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190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47
第二百二十章 一棒之威

  劍晨的面色有些凝重。。しw0。

  他的正對面,如山似岳般立著一個魁梧大漢。

  闖蕩江湖以來,身材高大威猛的漢子他見得多了,如管平,又如黑龍,還有他那結拜了一天被被迫分離的大哥雷虎。

  這大漢的身材比不上黑龍,但也與雷虎相當,不過,若論帶給他的震撼力,倒要數眼前這位來得強大。

  因為,此刻這大漢高高舉起的右手上,那柄令郭傳宗手掌多了幾個血洞的狼牙棒,竟然大到如同大漢將自己舉了起來一般。

  狼牙棒有長短之分,以棒身的長短,施展的功夫各不相同,大漢手中的,應是屬於短棒。

  一般的短棒長只五尺,乃是以上好的鐵樺木製成,其上植入大量尖銳的倒刺鐵釘,其形如狼牙,一棒砸來,那殺傷力比之普通棍棒,提升及大。

  但他這短棒,足足比一般的狼牙棒長了一倍不止,那棒身也是粗大,怕得兩人合抱方能圍攏,並且看那棒身,哪裡是木頭做的,分明就是一大塊烏黑抹亮的精鐵!

  如此一塊與他人同高同大的精鐵狼牙棒,其重怕不下千斤,但見這大漢一手舉來,竟如舉了根朽木一般輕鬆。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劍晨沒有去問他是誰,因為從大漢身上軍服胸口處的那塊狼頭紋繡,他已能猜出來人身份。

  狼牙軍!

  而狼牙軍中,他在地下聽到有人會來抓他的,只有一個,便是那衛英韶口中的焦陽。

  他能猜到焦陽的身份,卻猜不出,他是如何能知道自己三人會從這處暗道的出口裡出來。

  看他那樣子,不像是湊巧碰上,而是早已等候多時了。

  「哼!」焦陽冷哼一聲,不屑道:「你們這些江湖中人就是自大,以為挖了個老鼠洞,就能稱作暗道了?灑家在狼牙軍中挖了五年暗道,什麼樣的機關沒見過?」

  「告訴你,先前在小院,灑家便知你們三個,不,四個,就躲在地下,只是懶得說破而已。」

  他伸出四根手指,在劍晨面前晃了晃,笑道:「若是說破了,那孟浩然挖地三尺也得將你挖出來,到時候,可就沒灑家什麼事啦!」

  三人聽得面面相覷,這人,竟然在餘杭城中時,就知道自己三人躲在地下密室裡?

  劍晨皺眉道:「聽起來,你應該是與孟浩然是一夥的才是,為何又在背著他在此等我們?」

  「呸——!」焦陽聞言,輕蔑地吐了口唾沫,道:「誰與那孬種是一夥的?在灑家眼裡,他只不過是一條還有些用處的狗而已。」

  堂堂霸劍山莊的少莊主,江湖中人人見了都得禮讓三分的存在,從這大漢口中說出,竟只是一條狗,還而已?

  焦陽盯著劍晨,不再提關於孟浩然的事情,興致勃勃地道:「小子,快來和灑家打一架!也不枉灑家巴巴地趕了一個時辰的路,又在這裡等了你一個時辰。」

  說著,不待劍晨答話,巨大的狼牙棒猛然下擊,嗚的一聲,彷彿千百條惡狼呲著利牙,一口吞來。

  嗷——!

  一聲龍吟,便在他狼牙棒剛動時猛然長嘯,一條金光惡龍從劍晨身後飛撲而至,狠狠一口咬在狼牙棒上。

  焦陽的雙目中,精光大盛,陡然狂笑道:「降龍掌!」

  「此行真是不虧!」

  持棒的右臂肌肉突然鼓脹欲裂,嘿呀一聲,狼牙棒拉起一抹殘影,金光惡龍甫一接觸棒身,陡然從頭到腳寸寸碎裂。

  丐幫成名江湖的降龍掌,竟然連阻上一阻棒勢的能力也沒有!

  金光碎去,銀光大盛,啪嚓一道雷鳴,劍晨手中銀團暴發,同樣渾身長滿尖刺的飛火流星錘應聲而出,帶著電光,猛然與狼牙棒撞在一起。

  轟——!

  地動山搖間,三道人影立時飛退。

  砰砰砰,各自撞上身後岩石,三蓬血箭登時飆射在地上。

  劍晨、郭傳宗、凌尉,一個也不落,盡數被這狂猛的撞擊力道震得嵌進了岩石裡。

  「我去!什麼怪物!」

  凌尉在吐了一口血之後,尚還有餘力大聲抱怨,而郭傳宗的情況就要糟糕得多。

  他的右手本在剛一出洞時就被貫通了三四個血洞,先前焦陽一棒砸下時,又用左手拍了一記降龍掌,結果龍身被毀,氣機牽引下,已然傷上加傷,再加上最後那衝擊力極強的一撞,此刻他的神色已是萎頓不堪,連與凌尉鬥一鬥嘴的力氣也是沒有。

  郭傳宗萬萬沒有想到,就在兩個時辰之前,他說過的一句話竟然成真了。

  小爺一巴掌將他拍在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只不過,郭傳宗想到了開頭,卻沒料中結尾,如今被拍在岩石上摳都摳不下來的,卻換成了是他。

  劍晨眼中的凝重,更加濃重了幾分。

  「哈哈哈!真是痛快!」

  焦陽一棒砸在地上,狼牙棒周圍已有了兩丈見圓的深深土坑,他的嘴角也有著一抹血跡,但面色卻帶著瘋狂的戰意,陡然仰天大笑,彷彿極為享受一般。

  「喂!我說。」笑聲稍歇,他目光透著輕蔑,冷笑道:「拿點真本事出來,否則,灑家豈不是白跑一趟?」

  劍晨單手往後一拍,身軀從嵌入的岩石中跳了下來,直到此刻,他握住千鋒的右手還有著絲絲顫抖,虎口處,正有汨汨鮮血一絲絲順著千鋒棍身滴在地上。

  焦陽的外家功夫,實在乃他平生罕見!

  剛才那一次錘與棒的對撞,劍晨明明感覺,從飛火流星錘上傳來的焦陽內力,其量並不太多,即便沒有混沌內力相助,他憑藉自己已達名動境界的修為,也能硬抗。

  可是,抗得了內力,卻抗不了外力!

  焦陽**的力量,比他的內力強了何止百倍!

  僅僅是依靠肌肉力量揮使狼牙棒砸向地面的一擊,其反震而起的衝擊力,便能令自己三人連站也站不住,生生嵌入進岩石裡。

  與之比起來,也以天生神力為傲的黑龍就要差得遠了,什麼修羅三殺、霸槍五砸,全然不如焦陽隨意地揮一揮狼牙棒。

  吱——!

  緩緩地,一寸一寸,劍晨的左手從千鋒棍端處,抽出一根同等長短的銀色短棍來。

  硬抗不是辦法,那麼,便來試試以巧破力。

  陰陽,破氤棍!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47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三劍?

  砰——!

  郭傳宗與凌尉覺得嵌著他兩個的岩石震動了一下,眼角餘光掃過,卻見兩人中間,又多了一個人形的凹陷。

  撲通——!

  劍晨一個沒嵌穩,迎面朝下直接摔在地上,半晌沒有動作。

  「不行啊你。」

  宛若一座小山扛著另一座小山的焦陽撇了撇嘴,眼眸裡的狂熱戰意頓消,很是失望得搖了搖頭。

  比力道,飛火流星錘不如焦陽的狼牙棒,而比巧勁……

  陰陽破氤棍才剛剛起勢,連那狼牙棒上倒植的一根鐵釘也沒挨著,焦陽只是隨意地又將碩大的棒子往地上砸了砸,那撲擊而來的強猛衝擊力便又再一次讓劍晨往那岩石上留下讓人一看就牙疼的人形凹陷。

  這架,還怎麼打?

