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儒武爭鋒 作者：情殤孤月（連載中）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節：我娶！

    秦楓看到小灰這大鴿子居然也來湊熱鬧，也是微微一愣。

    這大鴿子是怎麼自己從小世界裡跑出來的？

    秦楓皺了皺眉頭，轉念一想，方才意識到，應該是這大鴿子跑到了儒家小世界溜躂，被自己一起具象化到中土來的。

    好在秦楓有一頭會說話的魔寵，這事在中土已人盡皆知，即便是凌雲閣這麼高層次的會議，遇到這大鴿子插科打諢，也沒有什麼人會感到驚訝和不妥。

    不過這大鴿子沒羞沒躁的，還在凌雲閣裡的蒙攸月，韓雅軒，姜雨柔三女卻是面色緋紅，羞得無地自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反倒是秦傲皺眉道：「大軍剛剛經歷大戰，戾氣太重，魂魄不散，這種時候辦喜酒，是不是不太吉利……」

    秦傲話音剛落，大鴿子頓時又笑了起來：「那本大爺跟你說個笑話啊，鬼尊大人。」

    「一個揮揮手就可以殺幾百萬人的絕代強者，感覺在人死多了的地方辦酒很不吉利呢……」

    眾人聽得這鴿子的話，雖然感覺哪裡不對，但還是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也是啊，真武至尊血氣衝天，鬼神退避，怎麼可能反過來害怕鬼呢？」

    「這的確是有點不太合理呢！」

    旁邊的秦弒也是笑著說道：「對啊，再說了，我們又不是吃了敗仗，我們人族是打了勝仗啊！」

    「打了勝仗，不就應該載歌載舞，飲酒作樂慶祝嗎？」

    「再把楓兒你的喜事辦了，那中土人族就是雙喜臨門，難道不好嗎？」

    正說話之間，一個甜膩到有點嗲嗲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哪裡是雙喜啊，你們會不會算數的咯？」

    只見一頭五彩鸚鵡坐在風七月的肩膀上，嗲嗲地說道：「尊主大人一次頭是要迎娶四位夫人的好不好？」

    「再加上咱們人族的洛城大捷，怎麼算都是五喜臨門好不好？」

    聽得這小鳳凰的話，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站在秦弒肩膀上的大鴿子已是趕緊露出諂媚的表情，連連說道：「對的對的，你們會不會算數啊！」

    「還是我家媳婦總結得好，對不對啊，尊主大人？」

    看到這大鴿子十足欠打的模樣，秦楓當即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他，轉而對眾人說道：「諸位意下如何？」

    這一回童淵至尊等人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秦尊，難不成你的婚事，還要問我們意下如何嗎？」

    秦弒也是笑著說道：「要打仗，什麼時候都有的打，不過，你的婚期，是不能再拖了！」

    「否則萬一你遠征妖界，一去又是個一年半載，我這幾個兒媳婦，還不得把頭髮都給盼白了！」

    說到這裡，秦楓世家眾人皆是附和道：「秦尊，此去妖界，凶險未卜，吉凶難料……還是早早將婚事定下的好。」

    張澤沐也勸諫道：「師尊常說，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做事當要未雨綢繆，方可防患於未然。」

    「弟子也不願意師尊有什麼意外……」

    「但若是師尊長年征戰妖界，至少秦楓世家上下，不會如上次那般失去了主心骨！」

    張澤沐說得可謂是十分地委婉，其實也就是希望秦楓能夠將夢小樓，姜雨柔等人的名分立下。

    這樣即便遭遇意外，秦楓世家也不至於像秦楓「隕落」於諸天戰場時那般慌亂，而變成一盤散沙了。

    「如果師尊與諸位師娘可以為秦楓世家留下子嗣，那世家也就可以如其他聲名赫赫的家族那般留名千古了。」

    張澤沐所說的十分隱晦，但意思卻表達得很明確。

    如果秦楓世家不能留下子嗣，很有可能就會如長河之中無數赫赫有名的世家、家族那般，只是曇花一現，連後人都無法留下。

    從世俗的角度來講，這的確是秦楓世家目前的頭等大事了。

    秦楓正躊躇之時， 蒙攸月已是忍不住說道：「秦楓，如今我父戰死沙場，我的身份不過是一個尋常世家的女子……」

    「天賦也並非超群，不是超品武脈，甚至連一品都不是……」

    「我自問配不上你，若你想要悔婚，我也沒有異議……」

    蒙攸月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儘可能地平靜說道：「你們儒家規定三妻四妾，只應有一正妻，兩平妻，你卻偏生要娶四位正妻。」

    「本來就有違你們儒家的禮法，我便也不叫你為難了。」

    「你只娶三位也好，另娶更加配得上你的高門明珠也罷，我都沒有意見……」

    「只怪我蒙攸月與你有緣無份，實在追趕不上你的腳步了……」

    蒙攸月話音落下，舉座皆驚。

    但她這一番話並非是空穴來風。

    當時她與秦楓訂婚之時，她還是秦國太尉的掌上明珠，秦楓也剛剛成為澠池盟主，亟待得到秦國的支持。

    現如今時間雖然才過去了一年不到，情況卻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秦楓自武聖入武神，最終成就真武至尊，滅太子，誅白起已成為人族武家的第一人。

    蒙攸月則因為父親蒙義重隕落，家道中落。

    彼此之間的差距是天淵之別。

    相比於《宇皇古經》傳人的夢小樓，鄒聖之徒，齊國公主，還是儒道亞聖的姜雨柔，齊國武聖韓雅軒，身份地位都與秦楓相差太多了。

    秦楓自己不曾表露過什麼，但七國之人，混雜於洛城，人多口雜，悠悠之口自是難杜。

    再加上秦楓與蒙攸月定下婚約已這麼久，連婚詔都已經發了，卻遲遲沒有完婚，如何能叫人不覺得生疑？

    於是乎，七國之中，秦楓想要悔婚的謠言就甚囂塵上， 至於要另外迎娶哪位絕代佳人，答案也呼之慾出。

    更兼積羽沉舟，積毀銷骨。

    蒙攸月這些天來承擔的壓力，可想而知。

    正當她有些絕望而幽怨地看著秦楓，似是在等待他回答的時候……

    秦楓卻是朗聲笑了起來：「攸月，你怕是連日征戰，勞累不堪，是以說了胡話。」

    蒙攸月此時都快要哭下來了，還被秦楓這樣「數落」，登時就眼淚珠子滾了下來：「你，你還笑，你有沒有良心的啊！」

    秦楓笑著說道：「我秦楓做的決定，從來不曾後悔，也不可能反悔……」

    「我……當然要娶你回秦楓世家！」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節：國葬與大婚！

    秦楓見蒙攸月淚水漣漣，心內也是不忍，當著人族眾多強者之面，徐徐說道。

    「原本我想與諸位佳人在諸天戰場歸來之後完婚。」

    「不曾想到，諸天戰場一別，幾成永訣。」

    「我自妖界歸來，又與孤天寒，太一宗主等宿敵連番大戰，是以婚期一拖再拖，蹉跎至今。」

    「都是我的錯！」

    一語落下，秦楓笑了笑說道：「誠如父親大人所言，我虧欠你們太多了。」

    「不過這洛城剛經戰火，殘破不堪，實在不適合做新婚之所……」

    「雖是在戰時，但若不能給你們一個足以讓天下人無比欣羨，久久稱道的婚禮……」

    「豈不是顯得我秦楓太過無情無義了嗎？」

    面對這凌雲閣裡，因為驚喜而面色發紅的眾女，秦楓淡淡笑道。

    「我秦楓做的選擇不會後悔，我希望，你們也不會後悔！」

    須知秦楓自成聖後，名聲鵲起，便極少在眾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情緒，多是以睿智乃至冷酷的形象示人。

