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爭霸] 宇宙軍火商 作者:墨非 (已完成)

 
li60830 2017-12-3 00:28:4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5 209975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03
807 暗殺,何人指使的?
這件物甚不是什麼利器,而是**,擊中雷頓的前胸之後,受此一阻,就一半浸入了衣物,另一半浸到地上了。不管是浸入衣服的還是掉到地上的,都立即產生了強烈的化學反應,瞬間產生了腐蝕效果,騰騰的白煙帶出了可怕的惡臭,將一旁侍候的服務生熏得當得昏了過去。

最可怕的是鳳九淵那被穿射的喉嚨,原本只有米粒大小的洞頃刻間就腐蝕得杯口大小,只怕是不消五秒,他那顆神奇無比的腦袋就得從脖子上滾落到地上去了……

雷頓反應是何等奇快,眼見不妙,一掌拍在鳳九淵的肩膀之上,就見鳳九淵身上閃耀起了幽藍的光芒——準備的說並不是在發光,而是鳳九淵的身體在一瞬間被幽藍色的寒冰給凍住了。隨之而來的就是可怕的奇寒在室內漫延了開來!

茶藝師傅見得手,箭矢一般朝窗口飛退而去,只可惜是人未到,雷頓搶先一步攔在了窗前,一掌印在他的後背,也將他凍成了冰砣。

這幾乎就是剎那間發生的事情,過了好久,眾人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思菊和耶支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下來,顯然都被嚇壞了。思菊伸出手去,想撫摸被凍在寒冰裡的鳳九淵,手還沒有觸碰到,就被可怕的奇寒給逼了回來。耶支渾身顫抖著,眼裡含著淚水,那麼的倉皇無助。

雷頓掃視了一眼屋裡的人,什麼也沒有說,啟動了通訊,對那一頭的安全督察局的負責人道:“先生遭到暗殺,馬上帶人封鎖菲亞特斯酒店!”

儘管除了雷頓外的所有人都被凍得直打哆嗦,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叫冷。

安全督察局的人行動很迅速,不到五分鐘就將偌大的菲亞特斯酒店徹底地包圍了起來。負責人看著被凍在冰裡,喉嚨上有個大洞的鳳九淵,臉色瞬間也青了下來,有些茫然地看著雷頓,就差沒有問:“這,這該怎麼辦?”

雷頓道:“將所有人都控制起來,包括過去十天在菲亞特斯入住過的人,都要控制起來。放走了一個,我拿你們是問!”

負責人應道:“是,是……”

雷頓道:“還有,把耶哥使團的成員全都嚴密控制起來,沒我的准許,不准審不准問。待遇一切如常。明白嗎?”

鳳九淵的身體雖然被冰凍住了,但喉嚨上被劇毒感染的傷口依舊在一點一點的擴大。照這樣下去,或許是十天,也或許是半個月,他的腦袋和脖子就會徹底的分離,繼而真正死亡。

一得知鳳九淵遭到暗殺,情況危急,在鬼摩界的所有聯合抵抗軍高層和鳳凰界代表全都來了,醫療中心一時間人滿為患。

南馨保持著最起碼的鎮定,協助著坂本橋隆化驗毒素的成份,希望能找到解救的法子。

原道寧等人也就地召開了會議,商討對策。帕伊爾頓建議把所有人關起來,嚴審,總能審出點什麼來。他是所有人中最激動、最憤怒的人,咬牙切齒地喊打喊殺,那樣子當真是恨不能一腳將整個鬼摩界給踏成齏粉。見大家都安靜得異常,彷彿不為所動似的,他又吼道:“都啞了?說話呀!先生要是有什麼意外,我,我告訴你們,我帕伊爾頓第一個不干……”

艾爾沙橫了他一眼道:“那你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帕伊爾頓此時顯然也沒將艾爾沙這個老大放在眼裡了,拍著桌子道:“先生要是有什麼意外,我告訴你們,這他娘的什麼抵抗老子不干了,不干了!還有,鬼摩界所有人都得陪葬,陪葬!”

艾爾沙也怒了,道:“先生現在還沒有死呢,你瞎嚷嚷什麼?”

帕伊爾頓圓睜雙目,怒視著艾爾沙道:“現在是沒有死,可照你們這個法子,那也是遲早的事!”

艾爾沙道:“我們又怎樣了?我們一不是醫生,而不是生化專家,我們能幹什麼?說,你倒是說呀!”

帕伊爾頓這才喘著粗氣閉上了嘴。

巴達維見他二人暫時歇了下來,這才道:“這樣的情況我們誰也不想看到。兩位,還是冷靜些吧。聽聽老原怎麼說!”

原道寧道:“我沒什麼好說的。所有作戰任務按原計劃執行。先生遭到暗殺的消息要暫時封鎖,避免危機進一步擴大。鬼摩界的社會秩序也必須維持……好了,就這些!”說完,就起身走了。

帕伊爾頓忍不住罵道:“這他娘的都什麼時候,還按原計劃執行?”

原道寧聽了這話,停住腳步,回身盯著他道:“這麼說你有更好的處置方法?”

帕伊爾頓想了想,怏怏地道:“沒有……”

原道寧哼了一聲,去了。

從雷頓衣物上提取的毒液樣本在四個小時之後有了最終的化驗結果。從它的構成來看,不是合成毒素,應該是屬於直接從某種生物毒腺內提取的。

什麼動物的毒液具有如此強烈的腐蝕性呢?

在大銀河聯邦時代收錄的毒素名錄裡,具有強烈腐蝕性的生物毒素共計423986種,而化學分子結構與鳳九淵感染的這種毒素相似的有18種,相同的一種也沒有。也就是說,鳳九淵感染的這種毒素並沒有收錄在大銀河聯邦的毒素名錄裡,這也預示著這種生物並不存在於星海合眾國的疆域範圍之內。

相比起化學合成毒素,生物毒素的致命的時間往往更長,更不容易解毒。截止目前,科學研究證明,許多生物毒素的成份是無法用化學分解出來的。或者說,經過上萬年的發展,化學這門科學依舊有著相當的局限性,並不能已經發現的所有物質的成份都分析清楚,並掌握它們的性質。

之後的一整個晚上,坂本橋隆都嘗試著配製出解藥來,卻都以失敗告終。

得到這個消息後,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了起來。

自從鳳九淵遭到暗殺之後,思菊一直表現得很堅強,很冷靜,在聽說解藥配製暫告失敗後,她反自己關進屋子裡,嗚嗚地抽泣了起來。相比起她來,南馨無疑更為樂觀一些,儘管看上去她的眼裡總是流露著難以掩飾的恐懼,但她堅持認為毒是有法子可解的!

在第一輪的解藥配製失敗後,雷頓就知道自己必須盡暗提審那個茶藝師傅。

茶藝師傅的急凍狀態已經被解除,目前處於深度睡眠當中。

雷頓當然沒有弄醒他慢慢審問的意思,而是直接彈出了蜂針,從後腦扎了進去,讀取他的記憶庫。

茶藝師傅是真的茶藝師傅,但同時他也是個了不起的刺客。暗殺鳳九淵這筆生意是他通過一名中介人接到的,速成之後,可得報酬十萬鍾(一鍾約合1800克)。而他所用的毒液則是從一個名叫莫桑的黑市商人那裡買來的,據說是毒龍臨死前流淌出來的涎液,能腐蝕除了龍骨之外的一切東西。除此之外,雷頓便沒有在茶藝師傅的記憶庫裡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將復製到的記憶庫進行保存備份之後,雷頓便彈出幾隻納米蟲,銷毀茶藝師傅的軀體。

現在必須去找兩個人:一個是黑市商人莫桑,另一個是替茶藝師傅介紹業務的中介人。中介人可由安全督察局去捉拿,而那個黑市商人非得他去不可,因為茶藝師傅的記憶告訴他:這個黑市商人不簡單,具有相當可怕的實力。

雖然雷頓一直都是以鳳九淵私人助理和保鏢的身份出現的,也沒有在合眾國方面擔任任何的職務,但自原道寧以下等人都相當的尊敬他。在逮捕中介人和莫桑的事件上,原道寧命令安全督察局全權聽從雷頓的指揮,務必盡快將相關人等緝命,查明事情原委。

鬼摩界很大。聯合抵抗軍總指揮部所在地以前本是一處小鎮,後來被闢為星空之狼傭兵團的總部,張若山將其命名為'星都'。再後來,中海星際貿易也把總部建在了這裡。幾年下來,一個不足萬人的小鎮就發展成為鬼摩界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即便如此,鬼摩界的傳統產業並沒有向著這座新興的都市轉移,而是維持在它們固有的地盤上,不溫不火。莫桑和中介人都在同一座城市,也就是鬼摩界的中心城市迦樓。

鬼摩界是自由之邦,沒有政府,各種組織林立,不管他們多強大,也從來沒有誰敢號稱他們擁有鬼摩界的主權。許到此地的星海合眾國士兵都以為這片沒有政府的自由之地極為混亂,可在他們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後,才發現鬼摩界非但不混亂,而且是既安定,又有秩序。各行各業靠著古老的規模自律,人與人之間雖然並不親切,但都保持著最起碼的尊敬和友好。誰如果膽敢妄為,意圖破壞鬼摩界的秩序,那麼,他就將成為公敵,遭到所有人的誅殺。

星空之狼傭兵團進駐鬼摩界後,為了避免激起更多的矛盾,在張若山的建議下,聰明地將總部駐地選在了這個偏遠的小鎮上。即便如今的鬼摩界已經成為了聯合抵抗軍總部的代稱,但不論是原道寧,還是其他人,都不敢說鬼摩界已經盡在他們的掌控之下。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04
808 暗殺,何人指使的?
半天之後,雷頓從星都趕到了迦樓。

迦樓是一座遠比鳳凰界的中京更加龐大的城市。儘管它各方面都顯得極有秩序,但初到這裡的人,依舊會被搞得滿頭霧水,一片茫然。因為,這是一座沒有任何規劃的城市,行業分佈沒有半點的規律,完全不像其他的城市,不同的片區具有不同的功能。

要找莫桑就得先到一個在迦樓城內賣膏藥的老頭。這個老頭沒有固定的攤位,每天隨機在城內的各個區域叫賣,今天在這裡,明天就去了那裡,後天就誰也說不准了。

這個老頭不是莫桑,但只有他才找得到莫桑,至於他跟莫桑是什麼關係,那就不得而知了。

留給雷頓的時間不多,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賣膏藥的老頭,多拖一天,鳳九淵的生命就多受到一分的威脅。

按照茶藝師傅的記憶,他開始在城裡兜轉了,大半天下來,大半個迦樓城都被他兜遍了,也沒有看到賣膏藥老頭的影子。這個現象並沒有讓他失望,反而讓他意識到,這個老頭肯定沒有流動叫賣,而是呆在了某個固定的地點。

會是哪裡呢?

據茶藝師傅的記憶,賣膏藥老頭有可能出現的地方有三個,分別是中心廣場、城北塔樓下和西市。此時,雷頓就在中心廣場上,儘管人潮湧動,他卻可以肯定這些人裡沒有賣膏藥的。

那麼,接下來是該去城北,還是去西市呢?誰都知道那老頭沒有賣夜市的習慣,眼見再過一個多小時天就要黑了,去了城北就去不了西市,二者只能選其一。若是錯過了,那就只能等明天了。

經過一番分析,雷頓選擇了去西市。

為什麼會是西市呢?

因為他覺得這個賣膏藥的老頭肯定不是普通人,甚至極有可能就是莫桑本人。作為一名手眼通天的黑市高人,其信息來源必然也極為廣闊。鳳九淵在星都遭到暗殺,雖然消息得到了及時的封鎖,必定是瞞不過這些靠消息吃飯的黑市商人。避免遭到連累,莫桑會怎樣做呢?肯定是躲起來,先避避風頭再說。

莫桑能躲,但賣膏藥的老頭卻不能躲,因為他跟這起暗殺事件沒有多大的關連。就算莫桑有罪,但認識罪犯卻未必就是同謀。所以,賣膏藥的老頭生意會照做,但為了避免突發的意外情況,他肯定會選擇一個安全的地方做生意。城北的塔樓處雖然是出入要隘,但地勢平坦,視野開闊,一旦有事,跑起來可不容易。西市是迦樓最大的市場,店鋪街肆林立,人口眾多,即便是變生肘腋之間,他也可以藉著對環境的熟悉,從容地逃掉。

西市的龐大雷頓也只是聽說,當親臨其境之後才知道它已遠非龐大所能形容的,簡直就是巨大。不但店鋪眾多,往來的客商多,賣的商品更是千奇百怪,幾乎是應有盡有。聽那些商販的口氣,就連從聯合抵抗軍裡退役下來的報廢戰艦他們也能搞到手,更不要說其他的東西。

逛了一圈,雷頓還是沒有發現賣膏藥老頭的影子,這不免讓他暗自嘀咕道:“難道不在西市?”

