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295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3:57
第七百一十一章 你怎麼在這裡?

  他怎麼會死在這裡?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帶著滿腦子的問號,劍晨蹲下身子,輕輕將烏和泰已然變得僵硬橫趴在地上的屍體翻了個面。

  於是,胸口處那塊還在流著血的大洞落入他的眼底。

  致命傷是這裡,可劍晨卻從烏和泰的傷口處感覺到了一絲熟悉。

  還沒等他想清楚這熟悉的感覺是為什麼,因為翻動屍體,烏和泰那只剩手掌的光禿禿左手移開了一些,讓他看到了覆蓋在掌下的東西。

  那是一個字——劍!

  劍?

  那字是用血來寫成,寫得歪歪扭扭,他好一陣仔細分辨才認了出來。

  劍,烏和泰在臨死的時候用血寫出的劍字,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瀝血劍?

  他皺著眉頭想了想,若以劍而論,當世他接觸最多的,便是瀝血劍了。

  可瀝血劍與烏和泰的死又有什麼關係?

  難道他是被瀝血劍所殺?

  不可能……

  劍晨抬頭往四周看了看,這裡死的人固然很多,血腥味也很濃,可是從中,他並沒有感覺到半點屬於瀝血劍那獨有的氣息。

  不是瀝血劍,那這個劍字會是……

  烏和泰在臨死前……到底想告訴別人什麼?

  目光移向烏和泰那張淒慘無比的蒼老臉龐時,他的心頭突然一動。

  血洞!

  那是致烏和泰於死地的傷勢,目光再望過去時,他終於明白了這熟悉的感覺從哪裡來。

  血洞,是旋轉扭曲著的,而旋轉,也是他最擅長,也是最強的武功。

  當日憑著歸心似箭上的極致旋轉,只是一箭而已,就可令五毒教功敗垂成!

  這是玄冥訣!

  劍晨探手在烏和泰那還未凝結的血洞上摸了一把,這旋轉的脈絡,令他突然面色大變。

  這分明就是屬於玄冥之二,也就是攻字卷的功法應用!

  烏和泰,是死於玄冥訣之下?

  劍?玄冥訣?

  心頭猛跳的同時,他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同時有劍與玄冥訣的人,只有他一個!

  他叫劍晨,同時身負玄冥訣,烏和泰寫下的那個字,還有身體上足以致命的傷勢,這兩處疑點不正好都指向了他嗎?

  刷——!

  身形一晃,他突然自烏和泰的屍體邊離開,速度極快地化作一抹殘影,在第九門,天牢最深處的牢房裡飛速遊走。

  半柱香的時間不到,他已將整個第九門的牢房查看了一圈,身形頓住時,仍回到烏和泰的旁邊。

  神情已然冷厲。

  那些禁衛軍士,致命傷雖然不見得在胸口,可卻有同樣的特點。

  那就是……所有人都死在玄冥之二的旋轉功法之下!

  嫁禍麼?

  又是嫁禍!

  劍晨狠狠一捏拳頭,面上閃過一絲怒意。

  被人嫁禍這已不是第一次,可這並不代表著他心甘心願受人擺佈而無動於衷。

  那個人到底是誰,若說是隱魂的話,他怎麼會使用玄冥之二?

  如若不是,那會是誰?

  玄冥訣他交給的人不少,結拜的兄弟,還有安安,都從他那裡學得了其中的一卷玄冥訣。

  若說當中最有可能也最有機會與安祿山那邊的人接觸的,便要屬安安了,可是他根本連丁點是安安將玄冥訣洩露出去的念頭也沒有興起。

  在經歷了如此多患難之後,天底下他最相信的人除了安安再無他人。

  所以他寧願相信是自己判斷錯誤,剛才遠遠看到的人影一定另有其人!

  嗒,嗒,嗒——!

  正想著,從他身後突然響起了腳步聲,這聲音由遠極近,乃是從前幾門方向遠遠傳來。

  腳步聲來得很快,從聽到聲音開始,才只是令劍晨有時間轉了個身子而已,一道火把的光芒已經可見。

  是那凶手去而復返麼?

  這麼想著,心底有著怒火的劍晨根本沒想過隱藏一番,直接雙目沉凝著,一眨也不眨怒視著門口方向。

  他倒要看看,這次嫁禍他的人,到底是誰!

  沒有讓他等太久,腳步聲已經清晰出現在門外,門外的火把光芒與門內的碰撞在一起,將那搖擺不定的各種影子衝擊得七零八落,憑空增添了幾分陰森的氣氛。

  然後,劍晨的雙目大睜到極致。

  他怎麼也沒想到,出現在第九門門口的,竟然是他!

  而門口那人也很驚訝,驚訝到手裡的火把都險些掉在地上。

  兩個人,就這麼定定地對視著,氣氛很壓抑,壓抑到空氣裡儘是濃得化也化不開的凝重。

  「怎麼是你?」

  「怎麼是你?」

  同時沉默,又是同時……以乾澀無比的聲音,不約而同地向對方問道。

  「你在驚訝什麼,我在這裡,不是你早就知道的麼?」

  劍晨臉色陰沉著看向對面那人,冷笑道:「不然,你的心血不是就白費了嗎?」

  「我的……好三哥?」

  三哥,站在他對面的人,竟然是顧墨塵!

  顧墨塵的嘴巴張了張,驚訝的神情變得疑惑起來,不解道:「你在說什麼?」

  一面說著,目光不由被滿地的血腥所吸引,面色突然一變,驚道:「怎麼都死在了這裡?」

  劍晨冷笑道:「你問我?」

  手指隨意指了指滿地的屍體中的一具,寒聲道:「你自己去看看,他們是怎麼死的!」

  神情變得冰冷無比。

  顧墨塵正好是他傳授玄冥訣中的其中一人,並且……他所會的,正好是玄冥之二!

  攻字卷,旋轉無盡威力奇大的攻字卷!

  這裡的人,全部都死在旋轉力道之下,而正好這時,在洛家脫離了眾人獨自了去的顧墨塵卻正好出現在皇宮大內的最深處。

  這讓劍晨……怎麼想?

  在長安初遇顧墨塵時,安安曾對他說過,這個人的身份很神秘,不可盡信!

  安安的話劍晨自然是要聽的,可是當初因為那份渴望兄弟情誼的小小期盼作祟,在幾人結拜成了兄弟後,劍晨依然一視同仁,將玄冥訣毫無保留地教給了他的這幾個兄弟。

  可是……這應該是錯的吧?

  顧墨塵神秘,凌尉也很神秘,雖然他一直說等到合適的時機就會將一切都告訴劍晨,可這時機在哪裡?

  凌尉也在洛家一役後,比顧墨塵還直接,連招呼也沒打,直接趁亂消失。

  這些人就是他的兄弟?

  他的親人,他的兄弟,到底……都把他當成是什麼?!

  這一刻,劍晨的眼底突然泛起了血紅!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3:58
第七百一十二章 我們是兄弟

  一步一步地,緩緩地,顧墨塵踏入了第九門天牢。

  順著劍晨的手指,他望向牢房中的一具禁衛軍屍體。

  這屍體正好仰面瞪著一雙死不瞑目的不甘眼神對著他,可顧墨塵並沒有去看他的眼睛,而是看向了雙眼上方,額頭的中央。

  那裡,有一個血洞正汨汨地往外冒著鮮血。

  「玄冥……之二?」

  顧墨塵嚥了下口水,艱難無比地轉過頭看向劍晨。

  看到的,是一張冷厲的臉。

  作為同樣身具玄冥訣,並且正好是玄冥訣第二卷的顧墨塵,只需要望上一眼,那有著旋轉軌跡的傷口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當然看得很清楚。

  劍晨沒有理他,所以,他又再去看第二具屍體,第三具……

  所有人都一樣,傷口位置或許不同,可手法卻是相同,盡皆都是死在了玄冥之二的上面!

  然後,唯一一具不在牢裡的,而在劍晨腳邊的屍體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烏和泰的屍體被動過了,所以在那暗青色的地板上,用血寫就的那個扭曲「劍」字便顯得格外刺眼。

  為什麼是劍字?