    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此時此刻，終是在人前剖白了自己的心跡。

    眾人皆是笑了起來，不過剛想說話，卻又被扁毛畜生給搶了台詞。

    「就在大澤聖院舉辦婚禮好了，打了勝仗，不就該喝起來，唱起來，跳起來，嗨起來嗎？」

    大鳥扯著嗓門怪叫道：「大家說本大爺說的對不對啊！」

    聽得這話，秦楓徑直剮了這畜生一眼。

    「是啊，有好酒不能沒有好菜，燉只鴿子解解饞也是蠻好的！」

    登時，大鳥脖子一縮，吞了吞口水，把後面的話完全嚥了下去。

    秦楓看向秦弒和秦傲說道：「父親大人，傲叔，如此的話，就請幽水宮和鬼道中人幫忙對付四處掠奪的小股妖族了……」

    秦弒和秦傲皆是笑道：「妖尊以下，手到擒來，你大可放心！」

    「妖尊要是趕下來搶東西，我們一樣斬得！」

    秦楓又環顧全場，緩緩說道：「我秦楓的婚禮要辦，但還有一件事情也不得不做！」

    「我要先為洛城之戰的死難者辦葬禮！」

    聽得這話，童淵等人皆是一驚，愣了半晌方才難以置信道：「葬禮和婚禮在同一天嗎？」

    「這樣會不會太……」

    秦楓雲淡風輕說道：「死難者皆是為中土人族捐軀的英魂，並無任何不妥……」

    「若是死難忠魂的遺骨無人收殮，城內的生者卻已經開始載歌載舞地慶祝勝利，甚至為我舉辦婚禮了……」

    「豈不是太叫人覺得心寒了嗎？」

    秦楓話音落下，所有人一齊緘默不語。

    「今夜打掃戰場，收殮死難者的遺體……」

    「明日午時由我親自在洛城為死難英魂舉行盛大的國葬……」

    「不，他們是為人族而死，應該給予他們比國葬還要更高規格的禮遇！」

    秦楓看向眾人，笑了笑說道。

    「至於我的婚禮，放在傍晚好了。」

    「婚禮，婚禮，黃昏成婚，倒也恰如其分！」

    「至於賓客，正好大家都在此處，就不另行邀請了。」

    「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

    雖然秦楓明言了，不再邀請別的賓客。

    不過澠池盟主，新晉真武至尊，儒君秦楓要在明日為死難者舉辦國葬，隨後將與四位未婚妻舉行婚禮的消息依舊在中土不脛而走。

    無數武者，無論是聖裁武院，世俗宗門，三大學院，隱世宗門還是各個諸侯國的世家強者，都一齊朝著洛城趕來，在弔唁死難者的同時，爭相一睹秦楓大婚的盛況。

    至於洛城附近的百姓，甚至除了本就在城內避禍的流民，也是紛紛朝著洛城趕來，人人都想一睹這盛況空前的典禮。

    可是當這些想來看婚禮的武者與百姓，來到洛城時，眼前所見的卻沒有絲毫喜慶的氣氛。

    「原來我總以為秦楓為死難者舉辦國葬，不過是做做樣子，沽名釣譽罷了，他自己的婚禮才是重點……哪裡知道……」

    「想來，我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錯怪他了啊！」

    趕到洛城的武者們，無不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城裡城外，皆是一片縞素。

    平民著麻衣戴孝，將士著白袍白甲。

    處處哀歌瘖啞，長歌當哭。

    城外荒原之上，已是架起了一座座的高塔。

    乍看之下還以為是木質，竹質的哨樓，臨近看的人，卻是一個個都被嚇得不輕。

    只見一座座靠在一起，壘起來足足比洛城的城牆還要高的，居然都是——擔架上的屍體！

    雖然每一具屍體上覆著白布，但從白布之下露出的殘肢斷臂，依舊顯得無比猙獰，足見昨日洛城之戰的殘酷程度。

    而且這樣以擔架搭起來的屍塔，不是一座，而是成百座，上千座，近萬座！

    根據國別，宗門進行分佈，但這些都只是少數，至於大部分的屍體，都因為大能出手的緣故，殘破到不能分辨。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地看不到盡頭。

    「這……這洛城之戰得死了多少人啊？」

    「太……太可怕了吧？」

    即便是手刃千人萬人的強者，看到這一幕，也會覺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更不要說高高興興，主要趕到洛城就是來看秦楓大婚的百姓們了。

    甚至有成年男子直接嚇得癱在了地上，小便都失禁了。

    至於小孩更是嚇得連連痛哭。

    「這屍體就堆在這裡……」

    「該不會是要直接火化吧？」

    僅陣亡者就將近一百萬，根本不可能拿出這麼多的土地來埋葬這些忠魂。

    也不太可能將屍體送回故土安葬，這麼多的屍體一旦發生了疫病，恐怕整個中土的人都要遭殃……

    這樣的情況之下，火葬之後骨灰歸鄉，就是最適宜的方式了。

    「但是中土人族一向講究入土為安，尤其是儒家此役也有很多儒生陣亡……」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活著的時候都不可輕損，何況是死後？」

    「火葬恐怕會讓他們難以接受吧？」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之時，忽地城內三聲炮響，「咚咚咚咚」的戰鼓之聲震天響起。

    洛城的城門緩緩從內被推了開來，一人銀發如瀑，外罩儒袍，內襯銀甲，健步在前。

    在他的身側，一名容顏清麗的女子，身穿曳地素裙，胸佩寄寓哀思的白芷，徐徐而出。

    在他們身後，鎮國武聖，宗門掌門，世家之主，諸侯名將，儒門名宿，皆在其中。

    所有人一身縞素，皆戴皂白頭巾，人人面色肅然，緩緩而出。

    「嗡嗡嗡」的螺聲哀聲響起，長歌當哭，瞬間瀰散在整個洛城的上空。

    「國葬開始，送英魂！」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節：祭英魂文

    全城舉哀，哭嗆之聲，直上雲霄。

    在秦楓與帝女身後，跟隨的眾人亦有無數人抹著眼淚。

    一身雪白的秦楓緩緩走到會場最中央，與一干強者皆在搭起的簡易高台之上站定。

    數百萬還活著的人族將士，靜靜地立在寒風之中，目送著躺在屍塔裡的袍澤戰友。

    一天之前，他們還是自己活生生的袍澤親朋，師兄師弟，甚至父子兄弟。

    一天之後，層層屍塔，如通天之塔，已將他們陰陽永隔。

    數百萬大軍皆是白盔白甲，按照陣營，國別立定，仿若是覆在荒原上一眼望不到頭的深雪。

    無人說話，甚至肅穆地連表情都沒有，只有怪風颯颯作響，從城門洞裡穿過殘破的都市，席捲到這裡。

    明明是正午時分，在這遍佈屍塔的荒原之上，卻讓人如墜冰窖中一般，感到徹骨的冰寒。

    秦楓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日漸行上中天的太陽，緩緩取出一封白絹帛書，清了清嗓子，卻依舊難掩自己的悲痛情緒。

    「武歷一零一八年二月二十日，群妖跳樑，侵我中土，一夕之間，國喪近半。」

    「幸有義士慨然，以匹夫之身，補天道之闕，捐軀赴中土之難，雖九死其尤未悔。」

    「其英魂上感皇天，下達后土。余雖為澠池盟主，亦羞愧而自慚，乃銜哀致誠，撰寫此文，祭告百萬英魂。」

    秦楓揚起手來，祭文驀地就迎風而舞，「嘩啦」一聲，墨跡如龍，浩然正氣激盪四野。

    白絹化為橫幅長龍，扭曲盤旋而上，越天而舞。

    旋即立在秦楓身後，一身黑袍的秦傲面色肅然，手中寶冊散發出黑白兩色光華，如騰龍席捲而上。

    當即，白絹之上，無數名姓如墨點潑在白絹上，密密麻麻地顯露出來。

    祭文開頭之後，當首第一個名字就是「故秦國太尉蒙義重」，其下密密麻麻的名字，

    所有死難者的名字，竟是無分貴賤，無論是將相王侯，還是平民百姓，竟是無一疏漏，悉數其上。

    須知，中土長久以來的觀念，都是尊卑有別，所以「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秦楓這樣對於每一條生命的珍視，於無聲處溫暖了大多數遇難者家屬的心傷。

    畢竟大夫也好，將領也罷，跟數以百萬計的遇難者比起來，終究不過是少數中的少數。

    白絹化龍，橫空而舞。

    秦楓的聲音，帶著悲愴徐徐響起。

    「昊天不吊，天妒英才，煢煢而遺生者於世。」

    「前赴者英魂不滅，光耀千古，永垂萬世。」

    「後繼者當勵當勤，平靖妖禍，早傳捷報！」

    「僅以此祭文，通達天道，為英魂引路！」

    白龍獵獵，聞得秦楓的話，如是聽懂了一般，終是升天而走。

    秦楓抬起左手懸於胸前，肅聲道。

    「默哀致敬！」

    一時間，天地肅殺，彷彿連天空上偶爾掠過的飛鳥，都被這悲慼氣氛感染而噤聲。

    旋即，秦楓掌心抬起，武力化為滾滾雷霆，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之中，無數道雷霆整整齊齊地轟擊而下，點燃了每一座屍塔。

