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爭霸] 宇宙軍火商 作者:墨非 (已完成)

 
li60830 2017-12-3 00:28:4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5 209976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13
827 神秘的流浪法師(一)
這邊的事情還沒有擱下,鬼摩界那邊又報告說耶支跑了。

鳳九淵納悶地問道:“她跑了?她為什麼要跑?難道暗殺真是她安排的!”

史箴說:“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應該不是!”

鳳九淵啞然失笑道:“那她為什麼要跑?”

史箴道:“不知道。聽日常照顧她的人說,自從暗殺事件之後,她每天都生活在恐懼之中,夜裡時常被惡夢驚醒,幾天的功夫就瘦了一截……”

鳳九淵道:“想必真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要不然何至於怕成這樣?”又說:“算了,跑都跑了,懶得去管她。再做個順水人情,把耶哥代表團的人都放了吧。耶支跑了,扣押著他們也就沒有什麼意思了……更何況,更何況我跟他們還需要維持合作關係呢!”

史箴道:“是!”

鳳九淵又問:“那個,黑光世界使團還沒有走麼?”

史箴道:“沒有。想來是因為歸路不太安全,所以他們就一拖再拖了……”

鳳九淵道:“告訴原道寧,把他們看緊點就行了,這可不是一群好鳥。只要他們不犯事,由得他們呆多久都行!”

史箴道:“是,臣一定把皇上的話轉告原大人……”

耶支的出逃讓鳳九淵的腦子裡萌生出了一個想法:必須讓所有的軍隊盡快輪換到燭光防線上去。如今國內的改革正進行了最緊要關頭,接下來將會有許許多多傷害到他們切身利益的舉措出台。試想,連近衛軍的中京督衛府都爆發了兵變,何況其他地方呢?

當初在實行經濟改革的時候,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禁止軍隊參與到商業活動中去,現在想要明令禁止,怕是會觸起極大的反彈。

柯金貴找到了,如大家所料想的那般,他已經被滅了口,而且還滅得很徹底——被燒成了一堆灰。

九疑說將柯金貴燒成灰的不是普通的火,是真靈之火。鳳九淵問為什麼。九疑說,普通的火會有炭火,而且也燒不到這麼徹底,只有真火之靈才能將一個大活人燒成徹徹底底的灰。鳳九淵又問會不會是三昧真火!九疑道:“若是三昧真火,那就連灰都不會剩下了!”鳳九淵這才問真靈之法是什麼,九疑說是術法。然後她教授了鳳九淵一段咒語和印訣,在確認鳳九淵記住之後,她道:“好,那我們來試試看……”

鳳九淵按她教授的那樣,集中意念,捏動印訣,但終究因為兩者沒有協調好而失敗了。在失敗了三次後,他就不耐煩地問九疑:“算了,我沒那個天賦。也就是說,你懷疑這是法師做的?”

九疑道:“從燒的程度來看,肯定是法師幹的。”

“那為什麼不是修行者呢?”

九疑對思菊道:“來,我們證明給他看下……”探手一抓,兩條活魚便出現在了她手中,見此情狀,鳳九淵樂得呵呵地笑了起來,覺得很有意思。

九疑掐動印訣,念起咒語,隨著'咄'的一聲,一團火苗從她的指尖飛了出去,在它的意識控制之下,罩住了在地上掙扎的兩條鮮中有的一條,隨即就見一團暴焰騰起,待暴焰消失之後,地上的魚不見了,只剩下魚骨架狀的白灰。

接下來輪到了思菊,同樣的印訣,同樣的咒語,同樣的火苗,同樣的控制方法,但在罩住了另一隻鮮魚之後,火苗卻持續燃燒了良久,待火苗消失之後,地下剩下的是魚狀的一堆白灰。

兩者相比,差別極其明顯。

鳳九淵覺得新鮮,道:“怎麼九疑燒了的就只剩下骨頭,思菊卻是將整條魚燒成灰的呢?怎麼會成這樣?”

九疑道:“術法的威力是由精神力決定的,而精神力的強弱是不受主觀控制的。也就是說,不論我怎麼努力,都沒辦法用真靈之火把活魚燒成思菊那樣。這就是我為什麼斷定殺柯金貴的是法師,而不是修行者的原因。”

鳳九淵長長地哦了一聲,道:“鳳凰界如此之多的法師,又怎麼知道是誰殺的?”

九疑道:“要將一個大活人燒成灰,對於修行者來說是很容易就辦到的事,但對一個法師來說,卻有些難!”

鳳九淵當然不懂這裡面有什麼區別,就問:“難在何處?”

九疑道:“難在精神力上!法師都是自然力量的御使者,他們本身並沒有多麼強大的實力。他們通過咒語、印訣和法器增加與自然元素力量溝通的能力,以精神契約的方式來禦使自然力量為他們服務。同樣的修行精神力,修行者的目的是增強精神力的強度,強度到了一定程度後,靈敏度自然也就有了。而法師則傾向於修行精神力的靈敏度,精神力越是敏銳,感知和禦使元素力量就越迅捷……”見鳳九淵聽得直皺眉頭,不得不簡單地道:“這就相當於樂器裡的琴弦和黃鐘大呂。琴弦要細,要細得恰到好處才能彈奏到最美妙的樂意,而黃鐘大呂才不是!”

鳳九淵籲了口氣道:“我明白,一個是旨在增加強度,另一個是著重控制。對麼?”

九疑讚賞地道:“很對。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能兩者兼修,畢竟像我這樣的人是不多的。”

鳳九淵道:“也就是說,能將柯金貴燒成這樣的法師也不會太多?”

九疑道:“不錯!”

鳳九淵看著思菊,問:“那你知道誰最擅長火係法術麼?”

思菊道:“我所知道的人都不會幹這樣的事。要不這樣,把這件事交給神殿去查,他們更專業,自然也能盡快破案了!”

鳳九淵問九疑道:“你是什麼意見?”

九疑道:“她都說了,我要是有不同意見,豈不是把她給得罪了?”

思菊白了她一眼道:“我只不過是提建議,拿主意的可是他呢!”

九疑嘻嘻笑道:“這事不止一名法師參與其中,我們自然也會調查,但在明面上,你最好還是下旨讓神殿追查!”

鳳九淵嘆道:“真是不敢想像,連法師也參與到謀反叛逆中來……”又說起刑部漁網最近幾天為追查柯金貴下落,折損了好幾名精英,他就問九疑,這是不是預示著刑部的追查方面是正確的。

九疑道:“恰恰相反,刑部不但搞錯了方向,還鑽進了一條死胡同。他們認為王長青護衛之死是由一名最近才到中京的流浪法師幹的,而那名流浪法師那天恰好去過得福樓。”聽到這裡,鳳九淵就問道:“難道不是那個流浪法師幹的?”

九疑搖頭道:“雖然鳳衛也還沒有查到王長青的護衛是誰殺死的,但我可以肯定地說,跟那名流浪法師沒有關係!”

思菊問:“你為什麼就這麼肯定?難不成你認識他?”

九疑道:“不認識,但我們的人已經註意他很久了。估計那些起子人也注意到了他,所以想把刑部的注意力往他身上引!刑部真要是跟他起了衝突,怕是有得苦頭吃了!”

思菊問:“怎麼,他很厲害麼?”

“不知道!”

這回輪到雷頓傻眼了,他問:“不知道?”

“也不知道他身上帶著什麼法寶,還是怎麼回事,我也無法看透他的實力。如果是帶著法寶,那也極難對付了。若是本身實力強大到連我也看不透,那當真就是一條外來的過江猛龍,咱們無論如何也得小心!”

雷頓道:“如此說來,想必那些人也知道他的實力非同小哥,所以才把刑部的注意力往他身上引!”

九疑道:“所以我才說刑部這次不但搞錯了方向,還走進了死胡同!”

鳳九淵道:“那你趕緊去把他給我盯緊了,千萬別再生出其他的事端,要不然咱們可是真沒辦法應付過來了!”

九疑道:“放心吧,洪副總管在盯著他呢!”

這裡面正說著話,外面就有人叫道:“哎呀,快看,天好紅……”

“是呀,怎麼回事?天怎麼會這麼紅?”

思菊眉頭一皺,喝問道:“什麼事?”掀簾子出去了。站到台階上,掃視了一眼噤若寒蟬的宮女太監們,抬頭一看,驚得呀了一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說話間,九疑和雷頓已經到了她身邊。

雷頓沒看明白,九疑卻驚道:“不好,洪副總管出事了……”話聲未落,人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雷頓道:“看來真是碰到個紮手的硬點子!”

鳳九淵出來的時候,只看到已經消散得差不多的血紅。他問是怎麼回事,雷頓說應該是洪天讓在用殘血魔功與人爭鬥。又解釋說殘血功是魔門極高深的心法,威力其大,但卻是典型的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的法門,一般來說,不同遇到極難對付的敵人,洪天讓絕不會用殘血功的。

鳳九淵哦了一聲,嘆道:“當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呀……”

天黑的時候,思菊得到九疑傳回來的消息,說洪天讓受了傷,而與洪天讓敵對的那人正是最近才到鳳凰界的流浪法師,要他們務必小心,沒有必要就盡量不要踏出鳳凰城一步。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13
828 神秘的流浪法師(二)
接下來的兩天,九疑也杳無音訊了。

鳳九淵總是擔心她會不會有事,思菊就安慰她說,在鳳凰界幾乎沒有人能夠威脅得到九疑,她不會有事的。可鳳九淵下意識地總認為九疑是個小姑娘,本事再高也不是大人,如何應付得過來那許多複雜的事?思菊見他像患上了強迫症似的,勸不動,也就不再勸了。

到第三天上,鳳九淵怎麼也忍不住了,無論如何也要雷頓去找,說:“我就這麼一個妹妹,要是連她的周全都護不了,我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世上?”

雷頓道:“如果是她都應付不了的麻煩,我去了也一樣白搭。更何況,我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找到她!”

鳳九淵氣悶得很,一上午都沒有說話,思菊跟他閒聊,他依舊是一聲不吭。

中午飯他也沒心思吃,越發像熱鍋上的螞蟻般急躁了起來。就在思菊和雷頓都無可奈何之時,青華門那邊傳來消息說有名中年女子遞牌子請見。鳳九淵接過牌子一看,見是九疑的,心念電轉,當即駭得臉都青了。

思菊當然知道他又在想什麼,道:“那定是七娘了。想來是九疑有事走不開,所以讓七娘來向你報個平安!”

鳳九淵緊緊地拽著玉牌,道:“不,肯定不是這樣的……走,去看看!”

一路風風火火地跑到青華門,見七娘的花車正停在街邊,等著傳見,鳳九淵也顧不得九疑的警告,三步並作兩步衝出了青華門,衝向了七娘的花車。

侍候在車邊的小丫頭見鳳九淵衝了過來,忙對車內道:“七娘,皇上來了……”跪了下去請安。

七娘沒料到鳳九淵會跑了出來,忙從車內出來,正要見禮,鳳九淵拉住她問:“九疑呢,她怎麼沒來?”

七娘道:“回皇上,姑娘正在為洪二爺療傷,一時半會走不開,所以命奴婢來禀告一聲,說她一切都好,請皇上不用擔心!”

鳳九淵長長地籲了口氣,道:“可真是擔心死我了……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對了,洪副總管的傷勢很嚴重麼?”

七娘道:“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鳳九淵嗯了一聲,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在退出了三丈遠之後,七娘才上了花車,回醉顏堂而去。

鳳九淵發了會子愣,才說:“走吧,回宮……”轉身的那一瞬,瞥見遠處的街邊站著一個奇怪的人,正用奇怪的眼神望著他。

那人披頭散發,看不清相貌,穿著一身灰白的道袍,手裡拄著支怪異嶙峋的拐杖,背後背著一隻不知道是裝書還是裝藥的背囊。他就那麼站在那裡,恍惚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一樣,顯得那麼的淒涼,那麼的孤獨,但鳳九淵卻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在註視著自己……

“這個人是誰呢?”鳳九淵覺得很奇怪,正要叫身旁的思菊看,腦子裡驀地一亮,心下忍不住大叫道:“莫非,莫非他就是那個流浪法師?”不知道受到什麼力量的驅使,他竟然邁開腳步,朝那個流浪法師走了過去。

剛要轉身回宮,卻見他快步朝著遠處走去,不由都愣了。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兩人都快步跟了上去。思菊伸手去拉鳳九淵,卻被他奮力甩了開來。就這樣,鳳九淵像被控制了似的,小跑似的沿著街道往前疾走,也不知道要走到哪裡去。

思菊覺得詭異,幾次去拉鳳九淵,都被他甩脫了,這令她心下不免生出幾分恐懼,叫道:“你這是乾什麼?你要去哪?”雷頓也意識到了不妙,攔在他身前,道:“你不能去!”他當然也看到了那個流浪法師,果如九疑所說,他也無法看透他的深淺,但他也看出了鳳九淵並沒有被迷惑,只不是知道為什麼要跟著那個流浪法師去。

鳳九淵道:“不行,我一定要去!”抬手去掀雷頓,沒有掀開。

雷頓沒有再理他,而是回身對著那個流浪法師道:“你到底想怎樣?”

