聲金石交鳴之聲響起!

  宋共羽伸手一抓,抓出了一把劍來。

  末共羽捧起那把劍,哭然仰天發出如猛獸嘶叫般的狂笑聲。

  笑著笑著,又變成了號陶大哭。

  柯冬青見他神色言行如此古怪,不由輕輕地道:“宋大俠……”宋共羽倏然轉過頭來,他的眼中閃著駭人的殺氣。

  他突然大吼一聲:“殺——”聲音大得讓地面一陣輕顫!

  然後,便聽得四周響起了衣袂掠空之聲,數十個人影如幽靈般從四面出現。

  這些人疾然向這邊撲來,迅速將柯冬青與鞦韆千圍在中間。

  柯冬青神色大變,他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只見宋共羽的臉幾乎已扭曲了,一臉痛苦之色。

  他咬牙切齒地道:“想不你竟是一個人面獸心之人!我要殺了你,用你的心來祭我兒之靈!”

  柯冬青一頭霧水,他茫然地道:“宋大俠為何如此說?”

  宋共羽大吼道:“住嘴!今天,一切都已昭然若揭了,你還有什麼可以狡辯的!”

  柯冬青不由大聲道:“我行事一向對得起天理良心,為何要狡辯?宋大俠說話可得注意身份。”

  宋共羽狂笑道:“好個對得起天理良心!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會被你一副君子模樣給矇騙過去了。”

  鞦韆千忍不住道:“你看見什麼了?可別以為仗著年紀大了一點,便可以信口雌黃了!”

  宋共羽的眼中閃著煞人之光,他的聲音冷得可以讓空氣凍結。

  只聽得他道:“我親眼看到你們要將我兒子宋玄雁的屍骨移走,以掩蓋你們的滔天罪行!”柯冬青、鞦韆千一下子怔在那兒了。

  半天,他們才回過神來。

  柯冬青道:“宋大俠,看來是誤會了,這具屍體根本不是令郎的……”

  “住口!”

  宋共羽勃然大怒道:“我自己兒子的劍我還能認不出來嗎?”

  柯冬青強自忍住性子道:“也許,有另外一把劍與令郎的劍模樣類似也未可知。”

  宋共羽冷笑道:“好!好!看來你還不死心,金斗何在!”便有一個滿臉絡腮鬍子,長著一雙銅鈴眼的人鑽出來應道:“屬下在!”

  宋共羽道:“你……你去查看一下屍骨頭顱,看一看是否有兩顆銀牙? ”

  柯冬青的心開始收縮了,他突然感覺到也許一切並不是“誤會”那麼簡單。

  名叫金斗的絡腮漢子蹲下身去,仔細地查看了一番,站了起來。

  宋共羽道:“可看清楚了?”金斗道:“看清楚了。”

  宋共羽道:“說!”

  金斗沉聲道:“此遺骨的口腔內正是有兩顆銀牙!”宋共羽的身子一晃,幾乎站立不穩。

  他的臉色已如死灰。柯冬青心中暗暗不安。

  宋共羽的臉終於略略緩和了一些,轉身道:“你還有什麼話說?難道你又想說也許又有一個人也恰好與我兒子一樣,口中換過兩顆銀牙?”柯冬青一聽,只覺得腦中“轟”地一響,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的頭腦中爆開。

  事情怎麼會是這樣?

  宋共羽顯然不可能會將自己兒子的屍骨認錯的,可鞦韆千明明看到埋入的是幾個黑衣人的屍骨。

  鞦韆千大叫起來:“當日埋下屍骨時,我便在這一帶,當時埋進去的根本不是你的兒子,而是幾個黑衣人!”宋共羽的臉上有了譏諷的笑意,他冷聲道:“你是如何知道的?當時你為何會在場?”鞦韆千便被問住?。

  那一段經歷,本就古怪,又豈是三言兩語所能夠講清的?

  何況,即使將事實說一遍,宋共羽會信嗎?他只會信自己親眼所見的東西。

  這時,宋共羽突然很恭敬地對著站在邊上的一個人道:“阮大先生,一切你都已看到了吧?”便見從人群中閃出一位老者,模樣儒雅飄逸。

  竟是武林中人人敬慕的“清水叟”阮大先生!

  在江湖中,本是無真正的公正可言,更多的時侯,都是憑藉強權與血腥來平息紛爭的。

  但“清水叟”阮大先生卻是一個例外!阮大先生在江湖人眼中,幾乎已是一把尺子。他說你有多高,你便有多高,他說你是一個渺小的人,你便高尚不到哪兒去。

  他之所以有如此高的威望,是因為在他的六十一年生命歷程中,幾乎從未有失公允。

  阮大先生是釘子,他把你釘在什麼位置上,你便是什麼樣的人。

  柯冬青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碰到他。

  阮大先生道:“不錯,我看到了,但這還不能說明什麼。”

  宋共羽很客氣地道:“阮大先生認為我該如何做,才能確認他便是殺害我兒子的兇手?”

  柯冬青不由暗暗苦笑。

  他對宋玄雁,一向是只聞其名,未謀其面,怎麼莫名其妙地成了一個殺害宋玄雁的兇手?

  他希望阮大先生能明察秋毫,為他洗脫這個罪名。

  只聽得阮大先生道:“金兄弟,你將你所看到的兩顆銀牙的確切位置告訴我吧!”金斗一愣,趕緊又低下身來,仔細地察查了一陣。站起身來,正要開口,卻被阮大先生製止了,他道:“對我附身而言,如何?”金斗自然依言而行。

  阮大先生這才道:“好,宋大俠,現在你把令郎的銀牙位置說一說吧。”宋共羽便將其說了。

  阮大先生點了點頭,道:“與金兄弟所言相吻合。”他轉過身,對著柯冬青道:"現在,柯少俠對這一具屍體就是宋大俠之子應該沒有什麼疑問了吧?"柯冬青沉默了半晌,方緩緩地點了點頭。

  阮大先生接著道:“現在,我要問柯少俠來此地的目的。”柯冬青道:“我要將'武林四公子'遇害的真相揭示出來。”阮大先生道:“用什麼方法?”柯冬青道:“我要掘出當日圍攻宋……宋少俠的人的屍體。”阮大先生道:“但你並沒有親眼所見,而僅僅是聽這位姑娘所言,對不對?”柯冬青猶豫了一下,又點了點頭,接著便補充道:“秋姑娘所言一定是真的。”事實上,這樣的話是蒼白無力的,儘管說此話時柯冬青的神色很誠懇。

