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130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2:24
第九百二十一章 遁走

  唐玄宗!

  御膳房這邊的動靜,終於引起了唐玄宗的注意。

  他好不容易將蕭莫何勸走,正安排人手在大明宮外收拾蕭莫何留下的爛攤子,還不待回過一口氣,立時已現從御膳房那邊傳來的異響。

  驚動他的,是郭怒那一聲撕裂夜色沉靜的驚叫。

  郭怒!

  他怎麼也在宮裡?

  唐玄宗突然一陣頭疼,蕭莫何與郭怒之間的恩怨他如何不知?

  方才他還在勸說蕭莫何要放下,放下的當然並不止是他蕭家的血仇,還有郭怒。

  郭怒為何會修煉那害人害己的以身煉劍之法,其中的原由其實他是知道的,只是因為要替郭怒保守秘密,是以一直沒有對蕭莫何相告。

  當年蕭家被滅,郭怒只是恰巧在同一時間走火入魔而已,認真說起來,這事與郭怒半點關係也沒有。

  更何況,為了修煉那功法,郭怒已經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直到如今也是瘋瘋癲癲,即使是有懲罰,唐玄宗認為這懲罰也已經足夠,蕭莫何完全沒必要再遷怒於他。

  蕭莫何到底有沒有聽進去他的勸說還未可知,現下在皇宮裡,郭怒竟然又這麼巧的出現?

  那一聲淒厲之極的救命,已經告訴了唐玄宗,蕭莫何與郭怒兩人,必然碰到了一起。

  唐玄宗長嘆一聲,他自己現下都諸事纏身,實在沒空理蕭莫何與郭怒那檔子破事,可事情在他這裡生,作為曾經的兄弟,他怎能當作沒看見?

  只是晚了一瞬,當他趕到御膳房附近時,蕭莫何那殺意磅礴的血色巨拳已然在宮中綻放。

  御林軍死傷無數,在這正值用人之際,皇宮中的每一分力量都已不是可以隨便浪費的。

  蕭莫何如此不顧及他的存在,先是在大明宮前肆意屠殺了一場,那時他滿心憤怒,總歸還算情有可原,可現在,又是一片血霧在唐玄宗的眼前爆,這讓他陡然心頭火起。

  他,到底是當今皇上,天子的威嚴豈容外人如此踐踏!

  是以他人還未到,怒不可遏的聲音已先聲奪人。

  同一時間,一隻同樣巨大的手掌已凌空而至,當頭直衝蕭莫何頭頂奔來。

  怒意勃之下,即便是以唐玄宗的隱忍,也不再作保留,肆要讓蕭莫何的妄為付出代價!

  「呵呵……」

  蕭莫何正抬頭望著夜空,那手掌憑空出現,他卻並不感到如何意外,甚至也沒有半點動容,只是一隻手鎖住尹修空,大笑道:

  「老楚,你何必動氣,不如我將這個賠給你作補償如何?」

  話音未落,另一隻空著的手輕輕地一揮。

  一抹黑影就那麼被他甩了出去,擋在那巨大手掌與他的中間。

  那是一個……手舞足蹈的黑影。

  「救救救……救命啊!」

  驚慌失措的聲音就從這黑影的口中大叫了出來,被蕭莫何甩上了半空的人,竟然是郭怒!

  唐玄宗身在半空,一龍威嚴四射的龍目陡然一凝,蕭莫何甩來的是郭怒,他一早便已經看個仔細,這也令他心頭一頓。

  電光石火間,他的目光竟還有空往蕭莫何手上拉的另外一個人撇了一眼,心中頓時奇怪。

  郭怒是蕭莫何多年來一直認定的必殺之人,可現在竟被他像扔垃圾一樣甩了過來,其目的很是明顯,蕭莫何並不想與他過多糾纏,將郭怒甩出來,只是為了阻他一阻。

  果不其然,對於郭怒,唐玄宗到底還下不了死手,於是半空中那道巨大的手掌猛然翻轉,由拍變為了托,將郭怒手足無措的身影托住,隨手甩在了一旁院落的屋頂上。

  這一下使的是柔力,郭怒直到落在屋頂,也仍在手舞足蹈著,一點傷害也沒有受到。

  可也正是這一阻,當唐玄宗再往偏院中看去時,蕭莫何與他鎖住的那少年的身形,竟然已經消失在原地!

  他的目的,當真是想用郭怒來獲取一條退路!

  以唐玄宗對蕭莫何的瞭解,這完全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他手裡的那個少年,竟然比他多年來一直心心唸唸想殺的郭怒還要重要?

  那個少年……是誰?

  唐玄宗眉頭一皺,倒也沒有追擊蕭莫何的意思,方才夜色朦朧看不真切,此時略一回想,竟只直感那少年熟悉得緊,彷彿曾經在哪裡見過……

  在……哪裡?

  他身形一飄,仿若無物地落無已然狼藉一片的偏院中,腳尖方才接觸實地,身側一道恐怖的劍痕已然落入眼中。

  那是之前尹修空為救郭怒,與蕭莫何硬撼之後所留。

  看著這道劍痕,唐玄宗那緊皺眉頭的神情陡然大變,龍目中精光突然閃現,猛然一聲大喝:

  「來人,把刺客給我留下!」

  末了突然又補了一句:「要活的,特別是他手上的人,一定要活的!」

  這一刻,作為帝皇的從容自他身上消失無蹤,換作的,全是焦急不已的神情,那個少年是誰,從這一道劍痕中,他已經想了起來。

  那個少年是尹修空,洛厲天的弟子!

  這,便是唐玄宗腦海中陡然浮現出的東西,也是他突然改變主意,不讓蕭莫何離開的原因所在。

  此時此刻,他才明白過來為何蕭莫何寧願不殺郭怒,甚至用郭怒來作盾牌,也要帶走尹修空的原因。

  實在是因為……尹修空對於蕭莫何,不,還對於他唐玄宗,都是重要無比的存在!

  隨著他一聲喝斥,四下里陡然黑影重重,刷刷刷破空聲響幾乎連成一片,皇宮中不乏高手,只聽命於唐玄宗的高手,他一聲令下,這些一直隱藏在暗處的黑影全部向蕭莫何追擊而去。

  可是……就憑這些人,能夠將蕭莫何抓回來嗎?

  看唐玄宗一臉憤然的神情,恐怕就連他自己也知道,派這些人去,運氣好還能回來,運氣不好,恐怕連個全屍也留不下。

  但他又能怎麼辦呢?

  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蕭莫何帶走尹修空,而什麼也不做吧?

  如今的尹修空,在唐玄宗的心裡可是已經上升到了與劍晨同樣的高度,就這麼看著蕭莫何將他帶走,唐玄宗他……

  實在不甘心!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2:25
第九百二十二章 暗嘆往昔

  「救命……啊!」

  唐玄宗正眉頭緊鎖地思量著心事,突然一聲顫抖的呼叫將他拉回了現實。

  差點將他給忘了呢……

  聽到這聲音,唐玄宗不由苦笑不已,這聲音他很熟悉,曾經還是他的兄弟,可是現在……

  他大為頭疼地搖了搖頭,目光望一側屋頂上看去。

  那裡,有方才被他托上屋頂的一個人,郭怒。

  此時此刻,郭怒正腿肚子打顫,雙手死命扒拉著兩片看起來快要支撐不住他身體的瓦片,斜斜地吊在房沿上,看起來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從高高的屋頂上掉下來,這令郭怒嚇得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唐玄宗怔了怔,郭怒這個名字在他心目中一直是武功絕頂的代名詞,剛才情況緊急,一時之間他卻也沒去選個好地方,將郭怒丟去的那個屋頂乃是以正脊的方法修成了中間高兩邊斜坡往下。

  這本來沒什麼,一般就算是入門境弟子,或者稍微強壯些的普通人,都能安然處於其上不至於滑落。

  可偏偏郭怒卻不行,若按年紀論,他也是七十好幾的古稀之年,沒有了武功,以他現在這行將就木的體力與反應,這尋尋常常的屋頂竟也是個可以要他命的凶險所在。

  唐玄宗暗嘆一聲,看著這個曾經與他有過生死交情的垂垂老者,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

  這裡是皇宮,自然事事不需他親自出手,早有人接到指示,飛身上了屋頂,將郭怒解救了下來。

  腳踏實地,郭怒被兩個侍衛架著,拖到了唐玄宗的面前。

  直到現在,他的兩個腿肚子還在抽著筋,不是靠那兩人架著,恐怕早就跌坐在地上。

  一陣淡淡地騷氣隨風飄入了唐玄宗的鼻腔裡,這令他皺了皺眉,四周早燃起了無數火把,將這破亂的偏院照得如同白晝,郭怒褲檔間那濕漉漉的景象自然落入他的眼底。

  一代高手,竟然因為害怕而尿了褲子!