  這是剛才劍晨的疑惑,現在,又成了顧墨塵的疑惑。

  可是,相比起剛才的劍晨來,他在看到這個字後,心下立刻不由得一抖。

  玄冥訣與劍,這些字眼在任何一個熟悉劍晨的人那裡,都會在第一時間聯想到什麼。

  於是……顧墨塵的目光在看到烏和泰胸口上的血洞後,再也控制不住驚呼出聲:

  「烏和泰?你……你殺了他?」

  同時,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是啊……」

  劍晨冷笑一聲,聳聳肩,用諷刺的眼神看著顧墨塵,冷聲道:「是我殺了他,不光是他,還有這裡上百的禁衛軍,都是我殺的。」

  「我承認了,這個回答你還滿意嗎?」

  「你……」

  顧墨塵愣了愣,他與劍晨雖然沒有熟悉到如同雷虎與管平那般親密的地步,可劍晨向來對他也不會冷眼相對。

  可是今天……

  他沉默了會,猶豫道:「不是你嗎?」

  「呵呵……」

  劍晨突得笑了起來,寒聲道:「顧墨塵,你又何必惺惺作態?」

  「這個結果,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顧墨塵今日也穿了一身黑衣,再加上那玄冥之二的功法,重點就在玄冥之二的功法上!

  功法騙不了人,顧墨塵會玄冥之二更是劍晨再清楚不過的事情,再加上他突然無端端地出現在皇宮禁地之中的禁地,這很難不令劍晨有著什麼聯想。

  顧墨塵的嘴巴張了張,突然反應過來,不可置信道:「你不會是想說……是我……」

  「不是嗎?」

  劍晨冷哼道:「你不會告訴我,來這裡殺人的是大哥?」

  他的手一指,指向的正是烏和泰那胸口的血洞。

  「怎麼可能!」

  顧墨塵突地跳了起來,驚叫道:「我為什麼要陷害你?」

  「那你告訴我,他們是怎麼死的?」

  劍晨緊擰著眉頭,冷聲道:「或者,你先告訴我,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還有烏和泰,你又是怎麼知道他是烏和泰?」

  「我……」

  顧墨塵張口結舌,突然說不出話來。

  劍晨的兩個問題……他都回答不了。

  頹然半晌,他終於無奈嘆息著道:「我……是來找他的。」

  手指著的,也是與劍晨相同,都在烏和泰身上。

  「為什麼?」

  劍晨冷厲問道。

  「因為……他對一個人很重要。」

  顧墨塵惋惜地看著烏和泰的屍體,又是一聲嘆息。

  「對誰?」

  劍晨追問道。

  「這不能告訴你,不過……即使我不說,你也能猜到的吧?」

  顧墨塵咬著嘴唇,語氣很是堅決。

  劍晨沉默。

  確實,他……心中已有猜測。

  顧墨塵能夠出現在這裡,而且是這麼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天牢最深處,本身已經很說明問題。

  若不是有那個人的首肯,這皇宮大內,他怎麼可能來去自如?

  「你走吧……」

  顧墨塵的面色有著掙扎,突然對劍晨道:「這裡的事情我會如實稟告,所以……你快走吧。」

  他這麼說,等同於已經向劍晨承認了,「那位」到底是誰。

  「走?我為什麼要走?」

  劍晨冷冷看著他,道:「我怎麼也想不到,你竟然是他的人!」

  「不管怎麼說……你先走。」

  顧墨塵眼神很黯淡,低著頭道:「因為一些事情,我必須聽命於他,所以,你快走……」

  「走了之後,好讓你們坐實我的殺人罪名嗎?」

  劍晨動也不動,沉聲問道。

  「事情不是……」

  顧墨塵急切道,話剛說了一半,驟然回頭。

  後面,漆黑的通道里,有雜亂的腳步聲正隱約傳來。

  他的面色更加焦急,連聲道:「天牢重地,駐守的軍士不可能只有這一批,外面的人應該已經發現了這裡的不妥,你快走!」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通道里的腳步聲越加清晰,間或還能聽到急迫的呼喝正在不斷催促著什麼。

  顧墨塵並沒有假話,外面真有數量眾多的軍士正在急匆匆趕來。

  劍晨仍然沒有動,反而將手中的千鋒緊了緊,面上說不出的憤然。

  砰——!

  顧墨塵卻越加急切,一個箭步往旁邊了過去,奮起一掌直拍在最深處牢門旁的牆壁間隙上。

  只聽咔咔咔數道輕響,那處只容一人通過的間隙竟然從中裂開,皎潔的月色頓時灑落一片。

  天牢最深處的第九門一向被天下人視為死地,想不到,在這絕死之地,竟然會有通向外界的機關暗道!

  這難道就是俗話所說……置之死地而後生?

  「快走!」

  一掌拍開通道,顧墨塵再回過頭時,面容一片斬釘截鐵,透露出不容抗拒的堅決。

  沉聲道:「雖然你不能相信我,可我也只能告訴你,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顧墨塵!」

  「並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

  「所以……」

  他突然深深地彎下了腰,竟然像是在哀求,大聲道:「快走!」

  「為什麼?」

  顧墨塵的態度終於令劍晨動容,禁不住問道。

  「因為……」

  顧墨塵抬起頭來,眼眶裡竟然有水霧瀰漫,「因為……我們是結拜兄弟!」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3:59
第七百一十三章 誰幹的?

  「兄弟?」

  這兩個字若流星一般自劍晨的腦海劃過。

  第一次,在這天牢裡與顧墨塵重逢後,第一次,他的目光不再那麼冰冷。

  「你說……我是你的兄弟?」

  「是!」

  顧墨塵苦笑道:「若違此誓,萬箭穿心!」

  「這句誓言可不是說說而已。」

  「好。」

  劍晨點點頭,並不理會越來越近的雜亂腳步聲,沉聲道:「既然你說你是我的兄弟,那麼告訴我,把你知道的東西告訴我。」

  顧墨塵愣了愣,苦澀道:「現在真的不是一個好時機……」

  望向烏和泰的屍體道:「這個人,『他』看得極重,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外面通道中的聲音已然近在咫尺,至少已到了第八門之處,這令顧墨塵心焦不已,若不是顧及到劍晨此刻怕還不能全信於他,差點就想沖上去拖著劍晨跑。

  這個人?

  劍晨眉頭緊皺著,看向烏和泰的屍體。

  唐玄宗……對烏和泰看得極重?

  為什麼?

  那日在苗疆將烏和泰與五毒教弟子救走的,就是唐玄宗派的人?

  「為什麼?」

  他一手指著烏和泰道:「你只要回答我這一個問題,我就走。」

  「為什麼,唐玄宗對烏和泰那麼看重?」

  他不再與顧墨塵打啞謎,直接將唐玄宗的名字點了出來,這令顧墨塵不能再模糊的話來敷衍於他。

  「如若不然……」

  見顧墨塵的面色有著猶豫,劍晨將千鋒輕輕提了起來,在搖曳的火光下,一抹淡淡的銀色很暗,卻又刺得顧墨塵狠狠地眯了下眼。

  已經來不及考慮,外面的人隨時都會衝進來,顧墨塵急迫下也顧不得許多,連聲道:

  「因為烏和泰的身上,有對他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那東西……是對付安祿山的關鍵所在!」

  劍晨眉頭一挑,直問道:「什麼東西?」

  顧墨塵猛一咬牙,將心一橫道:「瀝血丸!」

  「瀝血……丸?」

  劍晨一愣,這個詞他是第一次聽到,可瀝血二字卻早已熟到深入骨髓的程度。

  「是,瀝血丸!」

  顧墨塵一邊緊張地往門外張望著,一邊急切道:「還記得毒屍麼?那就是瀝血丸做的!」

  「什麼?」

  聞言,劍晨震驚非常,瀝血丸……做出了毒屍?