流浪法師沒有理他,彷彿他的眼裡只有鳳九淵。

見雷頓攔著不讓,鳳九淵也怒了,喝斥道:“讓開,別擋著!”

雷頓當然不會聽從,用背擋著鳳九淵,眼神鎖定了流浪法師,發出了試探性的精神攻擊。但攻擊的結果卻令他頗有些驚異,雖是試探性的攻擊,竟然是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半點的回應。

“明天傍晚,曉月湖採菱磯,我等你!”流浪法師說完這句話,就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了。

這句顯然不是對雷頓說的,也不是對思菊說的,而是對鳳九淵說的。

明天停晚,曉月湖,採菱磯!

時間,地點,都有了,但是去幹什麼呢?

恐怕只有問鳳九淵才知道!

在回鳳鳴宮的路上,鳳九淵顯得相當的惱火,陰沉著臉,任憑思菊怎麼問,就是不開口,偶爾還恨恨地瞪上雷頓一眼。

曉月湖就在中京城以東三十里處,既是風景名勝,也是一處文化盛地。數千年來,不知道有多少歌頌曉月湖的詩篇傳世,也留下了無數淒美動聽的傳說。但鳳九淵一點也不喜歡曉月湖,因為他第一次,也是唯一去的那次,因景生情,發出了一通感慨,卻沒想到被一群遊湖的妓女給譏笑了一通——若是讀書生也就罷了,偏偏是妓女,氣得鳳九淵當場就說曉月湖是個大妓院子,他以後再也不去了。以前的皇帝每年總會在曉月湖上舉辦文會,而他登基五年多了,每年的文會要么是在皇宮舉行,要么是在棲霞山舉行,恁沒去過曉月湖一次。

流浪法師自然是不知道鳳九淵的忌諱,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竟然約鳳九淵去曉月湖相見——或許是他對那地方熟悉,也或許是他覺得那地方安全,談話之間可以避免被人偷聽。誰知道是什麼理由呢?

思菊和雷頓奇怪的是,鳳九淵既然沒有被迷惑,為什麼要跟著流浪法師去?是什麼東西吸引了他?出於安全考慮,雷頓將他攔了下來,他還因此而氣上了雷頓。思菊見他一副難以釋懷的樣子,心下說:“這人有時候真不通道理!”

雷頓只知道流浪法師怕是來者不善,為了安全起見,他覺得明天晚上最好是與九疑一同護著鳳九淵前去。只要他們兩人都在,不管流浪法師有多麼的強大,都可以護得鳳九淵無虞了。只是九疑還在為洪天讓療傷,必須得儘早通知她才行。

回到鳳鳴宮後,雷頓就告訴思菊,這件事情必須盡快讓九疑知道。思菊說她親自去一趟醉顏堂!

鳳九淵見他們張羅,也不吱聲,只是一個勁地發呆。督察院送進來的折子他也沒有心思看,整個人好似丟了魂魄似的。

晚飯之後,南馨帶著小馨,楊芸帶著鬱非都來了。以往這時候總是鳳九淵忙得最快樂的時候,可今天鳳九淵卻懶懶的,怎麼也提不起精神。小馨還問是不是吵著他了,所以他不高興,鳳九淵道:“沒有的了……”卻就是提不起說話的興趣來。

南馨和楊芸見狀,知道鳳九淵又遇著犯難的事了,便問思菊怎麼回事。思菊沒敢說遇著了個流浪法師,還約他明天晚上曉月湖見面的事,只說最近朝政繁忙,而且問題又多,想來是疲乏了吧!

不論是南馨還是楊芸,都看出了思菊言辭閃爍,知道有什麼重要的事瞞著她們,兩人也沒有問,說既然疲乏了,那就好好休息。她們自帶著孩子去了!

晚上休息的時候,思菊再問鳳九淵到底是怎麼回事。

鳳九淵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沒溜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什麼也沒有說。

見他這樣,思菊道:“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什麼事讓你這樣難以啟齒?”

鳳九淵道:“有些事情你不了解!”

思菊道:“你不說,我自然就不了解!”

鳳九淵道:“算了,現在我也說不清楚,明天見了那人,估計該明白的都會弄明白!”又說:“我只能告訴你,那個流浪法師怕不是一般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我對他的感覺很熟悉!”

“很熟悉?”思菊不解地道:“就是說你本來認識他的?”

鳳九淵道:“不知道!”往**一躺,拉起被子就把頭給蓋住了,顯然是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他這樣,思菊就越發肯定藏著什麼沉重的心事,知道再追問也沒什麼好結果,將一切收拾妥當後,也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九疑來了。

鳳九淵見她神情略有些疲憊,便問:“怎麼了,洪副總管的傷勢很重麼?”

九疑道:“還好!”

“還好?”

“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鳳九淵嗯了一聲,道:“沒事就好!”其實從九疑的語氣裡他已經聽出來了:洪天讓的情況恐怕有些不妙,即便現在已經無甚大礙,怕是她也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才將他救回來。洪天讓的深淺他是不清楚的,但能出任鳳衛外務副總管,又是魔道的至尊,想來實力是非同小可。饒是如此,也敗在了那名流浪法師之手,這豈非說明,流浪法師的實力更加可怕?但不管流浪法師有多可怕,就算他是從地獄裡鑽出來的魔王,今天晚上的約鳳九淵也非赴不可。

從昨天到現在,他都沒有告訴思菊和雷頓,自己為什麼非得去赴這個約。其實說與不說,又有多大的區別?他總不能告訴他們,之所以答應赴約,只是因為感覺那人認識自己,而且還非常的熟悉。而他,從那魔幻般的眼神想到一個人,一個與流浪法師沒有任何瓜葛的人:九離。

流浪法師,九離,這兩者之間可以說沒有任何的共同之處,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到了。

他也知道自己有時候有些神經質,還太過於想當然,在沒有驗證流浪法師跟九離有任何關係之前,他不想把心底的想實想法說出來。說出來非但於事無補,反而還會給他們增添更多的疑惑,何必呢?

用過早膳後,鳳九淵就開始接見大臣。

思菊把九疑叫到自己的房裡,問:“洪副總管的情況很不好麼?”

九疑眉頭一皺,道:“怕是要損失二三十年的修為了!”

思菊臉色驟然,驚呼道:“這,這麼嚴重?”

九疑道:“殘血魔功本就是殺敵三千,自損八百,洪副總管受不得人家言語上的擠兌,這才下了狠手,結果沒把人家給拿下不說,反而自己還受了重傷。”說到這裡,無奈地苦笑道:“用洪副總管自己的話來說,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虧呢!”

思菊道:“如此看來,那流浪法師當真是極為了得呀!”

九疑道:“這個你別問我,因為我真的不知道!”

思菊道:“洪副總管不是跟他交過手了麼?”

九疑道:“我問過了,他說自己一時大意失手,也沒有量出對方的深淺。總之,這跟頭是栽大了!”

思菊也沉默了。

九疑這又才問起昨天的事情來,思菊詳細地說了。九疑越聽越皺眉頭,最後嘆道:“這人吶,還是這樣意氣用事。用不說他是萬乘之尊,越發的應該小心保重。就算是普通人,也沒得拿自己安全當兒戲的道理!你怎麼也不勸勸他?”

思菊道:“我勸?從昨天到今天早上,我勸的還少了?他是你哥,跟你一個娘胎裡鑽出來的人,他什麼性子你還不了解?”

九疑道:“是,是,我說錯話了,我道歉,你別往心裡去。”又說:“為了給洪副總管療傷,我也是功力大損,沒幾個月功夫是恢復不過來的。那人怕是故意挑在這時候約他會面的吧?”

思菊道:“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通知你要作好準備!”

九疑道:“這個我知道的。”

思菊道:“現在離天黑還早,你先在我這裡休息一下吧!”一邊收拾又一邊說:“我這裡可比不得你的仙山洞府,了不得請你委屈一下了!”

九疑道:“你這不是在損我麼?”

思菊笑了笑,聽見鳳九淵在叫,就道:“我去了,你有事儘管吩咐宮女們就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14
829 神秘的流浪法師(三)
下午的小朝會結束之後,鳳九淵一行換上便衣,坐了一輛輕便的馬車,經由丹鳳門出宮去了。

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思菊留在了宮裡,沒有隨行。

街道很平坦,雷頓的駕車本領也是一流,幾乎感覺不到半點的顛簸。自打上車之後,鳳九淵就目不轉睛地盯著九疑的臉,偏又一言不發。

九疑被他看得心裡發毛,終於忍不住問:“怎麼,我臉上有什麼不成?”

鳳九淵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眶,道:“別不拿身體當回事,看吧,都有黑眼圈了……”

九疑笑道:“是麼?這可還是頭一回呢!”便要找鏡子照。

鳳九淵說:“別看了……”拍了拍身畔的坐墊,道:“來,坐這!”

九疑依言坐了過來,鳳九淵摟著九疑的肩膀,道:“這些年你當著鳳衛的大總管,累麼?”

九疑嘻嘻一笑,道:“你今天怎麼怪怪的?有事直說就是,別繞來繞去的,這很討厭耶!”

鳳九淵道:“你只管回答我就是!”

九疑道:“還好。內務有白副總管負責,外務有洪副總管處置,我基本上很清閒的!”

“如此說來,你很樂意當這個鳳衛大總管了?”

“樂意?我倒是想逍遙自由,遨遊天下呢,可我不當這個大總管,誰來當?”

“這麼大的鳳凰界,總得有人不是?”

九疑很想說:“這些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頭,把頭輕輕地往鳳九淵的肩膀上一靠,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不稱職?”

“不,我是心疼你!”鳳九淵不無感慨地道:“我就你這麼一個妹妹,不心疼誰來心疼?”

九疑有些感動,眼眶不免有些發酸,笑道:“喲,今天怎麼了,盡撿好聽的話說……”

鳳九淵道:“以前我不喜歡姐姐,總覺得她囉嗦。後來,離開諾拉都後,我就越來越懷念姐姐的哆嗦,真的。咱們一家子都是苦命人,外人看來是尊貴無比了,其實呢?也不知道姐姐這些年在那邊過得好不好,也不給我們報個平安。你是不知道的,好多時候我夢見她,都還罵她來著呢。可仔細一想,又覺得她比咱們更苦,更艱難。我身邊至少還有個你,她身邊呢?孤苦無依的,真要受了什麼委屈,也沒依靠,連個傾訴的對像都沒有。雖說我這人脾氣不好,發作起來是六親不認,但我心裡真念你的好。”說到這裡,突地打住了問:“有沒有覺得我肉麻兮兮的?”

九疑強忍著要湧出來的淚水,呵呵地笑道:“哪有了?我喜歡聽!”

鳳九淵道:“人是感情動物,其實很脆弱的。他們都說你如何如何的強大,其實,在我看來,你永遠都只是個小妹妹。想著你為了鳳衛,一年到頭四處奔波,我要見你都還得提前預約,心裡總覺得難受。老爹要我照顧好你和姐姐,我總覺得自己沒有盡到責任!所以,我在想,能不能不當這個大總管了,誰愛當誰當去。沒了這副擔子,你也樂得輕鬆,想怎樣就怎樣了。是不是?”

九疑到底是沒有控制住眼眶裡的淚水,滾了下來。

鳳九淵兀自未覺,繼續道:“時至今日,我算是看透了,皇帝我是沒辦法當好的,還不如早點讓給鬱非,在大臣們的輔佐之下,興許比我這個老子都可呢?沒了這些破事非,咱們一家子,尋個安靜的地方隱居,閒了,我也跟著你學著修行,多好……怎麼哭了?”他忙掏出手絹為九疑眼淚,九疑一把搶過手絹,使勁地在眼睛上揉著,埋怨他道:“好好的,幹嘛這麼煽情?不知道女孩子淚腺發達麼?”

鳳九淵笑道:“我還是頭一次見你哭呢。這倒是跟小馨越發的相像了!”