  「老郭,你……這又是何苦!」

  即便是心堅志硬的唐玄宗,在見到這一幕時,眼眶也微微有些濕潤,對於郭怒的遭遇更加心有慼慼。

  「啊,啊……」

  郭怒似乎這時才回過神來,但見眼前與他說話那人威嚴隆重,頓時大喜道:「這位老兄,你認識我嗎?太好了!」

  他正在焦慮,是尹修空將他帶入了皇宮,可現下那小子卻又被蕭莫何一把抓走,獨留了自己在這裡,他人雖然瘋瘋癲癲,卻也知皇宮大內乃是禁地,擅自闖入可不是鬧著玩的。

  此時驚見眼前這位一看就不同凡響的人竟然知道自己姓郭,頓時慶幸自己這條命算是保住了,這讓他如何不喜?

  「放肆!」

  豈料他話音未落,左右夾著他的侍衛厲眉冷喝,左邊那位更是火爆脾氣,抬手就想打他兩個耳光。

  當今天下,有誰敢稱聖上為「這位老兄」?

  「罷了……」

  唐玄宗擺了擺手,阻止了那侍衛的動作,嘆息不已道:「說起來,他稱朕一聲老兄也不為過。」

  「來人!」

  隨即又沉聲一喝,偏院門口立時傳來回應,跌跌撞撞擠進來兩個貼身太監,口中應著喏,半彎著身子等候唐玄宗的命令。

  「將他帶下去,好生梳洗一番,從今往後……」

  唐玄宗感概著打量著郭怒,龍目中劃過一絲悲嘆,緩緩道:「就讓他在宮中……頤養天年罷……」

  說到這裡便即住嘴。

  郭怒固然瘋瘋癲癲,唐玄宗其實從另一個層面來講,何嘗又不羨慕於他,至少,他已經瘋到可以不理世事的程度,不像自己,每日裡心力疲乏,內憂外患還不知何時才能去除,一掃心底陰霾。

  罷了……

  他心中嘆息,在心底苦笑自語,郭老哥,咱們兄弟倆曾經許下生死與共的誓言,如今也算造化使然,若我大唐江山可保,你自生活無憂,否則……

  咱們老哥倆就順了那句生死與共,一同去地府報導罷,黃泉路上也好作個伴!

  安祿山與史思明,安史之亂,無時無刻不像是兩座巨大的石頭壓在他的心底,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卻不想,唐玄宗這頭尚在闇然神傷,而那邊,郭怒被侍衛交託到太監手上,竟然也不走,任由兩個太監小心攙扶著,他很不好意思地搓著雙手,腆著臉看向唐玄宗,乾笑道:

  「那個……這位老兄,救人救到底,與老叫花子同來的還有個小女娃,總不好叫她餓死了吧」

  此言一出,唐玄宗固然怔了怔,週遭圍攏守衛在唐玄宗左右的禁軍侍衛更是人人面露不屑地瞪了郭怒一眼,心說你這老不要臉的,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帶個小女娃入宮,這是想在臨死之前體驗一把當皇帝的感覺麼?

  倒是唐玄宗心知郭怒就算瘋了也不是這樣的人,是以眉毛抬了抬,立時便有察顏觀色的人會意,順著郭怒手指的方向,去到那處他們先前隱匿的雜物房中搜索。

  好在剛才蕭莫何是背身出拳,被毀了大半的偏院中狼藉一片,可那間雜物房卻不在他攻擊範圍之內,尚能保存完好。

  進入雜物房中的兩個侍衛只片刻便又退了出來,其中一人的手中果然抱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在經過了剛才的那場大戰之後,她竟仍處在昏迷中一動不動。

  唐玄宗看了一眼被抱出來的妹妮,眉頭也是皺了皺,妹妮雖然為了在中原方便行事而特意改換了一身漢人的服飾,可唐玄宗卻從她頭戴的飾中認出,其中的幾件,乃是屬於苗人才會喜歡佩戴。

  這個小女娃是苗人?

  他疑惑了一下,不由看向郭怒,沉聲問道:「郭老哥,這小女娃是何人?」

  郭怒前幾年並不是一直瘋瘋癲癲,偶爾也有清醒的時候,而據唐玄宗所知,他曾經與苗疆中的千毒蛇王有過生死大戰,以他對郭怒的瞭解,他是絕計不會與苗疆中人有任何來往的,就算有,也是分生死的來往。

  這樣的郭怒,怎麼可能帶著一個苗人女子潛入了皇宮中?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2:25
第九百二十三章 可以彌補的缺憾

  面對唐玄宗的問話,郭怒曬道:

  「嘿,我也不知道她的來歷,是那小子一直把她帶在身邊的!」

  他想起尹修空那雙足可將他冰凍一般的眼神,身軀不禁顫了一顫,他哪裡是好心想救妹妮,而是怕萬一尹修空那小子沒被蕭莫何弄死,轉回來找他時,現妹妮被餓死在了雜物房裡,要是拿他出氣,可大大不妙。

  這數日隱藏在皇宮,郭怒可是親眼所見尹修空時不時為妹妮喂水的舉動,兩人是什麼關係他不清楚,可他至少知道,尹修空是不希望妹妮死的。

  「那小子?」

  唐玄宗聽得一愣,突然反應過來,郭怒口中的那小子,莫不就是尹修空?

  尹修空?苗人女子?

  他腦海中隱隱有著靈光劃過,這兩者之間似乎真是有什麼聯繫,可到底是什麼,一時半會卻又想不起來。

  「是啊!」

  郭怒見他遲疑,還道這人忒得小氣,捨不得再多添一副碗筷給那小女娃,於是半帶威脅地急急道:「你可別看她現在昏迷不醒,這小女娃可是厲害得緊……」

  「若是待會她醒來了,見你們想將她餓死,保不準生起氣來,吹一吹笛子,就得召來無數的毒蛇,到時候你們哭都來不及!」

  郭怒說得聲色俱厲,唯恐唐玄宗不信,還伸手比劃著,恐嚇道:「這麼長,這麼粗的毒蛇,無數條,怕不怕!」

  「蛇?」

  唐玄宗哪裡理會他的無力威脅,卻從中捕捉到了蛇這個關鍵字眼,陡然間雙目精光一閃!

  蛇,無數條!

  他腦中那抹靈光立時清晰起來。

  苗疆中可控蛇的非靈蛇寨莫屬,而依郭怒所說,無數條蛇……那麼這個小女娃的身份便呼之慾出了!

  陡然之間,他想起伍元道人,也就是洛厲天曾經對他說過的一番話:

  「以身煉劍之法的缺憾,或者能夠從毒經總紀其中之一的靈蛇篇中找到彌補的方法!」

  尹修空帶著這苗人女子,難道……

  「傳御醫!」

  唐玄宗龍目一凝,氣勢陡然大盛,厲道:「用盡一切方法,將這女子喚醒,若是出了差錯,叫太醫院的人提頭來見!」

  此言一出殺意凜然,便連當場的氣溫也似乎降入冰點,人人身上寒意乍起。

  吩咐完,唐玄宗又看了一眼郭怒,心下突然多了一份期待。

  修煉以身煉劍的人,他有,能夠彌補以身煉劍缺撼的人,現在就昏迷在他的眼前,兩者都在,說不定……

  ————————————————

  半月後。

  長安橫巷。

  劍晨與凌尉默坐於滿是灰塵的破木桌兩端,手中茶杯裡的水早已涼得透了,可兩人卻似並無所覺,依舊默默地把玩著這一看就是便宜貨的茶杯,久久不語。

  昨日夜裡,他們三人終於來到長安,一路上,因為安安離開的事情,劍晨一直情緒低落,幾乎沒有說過幾句話,而花想蓉心中微戚,自也隨著他一起顯得有些消沉。

  凌尉的心情就更是複雜,下山五年,他一心想要報仇,可是直到此時此刻,他的仇人到底是誰,也還只是一團模糊的影子,來了長安,又到哪裡去尋那隱魂?