  「確切的說,應該叫血屍才對!」

  顧墨塵已經急不可奈,終於還是沖上前來,一把拖起劍晨道:「再不走真的會死,地上那個劍字,還有玄冥訣的殺人功法,你真的解釋不了!」

  震驚到有些恍神的劍晨終於被他一把拖動,口中卻驚訝問道:「你是說……因為烏和泰的死,他會死我?」

  「對!」

  顧墨塵一邊拼盡全力拉他,一邊厲聲道:「即使他是你的舅舅也一樣!」

  「你——!」

  身體陡然繃緊,這句話對於劍晨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你知道?」

  「是,我知道!」

  顧墨塵一邊將他往牆外推,一邊急聲道:「相信我,這事情有關江山,已經超出了親情的極限,待你我二人有命再見,我定會將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你!」

  說完這話,已經不待劍晨再反對,趁他心神大震時,一把將之推出了暗道,疾速回身一拍,那牆兩面一合,又嚴絲合縫起來,將劍晨關在了天牢之外。

  「誰在那裡!」

  天牢第九門的門口,終於響起暴怒的大喝。

  —

  「他死了?」

  大明宮內,唐玄宗的氣質大變,再不是那個風度閒雅的偏偏儒生,此時此刻,他的一雙眼睛滿是暴虐,面容猙獰著,怒視著眼前之人。

  「死了……」

  顧墨塵嘆息著,沒有去看唐玄宗的眼睛,腦袋微微低垂著,一直望向地面,彷彿那裡長了一朵花。

  「誰,是誰幹的?」

  唐玄宗的雙目開始泛起血光,胸膛高高起伏著,暴虐的氣息不光在眼中,更瀰漫向了他全身上下。

  偌大的大明宮都因為他的氣息而變得扭曲起來,特別是顧墨塵默默站立之處,更是水霧濃重,幾乎就要看不到他的身影。

  感受到這份變化,顧墨塵抬起頭來,沒有驚訝沒有恐懼,反而很是感嘆地道:「水月無間,真是很久沒見過了……」

  砰——!

  唐玄宗凶目大凝,猛得一巴掌拍碎了手邊的龍案,怒聲道:「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關心功法?」

  「說,是誰幹的!」

  對於唐玄宗的暴怒,顧墨塵倒顯得很平靜,一點也沒有先前在天牢中面對劍晨的急迫,淡然道:

  「我也不知道,我去的時候……他們已經死了。」

  「繼續說!」

  唐玄宗勉強壓抑著就要爆發的火山,聽出顧墨塵的遲疑,怒問道。

  「這事情你就是不問我,待會也能知道。」

  顧墨塵聳了聳肩,對面唐玄宗,他始終都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吊兒郎當模樣,就似全然沒把這個九五之尊放在眼裡。

  可是,正如他對劍晨說的那樣,有些事,他會如實稟告。

  「所有人,不論是烏和泰還是守在天牢的禁衛軍,都死於玄冥訣。」

  稍稍收起了些感嘆,顧墨塵伸出手輕輕自身前的水霧中掠過,就像是在撫摸著情人光潔的面容,迷離著回道。

  「玄冥訣?」

  唐玄宗的氣勢突然一滯,雙目裡劃過精光。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顧墨塵苦笑著打斷道:「所以再給你個思路吧……」

  「烏和泰死前,用他那隻破手寫了一個字。」

  「什麼字?」

  唐玄宗怒瞪著他問道。

  「劍。」

  顧墨塵嘆息一聲,搖著頭回道。

  「劍?」

  唐玄宗眉頭一挑,暴虐的氣息停滯過後變得更加濃郁,沉聲自語道:「劍,玄冥訣……」

  突然自雙目中射出凝若實質的光芒,直直打在顧墨塵臉上,沒有說話,那殺意卻怎麼也掩藏不住。

  「劍晨是吧?」

  顧墨塵無奈地道:「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的,只有劍晨是吧?」

  「不過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想,這事情不一定就是劍晨做下的,他沒有這個必要,也不可能知道烏和泰的所在。」

  唐玄宗不答,卻突然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隱魂在哪裡?」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3:59
第七百一十四章 想不想救?

  天牢最深處的暗道之外。

  這裡竟然已經出了皇宮,劍晨站在空無一人的寂靜街道上,一時間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他來長安,本是想為自己心中的那份堅持再盡最後一分努力。

  可是,卻連他那所謂的舅舅——唐玄宗的面也沒見到,就因為一道莫名出現的黑影,不得不被顧墨塵一把推出了天牢。

  是什麼人在暗中嫁禍於他?

  起初他以為是隱魂,可顧墨塵突然出現後,又懷疑是顧墨塵。

  然而最終卻又是顧墨塵將他從天牢中推了出來,並且當時顧墨塵雖然奇怪,但那般言辭卻懇切到令劍晨全然升不起一絲對他的懷疑。

  於是事情又回到了最初。

  那道黑影最有可能的,還是隱魂。

  但是隱魂嫁禍他又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安祿山嗎?

  不可能,雖然修為已經達到宗師境界,可在千軍萬馬之中,劍晨還沒有自大到以為自己已經有了可以威脅到安祿山的力量。

  即使他在名義上是唐玄宗的侄子,有可能會在將來站在唐玄宗的一邊,可這並不是安祿山如今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那隱魂對他的針對從何而來?

  印象中,除了上次在洛家與隱魂有過片刻的交手之外,自己並沒有與他有過更多的交集才對。

  揉了揉眉心,他感覺頭很痛。

  是不是隱魂在背後嫁禍其實他並不在意,畢竟他打一下山開始,被嫁禍得還少了?

  可是這次不同,那個血淋淋的「劍」字先且不談,天牢內那百十號人,可都是死在玄冥訣之下!

  一直以來他闖蕩江湖,除了千鋒之外,玄冥訣才是他重中之重的立身根本,除了他那幾個結拜兄弟與安安之外,應該再無人會……

  等等!

  他揉著太陽穴的手指突得一頓。

  會玄冥訣的,可不光是他們這群人……

  還有一個,青鬼王!

  會是他嗎?

  當日在洛陽,他確實曾經自青鬼王的體內感覺到過玄冥訣的氣息,並且那時他修為不足,還曾被青鬼王體內的混沌內力反震到昏迷。

  而靳沖也曾對他說過,他自青鬼王那裡學過半本玄冥訣,雖然這半本應該只是玄冥訣其中一卷的半本,但這也能更加說明,青鬼王是會玄冥訣的。

  對於青鬼王,此人雖然神秘,但與隱魂比起來,劍晨自然要熟悉得多,之前那道黑影的身法快捷程度,想來若是青鬼王,也是能夠做到的。

  如果是這樣那就說得通了,雖然到底中間生了什麼他還不是太清楚,可青鬼王與他之間,絕對是敵對的狀態!

  青鬼王!

  這人不僅從一開始就對他有所圖謀,更是還以言語蠱惑大師兄靳沖,令他在崩潰之下,成為了一部永不停歇,隱於暗處的殺戮機器!

  對於他,劍晨絕對是充滿了殺意。

  按在太陽穴上的手慢慢緊握成了拳頭,青鬼王……是否還在附近?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眼前卻感到一陣黑暗。

  本是夜間,黑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在月光下,他的周身四處卻比旁邊有月光照映的地方還要更黑暗一些。

  地上……有影子!

  呼——!

  心中一驚,他豁然轉身,同一時間千鋒橫擋在身前。

  黑夜中,一雙格外明亮的眼睛正在默默地注視著他,如鬼似魅。

  沒有絲毫猶豫,這雙眼睛主人那修長乾瘦的身形已經足以向劍晨說明了他的身份,青鬼王?

  笑話,這分明就是隱魂!

  哧——!

  黑暗中一道亮銀光芒像布帛一般將夜色撕裂成兩半,銀光的盡頭直指那雙明目的中間一點!

  「著什麼急?」

  一刺即中,可卻一穿而透,沒有血花飛濺,有的只是突然自他疾突的身後傳來的調侃聲音。

  果然是隱魂!

  這聲音他聽過,不算熟卻也不陌生,正是曾在洛家威脅過安安的隱魂!

  千鋒銀槍刺了個空,於是在夜空中突然爆起了一團銀色的煙花,刷刷刷刷數聲,那璀璨的煙花突然四散八分,拉伸成八道細細的銀線。

  煙花反噬,像是一張大網倒扣像劍晨自己,隨之卻又呼嘯而過,在他的身後猛然匯聚成尖錐,疾刺向後面那調侃的聲音。

  「安伯天你不想救了?」

  在身後,八龍銀鏢匯聚的殺招險些就要命中目標,可那輕飄飄的聲音卻令劍晨猛然前撲,將銀鏢的凌厲攻勢硬生生止住。

  「你說什麼?」

  一個旋身,手腕再一抖,八道銀色的絲線陡然若波浪一般翻滾不息,猶如怒張的巨龍之口,將那修長的黑影籠罩在內。

  黑影並沒有動,反而還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厲動不止的八枚銀鏢,月光打在他略顯蒼白的臉上,不是隱魂又是誰?