  阮大先生道:“那麼柯少俠掘到你所需要的東西了嗎?”柯冬青搖了搖頭。

  阮大先生的臉色突然一冷,他冷冷地道:“現在,宋大俠認定你是殺害他兒子的兇手。

  你殺害他兒子之後,倉促之間沒有來得及轉移屍體,便將他兒子的屍體埋在這兒。”他看了看柯冬青,繼續道:“現在,你所想要做的事,只是為了轉移屍體,以便使你的罪惡行徑不致於暴露!”柯冬青的瞳孔一下子收縮了。

  他緩緩地道:“這是你對這件事的定論吧?”阮大先生搖了搖頭道:“不是,至少暫時不是,但我需要柯少俠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柯冬青道:“如果我說這是巧合,你會信嗎?”未等阮大先生回答,他便先道:“阮大先生自然是不會信的,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別說你不信,連我自己也不信!”柯冬青苦笑了一下,道:“可惜,事實上這一切,很像是巧合。”“很像?”阮大先生問道。

  “不錯,只是'很像'而已,而事實上,我已確認這是一個圈套!”宋共羽聞言大怒道:

  “你竟敢反咬一口!”柯冬青搖了搖頭道:“你不是設圈套的人,其實你也被別人利用了。”

  宋共羽冷笑道:“莫非你想說我在助紂為虐?”“不敢,不過如果宋大俠執意要堅持你的做法,一意孤行,那麼你的所為將與'助紂為虐'沒有什麼區別。”宋共羽狂叫道: “阮大先生,如果我現在要殺他,算不算違背俠義?”阮大先生沉吟片刻,緩緩地道:“雖然目前事情尚未十分明朗,但相信事實與我們所猜測的不會有什麼不同。”這分明是拐著彎表示“可以動手了”雖然不是十分的光明磊落。柯冬青的一顆心在往下沉。他發現許多本是似乎頭上戴著光環的人,一走近了,便不過如此而已。

  宋共羽滿意地道:“有阮大先生這句話,我便放心了。”他的臉色一沉,對四周默立的人道:“替我拿下這罪大惡極之人!我要將他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來,放置於我兒子的靈前!”柯冬青急忙叫道:“且慢!”宋共羽暴喝道:“死到臨頭,還哆嗦什麼?怕死了嗎?”柯冬青只覺一股熱血“忽”地一沖而上,他“嗆啷”地一聲,拔出劍來,朗聲道:

  “我柯某眼中何嘗有個'怕'字?不過我要告訴你,你現在做的事是親者痛,仇者快之事!

  無論你死,還是我亡,你都是會後悔的!”宋共羽一言不發,一揮手,立印有十幾個人向柯冬青撲來。

  鞦韆千也揚劍出鞘。

  柯冬青急道:“此事與你無關。”鞦韆千一笑,道:“如果你是兇手,我便一定是幕後策劃者了,怎麼說與我無關?”言罷,她又笑了起來,似乎讓她遇上了天大好笑的事情,她的眉目間滿是譏諷之意。

  宋共羽哪有不明她話中之意?一張臉便紅一陣白一陣了。

  他已是惱羞成怒了。

  一柄鉤連槍率先發難。

  鉤連槍凌空飛指,冷芒凝成一道半弧,又猝而蓬散為寒星碎瀑,卷罩向柯冬青。

  柯冬青寸步不移,短劍的光焰連串進射,疾猛冷銳,宛如炸開的一樹銀花。

  金鐵撞擊之聲震耳揚起,然後便見那人已飄出三丈之外了。

  砰然落地之後,他竟未站起。

  眾人大驚,以為他已死了,可又未曾見到鮮血。

  細細一看,才知竟然是兵器接觸之間,便被點了穴道了。

  眾人不由暗暗嘆服。

  若是拳腳相交,在那麼的短時間內點了對方的穴道,並不是太難,但兵刃相接,這份難度便大了許多了。

  悶聲不響,便有三柄利刃加上一條三節棍,從柯冬青的身後揮到!——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55
第五卷第七章江湖新秀
  鞦韆千疾掠而前,掠出一片飛散的晶芒冷電,便將那四名偷襲者接住了。

  雙方鬥得難分難解。

  鞦韆千的劍法也是不俗,光芒一簇簇,一蓮蓮,-溜溜,或者是群聚,或者是單射,做著準確而凌厲的攻拒。

  四個大漢,就是沒有人能夠越雷池一步。

  眾人不由對這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刮目相看。

  若是他們知道這是“怒劍”秋夢怒的女兒,便不會如此吃驚了。

  更多的人圍著柯冬青,在伺機而進。

  兩名大漢突然貼地滾進,一條九節鋼鞭,一對虎頭鉤,猛往柯冬青的下盤招呼過去。

  同時,又有四條人影騰起半空,鷹隼般由上撲柯冬青仍是沒有移步。

  似乎他的腳上已紮下了根一般。

  右臂疾劃,一條青森森虹帶掠空劃出。

  這條虹帶是由無數的劍身晃動所形成的,彷彿已溝通了生與死。

  六聲慘叫幾乎是不分先後響起的。

  六個血淋淋的影子便分別向六個不同的方位飛摔出去。僕身倒地之後,他們已無力站起。

  他們全已重傷,傷得恰到好處——即無法形成戰鬥力了,又不至於重傷而亡。

  無疑,柯冬青手下留情了。更快的一條身影縱掠而起,身形掠過之處,已有寒芒一抹,追星般的快。

  柯冬青這才移動了身軀-但也只是略側讓半步而己。然後,他的劍便“嗡”地一聲顫盪,千百光練流曳交織成網。

  那條掠空而過的身形便在空中猛地一滯,便拋灑著熱血,疾然墜落。

  他的胸前、腹部,已交錯著七條血肉模糊的劍勺,又有五人長劍閃動,矯健地飛躍而上。

  柯冬青掠身猝翻。

  在他的翻掠過程中,短劍已幻化著奪目的光芒,如冷電般透射進其中三人下腹!

  而他已同時在這一瞬間踢出十三腳!

