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266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0:34
第四百零一章 入城

  夜色已深。

  自冰冷的護城河水面上,靜悄悄冒起兩個腦袋。

  郭傳宗在儘量不濺起水聲的前提下,輕輕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低聲道:

  「大哥,咱們真就這麼進去?」

  劍晨浮在他旁邊,目光如炬,正緊盯著燈火通明的南城門,那裡守門軍士的森嚴程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頭也沒回,應道:「總得做些什麼,比乾坐著等要強吧?」

  南城門又叫朱雀門,乃是進入皇城的第一道關卡。

  郭傳宗雖然沒弄到詳細的皇宮地圖,但對於長安城的分佈,卻是久居京師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皇宮皇宮,先有皇再是宮,若想入皇帝居住的宮城,那麼就非得先穿過皇城才行。

  可是作為皇宮的門戶,朱雀門的戒備何等森嚴,三步一哨,五步一崗都是謙虛的說法,可以說,只要守門的將領願意,這朱雀門就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直接從城門口突破看來是不行了。

  劍晨靜靜飄浮在水裡,腦袋隨著水流的湧動一沉一浮,目光卻從城門處移開,開始打量起那高達數十丈,一看便知厚重的城牆來。

  城牆頭上仍有火光忽現,不止是城門,就連整段城牆,守衛的士兵也是穿梭不斷。

  皇宮重地果非尋常,光是第一道關卡,其戒備之森嚴,就比劍晨曾經去過的劍門關為甚。

  只是……劍晨咬了咬牙,日夜兼程趕到長安,為的,可不是來見識見識皇宮的守衛有多森嚴!

  他側過頭來,對郭傳宗道:「小郭,你先回去,我進去看看。」

  這話說的,直如皇宮大內是他家客廳似的,想去看看,就去看看。

  郭傳宗急道:「大哥,咱們一起去,好歹有個照應!」

  劍晨搖搖頭,輕輕伸出一手,指著城門,道:「那裡是過不去的。」

  說著,不待郭傳宗反應,他已雙腿輕輕一蹬,人在水中無聲地滑向岸邊,雙手觸及長滿青苔的大理石河岸時,才回轉頭來,低聲道:

  「你若也能如此,咱們便一起進去,否則,你就先回去等我消息。」

  雙手一撐,他的整個身體脫出水面,起伏著身子,宛若一頭敏捷的獵豹,人已疾衝至城牆腳下站定。

  混沌內力疾速運轉,濕答答的衣衫被旋轉力道將水珠全部甩離身體,眨眼而已,身上黑色的勁裝不說有多乾燥,至少不會再往下滴著水。

  他看著也準備抽身上岸的郭傳宗,搖了搖手,示意他停下,接著,雙手在厚重的城牆下一按。

  令郭傳宗雙目大瞪的事情發生了。

  劍晨雙手按在城牆上,左右手交替往上爬,隨著他的動作,郭傳宗竟驚見劍晨越爬越高,彷彿一隻緊貼牆壁的壁虎,只眨眼功夫,已經往上爬了三丈多遠。

  只見劍晨的動作一停,腦袋扭向郭傳宗,嘴裡作了兩個無聲的口型。

  藉著月光與城頭上灑下的火光,郭傳宗分明看到,這兩個口型的意思是:回去。

  腦袋一垂,郭傳宗這下是徹底服氣。

  劍晨的這一手壁虎功若換作他來,三丈距離問題倒也不大,可問題是,朱雀門的城牆高達數十丈,要他堅持著爬這麼高,那是絕對不行的事情。

  所以,劍晨剛才的意思便是:你能跟就跟,若跟不了,就乖乖回去等消息!

  這是真跟不了啊!

  郭傳宗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無奈之下,身軀一沉,直潛入河水中,當真只好回去等消息。

  劍晨微笑著看他消失在水面上,這才目光往上,深吸了口氣,雙手閃電般交替往上,嗖嗖嗖幾聲微弱至極的衣袂破風聲響,又再度往上竄了十丈來高。

  自修為晉階到立派後期之後,他對於混沌內力的使用更加得心應手。

  之前在屋裡隔空抽離燭火,便是應用了混沌內力的旋轉特徵,而此刻施展壁虎功,他更將玄冥訣逆運,旋轉力道的方向一反,由外放改成內收,正是這強勁的吸力,才能令他牢牢吸附在城牆壁上。

  整個人緊貼在城牆上,又換了口氣,再度猛竄間,又是十丈一晃而過,現下,他離城頭就只最後十丈距離。

  到了這個地步,下面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令城頭上的守軍產生警覺,劍晨已經屏息靜氣,動作輕柔得仿若繡花,一手一手,緩慢無比地往上爬。

  最後十丈比剛才那二十三丈所用的時間要遠勝好數十倍,約莫過了頓飯功夫,這最後的距離才終於爬完。

  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他小心翼翼從城頭上那凹凸不平的女牆射孔中看了過去。

  卻見城頭上為了保持嚴密的守備,守城軍士並非靜止不動,而是以交替穿梭的方式一刻不停地在城頭遊走巡邏。

  這一點,似乎可以利用……

  劍晨緊貼在牆上,腦子裡飛速運轉著,心中卻在默數著守軍交替一次所需的時間。

  五息!

  這是他凝神觀察了十次之後,得出的結論。

  城頭上每一隊軍士交錯而過,要等到五息之後,下兩隊軍士才會再一次交錯。

  此時畢竟是黑夜,城頭上需也有火把照明,到底不如朱雀城門那塊燈火通明仿若白晝,只要隔得稍遠一點,頂多就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他心下一番計較,最佳的突破城頭巡邏軍士的時機,自然是每兩隊軍士的最後一人將將背對背而過時,此刻兩隊人的視線都看不到後面,而接替而來的另兩隊軍士又離得最遠。

  如此說來,雖然間隔是五息,但留給他攀上城頭,再一掠而過的最佳時機,卻是在最初的那一息而已。

  思慮定當,劍晨閉目屏息,在腦海裡過了無數次自己接下來的動作,同時,心裡也在默默數著數。

  三、二、一,就是現在!

  他猛得一睜眼,雙手毫不遲疑地在城牆上一按,藉著衝力,身軀悄無聲息地高高躍起。

  在他突然躍起的正面,兩隊守城軍士的最後一人正好交錯而過,背對背之下,誰也沒發現城頭之外,竟然多了一個人!

  身軀臨空,劍晨半點也不敢怠慢,腳尖在凹凸的女牆上輕輕一點,身形暴射,如一支利箭瞬息劃過無盡夜空。

  呼——

  背對背正走著的兩名軍士突感腦後有風,急回頭一看,卻只能看到對面同僚臉上同樣的詫異。

  「是……風吧?」

  其中一人不明所以,很不確定地問道。

  「是吧……」

  另一人摸了摸腦袋,四下里一陣張望,也不確定地回道。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0:35
第四百零二章 大哥

  莫名其妙的兩個茫然地對視了一眼,紛紛轉身,跟上自己的大部隊而去。

  劍晨輕輕地鬆了口氣。

  他此刻正緊貼在靠內城一側的城牆上,待兩支巡邏的隊伍走遠之後,才緩緩地慢慢往下爬。

  這一次,爬行的速度就要快上不少。

  朱雀門內,皇城之中,此刻正是夜色最深之時,城內一個人也沒有,一片寂靜,寂靜到令雙耳都有著隱隱的耳鳴。

  他宛若一隻巨大的人型壁虎一般,在離地面還有十來丈時,抬頭看了一眼城頭,便雙手一鬆,縱身往地面躍下。

  在提氣輕身之下,黑夜裡彷彿自空中飄飄蕩蕩落下了一片羽毛,待腳尖才觸及地面時,就地一滾,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終於進入皇城之內。

  皇城,入眼給他的第一感覺便是大。

  劍晨此刻貼在牆根,雙目中閃爍著淡淡的光華,即使是在黑暗中,城裡的大致景象也盡收眼底。

  皇城靠近城牆的這一側,乃是一片極空曠寬闊的廣場,自朱雀門延伸開去,廣場中分了三條道路。

  中間一條最大,足可令二十騎並行,想來往日裡乃是皇族中人龍車鳳輦專用之路,而緊鄰在旁的兩條道就要小一些,不過比之長安城中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來說,還是要寬上不少。