天已經快要黑了,有些人家都點上了燈,炊煙也裊裊地升了起來,顯示出這座城市的祥和與安寧。

就在雷頓以為今天怕是找不到賣膏藥老頭之時,一陣奇怪的氣味飄了過來。這種味道他以前從來沒有聞過,有點辛辣,還有點……是他,對了,這就是那個老頭賣的膏藥的特殊氣味。

雷頓循著氣味找了過去,見一個枯瘦如柴的老頭挑著一副沉重的擔子,晃著藥鈴正慢悠悠地往前走,邊走,還不時地吆喝道:“賣—膏藥嘞… …”聲音悠揚而有韻致,間隔節奏卡得幾乎是妙到毫端,沒個幾十年的功夫,斷是練不出來的。

雷頓緊走上幾步,問:“你這膏藥有什麼用?”

老頭打量了雷頓一眼,問:“客人是外地來的吧?”

雷頓道:“不錯。莫不成你不做外地人的生間?”

老頭憨憨地一笑,將擔子放在地上,道:“老漢在迦樓城作了六十多年的生意,誰不知道我這塊招牌?”說著,指了指掛在挑子一頭的已經發黑的主旗幟,道:“我這膏藥,不說包治百病,跌打損失,風熱頭疼,腹痛腹瀉,那是百試百靈……”聽他滔滔不絕地說完之後,雷頓一枚金幣道:“我這正頭疼著呢,來兩貼吧!”

老頭取了兩貼膏藥,又說了一遍使用方法和禁忌,這才道:“客人沒零錢,你這金子我可沒法找零。小本生意,還請多擔待!”

雷頓道:“不用找,只向你打聽件事!”

老頭不慌不忙地道:“那老漢就卻之不恭,受之有愧了。”接過金幣才問道:“不知客人要打聽什麼事?老漢在迦樓城裡生活了七十八年,城裡城外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

“不知莫老爺子最近可在家?”

“莫老爺子?”老頭的眉頭一下子就擰了起來,彷彿在問:“哪個莫老爺子?”

雷頓道:“我這有單生意,非得莫老爺子不能接,不知老先生可否代為引見?”

老頭恍然而悟,道:“你說的是莫桑莫老爺子呀。客人你可是來得不巧,就在前兒,莫老爺子為了一單生意去鳳凰界了,不定這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你呀,可來得不是時候!”

雷頓啊了一聲,顯得有些遺憾,道:“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老頭再次打量了一回雷頓,顯然是沒看出什麼特別的來,問:“不知客人走的是哪條線?”

這是暗語了,是在問雷頓打從哪裡知道他可以聯繫上莫桑的。若是答對了,接下來自然還有話談;若是答錯了,那就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山馬!”說出這兩個字的同時,雷頓也比了一個手勢。

老頭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變得有些嚴肅,道:“是老熟人了。”拎起扁擔,道:“走,出了這道胡同,拐角處有個茶社,咱們去那裡坐坐! ”

茶社很快就到。老頭顯然是這裡的常客,茶博士連問也不問,就直接把茶給他上來了。

“胖頭領還好?”老頭美美地呷了口濃濃的茶汁後,拈起一顆鹽水花生,一邊搓皮一邊問。“咱們這有些看著沒見了……”

雷頓道:“胖頭領?咱們五位頭領裡可沒有一位是胖的,老先生你是在試探我吧?”

老頭嘿嘿地笑道:“恕罪,恕罪。這年頭,什麼假冒的都有,不得不小心一點呀。上回,六年,不,快七年了,牛二當家的來找我,咱們也是在這裡談的……”才說到這裡,雷頓又打斷道:“準確的說,是三年六個月又十七天吧?來的不是牛二當家,而是馬二當家!我說老先生,你就這麼沒有誠意?”

老頭一怔,眼神也漸漸沉靜了下來道:“看來兄弟果然是山馬的人。我跟山馬也非碰頭的交情,這些年來,沒少收你們的好處。我也不問你們什麼事,凡請兄弟回去上禀山大當家、馬二當家和另外三位頭領,要找莫老爺子,最少得等兩個月!”

雷頓唉了一聲,道:“那來得可真不是時候了!”說著,從背囊裡取出一隻匣子,道:“小小意思,權表我山馬上下對老先生的敬意,望請笑納!”

老頭接過,掂了掂,挺沉。眉眼頓時笑作了一處,道:“客氣,客氣了……”

找不著正主,雷頓顯然沒有久留的意思,就藉口說要盡快趕回去報信,就走了。

他當然不可能就真的走了,而是一直通過撒留在店裡的納米機器人監視著老頭。就在他離開店裡不久,老頭就拆開了盒子,見裡面盛裝著一匹赤金打造成的馬,笑得那個燦爛呀,活像個貪財如命的小人。

店裡來來往往的人竟然對此視而不見,這就讓雷頓有些納悶了。

一個小時後,老頭喝完了茶,丟下了茶錢,挑上擔子,晃晃悠悠地走了。

老頭的住處離此不遠,家裡也沒旁人,進屋後將擔子往屋角一放,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往**一躺,沒過片刻就鼾聲大作了。

難道老頭不是莫桑?或者說莫桑真的去了鳳凰界?

雷頓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他必須以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解決眼見的難題。

午夜過後,他潛進了老頭的屋子。

令他驚訝不解的是,明明通過納米機器人的監視系統看到老頭在**睡覺,還不時發出陣陣夢囈,可在進屋之後才發現**除了一身破衣服,哪裡有人呢?

這是怎麼因事?

再檢查監視系統,沒有任何問題,依舊顯示老頭還要**睡覺。

看著這一幕,雷頓當即傻眼了。多少年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不能理解的事。

拎起床上的那身衣服,他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老頭識破了他的身份和手段,成功地玩了個金蟬脫殼,跑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04
809 暗殺,何人指使的?
當雷頓再折回茶社時,也發現人去樓空了。

動作真快呀!

看來,這次遭遇到的對手是懂得使用術法的高人,必須得重啟系統,換一種戰鬥模式才能應付了。

重啟系統,應用新的戰鬥模式需要5-10分鐘,雷頓並沒有選擇卻其他安全的地方來完成這一進程,在他看來,此時此刻,再沒有比此地更安全的了,所以他果斷地給智控核心下達了重啟的命令。

7分鐘後,新的戰鬥模式應用完成。重新對屋子檢查了一番後才發現,騙過了監控系統的竟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障眼法!而在床下面,有一個非常隱蔽的傳送陣,老頭應該就是通過這里傳送到其他地方去的。

傳送陣的另一頭已經被摧毀,通知哪裡已經無可查考。由此看來,老頭的身份遠不像表面那麼簡單,甚至他本就是莫桑,只不過以賣膏藥來掩飾本來的身份罷了。

看著那身扔在**的衣服,雷頓暗道:“看來他們對我的了解倒是不少,知道用什麼方式對付我是既省力又有效。只可惜你們還是沒有算到,現在的我已經不止一種戰鬥模式了!”掙動印訣,口中念道:“九天十地,為我所開,搜!”

這就是傳說中的'九天十地搜魂法'。憑著一件被搜尋者隨身的物甚——衣物、頭髮、指甲或者是隨身佩帶的飾物——就可以找到的藏身之處,修為越深,搜尋的範圍就越廣,越準確。這法術,有時候遠比雷達監控系統更為好使。

城外,十里店,春風酒樓,地窖,秘道,巨大的地下宮殿……一幕幕的畫面從雷頓的腦子裡閃過,片刻就組成了完整的信息:老頭此時此刻正藏身在距離迦樓約十里的小鎮十里店一家名為名春風酒樓的地下秘室。那個地下秘密極其巨大,顯然是佈置了屏幕的法陣,因此雷頓沒看得太清楚。

十里店,巨大的地下秘密,雷頓此時幾乎可以肯定,老頭就是莫桑了。

雷頓所料不錯,老頭確實就是莫桑本人。此時他正心有餘悸地坐在椅子上,看了看這座他經營了多年的地下秘密,暗暗叫道:“若不是跑得快,就落入那小子手裡了。嘿嘿,看來機器人也很好對付嘛……”嘆了口氣後,就對三名心腹手下交待,要他們務必動作要快,轉移所有財產,爭取盡快跑路。手下人問發生了什麼事,他只說鬼摩界大亂將生,不適合他們再呆了!

手下一走,他就啟動了秘密機關,進入了更為隱秘,安全措施也更到位的地下寶庫。看著四牆架子上擺滿了的各種珍寶和堆放在屋中的數十箱黃金,心裡就洋溢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甜蜜。這些,可都是他幾十年努力的積蓄,他沒有老婆,沒有子女,這些就是比老婆、比子女還聽話的好東西,有了它們,什麼都不用愁,更不用擔心背叛和拋棄……有了它們,不管逃到哪裡都可以求得生存!

正當他憧憬著美好未來時,偌大的地下秘密劇烈地晃動了起來,架子上的珍寶紛紛摔落,易碎的都跌得粉碎。看著這一幕,莫桑是又驚又恐又是心疼。本以為是發生地震了,哪知卻聽到有個聲音在說:“如果你不想被活埋,最好是乖乖地出來!”

莫桑先是一愣,暗道:“這是誰在說話?怎麼可能有人進得來!”旋即才醒悟:說話的人在外面,而剛才的地震也是說話那人製造的。

好強大的實力呀!

莫桑自然是見識過世面的,知道來人不好對付,便喝問道:“你是誰?你要幹什麼?”

“莫老爺子,這才多會兒?你連我的聲音也分辨不出來了麼?”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晃動。莫桑看著越來越多的易碎珍寶被損壞,心那個疼得呀,尖尖都在流血。最可怕的是,牆體已經出現了裂縫,如果再不出去,怕是真的要被活埋了。

“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你那麼有本事,為什麼不進來,嘿嘿,你進來呀?”莫桑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又尖又細,混像個氣急了的女人似的。

雷頓道:“看來你以為區區法陣就能攔得住我,是不是?”說完,砰的一聲巨響,一陣天翻地覆,偌大的寶庫頃刻間就塌掉了小半邊,泥沙石塊簌簌滾落,嚇得莫桑是亡魂盡冒,心裡叫道:“要塌了,真的要塌了……”哪裡還敢多留,啟動傳送陣,跑了出去。

看著站在秘密大廳裡的雷頓,莫桑咬牙切齒地問:“你,你是怎麼知道這裡的?”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手下人的叛變,出賣了自己了,根本不曾想過是雷頓憑著本事找過來的。

雷頓將那脫在小屋裡的那身衣服往地上一扔,道:“以為小小的障眼法就可以瞞過我?”

莫桑還是不解,顯然沒有明白這身衣服有什麼問題。

雷頓並沒有解釋的意思,伸出手道:“解藥呢?”

莫桑道:“什麼解藥?”

雷頓道:“我不信你只賣毒藥,不賣解藥!你要知道,有些人是你碰不得的,一旦伸了手,就將付出生命的代價。所以,你最好是拿出解藥來,懂嗎?”

莫桑繼續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兩字還沒有吐出口,就感到腮幫子一緊,被雷頓的左手死死的卡住了。這一剎那,他心中沒有恐懼,只是在懷疑雷頓為什麼會這麼快,快得完全超乎了眼睛的反應。接著,他就看到雷頓右手食指彈出了一支細長的針,針尖鋒銳得令人膽寒。

“看著了嗎?”雷頓道:“我只需要把這針從你的後腦里扎進去,你知道的我就會全知道。但那樣一來,你就可能成為瘋子或者死掉。不過你只是個商人,別人出錢,你賣東西,天經地義。現在我出錢,買你的解藥,要多少錢你開,相信以鳳凰界和聯合抵抗軍的財力,還是能夠滿足你的,對不對?”

莫桑道:“你到底在說什麼?”他顯然是還不想承認,還在嘴硬。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05
810 暗殺,何人指使的?
雷頓真的很失望,道:“你浪費了最後的機會。知道為什麼我沒有直接對你動手嗎?”沒等莫桑回答,他就道:“因為你還算一號人物,弄死了你,可會影響到迦樓城的勢力平衡。而眼下的鬼摩界最需要的就是穩定,所以,能不殺你我是不會下手的!但你太不識趣了……”說到這裡,雷頓再沒有囉嗦,蜂針輕輕地從莫桑的後腦里扎了進去。

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是略微有些癢,有點脹,然後就感覺腦子裡的思緒一片混亂,各種記憶片刻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呈現了出來。“他,他這是在幹什麼……”越想越害怕,終於忍不住大叫道:“我給你,我給你……”

雷頓收回了蜂針,道:“固執不是一種好的品性,它會害死你的!說吧,要個什麼價?”