九疑啐了他一口,說:“哪有你這樣的……”

待她收住了淚,鳳九淵又才道:“其實,我也就是發發牢騷。最近事情太多,壓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九疑道:“這可得問你的那些大臣們是何居心了……”

鳳九淵道:“居心?他們不過是想謀得更多利益罷了。結果倒好,現在是偷雞不成,反倒快要把老本賠光了。若是經濟改革的弊端糾正不過來,維持了鳳凰界上萬年維持的秩序怕就要徹底的崩潰了!”

九疑道:“他們都不急,你著急什麼勁呢?”

鳳九淵一怔,暗道:“是呀,他們都不急,我急什麼?”便道:“還是你看得透,一句話點醒了我。”說著,便哈哈地笑了起來。

有了這席談話,不論是鳳九淵還是九疑,都覺得好像是獲得了解脫,以極為輕鬆和歡快的心情去迎接曉月湖的約會。

以前,曉月湖最美麗的風景是湖里的荷花。經歷了去年的病毒事件之後,不但曉月湖的荷花被徹底掉剷除,整個中京道幾乎都找不到一株荷花。以前的曉月湖,像綽約溫婉的少女,如今儼然是禿頂的中年男人。縱然繞岸是楊柳成蔭,卻難掩湖中空無的尷尬。見此情狀,鳳九淵訝然笑道:“上次我來,曉月湖還是接天蓮葉無窮碧,現在怎麼啥也沒了,就是一大水坑子呢?”

九疑道:“你忘了,去年因為病毒的事,整個中京都把所有的荷花都給鏟光了,曉月湖又哪裡還碧得起來?”

鳳九淵哦了一聲,頗為尷尬地笑了笑道:“這個,原來是這樣,我倒忘了……”

採菱磯在曉月湖南,原本這裡的荷花長得最盛,只見碧浪滔天,無邊無際,美不勝收。而今除了滿湖清​​波,並不見其他,著實有些無趣得很。

往日這裡的遊人也是穿梭如織,摩肩接踵,許我乘興而來的遊客往往洶湧的人潮所驚倒,敗興而歸。如今不過只是三兩個緬懷過往的無聊文人,一片蕭索淒清,目睹這一幕,再次乘興而來者莫不震驚,又只得敗興而歸了。

雷頓將馬車停在道旁,鳳九淵牽著九疑跳了下來。一眼望去,只見如血的夕陽將將湖面鍍成了金紅色,鱗鱗的波光閃爍,好似飄動的彩錦。遠處湖灘的巨石之上坐著那流浪法師,他一個人,安安靜靜的,任憑過往的行人怎麼指點,他也不為所動。

鳳九淵看著他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良久才道:“行,你們就留在這吧,我去會會他!”

雷頓尚沒有開口,九疑就道:“不行,我得陪你去!”

鳳九淵道:“他是約的我,又沒約你!”

九疑道:“他也沒說不許多帶一個人!”

鳳九淵無奈,道:“你這就麼不放心他?”

九疑道:“他是誰,有什麼目的我管不著,我只需要為你的安全負責!”

鳳九淵道:“看來我是說不過你了。”牽起九疑的手,道:“行,走吧……”

巨石很高,至少有三丈高,四周也沒個上去的通道。鳳九淵望著流浪法師,問:“是你下來,還是我上來?”

流浪法師道:“如果你不上來看看,肯定會後悔!”

鳳九淵哦了一聲。九疑道:“好,便上去看看吧!”拉著鳳九淵的手一提,兩人便如蝴蝶般飄飄地飛了上去。

“坐!”流浪法師並沒有站起來招呼客人的意思,這讓鳳九淵感覺有些不舒服。巨石之上既平且寬,平時顯然也是常有人來的,所以有石桌有凳,而且還雕刻得頗為精美。鳳九淵在流浪法師對面坐了下來,道:“我認識你?”

他沒有問:“你認識我!”而是問:“我認識你?”換作旁人,定然滿頭霧水,流浪法師卻點頭道:“你本來該認識我的!”

鳳九淵哦了一聲,道:“可我一點印像都沒有了。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流浪法師道:“我找你來,是希望你不要再當鳳凰界的皇帝了!”

鳳九淵啊了一聲,道:“不當鳳凰界的皇帝?”

“是!”

鳳九淵忍不住笑了起來,道:“看來我不但該認得你,還應該相知甚深才是,要不然你如何知道我一直都不想當這個皇帝的?”

“既然不想當,那又何必為難自己?”

鳳九淵想了想,問:“你既不想來,為何又要來?”

這話九疑沒有理解透是什麼意思,流浪法師卻是怔住了,悠悠地嘆道:“是呀,我既不想來,為何又要來?”然後道:“如此說來,你是不肯捨棄這皇位了?”

鳳九淵道:“你既知我,又豈不明白我心裡根本沒有什麼皇位,有的只是責任?”

“跟你父親一樣!”

此言一出,九疑的臉色陡地變了,驚異地看著鳳九淵。鳳九淵的眼神卻是越發的凌厲起來,彷彿自己的想法正在一點一點地被印證。他盯著流浪法師道:“你有你的執著,我有我的執著。我能理解你,你難道就不能理解我?”

流浪法師看著他,道:“既然身為鳳家人,你該知道這個皇位是多麼可怕的災難。難道你就不想徹底地消彌這場災難?”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14
830 神秘的流浪法師(四)
鳳九淵望著東方漸亮的星辰,長吸了一口清涼的湖風,道:“世上的路有千萬條,這得看你怎麼走!”

“怎麼走?”流浪法師道:“看來你認為自己走對了!”

“興許吧!”鳳九淵盯著他道:“就像我不否認你走的路是錯的一樣!”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你的兒子和女兒?”流浪法師道:“你就沒有想過,災難會不會在他們身上重演?”

鳳九淵淡淡地一笑,答道:“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你所謂的災難就不會在他們身上重演。至於我死了之後的事,對不起,那不是我能管的!”

“你……”流浪法師顯然沒有料到鳳九淵會這樣回答,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聽到這裡,九疑終於算是知道眼前這個流浪法師是誰了。十多年過去了,再一次看到她,本該很激動才對?可是,她的心境卻如止水一般,波瀾不驚。當年的對與錯,已經如雲煙般消散得無影踪了。有時候她甚至覺得,鳳凰界的傳統沒什麼過錯,與其耗盡比生精力對抗,為什麼接受呢?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鳳九淵,她心下暗道:“如果哥哥也喜歡我,我為什麼不嫁給他?只可惜,他對我,永遠也不會有像對思菊的那種感情的……”

鳳九淵道:“這些年來,你一直就在為著毀滅鳳凰界而奔走努力,姑姑,難道你就不累麼?”

這一聲'姑姑'讓流浪法師渾似觸電了一般,猛地一陣顫抖。看著鳳九淵那雙帶著說不清的憂愁的眼睛,流浪法師唉地嘆了一聲,伸手在臉上一抹,那模糊的,彷彿讓人永遠也看不清的東西消失了,露出了那張清瘦的臉來。看著這張臉,鳳九淵的心裡不禁暗道:“或許,二十年後,姐姐就該是這個樣子吧?”

九疑沒有叫她姑姑,相比起鳳九淵,她無疑更為冷靜,更明白眼前這個人到底是誰!

“其實,我早該知道的,來不來見你,都是一樣的結果。鳳家的人都是一根筋,都固執得可怕,一旦認定了,誰也拉不回來!”

鳳九淵問道:“這不好麼?”

“是呀,在我們自己看來,這很好,非常好……”

鳳九淵道:“你這次回來,有什麼具體打算呢?”

鳳鳴兮看著他道:“打算?本來是有打算的,現在卻沒有了……”

鳳九淵突然笑了起來,先是吃吃地輕笑,然後就是哈哈大笑,一直笑到眼淚都流了下來……

這一刻,九疑從他的心裡感知了前所未有的悲憤和無奈,甚至連她自己,都被這如天般的情緒給帶得流下了淚來。

鳳鳴兮問:“笑什麼?”

鳳九淵道:“笑我自己!”

“你自己有什麼好笑的?”

“笑我為什麼是我!你為什麼又是你!”

“你又如何?我又如何?”

“你說我又如何,你又如何?”

“你在跟我打啞謎?”

“啞謎?”鳳九淵的神情突然變得凶狠而猙獰,他直咄咄地盯著鳳鳴兮,彷彿恨不能將她一口吞了似的,只聽他一字一字地道:“我不想知道父親為何弄得生不如死!我不想知道母親為何下落不明!我不想知道姐姐為何被從格蘭蒂亞挾持到這里當來皇帝!我不想知道小意姐是怎麼死的!我也不想知道是誰一次又一次地想置我,置我的星海工業於死地!我更不想知道是誰,是誰為了一己之恨,而要將整個宇宙摧毀!!!”這段話彷彿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說完之後,他雙手撐在石桌之上,奮起全身的餘力,繼續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姑姑,你是鳳鳴兮,是我父親鳳鳴歸的親妹妹,是我鳳家血脈至親。”說到這裡,他拉起九疑的手,緊緊地握住,道:“我們一家人有多麼的命苦,你清楚,我們都清楚。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好好相處,為什麼要彼此敵 ,為什麼要彼此殘殺,為什麼要讓我們成為彼此最大的敵人!!!???”

鳳鳴兮幾乎是以仰望的姿態聽完鳳九淵說完這席話,此時此刻,她只是在奇怪,鳳九淵為什麼會知道得這麼多?

“這個世界真的很冷!”鳳九淵迎著鳳鳴兮那茫然不解的眼神,繼續道:“我只想家人能夠平安、幸福地呆在一起,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喜歡的事。多少回了,我總是期盼著咱們這一家子最終能夠團圓,能夠擁有一個美滿的歸宿。可這一切,都被你的仇恨給毀了,毀了……”

“你把這一切的過錯歸咎於我?”

鳳九淵道:“你既然敢做,為什麼不敢承擔?”

“我……”

“知道嗎,姑姑,我很看不起你,甚至是鄙視你!作為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你沒有一個梟雄最起碼的素質。你沒有!”說到這裡,鳳九淵又像瘋子一般笑了起來,他指著鳳鳴兮,道:“你是不是在奇怪,我怎麼會知道這些的,我又怎麼可能知道這些的?”

鳳鳴兮還是沒有說話,默默地看著他。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年來,我經歷了所有的事,每一起都讓我費解,都讓我痛不欲生。但就在看到你的那一剎那,我就什麼都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

鳳鳴兮拾起放在身畔的拐杖,緩緩地站了起來。

鳳九淵道:“能再聽我說一句嗎?”

“說!”

“我知道,站在你的角度,你有足夠的理由毀滅鳳凰界,毀滅全宇宙。所以,我不勸你,更不會攔著你。我要告訴你的這句話是:就算你毀滅了整個宇宙,也改變不了你是鳳鳴兮的事實!”

鳳鳴兮道:“好,我記下了!我也有句話,你有興趣聽嗎?”

“洗耳恭聽!”

“不論是你,還是我,更或者是其他人,什麼也改變不了!”說完,再不停留,像蝴蝶般飄下了巨石,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裡了。

鳳九淵渾身都在顫抖,抖得很厲害。他的心裡充滿著各種情緒,亂得連九疑都沒辦法理清他到底在想什麼。她想安慰他,讓他能夠迅速地平靜下來,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一刻,九疑才發現,自己很沒用,除了空有一身強大的修為外,她是既不懂說話,更不懂做事,甚至連安慰人都不會……此時此刻,不管是思菊,還是南馨在,她們都應該能讓他那受傷的心靈獲得最起碼的撫慰吧?

就在鳳鳴兮走後不久,鳳九淵聞哼一聲,當場昏死了過去。

儘管知道鳳九淵沒甚大礙,但九疑還是被嚇住了,驚恐地叫道:“哥哥,你,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她是真的慌了,真的亂了,所有的修為,所有的本事全都不知道跑到了哪去,腦子裡一片茫然……

雷頓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巨石之上,他摸了摸鳳九淵的腦門,道:“放心吧,他沒事,只是精神不堪重負,暫時暈厥了過去……”

馬車平穩地行駛在返回中京的路上,九疑用手絹為懷裡的鳳九淵擦拭著汗水,心裡又是痛苦,又是憐惜。這一刻,她多麼盼望這段路永遠也走不完該有多好,那樣她就能永遠抱著哥哥,再也不分開了。中京越來越近,皇宮越來越近,一旦回了宮,哥哥就不再是哥哥,而是皇帝……

也是在這一刻,她似乎能體會姑姑鳳鳴兮為什麼會走上如此可怕的極端。

“為了自己所愛的人,毀滅宇宙又何妨?”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愛上懷裡這個人的,或許很久了,也或許才剛剛開始。她閱讀過無數的人心,除了孩童,再沒有一個成年人有鳳九淵這樣乾淨澄明的內心,他比最純淨無瑕的鑽石都還在寶貴,永遠也不會被玷污。

“是呀,他的脾氣不好,還很自我,但,但這個世上真的再沒有比他更乾淨的靈魂了……”她這樣默默地對自己說:“撇開一切的倫理道德,撇開一切的巨俗觀念,我為什麼不能愛他?也只有他,才配我去愛……”想到這裡,她的臉禁不住紅了。

也就在這時,懷裡的鳳九淵動了動,她像被窺穿了心事的小姑娘般嚇得六神無主,驚慌失措,心跳得像有無數隻小鹿在裡面亂撞一樣。鳳九淵睜開了眼,在看清息是躺在九疑的腿上後,唉了一聲,又閉上了眼,說:“她走了?”