    雷火霎那點燃了屍塔，瞬間化為荒原之上，熊熊燃燒的無數巨大火炬，滾滾黑煙衝天而起，彷彿無數條黑龍通天徹地，亢龍歸於天上。

    在場幾乎所有的生者，都有袍澤親朋喪身在妖族入侵之中，此時此刻，哀從中來，嚎哭之聲頓時盈野。

    忽地，皇甫奇，張澤沐領著稷下學宮儒生齊聲吟誦了起來。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其聲悲涼，如易水寒意刺骨，吟誦的正是秦楓在洛城之戰時逆轉生死的儒家禁忌戰詩《國殤》。

    不同的是，他們只是吟誦了文字，並沒有注入念力，只是純粹以這篇悼念戰場英魂的詩文，表達對逝去同窗們的哀思。

    與此同時，誦經之聲，又在荒原另外一側徐徐響起。

    其聲暗啞晦澀，遠不如儒生吟誦的清涼，但悼亡之意，卻是有增無減。

    只見近萬名鬼道弟子，盤腿而坐，口誦鬼道中為亡魂化解戾氣的《輪迴經》，以及《鬼道度人經》。

    經文陣陣，與儒家詩文連成一片，韻律聲聲，與熊熊烈焰，濃濃黑煙，交織輝映。

    沒有人提儒家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損」，也沒有人提鬼道的「完屍入葬，以待輪迴」。

    因為秦楓的儀式感太強了，祭文為引，天雷為火，魂靈歸於天道，豈不是比入土更加神聖？

    國葬與祭祀儀式，從午時到申時，整整兩個時辰，從中午直到日落西沉方才結束。

    死難者的親朋好友將骨灰裝用陶罐裝回去一些，收拾一些當年遺物，就當作紀念了。

    至於戰場留下的數量比人族將士還要多得多的妖族屍體，秦楓也網開一片，允許投降的妖族去認領安葬，無人認領的集中火化。

    既沒有讓他們曝屍荒野，也沒有像妖族那樣，將人族將士的遺體作為食物。

    其實妖族，尤其是很多妖聖，妖神的屍身，不僅是煉器的好材料，有些血肉還可以作為堪比天材地寶的滋補聖品。

    但秦楓在至聖之路時接受了孔聖的「仁義」思想，誰也不願意戰死之後，屍身還被人當作滋補聖品和煉器材料。

    而且這些妖族強者，其實往到底說，不過是各為其國，各為其族，即便是失敗者，也是值得尊敬。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這也是秦楓給這些侵略者比較體面葬禮，還軍法處置了好幾個盜屍者的緣故。

    申時之後，黃昏將至，整個洛城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朝著城外的大澤聖院趕去。

    在那裡，紅裝遍地，家家戶戶都貼著大紅的喜字。

    牽著紅綢花的孩童，滿街跑著，向負責佈置的大人們討著喜果來吃。

    大人們也不吝嗇，往往一抓就是一把，卻也須得孩子們說上幾句「祝秦聖新婚快樂」，「白首偕老」之類的吉利話方才讓這些小搗蛋鬼們滿載而歸。

    幾乎就像是走進了另外一個世界，仿若殘酷的戰爭早就已經結束了一般，整個城市裡都沉浸在了另外一種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氣氛之中。

    只聽得遠處大澤聖院外的聖道碑下，有人興奮喊道：「酋時已到，恭迎秦聖！」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節：十里桃花

    英俊少年，銀發如雪，坐於玉驄之上，錦繡大紅吉服，引著身後的隊伍，從聖道碑下徐徐出發。

    綿延十里，皆是載著紅綢箱櫃的駿馬，清一色白馬紅花，吹吹打打，徐徐而來，熱鬧無比。

    道路兩側，樹木皆是披掛紅綢，下鋪紅毯。

    分明還在冬日裡，整個大澤聖院裡卻好像是桃花盛開地的春天，灼灼其華，絢爛得耀眼。

    但凡居民，儒生，無論是儒家小世界裡的原住民，還是洛城附近趕來的百姓，無不爭先恐後，簇擁在道路兩旁，搶著一堵中土人族最年輕至尊，最年輕儒君，澠池盟主秦楓的真容。

    本來秦楓大婚就已經很搶眼了，更何況這十里桃花的勝景？

    還未到大澤聖院，秦楓的迎親隊伍已被熱情的父老鄉親攔下了不下十次，有的送上自釀的土酒，有的獻上福蛋，有的獻上紅棗等吉物。

    跟隨秦楓同行的，哪怕是牽馬的腳伕，都有天武實力，都是秦楓世家的中堅，哪一個手上沒個幾百上千條人命。

    但此時此刻，他們卻是笑容可掬地掏出隨身攜帶的糖果和銀銖，十分大放地答謝給周圍老百姓們。

    很快，迎親的隊伍就行進到了大澤聖院外一間華麗的四合院落之前。

    這是四位佳人在具象化後的儒家小世界旁邊挑來挑去，自己選定的「閨房」。

    秦楓身邊馬上騎著的虛無一才下馬去叩了叩房門，準備進去迎親，臉色就怪異了起來。

    眾人剛要發問，虛無一就無奈笑道。

    「秦尊啊，幾位夫人厲害啊……」

    「裡裡外外全是禁制……很多都是夢夫人的手筆。」

    「怕是連虛空武脈都穿不進去啊！」

    秦楓則笑著說道：「迎親這件事情，自是要按照規矩來的。」

    「她們估計是不想我這麼簡單就接走他們吧！」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秦楓億萬妖族都降得，還降不住她們嗎？」

    虛無一身邊給秦楓搭伴的嚴武和譚鵬也是笑道：「就是啊，不就是要紅包嗎？給他們就是了……」

    「反正金銖啊，靈晶啊這種東西，在我們秦家世家，也跟廢鐵差不多了。」

    就在這時，忽地門內傳出一連串「女方親朋」的嗓音來。

    「秦楓啊，你可別以為給我們金銖和靈晶就可以打發我們了……」

    秦楓一聽就知道了，這是風七月在門後面說話呢。

    「天元丹，不，天元丹太客氣了，我們要龍血丹！」

    這是王浩隔著門板故意笑著說道。

    「對對對，龍血丹，我們只要龍血丹！」

    這聲音陰陽怪氣更有意思，秦楓仔細一聽還沒聽出來，只聽得身後的趙日天已是啐著罵了起來。

    「田文你這崽子，捏著嗓子學女人講話，當我趙日天就認不出你來了！」

    「快點把門開了，讓秦楓進去，丹藥好說！」

    被趙日天戳穿，門後面的田文只得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說日天啊，親兄弟明算賬，我也就今天能敲詐敲詐秦楓了！」