  三條道都自朱雀門開始,一直到他目力不及之處,挨得極緊,將偌大的廣場分成了左右兩半。

  劍晨略皺了一下眉,那三條主道他是不敢去的,而被分成兩半的廣場上,卻連樹也沒種一顆,光禿禿的,頂多在全部由大理石鋪就的地面上頑強地生長著幾株野草。

  完全沒有可供他隱蔽前行的遮掩之物。

  好在現下夜色深沉,他又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只要小心一點,在黑夜的掩護下也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被城頭上的守軍發現。

  事不宜遲,再呆下去再一會天光放亮時,莫說打探地形,就是離開皇宮也非易事。

  不再耽擱,他腳下一動,先緊貼著牆角往右側無聲疾奔,跑了快一柱香的時間,終於前方無路,來到城牆拐角處。

  既然廣場上沒有遮掩之地,他只得先繞去右側的城牆邊上,仍然緊貼著前行,減少被城頭守軍發現的幾率。

  身軀縮在內凹的拐角處,劍晨仔細觀察著四周的景物,又側耳傾聽片刻,待確定只有頭頂數十丈城頭上間或有人巡邏之後,這才發足疾奔。

  跑了近百來丈,耳中突聽前方有潺潺的流水聲,再行不多遠,已可看到——

  原來除了朱雀門外那麼護城河,這皇城之內,卻還有一條不算太寬的小護城河。

  河道往他這邊微微有著一抹弧度,從左至右橫穿皇城而過,以小河為界,這偌大的皇城便被劃分成了兩部分。

  河道的內側,一座宏偉的暗影靜靜佇立,那是一座劍晨一看都看不完的巨大宮殿。

  看來過河之後,才是皇城中真正的核心地帶。

  劍晨在河道邊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月色,心裡估摸著時辰。

  三更已過,離天光放亮已不太遠,留給他的時間也是不多,若再過一會,早起勞作的太監雜役們見到他這一身黑衣,明顯闖入之人,後果便不堪設想。

  可是,退回去也不行,今夜辛苦一晚,半點收穫也沒有,就算明日再來,恐怕也就是到此為止,既然如此,那還不如……

  他咬了咬牙,大不了,小心些便是!

  不再猶豫,右腳輕輕在大理石地板上一點,身形已騰空而起。

  這處河道並不寬,只不過兩三丈而已,以他現時的輕功來說,幾乎只相當於普通人很尋常的邁了一下腿而已。

  然而,雖然劍晨已經很小心,但這兩三丈寬的小河,他卻仍未能一躍而過。

  吼——!

  身形才剛飛到河面正中央,陡然之間,自河對岸爆起一聲狂烈虎吼,緊接著,臨在半空中的身軀猛得一沉,竟被突然而來的厚重拳壓所籠罩。

  這感覺……好熟悉!

  劍晨在大驚之下,連忙雙手在身前猛力一擴,如同掙脫了束縛在身上的繩索一般,將那籠罩而來的拳壓震了個破碎。

  「大哥,是我!」

  他輕叫一聲,猛得吸了口氣,只聽撲通一下,因拳壓所阻的身軀直直落入河中。

  雙耳中咕咚咕咚一陣水響,他的整個人已沒入水中,好在這條護城小河不寬也不深,才將將淹過他的頭頂,腳下已觸到河底淤泥。

  驟然遇襲,他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可是,在感受到這股拳壓之後,震驚已在突然之間轉化成驚喜與疑惑。

  大哥,他怎麼會在皇城裡?

  剛才那一拳他很熟悉,正是雷虎嘯天拳!

  而這世上會雷虎嘯天拳的人,在劍晨的認知裡只有一個。

  便是當日在趕往邵陽的路上與之結義金蘭,並拜為他大哥的——雷虎!

  那****與雷虎才將結拜,便從邵陽三雄的口中聽聞水月府突現江湖之事,而隨後,卻又被水月府主暗算,最後醒來時,已奇怪的出現在衡陽洛家的老宅裡。

  自此之後,突如其來的事情一件件發生,劍晨疲於奔命之下,也不曾打探過他這大哥的消息,想不到,今日卻在此皇城中又相遇!

  驚喜,壓下了震驚,也壓下了疑惑,劍晨的腳尖才觸及河底,微一使力,便要反衝回河面。

  「什麼人!」

  豈料他才露出半個腦袋,陡然卻聽一聲炸喝,緊接著還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心知剛才雷虎那一拳聲勢太大,已驚動了在皇城內巡邏的守衛。

  連忙雙掌一托,身軀又往下沉了沉,十指一扣,緊抓住河道內側,側著頭,只露出一隻耳朵在河面上,靜聽著上面的動靜。

  「乍乍呼呼的做什麼!」

  熟悉的聲音隨之傳來,果然正是雷虎,這令劍晨的心情好一陣激盪。

  只聽雷虎懶洋洋地轉過身,不滿道:「灑家撒尿撒得太無聊,練練拳都不行?」

  「雷虎!」

  氣勢洶洶而來的守軍聞言,頓時怒不可遏,大喝道:「皇城衛河豈是你撒尿的地方,你有幾個腦袋!」

  即使潛在河裡,劍晨也感覺到了雷虎身上突然暴漲的氣勢,只聽他哼了一聲,冷笑道:

  「灑家就尿了,你待我何?」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0:36
第四百零三章 皇城滾刀肉

  「來來來,不服氣的話,咱們好好比劃比劃?」

  雷虎的雙拳捏得咔吧作響,極為不屑地衝對面說道。

  「你——」

  那人勃然大怒,半晌,劍晨卻又聽不到下文。

  「雷虎,早晚有一日,你要倒霉!」

  只聽一陣急促的呼吸聲,許是懾於雷虎的威勢,那人在好一陣克制之後,方才撂下一句狠話,又招呼了一嗓子:「咱們走!」

  隨著零亂的腳步聲遠去,想來那聽到動靜趕來查看的守軍已離開。

  劍晨正猶豫著要不要浮上去看一下,卻聽雷虎半蹲在河邊,壓低聲音輕呼道:

  「兄弟?劍……晨?」

  劍晨心中一動,知道上面除了雷虎之外再無他人,連往上浮了浮,應道:「大哥,是我!」

  「哈哈哈,還真是你小子!」

  雷虎暢快地笑了起來,一隻大手已伸到劍晨面前,連道:「快上來!」

  劍晨也是難掩激動,一把抓住雷虎的大手,任由他將自己輕輕往上一提,嘩啦水響中,他已站在雷虎旁邊。

  方才落水落得倉促,此刻才見雷虎那魁梧依然的身軀上,卻作了禁衛軍打扮。

  「大哥你這是……?」

  劍晨上下打量了一番許久不見的結拜大哥,目露疑惑道。

  「先不說這個!」

  雷虎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軍服,神色間同樣有著疑惑,問道:「你怎麼跑皇城裡來了?」

  經他這一問,劍晨突然拍了下額頭,欣喜道:「大哥你出現的太是時候,我要去宮城裡的御花園,你可知怎麼走?」

  「你要去御花園?」

  雷虎一愣,一雙粗黑的劍眉擰在一起,不解道:「你去御花園做什麼?那裡可是大內禁地,其戒備之森嚴比之皇城這裡還要為甚!」

  劍晨苦笑道:「這個我知道,不過,我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雷虎皺眉看著他,正要開口,突然眼角撇到遠處有零星火光臨近,連忙閉嘴,一把將劍晨拖到他高大寬闊的身後。

