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181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53
第二百三十章 痊癒

  劍晨還是低估了蕭莫何需要對金剛石造成的消耗。

  蕭莫何曾經問郭傳宗能堅持煉塵砂多久,郭傳宗認真地給了他半刻鐘的回答。於是,在半刻鐘後,就在郭傳宗面色扭曲到差點面癱,再也堅持不住時,蕭莫何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

  此刻他的手裡,連一片金剛石的殘渣也不剩,不僅如此,就連煉塵砂,也一粒沙子也沒了。

  空空的手掌上,通紅一片,甚至還冒著幾縷輕煙,彷彿一隻被烤得火候剛剛好的豬蹄。

  滿頭大汗的郭傳宗捧著豬蹄,長長鬆了口氣,然而劍晨,一顆心卻正好提到嗓子眼。

  金剛石沒了,蕭莫何手中的劍鞘已然純黑如墨,那麼接下來……

  「小子,將她的手按住了,半分也不可移動!」

  蕭莫何閉眼默運了一口真氣,再睜開時,雙目精光璀璨,口中厲喝的同時,刷的一下,瀝血劍鞘帶起一片黑色扇面,劍尖所觸分毫不差,正是被劍晨割了一道血線的想蓉手腕。

  「嚶——!」

  沉睡昏迷中的想蓉陡然嬌軀直躬而起,秀眉也在一瞬間深深地皺在一起,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面色顯得痛苦至極。

  劍晨一見,不敢怠慢,連雙手齊上,死死按著想蓉掙扎不已的右手臂。

  陡然之間,從想蓉的頭臉、脖頸、手臂等等裸-露在外的肌-膚下,泛起無數極細微的凸起,彷彿一條條細長的幼蟲般,在她皮肉之下不停蠕動。

  想蓉的掙扎更加劇烈了,額頭上只一瞬便香汗淋漓,雖然仍未甦醒,但她嬌顏上的痛楚已是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唔,唔——!」

  無意識的痛哼接連不斷,眼見得嘴唇以極快的速度被她生生咬破,劍晨大急,生恐她劇痛中傷了自己,連一隻手加勁按住手臂,另一隻手騰了出來,往想蓉的下頜兩側一捏,趁她張嘴的剎那,小臂頂在她上下兩排皓齒中間。

  「唔——!」

  頓時,他也皺眉發出一聲痛哼,小臂處已有鮮血汨汨流下。

  「起——!」

  隨著蕭莫何一聲暴喝,純黑的劍鞘陡然黑光大冒,一明一暗間,彷彿有了呼吸一般。

  而在黑光一呼一吸中,想蓉皮肉下的蠕動明顯劇烈了起來,並且,所有的細小凸起都沿著同一個方向,緩緩地,而又極堅決地,往右手腕上那處血線移動而去。

  每移動一分,想蓉身軀的顫抖,便劇烈一分,到得後來,她身下的**單竟被浸濕了好大一塊。

  劍晨小臂上被想蓉緊緊咬住的那一塊,鮮血奔湧如泉,在此刻大傷未癒的情況下,一陣陣昏眩感頓時沖刷著腦海。

  只是,他卻也沒時間關心自己小臂,因為,那些細小的凸起有些離右手腕上傷口處近的,此刻已經蠕動到了終點。

  一點白芒從割開的血線裡鑽了出來,才一冒頭,便急速往黑光吞吐不定的劍鞘上爬了過去。

  待露出全貌,劍晨便立可見,正是當日從唐子昱那柳絮天涯中飛射而出的天隕寒芒!

  有一便有二,隨著第一柄天隕寒芒從想蓉體內排出,越來越多的細微髮絲一根根冒了出來。

  不大一會兒,蕭莫何手中的純黑劍鞘,便有一小截被包裹成了白色。

  想蓉的嬌軀,也因為天隕寒芒越出越多,而慢慢緩下了劇烈的顫抖,呼吸也開始平穩了不少。

  「嘿——!」

  蕭莫何暴喝開聲,已然由黑轉白的瀝血劍鞘被他往上一撩,切斷了劍鞘與想蓉的。

  此刻再往那劍鞘上細看時,便可頭皮發麻的發現,那劍鞘現下彷彿已變成了一塊吸力強勁的磁石,無數密密麻麻的天隕寒芒正牢牢吸附其上,任蕭莫何如何動作,也不落下一根。

  「好了。」

  隨著蕭莫何淡然的聲音響起,**榻上,想蓉竟如同聽到了召喚一般,小口中又嚶嚀一聲,睫毛輕顫,一雙鳳目竟緩緩睜了開來。

  入目第一眼對上的,正是劍晨驚喜交加的臉龐。

  想蓉茫然了一會,用虛弱至極的聲音不確定地喊道:「夫……君?」

  話音落下,只聽砰的一聲,劍晨腦袋一歪,身體軟軟往後便倒。

  「夫君!」

  「大哥!」

  ……………………………………………………

  黑,好黑!

  不知過了多久,劍晨的意識模模糊糊地醒來,頓時發覺,無盡的黑暗將他包裹。

  好在這情況,他也算熟悉至極了,既然醒了,既然黑,那就……睜眼吧。

  「夫君……!」

  他的雙目才只睜開一條微微的縫,迷迷濛濛中什麼也沒看見,一道清脆而又熟悉地驚呼已經在他耳邊響起。

  是……蓉兒?

  劍晨的心鬆了鬆,同時,又有種莫名的失落感湧上心頭。

  想蓉能夠叫他,那自然便是好了,可是……為何只有想蓉一人的聲音?

  安安……呢?

  帶著這樣的疑問,他的眼睛終於睜了開來。

  眼前的環境很熟悉,不用多想,便知現下仍在蕭莫何那間簡陋的竹屋裡。

  身下的堅硬木板**,想蓉躺了月餘,如今,又輪到他來躺,只是不知,他又躺了多久?

  剛剛醒來,神智還迷糊著,已見想蓉那張驚喜中帶著擔憂的嬌顏出現在眼前。

  「夫君,你感覺怎麼樣?」

  想蓉伸出玉手往他額頭上摸了摸,鬆了口氣,自語道:「還好燒已經退了。」

  又沖劍晨道:「夫君你等等,我去叫蕭前輩!」

  轉身就要走,手臂卻被劍晨一把抓住。

  在渡過了最初的茫然之後,劍晨的神智清醒了不少,阻止道:「不用去了,我沒事。」

  是的,沒事。

  甫一醒來,他便發覺,此前因傷勢太重而產生的虛弱感,竟然在他從昏迷中醒來時,消散一空。

  就連原本還隱隱作痛的經脈,此刻竟全然感覺不到一絲痛感,還有,體內本已枯竭的混沌內力,竟然在周身經脈裡奔湧不息,那綿延不絕的澎湃感渾厚無比,令劍晨感覺周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他的傷勢,竟然全部好了!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54
第二百三十一章 突破了?

  「蓉兒,我……昏迷了多久?」

  劍晨對自己身體的情況,雖然驚喜,但也有著疑惑。

  怎麼可能一覺睡醒,不僅傷勢全好,內力恢復,竟然連一絲大病初癒的虛弱感也沒有?

  他只感以目前的情況,就是要讓他再與焦陽大戰三百個回合,也完全沒問題。

  想蓉的手被他拉著,俏臉上有著一抹嫣紅,邁出的步子,頓時便跨不下去了。

  「夫君,你剛醒,還是叫蕭前輩給你看看吧。」

  想蓉細若蚊蠅得吶吶說著,嬌軀卻一步未動,反而又退了回來,離劍晨更近了些。

  「沒事了。」

  劍晨挺身而起,半坐在**上,沖想蓉露出個安心的笑容,道:「你看!」

  咕,咕——!