“一,一百萬鍾黃金!”

雷頓不假思索地答道:“只要解藥是真的,我給你兩百萬。滿意嗎?”

莫桑眼睛陡然亮了,全然忘了恐懼,反問道:“真的?”

“你在懷疑我!”

“好,好,我給你……”說著,他的右手擺住左手,猛力一扭。

這個舉動著實讓雷頓吃了一驚,暗道:“他要幹什麼?自殘嗎?”卻沒有聽到骨折的聲音,而是一陣輕微的機械啟動聲。只見莫桑用右手把左手擰了下來,斷開的手臂裡是空的,整條手臂都是空的。

莫桑從一堆東西里挑出一隻比葡萄略小一點的透明彈珠,道:“這就是解藥!”

彈珠是透明的,裡面盛著透明的**,雷頓當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所以他問道:“怎麼用?”

莫桑道:“這是九色神鹿的眼淚,唯一可以化解西原毒龍涎液的東西。九色神鹿是天地間最純潔慈悲的神獸,傳說一千年才出現一次,它的眼淚可以淨化一切污穢和邪惡的東西,無比珍貴。只需要一滴,它就可以化解劇毒!”

雷頓接過透明的珠子,道:“很好,你很會做生意。一邊賣劇毒,一邊賣解毒,最終得利的都是你。”

莫桑沒有接雷頓的話頭,猶豫著道:“那個,那個,我有個請求!”

“說!”

“你,這個解藥你只需要一滴,剩下的能不能還給我?”

“還給你?”

莫桑急道:“你留著又沒用……”

雷頓道:“如果它確實有用,解毒之後我自然會還給你!請吧!”

莫桑不解地問:“幹什麼?”

“請你隨我走一趟!”

“這,你……”莫桑顯得有些憤怒,雙眼圓睜著,彷彿在責罵雷頓不講信義。

雷頓沒有多作解釋,莫桑自知反抗也是無益,嘆了口氣,只得隨雷頓去了。

天亮之前,雷頓帶著解藥和莫桑趕回了星都。

得到他找到了解藥,南馨​​高興得差點昏了過去,立即就要給鳳九淵使用。坂本橋隆卻說還是試驗一下穩妥,若是假的,那就再沒有機會了!

等到中午的時候,試驗結果出來了,解藥確實是真的。這也就是說,鳳九淵有救了。所有人都為之大大地鬆了口氣!

九色神鹿的眼淚滴在鳳九淵的傷口上,旋即就滲出了黃褐色的**,並散發出濃烈的臭味。最為神奇的是,皮肉快速地翻長,活像蠕動的軟體動物。前後不過五分鐘時間,茶杯口大小的傷口就不見了,一切都恢復如常。

經過檢查,鳳九淵的生命指標各項正常,處於最佳健康狀態。

到此時,坂本橋隆才長長地鬆了口氣,讓真野雅子為他抹掉額上的汗水,道:“真神奇,真的太神奇了……這幾年,我可是把這一生都沒有見識過的神奇都見識完了!”

南馨也激動得臉膛通紅,道:“謝天謝地,鳳哥哥總算沒事……”

將鳳九淵從深度昏迷中弄醒後,他第一個動作就是捂喉嚨,然後坐起來,叫道:“我叉,又有人暗害老子……”結果發現喉嚨上好好的,什麼事也沒有,就愣了,道:“噫,沒事呀?”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見大家都圍在床邊,鳳九淵奇道:“你們一個個的都圍在這裡做什麼?”然後他就發現自己身上竟然光溜溜的,沒有穿衣服,嚇得大叫道:“幹什麼,幹什麼,我的衣服呢,衣服呢?”

大家都退了出去,南馨取過衣服給他道:“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來,可真該好好謝謝人家雷頓了!”

鳳九淵一邊穿衣服,一邊道:“謝他做什麼?都是他應該做的!”

南馨道:“應不應該是他的事,說不說謝謝在你的心!”

鳳九淵一邊理著衣服一邊道:“我知道……”然後拉著南馨的手道:“你是不是也嚇壞了?”

南馨道:“哪有?”

鳳九淵指著她眼角的淚痕道:“看吧,還沒有,還沒有……”一把抱過南馨,對著她的嘴深深地吻了下去。

兩個人很久很久沒有這樣**了。這番死而復生,鳳九淵心中的愛憐與情愫彷彿全都被點燃了似的,難以控制。就這樣,本來穿好的衣服又被脫下,然後又瘋也似的撕掉南馨的衣服,就著這張床,將南馨壓了下去……

完事之後,鳳九淵摸著南馨平坦的小腹,道:“希望這顆種子又能生根發芽……”

南馨渾身泛著潮紅,根本沒有力氣應他的話。

鳳九淵見狀,嘻嘻地笑,輕輕地捏提著她胸前的兩粒葡萄,道:“怎麼,還沒有滿足麼?”南馨輕輕呻吟了一下,順手握住他的下面,輕輕地套了起來。鳳九淵本已經消退的火又重新燃了起來……

前前後後一共大戰了五個回合,直到鳳九淵實在精疲力盡了,南馨才意猶未盡地罷手。躺在**,鳳九淵叫道:“都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現在,現在我算是領教到了!”

南馨蜷在他的身邊,哼了一聲道:“誰讓你平時就和思菊好?”

一提起思菊,鳳九淵心頭的火又蠢蠢欲動,道:“那個,今天晚上要不咱們再叫上思菊……”話沒說完,南馨就在他的腰上擰了一把,啐道:“你想得美!”

也不知這天晚上鳳九淵到底是怎麼渡過的。第二天早上起床後,他就叫來雷頓問到底怎麼回事。

雷頓說:“至於暗殺是由誰策劃的目前還沒有查出來。安全督察局那邊正在緝命中介人,只有等拿住了那個中介人,才有希望查出是誰指使的!”

鳳九淵道:“這都過了多久了?怕是早被殺人滅口了!對了,那個莫桑你是怎麼處置的?”

雷頓道:“他不是嗜金如命麼?我給了他許多的黃金,打發他走了!”

鳳九淵問:“許多的黃金?那是多少?”

雷頓道:“咱們頭頂上不是有顆衛星麼,雖被開采了好些,但還是蘊藏著大量的黃金。我對他說:這裡遍地都是黃金,只要你搬得動,全都是你的。然後他就去了!”

鳳九淵啞然道:“就去了?”

雷頓道:“是呀,就去了!”

鳳九淵哈哈笑道:“好,好得很!”然後才問起了耶哥使團的情況。雷頓就說耶支的精神狀況很不穩定,再這麼監禁下去,怕是要出問題。

鳳九淵道:“害怕了?我看她是活該!自以為聰明一世,結果呢,卻被人當猴一樣耍!”又說下午或者晚上抽時間去看看,安撫一下,免得真瘋了,還不好向耶哥交待。

經此一難,鳳凰界上下都苦勸鳳九淵趕緊回去,說鬼摩界危機四伏,毫無安全保障可言,多呆一日便多一分危險,請他為江山社稷,為祖宗臣民想,趕緊回鳳凰界。

說實話,鳳九淵何嘗不後必?雷頓近在眼前都遭了暗殺,若是哪一刻雷頓不在身邊呢?怕是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吧!眼下該談的談得差不多了,該做的也做完了,呆在鬼摩界確實沒有多大的意義,也是回鳳凰界的時候了!不過,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原道寧卻不同意他在這個時候回去,說現在回去有畏懼逃避的意思,會影響全軍士兵。

鳳九淵苦笑道:“這是哪跟哪?說實話,我還真是畏懼逃避!人活著,不能不懂得珍惜生命,一味的視死如歸,不但是浪費上天恩賜的生命,還將一事無成。行,聽你的安排吧!”

原道寧就說,城堡住著不安全,請他搬到總指揮部裡去住。

鳳九淵道:“這世上,沒有哪處是絕對安全的。只要有雷頓在身邊,不論遇到什麼危險,我這條命還是有保障的。你那指揮部吵得慌,我習慣不了……”

之後,原道寧又以督戰的名義讓鳳九淵去燭光防線繞了一圈,確實是起到了相當大的激勵作用。而民間的輿論也讚揚鳳九淵不畏死亡,勇悍果決,實乃少見的明君英主。

從燭光防線回來之後,鳳九淵在鬼摩界太空港稍作停留,就啟程回鳳凰界了。

總歸來說,他這一趟'御駕親征'起到了超乎想像的作用,不但成功地扭轉了敗局,穩定了軍心士兵,還達成了與星河紀的星海合眾國和科拉米亞、黑光世界和玄武紀的耶哥兵器工業的結盟協議,聯合抵抗軍得到了空前的壯大,讓整個中宇宙世界看到了戰勝魔怪的希望。在鳳凰界上下看來,更重要的是皇帝利用這個機會將大量鳳凰界的人手安插進了聯合抵抗軍,為鳳凰界未來的軍事人才培養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同時也彰顯出了鳳凰界在整個聯合抵抗軍裡的份量和作用……

途經三雲界時,鳳九淵稍作了停留,視察了這個鳳凰界的屬國。

三雲界已經改朝換代了,如今的三雲帝君是既賢且能。在鳳九淵這個宗主面前,他既沒有表現得過於卑躬屈膝,也沒有讓鳳九淵感到他的傲慢無禮,總之各方面都相當得體。三雲界在他的治理之下,民生漸好,國防發展也有了起色,鳳九淵予以了不少的誇讚,邀請他在方便的時候以'訪問'的名義去中京,一方面交流治國理政的經驗,另一方面可以彰顯兩國的邦交之誼云云。

三雲帝君將鳳九淵一直交到蒼龍關才返回。

鳳九淵又在蒼龍關停留了將近半個月,又才趕回中京。

此次,史箴以鳳凰界全權代表的身份留駐鬼摩界,朝里因此就空出了一個副相的名額來,不單是鳳九淵考慮著增補一個進來,朝上朝下誰不想擠進去呢?

回朝之後,鳳九淵第一件事是召開會議,討論建立軍事學堂的事,接著就讓內閣提名主管軍務的副相人選。這兩件事其實都是一碼事,武定中這個首相是掌總,每樣都抓,卻每樣都不能實抓,在他下面的副相才是細務的分管,首相通過對副相和各部尚書的掌控管理朝政。軍務副相不能選定,這軍事學堂的建設怕不知得拖延到什麼時候。

經過多次會議討論,又聽取了各方的意見,內閣擬定了候選名額。其一是兵部尚書丁秀,其二是關部尚書許庸,其三是刑部尚書路德文。

看著這三個名額,鳳九淵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許路二人一直負責刑名,能力固然是有的,執掌兵樞卻未免過來牽強。丁秀一直職在兵部,經驗、才識、聲望都有,由他晉升自然是不錯的,但鳳九淵又覺得他沒有宰相的氣量,撐不起場面來,怕是只能成為武定中的應聲蟲。便將薦舉的奏報發回內閣,要他們重議。

內閣沒料到所薦三人都不能令皇帝滿意,著實有些意外。

經過一番計較,又薦了三人,其一是聞越,其二是江懷恩,其三還是丁秀。

聞越倒也罷了,只是還有些年輕,再歷練個兩三年入值機樞還差不多。江懷恩才把第一戰區的事務理順了手,若這時候把他調到中京來擔任主管軍務的副相,他過去幾個月的勞動成果未免就付諸東流了。丁秀,丁秀……看來內閣的真正意識是舉薦丁秀了。

鳳九淵沒有急著表態,先是將丁秀宣在鳳鳴宮問對了一番,然後又將路德文、許庸等多名有資望入值樞機的官員都宣了進去問對,之後出人意料地下旨,晉路德文為中書侍郎,分管軍務和刑名。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05
811 軍事改革(一)
皇帝是乾什麼用的?皇帝就是在最重要關頭體現出決定性作用的!

大臣們想舉薦丁秀,鳳九淵卻偏偏抬舉了路德文,最終是他贏了。通過這種方式他再一告誡大臣們:誰是皇帝,誰是臣子!

路德文意外入值機樞,著實讓人大跌眼鏡。不過,聰明人都看出來了,皇帝這樣做是想讓負責軍務的是個聽自己話的人,而不是聽大臣話的人!好在這樣的任命並不影響大臣們的總體利益,所以也就沒人為此而聒噪了!

