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爭霸] 宇宙軍火商 作者:墨非 (已完成)

 
li60830 2017-12-3 00:28:4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5 209942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22
847 江南巡視(六)
他不是被雷頓能徒手切玉給驚住了——玉質鬆軟,玉刀鋒銳,經驗老到的玉工或是懂得武技的江湖人士都能輕易地切開——他驚訝的是那塊羊脂玉的質地。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他極少見到像這樣溫瑩無瑕的玉石,就這質地,哪怕就這麼小小的一塊,起碼也能賣到五千金鳳幣以上,若是找個好玉工,雕成上等的玉器出售,怕是五萬金鳳幣也打不住呀。想到這樣,老闆唉的一聲嘆了出來,那語氣,甭提有多惋惜了。

鳳九淵一看他的神情,當即就樂了,道:“怎麼,是我賺了!”

老闆肉痛不已地道:“豈止是賺了,賺大發了!”已經有過往的人看到了雷頓手裡的玉,都忍不住圍上來,評頭評足,出有人問賣不賣,開始出起了價來。老闆見鳳九淵是個外行,想了想,就將鳳九淵拉到一邊,道:“要不這樣,我出四千金鳳幣,你把那塊玉和剛才我賣給你的原石都賣我,如何?”說著就開始掏錢。

鳳九淵道:“我可聽人說光那塊玉都要值四千呢。”

老闆一咬牙道:“那我出四千二,四千二,不能再多了。我王老五在西市經營了十多年,是出了名的公道,這個價換別人絕對給不出!”結果他話才說完,那邊就有人嚷道要出五千買玉,他一聽,臉頓時紫脹了起來。

鳳九淵呵呵地笑道:“你也看出來了,我是個外行,什麼都不懂。我也不瞞你,買這東西我不是為了賺錢,更不是拿來做生意,就圖賭賭運氣如何。這樣,三萬,包括這塊玉和剛才那些原石,你要就都拿走,如何?”

老闆打了個哆嗦,臉都青了,道:“啥?三萬?”正準備說:“你愛賣誰就賣誰吧,大爺我不奉陪了!”就听有人出價到了一萬五。周圍好多商家都過來圍觀,紛紛說這玉真要是找個好玉工,雕出個玉兔,或是什麼的,五萬是打不住的。老闆當然也是個識貨人,左右一猶豫,咬牙道:“好,三萬就三萬,你等著,我馬上拿人去取錢來!”

鳳九淵道:“行,半個時辰。若是半個時辰還沒到,東西我就賣別人了!”

老闆道:“好!”快催人去了。

見買賣談定了,其他人也就不再出價。不過,有人見鳳九淵運氣這麼好,一來就撈著塊最上等的美玉,都向他推銷自家的原石。鳳九淵一時興起,就又花兩百金鳳幣買了三塊,當場一剖,全是上等的翠玉,眼讒得那些商家哈喇子淌了滿地,紛紛稱讚鳳九淵是神眼。也沒多會,神眼出現在西市的消息就傳了出去,好多人都湧來一觀究竟。

思菊見局勢有些亂了,就悄聲道:“我看咱們還是先回去吧,這麼多人圍了上來,萬一有個閃失怎麼辦?”鳳九淵覺得有道理,便道:“好,做成這筆交易咱們就走!”

王老闆見鳳九淵是傳說裡的神眼,便動起了心眼,一個勁地套近乎。鳳九淵知道這個王老闆要么是想招攬自己,要么就是想跟自己合作,可他卻是全然沒有興趣,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沒多會子,錢到了,完成了交易,鳳九淵就準備走人。卻不妨人群裡有人叫道:“是他們,就是他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听有人大吼道:“天龍幫辦事,無干人等迴避!”

此言一出,恍若在鳥群里扔下了一串炮仗,驚得一眾看熱鬧的人們四散逃躥,轉眼間就只剩下愕然不解的鳳九淵四人和天龍幫人眾了。

天龍幫領頭的是個身高將近兩米的大漢,留著一把絡腮幫子,眼若銅鈴,膚似黑炭,朝天鼻,血盆海口,看上去極為嚇人,小馨呀的一聲驚叫,道:“好醜呀!”縮到思菊的背後。只聽那人問道:“看清楚了,真是他們?”站在大漢旁邊的書生道:“絕對是他們!若是認錯了人,小的願將這對眼珠子挖下了!”

大漢嘿嘿地大笑兩聲,道:“好!”打量了鳳九淵四人一眼,問:“是誰出手傷了我家兄弟的,有種的自己站出來!”

鳳九淵四人這才發現,站在大漢旁邊的那人就是前幾日在來玉州的路上被小馨所傷的書生。

當真是冤家路窄呀,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

見小馨要站出去,鳳九淵道:“既然你們已經認定是我們出手傷的人,是誰又有區別嗎?”

大漢哈哈笑道:“好,有種。大爺我就給你一個機會:要么跟著咱們天龍幫幹,吃香的,喝辣的,榮華富貴,那是應有盡有。要么挖下你的那對眼珠子,扔下五萬金鳳幣給我這位兄弟當湯藥費,自個兒滾出玉州吧!”

鳳九淵樂了,笑道:“第三條路呢?”

大漢道:“還想走第三條路?那也簡單得很:讓我將你們的腦袋擰下來餵狗!大爺的耐心有限,說吧,選哪條?”

鳳九淵還沒有開口,小馨卻冷哼一聲道:“我也有兩條路給你選。第一,叩頭認錯,然後夾起你們的狗尾巴,哪來的滾回哪裡去;第二,讓我打破你們的狗頭,扔到玉湖里去餵魚!”

大漢當即怒了,道:“呵,好一個胡吹大氣的黃毛丫頭,大爺我倒要看看,你是哪路神仙,竟然敢到我天龍幫頭上撒野!”馬步一蹲,一拳擊出,只見黑光洶湧,隱隱挾著虎嘯之聲。

鳳九淵一驚,不免暗道:“此人果然了得!”只聽小馨哧的一聲冷笑道:“熒火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不自量力!”反手一拂,手底飛出一道淡青色的半月斬,盤旋著卷向黑光。只聽得哧的一聲輕響,黑光被一分為二,當即煙消雲散了,而淡青色的半月斬凝而不散,繼續朝著大漢劈斬過去。大漢見狀,吃驚不小,忙錯身閃了開來。只可惜他身後的一名嘍囉,被當場劈成了兩片,鮮血和內臟灑滿了一地。

小馨的眼瞳一縮,掠過一絲恐懼。鳳九淵知道她是第一次殺人,害怕,忙將她拉了過來,護在懷裡,嘴裡埋怨道:“怎麼跟你姑姑盡學了些淘氣?”語氣裡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見死了人,天龍幫的人眾都鼓譟了起來,大漢的臉也越發的黑了。他可是萬萬沒料到,一個連十歲也不到的小姑娘,實力竟然遠勝於他!小的尚且如此,大的怕就更不好對付了。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遠遠地見一隊巡夜的公差呼嘯而來,大漢眼神陡然轉厲,冷哼一聲道:“倒是肖某走眼了,幾位原來是過江的猛龍。好得很!若是三天之後幾位沒被官差拿了去,就請來玉湖忘憂島一會。想來諸位不會連這個膽子都沒有吧?”說完,也不等鳳九淵應答,起手一拱,道:“走!”連屍體也顧不得收,轉眼便消失在了亂糟糟的西市裡。

眼見官差越來越近,雷頓道:“咱們也閃人?”

鳳九淵道:“再不閃人那就是傻子!”將小馨抱了起來,雷頓和思菊一左一右將他帶起,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踪。官差趕到時,只看到被分成兩片的屍體,卻找不到兇手是何人。

在回客棧的路上,小馨一直都瑟瑟地抖著,說不出的恐懼。鳳九淵將她緊緊地抱著,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後背和頭髮,不時安慰她道:“乖,沒什麼,不就是殺了個兇徒麼?那可是行俠仗義呀。好了,不要怕……”可小馨就是安靜不下來。待一回到客棧的房中,小馨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一個勁地說:“爸爸,我殺人了,我殺人了……”鳳九淵怎麼也勸不住,只好看著雷頓和思菊,希望他們能出個主意。雷頓伸出手指,輕輕地小馨後背上一按,小馨嚶嚀一聲,便昏睡了過去,他才嘆道:“這丫頭,平時蠻橫得不行,這下子就怕了……思菊,抱她去睡下吧!”

鳳九淵唉了一聲道:“到底才八歲就殺了人,換誰能受得了?”

雷頓道:“她到底是九疑教出來的,這一覺睡了起來就沒事了。”

鳳九淵道:“但願吧!”又問道:“那個天龍幫是什麼貨色,看樣子猖狂得很呀!”

雷頓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估計是近幾兩年崛起來的幫會。看樣子頗具實力!怎麼,你還真想去忘憂島會會他們?”

鳳九淵反問道:“為什麼不?”

雷頓道:“理由呢?”

“沒有理由,行不行?”

雷頓道:“只要你高興,怎麼都行!”

其實鳳九淵不是沒有理由,天龍幫讓他想到了當年黑河星的遭遇,一股恨意沒由來的從心底湧起,讓他決意將天龍幫摧毀。

陰謀詭計是他這輩子最痛恨的東西,而流氓地痞是他最厭惡的,沒惹到頭上便罷了,既然惹到了頭上,斷沒有放過的道理。

第二天,雷頓去打聽了,天龍幫果然是這兩年才興起來的玉州第一大幫,不但包攬了本地的茶葉、生絲等貿易、南市儼然就是他天龍幫自家開的一般,現在還插手西市的玉石產業,就連官府都對其極為忌憚。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22
848 江南巡視(七)
聽說那天在茶山上遭遇的便是天幫龍的一個分舵,又聽說這幾年天龍幫獨霸一方,作惡多端,乾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鳳九淵越是堅定了將其剷除的決心。

接下來的三天裡,鳳九淵奔走於玉州各府縣之間,了解民生情況。知道得越多,他的心情就越沉重,著實沒有料到,自己這些年的改革,把好好的一個國家給整得面目全非,千瘡百孔。聽著有百姓大倒苦水,他總會問上這樣一句話:“這些年比之於前幾年如何?”百姓們的回答大致差不多,都說這幾年發展得快了,錢更好用了,但日子卻並不見好起來,反而多了好些負擔……聽著這些話,鳳九淵心裡總像針扎一樣。

玉湖廣有萬里,是江南道最大的內湖。其間島嶼星落棋布,最為著名的便要數忘憂島、老君島、青蛟峰等處。此前,忘憂島盛產忘憂茶,一度為玉湖最為著名的勝跡。自打天龍幫興起,佔據了忘憂島之後,鮮再有人敢上島遊覽,玉湖附近的百姓也是一提起天龍幫或是忘島就驚懼不已。

鳳九淵一行早早地來到湖邊,船家們一聽說他們要去忘憂島,連原因也不問便不再搭理他們。眼見日頭漸見,鳳九淵便道:“出兩百金鳳幣,看有沒有船家願意。若還沒有人,那咱們就買條船去!”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果然,一聽說有兩百金鳳幣的報酬,幾名膽大的船家爭著來接生意,鳳九淵選一條機船,讓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忘憂島。

機船啟動之後,船家見鳳九淵雖然氣質不俗,但年輕,又帶著女人和小孩子,便忍不住問:“客官這是去遊覽麼?”鳳九淵道:“是呀,聽說忘憂島是玉湖明珠,來了一趟玉州不去忘憂島轉轉,豈不遺憾?”船家聽他這般說,只是暗暗搖頭,再不搭話了。

兩個小時後,忘憂島終於在望了。

即便是大晴天,忘憂島也如藏雲霧之中,若隱若現,仔細分辨,有若女子頭上髮髻,風姿綽約,極是婉約美麗。鳳九淵本想問船家此島為何名忘憂,但見船家總像防賊一樣防著他們,也就懶得啟口了。

還沒靠近,就與天龍幫的巡邏小船撞上了,一聽說是應約而來的,敵意陡增,像監押犯人般隨著機船靠了岸。

思菊付了船錢,對船家道:“麻煩你了,想來他們不至於為難你,趕緊回去吧!”

船家看著他們,問:“幾位,幾位莫不是來找天龍幫麻煩的?”

思菊道:“你是本地人,若想活得久些,莫要多問!”

船家臉騰地一下就紅了,道:“再怎麼說我也是七尺漢子,幾位都不怕,我怕什麼?想來你們回去也要船的,我便在這裡候著,若到天黑幾位還沒有回來,我再走也不遲。”說完,再加上一句:“放心,不會再收船錢的!”

鳳九淵聽了這話,道:“沒想到你竟有幾分膽氣,好得很嘛!”牽著小馨,跳下了船去,又停下身來道:“若他們敢為難你,我十倍替你找補回來!”

