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298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3:44
第六百九十一章 粉碎的親情

  「我當時,當時正在……」

  聽到劍晨的質問,玉虛真人痛苦地閉上眼睛,緩緩道:「……在閉關!」

  「閉關?」

  劍晨一愕,隨即憤然道:「你的女兒女婿全家被滅的時候,你在閉關?!」

  玉虛真人嘆息道:「晨兒,外公說過,當年皇兄收婉兒入宮封為公主後,我便遁入道家,俗世之事於我……」

  「而十三年前,也正是外公我一生中最為榮耀之時,只要禁受住前掌教的考驗,便可接掌純陽劍宮——此天下道門正宗掌教之位。」

  「是以當年我雖收到了洛家或有大難的消息,可為了以完全狀態接受掌教考驗,在權衡之後,便囑託劍宮中與我關係最好的焚魂師弟代我前往衡陽。」

  玉虛真人眼神迷離道:「當時想來,有焚魂師弟這純陽九劍的威名,洛家的劫難或可令敵人知難而退,而我,便揮劍斬情塵,一心閉入了死關。」

  「誰知道……不僅洛家劫數難逃,還害了焚魂師弟苦寂十三年,最終也不得善果。」

  突然轉身,面向純陽劍宮方向,遙遙一鞠於地,口中悲嘆道:「焚魂師弟,是為兄害了你……」

  「呵,呵呵……」

  劍晨低垂著腦袋,肩膀一抽一抽地冷笑連連,「外公,我的好外公……你口口聲聲說早已遁入道家,潛心修道,可是……」

  「你的心,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玉虛真人緩緩轉身,詫異地望向劍晨,握住灰白拂塵的手指關節上泛起一陣骨白,沙啞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的心,靜嗎?」

  劍晨抬起頭來,目光痛苦卻又悲憤,冷笑道:「道家講求清靜無為,道法自然,而你,一心想遁入道家作個不問世事的出家人,卻執著於純陽掌教之位,寧肯眼睜睜看著你的女兒慘死,也要傾盡全力去奪那純陽掌教之職。」

  「縱使你揮劍斬情塵,不再關心你在世上唯一的女兒,可,洛家上上下下,卻是有著一百來口活生生的人命!」

  「人命關天,而那時,你卻權欲熏心,為了一己私慾,竟放任不管,這,就是你的道?這,就是純陽的道?」

  他越說越是激動,初知玉虛真人乃是他外公的興奮溫暖在此時全數消失,手指帶著憤怒的顫抖,一下一下劇烈跳動著,怒指向玉虛真人。

  這令他如何不激動,如何能坦然處之。

  以玉虛真人的述說,當年的他離純陽劍宮掌教之位實在只有一步之遙,那從另一個方面來說,當年的玉虛真人即使還不是掌教真人,其在純陽劍宮中的地位定然也是不低。

  更別說他的背後甚至還有著一個親王的身份!

  合純陽劍宮與大唐朝廷之力,只要玉虛真人願意,親率大軍趕赴洛家,以解當年滅門之禍想來也非難事。

  可是他,卻為了完成前任掌教真人的考驗,選擇了在那種時候潛心閉入死關,只叫了一個師弟前去洛家相助。

  焚魂真人在去到洛家之後,為何沒有謹從玉虛師兄的囑託相助洛家,而是選擇了站在凶手的那一方先且不談。

  只說玉虛真人,在那時的那種選擇,實在令劍晨打從心底裡無法接受!

  可憐天下父母心,可天下,又哪裡會有這樣不顧子女死活的父母?!

  自小便是孤兒,這令劍晨極度渴望著親情的溫暖,可是現實卻又如此不堪,這一年之內,他好不容易遇到的為數不多的至親之人,為何偏偏都讓他全然感覺不到親情的溫暖?

  他的父親,洛寒,被鎮壓於霸劍山莊玉寒石下不知多久,甫一醒來,神智已然失卻,竟然為了一個『我是誰』的問題,便要對他痛下殺手。

  而這,劍晨勉強還能夠接受,畢竟,那是父親在失去了記憶,並不知道兩人真實身份的情況下作出的選擇。

  可是接下來,他竟又得知,自小撫養他長大,並且傳授了一身武藝的師父伍元道人,竟然是他的爺爺。

  而這個爺爺,卻又是當年害得到雙親痛失,生生成為一個孤兒的罪魁禍,這裡面,是否又有親情的存在?

  再說玉虛真人,兩人自初次相遇直到現在,玉虛真人對他一直多有維護,甚至為了他還以掌教的身份被逐出了純陽門庭,玉虛真人對他的好,一直令劍晨感激不已。

  所以,當玉虛真人親口說出是他的外公時,劍晨才突然感覺到,原來自己一直苦苦想來得到的親情,便是於此了吧?

  可惜現實往往就是如此殘酷,他胸膛中剛剛氾濫才起的親情之感,卻又被玉虛真人道出的當年實情擊得千瘡百孔。

  明明早便得知禍事臨近,明明有能力阻止慘案的生,可他偏偏選擇了袖手旁觀!

  在那種時候,有能力出手卻又選擇的袖手旁觀,在那種時候的袖手旁觀,是不是可以說,也是助紂為虐的一種表現?

  面對劍晨的憤怒,玉虛真人啞口無言。

  「晨兒……當年……是外公對你不起,對你娘親不起……」

  一十三年來,玉虛真人又何嘗不是被當初的那個錯誤決定所折磨?

  劍晨對他的斥責,又何嘗不是他每每午夜夢迴時,孤燈清淚的愧疚無盡?

  「只是當年麼?」

  劍晨繼續冷笑道:「當年,我未死,被我那狠心的爺爺,裝成撿回來的模樣帶回了劍冢,受了十三年的愚蠢矇蔽,這麼長的時間,你又在哪裡?」

  「你選擇了閉關,於是洛家不在了,我的娘親也死了,而你也了卻心願,成了純陽劍宮一教之掌,那麼,這十多年來,你又為何不來尋我?」

  「任我受那人面獸心的爺爺矇蔽了十三年之久,到得最後,你又跳出來裝好人,善心,欲救我於水火?」

  情緒激動之下,他已經顧不得此時夜深人靜,有可能會被正在遠處酣睡的安安察覺動靜,一張青筋暴露的臉上雙目通紅,歇斯底里地衝著玉虛真人憤怒咆哮。

  可笑,真是可笑!

  自己歷盡艱辛想要追查當年滅門之事,甚至還幻想著是不是有可能找到與他一樣,尚活於世的至親之人。

  卻想不到,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他的至親,他的爺爺,他的外公,原來一直都在暗處,默默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任由他一步步……跌進這萬丈深淵!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3:45
第六百九十二章 為何而來

  「不是這樣!」

  玉虛真人終於無法再保持一貫的坦然,連聲道:

  「當年我並不知道你在那場浩劫中活了下來……」

  「至於洛厲天,他是何時成了劍冢的伍元道人,這事江湖中並沒人知道,我也是在焚魂師弟留下的懺悔信中,才知曉此事。」

  「所以呢?」

  劍晨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所以,你就安心地繼續當你的純陽掌教?直到我找上門來?」

  玉虛真人滯了滯,苦澀地嘆息道:「不錯,直到你第一次來到純陽劍宮,在憤怒下說出自己是洛家的後人,我才知道……」

  「可是那時你也並沒有與我相認,而是在一味地維護你那已經死了的師弟!」

  那時的情景劍晨當然記得,當他說出自己乃是洛家後人後,玉虛真人的反應,也只是略微怔愣了下,並沒有露過太過驚訝的神情。

  十三年後,突然面對自己的外孫,還是自以為已經死了的外孫,他竟能夠做到如此泰然處之,這到底是說明他的定力強,還是城府深?