  有二人便被硬生生踢折了右臂,劍便再把持不住了,“當”的一聲落了地。

  擊退了這麼多人的進攻,柯冬青竟未殺一個人。

  一方面,他並不想與宋共羽結下怨仇,另一方面,他也可以利用傷者牽制對方。宋共羽見自己的人重傷卻未死,一定會派出人去照應,這對勢單力薄的柯冬青來說,是極為有利的。

  斜刺裡,一柄大砍刀兇猛又毫無徵兆地劈下。

  柯冬青冷“哼”一聲,迴旋如風,短劍已帶起一抹血光。

  又有一面銀旗如旋風般向柯冬青卷來。

  柯冬青的身形便被這鋪天蓋地的旗影所吞沒了。

  然後,便聽得銀光中傳來數聲“叮噹”之聲,一條人影便從中沖天而起。

  銀旗如一隻白色蝙蝠般飛了出去。

  而持旗者則雙手摀著自己的胸,踉蹌而退。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潺潺”而出。

  他退了幾步,想要穩住身勢,最終卻仍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了,然後緩緩向後倒去。

  一聲暴喝,又有一條銀槍向尚在空中的冬青扎去。

  槍前身後,人槍拉成了一條直線,如同眩目的長虹。

  柯冬青本已開始下墜的身子突然反旋,雙臂揮舞,便如螺旋般捲起,劍刃似流矢縱橫,朵朵銀花,密集無匹地照映於空中。

  那人的身手果然了得,移步挫腰之間,長槍盤旋如車輪,點出逼人的寒芒,進射如電。

  寒刃將空氣攪得碎作一團。

  柯冬青的身子在將要及地的那一瞬間,貼地斜飛,離地僅僅三寸之距。

  伸縮之間,刃芒彈掠舒卷,指顧之間,宛如可罩天地。

  那人立刻凝形如松,長槍疾然下紮,直奔柯冬青的胸口。

  柯冬青的身子立刻以驚人之速,順著他的槍身上滾。

  滾動之間,他的短劍已猝然而出,飛曳如流星。

  “哧”地一聲,那人的胸口已被劃出一尺來長的傷口。

  血肉翻湧。

  慘叫聲末及響出,柯冬青已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踢中他的下腹。

  一陣鑽心的劇痛,使他的五官幾乎挪了位置。

  慘叫聲便被擠在喉底,吐之不出。

  他的人已飛了出去,直至三丈之外,方在一棵樹上一撞,落了下來。

  一柄鐵錐已在悄無聲息地向柯冬青的後腦刺來。

  柯冬青的感覺極為靈敏,當他從空中的一微振之間,已感覺到來自身後的危險,於是上身便在瞬息之間微傾。

  一抹寒芒如電,暴刺反撩。

  角度拿捏得極好。

  進攻的線路已被柯冬青一劍封死。

  進攻者立即猛側急斜,手中之錐,抖如閃掣的流星。

  金鐵交鳴之聲響起。

  襲擊者已悶哼半聲,以奇異的線路飛跌出去。

  與此同時,柯冬青又聽到兩聲悶哼——是鞦韆千傷了對手。

  宋共羽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又是一柄鐵斧劃空劈來。

  利斧如雷火劈豺,似流星縱橫,朵朵銀花,便密急無匹地綻映於柯冬青的周圍。柯冬青出手快疾逾電,伸縮之間,刃芒彈挾舒卷。

  劍刃如水銀流洩般從漫天斧刃之光芒中滲入,在對方的身體上留下了五處劍傷。

  肌翻肉綻,已可見骨。

  但柯冬青卻被另一把兵器所傷,這是一柄兩尺長短,粗若拇指,頂端罩有倒鉤的穿心刺!

  柯冬青的後背被拉出了一條傷口,皮肉翻捲,模樣觸目驚心!

  柯冬青一咬牙,身形倏閃,右手劍刃暴翻,那人已悶叫一聲,向後仰倒,略為抽搐之後,即已寂然不動。

  柯冬青己無法做到收發自如了,所以才會致對手之命。

  對方站著的還有二十多人,而且宋共羽還在一旁虎視眈眈。

  光是車輪戰,這二十多人全各攻一回,也夠柯冬青受的了。

  又見四個人齊齊向柯冬青衝來!

  現在柯冬青心中已萌發殺機。既然對手根本就不願問青紅皂白,無論柯冬青如何解釋,都是欲除之而後快,那麼還不如先拼個魚死網破。

  只有先把命保住,才能和對方講道理,否則一切都是空白。

  主意一定,柯冬青的劍法殺氣頓熾。

  數招之後,四個個便己躺下兩個,而站著的兩個中,又有一個已被踢斷了一根肋骨。

  而柯冬青的腳部亦已被扎了一個透穿。

  又是右腿。

  他的右腿本就受過傷,是被吳清白傷的。

  熱乎乎的鮮血從那個血窟窿中“潺潺”而出。

  柯冬青已漸漸地感受到右腿有一種麻癢的感覺,摘感在慢慢地減輕。

  這絕不是什麼好現象,顯然是因為失血造成的。

  但他的臉色很平靜,平靜得就像再來一百個敵人,他還可以一個個地殺過去。

  而事實上,他知道自己如此一個接一個的搏殺過去,等到宋共羽出手的時候,自己便幾乎沒有贏的可能了。

  一則,他將被損耗了大量的精力,二則宋共羽一直冷眼旁觀,一定已將柯冬青的劍法看得清楚明了,而柯冬青對宋共羽的武功卻是一無所知。

  那將是一場絕對不公平的搏殺!

  但同時,也一定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搏殺!

  死亡,當然是可怕的,但柯冬青現在擔心的並不僅僅是自己的死亡。他知道今日自己一死,便永無為自己洗脫罪名的機會了。

  阮大先生的話,信的人總是很多的。

  何況,柯冬青一死,“歡樂小樓”中的六百多名壯士,還有鞦韆千、遊雪,一定都將一同受到牽累。

  這才是柯冬青最擔心的。

  鞦韆千已手刃了三人,卻又有四個人將她圍住,她的情形比柯冬青更糟!

  柯冬青不由心急如焚。

  在對方還沒有發動攻擊時,他突然叫道:“…慢!我有話說!”宋共羽一揮手,攻勢便停。

  宋共羽看著他,冷冷地道:“說吧,我對你已是仁至義盡了。”柯冬青道:“放了這位姑娘,我便任你處置!”鞦韆千大叫起來:“不!大柯!你怎麼可以與他們這樣的假仁假義的人談條件?你認為他們會遵守諾言嗎?”宋共羽冷笑道:“"我為什麼要答應你?難道你們二人除了以命償命之外,還有別的路子可以走嗎?”“有!”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一個女人的聲音。

  眾人大驚!齊齊向這個響起聲音之處望去。

  是遊雪!

  她的身後,有七八十個“歡樂小樓”的人。

  宋共羽的臉色變了變,道:“原來'歡樂小樓'早已設好了圈套,就等著我往裡頭鑽!”