上了岸後,自有嘍囉前來接待。一路走來,鳳九淵算是看出來了,這天龍幫所謀非小,忘憂島崗哨遍布,每隔一段便建有箭樓望塔,牽著惡犬的嘍囉往來巡邏,警戒得極是嚴密。這情形,哪像是普通的黑道幫會,分明就是藏有反心的軍事化組織。

到了一處驛點,四人又乘上馬車,沿著平整的大道疾馳。

既來之,則安之,鳳九淵也懶得問是要去哪,只顧欣賞著沿途的風景,以免白跑了忘憂島一趟。

看著看著,他恍有所悟:這忘憂島風景優美,處處不同,極有一種讓人忘卻世俗凡憂的魅力,想來便是因此而得名吧?

一個時辰後,馬車進入一座山谷,操練之聲也隱約可聞了。鳳九淵眉頭一皺,道:“什麼妖魔鬼怪都跳出來了,當真是煩人得很呀!”

馬車停了下來,雷頓先跳了下來,接著才是鳳九淵和小馨,最後是思菊。那晚在西市遇到的大漢候在車外,見四人都下來了,這才起手道:“四位果然好膽色。孟某佩服!”說話間,他特意多看了小馨兩眼,彷彿在問:“這人到底是長不大的侏儒呢,還真是個只有八九歲的小姑娘?”從實力上來判斷,他更趨向於前者,但從長相和眼神來看,他又趨向於後者。猶豫之下,他也得不出個肯定的答案。

鳳九淵看著他,笑道:“這忘憂島又不是你家私有,我為何就不敢來了?”

孟姓大漢道:“來者是客,幾位請入內敘話吧!”也不多言,便在前帶路。

鳳九淵帶過兵,打過仗,這一路走來,見所有關隘樓寨都部署得頗具章法,顯然是深諳兵法,又經歷過戰陣之人才安排得出來的。進入廣場之後,見廣約千畝的場地之上,不下兩萬人在操練,便道:“呵,氣勢不俗嘛!”

孟姓大漢道:“承蒙誇獎,不敢當!”一直到將鳳九淵四人領進了一座名叫'威德堂'的大殿之前,他都沒有再說話。將四人安排落座之後,孟姓大漢道:“四位少坐片刻,岳副幫主馬上就到!”便出去了。

鳳九淵暗暗納悶,對雷頓道:“看出來了嗎,這是怎麼回事?”

雷頓道:“我看他們八成是想招攬你吧。他們眼下正在大舉進軍玉石市,你那雙神眼可是無上的利器呢!”

鳳九淵呵呵地笑了兩聲,便不再言語了。

片刻,一名身長枯瘦的中年漢子在多名的簇擁之下走了進來,起手朝四人一揖,呵呵笑道:“四位遠來是客,岳某有示曾遠迎,招待不週,望請見恕呀!”一屁股就在鳳九淵對面坐了下來。

鳳九淵道:“岳副幫主,我們人也來了,這是要殺,還是要剮呢,還請明示!”

岳副幫主道:“誤會,完全是誤會。敝幫幫眾有失教導,爭口舌之利,得罪了四位,我已經命人處置了。請四位前來忘憂島,一則是致歉,二是則交友!”

“交友?”鳳九淵道:“我們可不是一條道上的人,這交友又是從何說起?”

岳副幫主道:“幾位想必是要在玉州立足的吧?玉州是個好地方,遍地黃金,隨便撈一把,都足夠吃喝幾輩子的。可玉州這地方要立足也不容易,要成就一番事業就更難了。幾位是外地人,縱然是過江的猛龍,怕也難壓住那些刁鑽狠毒的地頭蛇呀。恰好我天龍幫也準備進軍玉石市場,我們有財力,有人力,先生有眼光,咱們強強聯手,獨霸這玉州的玉石市場豈非指日可待?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鳳九淵嘿嘿地笑道:“你就這麼斷定我是為玉石為來?”

岳副幫主道:“若非為玉石而來,又豈會在西市一展身手?現在整個玉州誰不知道來了位神眼先生?又有誰不想爭取到你呢?”

鳳九淵哦了一聲,道:“如此說來,我若是不答應,貴幫便不會放我走的了?”

岳副幫主道:“先生果然是明白人吶!”

鳳九淵道:“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岳副幫主道:“先生儘管問,但凡我知道的,無不據實以告!”

鳳九淵道:“看你們這陣勢,怕不是普通的幫會那麼簡單吧?”

“先生目光如炬,確實如此!”

“那不知貴幫所圖為何?”

“榮華富貴,錦衣玉食!”

“莫不是想造反,另立朝廷?”

岳副幫主臉色陡變,道:“先生,還請慎言!”

見此情狀,鳳九淵就知道這天龍幫雖然勢大,但還沒有想到造反上去,便道:“如此說來,是為了錢了?”

“先生不也是為了錢才來的玉州?”

鳳九淵道:“再問岳副幫主一句:天龍幫勢大如此,難道你們就不怕招到朝廷猜忌,派兵來進剿嗎?”

岳副幫主道:“天龍幫自有天龍幫的發展之道,別的不敢保證,這一點先生放一萬個心便是,只要我們不做得太過分,朝廷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我們發展!”

“明白了,督衛府裡有人!”

“這便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鳳九淵道:“既然你們是為錢,我也不能攔著,但我要跟你們合作,這是不可能的!”見岳副幫主拉下了臉來,鳳九淵道:“首先,我必須告訴你們的是:這陽春三月,我也就是動了遊興,來玉州耍耍,至於西市上的事,那不過是運氣好,信也罷,不信也罷,由得你們。今天這客也作了,但朋友是交不成的。不過,若是貴幫要強留我們,非但朋友沒得做,怕是還要成敵人了!”

岳副幫主端起茶碗,用碗蓋輕輕地拂著茶葉,半晌才哼了一聲道:“先生之前想必是沒聽過天龍幫的名號吧?”

鳳九淵道:“聽沒聽過都一樣!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岳副幫主,聽我一句勸,勢強不能用盡,留心後路給自己,未必沒有好處!”

岳副幫主將茶碗往桌上一剁,道:“你在威脅我?!”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23
849 江南巡視(八)
鳳九淵道:“你要這樣理解,我也無話可說!”站起身來道:“我等還有事在身,就不久留了。告辭!”

岳副幫主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事要是傳出去,我天龍幫臉往哪裡擱?”

鳳九淵道:“怎麼,你真想把我們強留下不成?”

岳副幫主打量了一眼小馨,道:“四位是自恃本事,可我天龍幫也不是沒有人才!”啪啪的拍了兩下手掌,就見一名背負長劍的年輕人走了進來,躬身道:“不知副幫主何事見召!”

岳副幫主道:“這四位客人小覷我天龍幫無人,你且陪他們過過手。記住,下手不要太重了!”

小馨呵呵地冷笑道:“還真敢往自己臉上貼金?”伸手在桌上一按,茶碗凌空飛起,沒喝完的茶水茶葉如箭雨一般射向年輕人。年輕人見狀,面色一旁,忙向後飛退,反手拔出劍來,舞成一道劍幕,看似舒緩有度,卻將茶水和茶葉盡皆擋了下來。

小馨見狀,道:“你這三月劍法才兩分火候,就敢出來丟人現眼?”身子一動,便到了一名幫眾身前,探手一拔,便將其腰畔之刀抽了出來。刀都到了小馨手裡,那名幫眾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是怔怔地看著。小馨一抖佔了她大半個身長的刀,對年輕人道:“我權且也刀為劍,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三月劍法!”

所謂陽春三月,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最人引人思戀,這一番情懷,又豈是常人能體會得到的?小馨最喜劍法,九疑便將鳳凰界知名劍法擇其善者而授,這三月劍法便是其中之一。只見她妙曼地舞來,好似仙子凌波,只可惜身材幼小,缺了幾分仙氣,但多了幾分稚氣。身法劍勢時快時慢,時驟時疏,不知怎地,讓人乍有一覺如醉春風的錯覺,極為美妙。便是鳳九淵這等既不懂武技,也不懂得詩意的人也忍不住讚了一聲:“好美妙呀……”

只聽小馨口中不時念道:“落花式、微雨式、問君江南、寄柳式……看清楚了,這才是'簾幕低垂'!”身子陡地一轉,手腕翻動,手裡的長刀頓時作作一片雪幕,傾洩而下,好像珠簾橫空一般,讓人忍不住想探手去揭開,看看後面到底藏著一位怎樣的美人。

思菊叫道:“不錯,已得了三月劍法真髓!”衣袖一拂,桌上茶碗裡的水好像出水蛟龍,騰地飛了起來,蜿轉身軀,投向了那一道雪白的簾幕。只聽得哧的一聲細響,威德堂左側的牆上牆灰簌簌掉落,舉目看去,偌大的牆面被水滴射出了一副落花圖案來。

一席舞罷,小馨將刀反手擲出,無巧不巧地插回幫眾的刀鞘裡,她這才對年輕人道:“若你只有這點本事,姑且還是勸你回去再修二十年吧!”

年輕人渾身發抖,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嚇的,道:“你,你,你偷學本派劍法?”

小馨道:“好笑?真要論較起來,怕是你江南劍派偷學小姑奶奶的劍法吧?”

年輕人見小馨的劍法確實比掌門師尊和傳法長老都高出太多,故不敢太過於放肆,強忍著怒氣問:“你是誰?到底是從哪裡偷學得本派劍法的?”

小馨拍拍手,揚頭冷哼一聲道:“我麼?你還不配知道我的名字!”言罷,抬起腳下,往地上一跺,眾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見年輕人大恐,慌忙閃身要躲,但到底是慢了半拍。只見他腳下的地磚砰的一聲碎成了粉沫,整個人如遭雷擊,當場癱倒在地。小馨道:“左一個偷,右一個偷,這就是罵你家小姑奶奶是賊的代價!”年輕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後,恐懼地道:“龜波神功,你竟然還會龜波氣功?難道,難道,你是本門前輩?”

小馨道:“前輩?不敢當。我今年連九歲也不到,如何敢當前輩這個稱呼?”

年輕人一口氣沒上來,當場昏死了過去。

小馨露的這一手,成功地震住了岳副幫主,他面色時青時白,打量著小馨,站起來道:“姑娘真的九歲不到?”

小馨道:“我看著像九十歲的人麼?”

岳副幫主道:“既是如此,想必姑娘是師出名門了。不知尊師是哪一位?若不出所料,想必是三聖五老中的哪一位前輩吧?”

小馨冷哼一聲道:“三聖五老算什麼東西?頂多配跟我們家看門護院!”

岳副幫主的臉色再變,身子不由低了半截,起手道:“不敢請教姑娘尊姓!”

小馨道:“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訴你!”

岳副幫主是發作也不是,不發作也不是,愣在當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三聖五老乃是江湖中最縹緲,最傳奇的存在,這個小姑娘具有如此實力,不可能不知道三聖五老的名頭,既是知道,卻又直斥其'算什麼東西?頂多配跟我們家看門護院!',此等氣魄,怕是常人不能有的。是以,岳副幫主便不敢造次,怕真惹到一位久不出世的名宿,那就大糟特糟了。

鳳九淵道:“岳副幫主,若沒有別的見教,我們可就走了!”說完,也不等岳副幫主應答,便牽起小馨的手,昂然朝外走去。

還沒出威德堂,就見一中年文士走了進來,見狀就道:“幾位這就要走麼?可是怪我天龍幫待客不周?老岳,你這是怎麼搞的,客人來了,連頓午飯也不招待就讓走,傳出去我天龍幫顏面何存?”好話一連串的奉上來,不外乎就是想留是鳳九淵一行。

鳳九淵見此人態度極好,又會說話,便道:“閣下何人?”

文士道:“不才天龍幫幫主司馬風。時才有些幫務要處理,未曾迎接遠客,多有失禮,望請海涵呀!”

鳳九淵本以為他該是個軍師什麼的角色,結果卻是幫主,大出意料,道:“怎麼,司馬幫主這是在演雙簧麼?”

司馬風道:“先生可是錯怪我了。適才司馬風見小姐身手奇絕,大生欽敬之心,哪裡還敢有半分冒瀆?天龍幫是吃江湖飯的,即便是交不上朋友,也不願多樹一個敵人。況且先生遠來,身為地主,我天龍幫若連酒飯也不招待一頓,傳將出去,知道的只罵我天龍幫不會待客,不知道的還說先生沒將我輩江湖中人放在眼裡呢!”