  這處離朱雀城門不遠的橫巷中破落的小院幾乎已成為他們每次來長安的據點,郭傳宗在之前曾經交代過長安城中的丐幫弟子,是以雖然過了一段不短的時日,這座小院依然無人居住。

  他們兩人就這麼默默地坐著,在等,等三人中如今輕功最好的那個外出打探消息。

  昨夜偷潛入長安城,劍晨本想直接再入皇宮,可卻被花想蓉阻止。

  一來,他們此次到長安,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找到隱魂,那個曾經是劍晨表哥的人,這個人行蹤詭秘,又對皇宮極為熟悉,他們若是就這麼潛入宮裡,說不定人還沒找到,反而被隱魂暗中覺,到時不免打草驚蛇。

  二者,雖然現下劍晨與丐幫的關係極為緊張,找丐幫弟子探詢消息這條路雖然行不通,可卻有花想蓉在。

  她現在對外的名號可是花無雙,乃是新晉的無雙閣閣主,別看無雙閣的真正閣人就只她這閣主一個,可外圍成員卻是千千萬萬,雖然武力方面或許不行,可論起情報能力,卻一點也不比遍及天下的丐幫弟子弱。

  無雙閣在這一點上與那神秘的水月府很是相像,外圍成員乃是直接滲透到了最底層的普通百姓身上。

  說不準你在路上隨便碰上的一個販夫走卒,其真實身份就是無雙閣派在此地的外圍成員,下到普通百姓,上至朝廷命官,都有可能在背後有著另外的一重身份。

  花想蓉作為無雙閣主,自然是有資格動用無雙閣在長安城中的力量的,可這畢竟涉及到無雙閣的隱秘,劍晨與凌尉這兩個外人自然不方便在場。

  於是在花想蓉的勸說下,兩人暫時先在橫巷中落腳,等待花想蓉獨自去接洽無雙閣外圍弟子,先行打探一番此時長安乃至皇宮中的情況再說,若能直接打探到隱魂的所在,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只是這恐怕也只能是一個奢望,三人一路走來,花想蓉當然早已下令動用無雙閣全力追查隱魂的消息,可惜半月已過,那隱魂彷彿從世上消失了一般,竟無任何一條有用的消息傳回。

  那麼,作為隱魂曾經隱匿最久的地方,大唐皇宮,這也是情報收集最為困難之處,隱魂躲在宮中的可能性,或許才是最大的。

  就算隱魂並不在宮裡,可唐玄宗必然是在的,隱魂能在宮中生活那麼久,後來又去做了安祿山的心腹,若說唐玄宗一直被蒙在鼓裡並不知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找不到隱魂,那便直接找當今皇上!

  凌尉為了報師門血仇,早已將一條命豁了出去,而劍晨更甚,親人、朋友、戀人,他失去的已經太多太多,多到早已心灰意冷的地步,如此的他,還有什麼好顧忌?

  大不了,再一次與天下為敵便是!

  吱呀——!

  兩人各自想著心事,就連那破舊的房門被人從外推開也全無反應。

  而花想蓉,就帶著滿臉的凝重,緩緩邁入房中。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2:26
第九百二十四章 共同點

  「怎麼樣?」

  看到花想蓉的表情,劍晨從沉默中清醒過來,心下已有不好的預感,站起身子問道。

  花想蓉看了他一眼,沒有急著說話,仍然凝重著臉色,輕輕咬著薄唇,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拿起劍晨面前那早已涼透了的茶水一飲而盡,這才思慮著道:

  「是探聽出了一些消息,最近皇宮裡也並不平靜……」

  聞言,凌尉也站了起來,嘴巴張了張,本想問問有沒有隱魂的消息,可看花想蓉的臉色,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開口。

  花想蓉想了想,開口道:「半個月前,皇宮裡鬧了一場狠的,你們猜,是誰敢在皇宮裡鬧事?」

  劍晨與凌尉對視一眼,俱都想從口中嘣出兩個字:隱魂!

  可既然花想蓉如此說,她又知道兩人現下最想找到的人就是隱魂,那麼,答案應該是否定的才對。

  花想蓉也沒有多賣關子,看著劍晨,沉聲道:「是青首鬼王……不,或許應該說,是蕭莫何!」

  「蕭莫何?!」

  劍晨不禁驚呼出聲,蕭莫何怎麼會跑到皇宮裡來?

  聽到這個名字,他的拳頭不由狠狠一握,劍冢上的那一幕他如何可能忘記?

  原以為,這萬藥醫仙蕭莫何乃是情緒有些反常,但總體來說還算是個好人的人,甚至有一段時間,他也在考慮是否有可能將蕭莫何拉入到血盟之中。

  那樣的話,即使不倚靠蕭莫何的戰力,單單是他那一身神鬼可治的醫術,也足以令血盟的實力更是數個台階。

  有萬藥醫仙撐場面,江湖中想來加入血盟的人只怕並不會少,如此一來,血盟便可在短時間內發展壯大。

  當初他讓凌尉與管平兩人去苗疆,一方面是想拉攏靈蛇寨的人,而另一方面,也未嘗不是抱著萬一的可能,看看蕭莫何還在不在靈蛇寨中。

  可他哪裡會想到,後來在劍冢上的一遇,徹底將他對蕭莫何的印象顛覆!

  蕭莫何,不僅是青首鬼王,還是害得他親生弟弟十三年來一直保持著孩童的模樣,欲要將他煉製成一柄超級兵器!

  這個人於他……不管是青首鬼王還是蕭莫何,都有大仇!

  「他現在在哪裡?」

  劍晨的雙目陡然間已經紅了,蕭莫何害得他弟弟至今神智不清,這筆血仇怎能不算!

  「早在半個月前,他已經走了……」

  花想蓉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道:「他還帶走了一個人。」

  劍晨目光一凝,花想蓉說這話時的神情,分明在告訴他,蕭莫何帶走的這個人,於他有關,於是問道:

  「是誰?」

  花想蓉掙紮了一下,心知若直接說出那人的名字,劍晨恐怕會暴走,是以她採取迂迴戰略,先不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又道:

  「現在在皇宮裡,住著一個人,那個人,或許你也有興趣見一見,他是……」

  「郭怒!」

  「郭怒?!」

  果然,當劍晨聽到這個名字,雙目陡然一瞪,郭怒竟然在皇宮,他不是被……

  「蓉兒,你的意思是……被蕭莫何帶走的人是……修空?」

  那日尹修空突然出關,自劍冢上帶走了郭怒,這事情事後劍晨已經知曉,那麼現在郭怒竟然會出現在皇宮裡,這豈不是說,原本尹修空也應該在?

  「是的。」

  花想蓉輕輕點了點頭,眼看著劍晨即將有衝出去的舉動,連忙又道:

  「蕭莫何已經走了半個月,你現在去哪裡追?」

  「還有,皇宮裡除了郭怒之外,還有另一個人,你曾經答應過,要將這個人送回苗疆的!」

  劍晨剛剛抬起的腿重重落下,神色間露出一抹詫異,驚道:「妹妮也在皇宮裡?她不是應該被……」

  一時間,他有些不能相信,尹修空、郭怒,還有妹妮,這三個人的組合看起來是那麼的怪異。

  花想蓉點點頭,道:「那日蕭莫何突然潛入皇宮,本來是直接找上皇帝的,可不知為何,當他從大明宮中出來後,竟然又在御膳房附近碰到了隱藏在那裡的尹修空與郭怒。」

  她頓了頓,理了理額前散垂下的一縷秀髮,又道:「你是知道的,青首鬼王與那郭怒乃是死敵,兩個人一但碰上,就一定是不死不休的場面。」

  「可是很奇怪的是……」

  她皺了皺秀眉,道:「皇宮中的一場大戰由此而起,但最終的結果,卻是蕭莫何帶走了尹修空,而放過了郭怒,關於這一點,我無雙閣安插在皇宮裡的內應並沒有探知清楚,所以這是我想不通的一點。」

  劍晨的眉頭也緊跟著皺起,青首鬼王想殺郭怒,這他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在洛陽,在衡陽,這兩處地方,青首鬼王都曾與郭怒相遇,並且也都有過一場大戰,他們兩人有何恩怨劍晨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青首鬼王,也就是蕭莫何,想殺郭怒之心乃是極堅決的。

  結果反而放過了郭怒,帶走了尹修空?