  “錯!”遊雪道:“我們並沒有要留下你的意思,宋大俠要什麼時候走,便可以什麼時候走。”她頓了頓,語氣一變,道:“不過,如果宋大俠要刁難我們的樓主,'歡樂小樓'雖然已是人手稀少,但還不至於到了可以任由別人凌辱的份上。”宋共羽怒道:“莫非為自己的兒子報仇,也會有錯。”

  遊雪冷冷地道:“宋大俠,你以為判定殺你兒子的人是我們樓主的證據足不足?”宋共羽重重地“哼”了一聲,卻未說話。

  遊雪道:“如果宋大俠是個明白人,現在便可以先走一步了。”宋人羽眉頭一跳,道:

  “威脅我嗎?”遊雪道:“不敢,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而已。”七十多個“歡樂小樓”的人一動不動地形成半弧狀在四周散著,已對宋共羽的人呈半包圍之勢!

  沒有將他們完全圍起來,只不過是因為遊雪並不想與宋共羽發生更大的衝突。

  柯冬青對他的屬下道:“不可對宋大俠無理!”然後,他轉身對宋共羽道:“我相信有一天,你會發現你錯了的。我根本不可能有傷害令郎的動機。”宋共羽大聲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是容不得別人的風頭蓋過你罷了。”柯冬青淡淡一笑,道:“現在並不是一個爭論長短的好時間,而且我也覺得一切都沒有什麼好爭論的,是戰是走,你自己選擇吧。”戰,輸的一定是宋共羽。

  走,卻又不甘心。他心中道:“放走了殺我兒子的兇手,我以後還如何在江湖中立足?

  又有什麼資格為人父?”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一陣灰,瞬息之間,閃念無數。

  阮大先生是一個聰明的人,己看出了宋共羽的為難尷尬。當下便道:“宋大俠,以老夫之見,這件事頗為複雜,所以最好能在作周密調查之後再作結論。何況宋大俠與段大俠交情頗厚,能不傷和氣的,便盡量不傷和氣。”其實,宋共羽與“歡樂小樓”已是反目成仇了。

  阮大先生如此說,只不過是為了替宋共羽找了一個合適的台階。

  只要今日走脫,宋共羽完全可以找尋機會,再向柯冬青“報仇”,至於到時是否已做了謹密調查,只有鬼才知道。

  宋共羽的拳頭幾乎握出血來。

  在他看來,柯冬青便是一個殺害他兒子的十惡不赦之人,現在卻要眼睜睜地讓柯冬青走脫,他實在不甘心。

  阮大先生緩緩地道:“宋大俠三思!”宋共羽本是握得緊緊的拳頭終於慢慢地鬆開了。

  他霍然轉身,狠狠地:“走!”飛掠而去。

  就一個字,但這個字中已包含了他徹骨的恨與遺憾,如果說出來的話可以用手觸摸的話,摸到這個字時,一定是冰涼的。

  宋共羽的屬下便背起他們的同伴,追隨著末共羽而去。

  阮大先生卻走得不緊不慢。

  柯冬青看著他的背影,一言不發。

  良久,他才轉過身來,對遊雪道:“遊姑娘,你怎麼會在這兒?”遊雪道:“當有人告訴我,你與秋姑娘一同乘一輛馬車出去時,我察覺出可能會出什麼事,於是帶了些弟兄,一路追踪而來了,沒想到還真的沒猜錯。”柯冬於嘆了一口氣,道:“今天,與墨面宋家的梁子,恐怕就這麼結下了。”遊雪淡淡地道:“如果事情僅僅如此,那倒沒有什麼可怕的。”

  柯冬青驚訝地道:“難道還有可能發生比這個更不妙的事情嗎?”遊雪道:“有!那就是'武林四公子'身後的人全都與'歡樂小樓'反目成仇!”柯冬青愣住了。

  他先是在心里道:“這怎麼可能?”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還有什麼不可能呢?“是的,宋共羽能如此做,那其他的人也一樣有可能會如此做。

  當然,這一切都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撥弄著。

  也許,這雙手,便是來自“白衣山莊”。秋千千很是內疚與不安,她覺得柯冬青之所以會中了別人的圈套,從而被末共羽認定為仇人,全是因為自己的失誤。

  可她當日的的確確是看到被扛到土丘後埋下的是幾個黑衣人的屍體。

  江湖,在她的眼中,是越來越詭異多變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56
第五卷第八章風雲再起
  江湖,很少有平靜的時候。

  即使有時候江湖看去是很平靜的,而事實上,在這種平靜的後面,往往隱藏著洶湧起伏的暗流。

  又有一股端急的“暗流”在武林中鼓盪洶湧了。

  先是有很少的一些人,開始傳言“歡樂小樓”的現任樓主柯冬青是殺了“武林四公子”

  的真正兇手。

  這種說法剛冒出來的時候,遭到了許多人的駁斥。

  有人說道:“懷疑誰也不應該懷疑柯少俠!他的為人誰不知?”這種說法便沉寂了一陣子。

  當它第二次湧來時,勢頭更大了。許多人都在說:“柯冬青才是殺了'武林四公子'的兇手!”仍有人駁斥。

  但駁斥者卻總是被別人反過來駁斥。

  然後,宋共羽站了起來,肯定了這種說法。

  宋共羽的說法看起來很是有憑有據的。何況,他本就是一個口碑不錯的大俠。

  接著,德高望重的阮大先生為宋共羽的話作了證明。

  到這時,幾乎沒有人不相信這種說法了。

  不相信這種說法,便是不相信阮大先生——阮大先生又怎能不相信呢?

  江湖人信任阮大先生,便像出家人信任佛那樣,是不問原因的。

  而阮大先生也真的從來沒有讓江湖中人失望過。

  這實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誰也不知道為什麼!

  阮大先生為什麼總是那麼正確。阮大先生實在是一個神奇的人。白道上的人當然尊敬他,奇怪的是黑道上的人也不與他作對。

  沒有誰能說出阮大先生的武功有多高。甚至,沒有人能夠確定阮大先生究竟會不會武功。

  這次風浪的最高xdx潮,是有一天“不屈門”戰家、鐵城鐵家、墨面宋家,以及任家,宣布“歡樂小樓”是他們的共同故人!

  似平,他們已忘一個多月前,他們是如何相互慘烈廝殺的。

  這種變化,實在有點快,以至於有點滑稽了。

  “歡樂小樓”已成了整個武林的焦點。

  山雨欲來風滿樓。

  “歡樂小樓”能在這一場大雨中巋然不動嗎?

  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歡樂小樓”在某一個夜晚,突然不見了。

  確切地說,應該是“歡樂小樓”裡的人突然不見了。

  六百三十四個人,再加上鞦韆千、遊雪、柯冬青,共六百三十七人,全都不見了,便如水滴蒸發了那樣消失得無影無踪!