  「我勸你把這些騙小孩的玩意兒收起來,不然待會一不小心刮傷了我,說不定安伯天的消息我就給忘了。」

  悠然淡漠著,他背負著雙手,閒適地站在銀鏢籠罩的中心,這凌厲的攻勢反倒成了對他最好的陪襯。

  「哼!」

  劍晨怒哼一聲,手腕一翻,令人眼花繚亂的銀光突然消失,果然將八龍銀鏢收了回來。

  「安伯父在哪裡,你們將他怎麼樣了?」

  千鋒短棍突指隱魂,劍晨厲聲喝問道。

  「伯父?」

  隱魂眉頭一挑,無聲地笑了笑,嘲弄道:「叫得還真是很親切啊。」

  「少廢話,安伯父到底在哪裡?」

  劍晨面色一沉,事關安安的爹爹,由不得他不去關心。

  「真是好女婿……」

  隱魂聳聳肩,下巴往上抬了抬,示意劍晨往後看。

  後面不遠處,是皇宮大內高高的城牆。

  「你可還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安伯天是在哪裡?」

  揚著下巴,隱魂似笑非笑地向劍晨問道。

  最後一次?

  劍晨微一怔,這他當然記得,因為當時,安安正處於危難之中,而安伯天,也在那時怒火衝天地找上了他,誓要為自己的女兒討回公道。

  那是在……長安!

  在長安橫巷,那座他們暫時藏身的破敗小院中,安伯天就是在那裡找上了他!

  而這裡,正是長安!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0:00
第七百一十五章 還得進去!

  「你是說……」

  劍晨皺著眉頭,往那城牆處望了一眼,皇宮,安伯天竟然會是在皇宮?

  不可能,他怎麼會在皇宮?

  「你騙我!」

  他怒視著隱魂,厲聲道:「你不過是想將我騙回皇宮而已,才好不負你辛辛苦苦挖下的陷阱!」

  「真厲害!」

  隱魂讚歎一聲,輕笑道:「那你大可以選擇不去,就當我是胡說好了。」

  「不,除此之外……我還有第二個選擇。」

  劍晨以千鋒在隱魂身前點了點,冷厲著道。

  「哦?」

  隱魂眉頭一動,淡笑道:「還有什麼選擇?」

  「那就是……」

  千鋒突然停住,劍晨咬著牙,厲聲道:「……抓住你,再慢慢拷問!」

  氣氛突然凝滯,黑夜裡,兩人默然而立,互相對視著,氣勢卻在緩慢地攀升。

  良久,隱魂突然笑了起來,咧了咧嘴,衝劍晨勾了勾手指,道:「你可以試試。」

  刷——!

  話音剛落,氣機牽引下,劍晨的身軀陡然幻化,只一個箭步,已然出現在隱魂身前,身體壓得極低,像是一根緊緊繃著的彈簧。

  壓得越狠,反彈就越強!

  千鋒不知在何時已經左右雙開,黑白兩色的陰陽破氤棍宛若兩條黑白雙龍,帶著龍吟,帶著厲嘯,猛然一飛衝天!

  歸去來兮!

  黑白雙色交織在一起,升龍之中,已不知在隱魂身上劈砍了多少棍,直將那修長的黑色身影斬成了支離破碎的碎片,被風一吹,竟扭曲消散。

  電光石火般的度,劍晨所斬中的卻仍是隱魂留在原地的殘影而已!

  「你確定這個選擇你能做到?」

  嘲弄的聲音來自四面八方,來自於那片片破碎的影子,被無數碎片似的影子包裹在其中,劍晨舞動的陰陽破氤棍突然凝滯。

  不是他想停,而是自無數的影子上,細小尖銳的殺機若針一般刺入了他的感知,這殺機雖小,量卻極大,一波一波將他全身上下盡皆鎖定,令劍晨突感頭皮麻。

  「哼!」

  帶著氣勢,他猛然一聲冷哼,密密麻麻的雷霆閃電從體內狂湧而出,整個人在這一刻突然化身一顆人型雷球,將鎖定著他的殺機全數消彌在浩然雷霆之下。

  「偷偷摸摸的小人,你何時才敢正面一戰!」

  一聲暴喝終於將深夜的沉寂打破,雷霆附體,劍晨此刻直如九天雷神,含著一口雷霆真氣的聲浪滾滾,猶如旱地驚雷,直震蒼穹。

  也將沉睡中的街道自睡夢中喚醒,驚起一片雞鳴狗吠,也令離得不遠的城牆上突然亮起了火光。

  「誰在那裡?」

  守衛在城頭的軍士驚駭見到那街道上的雷球,震驚下禁不住也是一聲暴喝。

  「會有機會的,劍晨,我保證,你會有機會的!」

  雷光照亮了隱魂的臉,被雷霆一震,他碎化的無數影子已經合一,就那麼立在三尺開外,劍晨身上的雷霆電蛇無法觸及之地。

  在這麼說著的時候,他那張乾瘦陰冷的臉竟然變得猙獰無比,劍晨那句偷偷摸摸的小人,實在已經直刺他內心的痛點。

  天知道為了報仇,他是如何偷偷摸摸地將自己留存到現在,甚至還失去了男人最寶貴的東西……

  他與劍晨很像,都是在年少時痛失了雙親,成為人見人棄的孤兒,若不是隱忍,若不是極致的隱忍,他又如何能活到現在?

  可這並不代表他甘心接受這一切,並不代表他可以被平生最痛恨的洛家人揭露一身的傷疤。

  「我曾經的過往,我保證,劍晨,你也會嘗到這種滋味!」

  「現在……才只是開始而已……」

  話音未落,隱魂就那麼帶著猙獰的神情,身形緩緩變淡,在劍晨催出的雷霆就將殛到他的身體時,終於消失不見。

  「至於安伯天,你可以不管,就讓他去死好了!」

  最後,在身形消失之處,隱隱約約地,有他冷笑的聲音傳入雷霆中。

  雷球變得黯淡,緩緩收歸一處,顯露出劍晨緊皺的眉頭。

  不得不說,隱魂的身法果然詭異,直到現在,兩次與之對戰之後,劍晨仍看不出他到底是如何將身體變得如同真正的影子一般無形。

  連身法都看不透,想要抓住他再拷問出安伯天的消息,這無異於痴人說夢。

  可他剛才的反應是怎麼回事?

  他的功法本就是那般偷摸,難道還不准人說了?

  我為什麼會嘗到他曾經過往的滋味?他的過往又關我什麼事?

  隱魂的話說得令劍晨一頭霧水,可最後一句話才是他眉頭緊皺的源頭。

  安伯天?

  他回頭望了一眼火光漸盛的皇宮城牆,因為他那一聲暴喝,此時城頭上正忙亂不堪,越來越多的人頭正在匯聚,甚至他還看到在火光照映下,不少寒光閃爍的箭頭正在胡亂尋找著他的位置。

  隱魂實在已經將劍晨的命門摸得極準,只要事關安安,他確實無法置身事外,安伯天是不是真的在皇宮之內,在沒有確定前,他只能寧信其有。

  所以……還得再進去!

  精光微閃,耳中已經聽到有轟隆隆的腳步聲,長安乃京師所在,禁衛軍的反應度極快,才現異常,除了城頭之外,在街道上巡邏的大批軍士已經及時起來。

  於是,在隱魂之後,劍晨的身影也化作殘影,消失在變得嘈雜的街道上。

  ————————————————

  「隱魂呢?他在哪裡?」

  唐玄宗怒意勃的喘息著,一雙通紅的血目憤然怒視顧墨塵。

  「不知道。」

  顧墨塵搖著頭,老老實實答道:「你知道我和他一向不對付,他的行蹤怎麼可能告訴給我。」

  「話說……你不是叫他去開啟什麼計畫嗎?」

  想了想,顧墨塵翻了個白眼,道:「那是什麼計畫,連我都不能知道嗎?」

  「顧墨塵!」

  唐玄宗終於忍無可忍,憤然大喝道:「你不要太放肆,可別忘了我是誰?!」

  顧墨塵愣了愣,終於換上一副嚴肅一些的神情,嘲弄著道:「你是誰呢?」

  「是當今皇上,還是……水月府的府主?」

  他踏上一步,無視唐玄宗憤怒到想殺人的眼神,譏嘲道:「你可也別忘了,你這兩個身份,可都害我不淺!」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0:01
第七百一十六章 怒殺

  即使正處於暴怒中,可面對顧墨塵的質問,唐玄宗一時間竟啞口無言。

  「小顧……」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憤然強行壓下,沉聲道:「這事情是朕對你不起,不過,待諸事事了,朕自會對你有所補償。」

  「補償?」

  顧墨塵神情頓厲,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高昂著頭,不帶絲毫感情地仰天大笑了三聲,直到笑出淚水。

  「補償?你叫我對修月做出那種事,怎麼補償?」

  砰!