  難道說,蕭莫何認為,尹修空在他的心中比郭怒的份量還要重得多?

  這怎麼可能?

  尹修空從未下過山,這次算是他出關之後第一次接觸到江湖,以往的他只不過是個入門境界的弟子,蕭莫何又怎麼對他看得上眼?

  中間發生了什麼?

  可惜從無雙閣的內應口中無法得知蕭莫何的目的,但是,尹修空卻也是劍晨一定要救的人!

  那是他唯一的師弟,也是他心中最後一片溫柔的淨土,只有從尹修空的身上,他才能回憶起以前那個單純善良,抱有俠義之心的自己。

  「會不會是因為……以身煉劍?」

  凌尉突然從旁接口道。

  他一直在聽著兩人的談話,雖然一直不曾開口,但思維卻在疾速轉動。

  這半月來,他也大略知道了一些他不在時發生的一些事情,所謂關心則亂,劍晨因尹修空之事而心神震動,他卻敏銳捕捉到了一些共同點。

  郭怒與尹修空的共同點,只有一個,便是兩人都同時修煉了以身煉劍之法!

  並且,郭怒很明顯失敗了,而尹修空,卻成功將這功法修煉到了大成之境。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2:26
第九百二十五章 事不宜遲

  「以身煉劍?」

  劍晨與花想蓉同時轉身,疑惑望向凌尉。

  他們兩人的思路一直放在蕭莫何為何放棄必殺的郭怒,而去選擇沒有什麼交集的尹修空上,卻沒想過,郭怒與尹修空兩人竟是有著一個共同點的。

  以身煉劍,從之前郭怒所表露出來的這門功法,劍晨知道,那以身煉劍必然是與玄冥之三有著關係的。

  而蕭莫何對小蕭蕭所作的事情,也正是基於玄冥之三,也就是所謂的瀝血丸,那麼,蕭莫何放棄郭怒而抓走了尹修空,難道正是因為……

  轟————!

  「這個混蛋!」

  劍晨憤怒的一拳砸在房中唯一的破舊木桌上,立時將這可憐的木桌砸成了一堆碎木頭。

  凌尉雖然只提了這一句,可卻已經足夠讓劍晨想明白蕭莫何的用意。

  小蕭蕭,也就是他的親弟弟洛曦,現在已經被他從蕭莫何的身邊救了出來,恐怕蕭莫何怎麼也想不到,洛曦因為想給蕭莫何一個驚喜,一直沒有告訴他自己保有著過往的記憶。

  蕭莫何哪裡知道,因為洛曦的這份記憶,劍晨便將他帶去了苗疆,希望藉著靈蛇寨的秘術,將洛曦身上所中的瀝血丸之毒解去。

  所謂燈下黑便是如此。

  蕭莫何與靈蛇寨交好,這件事情劍晨也是知道的,所以他當然不會想到,劍晨竟然會將洛曦帶去了靈蛇寨。

  他在洛曦的身上下了莫大的心力,如今卻被劍晨奪了去,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個莫大的打擊。

  然而現在,另一個修煉了相同功法,並且還算成功的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無疑又點燃了他心頭的希望,以他之前十三年的研究,既然已經成功了一個洛曦,那未嘗便不可能再弄出一個尹修空!

  一想起洛曦的樣子,劍晨心頭的怒火便無法抑制,他絕對不希望,當下次見到尹修空時,他也變成那副模樣。

  可惜……他來得太晚了!

  蕭莫何已經帶著尹修空走了半個月,這人的行藏不見得比隱魂好掌握,現在他的人在哪裡,劍晨完全是兩眼一抹黑。

  「先去皇宮!」

  他緊緊咬著牙,目光透過窗櫺向皇宮方向望去。

  蕭莫何能夠在皇宮裡鬧出那麼大的動靜還能全身而退,唐玄宗不可能不被驚動,更何況,據無雙閣的情報說,蕭莫何潛入皇宮,本來的目的就是去見唐玄宗。

  這個人,這個當今的皇上,也是自稱楚老頭曾經出現過在劍晨面前的人,他名義上的舅舅,到底知道些什麼?

  不管是為了什麼,為了郭傳宗的爺爺郭怒也好,還是為了對靈蛇寨的那份承諾,將妹妮帶回去也好,最後,還有他的師弟尹修空,這一切,都要從唐玄宗的身上打開突破口。

  還有一點,當年洛家的事情,這個當今天子,到底在中間做了什麼?

  隱魂,他的大表哥,那時是因為內務府正好在衡陽招收太監,藉著內務府的隊伍才好不容易離開了衡陽,擺脫了追殺。

  當真會那麼巧,洛家出事,那時還叫作洛易的隱魂正好就被收入了皇宮,這一切,唐玄宗當真沒有從中做過什麼?

  如今的劍晨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少年,人心險惡之事他經歷了不知道多少,凡事只要有一絲疑點,就他來說,必定會從最壞的方向考慮。

  花想蓉點點頭,似乎早知道他最後會如此決定,道:「你要去皇宮,我已經安排好了,現在就可以走。」

  「現在?」

  凌尉怔了怔,現下乃是青天白日,他們的武功雖然都已步入當世高手之列,可皇宮畢竟是皇宮,特別是在目前兵凶戰危之時,皇宮中的守衛力量不知加強了幾倍。

  那些御林軍雖然並不被凌尉放在眼裡,可如今青天白日的,那些數量恐怕能達到幾千上萬的御林軍又不是瞎子,稍有不慎就會被人現行蹤,到時候是殺還是不殺?

  夜晚,終歸還是個潛入的好時機。

  花想蓉微微一笑,道:「當然是現在,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走吧。」

  「好!」

  劍晨點點頭,蕭莫何已經離開半月,留給他解救尹修空的時間已經不多,此時到夜深人靜還有大半天的光景,他真的一刻也等不了。

  腳下一邁,當先便往院外走去,花想蓉自是跟上,凌尉卻也只是嘆了口氣,搖著頭,也跟在兩人身後。

  待得他走出院時,劍晨已經一把推開了這處小院的院門,正要往外走,陡然一聲厲喝:

  「誰在那裡!」

  門外竟然有人,這令他殺機頓起,這處橫巷向來無人經過,他一把推開門,眼角余光中竟見一身著鎧甲之人鬼鬼祟祟站在一旁,心頭立時一凜,難道他們的行蹤已經被……

  一面想著,出手卻也不慢,右手一伸,立成虎爪,便向那身著鎧甲之人脖頸處抓去。

  「少俠慢來!」

  「夫君且慢!」

  兩聲不同的驚呼同一時間在劍晨身前身後響起,後面的那道自是花想蓉,而前面的,卻正是那劍晨一爪抓去的那人所。

  身形一頓,劍晨的身法何其快,就在一瞬間,他的手已經牢牢抓在那人脖頸上,只要再一用力,便能將那人脖子扭斷。

  花想蓉驚呼之後,急忙沖上前去拉著他,低聲道:「自己人!」

  「自己人?」

  劍晨微一怔,手上的力道緩緩收回,心下卻有些疑惑,聽這人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站在他面前的那鎧甲大漢,從身著上看,竟像是朝堂中的一位將軍,只是現下原本滿面威嚴的臉上,早已是汗如雨下,他也算身經百戰之人,可面對劍晨的那一爪,竟然連半點反應也作不出來,一個照面之間便險些喪命於此,這讓他如何不驚。