  當然,“歡樂小樓”的院子還是在的,房子還是在的,樹木花草還是在的……但就是沒有一個活人。

  甚至,連活物也沒有。

  首先發現這一件事的,是這座小城的“和記”米店的一個小伙計。

  這個小伙計平日常用馬車往“歡樂小樓”送米,但有一天他將米送到“歡樂小樓”時,忽然發現整個“歡樂小樓”一下子沉寂下來了,裡邊空蕩蕩的竟無一人。

  那一天,正好是“不屈門”戰家等四大家族將“歡樂小樓”確認為共同敵人的第二天。

  這個消息像瘟疫一樣迅速傳遍了整個武林。

  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幾個月前勢力還如日中天的“歡樂小樓”,怎麼轉瞬間便煙消雲散了呢?

  莫非,他們竟是被嚇得作鳥獸散了?

  “歡樂小樓”的人失踪的第三天,便開始有人進入“歡樂小樓”了。

  進進出出,來來往往。

  但結果卻幾乎是一致的:他們全是什麼也沒有發現。

  這其中,以武林四大家族來的人數最多,他們幾乎將“歡樂小樓”翻了個底朝天!

  仍是一無所獲。

  但武林四家又怎肯便如此罷休?他們爭先恐後地向“歡樂小樓”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馬。

  “歡樂小樓”又開始喧鬧起來。

  但這種喧鬧,與以往的喧鬧是大大的不同了。

  半年前,有誰想到“歡樂小樓”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那時,段牧歡咳嗽一聲,方圓數百里都要震上好——陣子。

  有人的地方,便會有矛盾。

  在“歡樂小樓”這樣特殊的地方,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就更容易產生了,而一旦產生了,便將更持久、更激烈。

  更何況,武林四大家族之間,在不久前已有了極深的隔閡?

  沒有過多少日子,本已宣布聯手對付“歡樂小樓”的武林四大家族,又開始了他們之間新的紛爭。

  爭戰的結果,對各方來說都是一種極大的損耗。

  到後來,每一方都有筋疲力盡之感,尤其是“不屈門”戰家,他們本已只剩三人,現在不知從何處撈來了百來號人,經歷這一場爭戰之後,他們又開始只剩三人了。

  可如今已形成一種騎虎難下之勢,沒有誰會首先退讓一步的。

  武林四大家族不由暗暗叫苦不堪。

  便在此時,小城裡來了一個大商人。

  這的確是個大富商,如果他有十一個手指的話,那麼他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戴著十個綠鑽戒。

  他進小城時,排場大得驚人!

  當第八輛四匹馬拉的馬車開過之後,富商所坐的馬車才出現。

  他的馬車當然是得八匹馬拉的了。

  但小城的路實在不適合八匹馬並駕齊馳!

  但對富商來說,這並不成問題。在他車子進城之前,他便已讓人去拆除那些有可能會堵住馬車的房子了。

  房主當然不樂意。

  但這人立即用他的銀兩將不滿意的人的嘴巴堵上了。

  銀兩至少可以讓那人蓋出相當於原來兩倍大的房子,所以這輛馬車便這麼一路暢通地直駛進城,一直到了“歡樂小樓”前才停下。

  又是衝“歡樂小樓”而來的!

  武林四大家族自然會讓他們長驅而入,而事實上富商也沒有要長驅直入的意思。

  他的馬車在“歡樂小樓”的正門前戛然而止。

  他的排場大,架子卻不大,也許他明白在武林中人面前擺架子,是一件很不明智的舉動。

  他主動下了馬車。

  武林四大家族的人便迎了出來,冷冷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他們的模樣,倒像他們便是“歡樂小樓”的主人似的。

  富商很客氣,他一見眾人出來,便大聲地道:“各位大俠,在下馬得標,有一件事要告知各位大俠!”他說話時鬍子眉毛一把抓,把這兒出現的每一個角色都稱作“大俠”了。

  事實上有幾個人連“小俠”都稱不上。

  宋共羽先說話了——大概是因為現在武林四大家族中,宋家的勢力最大之故吧。

  宋共羽道:“有什麼事,你便直說吧,別弄得神神秘秘的。”馬得標道:“這位大俠果然豪爽!那我便也直率地直說了。”他環視了眾人一眼,道:“柯冬青已把他的'歡樂小樓'賣給我了。”柯冬青居然把“歡樂小樓”賣了出去!

  這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所以武林四大家族的人聽到這個名叫馬得標的富商如此一說,都不由笑了起來。

  馬得標沒有笑。

  非但沒笑,他還有了一臉的委屈,胖得幾乎已看不見眼的臉,上面的肉垂了下來,大聲地道:“各位大俠是信不過我馬某人了?”他用他那肥厚的手掌拍著他那肥厚的胸脯:“小弟我能混到今天之份上,靠的就是一個宇:誠!柯大俠的確已將他的'歡樂小樓'以八萬兩銀子賣給我了!”宋共羽忍不住道:“這小城並非什麼商賈之城,又非交通要塞,為何你願出如此高價買下它?”馬得標得意地笑了,笑得就像一個偷吃到魚的貓。

  他道:“這位大俠,你說普天之下,有幾個人不知道'歡樂小樓'?”的確沒有幾個,尤其這幾個月以來,“歡樂小樓”更是幾乎天天掛在人們的嘴上。

  馬得標接著道:“日後,我在這兒產個什麼貨,標名產地是'歡樂小樓',就衝'好奇'二字,我的貨還不是紅得熱火朝天?那八萬兩銀子,沒多少時日,便又會飛回來了,對不對?”說完,他又笑了起來,似乎被自己所描繪的前景陶醉了。

  武林四大家族的人對商賈之道,自然是一點也不通的,聽馬得標說得似乎有些道理,便也不住地點頭了。

  馬得標便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張文紙來,道:“這便是我與柯大俠之間的賣房契約,各位大俠請過目。”大夥兒被他大俠長大俠短地叫著,便不由得也要做出一點大俠的豪爽來,接過那張文契只草草一看,便又還給馬得標了。

  馬得標陪著笑臉道:“各位大俠,你們看我什麼時候可以住進'歡樂小樓'?”眾人不由面面相覷了。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這已是屬於馬得標的財產了,按理說,他愛什麼時候進來,便可以什麼時候進來的。

  馬得標那麼低聲下氣地詢問,只不過是賣他們的面子罷了。

  身為江湖中的武林四大家族,總不能蠻不講理地霸占一個生意人的財產吧?