九疑嗯了一聲。

鳳九淵道:“只盼她真能一走了之,永遠也不要回來!”

九疑又哦了一聲。

鳳九淵這才感覺到她的異樣,問:“怎麼了?她,她是不是對你下手了?”

九疑忙道:“沒,沒有……我,我只是在想,你怎麼知道那麼多?是誰告訴你的?”

鳳九淵道:“你們都瞞著我,我上哪去知道呢?說起來你或許不信,就在看到她的那一剎那,我就什麼都明白了。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沒法子形容得清楚!”又問:“咱們這是在回宮去麼?”

九疑道:“是!”

鳳九淵道:“行,我借你的腿,先睡會……”眼睛一閉,沒過片刻就鼾聲微起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15
831 神秘的流浪法師(五)
躺在床上,鳳九淵卻又怎麼也睡不著了。望著帳頂,他一直在想:自己怎麼在突然間就明白了呢?

打從心底來說,他當然希望自己是想錯了,姑姑還是姑姑,縱然打從生下來就沒有見過她的面,甚至連影像都沒有見過,但畢竟是血脈至親,他愛她,當然更希望她也能愛他……

師若般的遺折他已經不知道看過多少遍了,幾乎都能一字不落地背了下來,最末那句'不要相信公主殿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他都沒有想清楚到底是指什麼,直到後來隱約猜到師若般所說的'公主殿下'可能就是指自己的姑姑時,但一直沒有得到有力的佐證。直到收到楊隸轉交過來的陸恕的信之後,他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一直以來,很多事情他都被蒙在鼓裡,不管是父親,還是妹妹九疑,都不肯告訴他。他是一個好奇的人,但卻不是一個喜歡刨根究底的人,他想:他們既然不跟我說,就有不說的理由,我又何必強人所難呢?除非那些秘密成為他前進的絆腳石,不得不搬開,不然他是絕不會花時間和精力去動它們的。

中京督衛府的的謀逆事件給了他很大的震動,讓他不得不把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投入到了糾正改革的弊端上去了。這件事情若再不動手去做,怕是一場席捲鳳凰界全境的刀兵之災就近在眼前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鳳鳴兮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在青華門外看見她的那一剎那,鳳九淵僅憑著眼神就猜出:這個偽裝成流浪法師的人就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姑姑,父親一母同胞的妹妹鳳鳴兮。正因為這樣,他才會像被迷住了魂魄一樣追上去!

鳳鳴兮,那個被迫嫁給自己哥哥,最後又神秘失踪的公主,她回來到底要幹什麼?

面對著這個失散多年的親人,鳳九淵的心底沒有半分重逢的喜悅,反倒覺得說不出的恐怖。因為他知道,這個人不是回來探親的,更不是故地重遊,緬懷舊事的,她,肯定帶著滿腔的仇恨,帶著毀滅鳳凰界的圖謀回來的!

此時此刻,鳳九淵以一種自嘲的方式暗想道:“我為什麼不成全她呢?她要毀滅的是鳳凰界,這也我何干?難道我還真對這皇帝之位戀戀不捨了?”旋又覺得鳳鳴兮要毀滅的不是鳳凰界,而是整個宇宙!“這個人太可怕了,太可怕,太瘋狂了……”想到這裡,鳳九淵再一次感到徹骨的寒意從心底湧了起來,忍不住將身子蜷了起來,暗道:“我知道的,我阻止她並不是為了拯救整個世界,而是為了自保。如果任由她毀滅下去,不單是我,我身邊的所有人都會被她殺死的……活著是艱難的,可再艱難也得掙紮下去。”

然後他又想:“可是,我能阻止得了她嗎?她和她身邊的人,都是一群為了毀滅不惜犧牲自己性命的人,正所謂人不要命天都怕,我又是個什麼東西,能阻止得了她?”之後又覺得這一切當真是上天作弄,為什麼最後會演變成鳳家人的內鬥呢?為了那可憐而脆弱的道德觀嗎?還是為了其他的什麼?

儘管覺得很累,但卻沒有辦法睡著,眼睛只要一閉上,鳳鳴兮那雙如寒意般明亮的眼睛就如同近在眼前,死死地盯著他,讓他毛骨怵然。也只有睜著眼睛,也只有看著白色的帳頂,看著照進來的暖暖的燈光,才能驅散鳳鳴兮用眼神種在他心底的恐懼。

凌晨三點左右,他覺得躺在**實在是痛苦,便起了身。外間的宮女聽見有動靜,忙進來侍候,問是不是要水喝。鳳九淵疲憊地一擺手道:“沒什麼,你們休息吧!”也不穿衣服,就走了出去。

外面的月色很好,像水銀一般從天空傾瀉下來,給偌大的皇宮鍍上了一層銀白色,看上去如夢幻般美麗。微涼的夜風習習地吹著,卻是無法吹走鳳九淵心底的煩躁。

走走吧?!

邁步走下了台階,看著四周像柱子般屹立著的大內侍衛和往來巡邏的御林軍士兵,鳳九淵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擠,好悶,似乎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一隊巡邏的士兵發現了他,問:“是誰?”

鳳九淵本不想答,但又怕被他們當成刺客或是其他什麼人,只是悶悶地道:“是朕……”

這一聲'是朕'令士兵們大驚,忙跪下請罪,說不知道聖駕在此,並不是有意驚擾。鳳九淵一擺手道:“去吧,我也是睡不著,就想出來走走……”便邁開步子,朝后宮走了去。

本以為他只是在鳳鳴宮周圍走走,見去了皇宮,鳳鳴宮當值的侍衛頭領忙叫了四名侍衛小心跟上去保護,但要避免驚動了聖駕。

鳳凰界的宮院到底有多少鳳九淵也不知道,一般都以鳳六宮代指所有宮院。而鳳九淵最熟悉的自然是鳳鳴宮、鳳寧宮和鳳儀宮這三宮了。其他的宮院也去過一些,像旅遊一般走馬觀花了看了兩眼,沒有留下深刻的印象。

路過鳳寧宮時,本想進去看看,但想到楊芸帶著孩子,鬧醒了不好,便又朝鳳寧宮後走了去。

不知不覺,就走到一座名叫'崇華堂'的殿宇之前,見側廂裡隱約透出燈光,似還有人低語,便暗道:“這大夜的,誰還像我一般睡不著呢?”便輕手輕腳了走了過去。

“唉,別折騰了,睡吧,這都快五更天了,明天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哎呀,寧兒,好寧兒,再陪我說會話唄,我真是一點睡意也沒有。求你了,寧兒!”

聽著這段對話,鳳九淵心裡暗道:“原來是宮女,這大夜的,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聊的?”只聽寧兒道:“我的好姐姐,你明天不當值,我卻還得應卯呢……”

“你陪我說話,明兒我就跟韓大姐姐說你病了,我替你當班……”此言一出,就听到寧兒無奈的告饒聲。那宮女顯然興趣極濃,也顧不得寧兒叫苦叫累,說:“……你不知道,當時皇上就這麼看著我,看了許久呢!”

寧兒道:“是,是,看了你許久,興許是皇上覺得你漂亮,不定哪天一道旨意下來,就封你為妃嬪了呢?”

“嘻嘻……寧兒,好寧兒,要是有那一天,我定忘不了你!”

“謝了!”

“哼……”半晌,又聽她說:“寧兒,你有沒有聽說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聽說,韓大姐姐也跟皇上好過呢!”

寧兒啊了一聲,道:“你又哪聽來的閒言碎語呀?好姐姐,我求你,別成天價的亂叫這些舌根子,好不好?真要是讓韓大姐姐聽了去,你還要不要活了?”

“哼,宮裡宮外,誰不知道這事?聽說,這還是在皇上在王府就有的事呢……”才說到這裡,就听侍衛吼道:“胡嚼什麼蛆,屋裡的,都給我出來!”這一嗓子,頓時把兩宮女給嚇得亡魂盡冒了。

鳳九淵回頭一看,才見四名侍衛隨著自己,頓時惱道:“嚷什麼?這大半夜的,想嚇死人不是?”

四人見皇上不樂意了,忙跪下請罪。

鳳九淵心念一動,玩心驟起,指著一名侍衛道:“你,把衣服脫下來……”那名侍衛也不知道皇上要幹什麼,只得照辦。鳳九淵匆匆穿好了衣服,本想將戰刀也挎在腰間的,只覺得太沉,又遞還了過去,說:“你們遠遠地退開。沒我的吩咐,不准出聲!”便走了過去,對跪在階下,瑟瑟發抖的兩名宮女道:“大半夜的,你們不好好睡覺,說什麼渾話?不想活了麼?”

兩個只是叩頭叫饒命。

鳳九淵沉著嗓子,問:“叫什麼名字?屬哪宮哪院的?”

“奴婢謝寧、奴婢周玉華……”

周玉華說:“大人,必是奴婢睡得糊塗了,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胡話,還請大人慈悲周全,大人恩德,奴婢定將厚報!”謝寧兒也在叩頭求饒,只是話說得不像周玉華那麼動聽了。

鳳九淵哼了一聲道:“后宮之中,本就是是非之地,你們若想活得好,那就把嘴巴管得緊些!抬起頭來!”

謝寧兒顯得怯怯的,不敢抬頭,周玉華猶豫了一下,毅然抬起了頭來,還不忘衝鳳九淵嫣然一笑。也不知道她是天生狐媚還是怎麼的,這一笑竟然笑得鳳九淵渾身燥熱,心下的那團火也蠢動起來。

興許是夜裡,鳳九淵不但穿著侍衛服,又背著月光,所以周玉華沒有認出他來。本以為這一笑定能讓鳳九淵骨頭都酥了三分,應答下來替她周全,卻沒料到鳳九淵雖是有些衝動,腦子卻清醒得很,由不得冷哼一聲道:“好一個天生狐媚呀,想來你是打算憑著這份本事來迷惑皇上了?”

周玉華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鳳九淵喝道:“來人!”

四名侍衛齊聲應道:“在!”

鳳九淵道:“把這叫周玉華的宮婢帶到內務司去,明兒發還回家吧。”

“是,皇上!”

周玉華當即如遭雷擊,這才看清,眼前身著侍衛服色的男子便是皇帝,一時之間,便是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口了。只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惹惱了皇帝,才落得這般下場。

在周玉華被架走之後,鳳九淵對謝寧道:“寧兒,起來吧……”

謝寧兒渾身瑟瑟地抖著,只道:“奴婢,奴婢不敢……”

鳳九淵笑道:“有什麼不敢的?你又沒有犯錯!”

謝寧兒還是說不敢。

鳳九淵只得扶著她的手臂,將她拽了起來,道:“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怕什麼?”

謝寧兒弱弱地應了聲:“是!”

鳳九淵藉著月光打量了一下,見她長得頗為清純可人,道:“聽你說話,頗識大體,很是難得呀。你在哪個宮里當差?”

謝寧兒道:“回皇上,奴婢是在這崇華堂負責灑掃的……”

鳳九淵嗯了一聲,道:“識得字麼?”

“識,識得……”

“很好,明兒我跟皇后說一聲,你就到鳳鳴宮裡來侍候吧!”

謝寧兒一時不明白怎麼回事,竟然忘了謝恩。

鳳九淵問:“怎麼,不願意?”

謝寧兒忙道:“不,奴婢不敢……”

“是不敢去麼?”

“不,不,不……皇上……”謝寧兒竟然被鳳九淵逗得當場哭了。

鳳九淵哈哈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皇上,奴婢什麼也沒想……”

“你是在想:這皇帝,肯定是個色鬼,看著順眼一點的宮女就想弄到自己宮裡去受用,我才不想往這火坑里跳呢。是不是?”

謝寧兒跪下,連連說沒有。

鳳九淵道:“我逗你呢。起來吧,再過一會兒天就要亮了,趕緊去睡吧……”

剛從崇華堂出來,就見思菊笑盈盈地站在月光下看著他。

“你怎麼也來了?”