  玉虛真人無奈道:「當時費仲在場,破月也在場,這事情畢竟關係到焚魂師弟,我不得不鄭重以對……」

  「所以,在你走後,我又去了焚魂師弟的房間,希望能從中找出當年慘案的真相。」

  「於是你後面的所作所為只是在償還心中的那份內疚麼?」

  劍晨冷笑連連,最後盯了一眼玉虛真人,豁然轉身,冷道:「這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外……公!」

  話音落下,他不再流連,大踏步遠去,只是片刻而已,已然溶入漆黑的夜色中。

  「你……要去哪裡?」

  玉虛真人怔怔地看著他慢慢消失,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要去哪裡,你不知道嗎?」

  夜色下,劍晨的聲音隱約傳來,依然是那般冷,淡淡道:「我要去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在暗地裡像看白痴一樣地看著我!」

  聞言,玉虛真人的拂塵下意識般動了動,似乎想出出手阻止,卻又怔愣了片刻,終究面色黯淡下去,腳下沒有移動分毫,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

  宮城,皇宮大內最核心處。

  夜已深沉,而大明宮中卻燈火通明。

  龍案几上擺了厚厚一摞奏摺,而唐玄宗此時正高坐其上,深深皺起的眉頭卻只是盯著眼前的那一份顯示有加急隱奏記號的絹紙,看了有足足半個時辰。

  待立在左右的兩個小太監早已偷偷打了無數個哈欠,一臉的疲憊倦容,但又哪裡敢出聲。

  只敢將求助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往唐玄宗身旁緩緩磨著墨的老太監。

  「皇上,夜已深了,該歇歇了。」

  不知是否感應到了小太監的求助目光,那面白無鬚,儀容神態卻顯得極為儒雅的老太監將墨條輕輕放下,輕輕地向唐玄宗進言道。

  唐玄宗那顯現幾分蒼老的面容上,一雙龍目卻精光璀璨,聞言,終於將目光自那卷早看了不下十次的奏摺放下。

  感嘆道:「力士,你如今已是鏢騎大將軍,怎的還在做這些雜事?」

  那老太監恭敬道:「皇上身上哪有雜事,我高力士就算爬得再高,走得再遠,始終也只是皇上身邊的一個太監罷了。」

  這老太監竟是如今權傾朝野的鏢騎大將軍——高力士!

  唐玄宗默默看著他,良久方才嘆道:「若是天下人都如你這般想,那便好了。」

  高力士聽了,眼神也略顯黯淡,低聲道:「皇上,要不要……」

  說著,他那隻顯得白晰的右手狠狠下劈,作了個殺人的手勢。

  唐玄宗緩緩搖了搖頭,道:「此事還尚早……」

  突然龍案上燭火微晃,突將唐玄宗的話打斷,像是有著感應,他的一雙龍目往殿門外微微一瞟。

  旋即……

  「夜色已深,你們先下去吧,朕想一個人靜靜。」

  高力士一愣,連道:「皇上,這……」

  卻見唐玄宗微微擺了擺手,天子威嚴突顯,令高力士的話神情一滯,沒有說完的話頓時嚥回了肚子裡。

  「是……」

  目光一掃,那倆小太監身軀一顫,連恭敬倒退著,隨高力士步出大明宮外。

  唐玄宗一聲嘆息,又將案上那卷奏摺拿到眼前,極為專注地看著。

  「老頭,今日沒有練字嗎?」

  突然,只有唐玄宗一個人在的大明宮裡,響起一道略帶些戲謔的聲音。

  對於此,唐玄宗似乎並不顯得驚訝,他只是淡然地輕輕將手中奏摺再度放下,也不轉頭往那聲音來處去看,笑道:

  「你不是說你不歸我管嗎?巴巴地跑回來幹什麼?」

  從他身後,慢慢轉出個人來,竟然是自洛家急匆匆離開的顧墨塵。

  只見他一臉風塵,顯然經過了長時間的跋涉,卻依然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一手輕輕捏著下巴,頗顯無奈道:

  「沒辦法呀,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死不是……」

  唐玄宗眉頭一挑,哦道:「朕乃當今天子,又有誰敢殺朕?」

  「你在搞笑嗎?」

  顧墨塵轉到他的正面,故意露出一張誇張的臉龐,單手指著那卷置於案上的奏摺,道:「殺你的人不是來了?」

  唐玄宗也往案上看去,那麼幾乎被他看爛了的奏摺又落入眼底,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道:「你就是因為這個回來的?」

  「也不全是……」

  顧墨塵倒不似他般隱晦,直接皺起了眉頭,猶豫道:「還有一件事……」

  「什麼?」

  唐玄宗問道。

  「你的外甥,他……快瘋了。」

  聞言,唐玄宗的龍目閉了起來,突然又睜開,精光大盛地看著顧墨塵,平淡道:「然後呢?」

  「然後?」

  顧墨塵雙目大睜,不可置信道:「老頭,可是你叫我去看著他的,現在他快瘋得死掉了,你問我然後?」

  「你在玩我嗎?」

  「哈哈哈哈哈!」

  唐玄宗突得大笑起來,聲音震得大明宮迴響不斷,竟然用顧墨塵一貫戲謔地眼神回望向他,笑道:

  「顧墨塵,朕好歹也是一代天子,一生閱人可說無數,在朕的面前,你的小小把戲,還是收起為好。」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3:46
第六百九十三章 計畫開啟

  大明宮內,唐玄宗的笑聲稍歇,一時間顯得靜默無比。

  顧墨塵的神情終於不再如先前般輕鬆,突然之間變得難看起來。

  「老小子,你還要玩是不是?」

  鏘的一聲,缺月琉光自他腰間跳動,雪白的刀光自那烏黑的刀身上一閃而逝。

  「怎麼?想動手?」

  唐玄宗饒有趣味地看著他,一點也不為所動。

  倒是顧墨塵神色明明暗暗地掙扎半晌,那隻握在刀柄上的右手也是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終究沒有拔出刀來。

  頹然地嘆了口氣,右手自缺月琉光上放開,身子無力地靠在龍案上,氣弱道:「你這樣的話,那修月怎麼辦?」

  「她畢竟是你的……徒弟!」

  此言一出,沉默以對的人立時變成了唐玄宗。

  徒弟兩個字衝出口,顧墨塵的雙目突然泛起了紅光,面對沉默不語的唐玄宗,他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大吼道:

  「當年若不是你,修月又何至於落到今日這般境況,而我與她,我與她……早已……」

  「早已什麼?私奔麼?」

  話音未落,大明宮中突然有人冷笑著,將顧墨塵的話頭接了過去。

  鏘——!

  雪白刀光瞬間閃耀,這一次,沒有任何猶豫,缺月琉光照著聲音來處突閃而去!

  嚓——!

  迅疾的刀光落下,將大理石鋪就的地板斬出一道既深且長的刀痕。

  可也僅此而已。

  斬碎的刀痕旁,一道黯淡的影子緩緩游移,慢慢展露成一道完整的人形,全然沒受顧墨塵這一刀的影響。

  刷,刷刷——!

  天下第一快刀在這一刻全力爆,一刀去,三刀再至,刀刀不離那人形身前。

  然而他的刀雖快,那淡淡影子凝聚的人形竟然更詭異,明明度不快,可左一扭,右一彎,竟然從容不迫地就將顧墨塵的缺月琉光閃了個乾淨。

  「好玩嗎?」

  仍是那道聲音,在閃避快刀時,竟然仍有餘力以那戲謔的聲音調侃著顧墨塵。

  見狀,顧墨塵牙關緊咬,刀光閃爍間舞動得更加急勁,一向玩世不恭的臉上罕見地浮現一抹憤怒的瘋狂。

  刀很急,可惜,仍未有任何一刀能夠真正斬中那道扭曲的影子,顧墨塵就像是一個人在演練著自己的刀法,一遍又一遍,每一刀,俱都斬向空氣。

  「夠了!」

  一直沉默的唐玄宗突然暴喝一聲,浩瀚天子威嚴乍然閃現,偌大的大明宮中突然氣壓驟降,壓迫得顧墨塵刀法一滯。

  刷——!

  缺月琉光停下,停在那淡淡人形的脖頸處,繼而,人形慢慢變得凝實,顯露出真容來。

  「隱魂!」

  目露瘋狂的顧墨塵一見這人,猛得咬牙怒道。

  突然出現在大明宮中的影子,正是辭別安祿山而去的瘦高黑衣中年男子!