    「要開門沒有，除非給龍血丹……」

    田文硬氣了一聲，後面眾人皆是笑著附和了起來。

    「對，把龍血丹從門底下塞進來，不然今天誰也進不了這個門！」

    聽得這話，秦楓身邊的好友皆是笑罵了起來。

    「哪裡有他們這樣要紅包的？」

    「就算是國君娶親，紅包也不過幾個金銖的來去，他們倒好，一顆龍血丹怎麼樣也得幾萬個金銖吧……」

    趙日天自己都覺得心疼了，抓了抓腦門道。

    「這是打土豪啊！」

    「要不我們干脆闖進去算了！」

    嚴武也是大聲高叫附和道。

    「對對對……」

    「反正迎親不成，搶親也不要緊的……」

    「反正老大你都生米煮成熟飯了！」

    嚴武這一嗓子才吼完，立馬就被身後譚鵬一巴掌給呼下了馬來。

    於是無數不會武道的百姓見到了極其難得一見一幕——兩個貨真價實的聖武境強者，就好像逃學的小青年一般扭打在一起。

    高個武聖騎在矮個武聖身上，死死揪住矮個武聖的嘴巴。

    「叫你亂說話，叫你在秦聖的好日子裡亂說話……」

    「我這次非得替秦聖撕爛你嘴，給你長點記性！」

    矮個武聖則殺豬似的嚎了起來。

    「老大，秦聖，秦尊，哎呀，我錯了啊！」

    「你叫他住手啊，我……我嚴武對燕國有功的啊！疼疼疼，疼啊！」

    這一下可好，整個綿延十里的迎親隊伍以及沿途的百姓們都不可抑止地爆笑了起來。

    秦楓知這些都是自己的好兄弟，好戰友，也都是熱鬧熱鬧，圖個喜慶，也不吝嗇，信手就掏了兩瓶龍血丹出來，對著叩門的虛無一笑道。

    「把龍血丹倒出來，從門縫裡扔進去……」

    「他們去搶丹藥的時候，我們就撞門……」

    「不夠再把一瓶倒出來，再撒！」

    秦楓話音落下，身邊來迎親的兄弟都壞笑了起來。

    「秦楓這心眼子忒壞呢！」

    哪知道門裡田文喊道：「直接兩瓶進來，都是自家兄弟，別撞門傷了和氣！」

    虛無一看了看秦楓，只得狐疑地把兩瓶龍血丹都塞了進去，果然……

    「哈哈哈，再來一瓶！」

    「兩瓶龍血丹不夠我們這麼多人分的！」

    這一下秦楓這邊的兄弟們都有點傻眼了。

    趙日天更是粗聲斥責道。

    「田文，別他媽鬧了，拜堂的吉時都要到了！」

    哪知秦楓又笑了笑，居然真掏了一瓶出來。

    別人只道是秦楓對自己兄弟大方，也知他對四位佳人，都是捨得下血本的了。

    要知道一瓶龍血丹，至少也得有三十來顆，都可以買下一座富庶的大城了。

    秦楓為迎娶佳人，就這樣眼睛都不眨地送出去了。

    宅院大門終於轟然打開，只見屋內並排著四間正房，竟都是一模一樣的裝扮。

    院落之內桃花片片，覆滿地面。

    一身逆火神凰長裙的風七月，身穿翠綠衣裳，蒙著雪白面紗的扁素心，身穿錦服的田文和王浩等人皆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眯眼含笑看著闖進來的秦楓等人。

    扁素心輕輕掩口笑著說道：「秦楓，你神機妙算，運籌帷幄，中土皆知……」

    「能不能猜出四間正房裡，各自是哪位姑娘呢？」

    隔著面紗，扁素心的眸子卻是亮如秋水，含笑說道。

    「若是猜錯了，她們說不定是會翻臉不跟你走的哦！」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節：與她們的獨家記憶

    眾人聽的這話，皆是一驚。

    這小院裡遍佈禁制，想來是夢小樓的手筆，念力是肯定不能「看」到的，即便是真武至尊的感官，都被壓制在了普通人的層面，又如何能從四間外面看來，一模一樣的房舍裡分別認出是哪四位佳人的閨房？

    這也太為難人了吧！

    扁素心話音剛落，趙日天已是伸手去掏自己懷裡修煉用的丹藥，就要遞給扁素心。

    「素心妹子，你不要為難秦楓了，馬上吉時都要到了！」

    「我這裡還有點丹藥，你都拿去當是紅包好了……」

    趙日天見扁素心不為所動，有些著急地拍了拍胸口，急切擔保道。

    「不夠的，哥哥以大趙鎮國武聖為擔保，給你打個欠條也成啊！」

    扁素心卻是微微含笑，徐徐說道。

    「想來這件事情，應該難不倒智謀無雙的秦聖……」

    「而且這也是秦聖與諸位佳人之間有沒有默契的證明哦！

    秦楓卻是抬起手來，擺了擺說道。

    「誠如素心所說，那這就是諸位對我迎親的試煉對嗎？」

    風七月笑著提醒說道：「秦楓，這裡可是被小樓姐布下了禁制，你可不要小看了這試煉，到時候四位姐姐不高興了，怕是要你吃不了兜著走呢！」

    秦楓笑了笑說道：「此事不妨礙，我自有定策。」

    他看了看面前外觀一模一樣的四間香閨，卻是轉過身來，不看那側，對著身畔眾人說道。

    「諸君，世間約定俗成是三妻四妾，可知我為何要迎娶四位正室？」

    虛無一立於秦楓身側，緩緩說道：「那是因為家主有情有義，如今位極天下，依舊對舊愛不離不棄……」

    「足見家主對四位佳人，都情深意重。」

    秦楓微笑點頭，徐徐說道：「今日既是個好日子，我便將我與她們的故事，都簡單說給好友親朋們聽聽如何？」

    跟隨秦楓的兄弟親朋，在真武學院時的有之，但更多的是秦楓離開真武學院之後結交的，有的知這四位佳人都是與秦楓在真武學院時的舊識，有的卻不知情自何而起。

    於是眾人皆是側耳去聽，秦楓娓娓說道。

    「我初見蒙攸月時，她是真武學院功績司的執事……」

    「只因為我不畏強權，與真武學院內一手遮天的律法司做對，她就帶了酒葫蘆來我家裡找我喝酒，要我加她的功績司……」

    秦楓笑了笑說道：「當時她可是學院裡的大名人，又是貴胄子弟，絲毫也不曾看不起我這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

