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蜀山五台教主 作者:紫郢 (已完成)

 
li60830 2017-12-16 17:57: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2 42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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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蜀山五台教主

【作者概要】:紫郢,男,北京 - 東城,縱橫中文網與起點簽約作家。

【小說類型】:古典仙俠

【內容簡介】:

  岳清為救一個橫穿馬路的小朋友喪生,醒來後成了蜀山世界裡的劍仙岳琴濱。
  恩師隕落多時,五台派四分五裂,峨眉派一家獨大,自居為玄門正宗,將各派斥為旁門左道!
  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修仙煉道,總要有先人遺澤;合縱連橫,還須看後輩手段。
  —滾滾紅塵,免不了苦老病死;芸芸眾生,只爭那一線生機!

  主人公岳清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只覺得腦袋彷彿要裂成兩半,兩邊太陽穴打鼓一樣跳動,腦漿子都開始沸騰,無數陌生的記憶瘋狂地湧進腦海。
  高山練劍,出入青冥,古洞潛修……
  那些從沒見過的人,沒經歷過的事像放電影一樣在腦中閃現。

【其他作品】:《華山雷起龍》、《過去莊嚴劫》、《九轉真仙》、《蜀山封神》

《蜀山金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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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12-19 18:3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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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6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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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梨花·天孫錦
芷仙偏愛梨花,在自己的院子前後載滿了梨樹,經過數年悉心照料,已經長得枝繁葉茂。

如今正是梨花開的時候,滿院都籠罩在雪白的梨花之下,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若蘭來的時候,芷仙正在樹下吟誦陸游的詩:“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是年華……”

她剛念了兩句,覺察到院外來人,聽腳步聲便知道是若蘭,趕忙到房去取昨天做的梨花雲片糕,轉回來時,若蘭正好進門,她在樹下的石桌上招呼好友,看她的臉色很是不好,神情也有些憔悴,慘白慘白的:“那施龍姑和凌雲鳳又欺負你了?”

若蘭坐下,拿起一片雲片糕咬了一小口,細細地咀嚼:“也談不上欺負,她們就是看我不順眼,每一見到我氣就不順,非得說上幾句,痛快痛快嘴不可,要不然連著幾天都要氣得胸口疼,說起來也是可憐人吧,我們兩看相厭,只互相不見面便好。”

芷仙料想那施龍姑和凌雲鳳給若蘭氣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平時那些挖苦諷刺的都經受得慣了,若只是這樣,也不會把若蘭氣成這樣,只不過既然若蘭不說,她也不再細問,只說些這幾天黃河發水的事情:“黃河年年發水,岳師叔說是兩岸百姓亂砍屬木,驚動鬼神,非但山神、樹神、花神諸般精靈全都無家可歸,更間接害死了森林裡的許多生靈,自招禍患,自嘗苦果,黃河水底已經另成一條沙河,九曲回環,彎劫淤積,其中戾氣又助長了許多惡蛟、厲鬼,門裡的幾位師兄出門數月,斬殺惡蛟,栽種仙林,安度鬼神,聽師父說,再過幾天就要回山了。”

若蘭悶悶地道:“如今你們五台派在修外功,純陽派在合煉丹藥,嶗山派在東海煉寶,泰山派二位師叔又接引了三個同胞姊弟入門,聽說根骨甚好,嵩山派也在擴建仙府,唯獨我們恆山派,兩位長輩都在閉關,雷師兄和米師姊也在閉關,就剩下施龍姑和凌雲鳳兩個稱王稱霸,上躥下跳,昨日左師弟傳回求救飛針,她倆也沒個主意。”

芷仙驚道:“左師弟傳回飛針求救了?可說了是什麼原因?”

若蘭道:“那針是從閩浙交界飛回來的,傳回來的信息也不多,只說是採到一株成了形的王母草,被武夷山的兩個妖人奪去,又要收他們的魂魄祭煉妖幡,目前被困在一個山洞之中。”

“這還得了!”芷仙站了起來,又重新坐下,“雷師兄他們沒有說法嗎?”