這個司馬風,可真會說話。

鳳九淵本不想這麼快急著走的,他也想探探天龍幫的深淺虛實,只是岳副幫主實在有些欺人,他才不得不走。見司馬風這麼說,他也順勢下了台階,道:“既然司馬幫主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等若再不留下,那便是實在不識趣得很!就看在司馬幫主面上,我們便留下吃頓酒飯又如何?”

司馬風拍手叫好,忙命人去張羅,又說威德堂不是招待客人的地方,還請移步敘話。

酒食飯菜極豐盛,司馬風也極盡熱情,一頓飯吃下來,可謂賓主盡歡。

飯後,司馬風又請聽濤閣敘茶。

聽濤閣聽的不是玉湖的濤聲,而是聽的竹濤之聲。風一起,四周的萬畝竹林便發出波濤湧動一般的聲音,極具韻味。司馬風顯然很是滿意這裡,不時吟詩感慨。

鳳九淵算是看出來了,此人雖是深藏不露,但確實對他們沒有敵意,也就收起了仇視之心,賓主之間,相談甚洽。一番攀談下來,鳳九淵才知道天龍幫創立已經有些年頭了,前任老幫主是他的父親,在他藝成下山,接掌父業之後,天龍幫便一天不同一天,短短三年,便一躍成為玉州第一大幫。聽著司馬風言語間不免有自我炫耀之意,鳳九淵就道:“司馬幫主雄心勃勃,不消幾年,天龍幫便會成為江南道第一大幫了!”

司馬風晃動著手裡的折扇,憑欄而望,道:“我鳳凰界有七十二道,即便是成為了江南第一大幫也沒什麼!”

鳳九淵一聽這話,呵的一聲笑了起來,道:“如此說來,司馬幫主是想將天龍幫打造為鳳凰界第一大幫了?”

沒料到司馬風自嘲地一聲冷笑道:“鳳凰界第一大幫?那又如何?”

見此人野心實在大得可以,鳳九淵的敵意不免又起,道:“司馬幫主既有這等雄心,想必早已經作好了準備,朝廷和督衛府都是打點好的!”

司馬風啪的一聲將折扇合在一起,回過頭來,先是盯了鳳九淵一眼,然後才邁著方步,坐回到椅子裡,不緊不慢地道:“先生這是要探我天龍幫的底了?”也不待鳳九淵答話,他又說:“先生是什麼來路,我天龍幫也略知一二。但先生也該知道,天高皇帝遠,我天龍幫做事雖然狠毒了些,但也沒有危及朝廷安危,即便是朝廷看我等不順眼,派出大軍進剿,我天龍幫也有保全之道!”說完,喝了一口茶,又道:“地盤是死的,人是活的。除非朝廷以對付山南道的法子來對付我江南道,對付天龍幫,要不然也是陡費國帑罷了!”

這席話,讓鳳九淵終於見識到了司馬風和氣笑容下的狠辣本色,心道:“跟我玩心理戰術麼?即便你是老江湖,我也未必輸了!”將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使自己更感覺輕鬆些,然後以帶著五分挑釁,五分譏屑的眼光盯著司馬風道:“看來司馬幫主自信得很嘛!”

司馬風回應道:“武先生也是底氣十足呀!”

鳳九淵呵呵一笑道:“知道我姓武,看來你的功夫沒少做嘛!”

司馬風道:“你不姓武!”

鳳九淵哦了一聲,道:“司馬幫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司馬風哼了一聲,道:“馬文良能做到一郡太守,豈能連武次仁就是無此人也分辨不出來?若不是看你真能搭得上相府這條線,他怕是早將你們下到大獄裡,嚴刑逼供了!”

鳳九淵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道:“看來我們當真是小覷了天下英雄呀,只當自己才是聰明人,其他的都是傻子……哎呀,司馬幫主,那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們?”

司馬風道:“處置?”嘿嘿地一笑,道:“這話嚴重了。我要是真敢動了你們,怕是不日就會遭到大軍壓境吧?再說,我司馬風在江湖中雖是無名之輩,但也是一幫之主,有根有基的人,絕非言而無信之輩。既然今日說了不會為難四位,只要四位還身在忘憂島,自我而下,天龍幫眾就絕不會動四位一根汗毛。”

鳳九淵道:“如此,那就多承了!”

司馬風哼了一聲,又道:“四位既然是有身份的人,也凡請上覆朝廷,上覆許大人:我天龍幫非有不臣之心,只求尋一方寶地,開基立業,安身立命罷了。還望許大人高抬貴手,放我等一條生路,那便是萬千之幸了!”

司馬風所說的許大人便是關部尚書許庸。江湖之事素來由許庸負責掌管,想來司馬風認為鳳九淵四人便是關部派來的探子了。但司馬風這話暗藏刀子,絲毫沒有低頭服軟的意思,任誰聽了會舒服?鳳九淵是眉頭一皺,暗道:“此人好狂妄的口氣,這不是明擺著跟許庸,跟朝廷叫板麼?他是哪來的底氣?”又想道:“既是如此,我今日便先放過你,等查清楚了情況,再作定論也不遲!”和雷頓交換了一下眼神,便起身道:“司馬幫主放心,這話一定帶到的!”又起手道:“承蒙款待,不勝感激。這等還有要事,若司馬幫主沒有別的見教,便告辭了!”

司馬風站起來,起手道:“客氣!”叫道:“孟二進來!”

那孟姓大漢聞聲走了進來,跪下道:“幫主有何吩咐!”

司馬風道:“替我送這幾位客人去碼頭,再安排條船送回玉州城!”孟二道:“屬下遵命!”起身來,道:“諸位,請!”鳳九淵再看了看面色森冷的司馬風,也懶得再多說,牽起小馨便朝外走去了。

鳳九淵一行四人剛離開,岳副幫主就現身了,他道:“幫主,這是為何?”

司馬風看著他道:“一驚一乍的,又怎麼了?”端起茶來喝,卻發現已經涼了,便叫人換。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23
850 江南巡視(九)
岳副幫主道:“為何要放他們走呀?若讓他們回去向許庸告咱們一狀,豈非麻煩大得很?”

司馬風道:“我若留下他們,或是將他們殺了,許庸豈非就能明正言順地對咱們下手了?”

岳副幫主道:“可,可官字兩張口,他們要怎麼說,咱們可是沒法管的呀!”

司馬風道:“你放心吧,許庸這人很公道,咱們按江湖規矩辦事,他就不會亂來。不過得傳令下去,告訴兄弟們,以後行事小心些,可別再像以往那麼張狂。咱們這份基業來得不容易,可不能就這樣毀了!”

岳副幫主唉了一聲,顯得極不甘心,但還是應道:“是,屬下遵命!”正說著,鷹奴就進來了,司馬風知道有秘信傳來,就對岳副幫主道:“去吧!”待岳副幫主下去之後,鷹奴呈上一隻信筒,司馬風手一揮,鷹奴就退了下去。檢視了信筒的完整後,他從懷裡取出一枚小小的玉章,朝著信筒的火漆蓋了下去。章與漆相接,閃過一道紅光,火漆自然脫落,他這才旋開信筒,取出裡面的信讀了起來。

既是秘信,安保措施自然也是一流的。若是不知道的人拿著,只要一碰火漆,裡面的信便會自信銷毀,非得要他手裡這枚玉章才能開啟。

信裡說朝廷派了一位極重要的人物去往玉州巡視,怕是要對天龍幫下手了,若天龍幫想自保,最好將那人找到,扣在手裡,這樣方才有與朝廷談判的資本云云。

看完之後,司馬風手一搓,信紙便化作飛灰,被風吹散得了無痕跡了。

才將鳳九淵一行放了,這裡又說要扣下,他也是猶豫難決。思忖了半晌,就去到書房,寫了回信,用火漆封好之後,叫來鷹奴,命立即發出去。然後又叫來人,命傳令下去,嚴密監視鳳九淵一行!

到了碼頭,鳳九淵見送他們來的那艘船果然還在,便對孟二說不勞費心,他們自有回去的船。船家見他們果真毫髮無傷地回來了,當真是又驚又奇,連連讚嘆他們是好膽識,好本事。

泊岸之後,鳳九淵又讓給船家,他是堅持不受。

回到客棧之後,鳳九淵就命思菊聯絡內閣和鳳衛,要他們查清楚天龍幫到底是什麼背景。

沒多會兒,許庸就親自回奏,說天龍幫幫主司馬風是七大宗師裡百變生的入室弟子。百變生以機關消息之術聞名天下,武技並非其長,聽說由其製造出來的傀儡也真人無異,便是理藩院也有不及。

鳳九淵聽了,訝然道:“這百變生原來還是個了不得的工程師呀?怎麼以前就沒聽人提起這號人物呢?”

思菊道:“他是江湖中人,素來遠著朝廷,提他做什麼?”

鳳九淵道:“司馬風既是百變生的入室弟子,想必在這方面造詣也是不凡的?”

思菊道:“這個就不知道了。司馬風雖貴為天龍幫幫主,在江湖中確實名號不顯,自然就更沒有人知道他是百變生的弟子了!許大人還說,天龍幫雖然近幾年崛起甚速,但於江湖同道卻極是友善。傷天害理之事乾了不少,卻並無謀逆反叛之心。關部只命嚴密監視,只要其不逾越本分,便暫不採取行動。”

鳳九淵道:“這又是什麼道理?”

思菊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江湖有江湖的生存法則。如果因為一個幫會勢大,朝廷就派出大軍進剿,由此將會引起整個江湖的反彈。你想想,若是所有的江湖幫派都群起作亂,那將是一副怎樣可怕的景象呢?”

鳳九淵道:“如此說來,沒有足夠的理由,還不能動他們了?”

思菊聽話語氣是盡是遺憾之意,便道:“所以司馬風很聰明,沒有對我們下手。他也不想因此而授朝廷以柄!”

鳳九淵哼了一聲,道:“辦他不得,難道馬文良我也不能處置了麼?”

思菊道:“你有沒有覺得,有關馬文良的事,司馬風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故意說給我聽的?”

“不錯。如果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麼勾結,你認為他會當著你面說出來麼?”

鳳九淵嘿嘿一笑,道:“兵法之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天龍幫是玉州最大的幫會,而馬文良又是玉州太守,你覺得他們之間會沒有關係?我看,司馬風就怕我們朝這方面想,所以故意讓在我們面前表露出他與馬文良關係非同一般,這樣我們反倒不會懷疑馬文良了。如此一來,他在官場上的保護傘也就保住了不是?”

思菊一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道:“你也沒有證據,憑什麼處置馬文良?”

鳳九淵道:“我身為皇帝,別的事情辦起來不容易,要處置一兩個官員還不容易麼?”

思菊卻搖頭道:“不妥!”

“不妥?”

“處置了一個馬文良,又會來牛文良,豬文良。非但無法遏制天龍興對玉州官場的腐蝕,反而還會讓他們對朝廷倍加警惕。以後真要辦他們,那就不怎麼容易了!”

“你錯了!”鳳九淵道:“若是我們辦了,他們反而會降低警惕。若是不辦,以司馬風的智商,怕是一眼就斷出我們所謀非小,那才會更加的警惕呢!”

思菊分析了一下,認為鳳九淵所說的未必沒有道理,就問:“那你準備什麼時候辦了馬文良,又以怎樣的理由辦了他?”

“你忘了,大收死人錢的事擺在那呢。按朝廷律法,就這條足夠殺他馬文良十回的。”哼了一聲,就道:“傳旨劉挺:讓他命江道南御史府派人連夜拘禁馬文良,搜查太守府。剩下的事就等明天再說吧!”

一直在旁聽著的小馨卻道:“爸爸,你還忘了一件事!”

鳳九淵奇道:“什麼事?”

“玉州提督府!”

鳳九淵一拍額頭,罵了一聲該死,就道:“不錯,不錯……處置了玉州太守,怎麼能獨獨放過玉州提督呢?”便又命傳旨大都督府,讓江南督衛府拘禁玉州提督,再由御史府派員核查其罪狀。

玉州只是江南道最繁華的都市之一,金州才是江南道行政中心,除總督衙門外,御史府和督衛府行轅都設在金州。

想起馬文良的邀約,鳳九淵就道:“一會兒拿點錢給小二,讓他幫忙在玉州最好的酒店訂桌最好的席面,再弄份請柬送去太守衙門,約馬文良出來吃飯!”

思菊問:“你這又是什麼道理?”

鳳九淵道:“沒什麼道理,就是探探馬文良的虛實麼!”

思菊道:“我看你是晚上找不著事做,閒的吧!”