  不料他這一坐,腸胃頓時順了順,從小腹處傳來一陣鳴叫。

  呃……

  劍晨低頭看看,禁不住老臉也是一紅。

  內力恢復了,但內力也不能當飯吃,該餓,還得餓。

  想蓉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輕輕將小手從劍晨手裡掙脫出來,笑道:「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出去了。

  片刻不到,又雙手托著托盤,轉了回來。

  一碗清粥,兩碟小菜。

  東西雖然清淡,但在餓急了的人眼裡,也不壓於山珍海味。

  好一陣稀里呼嚕,劍晨抹了抹嘴巴,顯得意猶未盡。

  想蓉見他那模樣,掩嘴輕笑道:「夫君,你剛醒,待過幾個時辰蓉兒再好好給你做一頓。」

  劍晨點了點頭,心下也是一片感動。

  那碗清粥是溫熱的,而此刻光看日頭,也不是飯點,所以,定是想蓉怕他醒來飢餓,早就有所準備。

  而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時會醒的情況下,想蓉竟然能隨時端出一碗熱騰騰的清粥來,這一碗粥,卻不知凝聚了她多少心血。

  「蓉兒……」

  一股暖流卡在喉嚨裡,劍晨定定看著想蓉,有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想蓉低著頭,長長的睫毛顫了顫,輕聲道:「什麼?」

  屋頭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

  「你……」劍晨你了半晌,終於話出口,卻變了味,「你的傷好了?」

  想蓉抬起頭來,明眸裡有著一絲難掩的失望,仍舊答道:「好了,半個月前就好了。」

  「半個月……前?!」劍晨愣了愣,面色微微一變,驚道:「你都好了半個月了?那我,我昏迷了多久?」

  想蓉之前的傷勢不可謂不重,雖然蕭莫何將她體內的天隕寒芒盡數取了出來,但在他想來,怎麼的,也得靜養一段時間才成。

  可是現在,想蓉竟然好端端地坐在他對面,還給他熬了粥……

  想蓉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差不多快有一個月了吧。」

  「有這麼久嗎?」

  劍晨一臉的難以置信,他的傷,還是在餘杭時連番大戰,最後在重傷下連施歸心似箭所致。

  這些傷,在郭傳宗帶著他連跑了十六日之後,已經好得差不多,除了身體有些虛外,應無大礙才對。

  可是為什麼,重傷之初,他昏迷了十六日,而在傷勢將好未好之際,卻又整整昏迷了一個月?

  「嗯!」想蓉重重點頭,道:「蕭前輩說,這段日子你應該沒少受過傷,又沒有經過相當的調理,是以雖然表面上來看傷勢好得差不多,但實際卻有許多暗傷鬱結在身體各處。」

  她的眼眸裡有著憂慮,頓了頓又道:「他說,若不及時清理這些暗傷,總有一日,量變會引發質變,到時,就是他也回天乏術!」

  劍晨一怔,有這麼嚴重?

  吶吶道:「於是蕭前輩為我治傷?」

  當即盤膝坐好,凝神內視於體內,果然發現,此刻全身上下通暢無比,以前還會有一些微小經脈在調息時頗有遲滯不暢之感。

  而現下,竟然一路暢通。

  更令他大喜過望的是,不僅身體內的微小經脈一路通暢,竟然……竟然連最重要的任督二脈,也在他醒來後,全數打通!

  所謂任督若通,八脈齊通!

  天下間習武者不知凡幾,但真正能夠做到打通任督二脈的,卻是寥寥,而所有打通了任督二脈的高手,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那便是……其武功境界最低,也在立派層次!

  立派,顧名思義,便是到了可以開宗立派的程度。

  立派境界已經可算跨入了江湖一流高手的層級,若是放在一些小門小派,恐怕門中也僅有掌門能夠有此修為。

  而他,卻在下山數月後,由一個精進境界的小小弟子,生生變成了可以自己開宗立派的武林高手!

  其間最重要的轉變,竟然只是昏迷了一個月而已。

  若此事流傳出去,不知得有多少江湖中人會急紅了眼。

  體察完身體內的情況,劍晨猛一睜眼,雙眸裡神光閃爍不定,陡出一掌,隨手往緊閉的大門處一拍。

  啪嚓——!

  同樣以竹片製成的小門,被他遙遙一掌轟中,竟然在正中位置破一一個明顯有著旋轉痕跡的洞來。

  這洞……若是劍晨將腦袋湊上去,也完全能夠通過。

  「夫君,你這是……」

  想蓉本是一臉擔憂地看著他打坐入定,誰曾想他閉了半天目,甫一睜眼,就弄出如此大動靜來。

  劍晨也是有些發怔,他呆呆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神情激動間,又有些不可置信。

  這一掌,幾乎已有當日歸心似箭的一擊五成威力!

  若放在以往,竹門上的大洞雖然也難不住他,雖然混沌內力也可外放,但總也不會如此輕鬆,非得再靠得近些,說不得,還要將手掌抵在門上,方可造成如此破壞力。

  而現下,只是隨意地遙遙一掌罷了。

  劍晨感覺……若他發揮出全力,莫說竹門,就是這間竹屋,也得在他火力全開之下,只一擊,便得成一堆廢墟!

  蕭莫何,是神仙嗎?

  他正怔怔地想著,陡然,說曹操曹操便到。

  「臭小子,你恩將仇報嗎?」

  蕭莫何陰沉無比的面色,從那門上的大洞外顯露了半邊。

  「老夫好心助你突破,你弄壞老夫的門作甚!」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54
第二百三十二章 忘了她

  劍晨連忙起身下**,將破了的竹門拉開,連聲對蕭莫何抱歉不已。

  蕭莫何冷冷地看他又是作輯又是道歉了半晌,才冷冷地道:「你也不用謝老夫。」

  「憑你的修為,早便已有了打通任督二脈的能力,只是受暗傷所制,被壓抑得狠了,老夫只是稍加牽引罷了。」

  說著,竟然不耐煩地揮著手,道:「如今你傷也好了,你要救的人也救了,如此,就滾吧!」

  話音落下,自己倒先刷的一下,沒了蹤影。

  呃……

  劍晨看著空無一人的小院,不由一陣奇怪。

  蕭莫何蕭前輩,他記得在第一次來萬藥谷的時候,並非是一個滿臉陰沉之人。

  而這次再回萬藥谷,蕭莫何的神色就一直都不大好看,大有一副瞪誰誰也不順眼的架勢。

  這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自己不過離開了月餘,怎麼好像所有事都不對了?

  蕭莫何的陰冷,管平乍見小蕭蕭時的驚懼,還有……安安的無情!

  想起安安,內心沒來由的一痛,昏迷前安安的表現一一浮現上心頭。

  「蓉兒!」

  他陡然回頭大叫道:「安安呢?怎麼這許久都不見她?」

  想蓉正從屋內出來,聞言一怔,臉色頓時有些不自然起來。

  「她,她……」

  嚅囁了半晌,也沒有她出個所以然來。

  劍晨一驚,以為安安出了什麼事,身形驟然如電,雙手已抓著想蓉肩頭,急道:「安安她怎麼了?」

  想蓉吃痛,啊的輕叫了一聲,俏目裡神色一定,彷彿下了什麼決心,道:「安安她沒事,只是……」

  「只是什麼?」

  聽聞安安沒事,劍晨的心放下了少許,連又急忙問道。

  「她,走了!」

  想蓉一咬牙,終於說出這三個字。

  「走……了?」

  劍晨身軀一顫,直如被九天神雷直直轟中頭頂,面色頓時僵硬無比,艱澀道:「走去哪裡了?」

  想蓉搖了搖頭,面色有著不忍,低聲道:「她在你昏迷後的第二天便走了,至於去哪裡,卻沒說。」

  「只說,只說……」

  「只說什麼?!」

  劍晨的面色惶恐至極,心底裡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直覺告訴他,安安這一走,怕是兩人再難相見。

  「她叫你別再去找她!」

  想蓉突然一把甩開他雙手,嬌聲大喊道:「她說,叫你忘了她!」

  劍晨噔噔噔連退了三步,臉色蒼白無比。

  明明身上的傷勢已經被蕭莫何全數治好,陡然噗的一下,一抹鮮血衝口而出。「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身軀軟倒於地,半坐在地上,口中吶吶重複的,只此三字。

  「我叫安……安,你就叫我安安吧!」

  與安安初遇時的情景盤旋在腦際,一遍,又一遍。

  「你若死了,叫我怎麼活?」

  陡然,畫面一轉,安安梨帶雨幽怨的眼神又從心底深處翻了上來。

  噗——!

  猛然又是一大口鮮血噴薄而出,身前老大一塊地面已被浸得殷紅不已。

  你走了,叫我怎辦?