當然,還有個原因使鳳九淵的意志獲得了暢通無礙的通過,那就是此番的鬼摩界之行,使他的威望獲得了空前的提升,幾乎超過了鳳凰界史上諸帝,成為亙古一人。值此之時,整個中宇宙世界都唯他馬首是瞻,大臣們再不識趣,又豈敢在這時候挑霉頭?更何況內閣舉薦的諸人,丁秀雖職在兵部,卻未必有樞相之才;路德文不通軍務,卻卓識大體,頗有古名臣風範。是以相較而言,他們也覺得路德文入選比丁秀是更好的選擇。

鳳凰界軍事制度的改革和軍事學院的建立是勢在必然。茂始皇帝以來,打破了軍隊中高級職位全部由貴族子弟世襲,普通士兵由兵戶世襲的古老制度,建立起瞭如今的督衛府軍制度,實行募兵制。雖然還是有世襲制的存在,但一般都是用以獎勵功高的將領,普通士兵也可以通過積功升至督衛府節制使或是大都督。朝廷在選擇任用高級將領時,雖然總是傾向於貴族將領,但為了激勵普通士兵為朝廷出力,很多時候他們也總是不吝惜提拔那些有才能,又能建功立業的,普通百姓出身的士兵擔任高級將領。

鳳凰界經歷最多的戰事就是鎮壓暴亂的流民和剿滅魔怪,它們並不是時常暴發,而現有的軍事制度往往需要戰爭才能體現出將領和士兵的才能,沒有戰事,孰優孰劣就誰也說不清楚。因此,就出現了一遇到大仗就找不到可用之將,一打完仗功高的將領又多得沒處安置,等下次戰爭爆發時,相同的窘境又會再次上演一遍。周而復始,也不知道何時才是個盡頭。

大臣們都守著'兵者,凶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的古訓,認為兵凶戰危,能不用還是不要用,用完了就要盡快收藏起來,這才是聖人之道。因此,鳳凰界的軍事制度建設一直處於一個相當滯後的階段。鳳九淵登基以來,力行改革靖軍制,截止目前,七十二道數以千萬的靖軍被裁汰了一大半,而督衛府軍制度的改革一直沒有擺上檯面,所不趁著這個機會一鼓作氣地做了,以後怕是又要遭遇重重阻力。

去了一趟鬼摩界後,鳳九淵的腦子裡萌生出了一個新的想法,就是盡可能多地將鳳凰界現役軍隊輪番派往前線執行各種戰鬥任務,如此一來,各個督衛府的戰鬥力無疑會在短時間內成倍地提升。再加上軍事制度的健全和軍事學院的建立,大約便可杜絕這種一遇戰事便無將可用的尷尬局面。

至於鳳九淵這一番苦心能不能得到實現,不是看他是否夠堅定,而是要看大臣們是否理解和支持。如果大臣們覺得健全的軍事制度對於鳳凰界來說是一種多餘和浪費,那麼,就算是鳳九淵再努力,最終的結果還是失敗。以前他認為只要把生米做成了熟飯,由不得你不吃。可到後來他才認識到,這些大臣們哪個有餓的?即便是被逼不過,當著面吃了,背著你的眼睛就不知道吐到哪個陰溝茅坑里去了呢。再或者拿回家去,當供品一樣擺著,放酸了、放餿了,然後倒掉,誰知道呢?

當一個聰明的皇帝,就是要學會不要和大臣們對著使力,要讓他們順著你的意思來,覺得按你的意志來實行才能讓他們獲得更大、更多的利益,那樣才不至於陷入到'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和'人亡政息'的可嘆局面。

所以,鳳九淵並沒有急著頒布軍事改革的詔命,在路德文走馬上任之後,連日將他和一些老將、名將和在任的、已致仕的主管過兵部事務的官員宣至鳳鳴宮問對,一方面是聽取朝廷是否容許得了軍事制度的改革,另一方面是收集改革意見,以為接下來軍事改革詔命的推出預熱。

路德文才入值機樞,表現得很是謹言慎行,而且他確實沒有主管過兵部,事務不是很通,鳳九淵也沒有怪他的意思,幾天下來,反倒是給了他一個難得的學習機會。

幾番問對,鳳九淵就听了出來:將領們反對改革,而主管過軍務的文官卻主張改革。這情況讓鳳九淵立馬覺得有譜!

為什麼這麼說呢?

第一,朝上朝下的事,誰不知道是文官集團說了算?他們覺得軍事制度有問題,需要改革,那麼,距離一場文武交鋒就將不遠了。

第二,高級將領們是出於自身的利益考慮,自然不希望改革。因為他們清醒的意識到,改革將會嚴重影響到他們的既得利益,進而影響到他們子孫後代的福祉。

但不管怎麼說,鳳凰界終究是文官集團的勢力遠遠大於武將集團,即便武將集團出於維護自身利益的需要想阻撓改革,那也不過是螳臂擋車,不但會自取滅亡,反而會加速改革的進程。

所以,鳳九淵覺得有譜,而且還是相當的有譜。

第五天上,鳳九淵就再沒有宣召一名武官入鳳鳴宮,除了前幾日問對過的文官宿老們,就是內閣的機樞要臣。人到齊後,他直接了當地說:“我算是看明白了,軍事制度必須徹底改革,而且勢在必行。如再延宕不決,於國家朝廷必將遺禍無窮!諸位有什麼話儘管說,今天咱們君臣就這個問題進行一番深入淺出的討論。”見沒有人敢率先開口,他便陰笑一聲,道:“上一次的軍事制度改革要追溯到茂始皇帝時期,這多少年了?快一千六百年了吧!那當真是一個名臣輩出,將星雲集,風華妙絕的時代呀。咱們現在說起古之名臣,幾乎都是茂始時代的。為什麼他們為成為名臣,垂表千秋呢?因為他們敢作敢為,以莫大的勇氣和毅力,為當時,為子孫後代開創了一個璀燦奪目的盛世。我是有信心和毅力超邁先祖,立志成為鳳凰界的千古一帝,而你們有沒有信心和毅力與我一起共同開創一個千古盛世,那就不得而知了。等將來我輩相繼作古,幾十年,或是幾百、幾 年過後,有沒有人能記住我們的時代,記住我與諸位,那就得看你們是否有信心、有毅力、肯付出努力跟我一起搏一回了!”

這席話當真是比他娘的什麼興奮劑都有效,所有大臣的嘴頃刻間就像開了匣的水庫,恨不能一股腦地全都傾洩出來,反倒聽得鳳九淵是一陣頭疼,不得不叫道:“別亂,別亂,一個個的,哪還有大臣的體統?武定中,你是首相,你先來……”

有了必須改革的理由,再加上鳳九淵一番言語激勵和誘惑,只花了半天時間,一份軍事制度改革的草案就出來了。

下午,在京的高級將領聞訊之後,紛紛上書,反對改革。說這樣會動搖軍心,影響士兵,進而影響到整個抵抗大局云云。

鳳九淵又豈會被這些聳聽的危言給嚇倒?如今他可不是對局勢一無所知的愣頭青,聯合抵抗軍上下的局勢如何,軍心士氣如何,軟肋以哪,強項又在哪,他都是清楚得很。怎樣改革才不至於影響到前方的作戰,怎樣的改革又有利於前方的作戰,他更是了若指掌。

不過,鳳九淵也知道,這些提出反對的將領也不能忽視,他們在軍中可有著不小的能量,一旦真把他們逼急了,說不定真鬧點事出來,那就極有可能影響到接下來推行的軍事改革了。

怎麼才能把這些人給擺平呢?

辦法其實不難!

幾道聖旨就解決了。

瞅准了反對者中職銜和爵位最高的那幾個,鳳九淵陸續幾道聖旨下去,或是將他們轉入兵部任職,或是提升他們的爵位,或是增加封邑等等。得到了實在的好處,這些人當即就啞了下去,反對的聲音迅速地小了下去。而對於剩下的人,鳳九淵就不會客氣了,恐嚇的大棒揮了起來,將他們訓斥了一通,要他們'恪守本職,不得擅議國政'云云,三兩下就將他們給擺平了下去。

幾天后的大朝會,鳳九淵正式提出了軍事改革的綱領性議案,得到了絕大多數朝臣的支持,正式交由內閣執行。

軍事改革的第一步是對現有的督衛府軍進行整編、改變建制和推行新的職位和軍銜制度,與之同時進行的就是建立中央軍事學院,經營起一整套完整的軍官培養體係來。

雖說改革由內閣負責執行,其實武定中也只是掌總,真正負責具體執行的還是新上任的副相路德文。

路德文是個初哥,軍務上的事紛繁複雜,哪裡又是幾天能學得會的了?而兵部尚書丁秀因為沒能成功晉身為副相,心裡本就不爽,是以明里暗裡不給力,雖說還不至於陰奉陽違,拖延遲辦,但故意設置障礙,挑難題是少不了的。他丁秀不是傻子,知道這是鳳九淵親手力抓的大事,除非是喪心病狂,不知天高地厚之輩,或是實在脖子癢得慌,想把腦袋搬下來撓撓的主,要不然誰敢怠慢半分?雖說撈不到副相之位,但他依舊還是主管兵部的堂官,要糊弄一下路德文這個門外漢還是綽綽有餘的,也得讓他知道,不論皇帝有多抬舉他,離了自己,他就把軍事制度改革這事攪不轉。

事情一攤開,路德文就感到壓力遠比估計的大,令他幾乎寸步難行,上下左右,全都是叫苦聲,令他鬼火直冒三丈。可火再大又怎樣?事情得辦,不辦內閣那裡交待不了,皇帝那裡還交待不了,他這個好不容易落到頭上的副相之位怕就又得落到丁秀頭上去了。

路德文雖不會管軍務,但卻極會當官。冷靜下來後略一思忖,就知道眼下堆積瞭如此之多的麻煩和難題,定是有人在從中使壞。

這個人會是誰呢?

想到本該來回事的丁秀此事還不見人影,路德文就心下一片明了。對參事交待了幾句,便抄起官帽,叫雜役備車,說要去兵部。

整個中京上下已經忙得一團火熱,唯獨丁秀還忙裡偷閒地跟幾位已致仕的老將茶敘。那氣氛融洽得,簡直就像一家子老親戚聚會一樣,既清閒,又安適,還說不出的親切。

就在一名老將對著茶碗大講特講他的泡經心得之時,路德文不經通傳地闖了進來,見狀,驚笑道:“喲,莫不成今兒是在開堂會?”

丁秀見他突然來了,臉上陡然掠過一絲慌亂,眼神一轉,便就鎮定了下來,起身作揖道:“路相,可巧了,正說到你,你就來了……快請上坐。來人,給路相上茶!”

路德文哪裡有心思喝茶?掃視了一眼驚愕的眾人,微哼一聲道:“哎呀,我怕是沒這個福份。打擾了諸位的雅興,實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得很。想來皇上交待下來的差使丁大人也都完成得差不多了,這很好,我也就放心了。諸位慢聊,路某告辭了!”作了個團揖,就拉下臉往外走了。

丁秀哪能讓他就這樣走了呢?他這一走,不到天黑,御狀就得靠到鳳鳴宮裡,自己這個兵部尚書之位怕是難以保得住了!也顧不得招呼在座的,緊幾步追了出來,道:“路相,你也看著了,這些個老將都不好安撫,拿不下他們,好多事情都難以辦成吶……”

聽著這話,路德文心念一動,停下腳步道:“丁大人這話怎麼說?”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05
812 軍事改革(二)
丁秀道:“路相,莫不成你還沒認出在座的都是誰麼?”

路德文確實沒有認出來,但他並不認為這幾人能量就大得能壓倒改革。那幾個真有威望和能量的老將已經被鳳九淵給擺平了,剩下的不過是秋後的螞蚱,時候長不了。

見路德文沉著臉不說話,丁秀就道:“坐在左上首的那位,并州道馬家馬衝馬老將軍;在他下首的是賀蘭道李家李明凱老將軍的親弟弟李明勝將軍;右上首的那位宜南道諸葛家老公爺諸葛正遠。路相也是在朝為官多年的人,這幾位老將爺的名號不會沒有聽過吧?”