  「誰在那裡?」

  剛將劍晨擋在身後,雷虎的身軀便被人發現,卻是另一隊巡邏至此的守軍。

  劍晨在雷虎背後暗自心驚,這才多大一會,就遇上兩隊巡邏的軍士,這才只是皇城而已,若是到了宮城內,不知又是何等一番景象。

  「他-媽-的!灑家撒個尿而已,你們這些雜毛要不要排著隊來參觀?」

  雷虎在江湖上橫行慣了,就算現下身處皇城,他那火爆的脾氣也沒半分收斂,被人一喝,立時怒瞪雙目罵了回去。

  就見火光一滯,這隊守軍比先前那隊還不濟,一聽是雷虎的聲音,就連走近查看的心思也沒有,當即掉轉過身,一排火把由近再度極遠,片刻已走出老遠。

  「大哥,你在這皇城裡職位不低啊?」

  劍晨從他肩上露出隻眼睛,看了看遠去的守軍,不由好奇問道。

  「屁的職位!」

  雷虎哧的一笑,不屑道:「灑家就是一滾刀肉,這群軟蛋子早被打得怕了,聽到灑家的聲音,還不躲得遠遠的!」

  轉而正色道:「兄弟,灑家先不問你去御花園裡做甚,現下馬上就要到禁衛交班的時辰,到時人多眼雜,你還是先行離去,待明日咱們兄弟倆個再好好敘敘舊!」

  劍晨抬頭看了一眼天際,也知再待下去他行蹤暴露的可能越來越大,在皇城遇上雷虎已是不小的收穫,再呆下去也是無謂,是以點點頭,將自己的落腳點詳細告之雷虎。

  末了,劍晨正欲原路退回,雷虎卻想了想,跟著他一道,沿著城牆邊一路往回退。

  有他這個皇城滾刀肉在,即使路上再遇到巡邏軍士,總也能胡攪蠻纏地助劍晨逃跑。

  直到將劍晨送至他突入皇城的那面城牆時,雷虎方才停下,接下來已無大礙,就算劍晨在再度橫越城頭時驚動了守軍,以他的修為,又有何懼之有。

  就這麼著,有驚無險地,兩個才將重逢的兄弟就此作另,劍晨無聲無息地,又從城頭飛掠而過,皇城一夜遊便到此結束。

  一路疾奔,在確定四下無人追蹤之後,劍晨縱身一躍,借助夜幕的掩護,安然回到了落腳的民居院中。

  「誰?!」

  雙腳才一落地,自隱有燭光的屋內,郭傳宗厲喝了一聲,一道人影已從虛掩的門口衝了出來。

  「小郭,是我!」

  劍晨心中一暖,郭傳宗想來擔憂他的安危,人雖然回來了,卻徹夜等候,這才在他剛一落地之後,立時便有了反應。

  兩人入了屋內,劍晨灌了口茶水,便將皇城中的見聞說與郭傳宗聽,聽得郭傳宗面上神色變幻不定,當聽到劍晨偶遇結拜大哥雷虎時,一雙眉頭卻皺了起來。

  「大哥,咱們江湖中人最不喜的就是為朝廷作鷹犬,你的這位結拜大哥……」

  他沒有說得太明,劍晨卻已知其意,沉吟道:「我這位大哥氣度不凡,絕非那唯利是圖的小人,待明日他來,你一看便知。」

  見劍晨堅持,郭傳宗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一夜至此無話,兩人分別盤膝打坐,將養著精神,靜待白日的來臨。

  兩三個時辰後,晃眼的太陽光已從小屋破舊的窗戶外照射了進來,院門外,突然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

  劍晨與郭傳宗同時睜開眼,雖然一夜未睡,但在調息了三個時辰之後,兩人的面色顯得神元氣足,對視一眼,劍晨正要下床去開門,郭傳宗卻先他一步跳了下來,阻止道:

  「我去!」

  說著,也不理會劍晨的反應,徑直往屋裡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劍晨嘴角勾了勾,心知郭傳宗仍是不放心雷虎,所以才打算由他去開門。

  若門口站著的只有雷虎一人,郭傳宗自無二話,而若雷虎是帶了官兵來捉拿於他,郭傳宗反正也非正主,在門口胡攪蠻纏一番,也可爭取些時間好令劍晨逃跑。

  道理雖然劍晨都懂,但他心中卻不以為然。

  雷虎與他相識才不過大半日而已,兩人便義氣相投地結拜成了兄弟,光這份惺惺相惜的情誼,也令劍晨相信,雷虎絕不會做出對自己不利的事來。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0:36
第四百零四章 各述離別

  「誰呀,大清早的!」

  郭傳宗含含糊糊地嘟囔著,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磨磨蹭蹭地拉開了院門。

  緊接著,他就覺眼前光線一暗,在門外的,彷彿是一堵牆。

  「灑家兄弟呢?」

  還未等郭傳宗有何反應,他便覺腦袋上方一聲炸響,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不由退後了一步。

  這才看清,站在門口的,是個鐵塔般威猛的漢子。

  「誰是你兄弟?」

  郭傳宗作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樣,中氣不足地反問了聲,目光卻微不可察地在這漢子的身側掃視觀察著。

  來的人正是雷虎,郭傳宗的動作雖然小心,卻逃不過他的眼睛,見狀不禁咧嘴一笑,側了側身,道:

  「放心吧,沒人跟著。」

  說著,也不理郭傳宗,徑直踏進門來,口中高喊道:「兄弟,灑家來啦!」

  「哎哎哎,你這人!」

  郭傳宗還未觀察完畢,見狀不由急得想去攔他,卻哪抵得過雷虎的蠻力,人沒攔下,自己倒被撞得又連退了兩步。

  「小郭,沒事。」

  身後,劍晨倚在屋門口,笑意吟吟地看著雷虎,沖郭傳宗比了個讓他安心的手勢。

  郭傳宗無奈,沖雷虎的背影比了比拳頭,這才走到院門外,左右看了看,將門關上。

  「大哥。」

  劍晨看著一步步走近的雷虎,叫道。

  雷虎衝他點點頭,嘴巴又咧了咧,突然目中有精光劃過,身周氣勢一凝,陡然大喝道:「看拳!」

  吼——!

  虎嘯山林,他的右臂立化虛影,雷虎嘯天拳出如餓虎撲食,氣勢所凝的碩大虎頭只一咆哮,疾衝至劍晨胸前。

  「大哥小心!」

  郭傳宗正關了院門轉回身,突見雷虎氣勢磅礴的一拳,立時面色大變,腦袋嗡的一下,心下直呼不妙,雙掌頓出,兩條金光惡龍從後急奔雷虎背門。

  相比於郭傳宗,劍晨的面色卻不變,幾乎就在雷虎出拳時,他已沉腰立馬,同樣揮動一拳迎了一去。

  噗——!

  一拳,帶著極致的旋轉,仿若一桿尖銳的金剛鑽,與雷虎的嘯天虎拳拳勢一碰,立將那顆碩大的虎頭鑽破了一個大洞,緊接著,旋轉力道猛得一擰,竟將雷虎的整個拳勢攪了個支斷破碎。

  砰——!

  郭傳宗的一雙龍掌也在這時轟至,兩條惡龍狠狠地撞擊在雷虎背後。

  金光煥散間,郭傳宗卻驚見他勢大力沉的雙掌結結實實轟在雷虎背上後,對方的身軀竟然連晃也不曾晃動一下。

  突然發難的雷虎根本沒去關注他背後的事情,一雙濃眉微皺了皺,看著抵在他鐵拳上的拳頭,劍晨的拳。

  「你小子,多日不見,功力竟精進如斯?」

  他糾結的眉頭突地跳了跳,面上又有了笑意,看向劍晨時,目光中竟有著詫異的欣慰。

  劍晨也衝他笑了笑,略微有些苦澀地道:「發生了……許多事。」

  雷虎默然,機遇總是伴隨著風險,似他這等老江湖,對於這句話的理解實在感同身受。

  當年若不是鬼兵域滅了羅王塢,如今這世上,未必便會有雷虎嘯天拳。

  仇恨,乃是提升實力的莫大助力!

  看到兩人似乎並不是真的打起來,郭傳宗略放下了心,慢慢走到近前,一邊走,目光卻一邊詫異地瞟著雷虎的後背。

  劍晨收回拳頭,下巴揚了揚,指向郭傳宗,對雷虎道:「大哥,這也是陪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雷虎揮手打斷他,笑看了郭傳宗一眼,笑道:「灑家知道,郭傳宗嘛,丐幫的小幫主。」

  「灑家兄弟的兄弟,自然就是灑家的兄弟,郭小幫主,你的掌力很夠勁!」

  這才皺著眉頭反手揉了揉後背,神色間顯得很是痛楚。

  郭傳宗的神色隨著他的動作,頓時緩和了幾分。

  他的境界已然不低,降龍掌又是天下一等一剛猛的掌力,若說有人能渾若無事地挨上他一掌而不痛不傷,這種挫敗幾可令他抓狂。

  當下連拱了拱手,歉然道:「雷大哥,小弟莽撞,還請你多多見諒。」

  雷虎哈哈大笑,爽朗道:「莽撞的何止是你,這事也怪灑家,心急想試試兄弟的武功進境,挨了你一掌,也不冤。」

  郭傳宗一直放在心中的謹慎終於隨著雷虎的灑脫而瓦解,心中終於明白,為何劍晨在只與其相交了半日之下,便結拜成了兄弟。

  劍晨一閃身,將雷虎讓進屋內,郭傳宗走在最後,反手將屋門一關,破敗的小院內終於恢復平靜。

  雷虎一腳踏入屋內,他性子本也乾脆,連坐也不坐,直接對劍晨問道:

  「兄弟,當日你上了水月府的船,後來怎麼就消失了?」

  劍晨給他倒了杯茶水,聞言苦笑一聲,便將當日之事一一向雷虎道來。

  兩人突然之間的分別,其後劍晨身上發生的事情著實不少,這一說,便是半個時辰,中間有一些是連郭傳宗也不知道的,他與雷虎兩人一道,聽到凶險處,神色間也是變幻不定。

  雷虎聽得眉頭越皺越深,趁劍晨緩上一緩喝水的功夫,不禁問道:

  「這麼說,鬼兵域的人曾當面向你承認曾經作下過滅人滿門的事?」

  劍晨握住茶杯的手在嘴邊頓了頓,眼睛直視著雷虎,輕輕點頭道:「不錯。」

  轟——

  雷虎才將坐下,突的又長身而起,周身狂霸的猛虎氣勢升騰而起,面色已然有著扭曲。

  咔吧咔吧!

  他的一雙鐵拳捏得骨節爆響,虎目裡直如噴出火來,咬牙恨聲道:「鬼——兵——域!」

  「大哥……」

  雷虎的心情,劍晨自然能夠理解,不由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呼——

  氣勢頓消,雷虎吐出一口悶氣,一屁股又坐了下來,沉悶擺手道:「沒事,一時激動而已。」

  劍晨咬了咬嘴唇,岔開話題道:「當日分別之後,大哥去了哪裡?怎麼又跑到皇城來作了禁衛軍?」

  提起這個,雷虎的一雙虎目又閃動著精光,沉聲道:

  「當日你莫名消失在水月府的船上,灑家當然不肯放水月府的人離開,可惜他們的行蹤好不詭異,那船又快,眨眼就去得遠了。」

  「沒奈何,灑家只得與那邵陽三雄牽了馬,沿著湖邊一路追了過去,結果在那湖的另一邊,只找到一艘空船。」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0:37
第四百零五章 皇宮鬼影

  「進了空船一看,便發現了船倉裡那處機關,這才確定你是遭了水月府的人暗算。」

  雷虎面色憤怒地回憶道:「氣得灑家當即便將那邵陽三雄痛打了一頓!」

  劍晨愕然,不解道:「你打邵陽三雄做什麼?」

  雷虎冷哼道:「怎麼不打,若不是他們三個提什麼水月府,咱們倆兄弟會跑去買什麼消息?」

  劍晨默然,心中對邵陽三雄的悲慘深表同情,片刻才問道:「後來呢?」

  「後來?」雷虎沉聲道:「後來,灑家便一路打探著水月府的消息,心想著水月府既然將你擄走,定然是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東西,總不會就那麼殺了,那灑家就還有機會設法救你一救。」

  「不過可恨的是,這勞什子的水月府,其神秘程度比鬼兵域還要為甚,灑家打探了許久,冤枉架打了不少,卻連半分消息也沒有。」

  說到這裡,雷虎扼腕怒道。

  「大哥……」

  劍晨面現感動,以雷虎的性子,他口中說的打探,怕是只有打這一字,為了他這個只認識了半日的兄弟,能做到如此地步,已是極為不易的事情。

  雷虎卻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渾不在意道:「你我二人拜了一時的兄弟,就是一輩子的兄弟,何必如此作那小兒女之態。」

  又奇怪道:「灑家當日好一陣打探都沒收到你的消息,不曾想,突然又聽說在那霸劍山莊的萬劍盟會上,有一個叫劍晨的大發神威,作下了百人斬這等常人力所不及的事情。」

  「你這姓氏稀罕的緊,灑家想來想去,想不出第二個叫劍晨的人,於是連夜趕路,可惜到了霸劍山莊時,卻聽聞你早已離開,就這麼生生錯過。」

  「不錯。」劍晨也是遺憾道:「當日小弟重傷昏迷,還是多虧小郭兄弟等人日夜兼程將我護送回萬藥谷救人,卻不想竟與大哥交之交臂。」

  後面的事情他方才已向雷虎提過,於是不再多言,只聽雷虎問道:

  「這麼說來,你昨日潛入皇城,就是想替郭小幫主等人解那天龍蠱的毒?」

  郭傳宗在一旁撇嘴插言道:「雷大哥,你也別一口一個郭小幫主的叫啦,顯得生分!」

  雷虎略一怔,旋即哈哈笑道:「倒是灑家拘泥了,小郭,你即是劍晨的兄弟,從今日起,也就是我雷虎的兄弟!」

  郭傳宗高興道:「好好好,等此間事了,咱們再重新結拜一次如何?」

  「重新結拜?」

  雷虎與劍晨異口同聲,微微詫異了一下。

  「對啊!」郭傳宗攤了攤手,不滿道:「你們兩個是義結金蘭的兄弟,我可是什麼名份也沒有!」

  「名份你個頭!」

  雷虎咧嘴大笑,一巴掌呼在郭傳宗頭上,口中卻爽朗應道:「好,等此間事了,再來結拜!」

  劍晨的心卻揪了一下。

  郭傳宗說待此間事了再行結拜,這話,雷虎聽明白了,他又如何不懂。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若想結拜,隨時隨地搓土為香即可使得,現下便能叩天而拜,又何必等到事了?

  那是因為郭傳宗在怕,他怕他過不了這一關,與一個命不久矣的人結拜又有何意義?

  不過是白白徒增他兩位大哥的悲傷而已。

  「大哥,那御花園的詳細位置,你可知曉?」

  他立即向雷虎問道。

  提起御花園,雷虎的面色即刻鄭重起來,收起笑意,看了一眼郭傳宗,道:

  「你昨夜潛入皇城,就是想去御花園尋那翡翠玉蟾替小郭兄弟解蠱?」

  「對!」

  劍晨堅定地道。

  雷虎沉吟道:「昨夜你走後,灑家也曾側面向幾個禁衛軍士詢問過,這才知曉前幾年御花園中鬧鬼之事。」

  劍晨面色一喜,道:「這麼說,大哥知道怎麼去了?」

  雷虎眉頭皺了起來,摩挲著手裡的茶杯,沉吟道:「知道是知道,不過翡翠玉蟾現如今被皇室用作了驅鬼鎮邪之物,灑家雖沒有親見,據聞御花園中對於玉蟾的把守已然嚴密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令人……髮指?」

  劍晨與郭傳宗兩人面面相覷,雷虎是什麼性子,就連初次見面的郭傳宗也有著瞭解,能讓他以如此鄭重的口氣說出令人髮指的的話來,看來這髮指的程度……

  「無論如何,御花園我是一定要去的,還請大哥告之!」

  心中本早已對此次的艱難有著準備,雷虎的話,只不過是將劍晨的對此行的凶險更加明了了幾分而已,當即堅定地對雷虎說道。

  「不急。」

  雷虎卻擺擺手,沉聲打斷他,皺眉道:「兄弟,你可知灑家為何跑來皇城作了個小小的禁衛軍士?」

  劍晨一愣,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提起此事,下意識回道:「為何?」

  「那是因為……」

  雷虎看了他一眼,捏著拳頭道:「灑家收到消息,在這皇宮裡面,有鬼兵域的影子!」

  「什麼?!」

  不光是劍晨,就連郭傳宗也心頭一驚,鬼兵域!皇宮大內裡,怎麼也會有鬼兵域?

  「可靠嗎?」

  劍晨不由追問道。

  皇宮內出現鬼兵域的消息,這對於他現下要做的事來說,絕對不會是好事。

  「應該可靠。」

  雷虎回道:「你剛才曾說,為了救人,在萬劍盟會之前,你去過一次純陽劍宮,正好遇上鬼兵域的人暗殺了焚魂真人。」

  「對。」劍晨愣了愣,雷虎的話語跳得太快,他一時間有些跟不上。

  卻聽雷虎又道:「那麼有一事你定然不知。」

  劍晨眉頭一皺,這事似乎又與純陽劍宮扯上了關係?那麼,會不會又與玉虛真人邀自己去純陽一聚有關?