  想蓉呆呆看著劍晨生無可戀的淒涼神情,柔軟的心房中,似乎有著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轟然破碎,立時痛得她心如刀絞,眼淚若斷了線的珠子,腳下的泥土,也已浸濕了一大片。

  竹間小院裡,一人坐,一人站。

  坐的那個,默默地吐著血,站著的那個,暗自垂著淚。

  兩人就這麼保持著各自的造型,心下黯然地想著各自的心事,一時間,寂靜無聲。

  直到……

  「咦?」

  籬笆院牆外,有人聲傳了來,打破此刻悲寂無聲的氣氛。

  「大哥!」

  「劍少俠!」

  有兩人從外面衝了進來,卻是郭傳宗與管平兩人。

  將將衝進院內,兩人便異口同聲地驚喜叫道:「你醒啦!」

  ……

  劍晨沒反應,想蓉也不動。

  郭傳宗頓時看出其中的不對來,愣道:「大哥,你這是……」

  一眼掃到劍晨面前殷紅的地面,想到一事來,心情立時跌入谷底。

  「小郭。」

  劍晨回頭,面無表情地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失落的目光更加空洞了幾分,艱澀道:「安安她……真的走了?」

  郭傳宗暗嘆一聲,看了看劍晨,又看看雙目紅腫的想蓉,緩緩點了點頭,沉聲道:「沒錯,安大姐她,走了快一個月了。」

  劍晨點了點頭,空洞的目光又轉向管平,道:「管兄,我離開的日了,到底發生了何事?」

  管平本來正陪著在一旁面色沉重,陡然聽劍晨一問,壯碩的身軀竟然顫抖了一下,神色慌張地快速四下掃了一眼,乾笑道:「沒,沒什麼事啊!」

  「好。」

  劍晨沉默了一會,站了起來,盯著管平道:「從今往後,你是管平,我是劍晨,咱們再沒任何交情。」

  側過身子,竟然就要往外走。

  管平聽他話語裡的決斷,頓時急了,連沖上一步,拉著劍晨衣衫,急聲道:「劍少俠,你這是說得哪裡話,你是俺管平的救命恩人,怎麼會沒交情!」

  劍晨頓住,空洞無神的目光掃了他一眼,冷冷道:「放手。」

  管平愣在當場,臉色驟然變幻不定,良久方才咬牙一跺腳,又心虛地左右看了一眼,方才低聲道:「好好,我,我就告訴你!」

  劍晨沒有動作,卻也沒有再走,只是靜靜地立著。

  管平湊上前去,在他耳邊道:「其他的事我不能說,但若只說安安姑娘的事……想來也無礙吧?」

  最後幾個字,倒是說得極為大聲,似乎在詢問什麼人一般。

  半晌,沒有動靜,他這才輕鬆了一口氣,道:「劍少俠,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你離開後沒幾天,安安姑娘她……」

  「她怎樣?」

  管平目露奇怪道:「安安姑娘她消失了三天。」

  「消失?」

  劍晨聞言,轉身看向管平,目中有著疑惑。

  萬藥谷雖然不小,但谷內從海到藥田,再到此間竹林小屋,大多空曠無礙,一眼望去,能藏人的地方極少。

  即使安安有幾天不見蹤影,但怎麼著,也不可能用消失來形容吧?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55
第二百三十三章 臨走留言

  「是的,就是消失!」

  迎著劍晨的疑惑,管平顯得理直氣壯,極為肯定地重複道。

  他此言出,不光劍晨,就連郭傳宗與想蓉,也盡皆奇怪不已。

  「不可能!」

  郭傳宗高叫道:「這萬藥谷就這麼點地方,一個月下來快沒把我給憋死,一個大活人躲哪找不到啊,怎麼可能消失!」

  管平苦笑道:「誰說不是呢!」

  「當時劍少俠走後,我一直在忙著修復海的缺口,而安安姑娘就負責照顧小姐,還有做做飯什麼的。」

  「直到有一天……」

  他說到此處,陡然只覺一股陰寒襲遍全身,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反觀劍晨他們,竟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這股陰寒之力,仍然等待著他的下文。

  他的面色白了一白,連改口道:「直到有一天……安安姑娘她突然就不見了,也沒來給我送飯。」

  「然後呢?就因為這,你就覺得安大姐消失了?」

  郭傳宗奇怪道:「她不給你送飯,你自己不會去吃嗎?」

  管平白了他一眼,氣道:「我當然自己會去吃,可是,萬藥谷上上下下我全找遍了,卻找不到安安姑娘的蹤影!」

  他的目中泛著回憶的疑惑,沉聲道:「就如同憑白消失了一般。」

  「然後呢?」

  劍晨看著他,沉聲問道。

  「然後?」管平攤攤手,無奈道:「然後三天過去了,安安姑娘她就如同突然消失一般,又突然出現了。」

  「只不過……」

  管平回憶道:「只不過她回來後,就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整日裡心事重重,叫她,她也不怎麼理。」

  劍晨的眉頭皺了起來,安安她,曾經在萬藥谷中消失了三天?

  如果管平所說屬實,萬藥谷上上下下都被他翻遍了也沒找到安安的影子,那麼,安安那三天就絕不會在谷內。

  難道是出谷的路線被安安破解,這三天時間,她其實出去了一趟?

  那她……去了哪了?發現了什麼事?

  為何態度會發生如此大的改變?

  「還有呢?」

  郭傳宗心急,連連發問。

  「沒了啊!」

  管平急道:「劍少俠,你得相信我,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我……」

  劍晨正想得心亂如麻,好半晌才說出一個字,陡然從院牆外又響起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喲,都在呀!」

  能有這麼滿不在乎聲音的人,自是凌尉。

  「劍晨!」

  他一步跨進院來,第一眼見到的便是劍晨,頓時眼睛一亮,快跑上幾步,哈哈大笑著一掌拍在他胸膛,喜道:「醒了?」

  劍晨勉強衝他笑笑,心思卻仍在安安消失的這三天上。

  可是,凌尉的下一句話,立時令他面色大變。

  「對了,安安臨走的時候叫我轉告你一句話。」

  「什麼話!?」

  劍晨猛得抓住他肩膀,急切大喊道。

  凌尉被他嚇了一跳,但見劍晨焦急到扭曲的神情,倒也收起了打趣的心思,連忙道:「她說,你要報仇,先去找唐門!」

  找唐門?

  劍晨愣了愣,唐門!

  唐子昱!

  先不說他差點害得想蓉客死異鄉,單單是那句洛家的人,他殺了不少,就已經能給劍晨相當的理由。

  殺,上,唐,門!

  「喂喂喂!」

  郭傳宗在一邊聽得心驚肉跳,唐門啊!刺客世家來著,豈是那麼好對付。

  更何況,他心下有著著疑惑,沖凌尉問道:「安大姐和你很熟嗎?怎麼叫你帶話,而不叫我?」

  凌尉白眼翻了翻,輕蔑道:「她倒是想叫你來著,你在嗎?每天就是躺海裡睡大覺。」

  「你……」郭傳宗眨巴下眼,重重哼了聲,卻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想蓉這時出聲道:「可是安安找了我,她怎麼也沒和我說這事?」

  唐門畢竟乃隱世大家,又以暗器之道稱雄於世,報仇,找唐門,這事聽起來就凶險萬分,她是中過天隕寒芒的人,此時想起當日蕭莫何救治她的痛楚來,仍然不寒而慄。

  哪裡願劍晨去冒險?

  「這麼說……」凌尉一張臉立時氣得紅了,怒道:「你們是不相信我嘍?」

  郭傳宗見有人附和,頓時氣勢又上來了,雙手叉腰道:「誰知道你說得真假,反正只有你一人聽見,你想怎麼說都行。」

  凌尉氣得手指在郭傳宗臉上點啊點,怒道:「反正話我帶到,你們愛信不信吧!」

  劍晨拍拍他的肩,沉聲道:「凌兄不必動氣,就算你不帶此話,那唐門,我也是要去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話至此處,閉口不言。

  他被這群人一攪和,心中的哀傷倒是去了大半,不過,卻猶豫起來。

  安安說,不要去找她,可是他……怎能不去找?

  說不定,安安是遇到什麼危險之事,不願連累他,所以才這麼說。

  想到這裡,他也有些焦急,恨不能立刻飛到安安身邊。

  可是,天大地大,他又去哪裡找安安?