  「別好像見到殺爺仇人似的。」

  隱魂輕鬆地揮揮手,像是在與顧墨塵打招呼,嘲弄道:「上次見時,你不是表現得挺淡定的嗎?」

  上次,兩人相見,是在洛家前院中,隱魂的行蹤被安安識破時。

  「行了,你們兩個別一見面就紅眼!」

  唐玄宗搖了搖頭,看來對眼前的情況並不陌生。

  復又看向隱魂,道:「安祿山那裡是不是有動作了?」

  隱魂收起那抹嘲弄,整個人的氣勢竟突然變得沉厲起來,回道:「是!」

  「怎麼部署?」

  唐玄宗接問道。

  …………

  隱魂不語。

  「隱魂,別忘了你的身份!」

  顧墨塵從旁冷喝道,架在隱魂脖子上的缺月琉光往前送了送,直接壓在了隱魂脖頸皮肉上。

  「皇上……」

  隱魂卻連看也沒看他一眼,直視著唐玄宗,堅決道:「安祿山於我有恩,關於他具體的部署,我不便洩露。」

  「你變影子變傻了嗎?」

  不待唐玄宗有所回應,顧墨塵冷哼道:「別忘了,你本來就是老頭派去安祿山身邊作臥底的,什麼叫不便洩露?」

  隱魂這才冷冷地撇了他一眼,譏諷道:「我不像你,視薄情寡意為玩世不恭。」

  「你——!」

  顧墨塵大怒,手下突然加力,鋒銳的缺月琉光直抵著隱魂的脖子,不管不顧地切了下去。

  這一切,輕鬆至極。

  他的刀直接穿過隱魂的脖子,竟然將他當頭而斷!

  平生最討厭的人被他一刀斷了頭,這本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顧墨塵的怒也在這時僵在臉上。

  因為他分明感覺到,從缺月琉光上反饋回的觸感,哪裡像是斬中了人,分明還是斬在了空氣裡!

  只見刀鋒掠過,隱魂的身體突然變得扭曲起來,直至飄然散去。

  「皇上,當年的計畫可以開啟了!」

  另一側,隱魂那冷冷的聲音卻又再度響起,隨即匯聚成人形,竟然在顧墨塵尚不及察覺之下,身體憑空飄移了數尺之遠!

  計畫開啟,這令唐玄宗的眉頭皺得更加深了幾分,精光閃爍的龍目裡變幻不定,顯然內心正在作著劇烈的掙扎。

  「隱魂!」

  顧墨塵猛然大喝道:「你的仇早報得差不多了,何必還要繼續?」

  「你可別忘了,劍晨,他……可是你的表弟!」

  呼——!

  隱魂陡然扭頭,一直平靜似水的陰冷面容突然變得猙獰起來,突得咧嘴笑笑,道:「怎麼會忘?」

  「這個小表弟當年還是個嬰孩時,我這個做表哥的可是還抱過他!」

  「你……」

  顧墨塵胸膛劇烈起伏著,一口鋼牙咬得嘎嘣作響,一時卻又作不得。

  「行了!」

  唐玄宗目中的掙扎也在這時停止,他擺了擺手,阻止顧墨塵道:

  「小顧,你與劍晨早已結拜成兄弟,在這件事上,你沒有言權。」

  又望向隱魂,繼道:「你認為現在是開啟的好時機?」

  隱魂搖了搖頭,道:「並不算太好,可也只能如此,雖然不能說得太明白,不過我可以保證,安祿山此次……絕對出乎你的預料!」

  唐玄宗默然,片刻才問道:

  「安伯天呢?」

  隱魂仍自搖頭,道:「事情敗露,被辦,生死不知。」

  剎那間,大明宮內落針可聞。

  唐玄宗本已蒼老的面容在這一刻似乎又老了十歲不止,彷彿很是疲累地,他倚靠在寬闊的龍椅上,雙眼緩緩閉起,擺了擺手,嘆息道:

  「你去辦吧。」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3:46
第六百九十四章 消失的行蹤

  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

  清早的空氣充滿濕意,微涼的溫度令安安不自禁縮了縮自己蜷曲的身子,然後,睜開了眼。

  這幾日實在太累,雖然是荒郊野外,可昨夜一倒下,她只是瞬間便進入了甜美的夢鄉,只覺一身的疲乏都在這一刻渾然遠去。

  眨巴下眼,神智立清,於是,顧不得伸一個大大的懶腰,她第一反應便往昨夜倒下前劍晨的所在望去。

  這一眼,愣了愣,因為那個位置空無一人。

  美目流轉,她再往四周望去。

  雷虎、郭傳宗、管平、妹妮、尹修月、問傲天,這些人都在,就連仍處昏迷中,卻還是被五花大綁的郭怒也靜靜地躺著,偏偏……

  呼——!

  一個激靈,安安猛然跳了起來。

  她最關心,最想看到的人……不在!

  「傻子!」

  驚訝與恐懼明明白白寫在安安臉上,舉頭四顧,空曠的野外一望無垠,除了寥寥幾株大樹外,視線清晰無比。

  可是,沒有,沒有她心中想著的那個人!

  「怎麼了?」

  郭傳宗猛得被驚醒,安安的聲音太過撕心裂肺,駭得他陡然睡意全無,幾乎就在睜開眼睛的同時,已然擺好了防守的架勢。

  這才看到安安焦急的背影,目光一轉,並不見異常,於是輕鬆了一口氣,叫道:「安大姐怎麼了?」

  同一時間,雷虎等人也睜開了眼睛,一臉茫然地轉頭四顧。

  「傻子,傻子他不見了!」

  安安扭頭,淚珠在眼眶裡打轉,焦急連聲叫道。

  不見了?

  眾人一驚,四下查看的度更快了幾分,果然不見劍晨的蹤影。

  雷虎跳了起來,驚訝道:「怎麼會不見了?咱們這麼多人,難道都睡得這麼死?」

  尹修月與問傲天也緊張不已,特別是尹修月,她對劍晨的在乎不在安安之下,因為劍晨雖然失憶,可那玄冥之三始終還是得著落在他的身上。

  他若不見了,那尹修空怎麼辦?

  倒是郭傳宗仍然面現輕鬆,道:「別緊張,你們沒現還有一個人不見了麼?」

  這麼一說,眾人這才現,與劍晨一同消失的,還有玉虛真人。

  「或許,玉虛真人帶著六哥去吸納什麼天地靈氣了呢?」

  郭傳宗聳聳肩,道:「我可聽說,純陽劍宮除了劍法之外,道法也非比尋常,說不準真人以無上道法為引,能夠治好六哥的失憶症也說不定!」

  他這麼說也不無可能,總算令眾人的面色稍霽,只有安安的神情仍不好看,一雙秀眉緊緊皺著。

  若不能親眼看到劍晨回來,她的一顆心始終落不回原處。

  「再等等吧。」

  郭傳宗對玉虛真人極有好感,而對方也確實一心在為劍晨好,是以心態輕鬆地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甚至還懶懶地打了個呵欠,一副我再睡會的模樣。

  「我去找找!」

  安安哪裡能夠放心,面色掙紮了一下,還是猛一跺腳,四處一望,瞧準一個方向就走。

  「灑家陪你去!」

  雷虎連忙跟上。

  荒郊野外的,讓一個女子獨自外出,著實令雷虎不放心。

  「等等!」

  尹修月卻在這時突然冷喝一聲。

  「你們……不用去了!」

  纖纖玉指隨著這一聲冷喝,遙指向與安安兩人相反的方向。

  安安心頭猛跳,那裡……是傻子回來了麼?

  急忙轉身,順著尹修月的手指方向望去。

  果然有人!

  雖然隔得極遠,好在四下無遮無擋,眾人仍可見在極遠處,有一道人影正緩緩而來。

  可是……

  為什麼只有一個人?

  劍晨不在,玉虛真人不在,那麼回來的應該是兩個人才對!

  安安那顆正好放下的心不由又提回了嗓子眼,極力遠眺著,努力想要看清楚這正向他們走來的人是誰。

  只是越看,面色越變得難看。

  劍晨的身形,她即便只是遠遠望上一眼,也絕對不會認錯。

  現下那人雖然隔得很遠,尚看不清面目與身形,可是安安只是這麼望了一眼,已然能夠確定,來的人,絕對不會是劍晨!

  「好像是……玉虛真人?」

  坐在地上,郭傳宗咕咚一聲,艱難地嚥了下口水。

  他的輕鬆,他的信心來源,全部都在玉虛真人身上,剛才那般模樣,說是自己騙自己也不為過。

  可是現在……玉虛真人回來了,那他的六哥呢?

  他們不是在一起的嗎?