  不由問道:「什麼?」

  雷虎道:「梵天寒芒,當日鬼兵域殺了焚魂真人之後,帶走了梵天寒芒!」

  「不可能!」

  劍晨失聲驚呼,訝異道:「當日純陽掌教玉虛真人曾對我說過,梵天寒芒早在十三年前就已遺失,純陽劍宮中那把,是掩人耳目的假劍!」

  頓了頓又道:「更何況,即便是那把假劍,也沒有被鬼兵域帶走,因為,我曾經親自見過那把劍!」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0:38
第四百零六章 純陽迷霧(第四更)

  雷虎聽劍晨說完,極為不屑地撇了撇嘴,道:

  「那群老牛鼻子,當著人面修心養道,背地裡卻滿口謊言!」

  「大哥,你說的是真的?」

  劍晨一臉的不可置信,玉虛真人和善的面目陡然浮現在腦海,極為不願相信他竟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雷虎面色突然現出一抹悲慼,道:「這是純陽九劍之一的破月真人在臨死前告訴灑家的。」

  「破……破月真人?」

  劍晨身軀一震,萬料不到從雷虎口中竟聽到了破月真人的名字。

  雷虎長嘆一聲,道:「你不知道,當年破月真人與家師曾是兩情相悅的戀人,甚至破月真人還甘願放棄純陽劍宮將之培養為新一代純陽九劍的機緣,只等著家師迎娶於她。」

  「誰曾想!」

  他的拳頭重重砸在桌子上,惹得桌上茶具突得一跳,恨聲道:「就在家師備好娉禮,準備出發前往純陽劍宮時,卻被鬼兵域打上門來,一夜之間,羅王塢中雞犬不留!」

  劍晨與郭傳宗兩人默然半晌,想勸他,卻又不知從何勸起。

  雷虎深吸了兩口氣,平靜著內心的洶湧,片刻方又道:

  「此事之後,破月真人心灰意冷,最終在純陽出家為尼,長伴枯燈,而灑家,也就此踏上了漫漫復仇之路。」

  他抹了一把眼角,揮去兩滴英雄淚,面有悲色道:「當年灑家年紀還小,曾跟著家師見過破月真人,想不到再次相見,卻是她嚥下最後一口氣之時。」

  「大哥,破月真人她……對你說什麼了?」

  劍晨又給雷虎倒了杯茶,待他平靜幾分,才小心問道。

  原來那日雷虎趕往霸劍山莊,卻與劍晨失之交臂之後,便在江湖上遊蕩,一邊打聽劍晨的下落,一邊也在繼續打探鬼兵域的消息。

  有一****心急趕路錯過宿頭,無奈只得在山間野林中露宿一晚,睡至半夜,卻被一陣血腥氣息驚醒,睜開眼時,卻見遠處林間有血光隱現,好奇之下前去查看,竟只見到滿地的屍體,凶手卻已不見蹤影。

  這些屍體盡皆身著純陽劍宮的服飾,因著破月真人的關係,雷虎連忙上前查看,心想著能否救活一兩個,卻不曾想,走近之後見到的,竟然便是已倒在血泊中的破月真人。

  大驚之下,他急忙上前施救,奈何破月真人傷勢極重,任他如何全力輸功,也是回天乏力。

  不過,好歹也將奄奄一息的破月真人從鬼門關前暫時拉回了片刻。

  當時雷虎悲憤難平,連忙趁破月真人一口真氣未洩時追問凶手真容,卻不想,破月真人竟告訴他,凶手雖然是以血劍殺人,但她懷疑幕後真兇竟然是……

  「是誰?」

  劍晨身軀一震,連忙追問道。

  這一毓的血劍殺人事件,所有目睹凶手的人都已死了,不曾想從雷虎這裡,竟還能得到線索。

  雷虎猛咬牙道:「破月真人她懷疑……幕後真兇正是她的掌教師兄——玉虛老道!」

  轟!

  此一言猶如睛天霹靂,打得劍晨腦海中一陣發懵,他吶吶道:「這,這怎麼可能?」

  雷虎搖頭道:「破月真人曾說,那日純陽劍宮在辦完焚魂的後事之後,她無意中在夜間發現一道黑影閃進了焚魂的房間,本以為是哪個弟子貪心大起,想趁宮中混亂時入焚魂的房間偷些東西,於是趕忙前去查看。」

  「卻不曾想,當她提氣輕身追到房門外時,竟發現在屋裡的人是玉虛!」

  「玉虛?焚魂人已經死了,他去焚魂屋裡做什麼?」

  劍晨不解道。

  「這也是破月真人想知道的疑問。」

  雷虎續道:「於是她並未現出身形,就躲在屋外往內瞧,只見玉虛老道似乎在焚魂的屋裡翻箱倒櫃地找著什麼東西,不過破月真人在窗外看了許久,也沒見他翻出什麼來。」

  「後來玉虛老道終於放棄,立在焚魂屋內,自言自語說了一句令破月真人大為震驚的話。」

  雷虎頓了頓,似在仔細回想,片刻方道:「他說:師弟啊師弟,梵天寒芒你整整藏了十三年,想不到……還是為鬼兵域作了嫁衣!」

  劍晨面色一變,玉虛真人這番說法,不正表明,那真正的梵天寒芒,一直都在焚魂真人的手裡?

  雷虎看了他一眼,道:「想來當日破月真人在聽到這句話時,也是如你這般神情,所以呼吸略重了些,立即被玉虛老道發現門外有人,好在她反應極快,趁玉虛老道還未追出來時,已遠遁而去。」

  「此番下山,正是在心中有了疑惑之下,欲想打探當年之事,誰曾想,半道里卻遭了毒手!」

  劍晨沉默不言,玉虛這一句話中的信息量極大。

  猶記得當日玉虛真人曾對他言,梵天寒芒早在十三年前就已遺失,現如今純陽劍宮裡的,只是一柄假劍而已。

  原來,那假劍自是一柄假劍,可真正的梵天寒芒卻並未遺失,一直都由焚魂真人隱藏了起來,掩人耳目的,該是此劍早已遺失的說法。

  他這一藏就是十三年,不曾想,到底還是被鬼兵域的人知道了真相,這才有了焚魂真人遇害一事,並且,鬼兵域在殺了他後,也將真正的梵天寒芒找出並帶走。

  可是,焚魂真人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明明真劍就在他手裡,又為何要編造一個謊言?

  而梵天寒芒對於鬼兵域而言,又到底意味著什麼?即使在十三年後,也不惜冒險潛入純陽劍宮內部奪劍?

  雷虎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搖頭嘆息道:「中個原委,破月真人尚來不及查探便已遭了毒手,所以她才懷疑,當日玉虛老道定是發現了在門後偷聽的是她,這才派人將她除去。」

  「而灑家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來了長安,在託了不少關係之後,這才混進了皇城中作了個禁衛軍,可惜,一晃半月過去,卻沒探查到半點消息。」

  劍晨猛抬起頭來,不解道:「大哥,你費盡心思混入皇城,難道在這皇城裡,有梵天寒芒的消息?」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0:38
第四百零七章 會合

  提起這個,雷虎的眼中也現出一陣迷茫,奇怪地道:

  「當日破月真人嚥下最後一口氣,灑家便將她與純陽眾弟子埋了……」

  「等等!」

  郭傳宗突然叫了一聲,惹得劍晨與雷虎的目光盡皆聚集到他臉上。

  卻見郭傳宗皺著眉頭看著劍晨道:「大哥你還記不記得,姜川曾經對咱們說過,每一個能夠證明是血劍殺人的人,在說出血劍二字之後,都死了。」

  劍晨一愣,也想到了這件事情,不由問道:「大哥,你曾經將破月真人遇害這件事告訴過旁人知曉?」

  雷虎道:「灑家只是在事後差人去純陽劍宮,告知了破月真人等人被埋葬的地點,至於是誰人所殺,所用何兵器,卻是沒說過。」

  也同樣皺眉道:「照你們這麼說,也是奇怪了,當時純陽劍宮的弟子,自破月真人而下,灑家是一個一個挨著探了鼻息確認死亡的,總不會還能詐屍,自墳墓裡爬出來告訴別人是誰殺了他吧?」

  「中間有人在搗鬼!」

  郭傳宗一拳頭砸在牆上,怒氣衝衝道:「若是讓小爺知道背後是誰在搗鬼,非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劍晨嘆息一聲,道:「現下這不是重點,皇城內的事,才是咱們應該關心的。」

  又看向雷虎,道:「大哥,後來呢?」

  「後來……」雷虎眼中的迷茫再現,吶吶道:「埋完純陽眾人後,灑家一回頭,竟然在一株大樹的樹幹上,發現了幾個不知何時被人刻上去的字!」

  「字?」

  劍晨一愣,疑惑道:「這字是早在樹上,還是你來了之後才有?」

  雷虎明白他心中所想,嘆息道:「應該是灑家與破月真人說完話後,才被人刻上的,因為,那樹上一共刻了五個字:梵天在皇宮!」

  梵天在皇宮?!