  劍晨這才發現,他與安安一路同行了這麼久,竟然對安安的身世半點也不瞭解,她家住哪裡?到底有何身份,這一切的一切,一無所知。

  他只是知道,以安安的表露出來的,不管是武學,還是陣法方面的造詣,都絕非一般人家的千金小姐可比。

  安安的背後……到底有著怎樣的家世背景?

  去找安安,還是按安安的留言,去唐門?

  「別猶豫了。」

  凌尉許是看出了他的因惑,勸道:「去唐門吧,說不定,安安也會在暗中跟著你呢?」

  對啊!

  劍晨聞言,腦海中靈光一閃。

  以他對安安的瞭解,怎麼可能當真說忘就忘了他?

  指不定,她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便再正大光明與他一路同行,結果卻留言給他,讓他去唐門,自己卻在暗中跟隨?

  他猶豫的面色堅定起來,重重吐出一口氣,正要對凌尉說些什麼,突然,蕭莫何的聲音卻又響起。

  只聽他冷冷地道:「既然有了決定,還不快滾?」

  管平,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壯碩的身軀又重重顫抖了一下,顯得極為害怕。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56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三個人情

  蕭莫何牽著小蕭蕭,在他冷冷地說著話時,眾人才驚訝地發現,這爺孫倆不知何時,已立在破了洞的竹屋門外。

  劍晨回頭看時,卻見蕭莫何的背上,負著一個不算大的包裹,此時正將牽著小蕭蕭的手鬆開,隨意往屋內揮了揮。

  一向愛玩鬧的小蕭蕭撇了撇嘴,小小的胖臉上竟然罕見的面無表情,頭一偏,身一側,進了竹屋內。

  頓時,一陣瓶瓶罐罐乒乓作響的聲音自屋內傳來,聽起來,小蕭蕭竟像是在收拾東西。

  「蕭前輩,你這是……」劍晨目光微閃,蕭莫何這身打扮,看起來像是要出遠門,於是不解地問道。

  蕭莫何哼了一聲,冷道:「萬藥谷被你們這群人來來去去,往後還怎麼住人。」

  一邊說著,他垂下的右手手指微動了動,驟然一道虛幻的光芒閃了閃。

  「唔!」

  沒有人能夠對此作出反應,卻聽管平喉嚨裡悶哼一聲,緊接著,撲通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看樣子,竟昏了過去。

  「管兄!」

  劍晨一驚,往地上看去,驚然發現,一枚細長的銀針正直直釘在管平油光水亮的額頭上,微微顫動不已。

  「蕭前輩!」

  劍晨蹲在管平身邊,伸手試了試他的鼻息,發覺還有呼吸後,這才帶著怒意,看向蕭莫何。

  「哼!」蕭莫何毫不在意劍晨的目光,冷哼道:「這傻大個腦子不太靈光,老夫幫他治治而已。」

  話音落下時,小蕭蕭扛著有他半個身子那麼大的包裹從屋內走了出來。

  掃了一眼當場有些緊張起來的氣氛,他竟還是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的停在蕭莫何身邊。

  蕭莫何見他出來,立時不再理會劍晨等人,舉起一臂,衝著天空輕輕打了個響指。

  「唳——!」

  天空中,尖銳的雕啼驟然響起,小院內頓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院內眾人只覺頭頂光線陡然一暗,驚訝抬頭看時,卻見竹間小院上空約兩三丈處,竟然盤旋了四頭身軀碩大的黑雕。

  這四隻黑雕穿梭盤旋間,隱約可見其中三頭黑雕的背上,竟各有一個巨大的包裹。

  蕭莫何拉著小蕭蕭,一言不發縱身一躍,身形大展間,準確無誤地跳上唯一一頭沒有包裹的黑雕背上。

  「小子,你要記住。」蕭莫何彷彿一根木樁,牢牢釘在黑雕背上,任它如何盤旋仍然紋絲不動,目光在院內一掃,在管平緊閉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最後落在劍晨身上,冷冷道:

  「你欠了老夫三個人情,日後,是要還的!」

  說著,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四頭黑雕竟在同一時間雕翅大扇,呼的一下狂風再起,吹得人連眼睛也睜不開。

  好容易風小了些,再看時,已然只能見著四個小黑點越飛越遠。

  「三個人情?」

  劍晨扶著管平的腦袋,眉頭皺起。

  「呸——!」

  郭傳宗混著灰塵的口水,氣道:「他就不能走遠一些再飛嗎?」

  凌尉一邊拍打著滿身的塵土,一邊極為贊同的點點頭,第一次,對郭傳宗的話,深以為然。

  想蓉卻擔憂地看著劍晨,疑惑輕聲道:「為什麼是三個人情?」

  在她想來,蕭莫何救了重傷垂死的她,又治好了劍晨的暗傷助他突破修為,這兩件事,的確是她與劍晨欠蕭莫何的。

  可是……蕭莫何竟說,欠三個人情?

  還有一個,是什麼?

  劍晨搖了搖頭,伸手拔去管平額頭上的銀針,立起身來,衝著黑雕遠去的方向開聲大喝道:

  「蕭前輩日後若有吩咐,劍晨萬死不辭!」

  聲浪震天,在山谷中迴響不絕,只是,卻不知蕭莫何聽到與否。

  郭傳宗捂著耳朵,震驚地看著劍晨,不敢置信道:「大哥,你的修為,突破了?」

  凌尉雖然沒有問,但目光卻也閃了閃,心中自也有著同樣的疑惑。

  劍晨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卻不答,走回竹屋內,將千鋒以及瀝血逐風兩劍取了出來,方才道:「走吧。」

  他離開過一次萬藥谷,而蕭莫何也並沒有給他吃傳說中可以令人失去一段記憶的奇藥,所以至於如何出谷,他是知道的。

  當下扛起管平,對其兩百來斤的體重倒是不甚在意,領著眾人往外院走去。

  郭傳宗與凌尉兩人在萬藥谷困了一個月,早已是無聊至極,這下聽說要走,自是半點意見也無。

  可是想蓉,看著劍晨離去的背影欲言又止,俏目中猶豫之色閃了又閃,到底也沒說出什麼來,只將銀牙一咬,回頭留戀地看了眼小竹屋,緊緊跟了上去。

  院外不遠處,便是成片的藥田。

  眾人路過時,卻發現往日沁人心田的濃郁藥香竟稀薄了不少,藥田中稀稀拉拉,許多珍稀的藥材也不見了蹤影。

  想來,那三頭黑雕背上馱著的大包裹,內裡便是蕭莫何幾十年在這萬藥谷中種下的心血了罷。

  蕭莫何這一走,竟如此決絕?

  輕車熟路的走了大半個時辰,劍晨領著眾人來到萬藥谷一側邊緣的山腳下。

  此處與萬藥谷其他地方別無二致,一般的青山綠草,鳥語香。

  唯一的一點不同,便是自山頂處不停流淌而下的小小溪流在山腳下匯聚,形成一汪二十來丈的清亮水潭。

  在水潭邊站定,劍晨將管平平放在地上,轉身正要往山腳邊走去,卻聽唔的一聲,管平竟然緊皺著眉頭,醒轉了過來。

  劍晨怔了怔,笑道:「管兄,你醒得倒真是時候,不然呆會我還得背你出去。」

  管平瞪著茫然的眼睛,呆呆看了他半晌,突然跳起來驚喜不已的大叫道:

  「劍少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此一言出,在場眾人俱都愣了愣,不由怪異地看著管平。

  管平倒是無知無覺,他大笑著給了劍晨一個熊抱,才又轉頭四顧,奇道:「我怎麼跑這裡來了?」

  這一眼,卻又見到想蓉。

  頓時,管平面上的驚喜一僵,又是一聲大叫:「小姐?」

  「你怎麼……醒了?」

  醒了?

  聽到管平如此說,所有人的面色,立時大變!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56
第二百三十五章 消散的記憶

  「管兄,你……」

  劍晨眉頭皺了皺,管平奇怪的言行,若不是在與大家開玩笑的話,那便是……

  他心頭一動,驟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怎麼了你們?」

  管平終是察覺到眾人看著他的眼光有些不對,茫然地從劍晨等四人身上一一掃過,突然又奇道:「咦,你們兩個是誰?」

  目光所向,正是郭傳宗與凌尉。

  被問及的兩人面面相覷,驚訝間,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

  管平不認識他倆?