  情緒突然變得激動之下,顧墨塵狠狠一掌拍在自己胸口,怒聲道:「心被割了一塊,你用什麼來補?」

  「當初的事,你也知朕是萬般無奈……」

  唐玄宗神色黯然道:「可是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朕的……」

  「住口!」

  顧墨塵一聲暴吼打斷了他的話,鏘啷一聲,竟然將缺月琉光刀提在手裡,刀尖劇烈顫抖著,直直指向唐玄宗,猙獰道:

  「你敢提那兩個字,我現在就與你拚個同歸於盡!」

  烏黑的刀光上,一點雪亮的光芒奪人眼眸,透露出主人的堅決,殺人的堅決!

  可是……他表露出的殺意,卻是在對著天下是最有權勢之人,當今天子!

  「你要……殺我?」

  唐玄宗嘴巴張了張,神色在一剎那變得複雜無比,膽敢用刀指著他的人極少,少到幾乎沒有,可面對顧墨塵的刀,他竟沒有動怒,更像是被抽空了全身所有力氣一般,龍軀一晃,竟往後退了半步。

  「是同歸於盡!」

  顧墨塵帶著決然,帶著義無反顧的堅定,缺月琉光變得明亮無比,天下第一刀,蓄勢待!

  「我是不是……應該迴避一下?」

  正在兩人對峙之時,大明宮內突然響起一道陰冷的聲音。

  這聲音令兩人神情都是一變,顧墨塵更是直接,身體一側,雪白的刀光將整個大明宮閃耀得纖毫畢現。

  在這一瞬,顧墨塵共出兩百五十六刀,條條細密鋒銳的雪白刀線匯聚交織成一張密集刀網,當頭便往聲音傳來處罩下!

  咔咔咔——!

  彷彿就連空間也被這刀網切割成破碎的小塊,令人牙酸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從中,無論是唐玄宗還是顧墨塵,都看到了一點血光,自刀網中飛濺。

  斬中了!

  顧墨塵的眉頭瞬間大挑,這一刀他本是蓄勢而待,刀意與殺意都因為憤怒而處於巔峰狀態,可即便如此,這一擊大半也只是受了氣機牽引的洩憤而已。

  因為對方是那人,所以他根本沒有抱著能夠斬中的想法。

  沒想到竟然命中?

  由刀柄上傳回的觸感明白無誤地告訴他,刀,斬中了東西!

  不及細想,大殿上的刀光才有消散的趨勢,他奮力又是一抖,刀網再凝!

  轉瞬間,又是兩百五十六刀甩了出去,在玄冥之二大成之後,顧墨塵已然突破了以往一次只能斬出一百二十八刀的極限,硬生生將這個數量提升了一倍!

  而威力,更是數倍增長!

  「不要太得意……」

  刀網中,那陰冷的聲音也被割裂成無數小塊,可卻仍能聽出他在說什麼。

  這一次,沒有沒有血,有的只是穿梭於凌厲刀網中的影子。

  刷刷刷——!

  兩百五十六道刀光組成的刀網何其密集,可那影子的度竟然極快,每每都能從那微小的一絲縫隙中一穿而過,那刀網於他,竟然沒有了半點作為威脅的作用。

  顧墨塵目光一凝,微眯著眼看著越衝越近的影子,雖驚卻不亂,更沒有後退半步,他所做的,就只是揮刀,不停地揮刀!

  兩百五十六刀斬不了你,那就再來,再來,再來!

  因為唐玄宗而被挑起的怒火在顧墨塵心頭熊熊燃燒著,令他渾然忘記了所有,心中所想腦中所念,唯有一柄刀,一柄無往而不利的缺月琉光刀!

  密密麻麻的刀光交相輝映,在顧墨塵的全力爆下,那本存在於刀與刀之間的微小縫隙已然被填補地半點不剩,就連顧墨塵自己的眼前也是白茫茫一片。

  黑色的影子不見了,被吞沒在了無盡的刀光之中。

  這令顧墨塵更加全力以赴,一直以來,他都想殺了這人,現在機會就在眼前,怎能不殺!

  刀很快,直到這時,唐玄宗阻止的喝聲這才傳來:

  「住手!」

  喝聲傳入刀網內顧墨塵耳中,令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悲憤。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維護他?

  就像是被突然激起了逆反心理的孩童,你不要我殺,我就偏要!

  刀光如濤,只是眨眼呼吸間,顧墨塵已然記不清自己揮出了多少個兩百五十六刀,以玄冥訣生生不息的特性,他竟也感覺到了後勁不繼的感覺。

  可是那又如何?

  只要能殺了眼前這個討厭的影子,一切努力就都是值得的!

  或許……他的嘴角一勾,在這密到極致的刀網裡,那個討厭的影子已經支離破碎了吧?

  老頭,你叫得太晚了些!

  在心底冷笑著,顧墨塵奮起餘力,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揮刀!

  砰——!

  一聲悶響卻在此時從他身後響起,緊接著,又有大力猛得撞在了他的背後,令他無法再保持住攻擊,身形一個踉蹌,驟然往前一撲。

  刀網消散。

  顧墨塵驚訝回身去看,面容登時大變。

  只見在他身後,唐玄宗沉腰立馬,一隻手保持著推勢,而另一隻手卻緊握成拳,拳頭的前端,正抵在另一隻黑色的厲爪之上。

  隱魂!

  與唐玄宗互拼了這一記的人,竟然是顧墨塵自以為已經被他的刀光切割成碎片的隱魂!

  從這兩人的姿勢來看,應是隱魂不知在何時突襲至他身後,正要揮爪一把抓下時,被唐玄宗及時趕到,不僅揮掌推開了顧墨塵,更奮起一拳將隱魂的厲爪接住。

  見到這一幕,顧墨塵的神情突然黯淡,原來……剛剛唐玄宗的那一聲住手,想阻止的人並不是他,而是隱魂麼?

  心下一沉,一抹挫敗感自心頭由然而生,自己到底還是……

  「你連我也想殺?」

  唐玄宗冷然怒視著隱魂,拳頭上突然力,又是砰的一聲,將隱魂那修長殘破的身軀轟開老遠。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0:01
第七百一十七章 受了刺激?

  殘破。

  是的,此刻的隱魂竟然顯得很殘破。

  唐玄宗一拳,令隱魂飄飛出兩丈來遠,落地時更緊擦著地面滑行出一丈來遠,最後狼狽地以手爪深扣在地板上,才堪堪止住退勢。

  從他與唐玄宗之間,留下了五道手指深陷的恐怖爪痕。

  眼見於此,唐玄宗的眉頭深皺,看著隱魂,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很是陌生的人,怒斥道:「你在什麼瘋?」

  為了隱匿身形,隱魂所穿的衣衫從來都是以緊身的勁裝為主,這樣才不會在隱於暗處時,因為衣衫的關係被人現蹤跡。

  而現在他的那身黑色勁裝,竟然破損不堪,有一些地方甚至還有著斑斑血跡。

  這是在突入顧墨塵的密集刀網時被割裂出的傷勢。

  而這也是唐玄宗怒斥他什麼瘋的原因所在。

  如影隨行也好,水月無間也罷,都講求一個隱字。

  所以隱魂在與人對戰時,從來都是將這個隱字放在第一位,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也正好與隱魂一直以來的隱忍相吻合,所以他一直以此字作為安身立命的不二準則。

  一擊不中遠遁千里,自學武有成以來,隱魂就從未與人真正面對面對抗過,所以之前劍晨才會鬱悶至極的罵他是偷偷摸摸的小人。

  隱魂的情況唐玄宗當然清楚,所以他才會憤而怒斥。

  慢慢地用手將身體撐了起來,隱魂低頭看了看一身破損的勁裝,又撇了一眼向他怒目而視的顧墨塵,淡漠著,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塵與血跡,道:

  「偶爾也應該血性一點吧?」

  血性?