“雷師兄跟米師姊也都和師父他們一樣,在後山尋了洞穴閉關,外面以法術封禁,外人難已進入,又怕強行開關驚擾了他們靜修。山中大小事務全由施龍姑和凌雲鳳做主,那施龍姑以恆山派未來的第二代掌教自居,他說左師弟他們都是當年恆山三凶留下來的餘孽,本來當日就該讓他們形神俱滅的,只是掌門師伯慈悲,才留下了他們,收做記名弟子,就是用來跑腿效力的,沒得因為他們反倒要耽誤了主人修行,王母草若要還在手裡方好,又已經被敵人奪去,能不能回來,全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蕭師弟和崔師妹謹言慎行,平時不敢多說半句,這時自然也不會出頭。”

裘芷仙氣得把石桌邊沿捏出兩個纖細的指印:“此事關乎三位師弟性命,決不可袖手,你跟我去黃極宮見我師父,看她老人家如何定奪!”

兩人來見許飛娘,許飛娘一直在煉那天魔誅仙劍,在大門口就讓水火童子攔了下來,裘芷仙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讓水火童子進去通報,不多時童子捧著一個玉匣出來道:“師父剛才為此事卜了一卦,困住左心三人的妖人,是武夷山的黎成和黎紹,以他們兩個的道行,不值得師父親自出手,讓二位姊姊下山去走一趟,這玉匣裡是師父的兩件寶物,讓我拿給你們,說是會有大用。”

玉匣裡面裝著兩疊仙衣,水火童子介紹:“仙衣名為天孫錦,可避水火刀兵,給二位姊姊每人一件。師父說二位姊姊此行頗多波折,雖然說那兩個妖人不足為慮,但還會遇上其他枝節,這仙衣可保二位姊姊平安歸來。”

那仙衣看上去輕如煙紗,一口真氣噴上去,自動化成一片白色光氣附在人的身上,襯著芷仙原來的白衣,憑添了一層淡淡的朦朧煙霧,白種泛著淺淺的青光。若蘭也穿上自己那件,卻是一片紫氣,附在她的黑衣表面,顯得高貴莊嚴。

二人在宮外拜謝了許飛娘,然後雙雙下山,趕往閩浙交界。

卻說他們兩個才下山不久,羅鷺因治水已經接近尾聲,他奉命在黃河北岸種樹,並重建土地神廟安頓鬼神,並在人間顯示神蹟,告誡當地百姓,此林為仙人所植,不許隨意砍伐,若要砍伐必要經過土地山神同意,否則必遭天罰。

因有陝西黃龍山猿長老手下許多仙猿幫忙,他完功最早,便先行回山。

到了山上,他拿著猿長老送的兩隻蟠桃來找梨花院找芷仙,二人從小定下娃娃親,又確實有夫妻之緣,雖然說俱都有攀仙業之心,但也沒有故作冷漠,而是斷欲留情,平素相互扶持照顧,有什麼好事也為對方想著,羅鷺身上的玉佩荷包,錦囊繩結,俱是出自芷仙之手,而芷仙院中的梨樹青藤,蘭芷假山也都是羅鷺所為。

這次猿長老後洞蟠桃結果,送了羅鷺兩個,此物極為稀罕,食之有輕身明目,洗沐筋骨之效,他特地帶回來跟芷仙共食,等到了這裡卻發現人不在,到黃龍宮詢問了值守的羅新方知芷仙和若蘭奉了許飛娘之命,去南方救了人。羅鷺心中有些失望,繼而又想五台聯盟的勢力多在北方,連弟子們下山修積外功,也被告誡盡量在北方做,輕易不要踏過長江,雖說是奉了許師姑的命令,必定不會有多凶險,到底要打​​敗妖人才能救人,放心不下,便跟羅新那裡打了招呼,也下山來。

他御劍向南,也奔閩浙邊界而來,剛出山西邊界,正遇上泰山派的李厚,說是前些日隨師父去西南接引了三個小姊弟入門,發現了不少青靈竹筍,采了回來,想要拿到恆山來給若蘭,結果遇上若蘭不在家,又被施龍姑和凌雲鳳搶白一頓。

李厚痴心於若蘭,已經是到了極點,不管什麼話,從若蘭口中說出來,便是金科玉律,絕無一點折扣地去照辦,初時他常去五台山找若蘭,後來被若蘭說過一次,便再不去了,有什麼東西只是送到便好,這次就想托羅鷺將竹筍帶過去,聽羅鷺說二女已經去了閩浙,也不放心起來,於是兩人同路,一起並劍往東南追來。