路德文當然聽過,雖說馬李諸葛這三位在整個軍隊體系中的影響並不大,但在地上的威望是極高的,什麼并州馬家軍,賀蘭李萬騎,宜南諸葛弩,都是鳳凰界裡叫得響噹噹的地方武裝力量。當地的督衛府軍雖不歸他們節制,但地方靖軍和民兵卻全是唯他們家族馬首是瞻,聲望之隆,影響之深,不是當地人是體會不到的。恰好路德文當年在并州道擔任過三年的捕盜廳(直屬總督衙門下負責一道治安的衙門,正五品職銜。)總事,深知馬家在當地的影響。甚至有件事他至今還記得無比清晰:當時有件刑部交待下來的案子,他前前後後忙了兩個月,毫無頭緒,後來得人指點,求到馬家門上。當時馬家主事的還是馬衝的父親馬義,馬義聽了他的求告,只發了一句話,結果不到兩天,他兩個多月沒拿到,刑部追緝了大半年的囚犯就自動投上門來了……自那以後,他就對馬家這些地方武裝的頭領印像極其深刻。一聽來的竟然都是這些號子強人,他當即意識到事情不小,問:“怎麼,他們進京來又有何事?”

丁秀見成功地鎮住了路德文,心下不免有些得意,道:“不瞞路相,他們也都是進京叫苦的。路相也知道,我是資歷淺薄,一沒威望,二沒立過戰功,好說歹說,就是拿他們不下。沒辦法,只得來軟的。這不,才把他們安撫下來呢……”

路德文哦了一聲,道:“他們有意見為何不向大都督府陳奏?”

丁秀道:“這些個老倔頭,什麼時候把大都督府放在眼裡過了?就連我這個兵部堂官,在他們看來也不過是'白面書生'罷了。他們可是不會講規矩的人,若是鬧到皇上那去,皇上豈不怪咱們下面的人不會辦事?”

路德文道:“丁大人說得在理。既是如此,那就有勞丁大人了。”說完,微微一拱手,就匆匆地去了。

看著路德文的背景,丁秀不無得意地冷笑道:“任你精似鬼,也喝了老爺的洗腳水……”哼了一聲,又回到堂中茶敘去了。

路德文豈會如此輕易地被丁秀給糊弄過去了?實在是他意識到這些個老將確實不好對付,而比他之於丁秀,更沒有資歷和威望,與其責難丁秀,還不如順水推舟,等丁秀將那幾人擺平了,自己再問責丁秀不遲。

果不其然,晚上丁秀去回事時,路德文沒少刁難,終於讓丁秀見識到了這位'門外漢'宰相的的本事。最讓他丁秀感到芒刺在背的是,路德文以極為巧妙的方式把他暗裡使小絆子的事奏到了鳳九淵那裡去,被鳳九淵叫起,雖沒指名道姓,卻將兵部狠狠地批評了一通。丁秀這才惕然,知道暫時不能在這時上跟路德文較勁了,只得暫行收斂。

經過慎重的研究,鳳九淵決定在中京專門闢出一塊地來建立中央軍事學院。地方不一定要大,但規格一定要高。阿布部曾任過順天府尹,首創了中京的城市規劃,鳳九淵專門召他詢問意見。

整個中京七十二坊都在阿布都的腦子里分佈著,鳳九淵一問,他就道:“臣認為忠義坊最合適!”

鳳九淵問為何?在他看來,忠義坊住著許多達官顯貴,要讓他們搬牽出來建立中央軍事學院,怕是有些不容易。

阿布都道:“請皇上想想,為將者當以為何先?”

鳳九淵道:“當然是忠義!你是當過順天府尹的人,就不知道忠義坊現在都住的是些什麼人。你就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搬挪出來?”

阿布都道:“皇上,這事不難……”他嘀咕著說了一個小主意,鳳九淵聽了,哈哈笑道:“這法子雖然有些陰損,但卻實在管用。行,回頭我讓他們試試……”

阿布都一走,思菊就皺眉道:“這人也是的,都吏部尚書了,滿腦子怎麼還是些邪思歪想?”

鳳九淵道:“他這人鬼主意雖多,品行卻好。莫不成你就喜歡抱泥不化的麼?”

思菊道:“要是拆穿了,有得你頭疼的呢!”

鳳九淵道:“只要你願意幫忙,一時半會也不至於拆穿。只要中央軍事學院建了起來,即便他們有怨言又如何?了不得我讓他們罵幾句就是了!”

思菊無奈地道:“你呀……難怪古語有云:上樑上正下樑歪,正因有你,才有了阿布都這樣的臣子!”

鳳九淵道:“行,行,別數落我了。快去辦事,快去辦事……”

第二天上,忠義坊某處出土了一塊流血的石碑,誰也說不准這是怎麼回事。欽天監不敢說,神殿法師卻說是凶兆。

忠義坊為什麼要叫忠義坊呢?

因為這里以前是專門關押和處決那些犯有大逆不道罪行犯人的地方,以忠義為名,不過是為了鎮其邪行。

神殿說是凶兆後,就有消息傳出來說那些曾經被處決的兇犯怨氣沒有散盡,想來是要準備出來鬧事的,怕住在這一帶的人都難以安生。此言一出,忠義坊的達官顯貴們都慌了神,搬的搬,賣的賣,都想走人。可是搬還好說,賣就鮮有人敢接手了。既然沒人接手,那就搬吧,搬吧……也就在這時,工部奉旨在城裡選建立中央軍事學院的地方,那些個達官顯貴們紛紛找門路,要求朝廷把新址選在忠義坊!

工部的人不敢應承,最終還是有人走通了皇后楊芸的門路,發下話來,說既然忠義坊顯了凶兆,想必是鳳凰神示意要在此建立中央軍事學院,畢竟兵者乃凶器,以凶壓兇,自然就是上上大吉了。

這話真是楊芸說出來的,鳳九淵聽了後,愣了連連讚嘆:“我還擔心以後被揭穿了挨上好一頓罵呢,沒想到芸姐姐這麼幾句話就給解決了。妙,妙呀……”

明明一件不好擺整的事,由阿布都獻策,楊芸收場,完滿地解決了,著實讓鳳九淵意外得很。之後的工作就由工部和順天府配合著乾了,他也就用不著多操心。只是學院建立起來之後,院系的設置,教員的配置等等還是個難題。在整個中宇宙世界,像佛羅界、龍魔界這些強大的勢力都建中皇家軍事學院等名堂,以培養武官,其實不過是用來豢養私人打手的地方,與真正意義上的軍事學院沾不上多大的邊,也正因為如此,鳳凰界才沒有效仿。

有人要問了:此前鳳凰界和左宇宙世界多有聯繫,為什麼就沒效仿建起專門的軍事院校培養人才呢?

這個問題其實簡單得很:首先,鳳凰界此次經歷的戰爭要么是鎮壓流民,要么是剿滅魔怪,從來沒有像此次這般大規模的遠征,對將領的要求相當較低,此前的軍事體系完全滿足將領培養的需要,所以用不著多此一舉。其次,文官們素來認為兵凶戰危,覺得沒有必要搞個什麼軍事學院來培養人才,那樣做怕是有乾天和。第三,此次的皇帝也沒有遇著這樣難以支應開的局面,所以用不著苦心積慮地尋找軍事人才來使用。最重要的是第四條:文官們怕有了這個學院,武將們就會拉幫結派,形成利益集團,進而威脅到他們的核心利益。

那這一次為什麼又同意要建軍事學院了呢?

第一是因為所有人都看到將領確實缺乏,值此動蕩之際,鳳凰界要繼續引領中宇宙世界的潮頭,那就必須得有足夠的軍事人才,成為聯合抵抗軍的中堅。第二是經過私下的醞釀和計較,文官們覺得他們已經有了控制武將拉幫結派的法子,所以不用再害怕自己的核心利益受到侵害。第三是皇帝要這樣做。

有此三條,軍事學院暫時存在一下也無妨。若是將來它不聽使喚,將它廢除也不是什麼難事!

鳳九淵在頭疼著如何將軍事學院建設得更好時,他的大臣們絕大多數都在盤算著如何從這個新生事物裡謀得更多的利益,如果謀不到利益,反而危害到他們的利益,又將如何應對等等!要是鳳九淵知道這些,真不知道該氣得怎樣?

想來想去,鳳九淵總算想到一個人:周密之。

周密之對鳳凰界的文政武政都了解得相當透徹,現在又在原道寧麾下擔任陸戰軍團指揮,對多種軍事制度了解得最為清楚,若由他來製度軍事學院建設的方案,豈不最好?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06
813 毒果(一)
就是軍事改革如火如荼地推進時,一樁發生在京畿的群體事件陡然間給鳳九淵敲響了警鐘。

這是一起什麼樣的事件呢?

先繞一下彎子:自打幾年前鳳九淵大力鼓勵民間嘗試技術革新以來,各種各樣關乎民生的技術和生產作坊如雨後春筍般出現,極大地繁榮了鳳凰界的經濟。

然而,隨著它們的發展,鳳凰界落後的社會和經濟管理模式就無法滿足他們的要求,各種問題次第出現。最初官府還能免力維控,隨著發展的不斷推進,問題越來越多,絕大多數還都是新問題,搞得官府和當事人焦頭爛額。

固有的社會管理模式和道德觀已經無法約束住這些問題發酵變質,遲早有一天,它們盡數會被曝曬在陽光下。

戰爭,可以從一定程度上緩解各種社會矛盾,但也會激化社會矛盾。魔怪的大規模肆虐,聯合抵抗軍的組成,鳳凰界的裝備銷售危機……等等,一系列的事件讓鳳凰界的社會和經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撞擊,在這樣的撞擊之下,各種問題就像秋後成果的果子,簌簌地從樹上掉落了下來,遍地都是。

如果忽視它們的存在,那麼,要不了多久,它們盡會腐爛變質,臭氣熏天;如果要收拾他們,已有的倉庫完全不夠,那就必須得另行撥款建設。

那是忽視還是增建倉庫呢?

地方政府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聰明'的選擇了忽視。

忽視並不代表問題解決了,這不,一起包含了債務、版權、薪資、貨款等等問題的糾紛在鐵爐鎮醞釀上演,並最終形成了大暴發。

商人們為了收回投資,逼著作坊主還錢。

技術發明者指責作坊主盜竊技術,要將其告上官府,索要賠償。

因為戰爭的原因,作坊生產的產品銷量大跌,致使作坊主陷入了流動資金的危機裡,幾個月發不出來工錢,數以萬計的工人罷工,包圍了作坊主的宅院,討要工錢。

原材料商們自然也與工人一樣成了苦主,一起討要貨款。

而作坊主正在與錢莊商量貸款事宜,談得成,拿到的錢也是杯水車薪,不足以解決所有的問題,談不成,麻煩就更大。

就在群情激奮之時,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狗日的朱老三想賴賬跑路,咱們可不能讓他們得逞……”剎那間,局面大亂,本就憤怒的人群更像被引爆的火藥,轟的一聲炸了開來。撞門的撞門,翻牆的翻牆,一窩蜂似的衝進了'天金車船打造作坊老闆朱培盛'的家裡,見東西就搶,見人就打……

半個時辰之後,在附近值勤的一隊督衛府兵趕了過來,卻沒有彈壓住局面,不得不向上面求助。

又過了一個時辰,一個營的督衛府軍趕到,再加上緊急出動的數百名順天府衙役,這才將局面控制了下來。而此時,消息已經捅到了內閣。

鳳九淵恰好在內閣聽取軍事改革進展的匯報,一聽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當真是又驚又局,問:“怎麼又發生惡性群體事件了?”言下之意就是在質疑朝廷負責安全事務的官員到底有沒有盡到職責了。而自從發生了上次的神器事件之後,中京地區的安全已經被提升到由內閣直接負責的高度,也就是說,鳳九淵這話在質疑內閣到底有沒有抓好安全工作的管理了。

而路德文恰好又是分管軍務和刑名工作的副相,一聽這話,慌得跪下請罪。

鳳九淵極為惱火地一擺手道:“真真是不讓人安生了!走,去看看怎麼回事!”他說要去,大家都攔,可又怎麼攔得住?然後,大內侍衛,御林軍都出動了。中京督衛府得到消息,又奉命增派了兩個營的兵力維持秩序。

在鳳九淵率領群臣趕到鐵爐鎮的時候,鬧事的工人和供貨商都已經被控制了起來。順天府尹莊清臣來見駕,鳳九淵問他有沒有死人,他竟然不敢答。

鳳九淵跳下車,怒問道:“你啞了?”

莊清臣伏地道:“回皇上,死,死人了……”

“死了多少?”

“一,一百還是,還是兩百……”

鳳九淵抬起一腳,狠狠地踹在莊清臣的肩膀上,將他踹翻在地,罵道:“你來了這大半天,連死傷了多少人都沒弄清楚不成?那要你來何用?拔了他的官服,給我拖下去,交內閣議處!”然後喝問道:“誰知道情況的!”

刑部左侍郎安貞一上前叩首,道:“回皇上,從目前已經統計出來的數字來看,共死亡一百七十八人,傷者不下三千!”