  「大……哥!」

  郭傳宗虛弱地叫了聲,看著劍晨趴在地上半天沒動靜,頓時急了,身軀掙紮著,極力往外掙脫。

  一隻手突然橫在他面前,轉頭看去,卻是凌尉。

  凌尉的面色,前所未有地凝重,他的手橫在郭傳宗身前,眼睛卻一直注視著那顯得有些意興闌珊的焦陽,沉聲道:「你的傷很重,還是我去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有些蒼白,嘴角還不斷有血跡溢了出來,顯得很沒有說服力,於是,郭傳宗的掙扎更加劇烈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衝動呢?」

  凌尉無奈地笑了笑,強忍著背部不斷湧來錐心的疼痛,另一隻手往身後岩石上一拍,也如劍晨之前那樣,從凹陷裡跳了下來。

  雙腳落地,那些微的震動傳至背部,頓時又令他哎呦一聲,痛得彎下了腰。

  突然,一隻手也同樣橫在他面前。

  凌尉痛得有些扭曲的面容一怔,扭頭看去,卻是不知何時已經重又站起來了的劍晨。

  「你也別衝動。」

  劍晨的模樣更慘,不光嘴角,就是七竅中,也隱隱有著血絲流下,但他的聲音卻很平靜,只是這平靜的聲音傳入凌尉耳中,竟令他打心底顫了一顫,因為,上一次聽劍晨這麼平靜說話的時候,他殺了五十四個人。

  「小子,雖然你武功不行,挨打的能力倒是不錯。」

  焦陽百無聊賴的目光重新又有了聚集,他狂聲笑了笑,腳尖一挑,陰陽破氤棍中屬陽棍的那一根銀色短棍輕飄飄地飛起,劃起一條弧線,再落下時,已在劍晨腳邊。

  「來來來,再接灑家兩棒!」

  他無所謂地勾了勾手指,對位於神兵榜首的千鋒不屑一顧,彷彿只要有架打,便什麼都好。

  焦陽很強。

  只過了兩招,劍晨便明白他強在何處。

  若以內力修為來論,眼前這小山般的漢子怕只有入門級的境界而已,而他的強,卻不在內力。

  而是那肌肉的力量!

  黑龍會的老大黑龍也以天生神力見長,這也是黑龍極為驕傲之處,可他與焦陽比起來,光是兵器便遜了不止一籌。

  烏鐵重三百三十三斤,而焦陽的狼牙棒,重已可達千二百斤!

  若是黑龍來,就算能舉得起狼牙棒,怕也只能步履維艱。

  劍晨身負玄冥訣,可抵消甚至反衝絕大部分入體內力,自得了玄冥之二後,他對混沌內力的妙用,又提高到了新的層次。

  如在少林一戰,明覺與十三棍僧等人,便被他以混沌內力的反衝其身,反而被自己的內力傷了自己。

  到得萬劍盟中百人斬,他的這一套路,已然耍得純熟無比。

  然而,這一套放在焦陽這裡,卻起不到作用。

  焦陽的內力,才只是入門而已啊!

  先不說他能不能近得了焦陽的身,就算兩人硬碰硬,混沌內力能反射的,也只有那可憐的一點入門內力而已,憑焦陽壯得像座山似的身軀,會怕嗎?

  冠絕天下的玄冥訣,竟然會對完全的肌肉力量無效,這真是,很可笑啊。

  若是放在其他時候,劍晨或許也會笑一笑,笑這根本不可能發生之事。

  可是現在,他笑不出來,他只是默默地彎下腰,將焦陽不屑一顧的陽棍撿了起來,緩緩地,回入左手中的陰棍中。

  「你很強。」他的動作很慢,一邊仔細地將陰陽破氤棍恢復成千鋒,一邊輕聲道:「只是,比起我要對付的敵人,你還不夠強。」

  焦陽哼笑了下,聳聳肩,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劍晨的目光慢慢從千鋒上移開,轉向焦陽時,目中已有神光閃動,「若我連你這關也過不了,又何談殺盡想殺之人?」

  陰陽破氤棍,終於被他恢復成原樣,這刻,也是他話音落下之時,左臂伸前,千鋒被他打橫握在手中。

  「我有三箭。」他的動作仍然沒有停下,雖慢,卻突然給人厚重如山的錯覺。

  明明……只是個身材單薄的少年而已。

  「你擋得住,我便隨你處置,若擋不住,今日你的命,也就到此為止了。」

  三劍?

  凌尉與焦陽兩人沒有反應,而略微知道一點劍晨底細的郭傳宗卻愣了愣,「劍晨大哥他……不是從不用劍嗎?」

  「哈哈,好!」

  焦陽單臂將狼牙棒平舉,直指劍晨,獰聲道:「連灑家一棒也擋不住的小子,哪裡來的勇氣敢說出三劍來?」

  「灑家倒要看看,你所謂的三劍,到底能出幾劍!」

  也不搶先出手,身軀一凝,宛若蓄勢待發的野獸,目光再度變得狂熱起來,牢牢盯視著劍晨緩緩似乎對劍晨所謂的三『劍』生出許多期待來。

  「呵呵。」

  劍晨輕輕笑了笑,三箭,在焦陽等三人聽來,卻是三劍,若他真能用劍,腰間的瀝血早便出鞘,又哪裡用得著三劍?

  右臂緩緩往伸直的左臂處伸去,站在他旁邊的凌尉突然感覺有什麼極刺眼的光芒從他眼角處一閃,定睛看時,卻只見橫著的千鋒棍端上,似乎有一根極細極細的銀絲?

  這是……錯覺嗎?

  這根銀絲實在太細,若不是在烈日的照射下,凌尉就是把腦袋杵到千鋒棍前,也不見得能發現端倪。

  劍晨的右手在打橫的千鋒棍上一摸,拇指與食指捏起,右臂上的肌肉陡然青筋暴起,彷彿拉著什麼極沉重之物,,身軀往前傾,再猛然一挺,右臂已往後拉伸至極處。

  焦陽一直輕鬆自若的面色,在劍晨身軀拉伸到極致之後,陡然大變。

  原來不是劍,是,箭!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48
第二百二十二章 銀月撕天

  歸一劍法之——歸心似箭!

  以劍晨目前融合了兩層玄冥訣的功力,歸一劍法前五層大部分招法皆可使出,若是拼盡全力,就是第六層,也能用出一兩招。

  然而,偏偏這招歸心似箭,明明屬於第三層的劍若驚鴻境界,但他卻一直不得其法。

  並且他曾經聽師父說過,這招歸心似箭與怒海聽雷恰恰相反,後者乃是純防禦的招式,而前者,卻是純攻擊的招式。

  別看其只是處在第三層心法上,但若是悟得到當中奧妙,其能發揮出的攻擊力,完全看各人修為而定。

  修為越高,攻擊力便越強,乃是一招成長性極強的招法。

  劍晨在得知千鋒奧秘時,早已將他能施展的歸一劍法全數施展了個便,偏偏對於這招歸心似箭,一直不得要領。

  因為,以歸心似箭所變化和千鋒,其外形竟然是一把弓!

  古有十大名弓,若非力拔山兮之英雄豪傑不可用之。

  數百年前,三國名將呂布偶得十大名弓之末的龍舌弓,於轅門射戟,一箭揚名天下驚,而此龍舌弓雖排名十弓之末,但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擁有十石之力的強弓。

  劍晨手中以千鋒所化的弓,其名喚作銀月撕天,若光以石力而論,比之龍舌弓來,尚還多了五石。

  以前的他,內力不夠,拉不開此弓,而當修為精進,能夠拉開時,卻仍然無法以此弓對敵。

  究其原因,便是銀月撕天,只有弓,沒有箭。

  沒有箭,要弓何用?

  直到他完全領悟玄冥之二,那破壞力極強的旋轉攻擊力道時,才恍然明白,原來,銀月撕天弓是有箭的,而這箭,一直就在他的體內。

  便是那玄奧莫測的混沌內力!

  滋——滋——滋——!

  尖銳扭曲的空氣磨擦之音從他緊緊捏起的兩指響起,聲音起時,一道灰濛蒙的氣勁突然從他兩指間出現,只是眨眼功夫,便化作一支灰色的箭矢,箭尖衝出已成為弓柄的千鋒一截,所指之處,正是焦陽。

  凌尉的神色也已大變,震驚中帶著極度的疑惑。

  他離得近,感受也更加清晰,這灰色的箭矢看似凝若實質,極為穩固,其實,若仔細看去,不論是箭桿還是箭尖,都在疾速得旋轉著,那旋轉力道極強,強到灰色利箭的周圍空氣,都有了被撕裂的跡象。

  無數絲細微的黑線不斷從箭柄上出現,復又泯滅,凌尉只看了一眼,頭皮立時發麻,不敢再看。

  「此箭,以我目前的功力,只能射出三發,你若接得住,我的命就送你。」

  看得出,灰色箭矢的出現,對劍晨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負擔,原本穩定的身軀已經不可抑制的微微顫抖了起來,更為可怖的是,他七竅中本來只是隱隱有著血絲而已,此刻在極強的壓力下,血絲溢出速度,已然增大了數倍。

  一滴血淚,從他眼角滴落,正巧落在拉伸至下頜處的右手虎口上,啪,這聲響極低,但又極響,宛若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他心田。

  「去——!」

  舌綻春雷,一聲厲喝從劍晨口中驚天而起,右手兩指猛然一放。

  嗚——!