  在眾人驚慌猜疑的注視下,那人影步履雖慢,過得片刻也已走近。

  此刻已能看清模樣,果然是一臉默然的玉虛真人!

  「真人!」

  管平性急,第一個迎了上去,急吼吼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俺六弟呢?」

  一句話說完,玉虛真人又近了幾步,聞言大嘆著搖了搖頭,道:「貧道並未與劍施主在一起。」

  轟——!

  五雷轟頂,直震得安安震駭地連退數步,直到撞上背後的大樹,方才止住退勢。

  沒……沒在一起,沒在一起!

  這四個字,一直在安安腦中迴蕩,震得她半晌回不過神來。

  「怎麼可能!」

  郭傳宗震驚地一躍而起,高叫道:「你們,你們怎麼可能不在一起?」

  「那……六哥他,去了哪裡?」

  玉虛真人神情默然,嘆道:「貧道也不知。」

  「方才半夜醒來,劍施主他已經不在此處,於是貧道便往四處查看,卻不想直找到現在,也不見他半點蹤跡。」

  「找不到?」

  郭傳宗終於變得焦急起來,緊張道:「六哥他失了憶,半夜三更的,會跑去哪裡?」

  管平也急切道:「大傢伙快分頭去找找,或許六弟他還沒有走遠!」

  「不用了!」

  尹修月突然厲聲喝道。

  「不用?」

  郭傳宗憤然扭頭,怒哼道:「你當然說不用,走丟的又不是你的兄弟!」

  「對,他確實不是我的兄弟!」

  尹修月冷笑連連,沒有去看郭傳宗,反而看向玉虛真人,冷道:「你們是他兄弟又如何,我敢保證,無論你們怎麼找,也一樣找不到!」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失憶,分明是在故意躲著我們!」

  「你胡說!」

  郭傳宗暴然而起,全身上下龍吟大作!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3:47
第六百九十五章 施展一次

  問傲天猛向前一步,整個人硬生生擋在尹修月面前。

  一股劍氣衝天而起!

  他的右手已廢,就連驚虹劍也在與白震天相鬥時被化去,可此時此刻,他的整個人已然化作了一柄鋒銳無匹的利劍,鋒銳的劍氣頃刻間將郭傳宗籠罩在內。

  「哼!」

  怒意勃的郭傳宗夷然不懼,舉掌便打。

  「住手!」

  安安卻在此時一聲高叫,阻止了兩人的劍弩拔張,顫抖著道:「她說得不錯……」

  「安大姐!」

  郭傳宗愕然回頭,叫道:「你怎麼也聽信這娘們的胡言亂語?」

  「她不是……胡言。」

  安安輕輕搖著頭,面容變得慘然。

  「你很奇怪啊,我說劍晨沒有失憶,你好像不高興?」

  尹修月越過問傲天,冷笑著看著郭傳宗嘲弄道。

  「你閉嘴!」

  郭傳宗的臉漲得通紅,若不是有安安在,他哪管什麼尹修月尹修日,先打了再說。

  「安安姑娘,你也同意她的說法?」

  雷虎尚還冷靜,皺眉問道:「你的意思也是……六弟他在裝失憶不成?」

  「是……」

  兩行清淚自安安面上滑落,她幽幽道:「失去了記憶的傻子連武功都已忘記,這一點,她是試過的……」

  瞟了一眼尹修月,繼道:「記不得武功,自然也記不得輕功,那麼,傻子他又是怎麼避過咱們這些人的耳目,偷偷走掉的呢?」

  「不錯!」

  尹修月冷冷地指向玉虛真人,道:「有他在,就算是青鬼王跑來想擄走劍晨,也不可能全無察覺才對,所以唯一的解釋……」

  「劍晨,他是在裝!為的就是趁咱們離劍冢越來越近,精神鬆懈時,好偷偷地溜走!」

  「你……你胡說……」

  郭傳宗哽著脖子,已然氣弱,道:「就算是這樣,可六哥他又有什麼理由要裝失憶來騙咱們?」

  「因為我……」

  安安垂下腦袋,眼淚大顆大顆滴落在草地上,啜泣道:「他不想連累我,也不想連累你們,所以選擇一個人偷偷走掉,我說的對吧……」

  「……玉虛真人?」

  淚眼婆娑的雙眼直射向沉默不語的玉虛真人!

  什麼?

  眾人紛紛隨之望去,神情詫異不已。

  「哼!」

  尹修月冷哼道:「說劍晨失憶的人是他,因為他在你們心目中的份量,所以由他來說,你們才會相信劍晨真的已經失憶。」

  「還有剛才,劍晨的走瞞得過咱們所有人,可絕對瞞不過同為宗師境界的他,所以,他們兩人早就已經通過氣才是!」

  面對眾人的詫異,玉虛真人宛若入定一般,只是那麼靜靜地站著,不一言。

  「真的是……這樣嗎,真人?」

  郭傳宗不敢相信,語調艱難地衝玉虛真人問道。

  「當然是這樣!」

  尹修月那張清冷的面容憤怒不已,厲聲道:「為了你們的安全,他假裝失憶偷偷地走了,那麼,誰又來保證我弟弟的安全?」

  「他明明知道,當今世上只有他才有可能破解玄冥之三的秘密,可是他還是走了,走得那麼堅決,可又曾想過修空,沒有玄冥之三,他又該怎麼辦?」

  「還有他,他怎麼辦?」

  由於憤怒,尹修月的嬌軀顫抖不已,手指過處,正是陷入壓制昏迷中的郭怒。

  此言一出,郭傳宗突然沉默無言。

  是啊,劍晨走了,他的爺爺怎麼辦?

  去葬劍池中的熔爐中呆著嗎?

  和尹修空一樣,凝煉出一副處於未知之數的心智來代替?

  以郭怒醒時的模樣,他大概都能猜到,若真讓爺爺練成以身煉劍之法,他的心智該是偏移到何種殘暴的地步。

  「關於這一點,你們倒不用擔心。」

  一直沉默的玉虛真人卻在此時開口。

  拂塵一甩,他淡淡道:「郭幫主與尹小施主的癥結,貧道能解。」

  什麼?

  眾人再一次大驚之下面面相覷,就連尹修月,也突然嬌軀猛震。

  「你說什麼?你能解?」

  尹修月色變道:「不可能!」

  「天下間,除了我的以身為爐法門之外,這兩人的情況根本無解,除非……」

  「除非……」

  玉虛真人苦澀笑道:「除非,我會完整版的以身為爐之法,也就是……玄冥之三!」

  此言一出,無人再能保持平靜,看著玉虛真人,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怪物。

  「你會玄冥之三?」

  尹修月面色變幻,似喜還疑道:「不可能,據水月府多年來的研究,若沒有前兩卷玄冥訣之助,這第三卷就連在哪裡,功法是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可能會懂玄冥之三?」

  「難道你也練成了玄冥訣的前兩卷?」

  一面說著,她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玉虛真人。

  「不,我不會。」

  玉虛真人坦然搖頭,緊接著道:「玄冥訣的功法,我連一個字也沒看過,又怎麼可能會練成前兩卷?」

  「那你……」

  尹修月遲疑問道。

  玉虛真人伸出一根手指,漠然道:「儘管我不懂玄冥訣,不過單單只是玄冥之三的話,我卻能使用一次。」

  「這一次,再配合你那三分之一的以身為爐,已經足夠救治他們兩人。」

  他這話說得矛盾至極,在場眾人無不眉頭大皺,直感莫名其妙。

  不懂玄冥訣,卻又能夠施展玄冥之三?

  並且還是一次?

  這是什麼意思?