鳳九淵是笑而不語。

沒到天黑,去太守衙門送請柬的小二就喜得屁顛顛的來回報,說太守大人答應赴宴了,還賞了他五個金鳳幣呢。鳳九淵料知馬文良必會赴會,也不覺意外。客棧老闆和掌櫃得知鳳九淵竟然能跟太守搭上關係,慌忙來拜,既說要免房錢,又說要給他們換最好的房間云云。鳳九淵都婉拒了,說明兒就要走,都不必了。

約定的時間,鳳九淵一行略微提前趕到了太和樓。得知他們就是今晚宴請太守大人的主顧,也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熱情來款待。

沒多會子,一身便裝的馬文良來了。見面之下,鳳九淵稱馬大人,馬大人稱武先生,那也是極盡客氣之能。

正主到了,酒菜便流水價般的衝了上來。鳳九淵作為主東,熱情地招呼著,馬文良也是頻頻舉杯。

沒幾句話,馬文良沒不著痕跡地問起了鳳九淵家中情況。鳳九淵是作足功課的,自然不怕問,而馬文良越問越是肯定此人根本不是相府管家的兄弟,而是朝廷派來的欽差,越發表現得小心翼翼起來。

鳳九淵見馬文良面上雖是熱情,言語間卻極是小心,便知道果真如司馬風所說,他是識破了自己'武次仁'的身份,不由暗道:“這些當官的,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燈!”便把言語扯到了茶葉上去,說出了那天在茶山上遇到的天龍幫人眾一事,問茶葉怎麼會被江湖幫會給壟斷了呢?

馬文良嘆了口氣,將已經湊到嘴邊的酒杯放了下來,道:“武先生初來乍到,自然是不清楚,這可真是一言難盡!天龍幫壟斷茶葉貿易一事,下官還沒到任之前就已經有的。那會子天龍幫幫主還是司馬超,也就是現任幫主司馬風的父親。也不知道那人用了些什麼手段,聽說前後沒用了五年功夫,便獨霸了茶葉市場。下官到任之後,得知此種情況,便派人明查暗訪,看天龍幫是不是用了非法手段壟斷了茶葉貿易。結果是查來查去,卻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百姓們不知情由,便罵下官與天龍幫暗中有勾結,下官也是有苦說不出。好在朝廷知曉其中緣由,斷不至於冤枉了下官的!”

鳳九淵見他一口一個下官,也不揭破,就道:“正巧,今兒我去忘憂島拜訪了天龍幫幫主司馬風,他卻說與馬大人交情匪淺吶!”

馬文良一聽這話,臉皮陡然紫脹了起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23
851 江南巡視(十)
鳳九淵見馬文良眼見迸著怒火,卻不言語,問:“馬大人,這又是為何?”

馬文良將筷子一擱,咬牙道:“司馬風呀司馬風,當真是欲將我置之死地而後快呀!”

“莫非是那司馬風亂套交情,此中還另有情由不成?”

馬文良唉了一聲,道:“武先生是不知道,到任這幾年,下官見天龍幫著實做了不少傷天害理之事,一直想將他們剷除。奈何他們勢大,做事又極周密,總是找不到證據,只得隱忍不發。如此一來,自然就惹怒了司馬風,他幾次三番使用詭異,派人上金州總督府和御史府告下官的刁狀。好在下官深知與此人作對不易,早有準備,這才一次又一次化險為夷,沒被他整倒了下去。上個月的春茶貿易會上,本官就曾親口對司馬風說,不整垮他天龍幫,不將他司馬風下獄治罪,我馬文良就是死也要死在玉州。”說到這裡,他又自斟了一杯酒,猛灌了下去,才又繼續道:“說起來天龍幫並沒有危害到江山社稷,我也犯不著跟他們角力。可,可不知為什麼,他們的所作所為,我總是感到,感到不安。我倒了不要緊,就怕他們有一日作起亂來,那就要苦了江南道 十億百姓了!這些江湖幫會,有組織,有紀律,遠遠不是流民能比得了的!”

鳳九淵不動聲色地道:“馬大人當真是我朝難得的忠貞志士呀!來,敬馬大人一杯!”

馬文良道:“武先生,我這話也不是故意當著你的面惺惺作態。這玉州,十年換了六任太守,我算是在任久的了。只是,保不准明兒就被朝廷革職下獄了,這些話也就沒處說去。”又飲了一杯,感慨無限地道:“沒來玉州之前,只道這是個千古風流的好去處,來了之後才知道是火坑,還是跳進去了就再也爬不出來的火坑呀!”

鳳九淵道:“火坑?馬大人言重了吧!”

馬文良了瞟了鳳九淵一眼,道:“武先生可知道,下官就任玉州太守之前,在何處任職?”

鳳九淵道:“這個倒要請教了!”

馬文良道:“說起來武先生或許是信,下官原是江南道總督!”

鳳九淵啊了一聲,語氣裡充滿了驚訝,他道:“這,馬大人,這是怎麼回事?你堂堂總督,怎麼會,怎麼會成了一郡太守呢?”總督是三品,太守是四品,但前者是牧守一方的諸侯,執掌生殺大權,威勢極重,後者雖為一郡之長,卻不過秉承總督政令辦事,既無威,權也有限,勢就更不待言了。二者之間雖只有一品兩級的差距,卻是天壤之別。鳳九淵只聽過官越做越大的,這官越做越小的還是頭一次聽到。但他當即就想到馬文良怕是在總督任上犯了過錯,被黜了下來,戴罪立功的,可一時又記不起自己什麼時候處置過姓馬的總督。雖說鳳凰界有七十二道,但總督畢竟是一方諸侯,若無大過,連申斥都極少,更別說降級任用了。

馬文良道:“武先生自然不知道。那還是大定十六年……”大定是鳳九淵之父鳳鳴歸登基之後的年號,時至今日都不曾改過。而今是大定二十五年,鳳九淵來鳳凰界已經七年多了,九年前那會子,正是姐姐九離剛剛登基為帝之時。想到與自己無干,心下一鬆,便靜下心來繼續聽。“也不知道我得罪了誰,督察院右都御史何冠中向剛登基的先皇陛下奏了一本,說下官乃前朝鴻嘉帝餘孽,並列舉罪證種種。先皇將奏本發往中書省,交部議處。下官也因此被解往中京刑部大獄待審。過了幾個月,也不知怎麼議的,一道旨意下來,將下官削爵奪職,發往賀蘭道養馬。當今陛下登基之後,大赦天下,我那莫名其妙得的罪也算銷了。後來走了些門路,得武相舉薦,才謀了個嘉州知府,起復任用了。三年後,因政績卓著,各項考評皆為優,便調來玉州出任太守。”

聽到這裡,鳳九淵算是明白了馬文良的曲折經歷,問:“你既然是任過江南道總督的人,豈有不知道玉州這潭水到底有多深的道理?”

馬文良苦笑道:“那時天龍幫又哪有今日之勢?再說,身為一道總督,牧守億兆百姓,哪裡又會將注意力放到這上面來?”

鳳九淵眉頭已經皺了起來,心下暗道:“若馬文良真是從總督任上被貶黜下來的太守,怕是他說的是真,司馬風說的是假了。而司馬風故意那般說,就是想藉我之手搬倒馬文良!看來,又是一樁複雜的公案呀。我且先不動聲色,看今晚御史府的審查結果之後再作區處!”問馬文良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酒,道:“看來馬大人當真是滿腹苦水呀。敢問馬大人,你為何為會污為前朝餘孽呢?”

馬文良道:“不瞞先生,時至今日我也沒弄清楚這是為何。下官與那何冠中——如今他也致仕在家,去年我還專程去拜訪他,結果沒見著——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更不知道他找了些什麼證據讓部院大臣們相信下官是前朝餘孽,這輩子若能明白個中緣由,也能死得瞑目了!”

鳳九淵說了些同情馬文良的話,又勸起酒來。馬文良已經喝得有七分醉意,只要鳳九淵勸,他是來者不拒。正喝著,長隨突然推門走了進來,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麼話,令他醉意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踪,問:“當真?”長隨只得應道:“小的豈敢欺罔大人?!”

馬文良唉的一聲,將酒杯往桌上一放,站起身來道:“先生,請恕下官不恭了。下人來報,說金州御史府來人了,怕是下官又有什麼把柄落在他們手裡了吧。”說著,起手一拱,道:“若下官還能僥倖渡過此劫,改日再請先生!”說完,也不多留,就去了。

這頓飯,鳳九淵幾乎都在聽馬文良說,東西吃得很少。馬文良走後,他才悶頭吃了起來。

思菊知道他其實不是在吃,而是在消化和分析馬文良所說的東西。

良久,鳳九淵放下碗筷,道:“咱們真被司馬風當槍使了不成?”

思菊道:“有個問題我沒有想明白:就是那個徵死人稅的令狀,是不是馬文良弄出來的?”

鳳九淵道:“那都保不是說了麼,令狀是太守府出的!”

思菊道:“也有可能都保是在拿雞毛當令箭呢?”

鳳九淵一甩頭道:“麻煩得要死。走,去太守府。這藏頭露尾的,太他娘的累了!”

小馨拍手道:“好,好,這才對嘛!”

會了賬,出了太和樓,卻見一隊兵馬直奔而來,呼嘯著叫拿反賊。

拿反賊?

太和樓裡有反賊麼?

思菊忙了鳳九淵一把,靠到了街邊。動作迅速地督衛府士兵迅速地包圍了太和樓,一名將領帶著人馬衝了進去。片刻之後,就听士兵在喝問掌櫃和小二:一號雅間的人呢?

一號雅間?

鳳九淵看著思菊和雷頓,臉上寫滿了驚訝。他們剛才所用的就是一號雅間呀!

果然,一聽說一號雅間的人剛走,將領先是命將老闆、掌櫃和小二全拿回提督府,又親自帶人去追了。

好在鳳九淵一行擠在人群裡,要不然鐵定會爆發一場混戰。

待士兵去了之後,鳳九淵才道:“反賊,這是怎麼回事?”

思菊神色也很凝重,道:“這顯然是拿咱們的了。是誰在污告咱們是反賊的?”

雷頓道:“別費腦筋了,先去太守府吧!”又道:“怕是今天晚上有大事發生!”

鳳九淵也嗯了一聲,道:“鳳凰號過來​​了麼?”

雷頓道:“昨天晚上就已經抵達江南道了!”

鳳九淵道:“那便好。命令他們作好戰鬥準備!”

一行人穿街過巷,避開到處橫衝直撞的督衛府士兵,好不容易來到太守府。

太守府已經被御史府的公差給封了,任何人等不得進入。

雷頓亮出一面腰牌,道:“告訴你們大人,欽差大人駕到,讓他出來接駕!”

公差見明黃的鳳牌,大吃了一驚,忙進去通傳。

不過片刻,一名身著三名官服,面帶驚詫之色的官員走了出來,起手問:“哪位是欽差大人?下官黃玉有禮了!”

鳳九淵走上前去,道:“人都拿了麼?查得怎麼樣?”便往裡走。

黃玉才知道他就是欽差,忙跪下行大禮,鳳九淵只顧走,嘴里道:“起來回話吧!”那氣勢,哪裡像欽差了?分明已經擺出了皇帝的架子來。

黃玉不知他就是皇帝,心裡還暗罵這個欽差怎麼如此不懂禮數?

到了正堂,只見馬文良已經被剝了官服,正憤憤地站在堂中。見鳳九淵走了進來,故作驚訝地道:“武先生,你,你這是做什麼?”

鳳九淵徑往案後坐下,冷冷地審視著馬文良,然後才問黃玉:“查得怎樣了?”

黃玉道:“回欽差大人,正在查!”

馬文良苦笑了起來,彷彿在說:“果然是欽差!”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24
852 江南巡視(十一)
正在這時,一名武裝闖了進來,遠遠地就嚷道:“黃大人,人沒拿著。想必是事先聞訊逃了,我已經命封了城門。不信他們能飛上了天去……”

來人正是去太和樓拿人的那名將領。他的突然到來,令黃玉驚恐萬狀,忙不迭喝道:“那還不快去,你要是讓周從壽跑了,看你拿什麼交差!愣什麼,快去呀!”急切地想把將領給趕出去。

鳳九淵這算看明白了,竟然是這黃玉叫人去拿自己一行四人的,當即冷笑道:“那位將軍,凡你上堂來!”

那將領被黃玉整得莫名其妙,一把掀開推搡他的黃玉,走上堂來,掃視了鳳九淵四人一眼,當即驚道:“好呀,反賊竟然在這裡?!黃大人,人都被你拿住了,還讓我帶著兄弟們滿城亂躥,你這是什麼意思?”

黃玉簡直就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想跑,卻又發現雙腿使不出半分力氣來。

鳳九淵道:“將軍,可看清楚了,我們真是反賊?!”

那將領道:“黃大人交待的,兩男一女,外帶一八九歲的小女孩……”才說到這裡,黃玉就衝上來,道:“羅將軍,說話可以講證據的,你有什麼憑證證明是我,是我讓你去拿他們的?”