    「後來，我與她在大荒深處遇險，彼此相攜脫險後，相互得知了對方的心意。」

    「再後來，蒼穹戰場共歷生死，遂成為性命相托的情侶，直至今日。」

    秦楓話音落下，稍稍停頓，又繼續說道：「我與姜雨柔，在稷下學宮時因為研習儒道，惺惺相惜，說來還是很有意思的……」

    「雖然她與我同歲，當時我還要尊稱她一聲『夫子』呢……」

    「她本想推薦我去稷下學宮，但我已得到了真武聖脈，便與她約定『我劍此生不斬無辜之人』，我亦為此恪守至今。」

    「後來她被稷下學宮急招返還齊國，原本以為兩人此生門第懸殊巨大，一個是真武學院籍籍無名的學子，一個是鄒聖高徒，齊國公主……」

    「彼此皆是天淵之別，恐怕連相見都很困難……臨別之時，她向我表露心跡，留下信物，我亦與她約定，再見之時，定要成為名動七國的大人物！」

    在場的眾人，許多都只知秦楓與姜雨柔在燕京叛亂戰時並肩作戰，以及獨上齊王宮要人的軼事。

    這些事情雖然過去的時間不長，但早已被說書人編成了傳奇話本，講遍了中土。

    可這兩人之間這麼多的契闊之約，又彼此相攜到了今日。

    秦楓的笑容，洋溢著幸福道：「後來的故事，就是你們知道的故事了！」

    「那你說說你跟雅軒的事情吧！」

    秦楓剛剛說完，扁素心就忍不住問道。

    眼神之中帶著的情緒，似是好奇，又好像是發自心底的羨慕。

    秦楓點了點頭說道：「 我與韓雅軒在真武學院的大荒狩獵時初次相識，我與她烹茶論茶而成為至交。」

    「後來她被鬼道中人以秘術控制，在通天塔預選賽時要截殺我……」

    「好在此事有驚無險，她亦在大庭廣眾之下向我剖白心意。後來雖一時分開，再見的時候，就已是探索三星堆古蜀國帝宮時候的事情了。」

    秦楓補充說道：「雅軒之於我，溫潤如水，沁香如茶，總是體貼我的苦衷，支持我的決定，是我此生不可或缺的紅顏知己。」

    秦楓身後的秦嵐卻催促道：「哥，那你不說說小樓姐嗎？」

    秦楓笑著說道：「我與夢小樓之間的情債糾葛，怕是今日站在這裡，說到天黑，再說到天明，都講述不完……」

    「我只知，當我斷了一臂，自怨自艾地時候……」

    秦楓稍稍停頓，眼神之中儘是沉浸於道家小世界中回憶的柔情。

    「她告訴我說，即便我終生都只是一個斷了手臂的廢人，她也願意與我就這樣平凡地相攜到老！」

    一個女子，絕世容顏，傾國傾城。

    要情深如何，才能願意為一個斷折一臂，朝不保夕的男子做出這樣的承諾。

    秦楓徐徐說道：「在那一刻，我便發誓，諸天萬界，除非死別，我再不願與她生離了！」

    話音剛落，只聽得四間閨舍裡，一道聲音嬌喝道。

    「大喜的日子，秦楓你這小冤家，瞎說什麼不吉利的傻話！」

    話音剛落，只聽得又一個聲音著急了起來。

    「小樓姐，不是你說的，誰也別出聲，叫他自己猜的嗎？」

    「怎麼你又……」

    這說話的聲音，一聽就是蒙攸月了。

    「你看看，我們肯定都上他的當拉！」

    原來這丫頭一直在等著秦楓猜錯了出糗呢。

    哪知秦楓笑了笑對著另外兩間閨舍說道：「左側房間裡應該是雨柔，右側房間裡是雅軒，對吧？」

    話音落下，兩女隔著門簾，皆是一驚，異口同聲道。

    「你怎麼猜出來的？」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節：遲來的客人

    秦楓笑了笑說道：「因為在我說與你們的故事時……」

    「你們的呼吸亂了！」

    兩女聞言，皆是輕聲笑了起來：「算你過關了。」

    眾人聽得四位佳人應允，皆是一齊起鬨，吹吹打打，要進來「搶新娘」。

    這其中自是少不得與為四位佳人著裝的侍女，媽媽們周折，最後也是哄鬧著撒了一圈金銖銀銖了事。

    終於四位頭戴鳳冠，身披彩霞的新娘子，被簇擁著扶了出來，迎進了後面的八駿鸞車之上，又將扁素心，風七月等「女方親友」也一併載著朝大澤聖院去了。

    這時，迎親隊伍如得勝凱旋一般，載著四輛鸞車一路鑼鼓喧天朝著大澤聖院前去。

    這一路上順著趕來看熱鬧的百姓和七國將士是越來越多了。

    看秦楓的有之，看秦楓世家依仗的有之，看新娘子的有之，湊熱鬧討喜糖，討喜錢的亦有之。

    就在這時，有孩童指著跟在四輛鸞車後面的馬車上，支支吾吾道：「大狗，大鳥，還有小鸚鵡，小貓咪……嗚嗚，好可愛！」

    不過這熊孩子立刻就被家長一把拉進了身邊，抱在懷裡說道：「別瞎說八道，哪些可都是秦尊的魔寵……」

    「每一個都可厲害了，一口能吃幾百個你這樣的小娃娃呢！」

    這一下好了，熊孩子被這一嚇，否極泰來，哇哇地大哭起來了。

    只見那一輛簾幕敞著的馬車上，小灰立在二哈的腦袋上，那二哈就趴在窗沿上看著來往的人群傻笑。

    反倒是五彩斑斕的小鳳凰一直跟一頭通體漆黑的貓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咦，你也是尊主大人的魔寵嗎？」

    「你本體是什麼呀？」

    小鳳凰見黑貓不說話，不禁伸出翅膀輕輕在它頭上戳了一下。

    「人家問你話呢呀，你……你該不會是個啞巴吧？」

    這黑貓正是秦楓在法家小世界裡降服的神獸狴犴，本就是沉默寡言，一絲不苟的性格，任這小鳳凰怎麼撩撥，也就是不開口說話，就直勾勾地看著窗外的繁華勝景。

    過了一會，小鳳凰覺得無趣了，嘟噥了一句：「還沒有劣等飛禽好玩。」

    於是就撲扇著五彩翅膀，跳到了窗檯旁邊，跟小灰有一搭沒一搭地拌嘴去了。

    卻說秦楓到了大澤聖院門口，只見於林等當初他在儒家小世界裡培養的五位學生，也是現在中土儒家的五位亞聖，居然帶著一干大澤聖院的儒生早就在門口迎接他們了。

    眾人迎著花轎進大澤聖院，又是無數老百姓和七國軍民第一次進得這樣大，這樣氣派的儒家學院。

    甚至連稷下學宮的儒生們都驚呆了。

    雖然大澤聖院的歷史不如稷下學宮長，但其中的藏書卻是一點都不比稷下學宮少，建築也是古色古香，美輪美奐。

    其中的儒家學子，整體氣質也比稷下學宮更加昂揚向上，洋溢著一股天下為己任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這是千年之前，儒家未曾遭受武帝滅頂之災前的精神狀態，也是如今的稷下學宮費盡力氣，想要恢復到的精神面貌，足以讓稷下學宮的儒家聖人都自慚形穢。

    尤其是當這些儒生們知道，這整個書院都是秦楓以通天徹地的大神通從小世界中轉移出來的時候，更是對於秦楓心中充滿了更多的敬佩和敬畏。

    花轎入內，四位佳人在丫鬟的攙扶之下走出鳳鸞，霎那之間，整個大澤聖院之內都好似香風盈盈，撲面而來。

    再看四位佳人，僅僅透過喜帕下露出的一角，都足以看出是傾國傾城之貌，無怪這整個大澤聖院裡就如是春暖花開一般了。

    大澤聖院的正廳之上，此時此刻也早已是花團簇錦，大紅綢緞高掛，紅燭高啟，笑語盈盈。

    上首更是端坐著秦楓與四位佳人的高堂父母。

    秦弒自不必說，坐在最中央的位置上，終於不穿那件白衣了，穿了一件土得掉渣的大紅袍，嘴巴笑得都沒合攏過。

    在他身邊，是從燕京接來的母親鐘離靈，也是面帶慈笑，看著秦楓與身後的四位佳人。

    兩人的右側，依次坐著遜位齊王靖，以及姜雨柔的母后。

    好在他們因為姜雨柔的照顧，並沒有缺食少穿，比起已經被滅族的姜還珠不知好到哪裡去了。

    尤其是齊王靖，原本以為自己是「逆種之人」，會因為罪行而不能出席，更是沒有想到還能夠親自出席女兒的婚禮，自是激動得紅光滿面。

    姜雨柔母后的身後，坐著韓信世家的家主韓嵩，以及韓雅軒的母親。

    雖然論起地位來，韓信世家的韓雅軒如今是齊國鎮國武聖，但韓嵩依舊謙遜地對齊王靖以原本的人臣之禮待之，坐在齊王靖夫婦的下首。

    這樣的氣度，自也有韓信世家的國士之風。

    在秦弒的左側，則坐著一位眉眼與蒙攸月有好幾分相似的中年婦人，端莊美麗，卻是捧著一張遺相，難掩憂鬱，喃喃自語道：「義重，義重，你看到了嗎？」

    「攸月她終於要成親了，你一直想看到她嫁入秦家，她真的嫁給秦楓了……」

    喜慶氛圍之下，中年婦人語聲喃喃，仿若是唯一一絲不協調的音符。

    男女雙方的高堂親朋，武家、儒家乃至西北妖族，鬼道和幽水宮，只要是站在中土人族一方的強者幾乎都擠在了大澤聖院的禮堂裡。

    即便是大澤聖院再寬敞，在這麼多人湧進來的情況下，也顯得摩肩擦踵，擁擠不堪。

    身為秦國太傅，又是秦楓首徒的張澤沐此時立在廳內，手握一份大紅喜帖，朝著滿堂賓客深深作揖。

    「感謝諸位高朋前來參加我師秦楓與諸位師娘的婚禮，澤沐作為秦師首徒，謹向獻上賀禮的諸位代為致謝……」

    接著，他便樂此不疲地念起了喜帖上的大紅禮單。

    上到天材地寶，真武寶器，至聖文寶，下到尋常的吉祥物，乃至手書的賀帖，都無一疏漏，一一致謝，不偏不倚，毫無嫌貧愛富之意。

    饒是如此，其中的各種珍貴物件，甚至無極劍宗還派人送來了一株與麒麟神草類似的太古神藥，而且還是成熟的神藥，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可謂是讓任何人見了都要眼紅死的珍品。

    其他的珍品更是琳瑯滿目，僅僅聽了名字，都感覺心跳要慢上一拍。

    張澤沐唸完禮單，又是一鞠躬，朝著秦楓道：「師尊，賀禮已畢，吉時已到，請您與師娘拜堂成親！」

    「拜堂，拜堂咯！」

    正當眾人要起鬨的時候，忽地一個陌生的聲音自門外響了起來。

    「敝人姍姍來遲，還有一件賀禮奉上！」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節：天道來賀！

    但見來人，一身素淨白衣，就好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一般。

    彷彿就是一個大澤聖院裡普普通通的儒生，只有他的眼眸之中，彷彿無窮歲月風霜掠過，萬千星辰起而覆滅。

    所有的人正當

    眾人不知來人的身份，秦楓卻是已難以掩飾自己的震驚。

    因為來人正是秦楓在飛昇之路的盡頭，雷霆漩渦之畔所見到的——中土人族天道的化身。

    天族天道竟化身來到了秦楓婚禮的現場。

    一身白衣的中土人族天道化身也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淡淡說道：「敝人姓鍾，與秦尊曾經有過一面之緣，聽聞秦尊大婚，特地趕來相賀。」