  他的話不僅讓唐玄宗微愣,就連顧墨塵也怔了怔。

  血性這個詞,竟然能從隱魂的口中說出來?

  「就你?血性?」

  回過神來,顧墨塵極盡不屑地看著隱魂,確切的說,是在看著他身體某個殘缺的部位,冷笑不已。

  「手下敗將而已,你沒資格與我說話。」

  隱魂傲然站著,像一桿挺立的標槍,目光自顧墨塵身上收回後,就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顧墨塵給他的是不屑,而他給顧墨塵的,卻是無視。

  「你——!」

  顧墨塵大怒,缺月琉光上又有豪光閃耀,怒喝道:「有沒有資格再來打過!」

  「夠了!」

  唐玄宗吼道:「你們倆就不能消停一會!」

  再將目光望向隱魂時,眼底分明有詫異的光芒一劃而過。

  若說這世上還有人瞭解隱魂,那就非唐玄宗莫屬了,可即使是他,也從沒見過隱魂曾經表露出如此傲然剛強的一面。

  他到底受了什麼刺激?

  一時間,唐玄宗直感頭疼無比。

  外有安祿山突然暴亂,而他原本預備的後手卻又死在了天牢裡,這已經夠令他心煩的了,可這兩人卻還有興致在這種時候喊打喊殺?

  「隱魂,你可知烏和泰死在了天牢裡?」

  為免兩人再起摩擦,唐玄宗突然向隱魂問道。

  「知道。」

  隱魂想也不想,直接答道。

  「是不是你幹的?」

  唐玄宗喝問道。

  「怎麼是我?」

  隱魂的面上露出一抹詫異,道:「不是劍晨干的嗎?」

  「你胡說!」

  顧墨塵虛空對著隱魂劈了一刀,怒道:「這事不是劍晨做的!」

  「你怎麼知道不是他?」

  隱魂冷笑一聲,道:「所有人都死在玄冥訣之下,更有烏和泰親手寫的劍字,不是他還有誰?」

  「放屁!」

  顧墨塵怒不可遏,缺月琉光的刀尖都在劇烈顫抖,喝道:「你也懂玄冥之二,還有那個劍字,寫得歪歪扭扭,天知道是不是烏和泰寫的,還是你寫的!」

  「僅憑這兩樣,根本不足以認定是劍晨所為!」

  「你說不是就不是嘍……」

  隱魂聳聳肩,一副懶得與你爭辯的模樣,看得顧墨塵好一陣怒火中燒。

  「真的不是你?」

  唐玄宗冷厲著臉,沉聲道:「你該知道烏和泰對朕的重要性!」

  「當然知道,所以更不可能是我。」

  隱魂攤了攤手,一臉無辜地答道。

  唐玄宗不再開口,而是冷冷地又看了他半晌,良久之才道:

  「好,不說他了,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隱魂面色一正,道:「已經辦妥,史思明的大軍裡已經混入了全部服用了瀝血丸的五毒教弟子。」

  瀝血丸?

  顧墨塵一怔,這東西他並沒有聽過,五毒教?瀝血丸?史思明?

  他的腦袋裡升起了三個問號。

  唐玄宗叫隱魂去開啟的所謂計畫,竟然牽扯到另一位大唐重臣?

  五毒教弟子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就是那批與烏和泰一同抓來天牢,後面又一個接一個消失的弟子?

  「你們在搞什麼鬼?」

  他詫異著叫道。

  「這裡沒你的事了,下去。」

  唐玄宗卻並不準備回答他的問題,斜了他一眼,大手一揮,就要趕人。

  「憑什麼!」

  顧墨塵氣急,叫道:「憑什麼他能知道,我就不能?」

  隱魂卻在這時對他咧嘴一笑,道:「與其在這裡礙眼,不如出去找找你的結拜兄弟,可別在皇宮裡迷了路。」

  「你說什麼?」

  聞言,顧墨塵大驚失色,怒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信不信隨你。」

  就像剛才與劍晨時一樣,隱魂總是很善於抓住人的心理。

  一句信不信隨你,劍晨無奈之下只得再入皇宮,親自去打探安伯天可能在皇宮中的消息,而也令顧墨塵無法可想,只能寧可信其有。

  「哼,要是讓我知道你在騙我……」

  收刀回鞘,顧墨塵冷盯了隱魂一眼,到底也不敢久呆,往大明宮外走去。

  「找到他之後,把他帶過來。」

  就在顧墨塵的手指快要摸到殿門的時候,唐玄宗的吩咐卻令他手臂一頓,停了停,沒有回應,一把拉開了殿門走了出去。

  殿內,只有唐玄宗與隱魂默默對視。

  「最後不要讓我知道你在騙我。」

  唐玄宗冷冷盯著隱魂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屬下怎麼敢?」

  隱魂單膝跪地,垂恭敬道:「屬下的命都是府主所賜,不會作出對府主不利的事情。」

  唐玄宗漠然道:

  「要真是那樣最好,否則……」

  否則什麼,他沒有說,突然又向隱魂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對了,修月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隱魂回道:「已到達劍冢!」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0:02
第七百一十八章 沉默

  「到達劍冢?」

  唐玄宗眉頭一皺,不解道:「劍晨跑來了長安,玄冥之三的秘密未解,她還去劍冢做什麼?」

  隱魂道:「這個屬下就不清楚了,或許……她想見見她的親生弟弟吧。」

  唐玄宗微微撇了他一眼,道:「隱魂,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屬下不敢!」

  隱魂拱手微躬,不卑不亢地答道。

  唐玄宗的雙目一眯,今日的隱魂與他印象中的隱魂,竟然大不一樣,以往的他總是謹小慎微,從不會表現得如此傲然。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那就好,你可別忘了,水月府想探知些什麼線索,並不是太過困難的事情。」

  唐玄宗冷冷地看著他,語帶雙關地說道。

  「是!」

  隱魂一躬及地,道:「屬下自然知道,若沒什麼事,屬下先行告退,史思明那邊還有些手尾之事未決!」

  話至此處,唐玄宗也沒了說話的興致,烏和泰死了,那他的一些佈置就得提早改換,皺著眉頭一揮手,大明宮內已沒了隱魂的影子。

  「隱魂……」

  獨自一人站在空蕩蕩地大明宮內,唐玄宗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麼地落寞孤寂,與往日裡意氣風的帝王之相大相逕庭。

  他的手保持著揮出的動作,定定地看著隱魂原本站立之處,緊皺的眼眸裡偶有亮光劃過,似在苦苦思慮著什麼。

  半晌,卻只換來一聲嘆息。

  ————————————————

  「會死?」

  劍冢之上,郭傳宗訝異地看向玉虛真人,確切的說,是看向他手裡朱紅色的瀝血丸。

  自劍晨離開後,眾人之所以還是往劍冢而來,憑的就是玉虛真人所謂可以憑藉這瀝血丸施展一次玄冥之三上的功法。

  可是玉虛真人也說,若是服下了這瀝血丸,那麼……他會死。

  為什麼?

  這是郭傳宗一路上都在問的問題。

  他對玉虛真人頗有好感,雖然玉虛真人救的人裡面會有他自己的爺爺,可他也不想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就此死去。

  但無論郭傳宗怎麼問,直到現在已來到空寂已久的劍冢時,他仍未能從玉虛真人的口中得到答案。

  每次相詢,玉虛真人總是抱以微笑,繼而又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與他同樣閉口不言,一路上都想著心事的,還有安安。

  劍晨走了,反應最大的應該是她,可在經過了最初的恐慌震驚之後,安安就變得很沉默,甚至在玉虛真人與尹修月的引導下,眾人決定繼續前往劍冢,她也沒有意見,只是默默跟在後面。

  尹修月環視著劍冢不大的四周,明眸裡全是感概。

  這裡,就是她的親弟弟生活了五六年的地方?