思菊道:“這大夜的不見了人,我能不出來看看?”又說:“這后宮宮院處處,又有佳麗三千,想來皇上是看得花了眼?”

鳳九淵此時心情大好,嘻嘻一笑,道:“喲,我怎麼聞著一股子老醋的味道呢?”一把將她摟住,探手就朝胸前抓了去。思菊閃身避開,笑道:“喲,這會子心情又起來了?我可是不行的,還是找你的寧兒去吧!”

鳳九淵嘿嘿地道:“是麼?這可是你開恩了,那我真去了!”

“你去,你要是不去,那就不是男人!”

鳳九淵啊了一聲,道:“為了證明我是真男人,了不得只有獻回身了。不過,還得勞煩你回去張羅一下,晚兒我就下旨封謝寧為妃。封好我都想好了,就叫菊妃……”說完,扭頭折回了崇華堂。

思菊急得跺腳道:“回來!”

鳳九淵停住腳步,盯著她道:“怎麼了?”

思菊道:“你要是真敢去,我,我就讓你做不成男人……”

鳳九淵哈哈笑道:“你在嚇我?”衝將回來,將思菊往草地上一推,翻身就壓了上去,探手就往衣服裡**。這一摸才知道思菊裡面什麼也沒有穿,光溜溜的,渾身的火騰地焰了起來,就要就地解決。思菊抱住他道:“這可是不能的,你要也得回宮去才行!”鳳九淵說不能等了,思菊道:“多忍片刻,滋味更好呢……”說著,翻起身來,跑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15
832 神秘的流浪法師(六)
第二天,鳳九淵睡到很晚才起來。剛起身,就听思菊說謝寧兒已經過來了,正在外面候著,問怎麼安排。

鳳九淵道:“這個就由你決定了!”又問:“九疑呢?你告訴她,午飯後陪我去一趟神殿!”

思菊知道他要去幹什麼,便道:“那我便讓她先去神殿等著!”

今兒天氣不錯,太陽火辣辣的炙烤著大地,一過了午後,就連空氣都被烤得熱烘烘的。打從一坐上車,鳳九淵就一邊抹汗,一邊聽思菊匯報哪些地方遭了旱災,哪些地方遭了水災,哪些地方遭了災卻不嚴重,哪些地方沒遭多大的災問題卻相當嚴重等等。聽完他就問:“晴雨表的副本可有送老夫子?”思菊道:“送了,每天都有送的。按你的吩咐,但凡是政務上的,所有奏摺都謄錄了副本送程伯伯處!”

鳳九淵嗯了一聲,道:“回頭告訴大都督府一聲,打從明天起,所有的軍情匯報也謄錄副本送老夫子處!”

思菊訝然,問:“這又是何道理?”

鳳九淵道:“準備的情報才能作出準確的判斷嘛。再說,老夫子只有策略制定權,沒有決斷權,不怕擔心!”

思菊道:“我倒不是擔心,只是想著內閣那邊又要鬧不公平了!”

鳳九淵道:“由得他們鬧吧。只要他們能辦好事情,我也一視同仁!”

剛出了定西門,就見人群喧囂,一個勁地往安榮大街湧去,堵得白虎大街車馬不通。鳳九淵見狀,問:“這是怎麼回事呢?”因為他的坐的尋常車駕,沒有皇家標識,所以並沒有人迴避讓道。

思菊讓一名侍衛去打聽,得知竟是安榮大街三號的程府出了事,聽說還死了人,便驚道:“這怎麼會?”鳳九淵臉色驟變,道:“難道是程老夫子遭到了刺殺麼?”想一想,又覺得不可能。自打前幾天出了兵變未遂之事後,就再一次加強了程府的安全,就算有人要暗殺,也沒有那麼容易。畢竟現在仰仗程复的地方多得很,他的府上出了事,無論如何都得去看看才行。便道:“走,去看看!”

有了侍衛的開道,很快就到了程府門前。

鳳九淵從車上跳了下來,見程復正跪在地上張羅著什麼,便走上去問:“這是出什麼事了?”才看到程復正在救治一名昏死在地的官員。

程复聽著聲音熟悉,回頭一看,見是他,就要行禮,鳳九淵道:“別拘這些。這是出了什麼事?雷頓,你看看!”這時,人群吵嚷,說大夫來了。

雷頓一探,便知那名官員是中暑,心臟嚴重超負,若再不施以急救,怕就得當場死在這裡,道:“這人快不行了。思菊,你來看看!”

那請來的大夫也不知道是哪家醫館的,只看了看那官員的臉色,便搖頭嘆道:“暑熱攻心,怕是沒救了,沒救了……”結果思菊一記術法下去,那官員當即便醒了過來,哇地嘔出一灘酸水,便呼呼地直喘氣。大夫見狀,驚得臉色都變了,道:“這,這可怪事了……”然後打量著思菊道:“敢情,敢情小姐是法師?”

思菊道:“我倒是驅散了他攻心的暑熱,剩下的事還得請你來了!”

大夫上來,翻看了看官員的眼睛,又搭了搭脈,道:“得讓人找張門板來,把他抬到陰涼處才行……”

入內落座之後,聽程复說起,鳳九淵才知道這名官員是因候見不得,中暑昏死的。也幸救得及時,要不然這條命真就丟了。一時間,鳳九淵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招手叫過當值的侍衛班頭道:“你去打了塊鐵牌立在門前,上面就寫:官民人等,非奉旨不得入見!再傳下話去,這是旨意,誰要是敢不遵,一律按抗旨罪論處。當然,老夫子的客人不受此約束!”

程复忙躬身作揖道:“如這道旨意,臣這府上也可保清靜了。謝皇上恩典!”

鳳九淵道:“謝我麼?其實我知道你有辦法治他們,只不過不願使出來罷了!”

程復道:“還是皇上聖心如炬。臣也不是不願使出來,實在是沒有時間!”

鳳九淵道:“若是你這人手不夠,我的諮議局,內閣的翰林院,要什麼人隨便你挑!”

程復道:“這些人臣是萬萬不能要的,一旦要了,臣這里便真成了朝廷的衙門,制定起策略來怕就難保公正!”

鳳九淵一想,道:“也對。看來了不得只有勞煩老夫子你了!”

到了神殿,已經未時三刻過了。

九疑俏生生地站在重生殿前,不知在仰望著什麼。

鳳九淵見她新換了一身衣服,發式也精心打量過,顯得更加玉雪可愛,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道:“我真懷疑你這身皮肉是不是玉雕成的呢!”

九疑哼了一聲,用衣袖抹了被他摸過的臉頰,埋怨道:“汗膩膩的,**什麼?”見雷頓和思菊都不在了,便問:“你的兩條尾巴呢?”

鳳九淵道:“讓他們去國師宮候著了!”拉起九疑的手,道:“走吧,裡面說話……”

重生殿已經清了場,除了他們再無第三人在場。

鳳九淵恭敬而虔誠地對鳳凰神像叩拜了之後,搬了個圃團坐了下來,對九疑道:“來,你也坐下!”

九疑唉地嘆了一聲,道:“有什麼話不能在醉顏堂談?非得到這裡來,搞得這麼莊重其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

鳳九淵道:“當個鳳凰神,當著老爹,你告訴我,姑姑為什麼會離開?”

九疑很乾脆地答道:“不知道!”

鳳九淵道:“不知道?”

九疑道:“你也不想想,那會子我才多大點?這些事情大人們會讓我知道麼?”

鳳九淵嗯了一聲,問道:“那你知道什麼?”

“這得看你想知道什麼。如果要我把知道的都說出來,怕是一年也未必說得完。你也有時間聽?”

鳳九淵皺起眉頭道:“原來你也滑頭。”

九疑笑道:“這可不能算是滑頭。”

拿她沒有辦法,鳳九淵只得問鳳鳴歸,結果喊了半天,鳳鳴歸也沒個回應。鳳九淵就越發覺得納悶,問九疑:“老爹這是怎麼了?”

九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當然不高興你這麼刨根究底了!”

“可……”鳳九淵本想爭辯兩句,但想到這後面肯定藏著父親痛苦的回憶,只得嘆了一口氣,道:“老爹,我只問你一句話:你要我拿姑姑當親人待還是拿她當敵人待?”

鳳鳴歸終於出聲了,道:“你也是三十幾歲的人了,這些事情難道還要我來教你麼?”

鳳九淵道:“你若是別人,我絕不會多此一問,但你是老爹,而她又是你的親妹妹!”

鳳鳴歸嘆息了一聲,久久不語。鳳九淵和九疑從這一嘆裡聽出了無窮無盡的悲傷和苦澀。

就在鳳九淵靜等著老爹的答复時,九疑的眉頭陡地皺了起來,喝道:“誰,出來!”衣袖一拂,面前的虛空恍若微風吹皺的湖面般蕩漾了起來,只見她探手一抓,一道人形便從蕩漾的虛空中飛撲而出。人未到,數道冰棱閃電般射向九疑。九疑淡然得很,左手在胸前輕輕地拂,無堅不摧的冰棱便紛紛掉落在地,摔得粉碎,右手作蘭花指狀,在空中虛點,每點一下,悶響之聲大作,不單是重生殿,好似山河天地都在震動一般。而坐在一旁的鳳九淵直感到心臟好像都要被震出來了一般,說不出的煩惡難受。

那人顯是極為忌憚九疑的右手,每一指下去,她的身上便會迸裂開無數的寒冰,濺得到處都是。在九疑點到第五下之後,那人終於尋到了反擊之機,雙手連連揮彈。剎那之間,只見無數的暴雨般傾洩而下,直射九疑。九疑依舊是左手拂雲式,右手虛空點擊,任它冰棱漫天,也不過盡是浮雲,一拂了之。

鳳九淵坐在一旁,直看著目瞪口呆,全然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又一輪攻擊失效之後,那人到底是不服氣,雙手連揮,有如拂動琴弦一般,指尖不時射出晶藍色的冰弧,一個接一個,激起時,快若閃電,舒緩時,慢若游魚……手下不空,腳下何嘗又停歇了,只見他以腳尖為筆,在地上左一橫、右一豎地劃著,也不知道要劃著什麼出來。

而這時,九疑的右手手式連變,悶響聲是越來越重,鳳九淵直感覺他們好像被關進了一面大鼓中,咚咚的聲響直震得心臟都快要蹦出來了。

那人雙手是越拂越急,雙腳左右劃動,好像起舞一般,看得鳳九淵越發的茫然。

終於,那人的手和腳都停了下來,不知從哪裡飛出一條拐杖落在手裡,杖頭閃過一抹晶藍的光華,直射九疑。

九疑不動有若明王,面色沉靜,不驚不懼,雙手結於胸前,不斷變幻,口裡念道:“臨……”每吐出一個字,在她為中心的虛空就會蕩漾出波浪般的紋理,威勢極為駭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15
833 神秘的流浪法師(七)
至此時,鳳九淵總算看清了,那人赫然就是姑姑鳳鳴兮。

也不知道她來這裡又有何事,又是如何被九疑發現的。

九疑為救洪天讓,功力大損,沒幾月的時間是恢復不過來的,也不知道此時的她能不能鬥過身俱莫大神通的姑姑?

“兵……”九疑吐出了第三字,而鳳鳴兮杖頭的光華更盛。

“鬥……”九疑吐出了第四字,一組組神魔虛像在她的周圍飛舞。而鳳鳴兮手中木杖之端又飛出無數的冰龍,噴吐著息焰,與九疑周圍的神魔虛像絞殺在了一起。

“者……”所有的神魔虛像與冰龍完全消失,天地也好像在這一瞬間崩塌,視覺、聽覺與感覺也消失怠盡,彷彿將人的流放到了最可怕的虛無之境。

“皆……”九疑吐出了第五字。鳳九淵只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危機感湧上心頭,視覺、聽覺和感覺又漸漸回到了體內,只見九疑的身體四周亮起了晶藍色的法陣,每一個法陣上都飛舞出一條冰龍,隨著鳳鳴兮的木杖指引,它們也變幻出各種姿態。

“數……”九疑吐出了第六字。不知道為什麼,鳳九淵見九疑如同虛幻的影像般,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了,與之同時,他的心底湧起了莫大的悲傷,彷彿這一別就是永決。只聽鳳鳴兮道:“你已業氣大傷,強行驅動鎮魔訣豈非是自討苦吃?”