  「劍少俠……咱們說起來也有過一面之緣,你何必一上來就下死手……」

  那將軍死裡逃裡,長鬆了一口氣,摸著自己的脖子心有餘悸道。

  「一面之緣?」

  劍晨愣了愣,那將軍的聲音,他越聽越是耳熟,可偏偏就是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裡見過這人。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2:27
第九百二十六章 入宮

  「劍少俠,小人乃是鎮守皇城通往宮城之應天門的……」

  那鎧甲將軍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向劍晨道。

  「應天門?」

  劍晨眉頭一挑,經他這一提醒,突然想了起來,這個人的面目他雖然沒有見過,可是聲音卻著實聽過,怪不得感覺耳熟。

  他遲疑道:「閣下可是姓陳?」

  鎮守應天門的將軍,這讓劍晨突然想起,那日為取得翡翠玉蟾,他在雷虎的幫助下偷偷潛入皇宮,那時他的功力還不夠高,尚不能像後來那次一樣,藉著夜色便可在宮中通行無阻。

  那次,他是靠著雷虎新收的弟子趙子作內應,將應天門城門處駐守的御林軍引開,這才趁機混了進去。

  猶記得,那時趙子曾告訴過他,今夜輪值的那位將軍正是姓陳。

  「小人正是姓陳,單名一個挊字!」(註:挊音同「弄」,這破名字我也很無奈!)

  聽到劍晨問起,那鎧甲將軍目中露出一抹佩服的神色,那日距離現在已經許久,劍晨又沒真正與他接觸過,光是聽過他的聲音而已,竟然事隔許久之後還能想得起,這份記憶力著實不錯。

  劍晨輕輕吸了口氣,轉頭回望了一眼花想蓉,無雙閣的勢力竟然可以浸透到皇宮中如此重要的職位,這份能量當真可觀。

  隨即又有些疑惑道:「你怎麼知道那****去過皇宮?」

  陳將軍笑道:「趙子那小子自以為演得很像,哪裡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在我無雙閣的兄弟眼皮子底下,不過……」

  他略微向花想蓉躬了躬身,又道:「咱們兄弟雖然身在皇城,其實是為無雙閣辦事,無雙閣要的是情報,若一直相安無事,這情報從哪裡尋去,當然希望有事生才好。」

  劍晨點點頭,表示瞭解,對於無雙閣有什麼目的,他現在根本不想知道,現在的他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回過頭去,他看著花想蓉道:「你是想通過他……」

  「不錯。」

  花想蓉點點頭,越過劍晨看向陳挊,道:「那麼就麻煩你了。」

  陳挊連忙擺手,恭敬道:「為閣主辦事,如何敢當麻煩二字,小人已經準備好了,正好現下輪到小人當值,想要混入皇宮乃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說著,他將身後腰間掛著的一個大包袱解下,遞到劍晨面前,道:「還請劍少俠換上這身衣服。」

  劍晨接過解開一看,內裡卻是套御林軍士的軍服,從頭盔到佩刀,甚至還有一面小小的腰牌,準備得是一應俱全。

  可是只有一套。

  見劍晨微有沉吟,那陳挊連忙道:「劍少俠還請見諒,小人雖說鎮守應天門,可也得接受皇宮其餘各自的盤查,若是一次出現多位生面孔,只怕……」

  「我知道了。」

  他話未說完,凌尉已經瞭然點頭,道:「我就在這裡等好了,六弟你先會探探路也不錯。」

  說著,他竟不待劍晨回應,獨自轉回身往那院中小屋裡走去。

  劍晨怔了怔,看著凌尉的背影,嘴唇泯了泯,終究沒有說話。

  從他們猜測的結果來看,隱魂極有可能是唐玄宗的人,那麼,當年隱魂將皇宮中的瀝血影劍帶去青城派,到底是不是受到唐玄宗的指使,現下還極不好說。

  是以說起來,凌尉也是很想入宮一探究竟的。

  可他卻願意忍住心中這份疑惑留在小院中,那是因為唐玄宗除了是當今皇上之外,還是劍晨名義上的舅舅,若他當真探知道當年的事情確實與唐玄宗有關,那麼……凌尉他要如何去面對劍晨?

  所以,他寧可不去,反正隱魂是當年送劍上山的人,不論如何,他的目標就直指隱魂便好,至於背後還有誰,他現在完全不願去想,也不願知道得更多。

  「蓉兒,你呢?」

  劍晨看了看手裡的軍服,向花想蓉問道。

  「我?」

  花想蓉笑笑,道:「你先去吧,趁著這段時間,我還有些事情要辦。」

  ——————————————

  應天門。

  有那身御林軍服在身,再加上陳挊在皇城中的身份,劍晨夾雜在一隊守城軍士中,極為順利地穿過皇城,來到這處守衛內裡宮城入口的應天城門。

  「劍少俠……」

  陳挊將劍晨帶上城頭,摒退左右,一手指著宮城內眾多大小宮殿中的某一處,道:「那裡便是御膳房,半月前就是在那裡,蕭莫何大開殺戒,殺了不少御林軍,隨後更帶走了尹修空。」

  劍晨順著他的手指方向一看,沉默地點點頭,拳頭卻死死地捏著,若是自己早來半月,說不定正好可以截住他!

  半月過去,至少從應天門城牆上往裡望去,已經看不到當日大戰之後的痕跡,他的目光再一轉,低聲道:「皇帝現在在哪裡?」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劍晨的聲音已經壓得極低,可仍令陳挊莫名地抖了一下,儘管知道四周再無外人,他也不由再度掃視確認了一下,才靠近劍晨耳邊,耳語道:

  「那裡,大明宮!」

  他低低道:「自從安祿山叛亂以來,皇帝老兒常年獨自在大明宮中不知在弄些什麼,除了幾個心腹太監之外,旁人絕難靠近。」

  大明宮麼?

  劍晨凝目一看,在大大小小的宮殿包圍下,其中的一座宮殿顯得更加大氣磅礴,在這皇宮裡有資格住在那裡的人是誰,即使陳挊不指給他看,也能猜出個大概。

  「多謝。」

  他沖陳挊抱了抱拳,下一刻……

  呼——!

  陳挊根本不及反應,只覺眼前一花,劍晨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他的面前。

  待小人想辦法送少俠去到大明宮近處這句話於是卡在了喉嚨裡。

  對於劍晨來說,被分成了兩部分的皇宮裡面,宮城雖然防守更嚴密,但反而是無遮無擋的皇城不是太好突破。

  穿過皇城之後,四方海池幾乎可以通到宮城中任何一處,而那大明宮離御花園並不太遠,只要從北海池潛入御花園,憑他的身手,躲過一小段路上的守衛去到大明宮,已經不算太過困難的事情。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2:28
第九百二十七章 質問

  大明宮中。

  「吧唧吧唧……」

  與大明宮一貫的威嚴不同,空曠的殿上,不時傳來一陣陣有人吧嗒著嘴的聲音。

  這聲音若是被以往伺候在宮內的太監聽到,只怕是要嚇個半死。

  宮裡有宮裡的規矩,似大明宮這等談論軍機大事的正殿,是決計不能在裡面吃東西的,何況還出了這等大大失禮的聲音。

  然而此時大明宮中並沒有太監宮女,有的,只是兩個人。

  唐玄宗略有些疲累地坐在龍椅上,雙目有些無神,似有焦點又似隨便望向了一處地方,正無奈地看著郭怒大快朵頤。

  是的,郭怒。

  他那身破爛衣衫雖然在唐玄宗的吩咐下早已被伺候的太監換了一身,可現下已然又被他弄得油污不堪,似乎只有穿著這樣的衣服,他才能感覺到舒服。

  此時此刻,他絲毫不顧形象地就地坐在唐玄宗對面不遠處,手裡正捧著好大一隻燒雞,左右開弓之下,那肥美的燒雞已經被他啃了一大半,兀自意猶味盡,那吧唧著嘴的聲音自然是從他的口中出。

  「老哥,你們這的廚子不錯啊!」

  郭怒一邊狂啃不已,一邊向唐玄宗讚歎道:「比老叫花子在外面撿的骨頭可香多了!」

  唐玄宗苦笑了一下,道:「郭老哥,你愛吃就多吃些,或者,再給你弄些別的來?」

  「不了不了!」

  郭怒連忙擺手,抱著那燒雞不肯鬆手,笑呵呵道:「老叫花子就好這燒雞,可憐我吃了大半個月的包子,現在有燒雞吃已經很好,不用再吃別的了!」

  「好,那你……」

  唐玄宗笑了笑,心思明顯沒有放在他的身上,隨口應著,突然面色一變!