再說芷仙和若蘭一口氣飛到閩浙交界,天已經黑了下來,若蘭取出左心用來求救的傳音針,憑空拋起,那針便化成一溜火光向前飛去:“妹妹小心了,此地已近妖人巢穴,說不定馬上就要與他們遇上。”芷仙答應著,二人小心戒備,御劍跟著那傳音針所化火光飛去。

此時夜幕降臨,圓月東昇,山野之間一片漆黑,夜風山嵐撲面而來,讓人精神為之一爽。

傳音針在起伏的山巒之間左拐右轉,進入茫茫大山之中,直到一座斜插天際的山峰前面,那山峰高聳入雲,上面長滿小樹蒿草,青藤垂掛,通體被植被包裹,傳音針到了近處,驟然加快速度,射入山峰底下的草叢之中,消失不見。

證明左心他們被困地點就在眼前,裘芷仙自從煉成道法之後,還是第一次下山,平時都是師兄弟之間切磋劍術,從未與人真正拼殺過,不禁心中忐忑。

申若蘭道:“姊姊小心了,敵人可能就在眼前!”她伸手一指,潑出劍光,將前方的樹木消斷,枝葉紛飛,草木折倒,迅速現出一個三丈多高的洞口。

她心想,此事畢竟是因恆山派而起,裘芷仙來只算助拳,不能讓人家沖在前頭,便搶先神劍合一,化成一道金光向洞內飛去。裘芷仙生怕好友中了埋伏,急忙也御劍跟在後面,手裡扣著岳清賜下的兩儀剪,準備一發現不好就放出去。

她正緊張萬分,忽然聽見背後響起一聲油滑淫笑:“那召富說得果然不錯,扣著他們不放,便能引來漂亮的小妮,這兩個都是水靈靈的好貨色,待會擒住,咱們哥倆一人一個!”

裘芷仙被他們出其不意下了一哆嗦,急忙轉過身,嬌喝一聲:“什麼人!”

只見洞口並排站著兩個黑影,說話的就是他們,裘芷仙始終用劍光將自己牢牢護住,心想听著兩人說話便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到底言語冒犯罪不至死,且先問個明白,若是左師弟他們已經遭了毒手,再動手不遲,因此凝神問道:“你們就是黎成和黎紹麼?”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12-16 18:03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6 18:03
002 召富·洞中激戰
那二人聽見芷仙發問,頗敢吃驚:“你是如何知道的?”

芷仙做出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我和申姊姊下山之前,我師父特地為我們卜了一掛,把你們兩個的根底來歷全都算得清清楚楚,甚至還賜下專門對付你們的法寶。”

那黎紹半信半疑道:“召富已經跟我們說了,金針聖母和紅花姥姥都在閉關修煉,洞前以禁法封閉,任何事情都驚動不了,恆山派除了這兩個老乞婆還有誰能有這般本領?”

芷仙略帶驕傲的口吻說道:“我可不是恆山派的,我乃五台派弟子裘芷仙,我師父便是萬妙仙姑許飛娘,我們五台跟恆山同氣連枝,這次就是奉了師父之命,和申姊姊來此救人的。”

黎成一聽,頓時大吃一驚:“你竟然是許飛娘的徒弟?”遂對弟弟說,“禍事了!禍事了!竟然引來了她的弟子,這可如何是好?聽說他們五台派這些年好生興旺,比當年混元祖師在時更被各派敬仰,那岳清當年洞庭之水,名傳天下,連紅雲大師跟殷瑚的師父潘仙子都吃了虧……”

便在這時,忽然洞里傳來連聲劇爆,轟隆隆彷彿悶雷翻滾,裘芷仙往洞裡看去,只見一片漆黑之中,僅有幾點光亮,不禁擔心道:“若蘭姊姊,你怎麼樣了?”

若蘭答道:“我已經找到左師弟了,正在破掉禁錮他的陣法,你快過來助我一臂之力!”