  安安心頭一跳,突然問道:「那枚藥丹?」

  玉虛真人笑笑,道:「安安姑娘果然心思敏捷,這麼快便能想到其中關鍵。」

  「不錯,因為這枚藥丸。」

  說著,他伸手入懷,將前幾日妹妮在大街上莫名得到的珠紅色藥丸拿在手裡,感嘆道:

  「有了這粒藥丸,施展一次玄冥之三的話,應該是沒問題的。」

  尹修月不明所以,皺眉問道:「這粒藥……有什麼用?」

  「這藥……」

  玉虛真人苦笑道:「這枚藥丸應該是叫做……瀝血丸,沒有別的功效,只有一項,可以儲存封閉玄冥之三的內力!」

  「只要將之服下,那麼只施展一次玄冥之三的話,應無問題。」

  「然後呢?」

  安安咬牙問道。

  從玉虛真人無意提及的施展一次四字上,她感覺到了不妥。

  「然後?」

  玉虛真人笑笑,灑然道:「應該是會死吧。」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3:48
第六百九十六章 天牢

  皇城。

  最北端,天牢。

  天才放亮,即使是皇宮大內,戒備森嚴的天牢重地也顯得有些懵懂。

  守衛於此的將士才將換過防,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部署著。

  可就在這時,彷彿只是還未睡醒的眼睛花了一花,一道極細極淡的影子就這麼竄入了幽深黑暗的牢門。

  「我說……」

  使勁揉了揉眼的軍士錯愕了下,向同伴詫異問道:「剛剛是什麼?」

  「什麼?」

  他的同伴正好背對,連眼前一花的經歷也沒有,聞言比他還要詫異。

  「好像……有東西過去了?」

  軍士遲疑半晌,天牢重地容不得半點馬虎,他還是將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見鬼了你!」

  同伴笑笑,對他的神經質很不以為然,下巴一抬,笑道:「咱們這裡可是第七道關卡,你說有東西進去了?」

  「前面老大他的,你當是死人麼?」

  天牢重地關卡重重,並且設計也很巧妙,內裡巡邏站崗的軍士每三組之間總也能互相看到對方。

  那軍士的同伴下巴揚起的方向,另兩隊巡邏軍士的身影清晰可見,從他們這裡看去,只有一如既往的平靜。

  軍士神色稍鬆了松,沉默片刻,終究還是放心不下,道:「不行,剛才好像真是有人……我得進去看看!」

  話雖如此卻沒有動,猶豫看著他的同伴。

  一隊兩人,在天牢巡邏,硬性規定便是同進同出,若只是他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不能獨進天牢的,否則,即使真有現,等待他的也只有嚴苛的懲罰。

  「真是怕了你了……」

  同伴嘆了口氣,無奈道:「那就去看看,雖然我很不想進那個鬼地方。」

  說著,還情不自禁地打了個激靈,顯然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沒辦法……不進去看看,老覺得心慌。」

  軍士鬆了口氣,歉意地點了下頭,當先往前邁去。

  陰森、潮濕。

  即使是天牢,也不能免去天下間所有牢房共有的屬性,走在狹窄逼厭的通道里,總能讓人忍不住想到陽光。

  「我就說沒人吧?」

  進入天牢的兩人一面小心謹慎地四處查看著,那勉強同意進來的同伴不由低聲抱怨著。

  兩人已經快走到關押重犯的區域,可除了現幾隻倉惶亂撞的老鼠之外,全然沒有半點收穫。

  「行了,走吧?」

  眼瞧著自己那固執的同僚還要往裡去,他實在忍無可忍,停下腳步,不由自主地搓了搓越來越冷的雙手,甚至還哈了一口熱氣。

  「再走近點吧,反正這裡也只關了一個人。」

  那軍士猶豫著想了想,還是猛一咬牙,決定再往裡探探。

  畢竟若天牢有失,倒霉的可不光是他,還有他的家人,甚至九族。

  「服了你!」

  同伴一臉的哀怨,也只好由著他,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又往前走。

  好在數月前皇上曾經藉著太后的生辰而大赦天下,如今天牢裡關押的確實也只有一個人而已,只要看上一眼,確認他還在,也只不過是再多呆半柱香而已。

  重犯!

  想起天牢裡唯一被關押的那人,他打從心底地,泛起了一抹恐懼。

  倒不是因為這犯人有多恐怖,而是他被人送進來時,那副淒慘的模樣,被人折磨得極為恐怖。

  一隻腳掌沒了,空空的褲管下露出森森的慘白骨頭渣子,而右手也沒有,齊著肩膀的位置,一整條大好的右臂俱都不見。

  更別說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恐怖傷痕,那犯人被送進來時,早就昏迷,出氣比進氣只多不少。

  極為諷刺的是,若不是被送進了天牢,及時得到了救治的話,這人只怕已沒幾日好活。

  被打入天牢,這基本上可說是與死亡二字劃上了等號,可偏偏這人卻是因為被送入了天牢才能活下來。

  這就是所謂的置之死地而後生麼?

  跟在固執的軍士之後,那位同伴腦子裡胡思亂想地轉著念頭,心下倒是對那犯人好一陣感概萬千。

  直到他的腦袋撞上了東西。

  嘭——!

  猝不及防下,眼前突然一暗,只顧想著心事,沒有注意看路的人一頭撞在了走在面軍士的背上。

  「搞什麼!」

  不料他突然停下,這一撞力道不弱,險些令他一屁股坐在潮濕的地板上,不由心下一陣驚怒。

  「不……不……不……見見見見見……了!」

  卻不想,他的同僚身軀正在狂震,安靜的天牢內只聽得見他那牙齒打顫的咯咯聲不斷傳來。

  「什麼不見了?」

  同伴還在揉著額頭,聞言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突然面色大變!

  不見了?

  在這裡,還有什麼可以稱得上一聲不見了?

  囚犯!

  只有囚犯!

  這是,只有唯一的一個囚犯,不,重犯!

  他在才反應過來,在胡思亂想間,竟早已不知不覺走到了天牢的盡頭,最深處,也是最固若金湯的所在——玄武大牢!

  猛得一個激靈,所有的雜念在這一刻全部消失,他衝了上去,一把扒拉開已然有著崩潰架勢的同僚,瞪著驚恐的雙眼,使勁往精鐵所鑄的玄武大牢裡看去。

  空!

  從他的角度,大牢裡的一切盡收眼底,十來條盡數沒入巨石牆壁內的鐵鎖軟綿綿地垂在地上,本來鎖扣住犯人脖頸與四肢的精鐵鎖大張著,彷彿在對他露出無情地嘲笑。

  「完……完了!」

  剎那間,腦海中一片空白,打入天牢的重犯失卻,這代表著什麼,他當然再清楚不過。

  血流成河!

  空白的腦海裡慢慢浮現的,就只有一樣一副畫面。

  血,不光是他的,也不光是他的同僚的,還有外面駐守天牢的一千守軍,甚至……還有他們的家人!

  「全……全他-媽完了!」

  ————————————————

  撲通——!

  渾身散著惡臭的骯髒男人被人毫不留情丟在了地上,他掙紮了一下,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可惜,只剩下一手一腳尚還完好的他,努力撐了撐,卻只是徒勞無功。

  在他的手邊,一雙黑色的腳慢慢從虛影中凝聚成真實。

  兩隻腳,抬起了一隻,緩慢地,往他的頭上踩了下去。

  嘎吱,嘎吱——!

  頭皮與沙地親密摩擦著,絲絲血跡浸透而出。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3:48
第六百九十七章 盟友?敵人?

  「洛易!」

  頭抵在沙地上,那肢體殘缺的骯髒男人口齒不清地憤怒喝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殺了你?」

  那隻腳在他的頭頂上停了停,腳的主人冷笑道:「我費盡心機將你從苗疆帶了出來,殺了你,豈不是白白費了力氣?」

  那男人奮力在他腳下擰過了頭,露出一張蒼老的,血污不堪的憤怒臉龐,怒罵道:「我烏和泰誓,今日你若不殺我,他日,我定教你腸穿肚爛,死得無比淒涼!」

  這人,竟然是當日在苗疆消失的五毒教教主——烏和泰!

  隨著他的視線上移,一道黑色的修長身影慢慢落入眼底,最後,噴著火的目光定格在那冷笑嘲弄看著他的臉龐上。

  這是個乾瘦的中年人,而他……竟然是隱魂!

  「哦?」

  隱魂眉頭一挑,嘲笑道:「你想毒死我,現在不是好機會嗎?聽聞五毒教無所不用其毒,只要兩人有任何一點接觸,你們就能找到機會下毒。」

  「你看,現在我的腳就在你的頭上,你……不毒毒看嗎?」

  此言一出,烏和泰雙目中的怒火燃燒更旺,他如何不想使毒?