  「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他面色一沉,陡然向著殿門處厲喝道。

  殿外尚沒反應,郭怒一聽,將那燒雞往懷中一塞,連滾帶爬地就往唐玄宗身前跑。

  前段日子過得他是膽顫心驚,現下好不容易找到個肯任意給他吃食的主,正是舒適安逸的時候,哪肯再出現什麼意外,比如將他擄走什麼的,那豈不是虧大了!

  咔,咔,咔——!

  隨著郭怒的動作,大明宮那沉重的殿門緩緩被人從外推開,從中顯露出一個身著御林軍軍服的少年。

  唐玄宗眉頭一皺,在經歷了蕭莫何之事後,他索性將大明宮前明面上的守衛盡數撤走,但在暗地裡卻布下了數倍的暗哨。

  而這少年從宮門推門而入,竟然沒有驚動任何一個暗哨?

  雖然他身穿御林軍軍服,可唐玄宗還沒有天真地認為,這少年當真是他宮裡的守軍。

  大明宮裡光線有些昏暗,而門外卻是豔陽高照,一明一暗之下,那少年的面目在唐玄宗眼中彷彿籠罩上了一層黑色的面紗,瞧得並不真切。

  可隨著那少年邁步入內,隨手又將宮門關上後,他的面容,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是……你?」

  唐玄宗眉頭一皺,看著那少年,龍目中精光微閃。

  「是是是是……是你?!」

  相比之下,郭怒的反應卻要更加震驚得多,不,與其說是震驚,倒不如說害怕!

  他與這少年之間有過數場激戰,現下雖然瘋瘋癲癲,但求生的本能令郭怒對任何可以傷害到他的人印象都極為深刻,見到少年,他的反應與見到蕭莫何差不多,都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這下燒雞也顧不得了,他因為骨胳的原因顯得高大的身軀突然一貓,拼了命又往唐玄宗的身後躲,兩隻手死命抓著龍椅椅背,驚叫道:

  「老哥,這個娃娃不好惹!」

  能夠讓郭怒如此害怕的少年,當然是劍晨。

  郭怒在顫抖地指向劍晨時,劍晨的目光也正落在他的身上,花想蓉的情報並沒有錯,郭怒此時果然在皇宮裡。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本以為要找他會花費些力氣,想不到竟然在這裡見到了他。

  「劍晨……」

  唐玄宗皺著眉頭,緩緩開口。

  「劍晨?」

  劍晨的目光自郭怒臉上移開,看向唐玄宗,嘲弄道:「你不是應該叫我洛晨比較合適嗎?楚老哥?」

  言語中譏諷之意深重,面前的這個老者,是他的舅舅,也是御花園中那有過一番交談的楚老哥,當然也更是當今的天子!

  唐玄宗默然,洛晨,是的,對他來說,將劍晨稱呼為洛晨,似乎更加合適一些。

  「你……都知道了?」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是啊,都知道了,我的……舅舅,有些事情,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了?」

  一步一步,劍晨慢慢往前走著,在離唐玄宗三尺之外方才站定,一雙眼灼灼地望著他。

  是的,從唐玄宗這裡,他一直憋著許多事想要問個明白,上一次來皇宮本就有著這個打算,只是因為中間隱魂的關係而打亂了計畫。

  現在,當他再一次踏入皇宮時,內心裡早已下了決定,有一些事情,該了結的便應該了結了!

  「你想知道些什麼呢?」

  面對劍晨咄咄逼人目光,唐玄宗全然不為所動,甚至連坐在龍椅上的姿勢都沒有變換過半點,苦笑著問道:

  「你想知道,朕為什麼默許你的娘親嫁給洛家?還是想知道,當年洛家被滅時,朕為何不派人去救?或者,你甚至心裡還懷疑,洛家被滅的幕後,其實都是朕這個皇帝在操控?」

  劍晨冷冷接口道:「我不應該懷疑嗎?」

  「我的娘親是玉虛真人的女兒,更是你大唐皇室的公主,也是你的妹妹,身份何等尊貴,最後竟然下嫁給一個江湖家族,你不覺得有些不妥當麼?」

  唐玄宗搖搖頭,道:「你娘與你爹乃是真心相愛,關於這一點你不用去懷疑,也不用猜測是朕強迫你娘嫁去洛家。」

  「好……」

  劍晨點點頭,即使聽到一些爹與娘當年的往事,他的神色間依然冰冷,繼道:「那我問你,我娘既然貴為大唐公主,那麼洛家出事時,你這個掌管天下的帝皇,會一點風聲也沒有收到?」

  「不。」

  唐玄宗又搖了搖頭,道:「朕當然知道,打從一開始,關於洛家的一切,朕都很清楚。」

  「那你為何……不派兵去救!」

  陡然之間,大明宮中的氣氛變得冰冷無比,那冰冷的源頭,正是劍晨!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2:28
第九百二十八章 心傷的過往

  「不是不救,是……不能救!」

  唐玄宗痛苦地閉上眼,嘆息道。

  「不能救?」

  劍晨目光如刀,直刺向唐玄宗,冷厲道:「你是當今天子,這世上權利最大的人,若你說要救一個人,天下間又有誰敢阻止?」

  唐玄宗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即便是天子,也並非如你想像的那般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的。」

  「當年的事情無奈之處太多,即使朕乃當今天子,也無法左右。」

  「還有你也做不到的事情?」

  劍晨嘲弄地冷笑道:「那你這個皇帝做得當真有些窩囊!」

  唐玄宗目光一閃,劍晨這話說得實在大不敬,若是換作任何一個時候,換作任何一個人,膽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唯一的結果只得是被誅滅九族!

  可是偏偏,是在這樣的一個時間,又是由劍晨說出了這番話,這話,直刺唐玄宗的痛處,卻又讓他作不得。

  嘆息一聲,唐玄宗道:「劍晨,說起來你該算我的侄兒,洛家,也算外姓國戚,至於你的娘親,雖然與朕並非一母所生,但她卻是朕最疼愛的妹妹,你以為,洛家被滅,朕會很開心麼?」

  他終於有了動作,雙手緩緩地撐在龍椅扶手上,慢慢地,慢慢地,像是一個已步入風燭殘年的老者,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站了起來。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統領天下的帝王,站在劍晨面前的,只是一個普通老者,就如同以前在御花園時,劍晨曾經見過的那位園丁,楚老頭。

  「當年……朕還沒有登基,只是那偏安潞州一隅的楚王,而那時,也是朕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他的雙眼中泛著回憶的神色,一如每一個行將就木的垂垂老者,正在緬懷著過去的時光。

  劍晨的雙手不由握了握,他來這裡,當然不會是想聽唐玄宗提起他年輕時的過往,可是,當他看著唐玄宗那顫顫巍巍的蒼老身軀時,不知為何,那句打斷的話語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唐玄宗看著他,目中有著慈祥,嘆息道:「朕在未登基前,其實從未想過這一生會成為一朝天子,那時的朕擅音律、愛書法,只願作個蒼雲野鶴,憑著書音雙絕,廣交天下同好。」