  這怎麼可能!

  郭傳宗的臉上,震驚之色表露無疑。

  因為劍晨的突然昏迷,幾人在這萬藥谷中已相處了一月有餘,管平粗豪的性子倒也很對郭傳宗的胃口,是以這月餘來,兩人沒少聚在一起吹牛打屁。

  而此時,管平竟然問他是誰?

  劍晨皺著眉頭,向管平問道:「管兄,我離開萬藥谷多久了?」

  「多久?」

  管平愣了愣,這算什麼問題?

  倒也認真想了想,老實答道:「嗯……差不多有五天了吧。」

  又不解地道:「劍少俠,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三件要命的東西,到手了?咦,安安姑娘呢?」

  他看了下驚在一邊的想蓉,想當然地反問道。

  五天!

  眾人的震驚已無法用言語描述。

  蕭莫何他……

  此時此刻,劍晨等人方才明白,蕭莫何臨離去時的那一針,作用到底是什麼。

  失憶!

  準確地說,是喪失一段時間的記憶!

  沒來由地,劍晨突然想起安安曾向他說過的蕭莫何往事。

  蕭莫何有一藥,人吃了,會丟失一段時間的記憶!

  據說以前只要有人離谷,蕭莫何必定會給其服下這種藥,為的是確保萬藥谷的秘密不被世人所知。

  劍晨本以為,蕭莫何已經決定要離開萬藥谷,所以對這谷中的秘密也就不甚在意,是以,才沒有讓眾人在離開前服下此藥。

  然而此時看來,蕭莫何不是不在意,而是此刻在場人中,只有管平知曉的一些事,是他不願被人知道的。

  所以,才會在離去時,刺了管平一針。

  那麼……管平在萬藥谷呆了兩個多月,到底知道了些什麼?

  想起管平每次見到蕭莫何,總忍不住會露出驚懼表情的樣子,劍晨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而同時,他也在擔心著一件事。

  要知道,他在離開萬藥谷時,留在谷裡的人,並非只有管平一人,還有安安!

  眼下管平被蕭莫何施了手段,丟失了近兩個月的記憶,那麼安安呢?

  安安要走,瞞得過所有人,定然瞞不過蕭莫何。

  萬藥谷中的秘密就連管平都有所察覺,向來冰雪聰明的安安,定然也是知道一些事的,說不定,比管平知道的還多。

  那麼,帶著這些秘密,安安走了,蕭莫何竟然沒有像對待管平一般,對她出手?

  按照管平的記憶只到他離開後五天來看,安安的記憶,定然沒有被蕭莫何抹除。

  否則,失去了之後記憶的安安,在忘卻掉她消失那三天所發生的事後,整個人的態度就不會大變,所以,就不會走!

  可是安安卻不在這裡,到底是真的走了,還是……被蕭莫何所害?!

  一想到這種可能,劍晨身軀突然顫抖,一抹突如其來的恐懼感襲上心頭。

  正在這時,一隻冰涼的小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驚惶無措間,下意識看去,卻見到想蓉堅定的俏臉。

  「安安她,沒事!」

  想蓉似乎猜到了劍晨心中所想,只是在說出這五個字後,便鬆開他的手,退了開去。

  而劍晨卻是一怔,因為他分明感覺到,想蓉是往他手裡塞了一件東西。

  低頭一看,掌心裡有一張摺疊得極為仔細的小字條。

  急忙打開,只見內裡也有五個字:

  蕭莫何不敢!

  字跡娟秀,劍晨也曾看過安安寫字,此刻一眼便看出,這五個字正是安安所寫。

  這沒頭沒腦的五個字,若是放在此前的任何時候,劍晨都只會一頭霧水,可偏偏在這時,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安安想告訴他的意思。

  只不過,蕭莫何的修為,無疑是已到了宗師一級的層次,而安安留下的字條裡,竟然說他不敢,這是何等大的口氣!

  然而此時此刻,這張口氣可以用狂妄來形容的字條,卻像是一顆定心丸一般,將劍晨心中的擔憂擊得粉碎。

  既然安安說蕭莫何不敢,那他定然就是不敢的。

  安安的身份,看來還要比他之前猜測的,還要大上許多,就連蕭莫何此等絕世高手,在她口中,也只不過是不敢二字。

  長長呼了一口氣,將這張字條復又仔細疊了起來,放入懷內。

  這才拍了拍仍茫然不已的管平,又沖郭傳宗等人說道:「走吧,先出去。」

  管平的記憶已失,如今只怕唯有安安才知道他離開的月餘時間裡,萬藥谷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此,久留於此也是無用。

  當下再不遲疑,舉步走到山腳邊,四處望瞭望,又閉起眼睛回憶片刻,突然一掌拍向山壁上毫不起眼的某處。

  從他手掌位置,山壁陡然從中一分,露出一個可容兩人並排行走的黑洞來。

  暗道!

  郭傳宗怔了怔,凌尉的面色卻變得有些不好看起來。

  劍晨彷彿知道凌尉所想,回頭笑了笑,道:「這暗道只能從萬藥谷的一側開啟,從外面,是無法打開的。」

  這解釋自是在說,當時並非有暗道不走,非得逼著你往山下跳……

  一面說著,他在懷裡一陣摸索,取出枚火摺子,吹了吹,紅光才起時,揚手便是一揮。

  黑乎乎的暗道里,每隔一兩丈,便有一根火把驟然點亮。

  他對暗器手法的控制,竟已有了當日伍元道人點亮通往葬劍池密道時的一絲真髓。

  火光閃爍間,從暗道口往內,被山頂溪流浸潤得有些潮濕鬆軟的泥地上,有著一排整整齊齊,還未消散的腳印。

  劍晨仔細看了看,心中大松的同時,卻也突然一痛。

  這排腳印小巧纖細,一看便是女子所留。

  而這段時間在萬藥谷內的女子,除了想蓉,便只有……安安!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57
第二百三十六章 暗中雙手

  暗道內。

  一行五人,一手手拿一根火把,各自想著心事,寂靜無言地就著火光,緩緩地行走其中。

  管平一馬當先走在前面,身後是凌尉,再其後,跟著想蓉。

  而想蓉的後面,劍晨緊皺的眉頭一直未能鬆開,他的雙目微微有些失神,雖然亦步亦趨地跟在想蓉後面,但心神早不知飄飛到了何處。

  走了小半個時辰,暗道仍然是暗道,沒有一絲快要走到盡頭的跡象。

  正在此時,落在最後的郭傳宗突然緊趕了幾步,與劍晨並排走在一起。

  「大哥。」

  他小聲對劍晨說道:「你有沒有覺得……有些不對?」

  火光照映在他臉上,將那絲絲疑惑放大了不少。

  「嗯?」劍晨彷彿驟然從夢中驚醒,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正要問,突然只覺一股不安的心緒湧上腦際。

  他在莫名打通任督二脈後,功力大進,連帶著,就連感官也敏銳了不少。

  先前只是失神,此刻經郭傳宗提醒,陡然察覺到了什麼。

  身軀猛得一轉,凌厲的目光直射身後。

  只是,目力所轉,只有那黑幽的暗道,彷彿能夠吞噬世間一切般,在他身後忽明忽暗地閃著。

  除此之外,並無任何異樣。

  緩緩收回目光,劍晨打起精神,與郭傳宗對視一眼,俱都從對方眼裡見到一絲不安來。

  身後沒有動靜,而他兩人那種不安的情緒,卻一再放大。

  「見鬼了這是!這通道得有多長?」

  前面,已經走得有些不耐的凌尉,抱怨的聲音猛然響起,震得狹小的密封暗道里回聲不斷,令人耳邊嗡嗡作響。

  回聲未絕,劍晨驟然再一轉身,口中大喝道:「誰!」

  銀光乍現,千鋒銀往身後某處一閃而刺。

  啪——!

  嘩啦啦——!