    說著，他便從衣袖之中取出一隻錦盒，遞給秦楓道：「略備薄禮，還請笑納！」

    眾人見這錦盒看起來不過尋常，都只當是這白衣人見縫插針來抱秦楓這根粗大腿，還煞有介事地特別把自己當一個人物。

    哪知錦盒揭開瞬間，整個大澤聖院正廳之內，竟是「滋滋滋」的雷霆電流之聲作響轟隆。

    「抓刺客！」

    秦嵐等人在感受到這可怖雷劫時，俱是一驚，這雷霆的強度竟是徹底超越了他們的成聖雷劫。

    「這人是個刺客！」

    可就在秦楓卻是氣定神閒，緩緩將盒子再闔上，笑著說道：「萬物自雷霆生，亦自雷霆滅。好一顆雷霆元種，多謝鐘先生。」

    話音落，之前差點都要在大廳裡對那神秘白衣人動手的秦楓世家中人，聽得這差點爆裂的雷光居然是一件高級到只在書中出現過，幾乎沒人見過的天材地寶。

    驚訝得差點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若是剛才動手，豈不是險些錯殺錯怪了好人？

    「哥……這，這真的是傳說中足以生出雷劫的雷霆元種？」

    秦楓笑著點了點頭：「不錯，正是此物！」

    聽得秦楓認可，整個大廳裡又是一片整齊的驚嘆聲。

    人族天道化身的那人笑道：「此物蘊含毀天滅地之威能，亦包含無窮無盡的生機……」

    「無論是受傷，詛咒，還是壽元枯竭，此物皆可為吞服者延壽至少百年，望閣下珍藏，慎用。」

    再好的天材地寶，哪怕是麒麟神草那樣的太古神藥，如果一個人壽元盡了，服下也幾乎沒有用處了。

    這壽元就是所謂的天限，強如武帝、儒君，如不飛昇，也要隕落。

    這雷霆元種卻可以無門檻地增加半年左右的壽元，其珍貴程度足見一斑。

    尤其是對聖裁武院的一干真武至尊的誘惑力最大。

    雖然飛昇不是易事，但能夠多出十年，就代表著極大的希望了。

    如果延壽百年，就算不能飛昇，也可以培養出無數的弟子羽翼，大大澤及後人。

    不過，童淵與李廣等至尊依舊有些不解，甚至是警惕地看著面前的白衣人。

    雷霆元種之所以難得，不僅是因為雷霆元種的產生需要極大的機緣巧合，還因為要有人深入九重雷劫深處摘取，一旦失敗就是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能歷九重雷劫的高人，當世不過多少？

    能夠在雷劫中還可以有餘力去摘取雷霆元種的，又還有多少？

    「這人究竟是誰？」

    童淵至尊身邊的墨紋錦亦低聲問道。

    「童淵至尊，鬼谷至尊，聖裁武院中，以你們兩位資歷最深，可曾認得這人嗎？」

    童淵和鬼谷子俱是搖頭。

    「從不曾見過……」

    「不過也難保不是隱世的高人……」

    北斗星君低聲寬慰道：「而且看他的樣子，對於秦楓的態度是友非敵，怕是我們多慮了。」

    秦楓將錦盒闔上，遞給身後的張澤沐，側身道：「鐘先生，請！」

    人族天道化身卻是笑了笑說道：「我所來不易，斗膽想為秦尊做一回婚禮的儐相，不知可否？」

    秦楓自是應允道：「得鐘先生做儐相，實是秦某的幸運。」

    人族天道化身也不與秦楓多做退讓，便徑直站到上首，看了看秦楓與四位佳人，面帶笑意徐徐說道。

    「新人，一拜天地！」

    「拜謝天道因緣際會，終成眷屬之恩！」

    秦楓與四位佳人皆是對天外深深作揖。

    「二拜高堂！」

    「拜謝天地生養，父母雙親養育之恩！」

    秦楓聽得這裡，方知是天道知道夢小樓無父無母，特地這樣說的。

    四女聞言，自是與秦楓一同屈身下拜，整個廳堂裡皆是響起喝彩聲來。

    人族天道又吟道：「夫妻對拜！」

    「拜謝相執攜手，願諸天萬界，生死輪迴，都再不分離！」

    話音落下，秦楓轉而面對四位佳人，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躬身行禮。

    莊嚴肅穆，彷彿是交託國之重器，在交託自己的性命一般。

    屈身，起身，他緩緩說道。

    「此生惟願，諸天萬界，生死輪迴，不再分離！」

    一語落下，喜帕之下的夢小樓已是不自覺地輕咬貝齒，躬身拜了下去。

    另外三女只覺得心頭感動，卻不知秦楓何出此言，餘光見夢小樓先拜了下來，方才對著秦楓躬身還禮。

    人族天道沉吟：「恭賀秦尊與四位夫人，禮成！」

    話音落下， 秦楓清晰地感覺到了一股天道氣運垂降在自己與四位佳人的身上。

    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四位佳人無論是儒道、武道，進境都會變快，沖關都會十分順利，運勢也會得到巨大的改善。

    即便是真武至尊，儒道至聖也不會知道，恐怕除了夢小樓以外，其他三女也不會有明顯的感知 ，只有深諳天道的秦楓知道。

    這是中土人族天道的垂青，方才是人族天道給秦楓最重要的賀禮。

    但同樣的……

    中土人族天道分明是被荒天道困在飛昇之路盡頭的雷霆漩渦邊緣，原本與他約定是重踏飛昇之路時再見。

    他是怎麼樣脫身的？

    為什麼能夠化身為人，來到中土？

    那必然是出了十萬火急，他急切需要告訴秦楓，或者是要請秦楓幫忙的事情了！

    事關中土人道存續？

    還是事關整個世界的生死？

    秦楓心內正在猜測，人族天道化身的白衣公子已是朝秦楓拱了拱手，笑著說道：「新郎官，敝人遠道而來，也無法久留，還請借一步，耽擱些許時間，說上幾句心裡話……」

    旁人只道是這神秘莫測的鐘先生獻上重禮，是要跟秦楓討價還價來了。

    只有秦楓心裡「咯噔」一下。

    果然如此嗎？

    看來真的有不得了的事情要來嗎？

第一千四百九十節：來自天道的預警！

    中土天道化身而來，又這樣急匆匆地要跟秦楓說話，可以講更加印證了他心內有些不安的猜測。

    「澤沐，替為師招呼入座吃酒。」

    秦楓又側過身來對秦嵐說道：「嵐嵐，扶你四位嫂嫂到內廳休息，我與鐘先生聊上幾句便回來。」

    大澤聖院那當初秦楓講學的中庭裡，如今擺滿了流水宴席，百姓，儒生，七國將士甚至是西北妖族，無分貴賤，無分國別，無分種族，莫不為秦楓的大婚舉杯相慶，其樂融融。

    空氣裡到處都洋溢著醇酒的清香，火鍋的香氣，夾雜著孩子們嬉戲打鬧的笑語，整個大澤聖院，乃至整個中土人族都好像暫時忘卻了戰爭的痛苦，沉浸在幻夢一般的美好裡。

    大澤聖院正廳之外，樸素的長廊之內，一身素淨白衣的人族天道化身，與一身大紅吉服的秦楓，在月影之下，憑欄而立。

    「這般的繁華盛景，真不記得是多少歲月之前見過的了。」

    人族天道化身憑欄望著其樂融融的整個大澤聖院，喟嘆道：「恐怕是堯舜時期，人民的生活也不見得有今日美滿富足。」

    秦楓笑了笑，卻沒有自鳴得意的意思，謙遜說道：「若我能讓中土百姓，每日都過上這等無憂無慮，富足開心的日子……」

    「雖九死，我亦不會後悔的！」

    人族天道化身聽得秦楓的話，淡淡一笑：「你的初心，我在飛昇之路的盡頭，已經知之，否則……」

    「我也不可能想盡辦法來找你了！」

    秦楓聽得人族天道化身的話，知道正題來了，便加緊問道：「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人族天道化身沉吟道：「你可還記得你在飛昇之路的盡頭，跟我屢次提到，我卻語焉不詳的一個人嗎？」