九疑沒有回答,

鳳鳴兮怒哼一聲,道:“既是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冰龍滅天……”將手裡的木杖往上一拋,黃褐色的木杖剎那間化作一條冰龍,翔空而舞,儀態萬千,法陣之上飛騰的冰龍也都慢慢地朝它匯聚了過去。

“組……”九疑吐出了第七字。而在這時,翔空而舞的冰龍吸收了法陣的力量,體形陡增數倍,威勢較之前更不可同日而語,只見它怒嘯一聲,盤旋飛舞,殿中的陳設不論是金的、銀的、玉石、木頭的、石製的,全都被凍成了玄冰。

不知道為什麼,鳳九淵卻覺得自己並未置身於戰場,而是像在看一場精彩的電影一般,一切竟然都與自己無關。冰龍飛舞,各種虛幻的影像交替出身,有些是鳳九淵熟悉的,有些卻讓他覺得無比陌生,還有些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前,行……”最後兩個,九疑一齊吐了出來。

頃刻間,幻像消失,冰龍被在了空中,任憑鳳鳴兮怎麼驅使,它都再不動彈分毫。

這一刻,鳳九淵清晰地感覺到了鳳鳴兮心底的恐懼和不甘,她似乎不願相信自己被一個小女孩給打敗了,還能拼命地掙扎。

九疑結印的雙手分了開來,右手再曲在蘭花裝,朝著鳳鳴兮點了過去。

“住手!”鳳鳴歸的聲音響了起來。

九疑一怔,也是有些不心甘,但鳳鳴歸再次叫道:“九疑,住手!”她這手收回了右手,左手一拂,被定在空中的冰龍砰的一聲炸了開來,與地上的法陣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踪了。

“哇……”鳳鳴兮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喘息道:“你,沒想到,小小年紀到底是讓你練成了九字鎮魔訣,沒想到呀……”

九疑淡淡地道:“你沒想到的事多著呢。”然後又道:“你走吧,下次若再見你,我必不會留情!”

鳳鳴兮恨恨地道:“很好,好得很。果然是鳳家人……”掏出一件東西,往地上一擲,一道藍煙騰起後,她也消失不見了。

鳳九淵還痴痴地看著,彷彿還在等著接下來的劇情上演似的。鳳鳴歸喊道:“九淵,還不看看你妹妹怎樣了?”

鳳九淵這才啊了一聲,翻身爬了起來,盯著九疑道:“你,你沒事吧?”

九疑嫣然一笑,正想說:“我沒事……”卻到底是沒有壓制住翻湧的氣血,哇的一聲,連吐了幾大口鮮血來。

鳳九淵嚇壞了,驚道:“這,這,這可怎麼辦?”想到老爹還在,就問:“老爹,你,你快想想辦法呀!”

鳳鳴歸嘆了一聲道:“我若有辦法,何至於這樣?”

九疑看著鳳九淵,道:“你著急什麼?不過是休養一兩年罷了,沒什麼的……”又哇的一聲,嗆出了一口鮮血來。

鳳鳴歸道:“九淵,好好照顧你妹妹,這段時間千萬別讓她出去。唉……九疑,都是我害苦了你!”

九疑道:“爸,你說的是什麼話?”

鳳九淵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鳳鳴歸道:“興許有,不過我也不知道罷了!”

這時,大殿開了,滿臉驚恐的思菊和雷頓衝了進來。見鳳九淵沒事,思菊心頭高懸的石頭也落了下來,見九疑面前一大攤鮮血,神情委頓虛弱,又驚道:“又發生了什麼事?”

鳳九淵搖頭,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一陣風吹了進來,大殿裡的物甚,除了神石雕就的鳳凰神像,其餘的擺設如蒸氣般消失得無影無踪了。

看著這一幕,九疑道:“由此看來,洪副總管的傷也沒白受,若在她全盛之時,怕是我也應付不了她的冰龍滅天……”

思菊不知道她說誰,就說叫西陽大師過來看看,九疑擺手道:“不,不必了,我的傷他們奈何不了的……”然後看著鳳九淵道:“哥,帶我回宮吧,我想跟你住在一起!”

鳳九淵嗯了一聲,抱起九疑,就命雷頓去備車。

在他們走後,鳳鳴歸痛苦地嘆道:“為什麼,為什麼會成這樣?鳴兮呀,你走了,你既然走了,又何苦回來?別說你救不了我,便是鳳凰神降世,也救不得我呀……”旋又想著九疑,不由得暗道:“這孩子,這孩子怕又是要走她姑姑的老路吧?老天,你為何待我鳳家如此之薄?既如此憎恨於我們,那何不讓我們死絕了以快你心呢?既容得我們活下去,為何又要對我們如此殘忍?”

鳳九淵將九疑帶回宮後,安排在了他的隔壁。之後九疑就說她需要療傷,沒有她的准許,不論什麼時候,不論多久,不管什麼人,都不能進來打擾。鳳九淵說他保證不會有人打擾的!九疑道:“哥哥,我知道你會保護我的……”然後又對思菊交待,讓她轉告白三清,暫代鳳衛事務,一切等他復原之後再說。

九疑的受傷顯然給鳳九淵造成了相當大的打擊,一連好幾天,他都振作不起來,每天都守在九疑的房外,期待著她能傷愈走出來。思菊告訴他說不可能這麼快的,至少也得十天半個月,鳳九淵就是不聽。南馨也來勸了,勸不聽。

大家見都勸不聽,只得把希望寄託在了雷頓身上。

雷頓並沒有急著來勸鳳九淵,到了晚上,他才找到鳳九淵,對他說:“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大小姐回去這麼幾年了,都沒有消息?”

鳳九淵一怔,問:“為什麼?”

雷頓道:“你真不知道?”

鳳九淵的好奇心明顯給勾了起來,問:“我要是知道,何至於這麼苦惱?”

雷頓道:“其實你該知道的!”

“我怎麼會知道?”

“大小姐是極少有的聰慧女子。這麼多年,她都不跟你聯繫,想來也是為了不給你添麻煩!”

“給我添麻煩?你說什麼笑!”

“你想,若是那些人知道了她的下落,會怎樣?若是她被擒了,你又當如何?”

鳳九淵一想,覺得也有一定的道理,便道:“那她又去了哪裡?諾拉都沒有人,就連無回城也沒有人……”

雷頓道:“誰知道呢?沒有消息總比有消息好,不是麼?”

鳳九淵無語。

雷頓這才道:“九疑遠比你想像的強大太多了,雖說受了傷,但畢竟不要緊,你又何苦這般擔心?她若是知道了,又不能靜下心來療養了!”

鳳九淵道:“你沒有妹妹,你不能了解的!”

雷頓沒有反駁他,道:“別讓身邊的人傷心。小馨已經好幾天沒有見你了,你總該抽點時間陪她不是?”

鳳九淵心下陡然湧起一股子愧意,想了想,道:“好,我知道了。告訴思菊,讓她安排一下,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吃頓飯吧!”

隨著中秋的臨近,天氣也漸漸涼了下來。距離九疑受傷已經快一個月了,還是沒有見她傷愈歸來。每天早上,鳳九淵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九疑的房外張望探視,希望能有奇蹟發生,結果總是失望。

朝廷的改革在不斷地推進,問題也越來越多。大臣們逐漸分成了兩派,一派支持改革,一派反對。支持的,也不能說他們已經完全認識到改革的利與弊,反對的也未必不知道不改革的大害,之所以支持或反對,都是出於自身利益的考量。隨著雙方勢力漸成,罵戰也由私下轉到朝堂上,然後再轉到奏摺上,鬧得鳳九淵是難以安生。最令鳳九淵頭腦的是,雙方已經不止限於罵了,儼然有升級到赤膊上陣的苗鬥,在政策制定和執行、人事任命等事上,雙方糾纏得是越來越兇,若再不加以控制,怕是又會醞釀出一場劇鬥。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16
834 中秋
中秋的前幾天裡,鳳九淵接連接到奏報,多個督衛府和戰區的重要將領都莫名其妙的暴斃,不論是大夫還是法師,都查不出死因。

一時之間,朝野上下人心惶惶,都是猜測這預示著又將發生什麼事情。

鳳九淵也很惱火,甚至將大都督府的官員叫去嚴厲地訓斥了一通,要他們無論如何都得保證將領的安全,若再出現將領暴斃的情況,大都督府上下一併連帶治罪。

可這有什麼用?

在中秋節的當天,依舊接到一名節制使和兩名高級將領暴斃的奏報。

看著這些斟字酌句,生怕激起他怒火的奏報,鳳九淵又哪裡按捺得住?將奏報往地上一擲,怒道:“照這麼個死法,要得了多少時候我鳳凰界就沒人了?”又道:“鳳衛都是乾什麼吃的?難道九疑閉關療傷了,他們就不能辦事了嗎?問白三清!”

思菊是專門負責向鳳衛傳達旨意的聯絡人,聽鳳九淵這麼說,就道:“鳳衛方面還是沒有消息!”

鳳九淵一拍鳳案,怒道:“還沒有消息?他們這是在罔顧聖旨!”

思菊也不知道該怎麼勸,畢竟都這麼多天過去了,鳳衛連一點消息都沒有遞回來,怎麼說也都脫不了罔顧聖旨的嫌疑,鳳九淵真要是就此治罪,白三清這個副總管怕也是當到頭了。雖說像白三清這些人不屑於當官,早巴不得甩開這些瑣事,逍遙自在呢。但皇帝的處置與他們自己甩手不干意義完全不一樣,皇帝代表的不單單是朝廷,還代表了整個鳳凰界,更重要的是皇帝是鳳凰神在人間的化身——在這一點上,別說是鳳凰界人了,就是思菊這個在左宇宙世界生活了很多年的人都深信不疑——修行者們不怕被朝廷否定,也不怕被百姓們否定,他們唯一怕的就是被鳳凰神否定。他們之所以願意為朝廷服務,並非是大局觀強,為了維護鳳凰界的穩定,而是本著虔誠信仰的心為鳳凰神服務,希望可能得到神明的青睞,早日修成正果,飛昇仙界!

見鳳九淵怒不可遏,思菊只得道:“想來,想來白副總管也是抽不開身。你也不想想,先是洪副總管受傷,接著九疑又受了傷,一時之間就失去了兩大支柱。而白副總管素來是負責內務的,出了這麼多事,一時半會兒他兜不轉也是有的!”

鳳九淵道:“鳳衛上上下下那麼多人,哪裡要他一個人去兜了?若說兩三天還情有可恕,這都多久了?整整七天都過去了!不管事情有沒有查清楚,總得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吧?哼,看來得好好整頓一下這幫子人,也太不把我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了!”

思菊真不知道如何為鳳衛辯解了,只得閉嘴不言。

宮裡原本舉辦了賞燈會的,鳳九淵也下旨讓取消了,就連外朝得知皇帝心情不好,也把籌備得差不多的中秋燈會給取消了。

唯一沒有取消的就是家宴!

雖說同住在皇宮裡,一年到頭,也難得有幾次聚在一起吃飯。

天黑之後,鳳九淵揣著滿心的惱火去了鳳寧宮。

今年的中秋家宴是韓以柔安排的。相比起思菊,韓以柔在家務料理方面無疑更得鳳九淵的心意。

一踏進鳳寧宮,看著賞心悅目的顏色和佈置,鳳九淵心頭的惱火就消散了不少。聽說他來了,里里外外的人都出來接駕,不妨樹蔭裡衝出來個人影,和鳳九淵撞了個滿懷。下面的人可駭得不輕,都知道皇帝心情不好,心想這下可該要發作起來了。

鳳九淵確實是怒火陡起,待看清是雷化生後,後面還追著鬱非後,卻又笑了。一把將雷化生抱起,又招手叫過鬱非,也抱了起來,對他們道:“滿院子黑漆漆的,你們就不怕摔著了麼?”

鬱非要大些,就道:“我才不怕呢。化生還小,我怕他摔著了,叫他不要跑,他偏跑……”

雷化生皺了皺鼻子,嚷道:“不是,不是,不是……哥哥要我的牛牛,我不給,他就追我!”

鳳九淵一見是草編的玩具,就哈哈笑著對鬱非道:“怎麼連弟弟的東西也搶了?”將兩個孩子放下,比了比,道:“嗯,化生又長高了。鬱非,你最近是不是老吃零食,要不然怎麼長不贏弟弟了呢?”

鬱非摸了摸自己的頭,又摸了摸化生的頭,道:“可是,可是我還是比他高……”

鳳九淵道:“那可不一定呢。弟弟天天都吃飯,從來不吃零食,照這麼下去,要不了多久,你就比他矮,到時就該得喊他哥哥了!”

鬱非當即就不高興了,嚷道:“不,才不要,我就要當哥哥!”化生說:“我也要當哥哥,我以後每天都吃這麼大碗飯……”鬱非比了一個更大的碗道:“我以後每天都吃這麼大碗飯,我還吃一鍋……”

滿屋子的人都笑了。

鳳九淵也樂得呵呵直笑,掃視了一眼,問:“小馨呢?怎麼不見了?”

