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入城
夜色已深。
自冰冷的護城河水面上,靜悄悄冒起兩個腦袋。
郭傳宗在儘量不濺起水聲的前提下,輕輕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低聲道:
「大哥,咱們真就這麼進去?」
劍晨浮在他旁邊,目光如炬,正緊盯著燈火通明的南城門,那裡守門軍士的森嚴程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頭也沒回,應道:「總得做些什麼,比乾坐著等要強吧?」
南城門又叫朱雀門,乃是進入皇城的第一道關卡。
郭傳宗雖然沒弄到詳細的皇宮地圖,但對於長安城的分佈,卻是久居京師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皇宮皇宮,先有皇再是宮,若想入皇帝居住的宮城,那麼就非得先穿過皇城才行。
可是作為皇宮的門戶,朱雀門的戒備何等森嚴,三步一哨,五步一崗都是謙虛的說法,可以說,只要守門的將領願意,這朱雀門就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直接從城門口突破看來是不行了。
劍晨靜靜飄浮在水裡,腦袋隨著水流的湧動一沉一浮,目光卻從城門處移開,開始打量起那高達數十丈,一看便知厚重的城牆來。
城牆頭上仍有火光忽現,不止是城門,就連整段城牆,守衛的士兵也是穿梭不斷。
皇宮重地果非尋常,光是第一道關卡,其戒備之森嚴,就比劍晨曾經去過的劍門關為甚。
只是……劍晨咬了咬牙,日夜兼程趕到長安,為的,可不是來見識見識皇宮的守衛有多森嚴!
他側過頭來,對郭傳宗道:「小郭,你先回去,我進去看看。」
這話說的,直如皇宮大內是他家客廳似的,想去看看,就去看看。
郭傳宗急道:「大哥,咱們一起去,好歹有個照應!」
劍晨搖搖頭,輕輕伸出一手,指著城門,道:「那裡是過不去的。」
說著,不待郭傳宗反應,他已雙腿輕輕一蹬,人在水中無聲地滑向岸邊,雙手觸及長滿青苔的大理石河岸時,才回轉頭來,低聲道:
「你若也能如此,咱們便一起進去,否則,你就先回去等我消息。」
雙手一撐,他的整個身體脫出水面,起伏著身子,宛若一頭敏捷的獵豹,人已疾衝至城牆腳下站定。
混沌內力疾速運轉,濕答答的衣衫被旋轉力道將水珠全部甩離身體,眨眼而已,身上黑色的勁裝不說有多乾燥,至少不會再往下滴著水。
他看著也準備抽身上岸的郭傳宗,搖了搖手,示意他停下,接著,雙手在厚重的城牆下一按。
令郭傳宗雙目大瞪的事情發生了。
劍晨雙手按在城牆上,左右手交替往上爬,隨著他的動作,郭傳宗竟驚見劍晨越爬越高,彷彿一隻緊貼牆壁的壁虎,只眨眼功夫,已經往上爬了三丈多遠。
只見劍晨的動作一停,腦袋扭向郭傳宗,嘴裡作了兩個無聲的口型。
藉著月光與城頭上灑下的火光,郭傳宗分明看到,這兩個口型的意思是:回去。
腦袋一垂,郭傳宗這下是徹底服氣。
劍晨的這一手壁虎功若換作他來,三丈距離問題倒也不大,可問題是,朱雀門的城牆高達數十丈,要他堅持著爬這麼高,那是絕對不行的事情。
所以,劍晨剛才的意思便是:你能跟就跟,若跟不了,就乖乖回去等消息!
這是真跟不了啊!
郭傳宗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無奈之下,身軀一沉,直潛入河水中,當真只好回去等消息。
劍晨微笑著看他消失在水面上,這才目光往上,深吸了口氣,雙手閃電般交替往上,嗖嗖嗖幾聲微弱至極的衣袂破風聲響,又再度往上竄了十丈來高。
自修為晉階到立派後期之後,他對於混沌內力的使用更加得心應手。
之前在屋裡隔空抽離燭火,便是應用了混沌內力的旋轉特徵,而此刻施展壁虎功,他更將玄冥訣逆運,旋轉力道的方向一反,由外放改成內收,正是這強勁的吸力,才能令他牢牢吸附在城牆壁上。
整個人緊貼在城牆上,又換了口氣,再度猛竄間,又是十丈一晃而過,現下,他離城頭就只最後十丈距離。
到了這個地步,下面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令城頭上的守軍產生警覺,劍晨已經屏息靜氣,動作輕柔得仿若繡花,一手一手,緩慢無比地往上爬。
最後十丈比剛才那二十三丈所用的時間要遠勝好數十倍,約莫過了頓飯功夫,這最後的距離才終於爬完。
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他小心翼翼從城頭上那凹凸不平的女牆射孔中看了過去。
卻見城頭上為了保持嚴密的守備,守城軍士並非靜止不動,而是以交替穿梭的方式一刻不停地在城頭遊走巡邏。
這一點,似乎可以利用……
劍晨緊貼在牆上,腦子裡飛速運轉著,心中卻在默數著守軍交替一次所需的時間。
五息!
這是他凝神觀察了十次之後,得出的結論。
城頭上每一隊軍士交錯而過,要等到五息之後,下兩隊軍士才會再一次交錯。
此時畢竟是黑夜,城頭上需也有火把照明,到底不如朱雀城門那塊燈火通明仿若白晝,只要隔得稍遠一點,頂多就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他心下一番計較,最佳的突破城頭巡邏軍士的時機,自然是每兩隊軍士的最後一人將將背對背而過時,此刻兩隊人的視線都看不到後面,而接替而來的另兩隊軍士又離得最遠。
如此說來,雖然間隔是五息,但留給他攀上城頭,再一掠而過的最佳時機,卻是在最初的那一息而已。
思慮定當,劍晨閉目屏息,在腦海裡過了無數次自己接下來的動作,同時,心裡也在默默數著數。
三、二、一,就是現在!
他猛得一睜眼,雙手毫不遲疑地在城牆上一按,藉著衝力,身軀悄無聲息地高高躍起。
在他突然躍起的正面,兩隊守城軍士的最後一人正好交錯而過,背對背之下,誰也沒發現城頭之外,竟然多了一個人!
身軀臨空,劍晨半點也不敢怠慢,腳尖在凹凸的女牆上輕輕一點,身形暴射,如一支利箭瞬息劃過無盡夜空。
呼——
背對背正走著的兩名軍士突感腦後有風,急回頭一看,卻只能看到對面同僚臉上同樣的詫異。
「是……風吧?」
其中一人不明所以,很不確定地問道。
「是吧……」
另一人摸了摸腦袋,四下里一陣張望,也不確定地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