羅將軍一愕,道:“這,黃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鳳九淵笑道:“狗咬狗,繼續!”

羅將軍手按刀柄,橫了他一眼,道:“你說什麼屁……”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挨了黃玉一巴掌,只聽黃玉罵道:“欽差大人在此,還不下跪見禮?你敢情是黃湯喝多了,糊塗了吧?”

只可惜羅將軍的反應實在不令人滿意,愣愣地站在那裡,全然沒搞清楚誰是欽差大人。

鳳九淵只看著黃玉道:“黃大人,想必你是怕江南道的事情發了,所以你就羅織了反賊的罪名,派了這位羅將軍來殺我們滅口吧?好得很呢!我一直當與天龍幫勾結的是馬文良,現在看來是你呀!”

黃玉臉色突然一橫,一拉羅將軍,向堂外退去,高喊道:“來人,來人,反賊在此,速速與我拿下。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鳳九淵怒道:“好個喪心病狂的傢伙。給我拿下!”他這一喝,暗處跳出好些陸戰隊員來,輕而易舉地將黃玉與羅將軍給拿了下來。

黃玉被押進了堂上,兀自凶悍不服,叫道:“別得意,就算拿住我們,你也活不過明天早上。識相的就趕緊放了我,興許還能得條活路!”

鳳九淵哈哈地笑道:“是嗎?”然後陡地怒喝道:“給我拔了他的滿嘴狗牙,看他還吠不吠得起來!”陸戰隊員都是機器人,單憑手指的力道就能將人的牙齒給扳下來。在殺豬般的號叫聲中,黃玉的牙被一顆顆地起了出來,弄得鮮血和唾液流得遍地都是。他是抵不過痛苦,開始求饒了。

羅將軍見此情狀,已經嚇得臉都青了。鳳九淵問:“你姓羅,叫什麼名字,在江南督衛府裡擔任何職?”

羅將軍叩頭道:“回大人,末將,末將羅元,現任,現任江南督衛府前軍參將。奉,奉節制使王大人之命協助黃,黃大人執行公務的!”

鳳九淵道:“很好!不是讓你們拘禁玉州提督週從壽麼?人呢?”

羅元愕然道:“回,回大人,黃,黃大人沒叫末將拘禁週提督呀?!”

鳳九淵盯著滿嘴是血的黃玉,真恨不得下令將他當場弄死,道:“也不知道誰給你的狗膽,竟敢假傳旨意?就這一條罪,朕必滅了你滿門!”

'朕'字一出口,黃玉是什麼都明白了,當場便駭得昏死了過去。馬文良也清楚了,怔怔地看著案後的鳳九淵,好半晌才跪了下去,哭了。

鳳九淵看著哭得淒楚的馬文良,道:“不錯,是我下旨讓江南道御史府突擊審查你的。若你沒罪,自會還你公道。先下去吧!”

就在這時,羅元的手下來報,說城外來了好多不明身份的人,領頭的指名要會黃玉黃大人。羅元顯然不是一個了解情況的人,道:“這又是何道理?問清楚了,都是些什麼人?”那兵丁說不知道。

鳳九淵冷哼一聲道:“想必是天龍幫的,想來趁火打個劫了?!”站起身來,道:“走吧,咱們去會會這些江湖好漢!”又指著黃玉道: “帶上他!叫馬文良一起。”

出了太守府,鳳九淵就問馬文良:“玉州提督府在哪?在城裡嗎?”

馬文良道:“在,就在城西提督大街!”

鳳九淵對羅元道:“帶上你的人,把周從壽給我抓來。他要敢反抗,格殺勿論!”

羅元遵旨而去。

上了東城樓,只見城下云集了無數身著普通百姓服色的人,鳳九淵問雷頓:“看清楚了,可都是天龍幫的人麼?”

雷頓道:“個個身懷利刃,應該都是的!”

鳳九淵哼了一聲,對一名士兵道:“你答話吧!”

那士兵便高聲道:“黃大人到了,請你們頭領說話!”

城下人群分開,走出岳副幫主,他道:“黃大人,別來無恙呀!”

鳳九淵嘿嘿地笑道:“托福,無恙得很呀。”

即便隔著老遠,岳副幫主也一眼認出了是鳳九淵,驚道:“你,怎麼會是你?”

鳳九淵道:“很意外麼?”示意將黃玉給提了起來,道:“看著了吧?黃玉勾結賊人,意圖謀反,已經被我給制服了。你們若是識相,放下武器投降。朝廷必能網開一面,放你等一條生路。若是執意凶頑到底,那可就是自尋死路了!”

岳副幫主道:“幫主仁慈,放你們一條生路,沒想到你們這般不識抬舉,那才是自尋死路。我勸你最好是放了黃大人,乖乖束手就擒,要不然我們裡應外合,打破這鳥城門,到時別說是你難逃碎屍萬段之災,便是你的老婆和女兒也難免!”

鳳九淵道:“你這話我記下了。讓司馬風出來說話!”

司馬風坐在一乘軟轎裡,手搖著折扇被抬了出來,道:“武先生,咱們可是又見面了!”

鳳九淵道:“司馬幫主,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兵戎相見了,世事也真是無常得緊呀!”

司馬風嘆道:“我應該稱你為欽差大人呢,還是武先生?”

“隨便!”

“好吧……”司馬風折扇一合,道:“武先生,朝廷無道,苛政暴令層出不窮,致使百姓民不聊生,天下群情洶洶,我等也不過是為謀生路,才不得不嘯聚湖島之上,延喘殘生。武先生為何要對我等苦苦相逼呢?”

鳳九淵道:“笑話?司馬風,我也不跟你逞口舌之利。你說的這些想來你自己都不信的,更何況別人。我便再給你個機會,遣散你的幫眾,自縛了來請罪,我權且饒你一命,恕了你司馬氏九族之罪。若再冥頑不靈,我敢向你保證,不但天龍幫上下不留活口,我還要誅盡你司馬氏九族和百變生一脈,以贖你罪。你信不信?”

司馬風一窒,心下駭道:“此人好大的口氣?”從軟轎上跳了下來,高聲道:“好,你既然這般不識抬舉,那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吧! ”便要下令攻城,卻突然覺得眼前一花,不知怎麼地就多了一個人,定睛一看,赫然是鳳九淵的長隨,當即唬得他退了兩步,便要喝令拿下。卻見雷頓探手一抓,也不知怎麼著,他就被制住了,全身的功力連半分也拿不出來。下一刻,他又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城牆之上了。

鳳九淵看著他,從他的手裡把折扇奪了過去,然後用折扇狠狠地扇了他一個嘴巴,道:“我要殺你,比捏死一吧螞蟻還容易。要屠盡你手下這些嘍囉,那也不費吹灰之力。你既敢違背江湖道義,率幫眾攻城,那便是形同反叛了。我便是下旨讓朝廷滅盡你天龍幫,江湖中人也不敢再說什麼。你以為呢?”

司馬風經過最初的驚駭,已然漸漸鎮定了下來,聽鳳九淵說:“我便是下旨讓朝廷滅盡你天龍幫,江湖中人也不敢再說什麼。你以為呢?”心念一轉,整個人再次呆住了。他如何能不明白,眼前這個武先生,被他認為是欽差大人的年輕人,竟然就是當朝的皇帝!

鳳九淵揚起折扇,指著城下的數万天龍幫眾道:“是我幫你將他們驅散呢,還是你自己下令他們投降呢?”

司馬風早聽過鳳九淵的手段,知道所謂的'驅散'怕是屠殺殆盡,心說:“以他的手段,負隅頑抗是斷然沒有好下場的。為了平定山南道暴亂,一道旨意之下,不知道殺了幾千幾萬人,我天龍幫這點人眾在他眼裡又算得了什麼?”越想越是害怕,心說:“早知道是他,我又何至於行此下策?”只得道:“好吧,我命他們投降就是!”高聲道:“岳副幫主,命令兄弟們,放下武器,投降!”

岳副幫主道:“幫主……”

司馬風道:“沒看到我已經落入他們手裡了麼?若是你不想害兄弟們成為反賊,那就趕緊趕緊投降!”他的話畢竟還是管用,經過片刻的猶豫之後,天龍幫眾都決定投降了。

鳳九淵這才滿意地道:“你應該慶幸,這是你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一個決定!”然後對雷頓道:“傳令:將天龍幫幫眾先是拘押起來,待玉州局勢穩定之後,再行甄別釋放!”雷頓應道:“是!”

片刻之後,天空亮了,登陸艇和小型攻擊機緩緩降了下來,機器人士兵將天龍幫眾驅到一起,逼著他們上了登陸艇。

看著這一幕,司馬風算是明白了,為什麼鳳九淵要說自己剛才的決定是這輩子最正確的,還果然是最正確的決定呀。就憑著這些裝備和兵員,要屠盡天龍幫幫眾,還真是不費吹灰之力。

羅元回來了,說沒找到提督週從壽。

鳳九淵就問司馬風:“週提督呢?是不是為配合你的行動,去發起兵變了?”

在原本的計劃裡,週從壽該是提兵來鎮壓反賊的,不過,現在自然也成了兵變。就道:“不錯,他去了城外的水師大營!”

鳳九淵就對雷頓道:“調一個小分隊去把周從壽給我弄來,不論死活!”

重新回到太守府後,已經是凌晨了。

這一夜,玉州的局勢可謂波譎雲詭,令人目不暇接。

鳳九淵在向內閣通報了江南道的情況之後,便依據司馬風的供狀,下旨鎖拿江南道總督鍾青和督衛府節制使王全忠,然後再詔命隔鄰的江北道督衛府火速派出兵力,進駐江南道,維持秩序。

經過黃玉帶來的人的審查,沒有找到任何有關馬文良貪贓的罪證,鳳九淵當場下旨,升任馬文良為江南道代理總督,暫攝江南政務。

馬文良花了九年多的時間兜了一個大圈子,再一次回到了江南道道總督任上,當時是感慨萬千,欲哭無淚呀。

第二天天亮,鍾青和王全忠一併拿到。鳳九淵本想就地審訊的,但想到這並不屬自己的本職工作,便命將一干人等全部移交刑部,由刑部、督察院和大理寺,三法司會同審理。

天龍幫就將煙消雲散,其所遺下的產業也被朝廷沒收。

諸事處置得差不多之後,鳳九淵才問馬文良,那個徵收死人稅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來的。馬文良才說那是總督府逼迫各州府以自己的名義出具的令狀,實際徵收上來的死人稅大多數都收歸到了總督府去!

就在鳳九淵準備啟程趕回中京時,內閣傳來消息:說周從壽供稱加入了一個叫什麼社會黨的組織,正密謀顛覆朝廷!據周從壽交待,天龍幫其實就是社會黨的一個分支機構。鳳九淵這才知道,事情遠非自己看到的那般簡單!在嚴旨鳳衛速速查出社會黨的老底來時,他也準備啟程趕回中京,商榷處置社會黨的相關事宜。

樹欲靜而風不止,鳳九淵著實想不明白,這個社會黨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味的揚言要革命,要推翻鳳凰界暴政,由此看來,社會矛盾在他的改革之下已經全面激化,必須得想個妥善的法子處置,要不然鳳凰界真的會遍地狼煙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24
853 江南​​巡視(十二)
鳳九淵一行還沒有從玉州啟程,就接到負責清理忘憂島馬文良來報,說發現一處地下密室,規模相當龐大,且還藏儲了許多武器裝備,更有好些連他也叫不上名字的東西。

鳳九淵一想,暗想道:“儲藏武器裝備也罷了,難不成司馬風還會自己研製不成?不行,我得去看看……”便讓思菊和小馨先回鳳凰號,由他和雷頓再去忘憂島了解情況。

上次坐的是船,這次坐的是星梭,原本將近三個小時的水路,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鐘便到了。

星梭降落在威德堂前的廣場上,馬文良帶著一應官員前來跪接。

鳳九淵下來之後,就問:“在哪?快帶我去看看!”

馬文良便說在後山。鳳九淵望瞭望威德堂後的那座巍峨的山峰,道:“有多少路程?”

馬文良道:“騎馬只需要半個時辰左右!”

鳳九淵道:“好,那就騎馬……”現在的忘憂島上到處都是搜查和圍殲天龍幫餘孽的官兵,搞得是雞飛狗跳,當真是一團混亂。

見房屋和環境被破壞得不成樣子,鳳九淵問馬文良道:“留守幫眾和家眷都已經抓起來了嗎?”

馬文良道:“抓起來了,今天早上就已經押往玉州大獄,暫行監押!”

鳳九淵指著亂糟糟的環境道:“好好的一個忘憂島被弄成這樣,你手下的這些人可也算夠折騰的。告訴他們,悠著點!”