南馨道:“她麼,自認為是大姑娘了,不屑於和小孩子玩,跟大妹去後面的湖里放花燈了!”

鳳九淵哦了一聲,道:“派個穩妥的人跟著,可別落水了!”正說著,就見小馨一蹦一跳地進來了,後面還跟著北郡主大妹。鳳九淵眼前一亮,盯著大妹道:“喲,幾天不見,咱們家大妹都出落在大姑娘了……”

大妹雖得鳳九淵認了乾妹妹,封了個北郡主,但她一直恭慎知禮,從不逾越本份,所以很得宮裡上下喜歡,就連外朝的大臣們也盛讚她溫婉懂禮。如今她也快十九歲了,長得是婷婷玉立,楚楚動人,哪裡還是當年那個青澀乾瘦的小姑娘呢?大妹也知道鳳九淵不拘禮法,所以沒有行正式參拜之禮,只是微微蹲身一福,道:“難不成在哥哥眼裡,我一直都是小姑娘不成?”

鳳九淵接過楊芸遞來的茶,喝了兩口,道:“嗯,嗯,倒沒這麼覺得,只是幾天不見,怎麼覺得你突然長高了,長大了,也變漂亮了? ”又問:“記得下個月你就滿十九了,是麼?”

“是!”

“有心儀的對像了沒有?”

大妹臉一紅,低頭不語。

鳳九淵見狀,就知道有門,問:“快給哥哥說說,是誰家的孩子?品性如何?”

大妹不敢說。小馨搖著她道:“玉姑姑(大妹單名一個玉字,所以小馨、鬱非和化生都叫她玉姑姑),是誰呀,誰呀!”

大妹急道:“哪有呢,你們,你們都說的什麼?”

思菊都是過來人,一看這情形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拉著她手道:“還不好意思?都是家里人,怕什麼。說說,是哪家的男孩子,你若真喜歡,我跟你兩位嫂子就求你哥哥跟你作主,好不好?”

大妹越發的不好意思起來,掙脫思菊的手就往外跑,鳳九淵叫拉住,思菊道:“由得她吧,人家不好意思呢!”

鳳九淵覺得這事必須慎重,就道:“平日里跟大妹的人呢?叫進來問問!”

一名生得有幾分俊俏的宮女聞聲進來,伏地見禮。

鳳九淵先問了她名字,才道:“說說,你家郡主看上誰了?”

宮女先遲疑不敢答,思菊就道:“這可是皇帝問話呢,扭扭妮妮的作什麼?”宮女這才有些怕了,忙答道:“回皇上,是,是……”她還沒有說出來,大妹就衝了進來,道:“皇上哥哥,還是我自己來說吧!”竟然也跪了下去。

鳳九淵見狀,頗有些納罕,道:“跪著幹什麼?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呢,起來!”

大妹也很固執,道:“妹妹只求哥哥一件事,求你別怪罪他,是,是我不好?”

鳳九淵覺得這些越來越有門了,便問:“誰呀?”心下暗道:“莫不成他們已經做成好事了?若真是這樣,她又喜歡,那人品性也好的話,倒也沒什麼的!”他這麼想,別人未必這麼看,是以大家都覺得事情似乎有些嚴重了。

大妹道:“是,陸大哥……”

鳳九淵沒回過神來,問:“哪個陸大哥?”

思菊嫣然一笑,道:“你也犯糊塗了,不就是陸文麼?”

鳳九淵啊了一聲,道:“是他?真是他?”

大妹道:“是!”

鳳九淵道:“這,這,我倒不知道,你們卻好上了。快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大家見鳳九淵並沒有怪罪的意思,無不鬆了口氣,大妹心頭高懸的石頭也落了下來。說當年在江北道救了她後,陸文一直對她很好,回京之後,也對她是照顧有加。時日一久,她便對陸文生出了好感,只是怕鳳九淵不許,這才一直沒有說出來。

鳳九淵一拍手,先是讓思菊把大妹扶了起來,道:“雖說陸文比你大了十幾歲,又喪過妻,但他的品性極好,待人既細心又真誠。若他對你也有心,回頭選個好日子,咱們把事情就辦了吧。可好?”

大妹見鳳九淵竟然就這樣許了,一時高興了哭了起來。大家原知道鳳九淵心情不好,都想方設法地想引得他開心,畢竟今天是中秋佳節,若是他掛著個臉,誰又能高興得起來?見先有鬱非和化生,接著又是大妹,將鳳九淵心頭的不快盡都驅得乾乾淨淨了,大家自然也都高興了起來,一場中秋家宴熱熱鬧鬧開場了。

說起來,大妹一直不敢說出口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她深知自己出身卑微,雖被皇帝認為了乾妹妹,獲封郡主名號,卻也沒人拿她當回事,是以行為處事從來都謹小慎微,不敢逾越規矩半步。像終身歸宿這等大事,上有皇帝皇后,下有大臣,哪裡輪得到她自己作主了?是以雖然喜歡上了陸文,卻一直不敢說出來。

其次,陸文乃世家子弟,出身算不算高貴,但也是有門有第的,現又以大內侍衛統領兼著御林軍統領之職,全權負責宮禁宿衛,儼然位高權重,非豪門貴冑之女難以匹配。雖說兩人心意相通,互相傾慕,一則上有皇帝,下有家人,囿於世俗禮法,都不敢表露出來。

鳳九淵沒這些歪歪念頭,更沒有藉著一個乾妹妹來拉攏將領的想法,他只覺得,只要他們真心喜歡就成了,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干涉。所以,酒過三巡,便讓人去把陸文叫了來,當場問明了心意,便下旨賜婚,還讓兩位皇后親自為他們操辦。

他這一高興不打緊,消息迅速地傳出了宮去,不過片刻,本已經取消的中秋燈會熱熱鬧鬧的辦了起來。

而最熱鬧的當然要數陸文家裡了,聽說皇帝把唯一的干妹妹下嫁給了陸文續弦,那等趨炎附勢之輩慌忙備了禮物,前來道賀。陸家人原本一點消息都沒有,見平時想都不敢想著去巴結的豪門權貴突然都湧上了門來道賀,驚喜之餘,不免又惶恐無度。直到楊家和劉家相繼派人送來了賀儀,陸家人這才算是清醒過來:他們也發達了,莫名其妙地就躋身到最有權勢的豪門之列了。

第二天,鳳九淵似乎猶嫌不足,又下旨為北郡主大妹加了封號,是為'安定郡主',並賜宅院一座、良田千頃、錢物若干。

大妹此前的'北郡主'封號不過是虛的,並沒有多少意義,而鳳九淵下旨加上了'安定'字,不論是意義,還是位份,都全然不一樣了。鳳氏一脈,宗氏素來微弱,好些嫡出公主從生下來到死都沒有封號,更何況還是個結拜的干妹妹呢?一方面,這既體現出了鳳九淵對這個乾妹妹的看重,也體現出了他對心腹愛將的厚待,更重要的是,他藉著大妹的封號明確地告訴全天下:安定,比什麼都重要!

大臣們個個都是揣摩上意的能手,又豈能品味不出鳳九淵的真正用意?只不過他們卻不明白,鳳九淵傳達出來的這個'安定'信號到底代表是什麼?是不想改革再繼續下去了呢?還是,還是有其他的弦外之音?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16
835 不受約束的鳳衛
中秋節後的第三天,白三清終於出現了。

當時,鳳九淵正在主持召開'金融體系必革工作會議',一聽說白三清遞牌子請見,鳳九淵忍不住拍案,咬牙道:“好呀,他可算是來了!”下面的大臣見此情狀,都懵了。

鳳九淵道:“好,今天就先討論到這裡……”想著今天討論到這裡了,那改天又啥時候來討論?便又改口道:“……我這裡有點急事需要處理。這樣吧,你們到內閣去繼續討論,就由程老夫子主持。回頭有結果了,報我知道!”

打發了眾臣,便讓白三清晉見。

這幾天來,白三清也不知道遭遇了什麼事,已然不再仙氣飄飄。見他的臉上一臉的沉重,鳳九淵本來滿腔的怒火反倒發作不出來了,問:“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白三清猶豫了片刻,彷彿在想著怎麼措辭,才不徐不急地道:“皇上……”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生生了咽了下去。

看著白三清的樣子,鳳九淵的蛋一下子就疼了起來,一口氣憋著,差點沒得跳了起來,喝問道:“到底怎麼回事,說呀,說!”

白三清跪了下去,道:“皇上,臣是請罪的!”

鳳九淵差點抓起案上的茶碗砸向白三清,猛地一拍鳳案,道:“你有罪沒罪是朕來定,不是你說了算。”說著,抓起這些天來接到的重要將領陸續暴斃的奏報朝白三清擲了下去,質問:“這些到底是怎麼回事?誰幹的?又是那些人?”

白三清沒有看奏報,叩頭道:“回皇上,這些暴斃的將領都是臣下令處死的!”

“啊?”鳳九淵像被抽走了魂魄般,一瞬間傻掉了。就連正在收拾奏報的思菊也愣住了,盯著白三清,彷彿在問:“你沒開玩笑吧?”

沒待鳳九淵問,白三清就道:“皇上,這些將領不得不誅,不誅他們就會發起兵變,禍亂我鳳凰界。”

聽了這話,魂魄在不知不覺間又回到了體內,又還忍不住猛地打了個激靈,一股子寒意從脊背深處慢慢地升了起來,問:“兵變?”

白三清道:“是,皇上。”說著,掏出厚厚一疊的捲宗,道:“這些都是罪證,請皇上過目!”

思菊轉呈現了上來,鳳九淵沒心思細看,只是粗略地瀏覽了遍,從脊背深處升起的那股子寒意逐漸向全身漫延,直讓他感到不勝其寒,渾身都不受控制地瑟瑟地抖了起來,嘴裡喃喃地道:“反了,反了,都反了,怎麼會都反了……”

白三清道:“皇上,是有人煽動的!”

“誰!”

“一個最近在鳳凰界出現,並發展迅速的組織,叫什麼社會黨。他們鼓吹人人平等,反對君權,反對剝削……”才說到這裡,鳳九淵一擺手,道:“行,我知道了!”咬著牙齒沉思了片刻後,道:“思菊,擬旨:社會黨人妖言惑眾,煽動暴動,實屬大逆不道,著鳳衛以生殺之權,盡數誅滅社會黨人。就按這意思,潤色了發下去。”然後又才對白三清道:“起來吧。你素來分管內務,現在這麼多事情都落到你頭上,辛苦你了。”

白三清說這都是本份之事,談不上什麼辛苦的。

鳳九淵想了想道:“以後再遇著這類事件,最好不要下殺手,留活口。你們這樣子搞下去,大臣們不知道便罷,知道了就要指責我,說這是特務政治。很麻煩的!”

白三清道:“回皇上,鳳衛雖然受命於皇帝,但並不完全聽命於皇帝。鳳衛創立的初衷是維護鳳凰界的安全與穩定,任何危害到鳳凰界安全的人,鳳衛皆有權誅殺。至於朝​​里的大臣們怎麼說,這不是臣等能管得了的!”

聽著這話,鳳九淵惱火地道:“人都被你們殺了,又怎麼給他們定罪?難不成朝廷還把他們當成功臣,風光大葬?沒的這道理!”

白三清不言語了。思菊卻插上來道:“這事真是怨不得鳳衛。按說他們殺人是不需要向朝廷提供罪證的,朝廷調查不明,那隻能說明官員無能。這次,白副總管已經違例了!”

鳳九淵啊了一聲,問:“有這事嗎?”

思菊道:“鳳衛的職責條例裡明白的寫著!”

鳳九淵這才知道,鳳衛於他、於朝廷,只是協助關係,而非臣屬,鳳衛更不是他手裡牽著的一條惡狗,他讓咬誰便咬誰的。暗嘆了一聲,又對才白三清道:“好吧,我也不干涉你們的行事。站在皇帝的角度,我還是希望你們遇有這種生殺予奪之事時,最好能慎重些。一則,萬一枉殺了呢?人死了可就活不過來了;二則,將他們交予朝廷,審明了罪行也能起到震懾作用。這才是真正的長治久安之道。你以為呢? ”

白三清道:“是,臣明白!”

鳳九淵也知道鳳衛都是些言語說通的死腦筋,說了這麼多,對白三清來說怕也是耳旁風一類的廢話,只得打住,道:“好了,你跪安吧!”

白三清走了,鳳九淵的脾氣又上來了,問思菊道:“鳳衛就這麼大的權力?”