  銀的速度何等之快,幾乎就在他一聲大喝響起的同時,持的右手中便有阻力傳來,很明顯,銀是刺到了什麼東西。

  然後下一聲響,卻令他微愣了愣。

  鋒銳的千鋒銀,再加上破壞力驚人的旋轉混沌力道,只是一而已,便將堅硬的洞壁岩石刺出了好大一個洞,此刻隨著銀回手,正有大蓬大蓬的碎石被帶了出來,散落一地。

  他的銀確實刺到了東西,但刺中的,卻只不過是身後暗道堅硬的岩石。

  「怎麼了?」

  走在前方的三人詫異回頭,看著面色凝重的劍晨,疑惑不已。

  劍晨沒有回答,皺著眉頭努力往身後暗道中看了又看,終究沒有任何發現。

  適才凌尉那一聲抱怨聲音不小,以至於暗道內處處皆循環反彈著回音,然而,在這一遍又一遍迴蕩著的回音裡,劍晨卻感覺,身後的某處突然顯得有些突兀。

  這種感覺,就像是龍捲風,無論外面的風勢如何劇烈,在龍捲風內的中心一點上,總歸是平靜的。

  現下的情況也是如此,無論凌尉那一聲喊激起了多少回音,但在劍晨銀刺去的那一處,卻並無半點回音。

  可是,這一份怪異,在他一刺下後,卻又消失無蹤。

  「怎麼了?」

  凌尉見劍晨與郭傳宗兩人不理會他,只顧盯著身後猛瞧,不禁奇怪不已,連跑了回來,也和兩人一起,瞧了又瞧。

  半晌,除了微微的風,沒有任何動靜。

  「沒事,是我太緊張了。」

  劍晨晃了晃腦袋,將心中的疑慮壓下,又拍拍凌尉的肩膀,道:「走吧,應該快要出去了。」

  側身間,與郭傳宗飛快了個眼神,隨即兩人一起,轉身往前。

  凌尉也點點頭,跟著劍晨兩人就要往前走,身軀將轉未轉之際……

  刷刷刷——!

  手中長劍陡然爆起一團劍。

  火把映著劍光,凌尉的劍,仿若火紅匹練,一道又一道接連不斷沒入身後黑暗通道中。

  一、二、三……九!

  一式起,接連九劍,前八劍只有劍嘯,待得第九劍時,呲啦聲響,長劍上竟發生一道割裂布帛的聲音。

  「還抓不住你!」

  凌尉得意高叫,身軀前壓,手腕連抖之下,又是一連十八劍刷刷刷連刺了過去。

  黑暗中,陡然現出兩指,輕輕一夾,十八道劍光驟然合一,鋒銳的劍尖處竟被這兩指牢牢夾住。

  凌尉得意之色還未收起,陡然又是一驚,手下用力,只覺長劍在那兩指之間彷彿生了根,任他如何拉扯,竟紋絲不動。

  嗷——!

  從他身側,郭傳宗的降龍掌撲擊而出,金光惡龍凶口大張,咆哮猙獰著沖那兩指狠狠一口咬去。

  於是,黑暗中又現出另一隻手掌。

  甫一出現,正正擋在金光惡龍大口前方,只聽砰的一聲,金光渙散。

  就在金光惡龍身軀碎裂時,那隻手掌的上空,銀光暴漲。

  千鋒銀帶著極致旋轉鳴嘯,當頭突刺。

  黑暗中的兩隻手突然後退,凌尉的面色一僵,驟覺一股大力從夾住他長劍的兩指上傳來,令他身不由己,往前跌了兩步。

  如此一來,千鋒銀所指,竟已是凌尉低頭前撲的後腦勺。

  極致的旋轉力道乍臨,凌尉的後腦處陡然冰涼無比,驚得他剎那間全身毛孔大開,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危急關頭,千鋒銀猛得一扭,仿若銀龍擺尾,由直下改為黃掃,堪堪讓過他的腦袋,追著往後飛退的兩指疾速突刺。

  鏘——!

  夾著長劍的兩指往上一甩,凌尉的劍尖不受控制斜斜抬頭,正巧撞在已快攻至的銀尖上。

  啪——!

  這一下的力道竟然極猛,劍尖撞向尖,竟令千鋒銀的尖猛地往上,銀一頭紮進了不太高的暗通頂上,卻聽嘩啦啦聲響,炸裂的碎石塊撲漱漱落了凌尉滿頭滿臉。

  「哼!」

  一掌被破的郭傳宗怒哼一聲,手中火把往前一拋,正好落在黑暗中突兀出現的兩隻手旁邊。

  火星四濺,微弱的火光照得近處影影綽綽。

  而在這火光中,一個面容剛正的中年人,終於現出了身形。

  這幾下兔起鵲落,端得是連貫快捷無比。

  沒弄清楚狀況的管平與想蓉兩人,聽了劍晨的話,正要往前走,豈知兩人這才跨了一步,身後便已混戰不已。

  想蓉回頭,正好見到中年人顯露真容的一幕,剎那間,她的身軀猛一陣顫抖,俏臉上刷的一下,血色褪了個乾乾淨淨。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58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兩件東西

  千鋒銀一閃而沒,劍晨也從空中落回地上。

  待見到中年人於火光中忽明忽暗的臉龐時,他眉頭一皺,沉聲道:「是你?」

  不止是他,就是郭傳宗與凌尉兩人,在見到此人真容時,也愣了一愣。

  這面容剛正的中年人,他們都認識。

  確切地說,都曾在霸劍山莊萬劍盟會時,見過一面。

  無雙閣主,司徒無雙!

  劍晨看著嘴角噙笑的司徒無雙,緩緩道:「怪不得找不見人,天下間論起隱匿的功夫,無人敢出司徒閣主其右。」

  司徒無雙被三人聯手逼出真形,面上卻也不見惱色,聞言只是將嘴角邊掛著的那絲笑意放大了幾分,笑道:「過獎,三位真是英雄出少年,這一番配合幾乎天衣無縫,就連是我,也差點著了道。」

  原來劍晨剛才在察覺到不妥之後,並沒有當真打算放棄不理,他趁側身拍拍凌尉肩膀時,暗中已加重了幾分力道,給了凌尉一個提示。

  緊接著,又以言語迷惑暗中之人放下警惕,最後,與郭傳宗兩人放下氣勢,當真轉身就走,又將司徒無雙的警惕之意消除了大半。

  而這時,卻由本就摸不清狀況的凌尉出手,以有心算無心之下,司徒無雙再想躲凌尉的快劍,已然不及。

  無奈之下,伸出兩指,同時,也就將自己的形跡暴露在劍晨等人跟前。

  雖然已經逼出了司徒無雙,可劍晨三人的面色,卻不見輕鬆。

  此刻是在萬藥谷通往外間的唯一暗道,劍晨曾經對眾人說過,此間暗道只能從萬藥谷的一邊開啟,從外面,是無法進入到萬藥谷內的。

  然而,他話猶在耳側,司徒無雙卻偏偏是從眾人身後暗暗跟了上來。

  身後,那是萬藥谷!

  也就是說,司徒無雙乃是與劍晨等人一樣,是從萬藥谷一側的暗道入口來的。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萬藥谷?

  所有人的心裡,同一時間升起同樣的疑問。

  萬藥谷內無遮無擋,想要藏一個大活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此間五人中,來得最晚的郭傳宗與凌尉,都已經在此生活了一月左右。

  可是這一個月來,不說郭傳宗等人,就連武功深不可測的蕭莫何,也沒有發覺有人已經摸進了萬藥谷。

  無雙的司徒無雙,那一身隱匿的功夫到底已高到何等地步。

  「司徒閣主到萬藥谷,呆了多久了?」

  劍晨沒有理會司徒無雙的讚歎,想不明白,索性就直接將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司徒無雙看著他,笑了笑,道:「一個月吧,你們來時,我就來了。」

  一個月!

  縱使早已有了猜測,可司徒無雙的回答,還是令眾人倒吸了口涼氣,一個月來,竟無一人發覺有過異樣。

  「這麼說……」劍晨短暫驚訝過後,面色沉靜問道:「你是衝我來的?」

  司徒無雙面色不改,笑道:「你這麼說,也沒錯。」

  「不可能!」

  郭傳宗陡然叫道:「你怎麼可能知道我們要來萬藥谷?」

  司徒無雙眉毛挑了挑,看著郭傳宗時,有著些許嘲弄,道:「郭小幫主,我一路跟著你們從餘杭到萬藥谷,你沒發現嗎?」

  什麼?!