  想到他們在“歡樂小樓”找了這麼長的時間,幾乎已掘地三尺了,仍一無所兒,倒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

  於是,宋共羽便道:“馬老闆說哪裡話?這本就是你的家產了。只是柯冬青那小子作惡多端,人神共怒,我們來到此地,只是希望能尋得蛛絲螞跡而已。”

  馬得標一臉的吃驚與害怕,他道:“柯……柯冬青是個惡人嗎?那……那……那……”

  “那”了半天,他也沒“那”出個之乎者也來。

  宋共羽道:“你不是武林中人,難怪你不知,那卜小子是殺了'武林四公子'的人!

  馬老闆以後一定要小心謹慎些,切莫遭了他的毒手!”

  馬得標如怕冷似的打了個冷戰,磕磕巴巴地道:“武林四……四公子我……我是……是聽說……聽說過的,人們說他……他們武功高得……高得像神……神仙一樣,怎麼……怎麼也-…也會遭人毒手?”

  宋共羽苦笑了一下,道:“他們的武功並沒有你兌的那麼高,所以才會遭人毒手,全怪他們學藝不精呀,學藝不精……”他的臉上,有了哀傷之色。因為他想起了他的兒子宋玄雁。

  馬得標道:“那……那……我若是再遇上柯……柯惡人,該……該如何是好?”他的口氣變得倒快,先是柯大俠,然後是柯冬青,現在已是“柯惡人”了。

  宋共羽道:“你不妨先穩住他,然後把消息告訴我們,以後的事,便由我們來處理了。”

  馬得標趕緊道:“好,好。”過了幾日,“歡樂小樓”就成了一個瓷器作坊。

  每天都有幾輛大車從“歡樂小樓”往外拉貨,出貨,不過大車拉、出貨時總是遮得嚴嚴實實的。

  這兒的瓷器從不出售給本地人,馬得標揚言他的瓷器大部分是運到揚州、蘇州一帶的。

  這家瓷坊名為“富泰”,在那個年代,能有那麼大規模的作坊,幾乎已算是空前絕後了。

  但從來沒有人能夠進“歡樂小樓”,人們只能從外面聽到裡邊的“叮叮噹當”之聲,看到進進出出的馬車。

  馬得標說他的製瓷方法很有特色,所以,他必須保證他的製瓷技術永遠是一個秘密,這樣才能保證他的“富泰”的利潤。

  不讓看就不看!誰稀罕呢?小城中人一向安份得很。

  人們漸漸地習慣了這家神秘兮兮的“富泰”的存在了。

  如果有人將“富泰”中的人數清點一遍,他便會大吃一驚!

  “富泰”裡的師傅、學工、廚子、護院……所有的人加在一起,竟正好是六百三十六人!

  “歡樂小樓”的人除柯冬青之外,豈不是正好是六百三十六人?

  那麼,柯冬青呢?

  柯冬青在不停地趕路。

  他很佩服遊雪,遊雪竟然可以想出那樣一個絕妙的方法!

  在“馬得標”沒有出現之前,柯冬青便已斷定這個即將出現的“馬得標”,一定可以瞞過眾人的耳口。

  因為遊雪對人性很清楚,她所設計的方案,準確無誤地切入了人的弱點!

  沒有人會想到“歡樂小樓”的人憑空消失之後,又會重新回到“歡樂小樓”的。“歡樂小樓”中的六百多人的武功都不是很高,在江湖中沒有什麼名氣,所以,只要對他們稍加改裝,便分別成了廚子、馬夫、護院……

  唯有鞦韆千與遊雪兩人費了些手腳,最後遊雪成了“馬得標”那病兮兮的老婆,而鞦韆千則是“馬夫人”的貼身丫環。

  "馬夫人"當然是不能隨隨便便拋頭露面的,所以外人也根本沒有機會見到遊雪與鞦韆千二人。

  柯冬青對現在的“歡樂小樓”很放心,有遊雪把持著,再大的事,她也能擋上一陣子,這實在是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但柯冬青的名氣太大了,認識他的人也太多了,所以他不能留在“歡樂小樓”。他要想盡一切辦法,讓世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武林四公子不是他殺的,而是吳清白殺的。

  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現在人們已把這事看得像板上之釘那樣確鑿無誤。

  除了“歡樂小樓”的人外,知道吳清白是真正兇手的只有控制吳清白的人了。

  是卓白衣!

  卓白衣自然不會主動把這件事公佈於眾的,他只會安安穩穩地坐在“白衣山莊”裡,控制著他的人,將江湖攪得天昏天暗,然後再去實現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柯冬青要去“白衣山莊”走一趟,他要讓卓白衣不再能那麼心安理得地窩在自己的老巢裡。

  哪怕卓白衣是一隻老虎,柯冬青也要設法去摸一摸老虎的屁股--只有把老虎惹怒了,它才會把它的猙獰面目全暴露出來。

  柯冬青不停地趕路,騎著一匹特種的大宛名駒。

  馬鞍、馬蹬都很舊,因為柯冬青不想太引人注目。

  他必須悄無聲息地接近“白衣山莊”,為此,他又弄了一頂大頂笠戴上。

  “白衣山莊”實在不近,即使是騎著這樣的大宛名駒,也得要跑上整整三天!

  現在,已是第二天的傍晚時分了。

  他便走進了一家客棧,要了房間,又讓伙計餵了馬料,然後走出客棧。他在就近找了一家酒樓,要了二斤鹵牛肉,一壇五斤裝的花雕,便坐在一個角落裡獨自一人,慢慢地喝了起來。

  突然,他聽到了有人在說他的名字。

  他沒有側身去望。

  但他的注意力卻已被吸引了過去。

  是兩個中年漢子在議論柯冬青。

  其中一個臉色很蒼白的漢子道:“楊兄,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嗎?”被稱為楊兄的人叫道:

  “我楊奇曉什麼時候說過假話?'武林四公子'多好的功夫,竟還抵不過柯冬青那小子!”

  臉色蒼白的漢子道:“這下武林四大家族一定不會放過柯冬青了。”楊奇曉道:“這個自然,尤其是墨面宋家當家的,更是揚言要將柯冬青抓住後食其肉,扒其皮!”柯冬青的眉頭不由一跳。

  就在這時,那二人身旁又響起了一個聲音:“二位這麼說便有些過分了。”聽聲音頗為清朗。

  楊奇曉有些慍怒地道:“我倒要聽聽你的高見!”語氣咄咄逼人。

  卻聽得那個清朗的聲音道:“'武林四公子'遇難之時,沒有任何人在場,怎能就一口咬定是柯少俠做的呢?”他話如此說,又直稱柯冬青為少俠,顯然是偏向柯冬青了。

  柯冬青不由藉著倒酒的機會,向那邊掃視了一眼。

  他看到了一個頗為清秀斯文的人。

  楊奇曉道:“如果他沒有殺人,為何要去將遇害者的屍骨轉移了?這不是欲蓋彌彰麼?”