    「林——淵？」

    秦楓的話剛剛落下，人族天道化身已是有些焦急道：「他得到了荒天道的幫助，就要回來了！」

    秦楓之前就猜測到，洛神弄走帝君星艦可能是要想辦法接回武帝，但此時真正落到面前，從人族天道化身的口中說出來的時……

    他還是微微一凜。

    「荒天道真的與林淵有勾結？」

    人族天道化身無奈地點了點頭。

    「他身為人族，荒天道恨人族入骨，怎麼可能信任他？」

    面對秦楓的疑惑，人族天道化身徐徐說道：「確切地說，是荒天道與他妥協了。」

    「因為林淵的實力太強了，如果他幫助我，荒天道必敗無疑……」

    「而且他還被天外之天的一位大能相中，如果不放他飛昇，那位大能的怒火，足以毀滅無數像我們這樣的下位世界……」

    秦楓聽得人族天道化身終於吐露出的真相，還是震驚了。

    中土是天外之天的下位世界這一件事，給秦楓的震驚倒是不大。

    畢竟他身懷《天帝極書》，裡面每一個小世界都是中土的下位世界。

    秦楓要去小世界簡單，要從小世界帶人出來，也不複雜。

    但小世界的人想要自己跑到中土來，卻是千難萬難。

    以此類推，中土相當於是天外天的小世界，也是同理。

    秦楓的擔憂的是……

    「我的猜測，果然沒有錯……帝君星艦果真是天外之天的大能授意他建造的！」

    這樣一來，秦楓的心裡反倒是有些空落落地沒有底了。

    倘若林淵真的是被上界大能看中，那以他的天賦資質，十八年後的今天，實力將會達到何等可怕的層次？

    人族天道化身見秦楓似乎不為所動，還以為他因為無知而沒有緊迫感，加緊又說道。

    「天外天強者的戰力，遠超你我的想像……」

    「像我們這樣層面的下位世界，即便是一些青年翹楚也是隨手就可毀滅。」

    「簡單地就好像我們的武者隨便打碎一件靈寶那麼容易！」

    人族天道化身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他已經知道了你轉世重生的事情，也已經得到了荒天道的幫助，你必須立刻阻止他的歸來！」

    「林淵已經飛昇天外之天，他恐怕不會在乎中土世界人族的死活，說不定會與荒天道妥協，將整個中土人族作為籌碼交給荒天道。」

    人族天道化身心急如焚道：「否則的話，荒天道當時是被迫放林淵飛昇的，又怎麼可能允許他再回來？」

    秦楓閉上眼睛，定了定神，緩緩道：「我還有多少時間？」

    人族天道化身徐徐說道：「很少，可能只有一個月左右！」

    秦楓又問道：「可有他們的行蹤線索？亦或是給我別的幫助？」

    人族天道化身無奈道：「並無線索，此事還是我意外得知的。」

    「林淵的那一艘星艦在天穹之外，而且隱藏於虛空亂流之中，我全無辦法查知……」

    「但此事非常重要，請你務必盡快出手！」

    人族天道化身為人，出言提醒秦楓，足見事態已經非常嚴重了。

    他能夠來到中土，已經是對秦楓極大的助益了。

    但是……

    「如果此時我與中土強者將精力放在搜尋帝君星艦和洛神身上的話……」

    「他們在明，我們在暗，要躲藏起來一個多月，根本不是難事……」

    「那豈不是要耽誤了中土人族反攻妖界的大事？」

    秦楓同樣也知道，人族與妖族鬥爭數千年，一直都在下風，如今終於有了機會。

    妖祖連番出手均被挫敗，自身元氣大傷，麾下妖祖護法也因為天穹壓制，實力暴跌。

    除惡務盡，到了稍縱即逝的機會了。

    秦楓並不是要滅掉妖族，只是要滅掉妖祖為首，一直想要屠盡人族，盡佔中土的屠夫。

    只有這樣，才能夠完成自己與鐵木真的心願，保全妖族，讓人族與妖族在中土同榮共存。

    所以秦楓的內心也十分矛盾。

    終於在一番爭奪之後，他緩緩開口了。

    「可我還需要對付妖族……」

    秦楓緩緩說道。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不可能讓人族失去徹底祛除心腹大患的機會。」

    人族天道化身有些著急地說道：「你要反攻妖界？」

    「你一個月時間內要攻下妖界？你是得了失心瘋了嗎？」

    秦楓的回答一樣是斬釘截鐵。

    「是！」

    「你可以當我瘋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節：我意已決！

    秦楓斬釘截鐵地回答道：「人族與想要屠盡中土人族的妖祖，之間沒有絲毫可以調解的餘地……」

    「至於我與林淵的矛盾，不過是人族自己的矛盾……」

    「大不了就在天穹之外，與他一戰，不殃及中土無辜百姓便是了。」

    秦楓已做出了自己的決定：「我會盡快反攻妖界，若還有餘力，我再來處理林淵降臨的事情吧……」

    人族天道化身聽得秦楓的話，劍眉蹙起：「這可是事關你的生死……」

    秦楓淡淡笑道：「我知道，可我個人的生死與中土人族比起來，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先為人族做未盡之事，至於我……」

    「我與林淵必有一戰，若實在無法避免，我便去天外與他決戰好了！」

    人族天道化身微微詫異：「你……你當真要如此行？」

    秦楓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我意已決！」

    人族天道化身聞言，欲言又止，半晌才幽幽說道：「你記得我在飛昇之路盡頭對你說的話嗎？」

    「妖族之事，也是由荒天道所起？」

    秦楓沉吟道：「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奧秘不成？」

    人族天道化身似幽幽而嘆，正要開口，忽地他的臉色一變，整個身軀驟然碎裂開來。

    「滋！」

    無數細小的紫色電弧從他的身體裡四散粉碎，所有的顆粒又再次爆裂，不再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整個人形驟然就垮塌了，彷彿是一具被燒燬的人偶，整個充滿著書卷氣的長廊裡，再無一人，只有雷霆消散後的草腥氣逡巡不去。

    毫無疑問，人族天道應該是被荒天道察覺到了什麼。

    他害怕連累到秦楓，當機立斷，直接毀掉了自己的這一具化身。

    看著長廊之下，樓宇之外，大澤聖院的繁華勝景，秦楓也是不由地沉吟了一聲。

    「妖族一切也因荒天道而起？」

    「那恐怕……我更要去妖界一趟，弄清楚這一切了！」

    正當這時，秦嵐見秦楓久不回來，已是找了過來。

    他哪裡知道秦楓剛剛經歷了抉擇，依舊笑著說道：「哥，我可找著你了……」

    「這大喜的日子，你跑哪裡去了？」

    「大家都說要鬧哥哥你的洞房呢！」

    秦嵐正笑著將秦楓拉到面前來。

    但當她看到秦楓轉過身來，眉頭緊鎖地看著她時……

    她也驚住了。

    「哥，你……你這是……」

    「你這是怎麼了？」

    她也不曾想到，平日裡天塌不驚，遭遇數億妖族大軍，絕強如妖祖般的對手，都不曾色變的哥哥，為何會表情如此凝重。

    秦楓被嵐嵐這樣一說，也意識到自己有一些失態了，旋即面容恢復正常，笑著說道：「沒什麼事的……」

    但秦嵐又怎麼可能相信哥哥的話。

    「哥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一把拉住秦楓的手。

    「即便有什麼事情，也請你不要瞞著嵐嵐好嗎？」

    「從真武學院到現在，多少的艱難困苦，嵐嵐不是跟哥哥一起走過來了嗎？」

    聽得秦嵐的說，秦楓想了想，沉吟道：「嵐嵐，有些事情終究要我一個人去面對的！」

    「但也請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無論遇到任何事情，都一定要咬牙堅持下去。」

    「不絕希望的話，終究會有雲開霧霰的一天！」

    秦嵐不知道哥哥為什麼說出這句話，但看到秦楓凝重的表情，也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那哥哥……」

    秦嵐小心翼翼地問道。

    「洞房還鬧嗎？」

    秦楓搖了搖頭說道：「我有些乏了，兄弟們都喝了不少酒，鬧洞房可別出什麼岔子，讓他們好好喝酒吧！」

    秦嵐聽得這話，稍稍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

    好在秦楓世家的人也都算通情達理，也就嚴武這個大嘴巴嘟噥了幾句，旋即就被譚鵬，虛無一等人按住一通灌酒，差點沒喝死過去。

    秦楓回到佈置好的新房之內，只見紅燭羅帳之內，鋪滿喜果的朱榻之上，卻僅有一人。

    佳人端坐榻上，鳳冠霞披，喜帕垂下，遮住大半臉部。

    朱唇若丹，在紅燭之下，隱隱泛紅，更添嫵媚。

    而另外三位佳人，竟是不知所蹤。

    秦楓稍稍遲疑，正不解其意，卻聽得端坐在榻上的佳人有些不滿地嘟噥道：「怎麼了？看到是我一個人等你，不高興了？非要尋得其他三個姐妹來不成？」

    秦楓一聽這聲音，再看那佳人嘟嘴似是撒嬌一般的模樣，便知是蒙攸月了。

    他再轉念一想，登時就明白了另外三位佳人的美意了。

    因為他之前與夢小樓在道家小世界已拜堂成親，有過洞房花燭，與姜雨柔和韓雅軒也已定許終生，唯獨與蒙攸月雖是早早就住到了一起，在真武學院時，都已肌膚相親，睡在一張床了，依舊未過雷池一步。