  厲嘯破空,從劍晨到焦陽面前的空間,突然暴散無數黑色的細絲,灰色箭矢彷彿跨越了無盡距離,他手才松,下一刻,已然釘在焦陽那巨大無朋的狼牙棒上。

  「好——!」

  焦陽只來得及喊出一個好字,狼牙棒半點動作也無,陡然只覺從棒頭處一股巨大到無法抵禦的力道猛然而至。

  砰——!

  以他的神力,竟然對這巨力完全無法抵擋,手臂被衝撞得猛然往後一彎,握在手中有碗口般粗細的棒柄倒退而回,重重砸在胸口。

  噔噔噔,雖然已有了準備,焦陽仍然在此巨力下,狠狠連退了三大步,如山似岳的身軀猛得前傾,右腳在地上重重一踏,如打樁一般將身形穩住,這才沒有退得更遠。

  噗——!

  胸口一陣煩悶,嘴巴大張,一口鮮血噴渤如泉,身前七八尺距離盡皆染了個通紅。

  駭然望向狼牙棒頭,驚見那以整塊精鐵打製而成的棒頭處,尖銳如狼牙的倒刺竟然斷裂了不少,而一個粗如兒臂的圓形孔洞出現在棒頭正中,目力所及,竟看不到頭。

  一箭而已!

  焦陽掛著滿口鮮血,陡然仰天長笑,笑聲中竟然有著暢快之意,喝道:「好,這才夠勁!」

  狼牙棒往斜後方一跺,炸出巨大的土坑,不顧胸口的傷勢,他已借了這反衝之力,巨大的身軀高高躍起。

  一直單手握持的狼牙棒,第一次改為雙手,高舉過頭,只一瞬便將倒退的三步找了回來,身軀彷彿折斷了一般後仰如滿月,腰部驟然發力,雙手中的狼牙棒已臨空怒砸而至。

  棒未到,光是激起的狂風,便讓凌尉連眼也睜不開,他的腦海中,已然生成了一幅畫面。

  一幅,他與劍晨兩人腦漿迸裂的畫面。

  便在此時,凌尉的耳邊,劍晨平靜的聲音再度傳來:

  「第二箭。」

  聲音很輕,輕到凌尉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嗚——!

  突然,幾欲刺破他耳膜的厲嘯由近極遠,激得他身軀一顫,差點被帶動著撲倒在地上。

  砰——!

  又是一聲巨響從頭頂傳來。

  凌尉等了半晌,腦漿迸裂的畫面終究沒有出現,這才睜眼看去。

  驚然發現,先前還宛若泰山壓頂的焦陽,此刻竟然已經神情委頓地坐在離他有兩三丈外的地上。

  狼牙棒掉落在他身旁,從凌尉的角度看去,竟然可以從棒身上間最寬闊的側面上見到一個透亮的圓洞,竟然被生生刺了個對穿!

  焦陽的額頭,有血汨汨流下,迷濛了他如銅鈴般怒目圓睜的虎目。

  到底……發生了什麼?

  凌尉愕然,先前的一閉眼,他似乎錯過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噗——!

  還沒等他想明白,眼角餘光撇見一抹血箭噴出老遠。

  扭頭看時,卻見劍晨一手捂胸,面色已然蒼白如紙。

  眼耳口鼻,七竅中無一處不往外不斷線地湧著鮮血,只片刻,他才換的乾淨衣衫又成了一件血衣。

  只不過,這次的血,全部來自他自己。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49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最後一箭

  「你怎麼樣?」

  凌尉嚇了一跳,劍晨現下的尊容,比之傳說中枉死的凶煞厲鬼來,也好不了多少。

  「還能出一箭。」

  劍晨勉強扭過頭,給了他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虛弱道:「麻煩,幫我點一下止血的穴道。」

  「啊?」凌尉愣了下,半晌才回過神來,連道:「好,好……」

  以劍晨目前七竅流血的速度,若不採取點緊急措施,只怕要不了一時半刻,只是流血,也得流死。

  噗噗噗!

  凌尉雖然有些愣神,但打穴的功夫卻也不弱,當下指出如電,往劍晨身周各處穴道上連點了數下,頓時,他七竅裡奔湧而出的血液便緩了一緩。

  「謝啦!」

  劍晨衝他微一點頭,目光如炬,再指焦陽。

  這片刻功夫,焦陽掙紮了幾下,雙手緩緩支撐著身體,也已站了起來。

  他側眼看了看穿了一個洞的狼牙棒,沒有去撿,突然也笑了笑,露出一口沾滿了血水的牙齒。

  「小子,你的箭很強。」

  他緩緩地說著,目中的狂熱已經退去,變得凝重不已,沉聲道:「你若再出一箭,灑家有六成幾率會死於你箭下,但……」

  「你也會死!」

  他先前一躍臨空,在劍晨撕天箭帶給他的強大壓力下,幾乎已將此生中最強的力道從體內壓榨一空。

  焦陽當時極有自信,若這一棒砸得實了,莫說腦漿迸裂,就是對面這三個小子還能不能留下一絲半點的屍骨,都成問題。

  可是,就在他猛然持棒怒砸的時候,劍晨的第二箭,後發先至,那股沛莫能御的巨力竟當胸而來,巨力中透著劇烈的旋轉,還未至,便已撕扯得他胸前的軍服呲啦一聲,化作碎片。

  焦陽頓時後背浸濕了一片,胸口處一陣麻意湧上腦海,若這一箭擊得實了,莫說他血肉之軀,就是鋼筋鐵骨,怕也得穿個通透。

  當下避無可避,唯有將狼牙棒的攻勢硬生生改為防禦,當胸一豎,將他身軀擋了個嚴嚴實實。

  而這也就是他能夠作出的唯一反應,箭至,棒破。

  巨大的力道帶著他的狼牙棒,一棒便往頭頂反砸了過來,若不是焦陽反應得快,身軀在空中硬生生作了個鐵板橋,腦袋往後一仰,將將擦著狼牙棒的棒頭躲了過去。

  額頭上的那抹血流,便是被自己棒上的倒刺劃破,雖然不重,但箭力卻也入了體,震盪得他五臟六腑仿若移了位,強烈得疼痛感令他連身形也穩不住,一頭便栽倒在地。

  第二箭對焦陽帶來的創傷,比之第一箭,大了十倍不止。

  只是,此箭出,劍晨的景況卻更加淒慘。

  歸心似箭,每一箭出,便要傾盡體內所有內力,若劍晨不是有玄冥訣,換作是他以前的劍冢內力的話,這箭,便只能出一發,身體就會被掏空。

  可即使是以玄冥訣的神妙,最多,也只是三箭而已,並且這三箭中的每一箭,對他身體的負荷都是超乎想像得大。

  以劍晨本就帶傷的身軀,每一箭出,必然會將他體內的傷勢大幅惡化,目前只不過才兩箭罷了,他七竅中流的血,幾乎快要比他自有記憶以來所流過的所有血加起來還要多。

  不過,代價很大,回報自然也很大。

  歸心似箭乃極致的攻擊招法,每一箭出,雖然傾盡全身內力,但所造成的傷害也是成倍增加。

  大致換算下來,每一箭中所蘊含的內力所能造成的傷害,可擴大五至六倍!

  焦陽的強,強在肌肉力量上,此刻劍晨以銀月撕天弓應對,根本不與其近身接觸,頓時令焦陽的巨大優勢在一瞬間化為烏有。

  「或許吧。」

  劍晨一邊將千鋒再度橫在身前,一邊點著頭道:「最後一箭後,我會怎樣不知道,但你一定是沒機會再看到了。」

  呲——呲——呲——!

  灰色的箭矢順著他顫抖的右臂後拉中,再度出現,只是,雖然仍舊凝如實質,但這箭形的氣勁已然有了不穩的跡象,彷彿隨時都會崩塌破碎。

  雖然不穩,但被顫抖的箭尖對準的焦陽,仍然從中感受到莫大的壓力,本來感覺劍晨能有六成幾率射中他,如此看來,這幾率還得再高兩成。

  八成!

  高手過招,只爭毫釐,八成,已然相當於必中,剩餘的兩成,憑的,只是運氣而已。

  兩成也得拼!

  焦陽自不會坐以待斃,當下猛一咬牙,身軀壓寶一般往左側移動。

  劍晨的箭雖猛,到底射出後也不能再作改變,焦陽便是在賭,若箭往左來,他便死,若箭往右去,死的便是劍晨。

  可是,他的腳步才移動了半寸,突然神色一輕,身軀也停了下來。

  「呵呵。」

  生死關頭,焦陽竟然還能笑得出來,神色間突然有著輕鬆,笑道:「看來,今天灑家還不會死。」

  他的變化,未免太快,事出反常必有妖!