  “我看這消息也術必可靠!”楊奇曉冷笑道:“連阮大先生的話,朋友你也信不過嗎?”那人一下子語塞了,半晌,方道:“阮大先生也如此說嗎? ”楊奇曉冷哼一聲。那人沉默了一陣子後又道:“也許,是有人在設計陷害柯…柯少俠,也未可知!”柯冬青不由很是感激。

  楊奇曉突然怒道:“為何你一直要偏袒柯冬青那惡魔?”柯冬青只覺自己的心中有一股熱血“卟”地直衝腦頂,差一點脫口叫出聲來。

  卻聽得那清朗的聲音道:“你…我們局外之人,不諳內情,怎可妄加指責?”楊奇曉冷笑道:“說不定你便是柯冬青那小賊的同黨,所以才如此護著他!”那人大概猛地站了起來,因為響起了一片碗碟相撞之聲。

  只聽的他大聲的道:“我久聞柯少俠是個光明磊落之人,怎能突然之間成了殺人兇手?

  這其中一定有詐!可笑你們竟只知人云,胡加猜測!”“咚”地一聲,大概是拳頭砸在桌子上的聲音。

  只聽得楊奇曉叫道:“柯冬青暴虐橫行,已是武林公敵,你竟然還護著他!”“是非曲直,尚未明了!”“好!”是楊奇曉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惱羞成怒了,他大叫道:

  “我就讓你明白什麼叫做是非曲直!”“嗆”的一聲,竟是拔刀出鞘之聲!——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1 18:56
第五卷第九章詭詐武林
  柯冬青暗暗吃驚,心道:“不知這一心護著我的人是否能應付得了?”他打定主意,只要那人一有危險,他便立即出手相救。

  一聲暴吼,楊奇曉極奇快捷地揮舞著刀向對方撲來。

  “當”的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響起。

  然後,便是一聲悶哼,便見面目清朗之人已向後飛跌而出。

  正是向著柯冬青。

  眼看那人再向後跌出一點,頭便要撞在桌角上了。

  情急之中,柯冬青置於桌底的腳用力上勾,桌子便向一側飛出。

  同時,柯冬青疾然出手,一把抓住那人飛跌而出的身軀。

  也許是用力太大了。那人被柯冬青拉住的時候,仍是略略衝出一點距離,同時,他的手似平要去抓什麼可穩住身子之物,胡亂地向後一抓,竟把柯冬青一頂大斗笠抓落了。

  柯冬青這才把這位極力為他辯護之人的身軀穩住。

  那人轉過頭來,衝著柯冬青感激一笑,道:“多謝兄弟出手相助。”柯冬青剛要說什麼時,那人的手突然一翻,已多了一把小刀疾扎向柯冬青。

  如此近的距離,實在是一個危險的距離。

  他的攻擊實在來得太突然了。

  情急之中,柯冬青已來不及拔劍。

  但後退也已是不可能了,因為後面便是酒樓的牆壁。

  柯冬青便如同醉如爛泥的人一般,突然滑下桌子,短刀走空。

  襲擊者正要變招,突然腳下一緊,便不由自主地飛了起來,向另一側牆壁撞去。

  大驚之下,他想將飛出去的身子停下,才知自己的穴道已被制住,根本無法挪動少許!。

  他便只好筆直向前撞去,而且是頭前腳後。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之色。

  然後,便是“轟”的一聲。

  他的整個腦袋便一頭扎進牆裡了,而身子卻還卡在後面。

  沒有任何掙扎。

  柯冬青已如魚一般從桌底閃了出來……立即有兩把大刀刮風似的向他攔腰砍來。

  柯冬青冷哼一聲,身形一晃,便如白駒過隙般從之刀光中間過。

  兩聲脆響之後,那兩把刀便飛了起來,“篤”地一聲,雙雙扎進了屋頂上的木板中,一陣輕顫。

  然後,便是一聲骨頭暴裂之聲響起,柯冬青的整個拳頭幾乎已全部陷入楊奇曉的身體之內。

  楊奇曉至少已斷了兩根肋骨,一張臉一下子便歪了,大滴大滴的汗洶湧而出,油汪汪的。

  另一個一臉病容的人見勢不妙,飛身而起,便要向一個窗戶掠去。

  在他的身子就要接近窗戶時,突然一條人影一閃,如電一般掠空而過,竟已將窗戶封死。

  又是柯冬青。

  他的劍平平而指,似乎就在等著這個人的咽喉往那上邊撞。

  這人神色大變。

  可他已無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再改變身形了。

  他絕望地大叫一聲。

  然後,他便聽到了一種聲音,像是把燒紅了的鐵塊放入涼水中的聲音。

  “噝——”他便覺喉頭一涼,一緊,一口氣便已被柯冬青的劍封在喉底了。

  他如敗草般向後倒去。

  柯冬青一步一步地向楊奇曉逼去。

  楊奇曉在柯冬青一舉之下,已喪失了反抗能力,像一個風燭之年的老頭般彎下腰來,一臉痛苦之色,也如青菜的那種顏色。

  綠綠的顏色。

  柯冬青的劍貼在他的脖子上,冷冷地道:“好計謀!我差一點便著了你們的道。只不過不知你們是如何識出我的?”楊奇曉嘶聲道:“揭去… …揭去你的頂笠,不就……不就什麼都……都清楚了嗎?”柯冬青這才明白在他沒有被揭去頂笠之前,對方並不能肯定他就是柯冬青。

  莫非,他們每見到一個戴頂笠的人,都要這樣試過去?

  柯冬青的劍一閃,沉聲道:“是誰指使你們的?”楊奇曉不屑地道:“你以為我會說嗎?”柯冬青沒有說話,但他的劍卻說話了。

  劍光一閃,楊奇曉的腹部便多了一個洞,鮮血噴湧。

  柯冬青緩緩地道:“我看你還是說了的好。”楊奇曉的臉更歪扭了,他嘶聲道:“看來……看來傳言並……並沒有錯,你…你的確是……是一個殘-…忍的人。”柯久青冷冷地道:“你以為這句話便可以讓我收斂了嗎?我不妨告訴你,現在我要索性破罐子破摔!”劍光又是一閃,楊奇曉的左耳便飛走了。

  “說!”楊奇曉的臉色變了,他張了張嘴,低聲道:“我說……我說……”驀地,他的眼睛一下子鼓了起來,嘴大張著,像一條乾涸了的金魚一般。

  然後,他便向前撲倒了。

  在他的後背上,赫然有一把短刀。

  柯冬青的臉色變了,他竟沒有看到這把刀是什麼地方射來的。

  自從襲擊一開始,酒樓裡的人便已四散而逃了,所以這裡邊是空蕩蕩的。

  那麼,襲殺楊奇曉的人又是誰呢?