馬文良忙道:“是!”忙命跟在身旁的一名官員趕緊去傳達皇帝的旨意。

鳳九淵又道:“你就按天龍幫花名冊拿人,多一個不行,少一個我也拿你是問。在監押期間,死了一人我降你一級,死了十個,我還拿你交部議處,明白嗎?”

馬文良再一肅,道:“是,臣明白!”

鳳九淵問:“那你知道為什麼?”

馬文良道:“一旦死了人,就怕激起天龍幫幫眾的怒火,他們就有可能聯合起來反抗。其實一個天龍幫倒沒什麼,就怕讓整個江湖武林覺得朝廷有什麼特別的動作,那就麻煩了!”

鳳九淵嗯了一聲,道:“不愧是當過總督的人,識見得透。還有,天龍幫的事,就由玉州府來辦,江南道都別插手。我不想把案子辦得太大,那樣不好。不過,司馬風和天龍幫要區分開來,不能一體對待。天龍幫犯了罪的,該怎麼判就怎麼判,沒犯罪的,該當堂釋放就釋放,該罰苦役就苦役。總之,要做到勿枉勿縱!”

馬文良在馬背上起手道:“皇上聖明燭照,臣一定遵旨辦理,絕不讓皇上失望!”

鳳九淵道:“你跟天龍幫鬥了這麼些年,吃了不少虧,可不能意氣用事。當然,我也知道你是識大體的人,不過是白囑咐一句!”

馬文良道:“請皇上放心,臣是個記仇的人,但不是一個沒有氣量和見識的人。身為朝廷命官,牧守一方,臣知道當以江山社稷,以百姓福祉為重!”

鳳九淵嗯了一聲,顯是讚許馬文良的話說得很對。

天龍幫的地下密室——或者應該叫地下倉庫——建在山體之內,入口就在一處壁立百丈的懸崖之下。看著這裡的地形,鳳九淵忍不住想起了工部的秘密基地,便問是怎麼發現的。馬文良就說他帶兵登上忘憂島後,留守的幫眾見抵敵不住,便往這裡退卻,偏又不得其門而入,聚在這裡被連鍋端了。一審,才知道他們都聽說這裡有座室密,可以藏身,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啟。幾經訊問,才從岳副幫主口裡得知室密的開啟之法。

見一輛馬車滿馱著武器裝備出來了,鳳九淵便跳將下來,抽出一把督衛府制式戰刀看了看,又抽了回去。連看了四把戰刀後,又拿起一件甲骨看了起來。越看,眉頭就皺得越深。馬文良顯然知道鳳九淵看出了相當嚴重的問題來,便問:“皇上,可是有什麼問題?”

鳳九淵在地上抄了一把土,擦掉了手上的油,又翻身上馬,這才道:“東西全是鳳凰社生產的!”

馬文良啊了一聲,道:“這,這……”他一時又想不通這裡面的情由,只知道事態不是一般的大,不免心懷忐忑起來。

鳳九淵道:“鳳凰社的生產的裝備除了配給各個督衛府外,便全部外銷,天龍幫又是從哪裡弄到的?是周從壽幫忙弄的麼?”見一車車的裝備往外運,鳳九淵心頭的怒火就更盛了。

馬文良見他眼露凶光,便小心翼翼地道:“這裡儲藏的裝備足夠武裝十萬人所用的,別說是區區玉州提督了,便是江南督衛府節制使王全忠也沒這能量。想來是從其他地方搞到的也未可知!”

鳳九淵嗯了一聲。

除了戰刀、甲胄外,還有獵槍(獵殺殭屍的武器)等新型武器,從生產工藝和型號上來完,全部都是鳳凰社生產製造的,好些連督衛府都沒有配置。由此,鳳九淵推斷,天龍幫可能是通過鳳凰界以外的機構搞到的這些裝備,然後再秘密運送回來的。要知道經歷了多起事故之後,鳳凰社的管理非常嚴格,從原料到產品出廠,每一個環節都處於嚴密的監管之下,不可能出現如此大量的裝備外流,理藩院半點情況也不知道的。社會黨既然密謀顛覆鳳凰界的統治,那必須是有著非凡的能量的,搞到些武器裝備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整個地下倉庫共有三層,通過繩梯上下。

馬文良叫不上名字的東西就擺放在最底層。

鳳九淵只看了一眼,便認為是製造幽靈戰車的生產線。

鳳凰社只出售產品,而不出售生產線。這一套還沒有拼湊完成的幽靈戰車生產線又是從哪裡搞到的呢?

鳳九淵略一分辨,又發現這套並不完整的幽靈戰車生產線與鳳凰社的生產線只是形似,核心功能部件的設計思路和製造工藝完全迥異。看著這條盡可能拋棄機械工作原理而依賴於法陣支撐的生產線,鳳九淵納悶道:“莫不成這條生產線是司馬風自己搞出來的?”一時之間他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便道:“這些東西先不要動,回頭我自會命人來搬拆!”正準備走,卻聽雷頓道:“那裡還有間隱蔽的密室!”

鳳九淵道:“還有麼?”

馬文良有些驚訝道:“竟然還有密室?”他曾命士兵對這裡反反复复搜查過十多遍,並沒有發現還有更為隱蔽的密室存在,所以才如此驚訝。

雷頓走到走到牆壁之前,伸手按了按一顆像是加固鏍釘的東西,等了約五秒之後,鏍釘彈出了虛擬全息影響的加密控制盤,提醒核對指紋。雷頓將手掌按了上去,片刻之後,便提醒核對成功,然後就是沉重的機械承軸轉動的聲音響了起來,牆體也緩緩地裂了開來,露出一道門。

馬文良看著這一幕,捂掌嘆道:“難怪他們沒有找著。做得可真夠隱秘的!”

破解了三道門禁系統之後,終於進入到了這間最隱蔽的密室。

裡面除了一台正在工作的智腦外,再沒有其他東西的存在。

鳳九淵極是意外,區區一個天龍幫,怎麼會搞到智腦這種東西?便是理藩院和朝廷各個部門,都極少配置的。

為了解開心中的疑惑,他試著激活智腦的手動輸入模式,卻被提示就比對腦波。這個當然難不倒鳳九淵,但雷頓破解這些加密系統遠比他來得快。

10秒之後,腦波核對成功,智腦的安全鎖被解除。

鳳九淵激活了鍵盤,輸入了一串命令之後,看著緩慢滾動的數據,有些驚訝地對雷頓道:“看著了嗎?這台智腦竟然是從天使級標準戰艦上卸下來的,內部編號為E7D510*******,原屬聖戰軍第五軍團戰鬥序列!”

雷頓道:“既然有序列號,報聯合抵抗軍總指揮部一查便知!”又說:“據我所知,合眾國國防軍對報廢戰艦的銷毀管理頗為嚴格,沒道理連主控智腦流了出來都不知道呀!”

鳳九淵想了想,繼續操控了起來。

智腦沒有外接網絡,只是作為單純的運算評估工作台使用,裡面存儲的都是如何利用法陣取代幽靈戰車生產線機械部件的評估方案。評估方案做得很粗糙,可以看得出,使用者還不能完全熟悉智腦的操作。

是司馬風在弄,還是百變生在弄呢?

鳳九淵自己必須趕緊回京,親自訊問司馬風。現在連聯合抵抗軍都牽涉了進來,社會黨的背景也越來越複雜,而鳳凰界所面臨的安全形勢也越來越嚴峻。

在離開地下倉庫之前,雷頓命令鳳凰號立即派出回收小組,將地下三層的幽靈戰車生產線和智腦予在完整拆遷,運回中京。

出了地下倉庫,鳳九淵呼吸了口新鮮的空氣,聽馬文良說要把這裡給炸了,他就道:“炸什麼?建這麼一座地下倉庫得費多少人力物力?留著!我看這忘憂島正好作江南督衛府的中軍行轅,該有的都有,只需整修一下便可使用。你覺得呢?”

馬文良本覺得不好,江南督衛府中軍行轅一直設在金州,若要搬遷,那又得費上多少功夫?但想到鳳九淵怕是有更深的安排,便道:“皇上英明,臣也覺得這裡極好……”講述了一通他才想到的理由後,又才委婉提出督衛府中軍行轅的搬遷怕不是一件小工程,既浪費錢力物力,又沒有多大的必要。

鳳九淵輕哼了一聲,道:“軍務上的事你就不用過問了。總之派人先把這裡整修出來就是!”說完,又加上一句:“錢款不用地方財政支付!”一勒馬韁,便直奔山下而去。

回到鳳凰號上,得知第五戰區(江南督衛府歸屬第五戰區)大總管澹台容已經薦上了繼任江南督衛府節制使人選,有三個,此三人現全任職於大總管行轅。

鳳九淵只瞟了一眼,就道:“不准!詔命大都督府:調御林軍副統領古尼出任江南督衛府節制使,即日赴任,不得逗留!”

古尼是索哈牙的親弟弟,在陸文以大內侍衛副統領的身份出任御林軍統領後不久,古尼也被提拔為御林軍三位副統領之一,這才沒幾個月功夫,便成了節制一道的方面大將了。

在軍隊的人事任命和調動之上,皇帝有絕對的權力,即便是內閣也不能置喙。因此,馬文良這個總督是代理的,但古尼這個節制使卻已經坐實,還容不得半點質疑。

為了迅速穩定江南道,內閣經過討論,決定正式委任馬文良以總督之職,總理江南道政務。而玉州郡太守一職,則需要馬文良提名之後,再由內閣票擬任命。

鳳九淵在離開玉州,離開江南道回京之前,主持召開了一次內閣會議,馬文良也被允許參加。會議主要討論了江南道局勢的穩定和弊政的梳理問題,同時要求各道舉一反三,限期之內對危害民生的弊政予以革除。在此之前的不予計較,以此之後若還有發現,一律處以重刑。

眼下,除了改革帶來的各種社會矛盾外,社會黨儼然也成了腹心之患。這顆毒瘤,不知道它何時出現,不知道它危害有多深,不知道它散佈得有多廣,一時之間,要將它連根拔起顯然不可能,稍有不慎,激起它的反彈,鳳凰界的穩定局面就將一去不復返了。

鳳九淵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太平之主好做,亂世之君難為。也難怪那些從亂世裡崛起來的君王總是為人所稱道,由此看來,他們能從紛亂的局勢裡收拾出一片天地來,也確實不容易得很。現在的鳳凰界表面看著是一派承平之象,實際上是暗流洶湧,各種危機隨時都可能爆發。面對這樣的局勢,鳳九淵感覺自己這個皇帝像是坐在火上口上的,隨時都有可能被噴發的岩漿給熔成了灰。

在被各種社會矛盾刺激得憤怒的民眾面前,至高無上的皇權也好,天下無敵的利器也罷,都是浮雲,都是一吹即散、一觸即散的浮雲。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24
854 社會黨人(一)
回到中京,鳳九淵第一件事就是頒下詔旨,修訂律法,嚴懲各種貪污腐敗和破壞社會穩定的罪行。

接到劉挺的請罪折子之後,鳳九淵並沒有為這位大舅哥留情面。介於江南道御史府的問題,劉挺被嚴厲申斥,降三級留任,請罪折子也被發還督察院,要整個監察系統反省思過,並切實推行好監察體系的改革。

天龍幫的事朝廷方面是隻字未提,讓知情人感覺這只是一起地方性的治安事件,並不是多大的事,朝廷也並沒有對其它江湖幫派下手的意思。這樣做,無疑從根本上穩定了江南道的社會秩序。

但江南道官場的問題卻被無限放大,上至總督,下至不入流的都保,好幾百人被解遞進京候審,家屬被牽連者,多達上萬人。多名官員因自知罪孽深重,於半道之上自殺,並期望自殺能減輕家眷的罪行,卻不料鳳九淵聽說之後,益發惱怒,下旨嚴懲,以儆效尤。

諸事都打理出頭緒之後,鳳九淵才抽空去刑部,見一見被關押在那裡的司馬風。

這次的會面地點沒有牢裡,而在刑部的簽押房。

司馬風的神情很從容,頭髮梳理得很整齊,衣服也很乾淨,若不是手腳之上的鐐銬,怕是誰也不知道他是囚犯。見著鳳九淵,他顯得有些惶恐,猶豫著該不該行大禮,在和鳳九淵的眼神碰撞了一次之後,他突然堅定了下來,傲然地道:“我是該叫你武先生,還是皇帝陛下呢?”

鳳九淵都懶得回答這個問題,道:“威德堂後山地下倉庫裡儲備的武器裝備是哪裡弄來的?”

“無可奉告!”司馬風回答得很乾脆。

鳳九淵又問:“倉庫第三層的幽靈戰車生產線是哪裡弄的?是你做出來的,還是你師傅百變生?”