  「也就是在那時,朕認識了一幫好兄弟。」

  說著,他緩緩轉身,看了仍然很緊張的郭怒一眼,這才又道:「正是在那時,朕結識了郭老哥,結識了天下財神,甚至,還有你的師父,也是你的爺爺……洛厲天。」

  聞言,劍晨目光一凝,唐玄宗竟然與天下財神那幫人是舊識?難道他也是……

  唐玄宗笑笑,搖頭道:「你以為我也是鬼兵域的人?其實不是……」

  「本來是想加入鬼兵域的,可是很可惜,朕……是大唐皇室的人,鬼兵域無論如何也是江湖勢力,朕不能加入。」

  又嘆息道:「雖然不能加入鬼兵域,可朕與他們幾位實在意氣相投,而財神與你爺爺他們,也並不介懷朕皇室的身份,仍然以心相交,也正是在那時,你的娘親,與你父親一見傾心。」

  「你的娘,閨名喚作婉兒,或許你已經知道了,她乃是純陽劍宮前掌教玉虛真人的獨女,那時,她正在潞州,與厲天的兒子洛寒一見鍾情……」

  「別說了!」

  劍晨突然大喝一聲,猙獰道:「你與我的爺爺是兄弟,又是我娘的兄長,可洛家被滅時,你的無動於衷,難道是一個兄弟,一個兄長應該有的態度?」

  他自己的身世,在從劍冢下山後,已然得知了不少,如果是在以前,聽到唐玄宗提起他的爹娘,他必然是急迫想要多知道一些自己親生父母的過往,可是現在……

  每當唐玄宗提起一次爹娘,劍晨的心中,便如同被一把鋒利的匕,在一刀一刀地割著他的心臟,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娘……十三年來,在他的夢裡一次一次地出現,每一次出現,劍晨最後能記住的,便是那柄透胸而過的恐怖血劍,而後來,更在潛意識中重回洛家被滅當日,清晰地見到了那柄血劍出自何人之手,這更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背叛,因為刺向他娘親的那柄血劍,正是出自自己一直很尊敬的師父,也是爺爺……伍元道人之手!

  而爹……

  對於爹爹,他的印象幾乎等於沒有,可兩人卻也有過唯一的一次相處,那是在霸劍山莊……互相不識的兩父子,以拳頭完成了這一生自記事以來的第一次重逢。

  而後來,當他知道了霸劍山莊地底下冰封的那人竟然是他的父親,想要找到他時,卻在葬劍池中只尋到了父親的骸骨!

  娘親慘死,父親慘死,這一切已成定局,再聽到他們的過往又有何用?

  現在要做的,就是報仇,報仇!

  眼前這個心懷嘆息的老者,何嘗不是他報仇的對象之一?

  唐玄宗沉默了一會,待劍晨那怒意勃的粗重呼吸稍稍平靜了些,才搖頭道:「朕……本來是可以救的,但不是十三年前,而是在更早時,五毒教那烏和泰暗中向洛家下手時,可是那時,朕並不知情。」

  他惋惜道:「五毒教的行事一向神秘,而烏和泰與洛家之間既無仇也無怨,誰能想到他竟然偏偏就挑了洛家動手?」

  劍晨咬了咬嘴唇,低下了頭,唐玄宗的話說得不無道理。

  若是先就知道五毒教與洛家有仇,那麼自然可以先行提防,至少五毒教有什麼動作,都能提早現些端倪,可是……

  就像是一個人走在大街上,迎面走來一個他並不認識的人,兩人就那麼交錯而過,誰也不會多想什麼,可哪知,迎面走過去的那人反手就是一刀砍斷了他的脖子。

  那人恐怕直到死,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會在背後砍他一刀。

  洛家就是如此,身在江湖,當然免不了會有些仇家,可洛家一向不認為,他們的仇家裡,會有一個五毒教!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2:29
第九百二十九章 唐玄宗的回憶

  劍晨的拳頭握得咔吧作響,咬牙冷厲向唐玄宗問道:

  「既然無仇無怨,烏和泰為何要害我洛家?」

  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可惜上次見到烏和泰時,他已經死在了天牢裡,這個問題便一直憋在他的心裡。

  唐玄宗嘆息一聲,龍目中也有著憤然,道:「誰能想得到,他找上洛家的唯一理由,就是毒心羅剎!」

  「毒心羅剎?」

  劍晨目光一凝,追問道:「她是誰?」

  唐玄宗道:「她是當時洛家家主洛悲的夫人,在嫁入洛家之前,她乃是蜀中唐門年輕一代中數一數二的使毒天才。」

  「唐門?」

  劍晨面色一沉,若不是唐玄宗提起,他幾乎忘了這個門派,認真說起來,他與唐門也有著一段恩怨。

  當初若不是唐門天影中人唐子昱在洛家舊宅伏擊於他,花想蓉也不會險些香消玉殞,可是後來唐門近乎全滅,這一段過往也就被他放下。

  結果原來,他洛家早在多年前,就與唐門有過這樣一段交集?

  唐玄宗道:「毒心羅剎於使毒一道當真天資過人,而五毒教的前身為苗疆五聖壇之一的風蜈壇,苗疆中人重蠱而輕毒,是以在用毒一道上,即使是當時已成五毒教一教之主的烏和泰,只怕也在某些方面多有不如毒心羅剎的地方。」

  對於烏和泰陷害洛家的事情,劍晨多少已經知道,他沒想到的,只是烏和泰竟只是因為洛家裡有一位毒心羅剎,於是便心狠手辣的對洛家全族人下手!

  唐玄宗嘆息道:「你娘後來嫁入洛家時,朕已登基為帝,對於這個向來疼愛有加的妹妹,朕當然會刻意照拂,可誰能想到,與洛家毫無交集的烏和泰僅僅因為想要利用毒心羅剎為他破解玄冥訣之秘,就暗中向洛家下手?」

  「當朕得知時,這一切都晚了,你的父親已經深中瀝血丸之毒,還殺了洛悲與毒心羅剎,成為下一任洛家的家主。」

  「這還不算,當朕派去洛家的密探回報時,洛家所中的瀝血丸之毒早已擴散到每一位族人的身上,可以說,從那時開始,洛家其實早已經被滅門,成為烏和泰試驗他那瀝血丸的墳地!」

  劍晨額上青筋暴起,此時此刻,他只恨自己當初在苗疆時那一箭射得不夠準,沒有當場取了烏和泰的狗命,好親手為自己的族人報此深仇。

  「那時……已經沒法阻止了麼?」

  劍晨死死咬著牙齒,目中精光閃爍地看著唐玄宗,厲聲道:「難道就因為這個原因,洛家的人就都該死?」

  要知道,當初的瀝血丸並不完善,其威力也不像現在這般,只要一顆瀝血丸入口,那人便會成為一具沒有思想的毒屍。

  從劍晨的記憶中,娘親在洛家被滅當晚,必然是有著自己的神智的,也就是說,當初的瀝血丸,並不會將人完全變成一具毒屍才對。

  更何況,即便是現在,他的弟弟洛曦與靳沖兩人,在中了蕭莫何的瀝血丸後,固然神智頓失,變成了蕭莫何的兵器,可卻仍還有著辦法可以令兩人恢復神智,現在如此,當年並不完善的瀝血丸,應該更好破解才是!

  「並不是那樣。」

  唐玄宗搖搖頭,嘆息道:「當年洛家所中之毒雖深,其實也仍有著辦法可以解除的,當年朕只知道洛家有異,但暗中下毒的人是誰卻還沒查到,可那時也曾派人去往劍冢,向你爺爺道明了所知道的一切。」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劍晨的神色,伍元道人雖然是他的爺爺,可卻也是親手將劍晨的娘親殺死的人,這其中的糾葛實在令人嘆息。