鳳九淵怒道:“怎麼會這麼多?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安貞一道:“回皇上,聽說是為了討工錢和貨款的事……”

“誰是當事人?”鳳九淵道:“給我帶上來!”

安貞一道:“回皇上,當事人是天金車船打造作坊坊主朱培盛,已經死了。不但他死了,他的家小目前也沒找到一個活著的。”

鳳九淵一聽這話,氣得渾身發抖,嘶吼著道:“這,這,這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見得氣得不成人形了,周圍的大臣都跪了一地,求皇上息怒。

好在鳳九淵雖氣,卻還知道憤怒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咬了咬牙道:“給我查,天黑之前必須查清楚是怎麼回事!”然後又喝道:“順天府尹呢? ”

武定中忙喝道:“把莊清臣帶上來!”

被拔掉官服,頭髮散亂不堪的莊清臣被重新帶了上來,惶恐不堪地趴在地上請罪。鳳九淵坐下來後,冷冷地打量著他,問:“你是中京的父親官,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事前總不會連一點苗頭都沒有吧?”

莊清臣道:“回皇上,罪臣是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便將天金車船打造作坊的問題詳細了說了一遍,又怕自己說得不夠詳細,還讓府丞和通判在一旁證實。

鳳九淵才聽到一半,就知道這不是一起單純的群體事故,而是積澱了幾年的社會問題總暴發。想到整個鳳凰界在他的提倡和力推之下,經濟空前發展,技術革新異常繁榮,即便是在對外貿易大幅下降的情況下,國庫的收入也較之前有了不小的增長。這一切顯然都是得歸處於他!雖說他並未就此而自鳴得意,但在大臣面前總是不經意地表現出一種特殊的優越感,而他這個皇帝也是越當越像,越當越有滋味。

此時想來,才知道自己一直只關注改革的利益,從來沒有想過改革會帶來怎樣的問題,完全忽略了向內閣,向各級官府作出該有的社會預警。現在問題來了,暴發了,想要再從頭收拾,已經不可能了!

聽完莊清臣的奏述,他不自覺地按揉起了額頭,道:“既然問題這麼多,為什麼不奏內閣知道?”問完,就拿目光看著武定中。武定中出班道:“內閣確實從來沒有接到相關事件的奏報!”

莊清臣道:“回皇上,利益錢款糾結,素來是閭巷小事,素來由民間自行解決,了不得由里甲出面調解。若是雙方還有不服,亦可起訴到官府,官府再據實而判。百姓若不告,官府一般是難以了解問題的詳細情由。若告了,官司打起來沒完沒了,別說是當事雙方,便是官府也耗不起。所以,罪臣接任以來,尚沒有收到一件民事糾紛的起訴狀,自然,自然也就不知道事情醞釀得如此之大了……”

鳳九淵哼了一聲,道:“由此看來,你這個順天府尹也有失察之過。傳旨:莊清臣降兩次留用,另罰俸一年,以儆百官。”

莊清臣聽著這道旨意,哽咽著當場哭了。若當真是交內閣議處,且不說要他的官位能不能保得住,便是性命恐怕也堪憂。好在鳳九淵雖易怒,卻不是一個昏憒之主,明辨了事非之後,給予了這個中京市長該得的處分,便把事情放下了。

見莊清臣叩首謝恩,鳳九淵哼了一聲道:“可別高興得太早。朱培盛的事限你兩天查明奏來。還有,整個中京地面都得好好梳理一遍,再不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這一次饒過了你,下一次我就直接摘了你的腦袋!”

莊清臣連連稱是。

督衛府緝命了數十名鬧事的頭目,請旨問怎麼處理。

鳳九淵道:“都放了!”

安貞一愕然道:“皇上,這,這不能!”

鳳九淵問:“為什麼不能?”

安貞一道:“他們可都是殺人兇犯呀!”

鳳九淵道:“尚還沒有審,你就給他們定罪了?”哼了一聲,道:“不管有沒有罪,有沒有殺人,先讓他們都回家,待事情調查清楚再行定罪。無辜的一個不能冤枉了,有罪的自然也不能放過。”

回城之後,鳳九淵立即下旨召集重臣鳳鳴宮議事。

可在所有被宣召的大臣都到齊了之後,他卻還坐在御案後面陰沉著臉發楞,一言不發。思菊連叫了兩聲:“皇上,皇上……”他卻恍然未覺。見大臣們都垂首待著,思菊這才碰了碰鳳九淵,道:“皇上,大臣們都到齊了!”

鳳九淵掃視了眾人一眼,沉重地道:“問題出來了……”這就是這次小朝會的開場白。

除了少數幾個,絕大多數大臣都被整得懵了,無不心說:“什麼問題出來了?”

“一直以來,我們的眼睛都只盯著改革,盯著改革的成績,卻完全忽略了改革所帶來的一系列的問題。這些問題一旦得不到解決,那麼,像今天鐵爐鎮上的事情就會不斷地上演……”說到這裡,站起身來,走下御案踱起了步子,嘴裡說:“……這樣的事件不斷上演將會導致怎樣的結果呢?你們怕是從來沒有想過吧?我也沒有想過!所以感到有些措手不及呀!既然問題出來了,那就要解決。怎麼解決?首先得弄清楚問題是怎麼出來的,都有哪些問題。把這些一條條的理清楚之後,經過匯總整理,總能發現一些以前不曾發現過的東西,並找到解決問題的法子。叫你們來,不是要問你們為什麼會出這樣的事情,而是要你們分頭、分批地下去調研,搞清楚哪些地方出了問題,哪些地方的問題嚴重……”說到這裡,又坐回到了御案後面,叫了武定中的名字,:“這是當下最首要的一件事,其它的能緩可以先緩緩,咱們君臣還是先集中精神把問題解決了好呀!”

散班之後,鳳九淵也把諮議局的官員也給打發了下去,要他們分批、分頭趕赴各地調研,務必拿回最詳實的報告。

偌大的中京,剛剛還在圍繞著軍事改革的軸轉動,現在不但檔換了,連軸也換了,好多大臣都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狀況。高層的動向又預示著朝廷將有大事發生,在大臣們看來,鐵爐鎮的事情頂多算一起了不得的人命案子,與大事是沾不上邊的,眼下朝廷算得上大事的就只有軍事改革,那麼,是不是鐵爐鎮發生的這起事件影響到了軍事改革的推進呢?有心人開始在這上面做起了文章!

經過這起事件,鳳九淵總算明白了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在他來之前鳳凰界的社會不發達,生產和生活方式都相當的落後,經濟嚴重依賴於武器裝備的出口,當時他的總結是他們不是沒有錢,也不是缺乏智慧,更不是不想改革,而是太過於安逸的生活消磨了他們的鬥志,讓他們並不想冒險去改革。所以,他才毅然揮起了改革的大棒,朝著鳳凰界狠狠的砸了下去。

成功的改革家總是會被歷史歌頌的。鳳九淵一度認為,自己也會成為那個被後世歌頌的明君英主!現在看來,怕是自己太過於想當然了。

鳳凰界之所以不推行改革的真正原因是百姓的生活已經足夠富裕,社會秩序足夠安定,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也較為豐富和完善,儘管經濟嚴重依賴於對外貿易,但卻能夠自給自足。在這樣的情況下,改革非但不會促進社會和文明的發展,反而還會衍生出一大堆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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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4 毒果(二)
經過這麼多年,鳳九淵這才真正看清了鳳凰界。

它的文明遠比星海合眾國更為成熟和完善!

它的社會發展符合文明的需求,儘管在鳳九淵看來很原始,但在鳳凰界人看來,非但沒有任何挑剔之處,反而讓他們倍感到幸福和安定。生產和生活方式是由社會發展所決定的,所以也就無所謂落後也先進的區別。

在反省和分析這些問題時,鳳九淵再一次想起了那句不知道是古代哪位名人說過的一句話:當別人在努力地填滿自己的錢袋時,而我卻在想著怎麼才能填滿自己的腦袋。

在成熟和完善的文明支撐下,鳳凰界人需要的是怎麼填滿自己的腦袋,而不是像他折騰的這樣:努力填滿錢袋。

一個人的內心世界就是一個小的社會,千千萬萬個人組成了一個大的社會。當整個社會都在想著怎麼才能努力填滿腦袋時,他們是不會在乎自己錢袋裡是否夠多的。而當一個社會在想著怎麼努力填滿錢袋時,自然也不會在乎自己的腦袋裡是否有東西。

兩相權比之下,鳳九淵終於覺得自己在鳳凰界面前就是個小丑,是個罪人。

他破壞了這一切,卻還認為自己是偉大的改革家,救世主,會讓人民過上更幸福的生活!卻不知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而他就是那個罪大惡極的庸人。

他打破了鳳凰界本有的寧靜,他以星海合眾國特有的貪婪思維禍害了鳳凰界的純樸文明,他與他的先人們一樣,總認為經濟的發展才是社會文明進步的象徵……商人的思維不可怕,可怕的是以商人的思維和方式來治理國家。

古人為什麼將商人劃為四等之末?不是因為商人天性狡詐,只知逐利,而是因為一旦讓商人的思維成為整個社會的正統,那麼,人人皆為錢,人人皆為利,文明將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鳳九淵不是哲學家,不是社會學家,他的認識沒有這麼深。但他卻足夠聰明,總是能舉一反三。也正是這樣,他才意識到自己闖了一場多麼可怕的大禍!

怎麼辦,該怎麼收場?

想到這場災難極有可能導致鳳凰界的滅亡,鳳九淵心裡的罪惡感如潮水般湧動,淹沒了他的整個靈魂。

很顯然,收回一切已經太晚了。現在能彌補的,就是盡量想辦法解決出現的問題,並引導鳳凰界的社會發展模式重新回到屬於它的軌道上去。而在這其間,顯然不能出任何問題,一旦暴發大的危機,整個鳳凰界就將徹底地墜入深淵,死無葬身之地了。

中止民間大規模的技術革新是勢所必然,遏制毫無意義的經濟發展將會成為一場長期而艱難的戰役。百姓們的錢袋子已經被打開,不填滿他們是不會甘休的。而事實上不論是錢袋還是腦袋,都不可能被填滿,相比起填腦袋的艱辛和枯澀,填錢袋無疑更符合人類的本性。本性這東西一旦被激發,想要讓它收回去,那就是千難萬難了。但是再難也得做,如果不做,鳳凰界這塊淨土將就徹底的糜爛,成為像星海合眾國那樣墮落的罪惡之地。

怎麼才能無聲無息地掐滅這一茬茬由自己種下的罪惡之花的根苗呢?鳳九淵在犯難了兩天之後,終於找到了主意!

給他靈感的是順天府遞進來的鐵爐鎮事件調查報告,當即大怒,斥道:“想不到竟然有人竊取和濫用軍用技術,長此以往,那還得了?”立即下旨,讓相關部門停止受理新技術的審理,並對已經備檔的技術和已經成熟運用的技術進行嚴格的審查!

怎麼個嚴格審查法他沒有言明,他相信下面那批官員毫不遺餘力地對飽滿熱情的技術開發者們予以最慘痛的打擊。只需要一年,或者半載,民間技術開發的熱情一過,那就可以實施下一步的計劃了。

而要從根源上控制住社會的病變,那還得從錢上入手。

為了繁榮民間經濟,這幾年鳳九淵下旨內閣推出了好些有利於民間金融發展的政策。從前不久內閣報上來的數字看:七年前,整個鳳凰界的錢莊字號不過幾十家,七十二道共有錢莊銀樓數万家,生存狀況極其堪憂。而時至今年,錢莊字號猛增至一千三百餘家,分佈於七十二道的錢莊總數已經超過了五十萬。饒是如此,被鳳九淵成功激活了的鳳凰界金融行業仍以可怕的勢頭迅猛的發展著,一時間看不到盡頭。

錢莊的發展是促進民間經濟發展的最大助力,要扼殺初具雛形的民間經濟,首當其衝的就是錢莊。想到這樣,鳳九淵就在順天府呈奏的折子上批道:“問清楚,錢莊為何不借貸給朱培盛?他們若肯借貸,何至於釀出如此大亂?還有,朱培盛經營多年,所獲之利甚厚,又都去了哪裡?”末了,再批上一句:“當下應以安撫工人為首要,務使每名工人拿到應得的工錢!”然後再加上'欽此'兩字!