  可惜在被關入天牢之前,渾身上下早被搜刮得一乾二淨,莫說是劇毒,就是一條小小的蠱蟲,他現在也摸不出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憤然喝道:「既然在苗疆救了我,又為何要將我關入天牢?好說……咱們也是盟友的身份,你這樣做,不怕遭天譴嗎?」

  「救?」

  隱魂冷笑一聲,道:「你是不是耳朵也壞了,我什麼時候說過救這個字?」

  「盟友?這就更加可笑,你確定我們之間是盟友,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聞言,烏和泰的面色一滯,突然惱羞成怒道:「你瘋了不成!」

  「要不是我的幫助,你能一步步在安祿山身邊站穩腳跟?你能報得了你和血海深仇?」

  「我烏和泰,我五毒教,不是你洛易的盟友,還有誰是?」

  隱魂保持著將腳踏在他頭上的姿勢,緩緩彎腰,陰毒的眼神離烏和泰越來越近,直到受力的那隻腳踩踏得烏和泰頭顱深陷入沙地裡,才緩緩開口道:

  「可是,將玄冥訣洩露給洛家的,不也是你嗎?」

  隱魂的面色漸漸變得猙獰起來,緊緊咬著牙齒,一字一頓道:「若不是你,洛家何至於四分五裂,而我,又何至於……」

  他的牙齒咬得太緊,後面的話,烏和泰已經聽不清,只覺頭顱咯咯作響,卻是隱魂又加了幾分力,踩踏得他幾乎感覺自己的頭顱就要在下一刻轟然爆碎。

  「這怎麼能怪我?」

  烏和泰連聲吼道:「你們洛家得了玄冥訣,這本是天大的福氣,鬧成那樣,我怎麼會知道!」

  「放屁!」

  隱魂狂怒大吼道:「這分明就是你的計畫,少在老子面前裝好人!」

  「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毒經總紀,五聖秘術,玄冥訣,玄冥訣本就是毒經總紀!」

  隨著他這一聲大喝,烏和泰的面色陡變,張著嘴,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隱魂冷冷笑著,笑得猙獰,嘲弄道:「怎麼,沒話說了?」

  「你……你……莫要受了奸人所惑,白白作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來……」

  烏和泰的嘴巴張了張,吃了半口泥土,艱難著說道。

  咔嚓——!

  一聲骨裂脆響突然響起。

  烏和泰的神色一厲,陡然慘叫出聲!

  隱魂那隻踩在他頭上的腳換了個位置,踩在了他左手小拇指上。

  這一腳踩得迅猛,落腳點也剛剛好在小指關節處,立時踩斷了他的左小指!

  「洛易,你不得好死!」

  烏和泰痛呼慘嚎著,想要抱住受傷的左手,可他的右手早在苗疆時就被劍晨一式歸心似箭轟碎,想要掙扎,卻又被隱魂生生踩著小手指,稍微動一動,那鑽心的疼痛便越加強烈。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有以怒罵來減輕自己的痛楚。

  「先不得好死的,應該是你!」

  隱魂面色一厲,絲毫不為所動,身體只是微晃了晃……

  咔嚓——!

  又是一聲響,伴隨著烏和泰的另一聲慘叫。

  他左手的無名指,也被隱魂一腳踩斷!

  十指連心,只是眨眼功夫,他連斷兩指,這份疼痛即使是身為五毒教之主的烏和泰也無法忍受。

  他很想暈過去,可在極致的痛楚下,一波一波的鑽心痛感如同億萬枚鋼針在不停紮著他的大腦一般,刺激得他只會越來越清醒。

  清醒地感受著每一分痛苦的降臨!

  「洛易!」

  極致的痛苦下,烏和泰的面色已然萌生死志,他死死咬著嘴唇,直到鮮血淋漓,怨毒吼道:

  「你這個死太監,臭閹人,活該一輩子斷子絕孫!」

  此言一出,隱魂那張乾瘦猙獰的臉上,青筋突然根根暴起,看起來極為恐怖駭人。

  「好好好……」

  「呵呵呵,果然不愧是五毒教主,真夠硬氣!」

  暴怒之下,隱魂反而顯得越加陰冷,他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眸玩味地盯著烏和泰,輕笑道:「夠硬氣,不怕死,想死是嗎?」

  「怎麼可能,我可是還沒玩夠!」

  他沖烏和泰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滿臉全是報復得逞的瘋狂快意,冷笑道:「你還有三根手指對吧,然後……還有五根腳指?」

  「慢慢來,咱們有的是時間!」

  「你——!」

  烏和泰臉上的冷汗早已將地面浸濕,蒼白的臉上,暴怒之意早被恐懼所取代。

  隱魂那冰冷的話語落入他耳中,頓時令他身軀狂震。

  「你……到底……想要什麼?」

  恐懼又變成頹然,他緩緩扭回頭去,將頭深深埋進沙土地裡,就像是駝鳥,生危險來臨,只有無奈地將腦袋埋進沙漠裡,等死。

  「我想要什麼,你不知道嗎?」

  隱魂的目光又在搜尋著他下一腳的落腳點,冷冷道:「我要……玄冥之三!」

  埋進沙地裡的頭猛然彈了起來,混著一口的泥土,烏和泰連聲急喝:

  「沒有,我沒有!」

  咔嚓——!

  中指,再度被一踏而斷。

  「事到如今,你還抱有這些不切實際的期待嗎?」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3:49
第六百九十八章 玄冥秘辛

  痛到極致之後,反而麻木。

  烏和泰沒有再嚎叫,他只是青筋暴裂著,一下一下喘著沉重的粗氣。

  他的脖子不自然地上扭著,像是被無形中的一隻大手硬生生卡著,以極不自然的角度高昂著腦袋,看著面前的男人。

  「洛易,你父親的死……和我有,有……什麼……關係?」

  他想死,可是隱魂早將他所餘不多的內力封止,此刻連咬舌自盡也做不到,只能想盡一切辦法來激怒隱魂,以求死。

  可惜……隱魂很明顯不吃他那套。

  「我說過了,我要的是玄冥之三,你的手指還有兩根了。」

  激怒?

  或許隱魂心底確實很怒,可是,他表現憤怒的方式,卻是以一種烏和泰心底冰涼的方式。

  腳,慢慢地提了起來,這一次,隱魂瞄準的,是烏和泰的食指。

  「不要……」

  絕望中的烏和泰面皮顫抖著,虛弱道:「……再踩了。」

  鞋底輕輕放在食指上,隱魂冷笑著,道:「可以說了?」

  砰。

  腦袋重重砸在沙地上,烏和泰心底的最後一絲防禦終於崩潰。

  「誠如你所說,玄冥訣……正是毒經總紀。」

  過了片刻,低垂的腦袋下有顫抖的聲音傳出。

  「其實也不是,應該說,毒經總紀將五聖秘術總合在一起,才能從中得到完整的玄冥訣。」

  「不要說廢話。」

  隱魂冷厲道:「毒經總紀與玄冥訣的關係我不想知道,我要的,就只是玄冥之三!」

  「其實我……也想要。」

  烏和泰的腦袋動了動,偏轉了一個方向,已經變得木然的眼神呆呆看著隱魂的雙腳,嘆息道:

  「當年苗疆一戰,我所得到的毒經總經並不完全,從中只能破解出玄冥訣的前兩卷而已。」

  「如若不然,我又為何又將絕世罕見的玄冥訣憑白無故送與他人?」

  隱魂哼道:「那你將玄冥訣洩露給洛家又有何目的?總不可能在洛家裡會有完整的毒經總紀吧?」

  烏和泰略略動了動腦袋,像是在搖著頭,木然回道:「那是因為我想將毒經總紀補齊。」

  「補齊?」

  隱魂眉頭一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怒哼道:「苗疆自古相傳的毒經總紀,你跑到中原來想找人補齊?」