  劍晨目光一凝,顧不得銀月撕天的最後一箭氣勢還未運足,當時強提一口真氣,嘿呀開聲,兩指立時一鬆。

  嗚——!

  最後一支灰色箭矢帶著無數細裂的黑線,厲嘯而出!

  他雖然對弓箭並不熟悉,但眼力還是有的,此刻焦陽與他的距離又不算遠,是以這一箭所去,正指焦陽前胸!

  噗——!

  來不及去看這一箭的成效,他才將將止住血的七竅中又是一陣噴發,七道血箭分了七個方向,如同爆炸一般飛散****。

  其中兩道,噴了凌尉一頭一臉。

  咻——!

  豈知就在他灰色箭矢才出時,陡然從半空中傳來一聲輕響,只見烏光一閃,箭矢的去路上,陡然有刀從天而降。

  鐺——!

  那烏光來得快,分崩離析得更快,被灰色箭矢一撞,立時四散爆碎開來。

  暴散四射的烏光中,一點灰色堅定前行,箭尖所指,仍是焦陽前胸,只是,速度與力道卻慢了不少。

  焦陽突得冷笑一聲,蒲扇大的巴掌猛然一揮,如同拍蒼蠅一般,將衝到他身前時已小了數圈的箭矢一巴掌拍飛。

  啪——!

  一聲悶響,焦陽的手掌血肉模糊,偶有幾處竟已露出森森白骨。

  「你看。」

  手掌上的傷勢,他恍若未覺,竟然仍然輕鬆地笑道:「我就說死不了吧?」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49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主上嚴令

  七竅流血染紅了自己的劍晨仰天便倒。

  「什麼人!?」

  凌尉心下一驚,鏘啷一聲利劍橫胸,另一隻手眼疾手快一撈,將劍晨已然失去意識的身軀攬入臂彎。

  最後一箭功虧一簣,焦陽明顯還有著不菲的戰力,而眼下,突然出現擋下劍晨一箭的烏光大刀雖然已經分崩離析,但其背後代表的含義卻明白無誤地傳遞給凌尉一個訊息。

  強敵未退,又添新敵!

  「這人真是……」凌尉一邊注意著焦陽那邊的動靜,一邊擔憂地撇了眼雙目緊閉的劍晨,突然泛起一抹同情的悲憤來「太倒霉了!」

  是的,太倒霉了。

  凌尉與劍晨相識不久,可是這短短一路走來,特別是到了霸劍山莊之後,劍晨的連番大戰就沒停過。

  不論是趙九星還是少林普渡,又或是孟凜然、焦陽,此刻眼看著快要鬆一口氣,結果又不知從哪跑來新的敵人,可不是倒霉嗎?

  凌尉一邊悲憤著,一邊卻也心下警惕。

  劍晨現下眼看著是沒了戰力,而郭傳宗還要與岩石作著掙扎,此刻唯一還能仗劍迎敵的,便只有傷勢還算輕微的他了。

  這麼一想,凌尉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重了許多,內息運轉間,雙目中已蘊含了神光。

  只是……這神光卻沒有焦點。

  焦陽的手掌血肉模糊,怕是有一會不能撲過來,凌尉現下重點關注的,是那擋了劍晨箭勢的新敵人。

  可是,這敵人在哪裡?

  郭傳宗秘密暗道的出口處,除了的風呼呼地吹過,偶爾捲起兩片落葉之外,再無他物。

  人,在哪?

  凌尉感覺難受極了,他本也帶傷,只是作為三人中唯一還有一戰之力的人,他也只能強挺著一口氣,以對付隨時會出現的敵人。

  這口氣能挺多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若那敵人再不出現,那他自己就得被自己弄得噴出一口老血來。

  真狡猾!

  凌尉憤憤地想著,劍尖突然有了顫抖,到底無法再保持專注的氣勢。

  於是,就在他劍尖顫抖的剎那,仍然坐倒在地的焦陽面前,突然就出現了一個黑影的身影。

  來了!

  凌尉遠遠瞧見,連忙振奮起精神,當即就要厲喝,卻突然腳底一個踉蹌,撇了許久的一口氣頓時一洩如注,心中立時煩悶至極,一口鮮血噗的一聲噴出老遠。

  原來那黑影才一出現,瞧也不往凌尉這邊瞧上一眼,竟然彎腰一把將焦陽碩大的身軀扛在肩上,腳步一頓,衝著凌尉的反方向……跑了!

  這算怎麼個情況?

  凌尉張目結舌,望著黑影縱躍之間,只片刻就不見蹤影,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那口瘀血噴出口後,人倒是清爽了許多,但是對眼前這情況,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黑衣人的武功明顯很高,單單他那手從極遠處擲來一把刀,就能生生擋住劍晨一箭來看,恐怕修為並不比焦陽弱。

  至少,應在他凌尉之上。

  然而,如此一個強者,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揮一揮衣衫,只是帶走了壯碩如山的焦陽,若不是地上還靜靜躺著那把巨大的狼牙棒,凌尉簡直要以為這只不過是一場夢。

  自己的武功……差到人都不稀罕動手的地步了?

  凌尉的心裡,被小瞧了的感覺令他沒來由得有些抓起狂來。

  「還愣著幹嘛?」

  郭傳宗奮力掙紮著,奈何力不從心,只得干吼道:「快把我弄出來啊!」

  他喊得撕心裂肺,總算是把愣神中的凌尉給喚了回來,於是,好一陣手忙腳亂。

  ……………………………………………………

  「放灑家下來!」

  另邊廂,離劍晨等人十來裡處,一道黑影飛躍穿梭在密林中,黑影身材修長勻稱,然而肩頭卻扛著一具如山似岳的壯碩身軀。

  那聲怒吼,正是從那壯碩身軀的口中炸響,正是焦陽

  黑影驟停,肩膀用力一抖,只聽砰的一聲轟然巨響,焦陽萬料不到他說放就放,一時不及反應,摔了個地動山搖。

  好在他皮糙肉厚,甫一著地便即跳了起來,怒容滿面吼道:「他-媽-的,你說放就放嗎!」

  那黑衣人轉過身來,卻是個面容堅忍的年輕人。

  只見他聳聳肩,很是無奈地道:「大哥,不是你叫我放你下來的嗎?」

  「你——!」

  焦陽怒氣衝衝地提起砂鍋大的拳頭,忍了又忍,卻又放下,只是語氣依然極為不善,怒視黑衣人道:「誰叫你多管閒事了?」

  「這年頭……」那黑衣年輕人聽了,無奈地長嘆一聲,道:「做好事連句感謝的話也聽不到了嗎?」

  「少廢話!」

  焦陽卻不吃他這套,猶自怒火衝天,沉聲道:「說吧,你突然出現是為了什麼?」

  「灑家才不相信,你是為了救我!」

  黑衣年輕人攤攤手,勾起一抹笑意,道:「這話說的,你我好歹份屬同僚,救你一命,又有何不可?」

  「呸——!」

  焦陽重重地吐了口口水,輕蔑道:「誰和你們這些臭蛇是同僚,再不說實話,灑家狼牙棒伺候!」

  突然想起,狼牙棒還留在原地,不由氣得哇哇大叫。

  「好吧。」

  黑衣年輕人搖了搖頭,神色突然鄭重起來,嚴肅道:「主上有嚴令,劍晨此人,暫時還動不得!」

  又覺得有些好笑,嘲弄道:「本來我心急火燎地跑來,生怕你一不小心將他打得殘了,於主上那邊不好交代,結果……」

  結果是什麼,他沒說,只是勾動的嘴角看得焦陽極為冒火,恨不得一拳砸過去方才解恨。

  只是在提到主上兩字後,焦陽的面色也為之一肅,不敢再胡鬧,好奇道:「主上要保這小子?為什麼?」

  黑衣年輕人翻翻白眼,道:「我怎麼知道,你自己去問主上不就好了?」

  「你……」

  焦陽語氣一滯,他乃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渾人,可唯獨對於口中的主上,卻極為懼怕,莫說親自去問,就是在腦海中想了想這個念頭,也突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蛇七!」

  焦陽怒視著黑衣年輕人,喝道:「若是被灑家知道你膽敢騙灑家,後果……」

  後果是什麼,他也沒說,只是那雙碩大的拳頭上,骨節爆響的聲音接連爆起,如同打雷。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50
第二百二十五章 半月無夢