這時那黎成說道:“道友不用著急,許仙姑當年在黃山修行時,與我們也有過一面之緣,你既然是她的高足,正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來來來,我這就帶你進去將陣法解開,放了那恆山派的兩個小子。”

這兩人卻是怕了五台派,更怕許飛娘,不敢動裘芷仙,決定主動放人。

裘芷仙聽他們說的人數不對,跟在二人身後往裡走,依然小心戒備:“明明恆山派三位師弟都被你們給困在這裡,如何就放兩個?莫非還要留下一個作為要挾不成?”

黎紹大呼冤枉:“我們當時是困住三個的,本想用仙火煉化了,只是那召富說殺了他們不如困住他們,等他們放傳音針回去,師門必定來人搭救,他說恆山派高手都在閉關,要來人必是兩個叫做施龍姑和凌雲鳳的,俱是國色天香,美貌無比,而且童貞未破,最是可貴。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崔瑤仙,雖然已經有了丈夫,但姿色也是極佳。我倆因此早已經把他放出來了,禁制了元神,留在洞中,若是欺騙我們,動念之間便能將他殺死,這個賊殺才,竟真的騙了我們,待會就將他殺了,給道友出氣!”

他倆還有一句話沒說,就是怕召富欺騙他們,招來高手,把他倆堵在山洞裡,因此提前出去埋伏在洞外,若是見到厲害的來了,立刻桃之夭夭,因看申若蘭和裘芷仙年紀都還不大,而且道行不是很高,這才現身,卻沒想到裘芷仙雖然入道不久,但卻是許飛娘的徒弟,五台派在這一干旁門左道之中還是頗有影響力的,許飛娘更是不用說,他倆想著萬妙仙姑神通廣大,即便在這裡殺人滅口也必要被她的先天神卦算出來,日後天大地大,再無自己兄弟的容身之處了,因此才決定跟裘芷仙好好說說,放人離去。

裘芷仙聽說竟然是召富出賣,又是打算釣施龍姑和凌雲鳳,結果把自己跟申若蘭給釣來了,不禁心中憤恨,然而畢竟是恆山派的事,她面上不動聲色:“那召富你們也不許殺,讓我們帶回去交給師門處置便是。”

黎氏兄弟連連點頭:“道友說的不錯,待會我們就用黑眚絲將他困了,給你們帶回去。”

三人順著漆黑的通道往裡走,芷仙讓他們兩個打頭,自己跟在後面,天罡劍始終護在身前,手裡扣著兩儀剪,以防止他們暴起發難。

正行間,忽然聽見前面若蘭一聲驚呼,有劍光閃爍,芷仙急道:“姊姊,你那邊如何了?”

申若蘭大聲喊道:“召富,你敢傷我!回去恩師絕不會饒過你!”

召富的聲音隨之響起:“恆山上那兩個老乞婆只知道閉關修煉,留下施龍姑和凌雲鳳兩個賤婢成天對我們頤指氣使,不是讓我們去東海取龍珠,就是南疆採仙草,告訴你,老子早就不想回去了!讓左心發傳音針回去便是故意釣你們上鉤,本來想釣施龍姑凌雲鳳那兩個賤婢的,誰想到竟然把你釣來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若蘭妹妹,這可是你自己找的,休怪當哥哥的不留情面了,你若是從了我,日後我也不會負了你,咱們夫妻一起到青螺峪去投奔卓師叔,你若是不從,我便把你享用完了在送給兩位新結實的哥哥……”

“混賬不要臉的東西!你想的倒美!”若蘭一聲輕喝,洞裡雷聲滾滾,兩人打得甚是激烈。

裘芷仙向黎成和黎紹道:“你們快去幫我對付那召富!事成之後,五台派必有重謝!”

黎氏兄弟趕緊飛向洞裡,大聲讓召富趕緊住手,召富卻道:“二位哥哥不必怕那五台派的小丫頭,我卓師叔現是青螺峪十魔長老之一,你們本來不就是想找兩個女孩來嘛,這現成的兩個送上門你們還要往外推麼?快快助我將她們兩個拿下,到時候咱們再一起投往青螺峪,萬魔神宮連峨眉派都不怕,還會懼怕五台派麼?”