  郭傳宗與凌尉兩人面色大變,這人,從出餘杭開始,就一直跟在後面?

  「你,你……」郭傳宗感到一陣不寒而慄,若果真如此,那司徒無雙若想殺什麼人,那還不手到擒來?

  凌尉卻仍不信,道:「就算你能跟著我們一路到此,可是我卻不信,你跳下山崖時,會不被此間主人蕭莫何所發現!」

  那從生死台上往下跳的一幕對凌尉來說,實在太過印象深刻,況且即便司徒無雙能隱匿身形,那黑雕呢?難道也能配合司徒無雙不發出半點聲響?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說的是那四隻黑雕吧?」

  司徒無雙絲毫不以為然道:「要想不驚動蕭莫何,又有何難?」

  突然笑了笑,面上有著傲色,聳肩繼道:「只要……不被黑雕發現,自己落到谷中即可。」

  自己落到谷中?

  管平終於回過神來,驚叫道:「難道你會飛不成!」

  他粗獷的嗓音吸引司徒無雙注意,不由往他身上掃了一眼,目光卻又滑向一旁容失色的想蓉,又笑了笑,對劍晨說道:

  「我應該叫你劍晨,還是洛晨?」

  劍晨對司徒無雙的警惕,一刻也沒有放鬆,聞言一邊盯著他,一邊回道:「名字只是個稱謂而已,司徒閣主巴巴得跟了在下如此之久,想來,定不會為了知道在下的名字到底是什麼吧?」

  司徒無雙拍了拍手,笑道:「不錯,本閣主最喜歡的,就是和爽快人打交道。」

  他的目光在劍晨腰間轉了轉,突然面色一肅,道:「這次來,是為了向你討要兩件東西。」

  「你若是給,石元龍之事咱們就此揭過,我也在此向你保證,無雙閣不會找你劍晨半點麻煩。」

  劍晨嘆了口氣,果然無雙閣是知道石元龍之死與自己脫不了干係。

  不過,那又如何?

  先有少林後有霸劍,想要找他麻煩的人,還少了麼?

  多一個無雙閣,便多一個罷。

  當下接口道:「若是不給,那又如何?」

  「不給?」

  司徒無雙聳聳肩,似乎早料到劍晨會如此說,無所謂道:「那就看各自本事了。」

  將手一指劍晨身後,道:「今日能從這暗道里走出去的,或許是你們,也或許是我,絕不可能有第三種情況。」

  言下之意,竟是要以一己之力留下劍晨五人。

  劍晨聽他說完,平靜地點點頭,千鋒已經直指司徒無雙,道:「也只好如此了。」

  話已至此,要戰,便戰!

  他話音一落,郭傳宗與凌尉兩人身軀陡然繃得筆直,兩人也是少年英雄,現下內力催動,周身氣勢陡然猛漲,一左一右伺機立於劍晨兩旁。

  而劍晨的千鋒上,銀芒已然閃亮。

  對於三人的如臨大敵,司徒無雙倒顯得輕鬆自若,他甚至又笑了笑,怡然自得道:「這就要打了?」

  「你就不想知道,我問你要哪兩件東西?」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58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刺客之利

  兩件東西?

  劍晨微怔了怔,蓄勢而發的氣勢卻半點也不放鬆,只死死盯著司徒無雙。

  「其一……」

  司徒無雙卻似無所覺,自顧自地伸出一指,道:「你腰間的瀝血。」

  「據我所知,你雖然出自劍冢,卻不用劍,所以,此劍對你來說,可有可無而已。」

  「可有可無?」凌尉一聽,不待劍晨反應,當即一聲冷笑,道:「真是可笑,九州瀝血鬼神驚,如此一把絕世凶兵,在無雙閣主眼中,竟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司徒無雙掃了他一眼,不理會,徑直再伸出第二指。

  而這一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竟然是平平伸了出來,手指過處,直直定在五人其中之一。

  「其二……」司徒無雙看著他手指方向,鄭重道:「我要帶走一人。」

  劍晨一驚,原來他所謂的兩件東西,其中之一,竟然是一個人?

  當下微微側頭,仍然將大部分心神鎖定在司徒無雙身上,只以眼角餘光往他手指處瞟去。

  頓時面色大變。

  只見司徒無雙手指之處,卻是想蓉蒼白得半點血色也無的嬌顏。

  「你想帶走……蓉兒?」

  劍晨萬想不到,司徒無雙竟然想要帶走的,是想蓉!

  「蓉兒?」

  司徒無雙的目光微閃了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去看劍晨,卻看著想蓉,冷哼道:「叫得倒是親熱。」

  「蓉兒,你認識他?」

  隨著劍晨的發問,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集在想蓉身上,看得她一陣手足無措。

  「不,我……不……」想蓉蒼白的臉上,小巧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她的神情,既使沒有明說,自也承認了認識司徒無雙。

  「你願意和他走嗎?」

  劍晨心中一陣不忍,禁不住繼續問道。

  「不,我不走!」

  這一次,想蓉倒很堅決。

  刷——!

  劍晨豁然回身,目光直射司徒無雙,厲道:「你聽到了,她不會跟你走,還有……」

  左手撫上腰間,沉聲道:「瀝血劍關乎我一身的血仇,並非你所說可有可無之物,所以,此劍也不能讓你帶走!」

  「瀝血劍關乎你的血仇?」

  司徒無雙聞言,怔了怔,突然一陣大笑,笑得彎下了腰,幾乎連眼淚也笑出來,喝道:「小子,你可別想得太多!」

  話音落下,郭傳宗丟在他腳邊的火把竟在這時耗盡了最後一絲火星,呲的一聲,驟然熄滅。

  忽明忽暗的司徒無雙,在火光滅下的同一時間,重新隱入黑暗中。

  砰——!

  來不及作出反應,郭傳宗只覺背心一股大力湧來,帶動得他身軀身不由己猛然前撲,猝不及防之下,一頭撞在暗道山壁上。

  啪——!

  又是一響,凌尉的左半邊臉上突然火辣辣地痛,腦袋一偏,一口血水噴射而出,他的人也飄飛而出,直直撞在另一邊的山壁上。

  火光熄滅的剎那,兩個修為不弱的少年高手竟連半分反應的時間也沒有,便被不知隱向了何處的司徒無雙不費吹灰之力打得各自撞牆!

  劍晨一見,心中大驚,卻也不亂,千鋒棍往天一指,從棍端處八道銀芒仿若噴泉一般將他處於正中的身軀包裹在內。

  卻是在黑暗中無法分辨司徒無雙的身形,乾脆將八龍銀鏢當成防禦招式,上下飛舞間,將他周身護得嚴嚴實實。

  司徒無雙隱匿功夫雖然詫異,但若強行來攻,定然一頭撞進八條銀龍所布下的防禦陣型中。

  只是他還未喘上一口氣,耳邊卻聽側後方又是一聲悶響。

  轟——!

  轉頭看時,正見管平壯碩的身軀連哼也沒哼一聲,人已呈大字緊緊貼在山壁上。

  司徒無雙出手三次,自己這邊三個人,全數撞在山壁上,而對於他到底如何出的手,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看得清!

  無雙閣乃是與唐門齊名的當世兩大刺客世家,而隱於黑暗中的刺客,完全不壓於游回水中的魚兒,天時、地利、人和,無一不佔!

  下一個是誰?

  劍晨電光火石間,急速思考著對策。

  是強行攻破自己布下的八龍陣,還是再取想蓉?

  變化來得太快,莫說還在怔怔出神的想蓉,就是早有防備的郭傳宗等人也擋不下司徒無雙的一擊,而處於在場眾人中武功最低的一個,想蓉又哪裡有還手之力?

  不及細想,劍晨大喝一聲:「蓉兒小心!」

  手臂一揮,從來只攻不守的八龍銀鏢終於恢復原本職責,八道銀芒彎曲散射,拉出八道銀色弧線,只一瞬便將想蓉包裹在內。

  便在這時,劍晨突覺腦後生風,不用想也可知,自己撤下防禦時,隱在暗處的司徒無雙已如陰冷的毒蛇一般從後襲至。

  好在他到底已跨入立派境界,六感的敏銳程度又大有精進,司徒無雙剛動,他便已有察覺。

  八龍銀鏢回頭自救已然不及,劍晨想也不想,將腦袋一埋,整個身子迎面便倒,空出的一隻手往地上一撐,頭下腳上身軀借力猛得一翻。

  右腳如同掄圓了的鐵棍,由下自下劈出一道半圓虛影。

  啪——!