  剎那之間,驚悚的氣勢在小屋裡瀰漫。

  雷虎的修為如何,郭傳宗自問不如,不說立派,至少也是名動大後期的高手,如此高手,竟然有人在他背後樹上刻字而不知?

  那這人的武功該高到什麼地步?

  劍晨的手心,突然攥滿了汗水,若這人不是刻字,而是偷襲雷虎……

  「就是因為這五個字,你就來了皇城?」

  「對。」雷虎點頭道:「雖然不知道這留字的人是何用意,但這是灑家唯一知道的線索,說什麼,也來試探一番。」

  劍晨的眉頭深深糾結在一起,從雷虎的話中,令他感覺那被焚魂真人苦苦隱藏的真正梵天寒芒似乎也與血劍有著關係,否則,破月真人又為何會在得知梵天消息的時候,被使血劍的人殺害?

  「既然如此,這皇宮,我就更應去不可了!」

  雷虎看著他,點頭,「好,不過不是現在,待灑家回去再好好套套話,總得先知曉御花園的具體位置,也好過你無頭蒼蠅般亂闖。」

  劍晨沉默半晌,拱手道:「如此便多謝大哥。」

  雷虎擺擺手,灑然道:「你我兄弟,說恁般客套話作甚,三日,三日後灑家再來!」

  說著,他即刻起身,雷厲風行地往屋外便走。

  雷虎即去,郭傳宗擔憂地看著劍晨,道:「大哥,依雷大哥所說,這皇宮之內恐怕非咱們之前想得那麼簡單……」

  「是。」劍晨嘆道:「不僅是皇宮,還有純陽,那玉虛真人到底在這件事裡扮演了什麼角色?」

  迷霧重重,令兩人眉頭深皺,一番苦思卻茫茫然想不出個頭緒來。

  雷虎離去之後的第二日,郭傳宗在長安城中安插的丐幫弟子又找上門來,原來他在剛來長安時便與丐幫中人接上頭,除了打探皇宮內的消息之外,另還吩咐了一件事。

  他要丐幫弟子密切注意這幾日會趕來長安的兩個人,如今,這兩人才一踏入長安城門,便即刻被丐幫弟子帶了過來。

  管平,凌尉。

  比劍晨兩人晚了七日,他們也終於趕到了長安。

  不過可惜的是,管平乃是駕著馬車來的,馬車裡,凌尉仍蒼白著臉色,一直昏迷未醒。

  「蕭前輩他怎麼說?」

  劍晨在查看過凌尉的情況後,沉吟著向管平問道。

  管平摸了一把大光頭,也是疑惑不解地回道:「你們離開兩日後,蕭前輩便再次為凌少俠診治過,據他說,凌少俠體內的傷勢已好得差不多,照理早該醒來才是,不知為何卻遲遲未醒。」

  「不過蕭前輩也說,以凌少俠目前的身體狀況來看,舟車勞頓之苦已可禁受,是以俺才駕了馬車緊趕慢趕追了來。」

  劍晨點點頭,他雖不會醫術,到底把把脈還是沒問題,適才為凌尉把脈,除了脈象略微有些虛弱之外,確實已無大礙才是。

  目光不由望向凌尉即使昏迷也一直牢牢抓住的長劍。

  沒有動劍鞘,他輕輕從凌尉的手裡抽出長劍,鏘的一聲劍鳴,一汪如水光華閃亮在眼前。

  以前一直以為凌尉手裡的長劍只是比之一般普通鋼劍略堅硬一些而已,此時近在眼前,卻見此劍上光華流轉,舞動間輕靈通透,竟也是一柄難得的寶劍。

  只是這劍並非血紅。

  劍晨嘗試著耍了兩個劍花,又催動了些內力灌往劍身,只見那如水的光華直洩於地,劍確實是柄好劍,與他自問傲天那裡得來的驚虹劍相比也不惶多讓。

  但也僅此而已。

  當日凌尉身上的瀝血劍氣息,到底從何而來?

  劍晨沉吟不語,將劍又還入劍鞘中,看來只有等凌尉醒來再當面問他本人。

  第三日,雷虎如約而來。

  不得不說,他因著天性使然,辦起事來效率也是極快,才只三日而已,以他一個才入皇城半月的新丁,竟真的將整個皇宮,包括皇城與宮城的平面圖放在了劍晨面前。

  「這裡便是御花園,你們想找的翡翠玉蟾就在這裡。」

  雷虎指著這張畫得極為詳細的平面圖,向劍晨等人講解著。

  「你那日遇見灑家的地方,後面的宮殿是執政殿,乃是京中大員處理政務的地方,宮殿的兩側,是禁衛軍的軍營,而在執政展背後,便是應天門,相對於另兩處偏門來說,此處的防守倒不如朱雀門嚴密,從這裡突破入內,乃是最容易的所在。」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0:39
第四百零八章 再入皇城

  是夜,雲密無月。

  朱雀城門側高大的城牆上,若若此時是白晝,定然有人能發現一道宛若人型壁虎一般的黑影正快速攀爬而上。

  可惜,今日沒有月光,以至於這夜也比往日間來得更加深沉,也使得那道黑影的攀爬速度比之三日前還要來得更快。

  劍晨,在將雷虎帶來的平面圖熟記之後,當天夜裡,便又來到皇城之外。

  呼——

  輕車熟路之下,他無聲無息地又從城頭飛竄了進去,惹得交替而過的兩隊守軍又是好一陣迷惑,這風……哪裡來的?

  只不過花了一柱香的時間,一身黑衣的劍晨雙腳已踏在皇城之內的大理石地板上。

  緊貼在牆根,他舉目四望,藉著城頭上灑下的火光辨了辨方位,當即提氣輕身,認準一處飛奔而去。

  這次的路線,還是他上次來時緊貼著另一側的城牆為主,疾奔了一會,耳中已有潺潺的水聲微弱地傳了過來。

  停下腳步,劍晨以手囁唇,口中發出「咕咕-咕咕……」類似貓頭鷹一般的叫聲。

  聲音未落,有人突然自暗中現出身形。

  定睛一看,那高大的身影不是雷虎又有誰。

  劍晨連忙迎上,卻見雷虎也不說話,只偏了偏頭,當先便領著他往前奔去。

  兩人一前一後飛奔至護城河邊,黑暗中雷虎卻將手一壓,一道無聲的氣壓湧向劍晨雙腳,令他一個急剎停住腳步。

  「等等!」

  雷虎壓低嗓音,身形突然伏低,緊緊貼在了地面上,在這黑暗的夜裡,幾乎與地面溶為一體。

  劍晨的動作幾乎與他同步,趴在地上,兩人俱都不說話,像是在靜靜等待著什麼。

  不多時,自河對面隱隱有著火光越走越近,兩人連又將身軀極力又往地上壓了壓。

  火光臨近,照映得河面上波光嶙峋,也反射在手持火把的人臉上。

  這是一隊十五人的巡邏小分隊,只是此刻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睡意朦朧,巡邏至此,只有幾人將火把往河面上掃了掃,甚至都沒往河看一眼,便例行公事一般沿河而走。

  這也難怪他們消極怠工,實在因為此處乃是皇城,有膽子敢暗中潛入皇城的人,怕是十年也出不了一個,這些軍士早已被日復一日的平靜弄得神經麻木不已,誰又能想到就在他們對岸不遠處的地上,此刻就靜靜趴了兩個人。

  十來人沿河走了一會,眼看離劍晨兩人越來越遠,突然就聽「哎呦」一聲,落在隊伍最末的軍士陡然蹲在了地上。

  「趙子超,你又怎麼了?」

  隊伍打頭的是個校尉,也正是這支隊伍的頭,聞聽趙子超的叫聲,不由喝問道。

  「頭,我……我肚皮痛!」

  趙子超蹲在地上,雙手緊緊捂著肚子,就連火把也扔在一邊,痛苦地回道。

  他此言一出,其他軍士頓時哄笑起來,有人嘲笑道:「趙大嘴,叫你平時別什麼都往肚子裡塞,你偏不信,這下好了,吃出事兒來了吧?」

  趙子超又哪裡有空理會他,只顧捂著肚子哎呦哎呦地叫個不停。

  那校尉聽得不耐煩,喝道:「你小子到底要做什麼?」

  「頭,我,我……」

  趙子超嚅諾了半晌,似乎實在抵受不住腹中疼痛,叫道:「我要拉屎!」

  哈哈哈!