  劍晨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似乎躺在一膄船上,搖搖擺擺地隨波晃蕩著,心裡空落落的無抓無拿,渾沒有半分安全感。

  特別是喉嚨裡那陣火燒火燎的乾涸感更是他整個人十分難受。

  突然,這膄小船一陣劇烈的顛簸,他的身體隨之被震得飛了起來,砰的一下,又重重砸在堅硬的木板上。

  迷迷糊糊的感覺隨著這一砸消散了不少,於是他醒了。

  睜眼看到的第一幕,便是郭傳宗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龐,此刻正有著一絲焦急與懊惱。

  「大哥,你醒啦?」

  看到劍晨睜開眼睛,郭傳宗驚喜地心了一聲,又猛一拍腦袋,懊惱道:「怪我,都怪我,沒有看護好你!」

  又扭頭沖外面吼了一嗓子,「凌尉你個笨蛋,就不能看著點嗎?」

  「麻煩,不然你來?」

  隱隱約約地,劍晨似乎聽到凌尉低聲抱怨了一句,不過,他身體的搖晃幅度卻明顯小了不少。

  這是……

  劍晨勉強抬了抬頭,陡然只覺全身上下四肢百駭竟無一處不痛,身軀一軟,又倒了回去。

  郭傳宗連忙來扶,口中連道:「大哥,你的傷勢不輕,現下還不宜亂動!」

  劍晨無奈地眨了幾眨眼睛,算是作了回答,這才想起他昏迷前的一幕。

  歸心似箭……他苦笑了一聲,以後若不是逼到絕路上,還是少用為好。

  體內不斷湧上腦際的空虛感讓他不用內視也能知道,以往那澎湃浩瀚的混沌內力,此刻只怕已減少到一個可憐的地步,歸心似箭的負作用竟然與爆發出的攻擊力成正比,都可以用恐怖如斯來形容。

  「咱們這是……」他的目光只能看到仰面的天板,虛弱地向郭傳宗問道:「坐船去哪裡?」

  「船?」

  郭傳宗疑惑了一下,不解道:「咱們沒有坐船啊,這是在馬車上,嗯……昨天已經過了洛陽。」

  馬……車?

  劍晨小小的詫異了一下,連閉上眼睛側耳靜聽,果然,啪嗒啪嗒馬蹄翻飛的聲音自外面依稀傳來,頓時又令他苦笑不已。

  原來……他身上的傷勢,已經嚴重到感官遲頓無比的程度了麼。

  等等!

  他突然心下一驚,洛陽?怎麼可能已經過了洛陽了?

  「小郭!」他連喊道:「我昏迷了多久?」

  「呃……我算算啊!」

  郭傳宗怔了怔,連掰著指頭數了半晌,才回道:「大哥,你已經整整昏迷了十六天啦!」

  十六天?!

  劍晨愣了愣,才將醒來,略有些遲頓的思緒極力轉了轉,才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沒有誤了救蓉兒的時日。

  郭傳宗一隻手輕輕將他腦袋抬起了幾分,另一隻手上遞過一隻獸皮水囊,道:「大哥放心,我知你要救大姐,所以這十六日來日夜兼程,連半口氣也不敢稍歇,現在尚還富餘了幾日,救大姐之事,耽誤不了。」

  一面說著,一面將水囊湊到劍晨嘴邊,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小口,便即放開。

  劍晨昏迷得久了,這十六日來全憑稀粥流食吊命,到得後來,更是連粥也喝不進去,若不是他今日醒了,至多明日,郭傳宗也得想辦法將他弄醒。

  只是久未進食的腸胃已然脆弱無比,現下劍晨雖醒,但莫說吃食,就連水,郭傳宗也不敢給他多喝一口,以免脆弱的腸胃禁不住刺激,反倒對身體不利。

  見他精神好了些,郭傳宗這才將他昏迷之後所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原來那日神秘的黑衣人突然出現帶走焦陽之後,郭傳宗與凌尉兩人也不敢多呆,強忍著傷疲的身軀,兩人拖著昏迷的劍晨,高一腳低一腳地跑了一日**,這才尋了處隱秘之地療傷。

  兩人的傷勢多是受了焦陽那一棒反震的衝擊,調息了半日倒也好了大半,又打了些野味來吃了,便即神元氣足。

  只是劍晨卻一直昏迷不醒,好在郭傳宗想起他還得回萬藥谷救想蓉,算算時日,當下也不敢久呆,按劍晨所說萬藥谷就在長安附近的說法,與凌尉兩人日夜兼程,一路上不知累死了多少匹馬,方才趕到洛陽。

  離長安,至多也只三日路程而已。

  十六天說來長,但事情卻也不多,郭傳宗三兩下,便交代了個清楚。

  劍晨皺著眉,問道:「你所說的黑衣人,是否是當日出現在萬劍盟會上的那個邪手追魂?」

  郭傳宗極為肯定地搖著頭,道:「不是,邪手追魂我見過,他那一身陰厲鬼氣太過駭人,一般人身上還真沒見過。」

  「那個黑衣人雖然也給我一種陰冷的感覺,但比起邪手追魂來,可就差得遠了。」

  不是嗎?

  劍晨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這突然出現的黑衣人到底有何上的?為什麼在擋了他一箭之後,又扛走了焦陽?

  到底……是敵是友?

  他晃了晃腦袋,想不通的事,就先別去想,又開口問道:「你們這十六日,就跑得如此順暢,一個追兵也沒遇上?」

  他可是殺了孟凜然的,並且在萬劍盟會上,還一嗓子喊來了邪手追魂等三人,以至於霸劍山莊的莊主孟老爺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割了腦袋,恐怕現如今整個武林,都已認定他劍晨乃是那鬼兵域中人,已然成為人人喊打的存在。

  結果郭傳宗與凌尉一路從餘杭跑到了洛陽,不說其他武林中人,竟然連霸劍山莊的人,也沒有一個追上來?

  這說不通啊!

  劍晨的疑惑卻也是郭傳宗與凌尉兩人想了十六日的疑惑,聞言也是茫然道:「是啊,我都以為這一路定然血流成河,結果屁大點事兒也沒有。」

  兩人相對無言了一會,到底還是劍晨看得開,笑了笑,道:「算了,沒人來追也是好事,難道巴巴地等人來殺咱們,才開心?」

  突然又想起一事,關切道:「你說已經路過了洛陽?那有沒有進入找找那郭不怒的消息?」

  郭傳宗聞言,眼神一黯,搖著頭神色低迷道:「去過了,也尋到了大哥此前說的三個丐幫弟子,可是全洛陽的弟子都說,自那老頭被三人打了一頓之後,便再也沒在洛陽城中見過。」

  劍晨很想拍拍郭傳宗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是他的手卻抬不起來,只得勸慰道:「沒事,等救了蓉兒,我陪你去找。」

  心中卻是想到了一人,青首鬼王。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51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回谷

  「你說什麼?」

  凌尉一跳八丈高,不可置信地指著不遠處,詫異道:「從這裡跳下去?」

  劍晨倚靠在郭傳宗肩膀上,無力地點了點頭,肯定道:「沒錯。``し」

  凌尉撿了塊石頭,往遠處一扔,側耳聽了半晌,寂靜無聲,立即怒道:「你莫不是重傷燒壞了腦袋?」

  「從這裡跳下去還能有命?」

  他的手指,一直沒有離開那雲霧繚繞的山崖底下,一臉的你有病的表情。

  生死台。

  巨石上三個血一般紅的大字仍然喚發著震懾人心的淡淡威壓,壓得首次前來此處的凌尉與郭傳宗頗有些不自在。

  「小郭。」

  凌尉暴跳如雷,劍晨卻不去理他,反而沖郭傳宗說道:「煉塵砂只能靠你,所以……」

  他沒有明說,郭傳宗倒也理會得,當即笑了笑,道:「我這條命都是大哥給的,跳個崖而已,有什麼好怕。」

  劍晨的心中一股暖流劃過。

  說實話,郭傳宗欠他的,早便已經還得夠多了,畢竟當日,他也只是適逢其會而已,結果只是一次好心的出手,所換來的,卻是這個比他還小了幾歲的少年巴心巴肝的回報。

  人生際遇何等神奇。

  「瘋子,你們兩個瘋子!」

  望著相視而笑的兩人,突然感覺自己被忽略了的凌尉一股怒氣直往腦門上衝。

  「凌兄。」

  劍晨這才看向他,鄭重道:「你我相識日短,但在下屢次得你傾力相助,此情此恩莫不敢忘。」

  「咱們就此別過,日後凌兄若有事,在下定當以命相報!」

  話至此處,他勉強脫離郭傳宗的攙扶,搖搖晃晃地衝凌尉鄭重躬了一躬。

  蕭莫何吩咐的三件救命之物,天外隕鐵與金剛石在他身上,而煉塵砂卻非得郭傳宗親去不可,所以,他只能讓郭傳宗陪他往下跳。

  而凌尉卻不同,能夠沒日沒夜地護送他到生死台前,劍晨只感已欠下他莫大的恩情,若是此刻還要人沒頭沒腦地陪他跳崖,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