  柯冬青心中思忖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一切是卓白衣的傑作嗎?殺人滅口?好!求之不得,免得我自己動手!”他將短劍入鞘,竟又重新在位置上坐下,慢慢地喝起酒來。

  他知道從現在起,自己的行踪便已暴露了,從此,無論他走到哪裡,身後一定有人在盯他的哨。

  既然如此,他為何不把這一餐吃好?

  他心中暗道:"不吃還不得一樣付錢?"又為自己的想法好笑。

  一杯,又一杯,他喝得那麼安閒,似乎根本沒有去想危險極有可能在向他步步進逼。

  既然危險遲早總是要來的,倒乾脆就讓他早一點來,也免得終日提心吊膽。

  當他喝到第十七——也許是第十八杯酒的時間,整個酒樓突然一震。

  然後便見四周的窗口一陣“咔嚓”作響,便有八個人從外面躍了進來。

  清一色的白衣!

  柯冬青笑了。

  他喝了一大口酒,方抬起頭來,道:“諸位為何不從正門進來?那樣豈不是更體面一些?”沒有人回答他,因為正門已有人進來了。

  其實,說一團殺氣從正門進來,也許反而更確切些。

  他才配從正門進來,顯然他是這九個人中的主角。

  他沒有穿白衣,而是一件淡青色的長袍,腰間用一根褐色的絲帶繫著,一把古樸的劍斜斜地插在絲帶上。

  劍無劍鞘!

  他的神情很平靜,平靜得就像沉寂的湖面,水波不興。

  沒有喜怨哀樂。

  柯冬青看不出他的年紀,也許是少年老成,也許是駐頗有術,都像。

  他一進酒樓,一言不發,徑直走到一張桌子前坐下,取出劍,置於桌上。

  完成這一系列動作時,他的神情仍是那麼的平靜,似乎他並未感覺到這個酒樓除了他之外,還有另外九個人。

  否則,他一定不可能這麼漠然平靜。

  劍橫置於桌,手便擱在離劍三寸遠的地方。

  當他想拿劍的時候,只需要將彎曲的手指伸開,便可以觸及劍身了。

  他的身子坐得筆直,兩眼平視,目不瞬轉地看著柯冬青。

  這實在是一個怪人。

  當柯冬青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時,對方卻仍是平靜自如得很。

  攻擊遲遲沒有開始。

  柯冬青很有節奏地把剩下的一斤多酒漫不經心地倒進肚子裡,然後,他站了起來。

  他不相信對方在這種時候還不出手。

  於是,他道:“諸位若沒有什麼話說,我便先走一步了。”然後,他真的抬腳就走了。

  寒刃破空之聲響起。

  一劍一刀,一前一後,速度是一樣的,陝捷無比。

  利刃之勁風一起,這間酒樓都顯得小了一些了,擁擠起來。

  柯冬青便如一片枯葉般飄起。

  他的身軀從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掠出,雙腳在身子盤旋的那一瞬間已踢出七腳。

  一把刀便脫手而飛了,因為那人的肘部關節也被踢得斷開,刀並沒有飛出很遠,因為柯冬青的劍已疾然而出,在刀身上一沾一帶,那刀便已倒捲而回,飛速掃向那使刀人的咽喉。

  無論是誰,看到自己的刀飛出後又向自己的咽喉切來,都會驚駭的。

  但驚駭很快便過去了。

  就在他疾然曲腰弓背,避讓這一刀時,他突然發覺自己的肚子裡有一個硬硬之物存在,接著,一陣可怕的劇痛便以肚子為中心,迅速地蔓延到他的全身。

  當他發現自己的胸前已多了一個血窟窿時,全身已如同被抽去了筋骨一般,沒有一絲力氣可用了。

  這是死亡之前的疲倦感。

  沒有發出慘叫,他就那麼悄無聲息地倒下了。

  他的同伴倒下得併不比他慢。

  兩個活生生的人,轉眼間便已靜靜地躺在冰涼的地面上了。

  生與死之間,有時是挨得那麼近。

  柯冬青的劍斜指於地,他冷冷地道:“一齊上吧!”但上來的又只有兩個!

  一桿長槍,隨著一個矯健凶悍的身形扑出而暴扎。

  無數槍影,隨著他的動作串跳出晶瑩的弧線與光圈,看那凌厲之勢,似乎有一隻蒼蠅飛過,他也可以將它扎個粉碎。

  另一面,一個矮胖漢子的身子猛然一挫一縮,人便宛如一支渾圓的石墩般向柯冬青下盤席捲而來,他手中的兩柄斧子已揮舞得像兩個刀輪!

  目光平靜而深沉,柯冬青半步不移,短劍迸射狂揮!

  劍芒伸縮宛如千百條掣映交錯的電蛇,編織成縱橫飛舞的霞光圖案…-一陣刺耳的金鐵撞擊之聲。

  使槍者一聲慘叫,他的後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柯冬青的劍在他後背交織縱橫,在瞬息之間,留下了十三劍。

  對方的後背幾乎沒有一個地方是完整的了,血肉齊翻,樣子觸目驚心。

  如此重的傷,他如何能支撐得住?當下已踉蹌而出。

  而使斧者則彈滾側翻,斜刺裡將雙斧急斬向柯冬:青的雙膝。

  柯冬青雙腿曲伸之間,人已飄起,同時短劍暴射,狂捲急掃。

  劍鋒若霜,青氣膳朦,光華流礫,寒氣罩人。

  一道血光沖天而起。

  一顆頭顱也跟著飛起!滾跌出一丈之外。

  對付“白衣山莊”的人,柯冬青是絕對不心慈手軟的。

  奇怪的是剩下的四人竟還不齊攻上來,而是又由二人進襲。

  這不是明擺著送死嗎?如果四人一齊出手,那麼可能還有一點點贏的機會。

  柯冬青暗覺蹊蹺。

  一根軟鞭,一柄銀戟。

  數招之後,兩人又已斃命。

  最後兩人終於出手了,一切都是在重複著,他們的結果與前面的六人沒有什麼不同。

  似乎他們已把送死當作一項任務了。無論如何,倒下的是對方,這才是最重要的。

  八個人的鮮血,足以將一座酒樓的空氣弄得充滿粘稠的血腥之氣,使人的呼吸都不那麼暢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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