  「這根食指看來你也是不想要了!」

  右腳微一用力,烏和泰的食指上已有咔咔咔的骨裂聲緩緩響起。

  這令烏和泰的語猛然加快,大叫道:「你可是忘了你的娘,她……出自哪裡?」

  骨裂聲停止。

  烏和泰的這聲大喊保住了他為數不多的手指。

  隱魂慢慢將腳抬起了一些,陰冷的目中有精光陡然閃亮。

  「我娘?」

  久遠的記憶在腦海中翻騰,娘,這個字對於隱魂來說,是個多麼親切,又多麼陌生的字眼。

  「不錯,就是你娘!」

  烏和泰唯恐他的腳再度落下,連叫道:「你可是忘了,你娘她當年在江湖中的稱號?」

  「毒心……羅剎?」

  從回憶中驚醒,娘的名字,無論過了多久,總不會被忘記,隱魂的神情中突閃出一抹溫色,吶吶地說著。

  驟然,面色一厲,喝道:「這又關我娘什麼事?」

  烏和泰連道:「你娘她出自唐門,並且於毒一道在當時可算獨步武林,就連我也甘拜下風。」

  「所以你洩露給洛家的並不是玄冥訣,而是殘缺的毒經總紀?」

  隱魂皺眉問道:「與其說是洩露給洛家,倒不如說是想讓我父親找娘幫忙,好將殘缺的毒經總紀補完?」

  「正是如此……」

  烏和泰嘆息道:「當年江湖中論起使毒之術,能與苗疆相提並論的,只有唐門而已,可是那時五毒教尚還處弱勢,我不敢將毒經總紀洩露給唐門,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找上洛家,其實真正的目的,還是在你娘的身上。」

  「然後我娘給你補齊了?」

  隱魂問道。

  「沒有……」

  烏和泰回道:「當年我洩露給洛家的只是毒經總紀而已,當中並沒有提過半點玄冥訣的消息,不過你娘果然聰穎過人,竟然自行在其中悟出了玄冥之秘!」

  又搖頭道:「可惜,苗疆的功夫包含蠱與毒兩種,又與中原武林的使用功夫相差甚遠,即使是你娘在用毒一道的造詣,也只是與我一樣,從那殘篇裡領悟出了玄冥訣的前兩卷。」

  「而這本來也沒有出我的目的,試問得到了玄冥訣前兩卷的人,又有哪一個會甘願只修前兩卷,而對最後的一卷不聞不問?」

  隱魂突然眉頭一厲,像是想到了什麼,喝問道:

  「如此說來,玄冥訣的前兩卷你也是有的,那你怎麼不練?」

  他耐著性子聽烏和泰的訴說,這是有前提的,那便是烏和泰說的都是真話。

  可是,從烏和泰的話裡,他卻聽出了一個破綻。

  烏和泰說……擁有玄冥訣前兩卷的人,有哪一個會不理玄冥之三?

  同理,得到了玄冥訣前兩卷的人,又怎麼會忍耐的住不去修煉前面的兩卷?

  可烏和泰並不會玄冥訣,關於這一點隱魂是極為肯定的。

  所以?

  還是在編故事嗎?

  「沒有,我絕對沒有騙你!」

  目光掃到隱魂緩緩又在抬起的小腿,烏和泰大急,連吼道:「我沒有修煉,是因為玄冥訣前兩卷我練不成!」

  「練不成?」

  隱魂冷冷地盯著他,腳下的動作仍在緩緩的進行著,如山的壓力逼迫得烏和泰冷汗狂湧,急迫道:

  「玄冥訣,或者說毒經總紀,這是苗疆先人從五聖秘術中融匯貫通之後所創。」

  「五聖者,靈蛇、風蜈、聖蠍、玉蟾、天蛛,乃是整個苗疆的精神信仰,也是苗疆立足之本!」

  見到隱魂的腳頓了頓,烏和泰不禁鬆了口長氣,又道:

  「五聖之間有合縱,有連橫,但千百年來一直相互制衡,沒有哪個寨子能夠真正的一支獨大,而這也是苗疆先祖希望看到的場面。」

  「所以,先人在創出玄冥訣後,為了避免後人因玄冥訣而相互廝殺,便在玄冥訣中加入了一些不同的限制!」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3:50
第六百九十九章 限制

  「限制?」

  隱魂眉頭一皺。

  若烏和泰所說屬實,那這位苗疆先人的武功與領悟力實在已達天人之境。

  自創一套武功很難,自創一套冠絕天下,被世人稱頌千百年的武功就更難。

  然而難上加難的事情還在於,如此功法,要更改其中的一句口訣,或者內力運行路線都是極難的事情,更別說還要在這套武功裡加入人為的一些限制。

  自創武功,隱魂也可以做到,他的詭異輕身功法——如影隨行,本就是他自行領悟創出。

  可若要他在如影隨行裡加入一些與內力運轉全然不相干的限制在內,他便絕不可能做到。

  「是的,限制!」

  烏和泰唯恐他不信,詳細解釋道:「先人在玄冥訣中加入的限制就是——只有得到了全本的玄冥訣,才能夠毫無阻礙的修煉此功法!」

  「五聖秘術分了五部,各自均屬苗疆五寨的立寨根本,加之五寨之間千百年來恩怨摩擦不斷,要想將五聖秘術集齊,這是近乎於不可能完全的任務!」

  他咬牙道:「百年前,風蜈寨主烏興毅欲想一統苗疆,便花了大心思收集五聖秘術,可惜終究功敗垂成,這也是五毒教立教的由來。」

  「其後百年間,五毒教一心欲想反攻回苗疆,直到我接任教主之位時為止,一直在著力收集五聖秘術,可惜一直也不可得,所以,我是不能修煉玄冥訣的!」

  隱魂眉頭深皺,道:「可是據我所知,目前習練了玄冥訣的人已經不少,這你又作何解釋?」

  烏和泰連忙解釋道:「先人的限制主要針對苗疆,確切的說,是針對苗疆中修煉了五聖秘術任何一種的苗人。」

  「可以這麼說……只要是身負蠱毒之功的苗人,就深受此限制之中,毒功越高,限制便越大。」

  又嘆息道:「反而是對不懂毒功的其他人,限制的作用就要小得多,但也不是沒有效果,尋常人修煉玄冥訣,至多也只能修成其中一卷而已,斷無可能前兩卷齊修,除非……」

  「除非什麼?」

  隱魂追問道。

  據他所知,雷虎、郭傳宗等寺劍晨的結拜兄弟身上,都修煉有玄冥訣其中的一卷,但困擾著眾人的,恰恰也與烏和泰的描述相符,果然是只能修煉出其中一卷的。

  除了那個人。

  烏和泰面色掙紮著,半晌方才若洩了氣一般,說出了玄冥訣最後的秘密:

  「我說過,這個限制的先決條件是,除非能夠獲得完整的玄冥訣,否則便修煉不了。」

  「所以,除非便是……有人真正獲得所有三卷的玄冥訣功法,再將其倒著來修!」

  「倒著修?」

  隱魂神色微怔,自他的認知裡,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什麼功法可以倒著來修。

  這就好比劍冢的歸一劍法,若要劍晨或尹修月才一入門時,便以最高層次的萬劍歸一作為入門劍法,那麼,恐怕修煉上一輩子,也難以將之融匯貫通。

  「是的,倒著修!」

  烏和泰倒是對此平靜得很,道:「三就是一,一就是三,若想練成玄冥訣,那麼就非得獲得完整的三卷不可,因為實際上,玄冥之三才是先人在給玄冥訣加入限制之後,真正的玄冥訣入門功法!」

  「那劍晨又是怎麼回事?」

  隱魂耿耿於懷的,極為在意的,自然非劍晨莫屬,而劍晨也正是當今世上唯一一個身負兩卷玄冥訣的人。

  若照烏和泰的說法,那麼劍晨的進步就不應該如此神,應該也是與他那幾個兄弟一樣,修煉完其中的一卷之後,就得陷入迷茫的瓶頸中無法自拔。

  「劍晨……他……」

  烏和泰猶豫著,還是將心一橫,咬牙道:

  「其實不光是劍晨,還有洛家的其他人,哦,除了你們那一支分脈,自家主洛寒之下,都可以練成玄冥訣的前兩卷。」

  提起分支,隱魂的面色又冷了下來,冷哼道:「為什麼?」

  「因為……」

  烏和泰的嘴角暗暗勾起了一抹弧度,劇痛之下,他竟有了激動興奮的神色,勉強抬起頭看著隱魂,同樣冷笑道:

  「因為瀝血丸!」

  「毒經總紀的殘缺雖然讓我一直悟不出完整的玄冥之三,可也從中得到了一些東西,於是,十五年來,大半時間我都在進行著一個試驗。」

  「試驗的目的,就是想用得知的一星半點玄冥之三的秘密,煉製出一種丹藥。」

  隱魂看著烏和泰的興奮,心頭突然一跳,隱隱然似乎想到了什麼關鍵之處,陰冷的雙目中精光大盛,沉聲道:

  「你的意思是說,這瀝血丸的作用……就是玄冥之三?」

  「不錯!」

  烏和泰突地笑了起來,彷彿對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回道:「此藥的作用只有一個,就是模擬出玄冥之三的氣息,用來欺騙玄冥訣中的限制,讓它認為修煉之人已經練成了玄冥之三!」

  隱魂面色一變,問道:「既然有這種藥,那你為何不服用?不是也能解決你自己的問題嗎?」

  一邊說著,他的目光一邊緊緊盯著烏和泰,欲想從中看出些什麼。

  「哈哈哈哈!」

  烏和泰陡然狂笑起來,這是第一次,他在隱魂的手下感覺到佔了上風,一股瘋狂的報復快意出現在臉上,猙獰道:

  「因為這藥有缺陷啊,這個缺陷,你應該很清楚才是……」

  「雄武城裡煉製的東西,不正是你在暗中引導提供的嗎?」

  轟——!