這次,司馬風的神色變了變,冷哼了一聲,道:“無右奉告!”

鳳九淵還是沒有動怒,繼續問道:“藏在第三層密室裡的智腦是哪裡弄來的?也無可奉告麼?”

司馬風沒料到這都被鳳九淵抄了出來,氣急敗壞地道:“你們,你們怎麼找到的?怎麼可能找得到?”

鳳九淵道:“我們已經找到了!所以,怎麼找到的已經不重要。你只需要告訴我,那台智腦是你在用,還是你的師尊百變生。當然,你可以繼續選擇無可奉告!”

看著鳳九淵冷厲的眼神,司馬風突然意識到:自己若真的繼續選擇無可奉告的話,怕是會被立馬推出去殺頭吧?鳳九淵的脾性他也是早有耳聞的,行事果決,缺少耐心,狠毒殘忍,為達目的是不擇手段的。栽在他的手裡,除非你能搶先一步把自己解決了,要不然還是乖乖的好。可是,司馬風畢竟沒有自我了斷的勇氣,他一直幻想著憑自己的才智與鳳九淵一決高下,現在才知道,自己在才智上或許勝過鳳九淵不止一籌,但在手段和氣勢上,根本就沒法比。

見司馬風愣著不說話,眼裡不時地掠過一絲恐懼,鳳九淵再問道:“難道你覺得沒有回答我的必要了嗎?”

司馬風咽了口唾沫,這才用顫抖的聲音答道:“我,那是我用的。是我,是我在鬼摩界從一個黑市商人手裡搞到的……”

鬼摩界的黑市商人。鳳九淵立即想到了莫桑!這一類人,往往與'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等一類的詞聯繫在一起,鳳九淵甚至覺得,只要給得起來,甚至可以從鬼摩界的黑市商人那裡買到自己的內褲。司馬風能買到報廢天使級標準戰艦的智腦也就不奇怪了。

“你會使用智腦?”這才是鳳九淵奇怪的。

司馬風臉頰的肌肉一陣**,一股受到輕視的屈辱感當即湧上心頭,他大聲道:“為什麼不會用?不會用也可以學,可以學!”

鳳九淵道:“那你為什麼要用智腦?”

司馬風道:“任何工具我都不會排斥!”說完後又加上一句:“只要它好用,能為我所用!”

鳳九淵道:“如此說來,你真正的目的就不是帶領天龍幫成為鳳凰界第一大江湖幫會了,對嗎?”

司馬風哼了一聲道:“天龍幫算什麼?那不過是掩護我行動的幌子罷了!”

鳳九淵打量著他,問道:“你今年多少歲?”

司馬風不知道鳳九淵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答道:“四十五,還差三個月……”

鳳九淵道:“你想在這一行里跟我角力,別說是這輩子,就算是給你十輩子都不可能。”此言一出,司馬風神情大變,變得慘淡無比,整個人好似被奪走了心志一般,欲哭無淚,慘不可言。鳳九淵繼續道:“我的才能是天生的,你才是靠後天努力學來的。你努力,我比你更努力,所以,我們之間的差距永遠也不可能縮小,反而會越來越大。在你看來,幽靈戰車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事實上這種貨色在我的作品序列裡連排上號的資格都沒有。怎麼,你認為我在說大話?”說著,取出一個便攜式存儲器扔過去道:“看看這裡面的東西,如果你能懂得起其中一二,我不但赦免了你的罪行,還立即下旨封你為理藩院總章事,讓你執掌武備設計,如何?”

司馬風的眼睛一亮,精神大振,道:“當真麼?”

鳳九淵哼了一聲,道:“給你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我再來見你!”說完,便出去了,去見江南道總督和江南督衛府節制使。

便攜式存儲器裡包含了鳳九淵所有作品的設計原稿,包括許許多多從未付諸建造的武器裝備。司馬風遇到的第一件就是熾天使級太空母艦,但他看了一會兒之後,卻全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便去看其它的,直到騎兵級輕型突擊艦,這才停了下來,很快就被其設計理念和手法深深地吸引住了。但是,這件對於鳳九淵來說最為簡單的武器裝備卻成了司馬風這輩子見過的最可怕的高山,越看他越驚駭,實在不敢想像世上還有這樣強大的武器存在……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25
855 社會黨人(二)
一個時辰或許很久,但對於此時此刻的司馬風來說,它幾乎就是一瞬間。

鳳九淵回來時,見他臉色時青時白,驚疑難定,便道:“很好,看樣子你是看出了些名堂。說說吧,有何感想?”

司馬風再次仔細地審視了他一回。那神情,簡直就像在審視一名極有極大嫌疑的罪犯似的,忍不住讓鳳九淵心裡有些發生。他道:“這些東西真是你親手設計的?你一個人親手設計的?”

鳳九淵呵地一聲輕笑道:“全宇宙都知道的事,你卻當它是奇聞,好笑!”

司馬風調出騎兵級輕型突擊艦的影像問:“那麼,這件作品在你那裡算哪一種階層的?”

鳳九淵道:“都是我的作品,我無法給它們評定階層。我只能告訴你,這東西是我在八歲的時候弄出來的,前前後後我只花了不到三個時辰!明白了嗎?”

司馬風聽了這話,如遭雷擊,渾身劇震,臉色陡然慘白了下來,喃喃地念道:“八歲,八歲,不到三個時辰……天吶,這,這還是人嗎?”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灘鮮血,昏死了過去。

看著地上的司馬風,雷頓問:“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鳳九淵嘆了一聲道:“他是個人才,只是走錯了方向,不該在這方面跟我較勁。就像我從不拿自己的短處跟別人的長處比較一樣!”站起身來,再次看了看司馬風,道:“先留著吧,畢竟人才難得!”

臨走時又特意交待刑部,司馬風不是一般的要犯,嚴防會有人劫獄。

結果,當天晚上果然發生了劫獄事件。雖說刑部早有準備,還是損失慘重,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劫獄者一個都沒有走脫,全部落網。

經過連夜突審,有人交待他們是為救司馬風而來。

在問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之後,刑部將生擒的劫獄者全部秘密殺掉。

是日,關部破獲一起意圖使用幽靈弩矢襲擊皇宮的未遂事件。除此之外,刑部和順天府也接連破獲多起意圖行刺內閣高官的案件,再一次為朝廷的安全敲響了警鐘。

在這樣的局面之下,關部和刑部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一方面要保護朝廷政要,一方面要維持社會秩序,打擊犯罪,連有半點鬆懈也不敢,生怕讓那些自稱社會黨人的暴徒找到可乘之機。

緊張的局面持續了半個月,在付出了包括刑部左侍郎在內的多名高官傷亡的代價後,鳳衛終於傳來捷報,說搗毀了社會黨的老巢,並生擒了多名頭目。

鳳九淵得知消息後,長長地舒了口氣,詔命鳳衛繼續追擊,爭取短期內徹底剷除社會黨設在鳳凰界的分支機構,還說,只要確認是社會黨人,不管是誰,不管有多位高權重,鳳衛皆可格殺勿論。

正所謂百密終有一疏,千防萬防,終是沒有防到暴徒會向思菊的的母親下手。

這事說來有些詭異。

這日,皇后楊芸之母過生,遍請在京權貴誥命赴宴。劉氏身體不好,用過午飯之後便告辭了回家。因中京局勢最近不好,楊府特地還加派了護衛護送。也不知道路上到底出了什麼事,馬車回到劉府之時,竟然空空如也,不但劉氏不見了,就連隨侍在車裡的兩名丫環也不見了。就在府上府下惶恐無度之時,兩名丫環的人頭和一封書信送到了劉府,說要想救回劉氏,就得將司馬風放了,不但要以詔命的形式佈告天下,還要保證永不拘捕,保證司馬風在鳳凰界的安全云云,若是明日午時還未見放人,劉氏性命不保。

茲事體大,管家三娘子立即命人去督察院把劉挺請了回來商議。劉挺看過信後,差點沒當場氣得昏死了過去。一邊是朝廷,一邊的母親,若是選擇忠於朝廷,那就必須得捨棄母親,若是要救母親,那就只得央求皇帝下旨釋放了司馬風。

劉挺自然能衡量出輕重來,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得命人去將妹妹思菊請回來商議。

思菊回來之後,得知母親被綁架,一口氣沒回上來,當場昏了過去。醒來之後,她就哭著問哥哥劉挺可有辦法。劉挺說他也沒有辦法,就算是他想放司馬風,也沒​​那個權力。

思菊想了想,就道:“既是如此,那我只有討他的主意了!”拿上了那封帶血的信,又匆匆趕回了宮。

鳳九淵沒料到會發生這等事,看完信後,久久未語。

思菊當然知道司馬風對於朝廷意味著什麼,真要是放了,那就是對朝廷法律和綱紀的褻瀆,更會增長社會黨的氣焰,讓他們越發的有恃無恐,為所欲為起來。但作為女兒,她覺得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救出母親來,鳳九淵身為劉家女婿,沒道理看著丈母娘身死而不援救的道理。

糾結了許久之後,鳳九淵叫進了雷頓,把信給了他,問:“能不能找到寫信之人?”

雷頓看了一眼信之後,就道:“找到了也沒用。社會黨人做事縝密,斷不至於賣這麼大個破綻給我們的道理!”

鳳九淵就問他有什麼辦法。

雷頓道:“這事……”看了思菊一眼,才又道:“很顯然,不能按他們說的做!”

思菊一抖,差點又昏了過去,幸得鳳九淵見機得快,將她扶著,才沒有倒下。

雷頓彷彿絲毫不顧忌思菊的感受,繼續道:“你應該看到了,他們這是在挑拔離間。你若是同意放了司馬風,朝廷顏面掃地,大臣們也容不得你。不同意,思菊將會恨你一輩子,後半生怕是無法過上安寧日子。”說完,他又加上一句總結:“這計策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來的,很妙!”

鳳九淵有些惱火地道:“我是問你怎麼辦,不是問你這條主意好不好!”

雷頓道:“你認為這事是我這個大內侍衛統領說了能算的?”

鳳九淵道:“我是問你的主意!你的主意!!”

雷頓見鳳九淵已經氣急敗壞了,這才道:“我的主意就是靜候鳳衛的消息!”

想著九疑和洪天讓都受了傷,白三清一人獨撐大局,鳳九淵就覺得自己沒辦法信賴鳳衛,道:“等他們的消息,那,那還是別指望得好。傳旨:讓路德文、許庸來見!還有,還有武定中!”

三人很快就到了鳳鳴宮。

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之後,路德文和許庸慌忙跪下請罪。

鳳九淵道:“都這會子了,請什麼罪?要是能有辦法將劉太夫人救回來,不但無罪,還有賞。若是救不回來,一併重罰!”

武定中道:“皇上,為今之計,只有下令讓刑部、關部、順天府、中京督衛府和御林軍通通行動起來,大索全城。不信就找不到劉太夫人!”

鳳九淵道:“動靜鬧這麼大,若是劉太夫人有個閃失怎麼辦?怎麼辦!!”

武定中道:“逆賊規定的時限又短,朝廷所能調用的人手有限……皇上,臣,臣也沒有更好的主意了!”

許庸道:“皇上,臣有個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

鳳九淵道:“說!”

許庸道:“弄個假的司馬風給放了,但先不發詔命佈告……”

鳳九淵否定道:“你難道還沒有看出來,這些暴徒根本不在乎司馬風是死是活,他們的真正目的就在詔命之上!他們是要朝廷威嚴掃地呀!”

許庸忙關上了嘴,不再言語。

路德文道:“如果照他們所說的,放了司馬風,明發詔命,佈告天下,那麼,從此以後,不單是江湖勢力,怕就是普通百姓都不再畏懼朝廷了!臣以為萬萬不能發布詔命!”

鳳九淵道:“這還用你說?我問的是有沒有救劉太夫人的主意,不是問能不能發詔命!”

三人都沉默了。

鳳九淵看了看垂著頭的三人,又看了看傷心欲絕的思菊,問:“除了大索全城這一條,就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

武定中道:“皇上,中京城這麼大,逆賊又是有備而來,要找到他們,無異大海撈針呀……要不,提審司馬風,看看他是否知道逆賊的藏匿之處?”

鳳九淵冷笑道:“天真!他們又豈會藏匿在司馬風知道的地方?”

見最親近的重臣也沒有辦法,鳳九淵氣急敗壞地道:“看來你們也是無能得很!”正要喝命散了,許庸說:“皇上,聽說有種術法,可以通過日常所用之物找到使用者。或許,或許可以一試!”

鳳九淵看著雷頓,雷頓點頭道:“不錯,是有這種術法!”

鳳九淵道:“那還不快一試?!”