  所以,他也不願強迫凌尉。

  凌尉不說話了,呆呆盯著他看了半晌,面色變幻不定,突然一咬牙,手指又重重地往山崖底下,高叫道:「你確定就是從這裡直接跳就行了?」

  劍晨愣了愣,以為他是不放心自己兩人,於是點了點頭,道:「對。」

  「凌兄,咱們江湖再見!」

  當下他重又靠著郭傳宗,正要往山崖邊走去,卻聽一聲大喊由近及遠。

  「劍晨,小爺若是摔死了,做鬼也不放過你!」

  「啊——!」

  大減未完,又是一聲淒厲慘叫劃破山間寧靜。

  劍晨的面容,立時變得目瞪口呆起來,他呆呆地看著郭傳宗,難以相信道:「他……跳了?」

  郭傳宗的額頭也是有汗,乾笑道:「好像是跳了。」

  唉……

  劍晨搖了搖頭,心說你這又是何必。

  對郭傳宗道:「那咱們也跳。」

  咕咚——!

  郭傳宗硬生生嚥了口口水,喉嚨發乾道:「好,好……跳……」

  嗖——!

  好不容易有了一絲生氣的生死台,隨著三人的跳下,再度沉寂。

  郭傳宗死死抓著劍晨的手臂,雙耳中呼呼往內灌著風,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卻有些怕高,此刻雙眼緊緊地閉著,連一條縫也不敢透出來。

  陡然,他只覺有什麼東西在他後領子上狠狠一抓,急速下降的身軀立時猛得往上升了升。

  雖然仍不敢睜眼,心下卻也稍安了半分,想來,抓住他衣領的,定然便是劍晨向他提起過的巨大黑雕。

  又過了一會,腳底下驟然有踏上實地的感覺傳來,心中一喜,這才睜眼看去。

  眼前所映,竟是一片五彩繽紛的花海。

  唳——!

  陡然身後響起一道尖銳刺耳的啼鳴,四下狂風大起,吹得他衣衫獵獵作響,回頭一望,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也被那將將盤旋上升的黑雕嚇了一大跳。

  好……大!

  「沒事吧?」

  劍晨在他耳邊輕聲問道。

  他的傷勢不輕,這一跳下落之勢太快,又牽動了傷口,頓時一陣劇痛侵襲地他幾乎喘不過氣。

  「沒……沒事。」

  郭傳宗吶吶地回了一句,好奇地四下張望著,於是,他便看到了一個半蹲在地上的身影。

  嘔——!

  那身影一陣顫抖,吐了個稀哩嘩啦,不是凌尉又是誰?

  「出息!」

  郭傳宗頓時鄙視地撇了撇嘴,渾然忘了在空中自己也是嚇得連眼睛也不敢睜。

  難得的好機會,他正要再好好奚落奚落凌尉,卻聽一聲炸喝響起。

  「哪個不長眼的敢在花海裡吐!」

  由遠及近,一個壯碩的大漢疾奔而來。

  壯碩的大漢郭傳宗見得多了,比之更壯的他也見過,只是,這個大漢卻有個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

  他那顆油光水亮的光頭,在陽光照映下,反彈著褶褶光輝。

  少林的人?

  郭傳宗心下一動,頓時有些緊張起來。

  卻聽劍晨平靜地笑了笑,儘量提高聲線道:「管兄,是我。」

  認識的?郭傳宗微鬆了口氣。

  卻見那光頭大漢身軀猛得頓了一頓,腳下加速,跑得像要飛起來,人還在遠處,驚喜地大喊已經響徹花海:

  「劍少俠,是你嗎?」

  「安安姑娘,安安姑娘,快來,劍少俠回來啦!」

  渾厚的高喊還在空中盤旋,他人已疾衝至近前,銅鈴大眼瞪目一看,頓時哈哈大笑道:「劍少俠,你可算回來啦!」

  「你走得這些日子,老管我都快憋死在這勞什子的萬藥谷了!」

  劍晨看著管平,心中也是感概萬千,入藥時,他還是個初入江湖的小菜鳥,此時再回來,已然承了蕭莫何所言,成了武林公敵般的存在。

  好在,身邊有這些朋友。

  還有……那抹深藏在心底的倩影。

  想起安安,劍晨頓時無法再平靜下去,目光中含著期待越過管平的身軀往他身後望去。

  只是,安安他沒有看到,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卻從他旁邊響起。

  「吵什麼吵什麼?當真萬藥谷是你家呀!」

  這聲音充滿稚嫩,應是個孩童。

  小蕭蕭!

  劍晨愕然一驚,他是何時出現在旁邊的,竟然完全沒有發覺,這才月餘不見,小蕭蕭的輕功竟然精進如斯?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51
第二百二十七章 茫然

  對於小蕭蕭的突然出現,劍晨固然有驚訝,但這驚訝更多的是來自他突然暴漲的修為。

  而一直就在萬藥谷的管平竟然比劍晨還驚訝,直如見了鬼一般跳了起來,一臉不可置信道:「小,小屁孩?」

  砰——!

  突然之間,管平生生摔了個跟頭,他摔了個狗啃屎的光頭上,竟然踩著一隻小腳。

  小蕭蕭。

  劍晨與郭傳宗面面相覷,就連那邊廂嘔吐不止的凌尉,也驚訝地回頭看了一眼。

  三個人,竟然沒有一個看清楚小蕭蕭是怎麼突然移動到管平身邊,又摔了身材壯碩的管平一個跟頭的。

  郭傳宗與凌尉還好一些,畢竟他倆是第一次見到小蕭蕭,對這麼一個小屁孩竟然有如此高的身手只是驚訝,倒沒有過多的想法。

  而劍晨卻不同。

  他知道小蕭蕭非一般的孩童,但在月餘前,他的功夫也並沒有可怕到連看也看不清的地步,此刻在雙手叉腰,踩在管平頭上洋洋自得的小蕭蕭,舉手投足間竟已有了當日蕭莫何的一絲意味。

  蕭莫何果非一般人!

  小蕭蕭的功夫定然不可能是他自己練的,那麼能夠讓他在短時間內有如此大提升的,必定便是蕭莫何了。

  劍晨在震驚之後,倒是對萬藥醫仙蕭莫何又多出不少期待來。

  能有此逆天手段,要救活一個人,不是手到擒來之舉?

  「嗚,嗚,嗚……」

  管平腦袋臉朝地被小蕭蕭死死踩著,掙紮了半響卻是徒勞,眼看越掙扎,臉在鬆軟的泥土裡便埋得越深,漸漸連呼吸也不能。

  劍晨心下不忍,正要開口打圓場,陡然卻聽身後又有人聲傳來,衝到喉嚨口的話,又嚥了回去。

  有此人在,倒不用他再多說什麼。

  「哼!」

  來人重重哼了一聲,怒道:「又在胡鬧!」

  方才還洋洋得意的小蕭蕭一聽,嚇得立時縮了縮脖子,胖乎乎的小腿從管平腦袋上閃電般撤回,背著小手,腦袋仰著天,立在一旁彷彿沒事人一般嘿嘿嘿嘿乾笑個不停。

  「蕭前輩!」

  劍晨勉強轉回了身,鄭重地對身後那人拱手一禮,恭敬道:「小子幸不辱命,蕭前輩要的三樣東西,帶來了。」

  在萬藥谷中,能降得住小蕭蕭的,唯有一人而已。

  劍晨等人背後,正是江湖醫仙榜永遠的榜首——萬藥醫仙蕭莫何。

  今日的蕭莫何心情似乎並不太好,他沉著一張臉,掃了眼在場眾人,冷哼道:「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劍晨不敢怠慢,連回道:「我身邊這位,乃是當今丐幫的小幫主,蕭前輩需要用到的煉塵砂,便著落在這位小郭兄弟身上。」

  又一轉頭,指向凌尉道:「至於這個是在下的一個朋友,他,他……」

  想起蕭莫何那三拳的規矩,為了凌尉好,劍晨昧著良心道:「他是失足掉下來的。」

  失足?

  凌尉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氣得差點跳起來破口大罵,失什麼足?你才失足呢,你全家都失足!