  週遭的嘲笑更甚,有幾人甚至還將火把往他身上湊了湊,將趙子超四周照得如同白晝,口中笑道:「拉吧,哥兒幾個替照著。」

  在火光照映下,趙子超方頭大耳的一張臉痛得汗如雨下,咬牙怒道:「他-媽-的,大晚上的,你們是想照(找)屎嗎?」

  卻聽校尉喝道:「噤聲!皇宮大內,你們在此嘻鬧,有幾個腦袋夠砍!」

  此言一出,嘲笑之人無不訕訕著,將火把收了回來,果然不敢再多言。

  「頭,那我,我……我憋不住啦!」

  趙子超的面色從痛苦轉為扭曲,話音剛落,就聽卜的一聲,好大一個響屁蹦了出來。

  一陣惡臭立即令眾人捏緊了鼻子,嘩啦一下,從趙子超身邊閃了個老遠。

  那校尉眉頭一皺,單臂猛揮了揮,也不知是在驅趕著臭氣,還是在驅趕趙子超,口中怒叫道:「快滾,完事了趕緊追上來!」

  趙子超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連聲應著是,一手撿起火把,一手緊捂著肚子,哎呦哎呦著,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繼續!」

  校尉嫌惡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大手一揮,指揮著隊伍繼續往前巡去。

  卻見趙子超這一溜屁滾尿流的小跑,不多時,又已回到劍晨與雷虎兩人貼地而藏之處。

  本來劍晨見那隊禁衛軍已去得遠了,正想起身,卻被雷虎手掌微壓了壓,阻止了動作。

  然後,遠處的喧鬧劍晨自也聽入耳中,不大一會兒,已見到一個慌慌張張的軍士又跑了回來。

  從剛才的那陣喧鬧,他知道這軍士名叫趙子超。

  只見趙子超一手握著火把,一手捂著肚子,本來跑得好不狼狽,但等他在兩人的對岸停下腳步時,突然身軀一挺,竟似沒事人一般。

  劍晨正在奇怪,卻見那趙子超回頭張望了一眼,確定那隊禁衛軍已去得遠了之後,突然將手放在唇邊。

  「咕咕,咕咕——」

  從他嘴裡發出的貓頭鷹一般的叫聲,令劍晨頓時恍然,這人,原來是大哥的內應。

  一直穩如磐石貼在地上的雷虎,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突然自地上撐身而起,低聲對劍晨道:「過!」

  當即腳下一頓,人如猛虎下山,小小的護城河哪裡擋得住他的身形,話音尚還在劍晨耳中打轉,身軀卻已穩穩立在對岸。

  劍晨也同樣輕功大展,落至對岸時,已見趙子超已迎了上來,將火把擲在地上用力踩了踩,四周頓時再度黑了下來。

  「虎哥,這可是要命的事情,你可別坑了小弟!」

  趙子超苦了一張臉,低聲急急地對雷虎說道。

  雷虎卻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放心,灑家說話算數,這件事你只要替灑家辦成了,這勞什子的禁衛軍還幹個鳥來,你便是我雷虎的大弟子,雷虎嘯天拳也一併傳你!」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0:40
第四百零九章 有刺客

  聽到雷虎嘯天拳幾字,趙子超方頭大耳的面上陡然容光煥發,當即猛跺了跺腳,咬牙道:「成,我趙子超也不想一輩子作個無用小兵,這次,就賭一把!」

  「好!」

  雷虎低吼一聲,用力在他肩頭捏了捏,道:「好男兒志在四方,去他娘的朝廷走狗。」

  為了增強趙子超的決心,他又道:「就憑你這話,灑家現在就收你為徒,跪下磕三個頭,這事兒就算成了!」

  撲通!

  趙子超毫不猶豫,直直跪在地上,咚咚咚三個響頭磕得乾脆利落,口中恭敬叫道:「師父!」

  雷虎仰頭望天,嘴巴大張著,無聲大笑了三聲,又連道了三個好字,這才一把將趙子超拉了起來,指著劍晨道:「這是灑家的結拜兄弟,你可叫一聲師叔。」

  「師叔!」

  趙子超又恭敬衝劍晨一輯到地。

  劍晨卻還愣著,萬想不到雷虎竟然來了這麼一出,於是愣愣地回應了一聲,一時間也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

  倒是雷虎,收完徒後也不見有多感慨,向趙子超介紹了一下劍晨後,立即進入正題。

  「子超,傍晚時灑家給你交代的,你可記清楚了?」

  趙子超連道:「師父放心,弟子省得!」

  重又自懷中摸出火摺子,晃了晃將火把再度點燃,道:「您二位離弟子稍遠一些。」

  他倒是個果決的漢子,既然認了雷虎作師父,立刻便將雷虎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當下趙子超領頭,一路小跑著,從執政殿的側面繞了過去。

  雷虎與劍晨兩人遠遠地吊著,在火光照耀不到的距離如影隨行。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一邊注意著四周的情況,劍晨一邊低聲向雷虎問道。

  雷虎的目光卻在趙子超身上,頭也不回道:「白日在你那裡商議定當,灑家在回軍營時正巧碰上這小子。」

  「往日裡他就老是纏著灑家,想拜灑家為師,正好你要潛進宮城,應天門雖說防守不如朱雀門嚴密,到底也是處在森嚴的大內中,於是灑家靈機一動,就叫了這小子來幫忙,順帶著,也是起了復興我羅王塢宗門的心思。」

  劍晨點點頭,不再多言。

  心頭卻是明白,這應天門即使沒有趙子超的幫忙,想來他要潛入也並非難事,雷虎這是不欲他羅王塢一脈自他手上斷絕,正好以這事來考量一番趙子超的心性,若他確是忠心不二,那麼收徒一事便是真。

  如若趙子超有二心……

  思慮間,前方火把驟停,雷虎拉了一把劍晨,與他隱於暗處。

  劍晨側眼望去,卻見前方燈火通明,心知已到了應天門前。

  卻聽趙子超道:「師父,弟子這就過去麼?」

  雷虎道:「你先不急。」

  轉頭又對劍晨道:「兄弟,你先去城牆底下藏好,待應天門前喧鬧時,趕緊衝進去,灑家,……灑家就不去了。」

  說到最後一句,雷虎老臉一紅,又不好意思地補充道:「灑家沒你那麼好的輕功,跳不過去……」

  他這半生只為報仇,一身功夫都在雷虎嘯天拳上,對於輕功一道,實不如江湖中一些專練身法的二流高手,這跳不過去一說,倒是實打實的大實話。

  劍晨本在苦惱如何勸雷虎不要隨他同去冒險,一聽此言,卻正合心意,連忙道:「大哥不必掛懷,小弟一人去,目標倒還小些!」

  當即身形一閃,人已繞了個大圈,專挑黑暗處潛行,不消片刻,已貼身隱於離應天門二十來丈的城牆邊上。

  雷虎呆呆地目送他遠去,雙拳緊緊地握了起來,嘆息一聲,對趙子超道:「去吧。」

  「是!」

  趙子超應了一聲,腳下卻不動,將伸手將身上衣衫與頭髮一通亂揉,作出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樣來,想想還是不妥,又咬牙對雷虎道:

  「師父,打我一拳!」

  雷虎倒也無疑議,道了聲好,呼的一拳便擊在趙子超眼眉上,登時打得他連退了三步,一邊眼眶已然烏青一團。

  趙子超呲牙裂嘴地哼哼了兩聲,摸了摸眼眶,突然深吸一口氣,大喊道:

  「不好啦,不好啦!」

  這一嗓子淒厲地長嚎在沉寂的夜裡顯得極為提神,就連雷虎也嚇了一跳,差點再轟他一拳。

  卻見趙子超的面色陡然變得驚恐,一邊高喊著,一邊屁滾尿流地往應天門處跑。

  城門口早有守軍聽到了動靜,此刻驚見一團火把跌跌撞撞地往他們這邊跑,立時隊形一整,數尖寒光閃爍的長槍已直指狂奔而來的趙子超。

  「什麼人敢在應天門喧嘩!」

  威容滿面的重盔朗將排眾而出,怒目向趙子超蹣跚而來的身影厲喝道。

  「陳將軍,是陳將軍嗎?」

  趙子超驚慌失措地跑著,一見那朗將的面目,立時如同見了親爹娘一般,哭喊道:「將軍,皇城中來了刺客,正巧被咱們兄弟幾個撞見,打了起來!」

  「什麼?」那陳將軍大驚,皇城中出現刺客,這是何等嚴重的事情,連忙道:「刺客人呢?」

  趙子超哭道:「那歹人武功好高,咱們十五個兄弟一齊上,也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說著,還指了指自己烏黑的眼眶,急道:「眼看就要頂不住,頭兒替小的擋了一拳,叮囑小的來找將軍搬救兵!」

  「這……」

  一聽此言,陳將軍反而躊躇起來,他的職責便是守這應天門,這救兵一搬,他這邊的防守勢必鬆懈不少,若是當中出了什麼變故,他卻也脫不了干係。

  趙子超人看起來雖然木訥,倒也是個察顏觀色的主,一見陳將軍面色,立刻激動道:「將軍,咱們兄弟眼看就要不支,還請念在同袍之誼……」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哽咽起來,連聲道:「要不您叫城牆上頭的兄弟下來幫忙,城門口的咱們不動,那刺客武功雖高,總不可能從數十丈高的城牆上飛過去吧?」

  動之以情之後,立刻又曉之以利,誘惑道:「那刺客以一對十五,身上也受了點傷,將軍此去定可一鼗擒拿,這可是大功一件呀!」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0:40
第四百一十章 池底潛行(第四更)

  大功一件四個字,立即將陳將軍的躊躇一掃而空。

  只見他猛一咬牙,沖上面吼道:「下來五十個,隨本將軍抓刺客!」

  趙子超的哭喊早就驚動了城頭的守軍,此刻將軍有令,又是五十個人同去抓一個受了傷的刺客,這擺明是送功勞的事情,當下好一通爭先恐後,嘩啦啦一下子,五十個人便衝了下來。

  隱在遠處的雷虎暗自點了點頭。

  就在趙子超哭喊而去,城頭守軍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時,施展壁虎功緊貼在牆上的劍晨早已縱身而過。

  待陳將軍決定出兵時,劍晨便已身在宮城之內。

  劍晨成功潛入,後面的事情雷虎幫不上忙,此刻他的全副心神便都鎖在趙子超身上。

  這小子弄出如此大動靜,待會若是陳將軍帶人趕去,與先前那隊禁衛軍碰上了頭,兩相一對質之下,他只怕是要遭。

  對於這個新收的弟子,雷虎心裡自是極為滿意,不願他就此斷了性命,於是身形隱中暗處,緊緊跟在陳將軍火急火燎的一群人身後,待會若真發生意外,說什麼,他也得將趙子超救出來!

  卻不想一行人急跑了沒多遠,堪堪離開應天門十來丈後,衝在前方帶路的趙子超突然撲通一下,迎面直挺挺摔倒在地上。

  陳將軍一行五十人腳步急停,從中分出兩人將趙子超拉了起來,皺眉問道:「怎麼了?」

  趙子超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口中虛弱道:「將……將軍,小,小的功力低微,剛才……剛才被那刺客打了一拳,現,現下傷勢發,發作,走不了啦!」

  陳將軍的眉頭大皺,氣道:「怎麼恁般沒用!」

  趙子超一副氣若游絲的模樣,手指哆哆嗦嗦地指了個方向,哭道:「小的不行了,將軍,將軍快去救……」

  一句話沒說完,竟腦袋一垂,沒了動靜。

  架著他那兩人探了探鼻息,稟告道:「將軍,他昏過去了!」

  陳將軍哼了一聲,心急抓刺客之功,大手一揮道:「扔在這裡,先隨本將軍去抓了刺客再作理會!」

  眾軍士得令,當真將趙子超放在空處,急匆匆隨著陳將軍往趙子超指的方向衝將而去,片刻間已去得遠了。

  雷虎在遠處見了,也是一陣腦袋不夠用,跑到趙子超身邊,抬腳踏了踏他,低聲道:「還裝!」

  卻見被眾軍士認定為「昏迷」的趙子超突然雙手一撐地,嘿的一聲跳了起來,呲著一張血跡未乾的大嘴,沖雷虎嘿嘿笑了笑。

  「哪裡來的血?」

  雷虎倒也好笑,不由好奇問道。

  「雞血。」趙子超抹了一把嘴角,笑道:「傍晚師父吩咐時,弟子便去準備了。」

  「好小子!」

  若不是此刻非說話之地,雷虎當場就想大笑三聲,滿意道:「為師沒看錯你,走走走,帶你出城!」

  當下一把將趙子超夾在腋下,腳下生風,大步往朱雀門的方向衝了過去。

  趙子超那一下倒也不是亂指,乃是將陳將軍等人往遠離朱雀門的方向引,他兩人本就一身禁衛軍打扮,沒了劍晨在側,在這皇城中倒是不必刻意小心。

  宮城之內,與週遭黑暗幾乎溶為一體的劍晨正憑著腦海中強記的皇宮平面圖一陣狂奔。

  宮城不比皇城的空曠,到處都是鱗次節比的宮殿,若是沒有地圖之助,他即便闖入宮內,不消片刻便得昏頭轉向。

  然而在有了雷虎那張詳盡的地圖後,此間的地理環境倒成了他隱藏身形的絕佳保護。

  天子居所,其守衛的嚴密程度比之皇城來,根本不可同日而語,他才跑了連小半路程都沒有,路上便遇到了三隊巡邏的軍士,好在他的六識已極敏銳,總是能先一步感應到守軍臨近,提前找好隱身之處,是以這一路走來,卻也有驚無險。

  神經緊繃著,他自太極殿外一轉,穿過兩儀門,再從兩儀殿突入甘露殿,最後縱身一躍,一股荷塘清香已鑽入鼻腔。

  心下一喜,這個路線是早在日間便與雷虎等人商量過,乃是去往御花園最近的一條路線。

  雙腳落地時,一汪浮萍滿佈的池塘已在眼前。

  南海池。

  宮城中有東南西北四池,除了東海池,其餘三池乃是水流相通的活水池,而御花園的所在,正是最北端的北海池。

  只要到了南海池,他便可自池塘底下的水道一路潛到北海池,宮城之中的守軍立時便會成為擺設。

  身形毫不停頓,他已深吸一口氣,輕手輕腳,儘量不弄出半點水響,就那麼慢慢沉入了池底。

  千鋒已經握在手裡,內力一催,銀色光華自短棍上驟然閃亮,為目不可視的池底帶來些許光亮。

  呆在池底,靜心一感受,頓時水流的湧動方向了然於胸,一手持棍在前,雙腳奮力一蹬,人已如一條箭魚,疾射向水流來處。

  藉著微弱的銀光,游不多遠便已見水道,心中更是興奮,如此神鬼不知地去往御花園,說不定能在守衛不曾反應過來之前,搶了翡翠玉蟾就跑。

  如此以閉氣法門一陣潛泳,南海池一沖而過,在西海池中一番搜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水道已然在望。

  鑽入水道之後,千鋒上的銀芒即刻黯淡下來,他可不想呆會還沒冒出水面便被把守在御花園的守軍發現端倪。

  這條水道彎彎曲曲,卻比南海池通西海池那道長了不少,在水道中游了大略兩柱香功夫,陡然直感身軀一鬆,終於自漫長的狹窄水道中衝了出來。

  頭頂上方,便是北海池所在的御花園!

  他在水中大睜著眼睛,極力往上看去,仍然只是一片黑暗,愣了愣,料想中火光照映池水的景象並未出現。

  莫不是走錯了?

  御花園防守嚴密,郭傳宗如此說,雷虎也如此說,為何現下並不見半點有人防守的意味?

  帶著疑惑,他小心地往上潛,待游至水面,腦袋堪堪就將浮出時,池塘中的假山浮萍等等俱都隱約可見,偏偏仍不見半點火光。

  難道……真走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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