雷頓本想說社會黨人敢走這一步,必然是有防備的,未必管用,但見思菊眼裡閃爍著希冀之光,便道:“好吧,這得需要至少一件太夫人日常使用的物件才行!”思菊忙道:“我馬上去拿,馬上去……”鳳九淵叫住道:“不必,叫個人去就行了!”便讓雷頓去作準備。

趁著等東西的空檔,鳳九淵和三位重臣商議起了治安管理的問題。曾幾何時,這是一個最不勞大臣們費心的問題,如今卻成了腹心之患,仔細想來,還真叫人感慨無地。

在武定中看來,治安問題的惡化是改革帶來的,要從根本上解決這一問題,必須得盡力卻化解改革帶來的矛盾,要不然就是治標不治本。路德文雖然嘴上贊同武定中,但他認為應該採取更嚴厲的辦法打擊犯罪,要不然社會治安將會持續惡化,那樣朝廷就沒有精力去化解改革帶來的矛盾了。

武定中是首相,路德文是副相,許庸這位關部尚書不敢明著臧否誰的好,誰的不好,只是偶爾插上一句話,體現他的存在。

鳳九淵覺得路德文的法子更符合他的胃口,但他又清楚地認識到:國家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況,都是因為他的急功冒進,都是因為他的嚴刑峻法,若再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天知道又會整出多大的亂子來了。今天是天龍幫,是社會黨,明天怕就是地龍幫、火龍幫、水龍幫,或是什麼黨了。

有時候他在想:自己會不會成為鳳凰界的亡國之君呢?自己會不會成為被千秋萬世唾罵的罪人呢?

得出的答案無疑是肯定的。

但他又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走上這條路,千萬不要。既然已經坐在了皇帝的位置上,就算不能成為千秋頌揚的明君,也不能成為罪人。他說:“無論如何,我也要讓鳳凰界回到他本來的樣子。我不能讓我釋放出來的惡魔繼續肆虐下去,我要把他們都收回來,雖然這會無比的困難。現在我知道了,用商人的頭腦來治理國家,將會是最可怕的災難,由金錢衍生出來的貪婪慾望將會腐蝕一切,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它會讓秩序蕩然無存,它會將人類拉入徹底毀滅的深淵……”

聽著武定中和路德文溫和的爭論,鳳九淵覺得在這件事情上,似乎更應該相信武定,相信程复……但不管相信誰,最應該相信的還是他自己。他必須堅定意志,改變眼前的困局。

討論還沒有得出一個具有啟發性的結果,派去劉府取東西的人就回來了,拿來了劉太夫人常用的一把象牙梳和一串珍珠項鍊。

雷頓的裝備工作已經完畢,他拿起了梳子,清楚地感受到了殘留在上面的主人的氣息。運起'九天十地搜魂法',集中一切意念,想要找到主人的所在。一切果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失敗了!劉太夫人的一切氣息都被術法屏蔽掉了,搜不到。

一次不成就兩次,兩次就成就三次,三次不成就四次……

思菊見雷頓一次又一次地運功,拿了梳子又合項鍊,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她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問:“怎麼樣,有,有線索嗎?”

雷頓放下梳子和項鍊,搖頭道:“興許是我的功力太淺,搜不到。若是九疑在,那便好了……”

鳳九淵就道:“九疑不在,白三清能行嗎?”

雷頓很想說:“白三清的功力還不如我,我都不行,他又怎麼能夠?”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道:“白副總管怕是不在京城,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的!”

鳳九淵唉了一聲,看了看思菊,命三位大臣退下,然後道:“我去看看九疑……”便朝後面去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25
856 社會黨人(三)
想著九疑還在療傷,若被人打擾,怕是會有什麼閃失,思菊就叫道:“別,別去……”

鳳九淵停住腳步,道:“我也不想打擾九疑,可是,可是現在除了她,咱們找誰去?”

思菊搖頭道:“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這時,宮外傳來左都御史劉挺請見的聲音。鳳九淵一愣,暗道:“他又來添什麼亂?”便叫宣。

劉挺進來了,大義凜然地說了一通,然後就表態,說堅決不能放了司馬風,更不能明發詔令,佈告天下,說絕不能因為他的母親壞了大義,壞了法度,更不能因此而損了朝廷的威嚴。

思菊聽了這席話,氣得發抖,指著劉挺道:“你,你說的是什麼話呀?要知道,要知道那是,那是養育我們長大成人的母親呀……”

劉挺眼泛淚水,道:“我又何嘗不知道?可如果顧念我一家之親情,而讓朝廷顏面掃地,綱紀無存,我鳳凰界就將陷入前所未有的大亂,那不知會有多少家庭,多少母親遭難。這你又想過嗎?”

思菊咬著嘴唇不語,她似乎很想說:我不管,我只要救我的母親,別人的我管不著。但理智告訴她,這樣的話不能說出來,絕對不能。她當然知道,身為子女,想盡一切辦法營救母親是沒錯的,但身為人臣,不為朝廷社稷想,只為自家打算,那又有何面目立於朝堂之上?即便不立身朝廷,又有何面目生於天地之間?這一刻,思菊的內心是從來沒有過的煎熬!

劉挺叩頭道:“皇上,還請下旨,大索全城。臣就不信搜不出逆賊。若他們真敢怎樣,臣請求親手凌遲了逆賊,為家母報仇血恨。臣不能救得母親性命,也無顏立於朝堂之上,也請皇上恩准臣掛冠致仕,終此殘生,為母親守靈贖罪……”

劉挺這席話說得入情入理,便是鳳九淵也感動得眼眶都濕了,他道:“你又何苦這樣?局勢還不至於此!不是明天中午才是最後時限麼?我們先想想辦法!”站起了身來,道:“你先回去,若有什麼好主意,立即來報我知道。我這也得去見個人!”

劉挺走後,鳳九淵就說去見被囚禁地鳳凰號上的司馬風。

司馬風到了鳳凰號後,猶如到了天堂,哪裡像被囚禁的罪犯?每天都沉浸在從來不曾有過的歡愉裡,通過智腦學習著以前想盡一切辦法都找不到的東西。在他看來,此前的四十多年完全是白活了,也只有這幾天,才算遂了他平生之願,便是就此死了,也死而無憾了!聽說鳳九淵要見他,他滿臉的不耐煩,極不願意離開智腦,但想到若是惹怒了這位皇帝,怕自己立即就得墜入地獄,也只有放下手中的事,趕緊去見。

鳳九淵把情況簡要地向司馬風說明之後,就問他知不知道是誰幹的,知不知道那些人將會藏身在何處。

司馬風道:“我又怎麼會知道?我已經把我所知道的全告訴你們了,我發誓,如果我有半點遺憾,讓我,讓我立即從這裡滾下去……”

鳳九淵見司馬風情緒激動,只當是怕死,便道:“如此說來,你也判斷不出是誰幹的了?”

司馬風道:“我要是知道,你們又何至於這般苦惱?”

鳳九淵真的是束手無策了。

司馬風見鳳九淵苦惱無地,便道:“要不這樣,你們把我放了,讓我去把他們引出來,說不定能救得劉太夫人呢?”

鳳九淵還沒應承,司馬風又道:“但你們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鳳九淵問:“什麼條件?”

“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讓我再回到這裡來?”

鳳九淵一怔,暗道:“難不成他坐牢還坐上癮了?”想了想,就道:“你先下去吧,我們先研究一下!”

司馬風走後,鳳九淵看著思菊道:“你覺得呢?”

思菊是極願採納司馬風的建議,但又怕司馬風言而無信,跑了,那朝廷為此付出的代價就大了。所以,她也只是含著淚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這個主意到底好不好。

鳳九淵問雷頓道:“要不試試吧?多少也算個辦法!”

雷頓道:“若是這樣,那也用不著他司馬風……”說著,調整渾身肌肉,慢慢地變成了司馬風的樣子。

鳳九淵道:“既是這樣,那便命關部秘密配合你的行動。”

雷頓沒有再回皇宮,他以司馬風的形象,從督衛府中軍行轅走了出去,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裡。

沒過多久,就有消息從刑部和關部傳出來,說秘密關押在中軍督衛府大營裡的司馬風跑了,上頭命全力緝拿。一時之間,各個部門都雷聲大、雨點小的行動了起來。

雷頓假扮的這個司馬風離了督衛府大營後,直奔牲口市場,買了匹馬,也不走傳送陣,徑直出城去了。

雷頓當然知道,那些人不會主動來跟他接著,甚至連司馬風自己都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麼要這麼拼命地救自己,因為在社會黨裡,他不過是個中層頭目,算不得什麼重要角色。而據雷頓來看,社會黨人極力營救司馬風,有可能是轉移朝廷的視線,也有可能是藉司馬風作文章,給朝廷以難堪。所以,朝廷放不放司馬風都無關緊要,放了對他們來說也無甚益處,他們自然不會冒著被緝拿的風險來跟司馬風接著了。

既是這樣,那又怎麼才能引得出賊人來呢?

雷頓的想法是逼!

怎麼逼呢?

假意放出消息,說司馬風走脫了。刑部、關部又裝模作樣的緝拿,實際上是出工不出力,目的就是為了給那些人看,朝廷已經放了司馬風。而在暗地裡,中京督衛府和御林軍都一併動作起來,大索全城,擺出人可以交換,但詔令絕不會發的架式,將綁架劉太夫人的逆賊逼出來。

沒有絕對安全的辦法,要救人,只有冒險了。

思菊雖然覺得這個辦法還是過於危險,但也知道它是當下最好的,也是唯一可行的辦法,只得贊同。她當然不想母親死,但她更不想這個國家因為她的母親而陷入混亂和崩潰。她甚至隱約猜到,那些人之所以這樣做,並非真的想要救出司馬風,而是明知鳳九淵,明知朝廷不會屈從,卻偏要提出這樣的要求,旨在製造她與鳳九淵之間的矛盾,只要因為這件事,她和鳳九淵之間生出隔閡,那麼,那些人的就算達到了目的。

任何事情都不會一蹶而就,換個位思考,思菊覺得自己若是社會黨人,也會這樣做。

所以,雷頓扮作司馬風,中京督衛府和御林軍兩班人馬發力,能不能逼出那些逆賊,她幾乎是不報希望的。

冷靜下來後她就告訴自己:就算母親在此次事故中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也絕不會怨鳳九淵,畢竟這不是鳳九淵的過錯。但她發誓,一定要徹底剷除社會黨,為母親報仇血恨。

天快要黑了,這個夜晚中京注定不會平靜。

思菊默默站在窗前,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心裡在一遍又一遍地向鳳凰神禱告。

不知什麼時候,鳳九淵走了進來,把著她的肩膀,良久才道:“你要相信,我一定會救出你娘……”才說到這裡,思菊就摀住他的嘴,道: “就你這麼怕我對你生出怨恨之心麼?”

鳳九淵道:“我怕,我怎麼不怕?那些人也正是看中了我的這個弱點,才用了這一招!他們,他們可真夠高明,真高明呀……”咬牙著,眼裡閃爍著可怕的凶光,可見他也對那些人是恨極了。

思菊道:“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你覺得我是那種不識大體的女人麼?我娘若能平安歸來便好,若,若……我只會恨那些社會黨人!”說著,一把抱住鳳九淵,嚶嚶地哭了起來。

鳳九淵心裡的結陡然散開了,輕輕地撫著思菊的背,道:“謝謝你能理解,謝謝你……”竟然也掉下了淚來。此時此刻,他覺得這輩子能遇到思菊,與她相知相知,那簡直就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寵。

思菊抽泣道:“你,你要記住,不管,不管有多艱難,我,我們都要並肩走過去,即便,即使是死,也不能背叛對方,好嗎?”

鳳九淵閉上眼睛,任由滾燙的熱淚滑落,道:“我發誓,我終此一生都不會背叛你,哪怕是死……”

這麼多年,思菊還是第一次聽鳳九淵說'我發誓'這三個字,由此可見他對誓言和承諾的看重,此時此刻聽來,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心裡所有的淒惶和恐懼都被驅散得乾乾淨淨了。她道:“我也發誓,終此一生,我絕不會背叛你,哪怕是死……”

鳳九淵睜開了眼,輕輕地抹著她臉上的淚痕,道:“走吧,我們不能呆在宮裡,我們應該為你娘的平安歸來盡我們的一份力……”

思菊知道他這是要出宮,便道:“不,你不能去。你是皇帝,你的職責該是留守在宮裡!像我哥哥說的那樣,若你有個閃失,那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兒女要失去母親了!”

鳳九淵緊緊地握住思菊的手,道:“好,我們一起等消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li60830

LV:15 VIP榮譽國民

追蹤
  • 6772

    主題

  • 242709

    回文

  • 70

    粉絲

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