  灌注了混沌內力的右腳後跟處撞上堅硬如鐵的一隻拳頭,雙方內力碰撞在一處,爆起轟然巨響。

  司徒無雙的拳被暫時震退,而劍晨卻佔了玄冥訣之功,兩人內力硬撞所產生的反震力在他來完全等於沒有。

  是以身軀在右腳撞了一記之後,仍然往前翻了個跟著,站穩身形時,劍晨的人已立在想蓉旁邊。

  八龍銀鏢這時才來得及收起,劍晨伸手將想蓉一拉,兩人緊緊貼在山壁上。

  危急關頭,他顧不得想蓉到底與司徒無雙是何關係,陡然大喊道:「蓉兒!」

  如雷厲喝從想蓉耳邊乍響,震得她身軀一顫,猛然回過神來,茫然地看向劍晨。

  「你緊貼著站好,不要亂動!」

  來不及理會想蓉的感受,劍晨在囑咐一聲之後,身軀踏前,擋在她身前,千鋒猛往前一刺。

  銀光乍閃中,碩大一圈銀光硬生生擋在兩人身前。

  天紋銀傘。

  碩大的傘面,將兩人緊貼山壁的身軀遮了個嚴嚴實實。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07:59
第二百三十九章 劍不能拔!(第四更)

  噗——!

  天紋銀傘的傘面上,衝著劍晨的一面,陡然凸起一隻拳頭的輪廓。

  這拳頭隔著真銀製成的傘面突入兩寸許,險險在要砸到劍晨鼻尖時,終於抵受不住被緊緊繃起的傘面傳來的反彈力,彷彿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一般,驟然彈回。

  劍晨的鼻尖,泌出一滴冷汗。

  司徒無雙的拳,來得好快!

  震驚只在心中,手下動作卻不停,天紋銀傘在擋下一拳後,攸然回縮,劍晨持棍的手往前一突,銀又自縮回的棍端脫出,遁著司徒無雙反彈而回的拳頭路線疾刺。

  嘩啦——!

  這一,仍只刺在山壁上,司徒無雙的身法不慢,又是隱於黑暗中,完全找不到準頭的劍晨頓時頭疼不已。

  「拔劍吧!」

  黑暗中,司徒無雙的聲音虛無飄渺地傳來,「瀝血的凶芒,定會將我的身形照映得纖毫畢露。」

  「只要拔劍,你還有機會!」

  聲音不停傳來時,劍晨只覺側面有風,此刻千鋒銀尚在回縮,不及細想,手臂一屈,以堅硬的手肘撞了上去。

  呼——!

  這一撞,竟全然無物,反而因為用力過猛,身形不穩之下,歪斜了半步。

  正在穩住身形,驚見本來無一物的黑暗中,一隻拳頭陡然放大。

  這一拳來得突兀,他又正是身軀不穩時,再想擋,拳頭已在眼前。

  砰——!

  結結實實的一拳,正面轟在劍晨額頭上。

  即便是以混沌內力的防護,此拳也打得他雙眼中金星亂冒,腦袋不由自主地一仰。

  咽喉,便在這一仰下暴露於黑暗中。

  刷——!

  一點寒芒,緊接而至,目標,正是劍晨破綻大露的咽喉,這道寒芒若是擊得實了,喉嚨定然碎裂!

  好在玄冥訣的防禦力可稱天下第一,此刻劍晨雖然腦袋重重中了一拳,但在混沌內力的及時抵消下,雖然腦袋上仰,但拳力卻並非入腦,判斷力尚在。

  當下雖驚不亂,腦袋後仰中,就勢腳下一滑,腰部發力使了個鐵板橋的功夫,後仰的速度頓時大增,堪堪將自己咽喉與寒芒的距離拉開了少許。

  正是有了這少許緩衝,幾乎已經平仰的身體右手斜指,只見他的手腕一翻,千鋒能夠變化的最短兵器——落塵鑽,已然在尖銳旋轉聲中,正正往那一點寒芒上點去。

  吱吱吱——!

  落塵鑽探前,卻鑽了個空,那點寒芒竟像它突然出現時那般,又突然消失於無。

  鏘——!

  劍晨的動作也是及快,落塵鑽在往歪後方一甩的同時,千鋒銀已經倒插入地,支撐著他的身軀沒有直接倒在地上。

  與那司徒無雙相抗,身體的動作永遠要比思維的速度更快,身形才將穩住,劍晨陡然憑藉銀的支撐臨空躍起,身軀橫在半空,雙腳啪啪啪旋轉著踢了一整圈,將接下來司徒無雙的所有攻擊角度全數踢了個遍。

  「小子,我說了……」

  連環腿仍然作用全無,司徒無雙的聲音仍然以分辨不出方位的虛無,四面八方傳了來,淡淡地道:「不拔劍,就是死!」

  黑影突然自他橫在半空的身軀下方出現,一式掃堂腿擦著地面踢在支撐於地的銀上。

  嚓——!

  暗道內泥土地面本就鬆軟,他這一腳踢下,尖受力往外一撇,倒豎的銀立時打橫,僅靠身橫在半空的劍晨身軀一歪,眼見就要往地上一頭栽落。

  啪——!

  危急中,左手往腰際一抹,瀝血劍連劍帶鞘往地面上一點,身軀借力,重又往上一升。

  身子在半空極力一扭,打橫的千鋒銀正好借這一扭之力斜嚮往下舞了個半圓,卻又舞了個空。

  那使了一記掃堂腿的黑影,早已不在原地。

  咚,雙腳落地,劍晨的背後已被冷汗浸濕了一大塊。

  他自習武以來,從未有如此刻打得如此憋屈的一幕。

  輕功好的人他不是沒遇上過,可從來也沒遇上過這種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敵人。

  在他的感覺,自己彷彿就像一個傻子一樣,一招一式打來打去,全都像是在與空氣搏鬥,每一股力道轟出去都得不到回應,越打,越令他心中煩悶不已。

  陷於黑暗中的司徒無雙佔盡天時地利,自己若要與他一戰,就非得先找到他的蹤跡才行。

  可是光憑幾個火把,對於就算大白天也能讓人無限忽略於他的司徒無雙來說,其所能發出的光亮,實在不夠。

  難道,真的要像他所說,拔出瀝血劍,才有一戰之力?

  想起當日孟浩然拔出瀝血劍時,那絕世凶芒凝聚而成的紅光,若是放在此刻狹小的暗道里,那便直如一輪血光烈陽一般,任他躲在哪個角落,也定然無所遁形。

  可是……他敢拔劍嗎?

  千鋒以銀之形倒插在地上,劍晨的右手,已然撫上瀝血劍的劍柄,手掌在劇烈顫抖間,用力拔了兩下,卻連一絲紅光也沒有拔出來。

  「對,就是這樣!」

  司徒無雙不知練得什麼功夫,在這昏暗的暗道內,目力極為銳利,劍晨的動作落在他眼裡,說話間,竟然透出絲絲激動。

  「拔劍吧,只有拔出瀝血,你才能打敗我!」

  他的聲音帶著魔性,彷彿手裡拿著玩具在引誘無知孩童一般,一步步引誘著劍晨拔出瀝血劍,似乎根本沒有想過,瀝血劍若出,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他!

  劍晨緊咬著牙關,額頭的青筋一跳一跳,正忍受著強烈的不適,握在瀝血劍柄上的右手忽緊忽鬆,顯然心中天人交戰激烈不已。

  在他身後,想蓉雖然看不到劍晨面容,但只從他顫抖不已的身軀中也已看出,劍晨此刻的景況,極為不妙。

  除了擔心劍晨,想蓉還更擔憂另一件事。

  那便是,司徒無雙。

  他為何一再引誘劍晨拔劍?

  想蓉的心底突然有著強烈的不安感,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若劍晨真的拔出瀝血劍,必定會發生什麼極為可怕的事情。

  這劍,不能拔!

  想蓉在司徒無雙出現後,一直徬徨無助的俏臉,陡然變得極為堅定。

  她在這危急的一刻,終於作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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