思菊道:“鳳衛的權力不是大,而是你沒權干涉他們的行事。歷史上,鳳衛經常拒絕執行皇帝的旨意,對於他們來說,皇帝的旨意不是至高無上的!”

“那什麼才是至高無上的?”

“信仰!”

“信仰?”

“對鳳凰神的信仰!”思菊解釋道:“這些東西太過於虛而不實,你這個無神論者是體會不到其中的神聖意義的。他們尊重皇帝,是因為皇帝是鳳凰神在人間的化身。在他們看來,皇帝的旨意符合他們的行事準則,那就是正確的,將會得到執行;若違背了他們的行事準則,那就是錯誤的,將被拒絕執行。”

鳳九淵道:“這不是很矛盾麼?皇帝既是鳳凰神的化身,豈不一言一行都代表了鳳凰神,又豈有錯誤的道理?”

思菊道:“在他們的信仰裡,鳳凰神是至高無上的,但並不是永遠都不會犯錯的。在遠古的信仰裡,鳳凰神經常對他的信徒說,要勸諫他的過錯,還說,神與人一樣,都會犯錯!”

鳳九淵搖頭苦笑道:“不能理解!”

“你當然不能理解了。鳳衛的建立遠比朝廷的出現更早。在最早的宗教文獻裡,他們是鳳凰神的近衛,是衛護神的榮光,執行神的旨意的使徒。後來,鳳凰神升天而去,留下鳳氏一脈以皇帝的名義掌管鳳凰界,而他們,依舊遵旨鳳凰神的指示忠實地履行著自己的使命。”

鳳九淵道:“如此說來,在他們的眼裡,我豈不成了與聖十字公會的教宗、安拉聯盟的大阿亞圖拉、遺忘部落的瑪雅同樣的存在了?”

思菊道:“有區別,也差不多!”

鳳九淵想罵人,話溜到嘴邊又收了回來,恨恨地籲了口氣道:“原來我也成了個神棍!”

思菊道:“若非九疑是你的親妹妹,你又豈能這般對他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又勸道:“好了,別氣了。一下子死了這麼多重要將領,朝野上下固然震駭,但大臣們的鬼心思最多了,只要你一道旨意下去,保證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拿出對外解釋的口徑。你又何必費這些神呢?”

鳳九淵忍不住自嘲道:“說到底,我還是沒有學會當皇帝……”

思菊道:“這話你又錯了!”

“錯了?錯在哪裡了……”

思菊道:“你以為,合格的皇帝就像生產線上製造出來的東西,是有標準的麼?”

“難道不是?”

“不是得很。皇帝是人不是?是人都有性格的,你說,天底下有同樣性格,同樣經歷的人麼?便是同一種基因克隆出來的克隆人都有巨大的差別呢。所以,當皇帝,無所謂合格與不合格,也無所謂高下之分的!”說到這裡,鳳九淵就道:“這話可不對了,照你這麼說,就不該有什麼明君庸主的分別了!”

思菊道:“看來你還是沒有懂。所謂的明君英主,自然的性格和才智雖然佔了一部分原因,但卻不多。更重要的有兩條,一則是時代成就,另一條就是大臣們的輔佐了。歷史上很多皇帝都是相當能幹的人,最終卻沒有乾成大事,卻是為什麼?”

鳳九淵道:“看來你又講了一番大道理,夠得我想上好幾天了。”然後站起身來,道:“算了,不討論這個問題了,沒多少意義,天才知道我在這個皇帝位置上還能坐多久呢?保不定我就是鳳凰界的亡國之君。”說到這裡,又不無感慨地道:“就憑著我做的這些事,真要是亡國了,那可是一樁樁的鐵證呢,被唾罵萬世是免不了的。你說呢?”

思菊道:“看來你腦子很清醒!”

鳳九淵道:“能不清醒麼?其實就我看來,搞垮了鳳凰界也沒什麼,歷史並不是我一個人推進的。我打開了魔盒,放出了妖魔鬼怪了,他們沒有阻止,反而還樂於附從……這就是事實。行了,咱們討論的這些後人是不會知道的,還是去內閣看看他們的會開得怎樣了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5 23:17
836 反壟斷風暴(一)
星曆7年(星海合眾國建立之後不久,國會順應民眾呼聲,改諸元歷為星海歷,諸元4019年便是諸元歷的終結之年。),國會再一次對星海工業發難,要求其公開掌握的所有關乎國防的技術,並限定星海工業必須在一周之內予以答复。與之同時,國會致函最高法院,要求其裁定星海工業壟斷。

此事一經媒體報導,立即引發了軒然大波。

星海工業董事局主席榮明潛第一時間召開新聞發布會,以詳實的數據說明:星海工業沒有壟斷,他說:“……國會的公正性是毋庸置疑的,或許我們在數據統計方面存在分歧,才會出現星海工業壟斷的說法。至於星海工業到底有沒有壟斷,我們認為,可以提請權威第三方介入評估。在此,我們可以肯定地對社會保證,星海工業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壟斷。現在沒有,以後更不會有。”面對媒體轟炸式的提問,榮明潛游刃有餘地應付。

然後,就在星海工業舉行新聞發布會的同時,國會已經宣布成立反壟斷調查小組,並向最高法院審核調查令,準備對星海工業發起反壟斷審查。

榮明潛也是在新聞發布會結束之後才得知這一消息的,他當即萬分惱火地質問道:“國會到底要幹什麼?他們瘋了不成?”

星海工業行政總裁兼董事局主席助理巴爾默.倫道夫道:“很顯然,這是我們的競爭對手有預謀的發起的一場旨在針對我們的戰爭。上一次,他們的進逼成功迫使我們將龐大的集團進行解體,迫使我們從好多民生領域裡退出,嚴重地削弱了我們在國內的競爭力。而這一次,他們顯然是衝著我們的對外貿易來的,如果我們再讓步,不,我們絕不能再讓步,再讓步,星海工業就會被他們一口一口的完全吞掉!”

榮明潛何嘗不明白這些道理,他道:“我們一直隱忍著,儘管避免通過政治手段來解決商業紛爭。哼,想來這些人是好了傷充疤忘了痛,眼瞅著恢復了幾分活力,又想著跟咱們較勁了。看來,不給他們幾分顏色看,他們還要真當星海工業怕了呢!”看了看時間,道:“通知下去,半個小時之後召開董事局會議,商討對策!”

從實質上來說,星海工業已經不是一家完全意義上的商業集團,在看不到的背後,他還擁有著極深的政治和軍事背景。在合眾國公民看來,星海工業就是鳳九淵,鳳九淵就是星海工業,兩者已然合而為一,不可分割了。他們尊敬鳳九淵為合眾國的建立所做的貢獻,愛屋及烏,自然也尊敬星海工業。而在這些年裡,星海工業不論是在哪方面都表現得無可挑剔,連續多年獲評最佳企業、最佳商業形象、最佳慈善家等​​等,多個最具影響力的大獎。前年的反壟斷調查,成功迫使星海工業解體,事後一家權威丟智庫發布調查結果,89%的民眾不希望星海工業解體,並為此感到惋惜和遺憾,但出於尊敬星海工業的決定,他們覺得還是可以接受的。兩年後的今天,國會再度針對星海工業發起反壟斷調查,並在最高法院還沒有作出相應裁決的情況下就自行宣布成立反壟斷審查小組,一經媒體報導,當即引來了民眾的強烈聲討。

但是,也有媒體公然大唱星海工業有罪論,並列舉其十大罪狀,聲稱若不將星海工業掌控的技術收歸國有,遲早有一天,合眾國將會淪為星海工業的奴隸,並將星海工業與二十一世紀的銀行和金融財團相提並論,說幾千年前的銀行借金融工業奴隸公民,如今的星海工業就是藉技術壟斷奴隸公民云云。

這些論調顯然是經過精心策劃的,具有強烈的煽動性,雖說並沒有徹底扭轉一邊倒的支持星海工業的輿論局面,但也成功地令許多狂熱地支持星海工業的人開始了反思。

此後,星海工業董事局作出決定,將向最高法院提出國會違憲裁定申請,並提請最高法院裁定星海工業壟斷不成立。

這場天字第一號官司真要打起來,怕是十年也難得有結果。眼下的星海工業是耗得起,而唆使國會針對星海工業發起反壟斷調查的陰謀家們就耗不起。他們趁著最高法院作出裁定需要大量的時間之機,毅然不顧輿論的譴責,強行向星海工業派出了反壟斷審查小組。

大多數人都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無非就是想快刀斬亂麻,不管最高法院的裁定是如何的,他們先將星海工業釘上技術壟斷的絞刑架再說。一旦做成事實,就算最高法院在第一輪的裁定中認定星海工業沒有壟斷,他們也可以提請第二次、第三次裁定,直到將星海工業絞死為止。

他們為什麼敢如此作為呢?

原因倒也不復雜:首先就是現任董事局主席榮明潛固然能力非凡,但萬不及鳳九淵有魄力。作為守成之主,他的顧忌很多。為了星海工業的發展,他必須遵守合眾國法律以及商業規則,絕對不敢像鳳九淵那樣動轍動就出一些完全違背常理的招數。其次就是隨著新興市場的開闢,他們清楚地意識到他是一個利潤無邊的市場,但他們沒有技術,進不去。長此以往,必然是此消彼長,星海工業雖然丟失了國內一小部分市場,必將在國外的市場上獲取到千倍、萬倍,甚至是更可怕的收益。他們當然也想衝進來分一杯羹,但他們手裡沒有技術,先進的技術全部掌握在了星海工業的手裡。為了參與到新興的宇宙商業遊戲中去,他們不得不冒險向星海工業再度發難,要求其公開技術。

那星海工業到底存不存在技術上的壟斷呢?

說實話,這個問題真的很複雜。

為什麼這麼說呢?

相同的技術,星海工業掌握的自然是最為先進的,但它並不是唯一的。作為一家工業企業,你想選出更好的產品,但手裡所掌握的技術又不是最先進的,那麼只有向星海工業購買。而高昂的技術購買費用勢必極大的降低他們產品的市場競爭能力,長此以往,這些企業必然心情怨恨。在整個市場環境之下,星海工業當然不存在壟斷,而在高精尖的技術領域裡,星海工業則是實實在在的寡頭壟斷。

所以,這場仗怎麼打,非常有講究。若是切入到位,攻擊準確、有力,裁定星海工業為技術壟斷成立也不難。但星海工業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任由宰割,必然奮起反擊。如此一來,這場仗到底誰勝誰負就難以言定了。

董事局會議之後,榮明潛又向遠在紫羅蘭星的三叔發去了通訊,詢問他的意見。

榮子方顯然對榮明潛的處理方法很有意見,冷哼一聲道:“你才是董事局主席,何必問我?”

榮明潛道:“三叔,若是我做得不對,你說就是。畢竟我年輕,不知事也是有的!”

榮子方道:“你年輕?你已經不年輕了!也不想想,先生創立星海工業的時候多少歲,你現在多少歲了?”

榮明潛有些無語,心說:“這有得比麼?”但這話他是不敢明著說出口來的。

“你說,若是先生,他會怎麼做?”

榮明潛想了想,道:“這個,我想,以先生的個性,怕是會硬碰硬的大戰一場吧?”說完,他又道:“可現在不同於之前戰國時代了,一切都得遵循商業規則來。硬碰硬對誰都沒有好處!”

榮子方道:“果然是性格迥異的兩個人,想法是走不到一條道上去的。記得那次參加了宇宙軍火交易大會回來後,我跟你們說過什麼?”

榮明潛想了想,道:“你說,先生說的,適當的時候,可以讓星海工業退出合眾國!”

榮子方道:“這不就結了?犯得著那麼頭疼嗎?”

“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一旦我們退出合眾國,勢必會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更何況,我們退向哪?中宇宙世界目前正處於戰爭籠罩之下,完全不適合星海工業的發展呀!”

“科拉米亞行不行?”

“當然行。可是三叔,你就沒有想過,若是星海工業從合眾國抽身,退往科拉米亞,這會不會引起一場外交爭端呢?”

榮子方冷笑道:“你想多了。你只是星海工業的董事局主席,不是國會外交委會員的成員,輪到你想這麼多嗎?”

榮明潛道:“若是科拉米亞不准許呢?”

榮子方道:“那更簡單了。咱們宣布解散星海工業不行麼?與其讓技術霉爛掉,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傢伙!”

榮明潛真的很無奈。這種以退為進,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的做法還真是十足十的鳳九淵風格。可真要是走上這一步了,且別說當局會不會准許星海工業的退出,就算是退出了,又將引發多大的風暴,會對才成立不過幾年的星海工業造成多大的傷害呢?榮明潛覺得,這一招太不可取了,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最好還是不要走這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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