鳳九淵寫下批示時,思菊正巧遞上茶水來,見狀,她心下是又驚又局,暗道:“他這是在說什麼胡話呢?錢莊的錢又不是無窮無盡的,哪能誰想貸就貸了?眼下所有產業都向理藩院傾斜,為的就是滿足前線所需之裝備,正是這樣才導致民間商業經營艱難。朱培盛幾年前還是區區一工匠,怎麼算得上是經營多年,獲利甚厚了?因戰事之故,朝廷收緊了銀根,致使商業作坊資金周圍困難,出現了危機,這本是市場行為,難道他還想讓誰來頂罪不成?”想到這裡,她終是忍不住出言問:“天金作坊一事,你是打算如何處置的?”

鳳九淵看了她一眼,合上奏摺道:“你認為該如何處置?”

思菊道:“這事不過是起民間債務糾紛,算不得多大的事。究其根結,還是在戰爭導致的經濟危機之上……”才說到這裡,鳳九淵就突地哼了一聲,道:“據你所知,在這之前,鳳凰界可出現過經濟危機?”說完,又特別強調道:“我指的不是朝廷遭遇的財政危機,而是囊括整個民間的經濟危機!”

思菊愕然,想了片刻,懵然道:“這,有,還是沒有呢?”

鳳九淵盯著她,道:“我翻過資料了,鳳凰界有史志記載以來,就沒有遭遇過經濟危機!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思菊不明白。見鳳九淵讓她把奏摺趕緊發往內閣照辦,就只得去了。一路上她都在想:為什麼之前的鳳凰界沒有出現經濟危機呢?

內閣接到折子後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這是旨意,只得照辦。

然後,在順天府的追查之下,錢莊與官員勾結,行賄受賄,欺壓商家,盤剝百姓等事實被揭露了出來。鳳九淵聞訊大怒,又越過內閣下旨嚴查,聲稱要還百姓以朗朗青天,徹底斬斷盤剝的黑手。還說錢莊所存之錢乃百姓之錢,經營者不思為百姓謀福利,一味只想著巧取豪奪,損公以肥私,此等之輩,不殺不足以平洩民憤。詔命各部,即日起停止審核新開錢莊一事,並著比部和各道官府,就在營業錢莊進行審計核查,但凡涉及官員勾結的,不法經營的,一律予以取締。

一連串的旨意從鳳鳴宮裡下達了出來,別說內閣忙得不行,中央各部和各道和官府也忙得不可開交。整個鳳凰界儼然是如臨大敵,空前地運轉了起來。

朝上朝下,很多大臣和學者為鳳九淵叫好,而他的旨意也前所未有順暢地得到了執行,唯一覺得震驚,覺得納悶,覺得不解的三個人就是雷頓、南馨和思菊。

第一個表達意見的是思菊,她說鳳九淵這樣做會將此前的努力和成果完全摧毀。

雷頓也說,這樣做會徹底破壞鳳凰界好不容易成長的金融體系,進而摧毀整個經濟。

南馨則直接質問鳳九淵是不是發瘋了,是不是要毀了鳳凰界。

鳳九淵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得惡狠狠地擺出皇帝架子道:“這是朝政,難不成你們一個個的都想干政不成?”

南馨氣極了,道:“誰稀罕?你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到時搞得民不聊生,國庫空虛,我看你怎麼收場!”

鳳九淵暗道:“照以前的法子下去,百姓生活未必會越來越好,國庫倒真是會充盈起來。但這有什麼用?人心喪敗,社會腐化,要不了多久,傳承萬年而不倒的鳳凰界就將土崩瓦解。難道這就好嗎?世人只皆顧眼前,只要自己快活,哪管百年千年之後?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傳統落後就未必不好,現代先進就未必是好。鳳凰界所占之疆域約相當於小半個合眾國,萬年來卻從來沒有發生大規模的內戰和分裂事件,這都是其獨特的文明所致。而我,卻妄想改變這種文明,豈非與滅亡鳳凰界沒有區別麼?他們不明白,不明白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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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5 毒果(三)
軍事改革沒有停止,只不過因為朝堂上掀起了更大的風暴,將人們的注意力徹徹底底地轉移了開去。

這樣反倒好了,減輕了阻力,效率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就在比部開始奉旨核查在京各大錢莊的賬目之時,忠義坊的拆遷工作業已準備就緒,只等路德文一聲令下,中央軍事學院就將破土開建。

第一批遭到審計的錢莊是牽扯到鐵爐鎮事件裡的大康錢莊和阜泰錢莊兩家。這兩家錢莊規模不算很大,才籌建起來不到三年時間。從備案的資料來看,大康錢莊籌建金額不過八十萬金鳳幣,而阜泰錢莊也只有九十九萬。經過兩年多的發展,兩家錢莊的業務是遍布中京道地面,分別擁有七家和十一家分號,資產規模已經過億。其強怕的膨脹速度著實有些駭人聽聞了。

一聽說比部派人進駐審計賬目,大康錢莊的總掌櫃氣得當場吐血,死了。順天府按登記的資料傳其老闆問話,結果都沒有找到人,仔細一查,才知道投資大康錢莊的三位老闆赫然都是朝廷的官員。

阜泰錢莊的掌櫃沒給氣死,老闆卻丟下一家子老小,跑路了。好在順天府和刑部早有準備,沒出了中京城門就被給逮了回來。一審,得知他根本不是什麼老闆,不過是山西道某位官員家的下人,奉命攜錢進京籌建錢莊的……

不論怎麼看,這事情都小不了。內閣未經奏報鳳鳴宮,就直接下令捉拿了所有涉事官員,並嚴加訊問。

這一問又牽出一大串的和和其他錢莊來……

頃刻之間,中京的達官顯貴幾乎是人人自危,卻因為鳳九淵一道嚴厲的禁足旨意,沒有人敢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之下踏出中京一步。

這樣做造成的直接影響就是嚇得所有的錢莊都關門歇業,絕大多數作坊和店鋪都陷入了空前的資金流轉困難,但卻沒有人敢再藉貸,因為誰也不能保證要藉的錢是乾淨的,更不能保證借出去的錢還能回得來!

隨著幾位內閣成員被越來越擴大的風暴牽扯進去之後,滿朝上下更沒有一人感到安全,就連素來結身自好的武定中都對家人進行了嚴苛的審查,有問題的毫不留情地送到順天府去。

而最讓人意外的是,思菊之母娘家一位堂侄仗勢開了一家恆大錢莊,強收存款,強行派貸,罔顧財部和少府的政令,自訂利息,鬧得中京一帶百姓是敢怒不敢言。這一查,抖了出來,那傢伙還仗著自家宮裡有人,毆打了親自前往緝拿的莊清臣,揚言就是內閣首相來了也照打不誤。路德文了之後,氣得掀了桌子,親自帶人去將地傢伙給抓了起來,送進了順天府大牢。

那傢伙到了獄中兀自狂妄,路德文對莊清臣道:“先別審他,也別給他飯吃,餓著,餓兩天再說!”

莊清臣想到他的堂姑就是御前鳳鳴宮都管女使思菊的母親,就忍不住一陣心驚膽戰,道:“路相,這,這會不會太,太那什麼了?他畢竟也是有爵位在身的人!”

路德文冷笑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一潑皮?”話聲尚未落下,就听外面有人叫好,道:“照我的意思哪裡是先餓他兩天,而是先板子招呼,打個死去活來再說!”說話間,思菊就走了進來。見路德文在,盈盈一禮,道:“路相,莊大人……”

路德文起手作揖算是回了禮,莊清臣讓了開來,長揖躬身,連道不敢。

那人見思菊來了,也是喜出望外,隔著牢門道:“表妹,表妹救我……你們這些狗東西,知道我家表妹是什麼人嗎?她是……”話還沒有說完,思菊屈指一彈,就點了他的啞穴。

“二位大人,我此行前來,就是代表咱們劉家表態。不論是家母還是家兄,都說了,劉家沒有這樣罔顧王法的親戚。莊大人,你是主辦此案的官員,家兄說了,若是你敢循私寬辦,他第一個上章彈劾你。至於我麼……哼,有路相和皇上給你撐腰,你倒是怕什麼?”

莊清臣連連稱是,又道:“按律,他是有爵位之人,現今又沒有讞明定罪,不該,不該關在這裡的!”

思菊冷笑道:“以他的惡行,正該關在這裡呢。”說完,面南立定,道:“有口諭……”

路德文和莊清臣都是一愣,忙都跪了下去,其餘隨從雜役等也都跪了下去,只聽思菊道:“削掉某某某男爵爵位,交由法司從嚴讞明定罪。有膽敢回護包庇者,同罪!”宣完口諭後,思菊虛扶了一下,道:“路相,莊大人,請起吧!”

莊清臣抹了一把汗,這才道:“這便好了!”

出了順天府,思菊沒有回宮,而是直接回了家。

剛一進門,就听家丁說母親已經哭昏了過去幾次,娘家那邊又來求告,已經派人去宮里傳信了,沒想到傳信的人沒有回來,她倒是先回來了。

思菊聽母親娘家來人了,臉色當即就寒了下來,問:“來的是誰?”

“回小姐,是五舅太太……”

五舅太太就是被下入大牢那人的母親,思菊道:“好嘛,她還有臉來?”又問:“大爺回來了嗎?”

家丁道:“沒呢!剛打發人回來說,今天衙門裡事情忙,晚飯也不回來吃了!”

思菊知道哥哥不是藉故躲開母親那邊的親戚,而是確實忙得插不出身來。試想這幾日掀開了這許多潑天大案,督察院又哪有閒著的道理?

剛一進內堂,丫環一通報:“小姐回來了!”五舅太太就哭著跑了出來,跪倒在她的腳下,求她救命。

思菊先是命丫頭扶起了五舅太太,然後進屋看了看哭得不成人形的母親。母親剛緩過氣來,就道:“女兒啊,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可知道,你家……”才說到這裡,思菊就打斷道:“娘,我都知道了! ”

五舅太太又跪下求她救命。

思菊道:“他若沒犯事,不用我救自然平安。他若犯了事,別說是我,就是天皇老子也救他不得!”此言一出,滿屋子人都愣了。“這會子估計傳旨太監也該到五舅府上了。五舅母,你也是明白人,表哥他若是清白的,皇上自不會冤枉了他。若他真乾了那些齷齪事,別說我這個皇上駕前小小的女官,便是誰也救他不得!”

五舅太太絕望地道:“菊啊,你,你可是皇上,皇上的,皇上的……”後來的話吞吐了幾回沒有說出來,畢竟怕'枕邊人'三字說出來讓思菊覺得難堪。

思菊卻自己道:“是枕邊人又怎樣?楊娘娘可還是正宮皇后呢?可見她為娘家人說過話?我朝的規矩,后宮干政,滅九族。我真要是向皇上求情,皇上不準倒可,一旦準了,怕是就有大臣們說我后宮干政。將來不知哪天,咱們這兩大家子,怕是都得死絕了!”

思菊母親哀嘆一聲,五舅太太也癱軟在了地上。

送走了五舅太太,思菊又在母親的床前哭了好久,然後囑咐了家人一頓,這才回宮。

鳳九淵見她進門,道:“是不是為難你了?”

思菊嗯了一聲道:“能不嗎?唉……”

鳳九淵笑道:“早說了叫你不要去不要去,怎麼樣?人吶,都謀的是自家利益,要不然他們又哪會仗著你的勢卻開錢莊?算了,別管了,先讓順天府和刑部審明讞定了再說吧!”

思菊道:“我可沒有管,別讓有心聽了去,說我乾了你的朝政!”

鳳九淵呵呵地笑道:“是,是,我知道你沒有!我是讓你先不要管家裡那檔子破事,不是讓你不要管朝堂上這些爛事!”

思菊沉默了片刻,問:“你是早知道民間金融爛成這樣才大力整治的麼?”

鳳九淵道:“我又不是神仙,知道什麼?”

“那你……”

“我的目​​的不在整頓民間金融!”

思菊吃了一驚道:“你,難不成你想……怎樣?”

鳳九淵輕笑道:“也不想怎樣,就想把我這幾年的成果給毀了!”

思菊駭然道:“你瘋了?”

“放心,我清醒著呢!”

“那你這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鳳九淵將一份批完的奏摺放好,活動了一下手腕,站起身來道:“為了剷除這些有毒的果子!為了不遺禍後世。為了不破壞鳳凰界的原生態文明!”

思菊啊了一聲,問:“有毒的果子?你說,你說那些是有毒的?”

鳳九淵反問道:“你難道不覺得?”