  蕭莫何的臉色緩和了幾分,又詫異道:「哦?你受了重傷?」

  劍晨勉強笑了笑,心急道:「些許小傷而已,還請蕭前輩先去救救我那朋友。」

  蕭莫何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不再多言,上前去拿了小蕭蕭肉乎乎的脖子,在小蕭蕭哎呦哎呦的痛叫聲中,徑直往他那小屋走去。

  對於郭傳宗與凌尉兩人的施禮,理也不理。

  管平終於從地上掙紮了起來,憤憤地低低咒罵了一句,與劍晨走到一處。

  劍晨一邊在郭傳宗的攙扶下跟著蕭莫何走,一邊低聲問道:「管兄,怎麼你見了小蕭蕭如此大反應?」

  難道是小蕭蕭在這月餘來天天欺負管平,將他欺負得怕了?

  管平憤憤不平的神色驟然一僵,竟然從中透出一抹驚懼來,撇了撇走在前方的蕭莫何爺孫倆,悄聲道:「劍少俠,你有所不知……」

  他正要繼續往下說,突然蕭莫何的腳步微頓了頓,腦袋似有意若無意地微微側了側。

  一直注意著蕭莫何舉動的管平一驚,頓時咬了舌頭,後面的話,自然便說不下去。

  劍晨怔了怔,這其中……還有隱情?

  只是見管平如此害怕地模樣,他也不好再問,若是一不小心惹惱了蕭莫何,倒是個麻煩。

  一行再無話,直到萬藥谷中那間不大的竹屋已然在望。

  吱呀——!

  眾人才剛走近,那竹屋的小門正巧被人從內裡拉了開來。

  劍晨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

  當看到門裡走出的倩影時,那顆心瞬間化作萬千柔情,衝出口時,卻只有兩個字:

  「安安!」

  那竹屋內出來的倩影微怔了怔,突然砰的一聲,用力將門一關,復又退了回去。

  劍晨一下子愣住了,左右看了看旁人,莫名不解道:「這是……」

  「安安姑娘她……」管平看似五大三粗,倒也是個懂得風情的人,大手在光頭上抹了兩圈,嘿嘿揶揄道:「這些日子想你想得狠了。」

  劍晨的臉,刷得一下,紅了。

  「哼!」

  蕭莫何今天的心情真不怎麼好,這些小兒女姿態落在眼裡,臉色又陰沉了不少,隔著老遠把手一揮。

  一股狂風席捲而起,那可憐的竹門又啪的一下,被他推了開來。

  「人,還救不救了?」

  他一邊拉著小蕭蕭往屋內走去,一邊冷冷地丟下一句話。

  「救,救!」

  劍晨連聲應著,不敢再說什麼,與郭傳宗一道急忙跟了上去。

  留下茫然的凌尉與一臉賊笑的管平。

  竹屋內與劍晨離開前並沒有什麼兩樣,除了藥瓶藥罐,別無他物。

  唯一的一張**上,躺著仍然昏迷未醒的想蓉,而**頭,卻坐著安安,此刻她正沾濕了手絹,一下一下仔仔細細地為想蓉擦著臉。

  劍晨進得屋內,一時間有些失措,到底應該先看安安,還是先看想蓉?

  好在他愣神的時間並不長,馬上就想到了辦法。

  「安安,蓉兒她……怎麼樣?」

  剛一進屋的管平聽到之後,不由得佩服得五體投地,暗暗衝劍晨豎了豎大拇指。

  哪知,安安連看也不看他一眼,仍然緩緩地替想蓉擦著臉,不冷不熱道:「姐姐,你的夫君回來了,安安得好好替你打扮打扮,弄得漂漂亮亮的,才好見人。」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52
第二百二十八章 伊人如斯

  **上,昏迷的想蓉固然不會對安安的話有任何表示。

  而劍晨,沒來由的,只覺心臟似乎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痛得他身軀微微躬了起來。

  安安的話,雖是衝著想蓉說的,但何嘗,不是在對他說?

  似這般不帶絲毫感情的冷冰冰言語,在劍晨的印象中,安安從未如此對過他,便是以往因為想蓉的關係,安安對他又打又罵,雖然苦惱,但內心其實也是甜蜜的。

  但剛才,安安那句話,就彷彿在對一個毫不相干的路人。

  這令劍晨的心中,隱隱有著一絲空落落的感覺,就彷彿……他與這嬌俏的倩影從此以後再沒有任何關係一般。

  「安安……」

  劍晨的嘴唇抖了抖,卻又不知應該說些什麼。

  倒是安安,終於停下手裡的動作,展顏一笑,道:「好啦,你們醫治她吧,我先出去啦!」

  雖然在笑,目光卻沒有焦點,這句話,或許只是對蕭莫何說的,也或許,是對管平。

  帶笑的倩影從劍晨身邊擦身而過,沒有任何其他的表情,也沒有對劍晨因傷而展現出的虛弱表示出哪怕一點點擔憂。

  就那麼……走了。

  若不是被郭傳宗扶著,劍晨此刻早已軟坐在地上。

  「安大姐這是……」

  就連還不通男女之事的郭傳宗,也察覺出安安的異樣來,頓時一頭霧水。

  「好了!」

  蕭莫何卻在此時發話,「無關的人都出去,老夫治人時,不喜有人圍觀。」

  終於,要開始了!

  劍晨連強打起精神,壓下想要立刻追出去的念頭,連道:「多謝前輩!」

  管平倒也懂得,蕭莫何話音落下,他便已拉著正掂起腳尖往**上瞧的凌尉退了出去,就連小蕭蕭,也不敢違逆蕭莫何的意思,小嘴撇了撇,萬般不願地跟著走了。

  「東西拿來吧。」

  蕭莫何負著手,踱步往想蓉處走去。

  劍晨不敢怠慢,先將腰間的瀝血劍解了下來,放在桌上,又小心翼翼地自懷中拿出金剛石,這才對蕭莫何道:

  「蕭前輩,那純陽劍宮早已遺失梵天寒芒,所以在下並未得到。」

  「嗯?」

  蕭莫何側目,冷厲地盯了他一眼。

  「不過……」劍晨連又道:「純陽劍宮的玉虛真人曾告知在下,與梵天寒芒材質相同的天外隕鐵,霸劍山莊也有一塊。」

  「想來蕭前輩要用梵天寒芒,定是因為其材質特殊,是以在下又往霸劍山莊去了一趟,桌上此劍的劍鞘,便是以天外隕鐵所制,與那梵天寒芒乃是從同一塊隕鐵上得來,不知是否合用?」

  蕭莫何聞言,冷厲的目光收了收,這才微微點頭道:「不錯,老夫要用梵天寒芒,是因為其是以天外隕鐵所制,你既能尋到相同的東西,自然合用。」

  「不過……這劍是什麼?竟然要以天外隕鐵壓制?」

  他何等修為,只是淡淡掃了一眼桌上的瀝血劍,一股極淡的凶煞氣息便瞭然了胸,已知霸劍山莊用此珍貴無比的天外隕鐵作劍鞘,定不是為了哨炫耀之用。

  「這……」劍晨皺著眉頭躊躇半晌,知道糊弄不了蕭莫何,只得實言道:「此劍,乃是瀝血。」

  他不是沒想過在入谷前尋一處無人之地,將瀝血自劍鞘中取出深埋於地,只是,瀝血劍上的凶煞之氣實在太盛,即便只抽出一半血紅之劍,那氣息也令郭傳宗與凌尉兩人抵受不住。

  至於他為何不親自去拔劍?因為……他不敢。

  所以,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得連劍帶鞘帶了來。

  蕭莫何神色詫異地又連看了好幾眼瀝血,突然笑道:「小子,你的機緣倒是不淺。」

  劍晨硬著頭皮道:「前輩,不知等會醫治蓉兒時,是否要將瀝血拔出?在下怕那劍上的凶煞之氣……」

  「無妨。」蕭莫何揮手打斷了他,道:「連鞘用便是,不用拔劍。」

  又沖郭傳宗道:「小子,你的煉塵砂能堅持多久?」

  劍晨的目光閃了閃,卻沒有說話。

  他的猜測果然正確,蕭莫何對於煉塵砂之事早就知曉,那他當日叫自己去取煉塵砂,其實打的主意,不是要叫自己去把丐幫幫主給找來?

  如此說來,蕭莫何叫自己找的三件救命之物,倒要數這煉塵砂最為困難。

  先不說丐幫幫主郭怒早已失蹤,就算他能夠尋到,以別人一幫之主的身份,又怎麼可能巴巴地跑到這無名群山裡來陪他跳崖?