  相比於郭傳宗的猶豫掙扎,她卻顯得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玉虛真人死不死,郭傳宗會掙扎,會內疚,可她完全不會,她要的,只是弟弟平平安安,全然無事地站在自己面前。

  至於是誰用誰的命來換回這一切,她並不在乎。

  反而對安安更加在乎一些。

  「我很奇怪。」

  尹修月站到安安旁邊,看著對方沒有表情的麻木,平淡道:「劍晨都走了,你為什麼還跟著來劍冢?」

  「你什麼意思?」

  旁邊管平怒目而視,一路上,劍晨突然出走之事眾人一直不敢在安安面前提,生怕勾起她的傷心,可尹修月不僅提了,還很有些嫌棄的感覺在裡面,令管平突然一陣不爽。

  大有一言不合就待打起來的衝動,以至於問傲天也一個箭步擋在了尹修月身前,冷眼瞪著管平。

  可是到底也沒有打起來。

  因為安安。

  她的眼珠動了動,似乎現在才意識到尹修月是在問自己。

  抬眼看了下尹修月那張清冷的面龐,安安的小嘴咧了咧,很是勉強地笑了笑,道:「因為我不來的話,他也不會來。」

  他是誰,安安沒有說,可目光已然越過尹修月,望向站在練武場正中央的玉虛真人。

  「哧——!」

  尹修月也笑了起來,同樣看了一眼玉虛真人,道:「你以為你是誰?」

  「要不要試試?」

  安安柳眉一挑,撇了尹修月一眼,竟然轉身邁出了一步。

  同一時間,處於沉思中的玉虛真人突然也向她們這邊望了一眼,並且令尹修月大驚失色的是……玉虛真人果真也與安安一樣,往安安後退的方向邁出了一步。

  「這……你!」

  尹修月大急,玉虛真人現下可是能否救回尹修空的關鍵所在,可他竟然真的有隨著安安離去的架勢?

  「你對他做了什麼?」

  清冷的面容上,一雙眼眸更加冰冷無情,死死地盯著安安,尹修月自貝齒中硬擠出了這幾個字。

  「不是我對他做了什麼,而是他對劍晨做了什麼。」

  安安攤了攤手,平靜道:「傻子在臨走前必定拜託了真人要照看好我,所以你沒覺嗎?走了這一路,真人離我的距離從來都是在五步以內。」

  尹修月猛一咬牙,腦海中不由自主地跟著安安的話回想起來,果然,在印象中,自劍晨走後,玉虛真人雖然一直沉默不言,但離安安的距離,真是不離五步左右!

  「他就那麼聽……劍晨的話?」

  尹修月轉過頭去看向玉虛真人,卻現無論她們這邊在生什麼事,玉虛真人的面容都一如既往的沉靜,似乎早已入定,對週遭之事不聞不問,所有注意力都在他手中緊緊捏著的瀝血丸上。

  當然,他必定還分出了一絲心神在安安身上,只要安安一動,他立即也會動。

  「是……贖罪吧?」

  安安嘆息了下,滿是悲色地看向玉虛真人,唏噓道:「真人一生除魔衛道,乃是武林正道的代表人物,可是為了傻子,他也已經等同於滿手血腥。」

  「能夠令他做到這個地步,傻子在他心中的份量可見一斑。」

  「可是同時,他的所做所為已然違背了內心堅守了數十年的準則,所以……物極必反的心魔該會是何等之大。」

  「你是說……」尹修月遲疑地看向玉虛真人,現他仍然沒有半分動作,不由信了幾分,震驚道:

  「你是說,他已經走火入魔了?」

  ————————————————

  昨晚又加班來著,先一章,還有一章稍晚點。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0:03
第七百一十九章 我不同意!

  走火入魔?

  這是此刻尹修月極不願聽到的四個字。

  在劍晨走後,救治尹修空所有的希望都在玉虛真人身上,若他此時走火入魔……誰來救人?

  「關於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安安一眼看穿了尹修月的心思,不屑道:「既然來了,自然是要救人的,你沒看出來嗎?」

  「真人他……」眼中悲意大起,安安嘆息道:「玉虛真人他……已經萌生了死志。」

  「死志?」

  尹修月扭頭驚訝看著一臉平靜的玉虛真人,遲疑道:「可是他為什麼要……」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

  安安突然冷厲道:「真人他拚死要救的,並不是你的弟弟,而是傻子,是劍晨的師弟,還有……」

  她側目看向郭傳宗,以及被眾人合力制住,現在還處於昏迷中的郭怒,悲聲道:「還有他兄弟的爺爺!」

  「這事情與你半分關係也沒有,一直都是為了劍晨!」

  尹修月沉默無語。

  「可是真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雷虎一臉不忍地看著玉虛真人,問了與尹修月同樣的問題,可話雖相同,所表達的意思卻大不同。

  「我也不知道。」

  安安搖搖頭,嘆息道:「我能感覺得到真人他願意為傻子做任何事,可他為什麼會這樣,我並不清楚。」

  「可是!」

  雷虎虎目大瞪,怒道:「難道咱們就眼睜睜看著他去死麼?」

  那瀝血丸到底是什麼,在場沒有人知道,就連身為水月仙子的尹修月也不知道,可玉虛真人曾說,吃了這藥會死,那大抵是真會死的。

  「你胡說什麼!」

  沉默的尹修月突然急了,一聲嬌咤,險些忍不住想對雷虎出手。

  在她心裡,沒有人能夠比得上弟弟尹修空的地位,現在好不容易有人願意拼著性命不要來救他,她怎麼也不願意在還未成事時被人破壞。

  即使只是說說也不行!

  轉瞬間,尹修月的清冷變成冰冷,纖纖玉手在衣袖裡猛得一凝,一股殺氣就那麼毫無保留地鎖定在雷虎身上。

  「怎麼,想打架?」

  雷虎面色頓厲,虎目凶光直接回瞪尹修月,冷厲道:「不管怎麼樣,若要用真人的命來保你弟弟,我雷虎第一個反對!」

  雄壯的身軀橫身一側,周身氣勢也是大漲,宛若一座大山般橫亙在尹修月與玉虛真人之間。

  「你憑什麼?」

  尹修月冷笑一聲,眼中殺意更濃,咤道:「真人想救誰,又不是我逼他的,一切都是他自願而為,你憑什麼阻止?」

  「憑灑家的拳頭!」

  雷虎猛然伸出右拳,捏得骨節咔吧作響,一身的虎氣正自節節攀升,看來已打定主意分毫不讓。

  管平在一邊看得一臉懵懂,怎麼好端端地,突然就要打起來了?

  不過他也不遲疑,直接往雷虎身邊一站,同樣也擺好了架勢,叫道:「俺,俺聽大哥的!」

  兩尊鐵塔似的漢子站在一塊,威懾力成倍增加,氣勢鋪天蓋地的壓向尹修月,竟將她單薄的身子沖得往後退了一步。

  「哼!」

  問傲天及時補位,他雖沒了右手,可並不妨礙保護尹修月的決心,一股傲然的劍氣沖宵而起。

  沒了驚虹劍,他就把自己……當成一柄最鋒利的寶劍!

  站在問傲天身後,尹修月幾乎咬碎了銀牙,雷虎與管平都是有玄冥訣在身的,那戰力早今非昔比。

  而反觀自己這方,問傲天氣勢雖強,可畢竟武功被廢了大半,或許拼了命,能夠抵得住管平,可自己對上雷虎,恐怕只有兩成把握可拚個勢均力敵而已,想要衝破兩人聯手的阻擋,這根本不可能。

  必須再拉幫手!

  在場能行動自如的還有兩人。

  安安是一個,而且尹修月相信,只要她開口說一句,雷虎兩人就算再不甘也得壓下一口怒氣閃到一邊。

  可尹修月卻連望也沒有望她一眼,因為她明白,安安若想開口,早就開了,何必要等到現在?

  與之相比,另外一個人顯然就要好拉攏得多。

  因為畢竟……他的爺爺也正在身受以身煉劍荼毒之苦。

  「郭傳宗,你還愣著做什麼?」

  尹修月妙目一掃,目光從管平身側穿過,看向站在斜後方沉默不語的郭傳宗,嬌咤道:「你不想救你爺爺了?」

  此言一出,雷虎與管平的氣勢都略滯了滯。

  同時心中暗叫不妙。

  剛才雷虎不忍玉虛真人為此送命,又對尹修月的態度極為不滿,激於義憤下熱血上腦橫亙在前,可這時方才想起,玉虛真人要救的,除了尹修空之外,還有郭怒。

  郭傳宗是他雷虎的七弟,若他站出來,那……還擋嗎?