    想來四位佳人已相互通曉過了心意，便一致將這良辰美景，春宵紅燭都留給了秦楓和蒙攸月來消受了。

    秦楓本是想與夢小樓等人商議一番，說說中土天道化身跟自己說的消息，傾訴一番。

    但此時此刻，另外三位佳人的一番心意，他自是不可能辜負。

    蒙攸月見著秦楓遲遲不語，更是有些憂傷地說道：「怎麼？你非要她們幾個都一起陪你嗎？」

    「那我便把她們都叫回來好了，真是不曾想到……」

    蒙攸月剛起身，秦楓的人影已是跨到了她的身邊，輕輕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做什麼呢？」

    蒙攸月掙扎，秦楓卻是笑著說道：「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自是一息都不可浪費的春宵時光，夫人卻是要去哪裡？」

    她聽得秦楓的話，臉上登時一紅，低聲呢喃道：「你，你若是不夠喜歡我，何必為了名聲好聽娶我回來？」

    「你既然可以婉拒帝女，婉拒丹青羽，你婉拒我的婚約，又能怎麼樣呢？」

    聽得丹青羽的話，秦楓笑了笑說道：「我婉拒帝女，是因為我與她父武帝有前世殺身之仇，我與她確實不適合成為伴侶。」

    「我婉拒丹青羽，是因為我覺得自己與她終究還是做夥伴來得跟敢愛舒適一些。」

    「至於我為什麼要婉拒你，毀掉在澠池時與你立下的婚約，我想不出任何的理由！」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節：紅燭昏羅帳 蒙

    蒙攸月陡然聽得秦楓這樣說，喜帕之下面色酡紅，卻是依舊有些倔強說道。

    「你……你不過是礙於自己儒家聖人的名聲罷了，你害怕天下人都說你捨棄舊愛……你，你看我說對了吧！」

    秦楓卻是笑了笑說道：「世人約定俗成只娶三妻四妾， 我一個儒家人，卻偏要娶四房正妻，攸月，你可告訴我，是始亂終棄背的罵名大，還是破壞規矩，離經叛道更容易被人詬病？」

    蒙攸月一時語塞，秦楓又笑道：「而且，今時今日，攸月你認為，還有人能夠強迫我做任何決定嗎？」

    未等蒙攸月反應過來，秦楓已是輕輕將她攬入自己懷中，不顧少女難以按捺的鹿撞之心，情深意切道：「我喜歡你蒙攸月，不因為你是蒙太尉之女，也不因為你武藝超群……」

    「我喜歡的只是你，以及與你在一起經過的時光！」

    秦楓的話音落下，蒙攸月終於是忍不住靠在秦楓的肩膀上抽泣了起來。

    「你這個傻瓜，你為什麼就是不肯開口告訴我呢？」

    「我早早就把自己當作是你的人了……可你就是不肯開口說……」

    「偏偏要叫我著急，你真是個混蛋吶！」

    秦楓聽得蒙攸月的話，只覺得心生無盡憐愛之情。

    雖然秦楓也很想表達自己的苦衷。

    之前是因為實力弱小，需要不斷強大自己，才能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

    之後則是實力所限，需要承擔起身為鎮國武聖，身為澠池盟主，身為儒君的責任。

    便只能將兒女情長一放再放，直到今時，直到今日。

    就在這時，忽地房間內的紅燭一暗，卻見到蒙攸月隔空一掌，屋內的紅燭登時便一齊熄滅。

    未等秦楓反應過來，蒙攸月已是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口口聲聲說喜歡我，那你為什麼喜帕都不幫我揭？」

    「以前在真武學院也是我主動，現在難道還要我主動不成？」

    秦楓被蒙攸月這樣一說，頓覺一窘，冷不丁只覺得胳膊上一疼。

    卻是蒙攸月狠狠在秦楓胳膊上掐了一下道：「你又騙我，你肯定又騙我了！」

    陡然，她腳下一輕，竟是整個人栽在了秦楓的懷裡，兩人向後一仰，便是滾在了紅燭裝飾的羅帳之上。

    紅袖盈盈，香風滿面。

    兩道人影不由地一齊滾在了床榻之上。

    秦楓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起來。

    唇齒相依，頓時間臼齒留香。

    就好像一枚火星落在了乾柴之中，登時間騰起了熊熊烈火。

    有詩曰：

    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

    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又道是：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又有文曰：

    寒應消盡，麗月添長，百花未敢先拆。

    冷豔幽香，分過溪南春色。

    調酥旋成素蕊，向碧瓊、枝頭勻滴。

    愁腸斷，拍韶華三弄，雪映溪側。

    應是酒闌人靜，香散睡、惟見雪肌冰格。

    細細疏風，清態為誰脈脈。芳心向人似語，也相憐、風流詞客。

    待宴賞，伴嬌娥、和月共摘。

    皎潔月色之下，只聽得蒙攸月無比嬌羞，時而嬌呼連連，時而鶯語低吟。

    最終這兩人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幾番戰罷，方才是彼此的肉體糾纏在凌亂的床榻之上。

    少女大汗淋漓，秀眉微顰，似帶著春意，又好似還帶著絲絲痛楚，依依不捨地倚在秦楓的懷裡沉沉睡去。

    秦楓原本還想要把被她壓在身下的胳膊抬起來，哪知才剛要挪動一絲，蒙攸月的眉頭就微微一皺，旋即就好像樹癩一般，十指糾纏，抓著他的胳膊更緊了。

    彷彿是在睡夢裡，也害怕他離自己遠去一般。

    感受到了蒙攸月的心意，秦楓只得苦笑一聲，緩緩摟住佳人溫熱地嬌軀。

    任由窗外紛擾，慶祝的人群，還在喧囂達旦。

    這一晚，他只專屬於她一人！

    月色如霜，透過紗窗，映照在床榻的一對璧人身上，便是數不盡的旖旎溫柔。

    此時此刻，大澤聖院裡的煙花絢爛，連連不斷，徹夜不歇，孩童們笑著鬧著，鼓掌歡呼，流水宴席更是一桌接著一桌，沁人的美酒，誘人的火鍋，比過年都還要熱鬧。

    但即便是再繁華的勝景，依舊難以拂去一些人的心傷。

    在大澤聖院最高一層，便是秦楓的書齋，此時卻是兩道倩影立於其上。

    紅衣女子坐在窗櫺之上，輕輕翻看著書齋裡的書籍。

    白衣女子則垂手而立，看著窗外絢爛煙火，神情木然而迷茫。

    一人紅裳斑斕，一人白衣勝雪，傾國面容也是頗為相似，就彷彿是一幅工筆描繪的精美畫卷。

    只是紅裳女子更顯嫵媚青春，白衣女子卻是隱隱之中帶有一絲不容頂撞的威嚴，這是久居上位者所自然而然帶上的氣息。

    但是這白衣女子卻是叫那比她還顯青春靚麗的少女，喚作「姨娘」。

    「姨娘，我……我是不是徹底應該放下他？」

    白衣少女神情難掩自己的苦楚。

    夢小樓微微抬起首來，看了帝女一眼，幽幽說道。

    「林淵與他的仇恨，實在是太大了……」

    「他能夠保持理性，不恨屋及烏，遷怒於你，已是難能可貴……」

    「若想要再更進一步，卻是你為難他了……」

    夢小樓徐徐說道：「他與林淵必有生死一戰，不在中土，便是在天外之天。」

    「你若與他成為情侶，林淵死，你喪失生父，秦楓死，你痛失摯愛……」

    「而他，更有可能過不去心裡的那個檻……」

    她纖手輕柔地在書頁上翻閱著，似漫不經心，又似字字誅心。

    「我才能夠與他繼續相處下去？否則的話，恐怕會連朋友也沒得做對嗎？」

    帝女林芷妍終於難以掩飾臉上的失落。

    「這不怪你，人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父母……」

    「這應該怪林淵……」

    夢小樓說到這裡，似是想到了千年往復，煢煢等待的歲月，終又是輕嘆道。

    「你無法制止我那蠢妹妹的行為，同樣，你也無法改變你父曾經對秦曉楓所做的一切！」

    帝女幽幽而嘆道。

    「與他終究是再難以有什麼可能了嗎?」

    夢小樓聽得帝女的話，驀地就想起了當年妹妹洛神，也是一般地痴迷著武帝林淵而不可得，終是輕嘆道：「真是孽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