  好在機緣巧合下,他認識了同樣會降龍掌的郭傳宗,否則,蕭莫何要的東西,怕是不可能湊得齊了。

  郭傳宗認真地想了想,方才開口道:「拼了全力,在煉塵砂不脫離我手掌的情況下,可以堅持半刻鐘。」

  「半刻鐘?」

  蕭莫何沉吟了一會,道:「差不多夠了。」

  抓起桌上的黃布抖了抖,啪嗒一聲,整間竹屋內七彩光華令人眩目不已。

  他一把將金剛石抓了起來,放在眼前仔細一瞧,又是一笑,道:「易筋經,果然是金剛石。」

  眼含深意地盯了劍晨一眼,意味深長地道:「易筋經乃是少林無上至寶,小子,你有沒有偷著練練?」

  劍晨大汗不已,連連擺手道:「蕭前輩說笑了,在下怎麼可能練。」

  唯恐蕭莫何見獵心起,又小心道:「在下答應了少林,金剛石用完後,定當歸還。」

  心中卻是沒底,這金剛石,怎麼還?

  蕭莫何笑了笑,也不在意,一手金剛石,一手瀝血劍,悠悠然走到**邊,道:「能還,你就去還吧。」

  劍晨一怔,尚不知他是何意,卻聽蕭莫何又道:「過來!」

  不敢怠慢,連脫開郭傳宗的攙扶,忍著虛弱走了過去。

  這才終於近距離見到想蓉。

  卻見躺在**上的想蓉嬌顏仍舊如,睡容極為安祥,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倒如同睡著了一般,半點也看不出只憑一粒藥丸吊著性命。

  想起蓉兒捨身那一幕,劍晨的鼻子突然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吶吶喚了聲:

  「蓉兒……」

  伊人如斯,半點反應也無。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53
第二百二十九章 損毀

  「看夠了沒有?」

  蕭莫何等得一陣不耐,冷冷開口道。

  「是,是!」

  劍晨收拾心情,退向一旁,拱手道:「要如何做,請蕭前輩示下。」

  蕭莫何臉色陰沉地衝他努了努嘴,劍晨隨他目光一看,只見想蓉的枕頭邊,靜靜躺著一把造型精緻且極為眼熟的。

  卻是安安隨身所帶的那把,不知為何,卻落在想蓉**頭。

  蕭莫何閉上眼睛,一邊默運玄力,一邊說道:「你把拿起來,在你朋友的右手腕手三陰經的出口處割一刀。」

  又補了一句:「割得狠一點。」

  「這……」

  劍晨猶豫了一下,但見蕭莫何閉目再不理他,當下一咬牙,將拿在手裡。

  這一會功夫,蕭莫何運氣已足,只見他雙手中的物什,已然變了樣。

  以天外隕鐵製成的瀝血劍鞘本是通體純白,蕭莫何的手沒有握在劍柄上,而是直接握住劍鞘,此刻在他內力灌輸下,純白的劍鞘竟然隱隱散發出森寒的淡藍輕煙。

  而另一隻手上的金剛石,七彩光華已經褪去,彷彿燃燒了一般,通體一片火紅,那古樸的易筋經三字在火光照映下,竟微微晃動不已,幾欲脫石而飛。

  蕭莫何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兩物,這才對郭傳宗喝道:「煉塵砂!」

  郭傳宗不敢怠慢,手裡早就准好的一把沙粒往空中一撒,面色一凝,金光一掌悍然拍出。

  嗷——!

  龍吟大作,一條金光閃閃的惡龍大嘴一張,身軀一卷,所有沙粒尚不及落地,便被反捲而回。

  郭傳宗的右手上,晶瑩剔透。

  「拿著。」蕭莫何掃了一眼郭傳宗手掌上密密的一層煉塵砂,突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補道:「小心些,有點燙。」

  郭傳宗怔愣間,火紅的金剛石已落入他掌心,面色立時扭曲起來。

  這是有點燙?

  差點把牙齒咬碎的郭傳宗感受著從掌心處不斷湧入全身的熾烈高溫,幾乎以為自己手中握著的,乃是一顆當空烈陽!

  若不是他手掌外還包裹著一層煉塵砂,恐怕整隻手掌上的皮肉,都會被這金剛石給熔化無蹤。

  而煉塵砂被這熾烈一烤,竟然有了熔化的跡象,自郭傳宗的手上,源源不斷地有晶瑩剔透的流光緩緩蔓延其上,不大一會兒,金剛石上的火紅,竟然被全數包裹在了剔透流光之中。

  金剛石的溫度降了少些,然而煉塵砂卻也薄了不少,是以,從郭傳宗的角度來說,手掌上的熾烈痛感,反而更加強烈了不少。

  此時此刻,郭傳宗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這顆如同烈陽一般的金剛石,狠狠砸在蕭莫何臉上。

  可是為了大姐,他也唯有咬緊牙關忍著。

  蕭莫何空了的一隻手猛一掐訣,並起食指與中指閃電般往瀝血劍鞘上戳去。

  鐺——!

  指與鐵相碰處,一圈顏色更深的藍色陡然從那一點上蔓延開去,只一瞬,便渲染了整個劍鞘。

  森寒之意源源不絕從劍鞘上湧出,不大的竹屋內氣溫陡然下降數倍,郭傳宗立時覺得通體好受了不少。

  「小子,割腕!」

  蕭莫何周身的氣勢隨著劍鞘上瀰漫的森寒節節攀升,待到幾乎與劍鞘溶為一體時,陡然厲喝開聲。

  劍晨早已握住了想蓉的右腕,聞言不敢遲疑,把牙一咬,手中寒光一閃而逝。

  想蓉的右腕上,一抹血線逐漸綻開。

  「好!」

  蕭莫何一聲大喝,那戳在劍鞘上的手掌一翻,隔著半丈臨空一點,一抹藍光沖指而出,正正點在想蓉咽骨之上。

  受此一指,想蓉的櫻口微張,又是一道紅光便飛入口中。

  頓時,想蓉蒼白的俏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最後的一絲病態也消散而去,此刻看來,直如一副美人酣睡圖。

  卻是蕭莫何不知何時捏在手裡的一顆藥丸。

  呲啦——!

  一道水火不容的聲音立時從屋內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更加磅礴的森寒藍煙。

  劍晨的眼皮,猛得狂跳了跳。

  他分明看見,蕭莫何手持瀝血,連劍帶鞘往郭傳宗手裡那塊火紅的金剛石上一抹。

  比之成人巴掌略大的金剛石,竟然在這一抹之上,如同熔化了一般,立時有一小塊便隨著藍煙升騰間,消失於無,而那白裡透藍的劍鞘上,卻被這一抹之後,留下了一塊黑印。

  這是……少林至寶金剛石啊!

  劍晨的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

  而此刻,蕭莫何竟然還有心情體會了一下劍晨的感受,輕笑了一聲,道:「怎麼,你想先抄一份嗎?」

  抄一份,自然說的是金剛石上的易筋經。

  這令劍晨的心頭又是一陣狂跳,難道……抹了這一下還不夠?

  正在搖頭,一個不字還在嘴裡打轉,卻見蕭莫何又是一抹。

  金剛石上古樸的易筋經三字,已然被這一抹損毀了一半,劍鞘上,黑印的面積又大了不少。

  劍晨的眼睛閉了起來,不再去看。

  他已經明白了,蕭莫何這怕是要將整個劍鞘全部抹黑才算罷休,而以金剛石被消耗的速度來看,等他將劍鞘全部抹黑,金剛石還能夠剩下一層石皮便已是不錯了。

  「金剛石乃世間最堅硬之物,任你何等神兵利器,縱然刀劈斧砍,均不會在其上留下半點痕跡。」

  「如此堅硬之物,達摩祖師竟能以大神通在金剛石上刻印下少林無上心經易筋經,實乃真佛轉世也。」

  「劍施主,如此對少林來說珍若性命之物,其上又刻印有無上心經,你說,金剛石……如何能借?」

  普濟方丈的話猶在耳側,可如今……堅不可摧的金剛石卻在蕭莫何的手段下,被一層層地熔解於無。

  與少林的仇,算是結大了……

  原本還打算著待歸還金剛石時,好生向少林寺解釋一番,然而眼下的情景,令劍晨無論如何,也升不起這個念頭。

  還有那柄由白轉黑的劍鞘。

  若此刻蕭莫何手裡的不是劍鞘,若純陽劍宮沒有遺失那把梵天寒芒,若當真被他借了來。

  白劍借出去,黑劍還回來,純陽劍宮又會不會輕易饒了他?

  蕭莫何當日說的武林公敵……原本並不是借東西前,而是……還東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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