  此言一出,隱魂周身的氣勢突然暴動而起,凶目中厲芒如電,看著烏和泰,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

  「毒屍!」

  「回答正確!」

  烏和泰高笑一聲,以一副老前輩讚歎的目光看著隱魂,絲毫不介意後者越變越差的臉色,以及欲想殺人的目光,笑道:

  「確切的說,應該叫血屍!」

  「瀝血丸的缺陷就在於,被人服下後,雖然能夠模擬出玄冥之三的氣息,可那畢竟是半點毒經總紀中的記載,我並不能煉製完全。」

  「所以吃了此藥的人,有九成九的幾率,會變成那種只知殺戮,心智全失的人形兵器!」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3:50
第七百章 往日

  隱魂的拳頭狠狠地握了起來,風雷之音自掌心裡不斷爆鳴!

  「想到了什麼是嗎?」

  烏和泰獰笑不止,眼眸深處卻泛著一抹灰色。

  那是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色彩。

  告訴隱魂這些,烏和泰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想將他激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好給自己一個痛快!

  「是想到了一些」

  果然如烏和泰想的一樣,當聽到毒屍二字後,隱魂的神情已然不穩。

  有一絲血跡在他口中若隱若現,那是用力過猛,緊咬的牙齒咬得令牙齦都滲出了血。

  「當年洛家,我父洛悲才是洛家長子,本應繼承家主之位,而那洛寒,只不過是一旁支而已!」

  「所以你一直以為,是洛寒覬覦你父家主之位,又因玄冥訣的出現,這才痛下殺手,不顧兄弟情誼除去了你父親那一支正統洛家之人?」

  烏和泰面上帶著得意,竭盡所能以激怒隱魂為目的,接口道:

  「你以為,洛寒是因為發現了你的娘親破解出的玄冥訣前兩卷,生怕再不動手就永無翻身之日,這才謀劃了當年那起兄弟相殘的慘劇?」

  隱魂沒有說話,他的身軀顫抖著,周身上下氣勁光華忽明忽暗,就連身後的影子也在一伸一縮地膨脹著,顯然已是怒到了極點。

  烏和泰一直在注視著這一切,火上澆油道:

  「其實,洛寒根本沒有取你父親而代之的心思,只不過嘿嘿嘿!」

  「只不過」

  隱魂凶目凜然,暗紅色的血光自他眼眸裡吞吐不定,怨毒道:

  「只不過,你暗中讓洛寒吃下了瀝血丸!」

  「聰明!」

  烏和泰讚賞道:「正是如此,當年的瀝血丸還很粗糙,遠達不到如今雄武城煉製出的毒屍那般有威力,不過,用來勾起心底的血腥暴虐倒是足夠,而更重要的是」

  「瀝血丸乃是模擬玄冥之三的氣息,洛寒那時便等同於身負了玄冥訣的三分之一,對於另兩卷玄冥訣的渴望,只要稍加引導,便能如洪水爆發般一發不可收拾!」

  咔嚓!

  烏和泰的眼皮一跳,下意識往自己手掌處看了一眼,食指尚還完好地存在,這一聲骨裂聲響,卻是隱魂在極度憤然之下,兩隻拳頭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皮肉裡。

  血,一滴一滴自他拳縫裡滑落在地上,片刻而已,已將他腳下的土地浸潤成一片紅。

  對!

  就是這樣!

  來吧!

  帶著冷笑,烏和泰的眼睛慢慢閉了起來,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他想死!

  苗疆一敗,意氣風發的烏和泰不僅遭受了沉重的挫敗,更是因此役,五毒教幾近分崩離析,帶往苗疆的精英弟子以及長老們死傷殆盡。

  在劍晨那驚天一箭下,存活下來的弟子已經不多,後來又被隱魂趁亂以無上輕功將所有人帶走。

  原本天牢裡是住滿了人的,不光他烏和泰,還有在那驚天一箭下存活下來的五毒教弟子。

  可是,每過幾天,就有人會被大內禁軍帶走,無論是弟子還是長老,每一個人被帶出去便沒有再回來,到得最後,整座陰森天牢裡,就只剩下烏和泰一人。

  這些人去了哪裡,烏和泰沒有問,但他卻知道,不管是死是活,這些人都不可能再屬於五毒教。

  那也就是說五毒教在他苗疆一敗之後,已然名存實亡!

  這對於一心想振興五毒教,反攻並統一苗疆的烏和泰來說,實在是一件比死更難受的事情。

  而令他萌生死志的更重要原因,卻是被蛇五斬斷的腳掌,與劍晨歸心似箭轟成碎末的右臂!

  肢體大程度的殘缺,乃是不可恢復的嚴重傷勢,這也會嚴重影響烏和泰以後的武功修為。

  他再也不可能恢復成以前那個意氣風發,充滿野心的烏和泰!

  既然如此,還活著做什麼?

  隱魂,也就是當年洛家真正的長子嫡孫洛易,在這個時候將他綁出了天牢,對於烏和泰來說,實在是個能夠成全他死志的大好人選。

  當年烏和泰將毒經總紀洩露給洛家,原本的打算是想試試,依靠毒心羅剎對於毒之一道的天資,能不能助他補全那本殘缺了不少的毒經總紀。

  可是不曾想,毒心羅剎固然對苗疆世代流傳的毒經總紀愛不釋手,可以她的認知,也還是不能將其補全。

  對此烏和泰其實並沒有太過失望,畢竟毒心羅剎出自唐門,非他苗疆之人,對於苗疆毒功蠱術的瞭解本也不會太深。

  將毒經總紀洩露,這本是他的臨時起意,同時,他也在一刻不停地研究著瀝血丸,希望借此來衝破玄冥訣上的限制,至少,能夠先將前兩卷功法練成。

  然而當他才將對瀝血丸粗略研究出個大概,閉關而出時,一直暗中監視著洛家一舉一動的心腹卻向他傳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毒心羅剎從毒經總紀中破解出了玄冥訣!

  這個消息聽得他大驚失色。

  毒經總紀中有玄冥訣,這是烏和泰早就知道的事情,並且百年前的烏興毅,根本就是衝著這本玄冥訣而在苗疆興風作雨。

  所以說,能夠從毒經總紀中破解出玄冥訣,對於五毒教來說,本就是知其然,才會去研究其所以然的事情。

  可毒心羅剎並不知道這段秘辛!

  她卻也能夠從毒經總紀中破解出玄冥訣!

  雖然因為殘缺之故,她與五毒教的進展一樣,只是破解出了兩卷而已,這已經讓烏和泰大為詫異。

  玄冥訣不能就這麼洩露出去!

  當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烏和泰一瞬間便有了決斷。

  他可是深深記得祖訓上對玄冥訣限制的提及修有苗疆五聖秘術的人,無法修煉不完全的玄冥訣。

  但洛家並不是苗疆中人,毒心羅剎雖然也使毒,可她的毒功來自於唐門,並不與五聖秘術沾邊。

  也就是說,洛家在得到兩卷玄冥訣後,是有能力讓門下弟子修煉出其中一卷的!

  冠絕天下有玄冥,以玄冥訣功法的神異,只要是修煉出其中一卷,其戰力瞬間便會飆升數倍。

  若洛悲有魄力,敢在洛家大力推行玄冥訣,那麼帶來的後果

  關鍵是,這股力量不能為烏和泰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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