思菊沉默了片刻,道:“不,我不懂……”

鳳九淵看著一旁的雷頓道:“他也不懂!”又道:“以前聽芸姐姐說,河南道蒙山腳下有位開堂授學的智者,此人豁達開明,識見非凡,說想請來給鬱非當老師。當時我沒同意,說鄉野夫子不足為道。”說到這裡,從御案上抄起一份奏摺道:“就在鐵爐鎮事件暴發的前幾天,這位智者給我遞了份折子來。只可惜他沒有官職爵位,所以折子差點沒有遞進來。”說著,將折子遞給了思菊,讓她看。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08
816 求解(一)
河南道蒙山腳下開館授學的這位智者的名頭思菊聽過,與她父親大國師極是交好。記得還是十三歲那年,父親曾帶著她一起去拜訪這位朋友,在她的記憶中,這人既不像智者,也不像隱士,反倒像勞古不堪的農夫,全然沒有點儒雅風流,仙風道骨之像。那時不明白父親為何對這樣一個貌不驚人之輩如此推崇,後來因再未會面,自然就將他淡忘了。此時經鳳九淵一提,她就記起這人叫程复,當年便已五十開外,二十多年過去,年過古稀的他想必已經老得快腐朽了吧?

想到這裡,思菊才揭開折子看了起來。

折子名《十諫疏》。只從名字來看,思菊便知勸諫了十件事!至於會是哪十件事,她則想不到!

在她想來,這位老夫子該是引經據典,要鳳九淵尊崇聖人,首重教化,育養百姓才是,哪知折子打頭便以犀利乾脆的語言直陳這幾年在各處所見種種,言明其害,要皇帝予以革新或是更張。第一諫是功利興學;第二諫是抑制奇巧**技;第三諫是商道治國;第四諫是使民無信;第五諫是嚴刑竣法;第六諫是醫者食人;第七諫是賢德;第八諫是忠信;第九諫是國運;第十諫是天道。

此十諫泛泛不過數千言,但句句犀利無匹,句句皆中鳳九淵五年來之施政弊害,一氣讀罷,思菊也忍不住臉色蒼白,額上汗若雨下。

看著她的樣子,鳳九淵笑問道:“怎麼,嚇著了?”

思菊搖了搖頭,掏出手絹擦了額上的汗珠,心下卻奇道:“這樣一份悖逆無道的折子,若在以往,他早不知道氣成什麼樣了,現在怎麼反而容得下了呢?他這幾天到底是怎麼了?”便看著鳳九淵道:“倒真是有些語不驚人死不休,可真看不出來是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寫的!”

鳳九淵道:“從文章來看,氣勢雄渾,鬥志昂揚,想必此老雖已經年過古稀,精神倒還健旺。準備一下,明天上午啟程去一趟河南道,見識一下這到底是怎樣一位不世奇人!”

思菊道:“怎麼,你親自要去?”

鳳九淵道:“自然要去的!”

思菊道:“這,朝廷這麼多事,你就丟下了?”

鳳九淵道:“河南道又不遠,來回不過幾天的功夫。再說朝里事情雖多,可頭緒都還沒有理出來,要急也急不來!”說完又坐下繼續批閱折子了。

下午,鳳九淵召見了王長青,調任他為中京督衛府節制使,空出來的御林軍統領一職由陸文接任。鳳九淵當面叮囑王長青,上任之後,一定要盡快建立起一支快速反應部隊來,人數限定在兩千以內,兵員素質一定要最強,裝備一定要最好,戰鬥力也一定要最強,出動速度自然也要最快。但他同時也告訴王長青,這事不急,可以慢慢來,但一定要辦好!

第二天一大早,鳳九淵、思菊和雷頓三人就乘坐星梭前往了河南道。

雖說路不遠,但還是當天晚上才抵達蒙山腳下的蒙縣縣城。

安頓了住宿後,鳳九淵就說出去走走,見識一下蒙縣的風土人情。

蒙縣縣城不大,左右不過十萬人口,但城市建設和規劃得相當合理。街道不寬,但整潔;店鋪不大,但貨物充盈;市井沒有中京的浮華和喧囂,但人人臉上都帶著難得的安定與平和。看著來往的行人,鳳九淵乍然有種穿越了的錯覺,忍不住自問:“這是哪?這是什麼地方?”

不單他有,思菊也有。她的臉上佈滿的錯愕也不解,甚至還抬起手腕,看了看通訊器上的定位系統,確定這裡就是河南道的蒙縣縣城之後,才慨嘆道:“咱們莫不是到了武陵源?”

鳳九淵問:“明明是蒙縣,怎麼又是武陵源了?”

思菊懶得跟他解釋,就道:“是呀,蒙縣,竟然是這樣一個……一個奇怪的地方,以前怎麼就沒有聽說過呢?”

夜市已經開了。

中京有夜市,但都是在規定的地方開放。而其他的地方,即便是道府所在的大城市,也鮮少有見到夜市的,沒想到這個不過十萬人口的縣城,竟然還有夜市,著實讓他們有些意外。

行人熙攘,雍雍穆穆,雖是炎炎夏夜,沐浴著這融洽的氣氛,卻有種如登春台之感。一路走下去,他們又發現一個奇特的情況:不論是買與賣,竟然沒人講價。

鳳九淵到底是忍不住了,走到一家賣葫蘆製作的手工藝品的小攤前,拿起一隻鏤刻著南山不老鬆的葫蘆,問:“老闆,這個怎麼賣?”

老闆正在藉著燈光工作,沒有答話,倒是坐在他旁邊的一個年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笑道:“客人想必是外地來的吧?要是覺得喜歡,隨便給就行了,不在乎錢多錢少的!”

鳳九淵愕然,道:“這怎麼行,東西是你賣的,總得有個價。萬一我給得少了,你萬了怎麼辦?”

女孩自信地笑道:“虧不了!”

鳳九淵就更奇怪了,問:“虧不了?我倒要請教了,為何虧不了?”

女孩拿起一隻葫蘆道:“這是個閒物件,覺得喜歡的人才買,能買的自然也不會讓咱們虧了。而我們,也不指望著它能賺多少,養家糊口足矣。”

這席話裡貌似包含了頗深的哲理,鳳九淵一時沒有體會過來,從思菊那裡要了五個金鳳幣,給了小姑娘,道:“我買五個,你幫我選兩個女孩子會喜歡的,再幫我選兩個男孩子會喜歡的。可好?”

女孩道:“好!”便蹲下身去,在葫蘆裡找尋著,片刻拿起四隻葫蘆道:“想必這兩個能令客人滿意了!”鳳九淵接過一看,一個是仙女散花的圖案,一個是洛神凌波圖案,一個山中求道的圖案,一個是拜將出征的圖案,心裡雖不覺得很滿意,但卻對女孩的機敏極是佩服,笑道:“好,很好!”又問:“看你年輕雖小,談吐卻不凡,想必是上過學的?”

鳳凰界的民俗,女孩子一般是不送進學堂的,而這女孩不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帶著一種大家風範,若她真是大家閨家出身,又斷不至於拋頭露面來賣葫蘆,想必是上過學的才有這份談吐。

女孩道:“客人謬獎了。我隨著家兄在蒙山書院識得幾個字,算不得上過學的!”

鳳九淵道:“蒙山學院?可是那家程复老夫子辦的學堂麼?”

女孩道:“原來客人也知道夫子。不錯,正是那裡!”

鳳九淵長長地哦了一聲。這時,一旁鏤刻的老頭終於停下了手來,道:“不瞞客人,咱們這蒙縣縣城裡,不論男女老紀,幾乎都是程老夫子門下。”

鳳九淵駭然,暗道:“這話誇大了吧?蒙縣縣城有人口十來萬,區區蒙山有書能有多大,教得了這許多人?”便道:“如此說來,蒙山書院想必極為巨大了?”老頭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起了他的工作。

和女孩道過別後,鳳九淵就道:“敢情咱們所看到的,接觸到的,都是那位程老夫子的功勞?”

思菊也有些疑惑道:“怕是不可能!當年我也來過蒙縣,雖說記憶有些模糊了,卻還記得那蒙山書院並不大,頂多只能容得下百十來號學子,又豈能容得下十幾萬人就學?我看是誇大其辭了!”

兜了一大圈,所見到的淳淳樸實之風土人情著實讓他們驚異,無不納悶:到底是什麼原因養成這一方奇特的風土人情呢?

第二天,鳳九淵早早了起了身,說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見見這個程復是個什麼樣的在世聖人。

本說僱三匹馬或者走騾去蒙山書院的,一打聽,竟然距離縣城不到二十里路,鳳九淵便說:“算了,那咱們走路!”思菊抿嘴一笑道: “好嘛,一會子別叫腳痛就行了!”

鳳九淵道:“在你眼裡,我就這麼不中用?”

思菊道:“我可沒這麼說。既是走路,最好趕緊。一會兒太陽出來了,不定得有多熱呢!”

出了縣城,平整的看不到盡頭的青石大道向遠處的蒙山延伸,每隔幾里,道旁還設有涼棚供路人休息。

這樣的大道在中京郊野都不常見,何況是僻離京畿的鄉野小縣呢?鳳九淵走在這條路上,驚異之餘,不免納悶,以小小蒙縣的財力,能修得起這樣齊整的大道麼?當他把這個想法說出來後,思菊卻譏笑他市儈,說這正體現了蒙縣人崇敬教育之心。

一路上,不時有看到背著行囊的學子朝蒙山趕去,行色匆匆,彷彿恨不能生出翅膀飛過去。

大道的盡頭是一處小鎮,鎮上約有百十來戶人家,店鋪比諸於縣城更加齊整,所售之物大多的文房所用,甫一踏進鎮子,一股濃濃的書香氣息撲鼻而來。看著盡朝鎮子西頭而去的學子,連打聽都不必,就知道蒙山書院就在那邊了。

“你們說……”看著這些像去朝聖一般的年輕人,鳳九淵實在有些忍不住,道:“這個程復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思菊道:“我是見過他面的,卻也沒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想來還是像當年一樣普通,只不過更加蒼老罷了!”

鳳九淵嘆道:“自古美人名將,最怕人間白髮……走,去看看吧!”

出了鎮子西頭,跨過一道石橋,穿過竹林,視野頓時開闊,竟是一片茂茂稼禾,怕是不下百畝。

看到這裡,思菊的記憶似乎復活了過來,指著這片田地道:“這片地便是當地縣學劃給蒙山書院的,每年的收成都用來維護和修繕書院。”說完,指著對面的一片杏林道:“看著了麼?蒙山書院就在那裡面了!若是早來幾個月,那裡可真是一片杏花的海洋,美極了……”

循著青石鋪就的小道繞進了杏林,見樹頭綴滿了青黃色的果實,鳳九淵便忍不住想去摘,卻被思菊在手背上狠狠拍了一下,道:“幹什麼?就你手賤!”

鳳九淵嘿嘿地笑了笑,道:“怎麼沒聽進讀書聲呢?”

再往前走,赫然看到好多學生竟在一中年人的帶領之下打太極。

看著這一幕,鳳九淵當真有些納悶,道:“怎麼,咱們來錯地方了?這裡,這里莫不是蒙山派總堂所在,而不是蒙山書院?”

思菊見其中好些學子都是剛才在路上見到過的,便道:“不是,這裡就是蒙山書院。”指著林中若隱若現的屋角道:“喏,就在那裡……”

尋了個石凳坐下來後,鳳九淵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領拳的中年人身上,問思菊道:“你看他,可是程复的子侄輩麼?”

思菊道:“我哪裡知道?不過,他卻是深得太極之妙,舉手投足之間,莫不包含天地至理。沒有幾十年的功力,怕是辦不到的。”

鳳九淵看不出來,只是聳了聳肩。

約看了茶盞功夫,拳罷。中年人收拳道:“好了,都回去用早膳吧!”然後徑直朝鳳九淵三人走了過來。

見他走了過來,鳳九淵竟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要知道他可是當了多年皇帝的,身上自然有股威勢,面對任何人,他都擁有一種居高臨下的睥睨視之,還從來不曾像現在這般不受控製過。

中年人起手道:“三位遠來,程復不曾候迎,望請恕罪!”

程复?

鳳九淵以為自己聽錯了,問:“先生便是程复?程老夫子?”

程复呵呵笑道:“不錯,老夫便是!”

老嗎?一點也不老呀!這氣色,這身板,體質稍弱的二三十歲青壯年都比不了,哪裡像年過古稀的老者呢?

“先生……”鳳九淵打量著程复,啞然笑道:“聽說先生已然年過古稀,想來,想來是有人胡謅的了!”

程復道:“不瞞三位,老夫今年七十有四,這倒是不虛的!”

鳳九淵驚而笑道:“哎呀,好,先生這氣色,當世少見呀!”

程复淡淡地笑了笑,算是接受了鳳九淵的讚譽,問道:“不敢請教先生高姓,降臨鄙處可有要事見教?”說著,要請鳳九淵就石凳坐下,並叫人送上茶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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