  劍晨的面色卻很平靜,只是灼灼地盯著唐玄宗,等待著他的下文。

  唐玄宗這才道:「不得不說,你爺爺實在是我認識的人中,一等一的驚才絕豔人物,當得知洛家有事後,本已遁入道門的他趕忙下山,前往洛家探查情況。」

  「那時我們都還不知道洛家所中的是瀝血丸之毒,可你爺爺卻已在洛家族人的血液中現了端倪,那時他曾要求朕為他保護洛家,他要閉關,全力研製出可以解除那毒素的解藥。」

  「他叫你……保護洛家?」

  劍晨一聽,那平靜的面色立時起了變化,咬牙道:「既然他有能力解除那瀝血丸之毒,又拜託你保護洛家,可是你!」

  唐玄宗苦笑道:「這事情確實是朕有虧於你洛家,可那時,朕確實也無可奈何。」

  「洛易,你應該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吧?」

  說到這裡,他突然轉換話題,向劍晨提起了洛易這個名字。

  「隱魂!」

  劍晨咬牙道:「他是當年洛家家主洛悲的獨子,算起來,應是我的表哥,但他也是隱魂,在背後作了許多事情,將我一步步推向了如今這個萬劫不復的地步!」

  「是……他是隱魂。」

  唐玄宗揉了揉眉心,苦笑道:「你父親殺了洛悲,隱魂勉強逃過一劫,後來竟成了宮裡的一個小太監,在一次無意中,朕現了他的身世,他畢竟是洛家後人,也算是一個受害者,是以朕便將他收歸門下……」

  「當時我對他說,想要報仇,就跟我走,本意其實並非想讓他找上洛寒報仇,而是要將隱藏在幕後的真兇給找出來!」

  「可是那時的隱魂殺心已經極重,再加上身體遭受不可磨滅的重創,更令他的心智變得扭曲,於是在一次朕前往驪山別院與財神等人商討洛家之事時,他偷偷溜出了宮去,在江湖中殺了幾個人。」

  「這些人無一不是江湖中各大門派的佼佼者,他在殺了這些人後,俱都在其身上留下了屬於洛家武功的影子,其目的,便是要將所有的矛頭都對準洛家。」

  說到這裡,唐玄宗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隱魂的心計很毒辣,他將這些人引去洛家,那麼洛家因瀝血丸之毒而起的異變,便再也隱瞞不住。」

  「這其實也沒什麼,有朕在,這些江湖門派未必敢做些什麼,可是……這件事鬧得實在太大,竟然驚動了一個人!」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2:30
第九百三十章 國之毒瘤

  「驚動了……一個人?」

  劍晨怔了怔,大唐的帝皇,當今的天子,竟然用了「驚動」這個詞?

  天下間有什麼人,能當得起他口中的驚動?

  「是的,驚動……」

  唐玄宗大嘆一聲,道:「這個人你也認識。」

  聞言,劍晨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也認識,莫名的,他想到了一個人。

  唐玄宗攤了攤手,目光落在金黃色的袖口上銘繡的龍紋,眼底劃過一抹哀色,嘆息道:

  「你應該也能想到了,當年洛家之事最終被驚動的人,就是安祿山!」

  「安祿……山?!」

  劍晨目光一凝,不可置信地看著唐玄宗,不錯,當唐玄宗以如此嚴肅的口吻提到一個人時,他的腦海中,確實浮現出了安祿山的身影。

  可是,因為驚動了安祿山,唐玄宗就無可奈何了?

  到底……誰是君,誰是臣?

  許是看出了劍晨眼中的疑惑,唐玄宗苦笑道:「朝中之事極為複雜,遠非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他袖袍一擺,搖頭道:「當年五胡蠢蠢欲動,全仗安祿山率狼牙軍以雷霆之勢血腥鎮壓,由那時起,朕便越加器重於他,放給他的權利也越來越大,哪曾想……」

  「安祿山此人狼子野心,根本不甘屈於人下,當朕幡然醒悟時,才驚覺此人的勢力之大,已然達到一個不可控的地步。」

  唐玄宗緩緩在大明宮中踱著方步,龍眉深皺,提起安祿山,他的內心總也揮不去那抹煩悶,良久才又道:

  「朕給他的實在太多,先是平盧,後有范陽,最後又將河東也給了他,三鎮節度使之名由此而來,他隨後又建雄武城,表面上是為大唐鎮守邊關,可暗地裡卻厲兵秣馬,再加之其老家突厥部族本就是能征善戰之部,久而久之,安祿山竟已從一個朝中重臣,變成了一個包藏禍心的梟雄!」

  劍晨看著他走來走去,忍不住道:「你既然已經有所察覺,怎麼不先行下手?」

  「下手?」

  唐玄宗苦笑道:「怎麼下?雄武城精兵強將無數,而我大唐其他將士,在盛世之下過得實在太久,早不知戰爭為何物,更何況,雄武城已是邊關重鎮,一旦失去,北方之狼洶湧而來,其禍之深當可見也。」

  「那麼你就由著他?」

  劍晨冷笑道:「結果又有什麼不同?如今大唐的半壁江山都在安祿山的手中,你這個皇帝除了躲在這裡暗自嘆氣之外,又能做什麼?」

  「劍晨……」

  唐玄宗搖頭道:「你還是太年輕,治國之術,御下之道,這些於你來說確實太過虛幻,你又怎知朕什麼都沒做?早在覺安祿山包藏禍心的那時起,朕……就一直有所為,只是天意作弄,安祿山這顆毒瘤,一直也沒能完全拔除而已。」

  「一直有所為?」

  劍晨的目光變得冷厲了起來,看著他道:「你所謂的有所為,是否包括當年洛家之事?」

  唐玄宗由洛家之事一直說到安祿山身上,當年天下劍門圍攻洛家,此事既然驚動了安祿山,那麼說,正是因為安祿山的出現,才令唐玄宗背棄了向伍元道人作出的承諾,看守好洛家等他出關?

  唐玄宗目光黯淡了幾分,沉默片刻方道:「這也是……其中之一。」

  他嘆道:「當年洛家上下盡皆中了瀝血丸之毒,雖然時而變得血腥暴虐,但不得不說,其整個家族的戰力,也因為這瀝血丸而被放大了數倍。」

  「不得不說,瀝血丸若是運用在一些別的方面,只怕非但不是毒藥,還是可建奇功的絕世靈藥!」

  說到這裡,劍晨心下一動,雙目中陡然精光大閃,由唐玄宗的話,他想到了一種可能,驚道:

  「你是說……軍隊?」

  他第一次入雄武城時,便在聚義行館的密室裡撞見安伯天與那五毒教艾長老在試驗毒屍,雄武城想要毒屍,其目的當然是想壯大自己軍隊的實力,這一點,也從當日安伯天與艾長老的交談中可以現端倪。

  瀝血丸雖然會將人的神智泯滅,可卻也能讓人在一瞬間將自身的實力提升數倍,軍中向來不乏死士,若當時安祿山從洛家的異變中得到了瀝血丸的配方,那麼若是被他運用在狼牙軍中,恐怕……

  這大唐江山,早已改姓了安!

  「正是如此。」

  唐玄宗道:「安祿山早有禍心,不僅在雄武城中厲兵秣馬,更是暗中結交江湖武林人士,希望在大事起時可成為自己的另一張底牌,可以說,只要是能壯大他力量的事情,他就沒有不感興趣的。」

  「當年的洛家實力飛昇,如此異象,他只要知道了,哪能不感興趣?」

  「朕在察覺到安祿山的野心後,便一直安插了人手在他的身邊,對於他的一舉一動,一直都有著最基本的掌握,是以當時在第一時間,便得知了安祿山的竭力。」

  他目光中露出深深地回憶之色,繼道:「洛家之前畢竟只是偏安於衡陽的小小家族,自然不在安祿山的重點觀察範圍之內,真正引起他注意的,還是隱魂引動了天下劍門的人齊聚衡陽,與洛家生了大大小小十數次衝突之後。」

  「一個小小的洛家,竟然在當今江湖中數個大門派的圍攻下屹立不倒,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披上了一層玄幻色彩,而且當日參與其中的門派人數眾多,朕得知隱魂的動作時又晚了一步,所以即使是朕,也不能將消息完全封鎖,還是被安祿山收到風聲。」

  他龍目中泛起一抹戾氣,顯然對隱魂當日的所為有著不滿,沉凝道:「說實話,那時洛家的強大,其實已經出朕的意料之外,如果被安祿山得到洛家的任何一個人,憑著他對力量的渴望,朕真的不敢保證,他能夠從中現些什麼。」

  「那時朕還沒有足夠的把握可以動得了安祿山,更不能阻止他派人前往洛家,所以……」

  「所以!」

  劍晨戾氣大盛,恨聲道:「所以,你不敢去動安祿山,於是只有犧牲整個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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