  一時間,場上的關鍵突然轉到了郭傳宗身上,眾人有意無意地,都將目光往他臉上掃,想要從中看看郭傳宗是何態度。

  於是,他們看到的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還有輕輕的動作。

  一步一步,郭傳宗直視著尹修月,緩慢而又堅定地在往她面前走。

  這令尹修月心下一喜,到底血濃於水,此時此刻,她能拉到的,也只能拉到的盟友,正在向她走來。

  郭傳宗的武功雖然不及雷虎,但若有郭傳宗站在她這邊,雷虎根本也不能再說什麼。

  不光她是這麼想,就連雷虎本人,也是如此。

  他看著郭傳宗的動作,暗自嘆息一聲,那一身的虎氣在這時已經大有消散的架勢。

  這是他的兄弟,他還能怎麼做呢?

  揮拳……相向嗎?

  大局已定!

  感受到氣勢的變化,尹修月不由微勾了勾嘴角,現在她要做的就是等,等著郭傳宗走到她的身邊,然後,再一起衝破雷虎與管平的阻攔。

  沒有你……也無所謂!

  下意識地,尹修月還往安安那邊瞟了一眼,這一眼,很有些示威的含意在其中。

  可是,當她真正看到安安的神色時,心下卻突然一抖。

  因為……安安正好也在看著她,那雙清靈的眼眸裡,透露出的,卻是一抹玩味的笑容。

  也正在這時,郭傳宗輕輕的腳步響停了下來。

  這令尹修月的心更又往下沉了沉。

  這個距離……離她還很遠……

  「我也……不同意!」

  郭傳宗艱難而又堅決的聲音,仿若重錘一般砸在尹修月心間。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0:03
第七百二十章 希望

  「你不同意?」

  尹修月驚愕回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郭傳宗竟然這麼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她,這對於尹修月來說,實在是一件難以置信的事情。

  要知道,郭怒這一路上受的苦,郭傳宗可一直都看在眼裡,為此,暗地裡他不知偷偷抹了多少眼淚。

  可是現在,他竟然能說出不同意的話來?

  原本按尹修月的預想,拉攏郭傳宗是全無損失的事情,能拉過來令雷虎等人投鼠忌器當然好,再不濟,遊走在兄弟情與親情之間的郭傳宗至多也就是掙扎猶豫之後選擇兩不相幫而已。

  這至少,也可令待會爭鬥起來時,她與問傲天兩人免除了一個極大的隱憂。

  可是……

  看現在郭傳宗所站的位置,哪裡是兩不相幫?

  他正筆直地站在……管平的身邊!

  態度已經不言而喻,郭傳宗不僅不會站到她這邊,甚至連兩不相幫也不願意,而是立場堅決地與雷虎等人同一戰線。

  「你是不是傻了?」

  尹修月怔愣了好一會,清冷的臉龐上浮起一抹怒意,玉手怒指郭怒的所在,喝斥道:

  「你可別忘了,你的爺爺還在受苦!」

  隨著她的手指,郭傳宗帶著悲意,也往郭怒昏迷的地方看了一眼,可下一刻他做出的動作,卻讓尹修月感到一陣絕望。

  他……運起了降龍掌氣勁,身週一圈漸漸被金光所包圍,當再度轉過身子,看向尹修月時,已然堅決。

  「你……你瘋了麼?」

  尹修月嘴唇顫抖著,一張本就白晰冰冷的嬌容更加面無血色。

  郭傳宗的態度很關鍵,現下對峙的兩邊,任誰得到他的幫助,以三打二之下,人少的那一方根本沒有勝算。

  不過可惜,在尹修月自以為與她有著同樣目的的郭傳宗那裡,她……先敗了一陣。

  「他沒有瘋,瘋的人是你吧?」

  安安一直在冷眼旁觀著事態的發展,直到郭傳宗作出了自己最後的選擇,她才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又暗自嘆息一聲,搖著頭,對尹修月說道。

  「我?瘋?」

  尹修月面色艱難地回頭,憤怒地盯著安安,聲音變得有些尖銳:「是你們都瘋了才對,我要救我的弟弟,我哪裡有錯?哪裡瘋了?」

  「你沒錯,站在姐姐的角度,你沒錯。」

  安安嘆息著道:「可是,你可曾想過,若你的弟弟知道有人為了救治他,不惜搭上性命,那他……又會是什麼反應?」

  尹修月一愣,她雖不曾與尹修空相見,但也曾派水月府中人潛藏在休寧鎮中,對於尹修空一天一天的成長,她實際一直也有關注。

  這是一個……善良的孩子。

  他會是什麼反應呢?

  看到我這個姐姐,他應該會高興的吧?

  尹修月死死咬著嘴唇,內心中的煎熬正在不斷肆虐,雖然極不願承認,可她也清楚,尹修空的反應,多半會和郭傳宗一樣吧?

  「丐幫乃天下武林正道,幫中弟子雖然都是乞丐,可丐幫中人從來不缺兩個字……」

  安安的眼眶有些濕潤,看著郭傳宗,自語道:「一個是『俠』,一個是『義』!」

  「我相信,即使郭幫主醒來,當知道是玉虛真人拼著性命不要才救回他的心智的話……郭幫主應該會選擇一掌拍碎自己的天靈蓋,追著真人而去吧……」

  尹修月腳步虛浮地往後退了兩步,若不是問傲天用僅存的左手扶住她,幾乎連站也站不穩。

  兩行清淚滑落,她吶吶道:「瘋了,你們都瘋了……你!」

  她顫抖地指向郭傳宗,無力道:「難道你……就能眼睜睜看著你的爺爺受苦?」

  郭傳宗已經散去降龍掌氣勁,金光緩緩消散後,露出他那張青澀,但又痛苦的面容。

  「我不能!」

  「可是……」

  緩緩轉過頭,看著彷彿安靜睡著了的郭怒,悲切道:「爺爺雖然受苦,可好歹還活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是的……」

  安安慢慢走上前來,越過尹修月,再從郭傳宗身邊走過,輕輕拍了拍他抽泣的肩膀,嘆息著,伸出手將玉虛真人手中的那顆瀝血丸拿下。

  整個全程,玉虛真人就那麼默默地站著,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只有當安安離開他五步距離時,才會略微抬一抬頭,跟上一步。

  瀝血丸被安安拿走,玉虛真人的神情也沒有一絲變化,他的眼神很迷惘,眉頭深皺著,彷彿仍在思索著什麼懸而未決之事。

  安安搖了搖頭,她知道,這是玉虛真人的心魔,一個以武林正道為己任的人,當他的行為與一直以來堅守的準線發生了偏差時,這心魔竟會變得如此強大,強大到令早已是宗師修為的玉虛真人都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或許……只有劍晨,才能解開他的心魔吧……

  安安無奈不已,勉強將心中雜念壓下,極力往手心裡那顆朱紅色的瀝血丸看去,不知是在自語,還是說與郭傳宗等人聽,輕輕道:

  「事情還沒到絕望的地步,真人說過,這顆叫做瀝血丸的東西,可以模擬出玄冥之三的氣息,或許……」

  她抬起頭來,盯著失魂落魄的尹修月,沉聲道:「或許咱們可以分析一下這藥的成分,從中找出玄冥之三的消息?」

  尹修月的眼睛亮了起來。

  對啊!

  她此前一心都在想著依靠劍晨來破解附在逐風劍上的玄冥之三,後來劍晨走了,又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玉虛真人的身上,為救親弟弟,她已然謀劃了多年,這般執念令她心急之下,忽略了一些東西。

  這瀝血丸到底從何而來?

  為什麼這顆小小的藥丸裡,能夠擁有玄冥之三的氣息?

  那麼,若是能夠將這顆藥丸分析透徹,是不是就可以……

  然而他們這些人裡,對於藥理的知識實在是……

  「你早就想好了要這麼做!」

  尹修月眼中突然劃過精光,想到了一個中途離開的人。

  妹妮。

  本來一直與他們走在一起,可在劍晨離開後,就被安安指使著離開了大部隊,不知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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