黎氏兄弟一聽覺得十分有禮,尤其是二人色膽迷心,垂涎芷仙和若蘭的美貌,便要動手。

裘芷仙將天罡劍一晃:“我們倆這次奉師命下山,我恩師隨後就到,你們現在改邪歸正,待會我師父到時我替你們在她面前美言幾句,還可免卻責罰,再要不知悔改,敢傷到我倆一根頭髮,我師父來時,定要打得你們形神俱滅!”

提起許飛娘的厲害,黎氏兄弟又打了個機靈,不敢動手,又轉回去勸召富:“咱們要去投青螺峪,這便去了,何必非要惹上五台派?況且你本來要引那施龍姑和凌雲鳳來,以報這些年被她們欺負的仇怨,如今來的不是她們,那便罷了,日後也好相見。”

召富氣得幾乎噴出一口老血,他本是恆山三凶的弟子,法力雖然比不得洪大肚、朱赤午,卻也甚為不凡,申若蘭若非身上帶著好幾件紅花姥姥賜予的法寶,早就被他擒住。他連番鼓動黎氏兄弟動手,黎氏兄弟只是不敢,氣得他暴跳如雷,還要強壓怒火:“既然你們不願意得罪五台派,那便由我一人承擔,待捉住了這兩個女孩,咱們兄弟三個一起享用。”說完加緊搖動妖幡,放出騰騰黑煞,其中更有三點碧火,上下翻飛,全力攻向申若蘭。

芷仙看若蘭跟召富在狹小的洞穴裡殊死拼殺,飛劍縱橫,劈撩點刺,不停地在兩旁石壁上劃過,擦出大片火星,那召富放出黑煙,越來越濃,翻翻滾滾,兩人身影在煙中若隱若現,那三團碧火始終不離若蘭身外三尺之地,自己只凝神看了一眼,便覺目眩神馳,暗道厲害,她怕若蘭不敵受傷,一面小心防備黎氏兄弟,一面要把兩儀剪放出。

忽然洞口又有人說話:“二位黎家兄弟,你們可在這裡麼?”

召富聽出來,是獨角靈官樂三官的得意門人王森,昔日曾經一起做過大案,立刻大聲喊道:“王道友快來相助,這裡有兩個角色女孩給你,正好咱們一人一個!”

“閣下是哪一位?”對方晃身飛入,共是三人,打頭的一個是位彪形大漢便是王森,後面還跟著兩個少年,到了近前先看到芷仙,頓時色心大動滿臉**像,用手一指,“便是這個女孩麼?”

召富還未來得及答應,芷仙看情況不好,便要先下手為強,揚手先把兩儀剪髮出去,天罡劍緊跟著化成一道青光,激射而至。她這一下出手又急,雙方相距又近,那王森看那少女一抬手,眼前精芒爆閃,立刻將身子一晃,向洞口方向滑去,兩儀剪靈性十足,自動追著王森急追過去,大有不將他剪死誓不罷休的意思,天罡劍掠過王森所戰的地方,直取他身後兩個少年。

那兩人俱是王森的師弟,一個大一些的叫姚元,一個小一些的叫薛蟒,二人慌忙放出兩道黃色劍光抵住青罡劍,裘芷仙使出小五行劍訣裡的殺招,連環五劍,殺得二人手忙腳亂,敗退之際,破口大罵:“賤婢不得好死!待會將你擒住,剝光你的衣服,我們兄弟三個輪流……”

芷仙怒道:“奸賊住口!”伸手一指,兩儀剪倒飛回來,直取姚元,姚元正從背後取出一面攝魂小幡,想要捉人,信手一晃,長到三尺高矮,正要用它去攝芷仙的魂魄,猛然間面前精芒爆射,兩儀剪迎面飛來,將他連幡帶人夾成四截!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6 18:04
第一卷地雷复
001 祭壇·神嬰劍
“喀喇喇——轟!”一聲炸雷在耳朵邊上驟響,震得人五臟六腑跟著一起跳動,三魂七魄直要從腔子裡逸出來。

岳清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只覺得腦袋彷彿要裂成兩半,兩邊太陽穴打鼓一樣跳動,腦漿子都開始沸騰,無數陌生的記憶瘋狂地湧進腦海。高山練劍,出入青冥,古洞潛修……那些從沒見過的人,沒經歷過的事像放電影一樣在腦中閃現。

“妖道,你這是多行不義,遭了報應吧?”一個清脆的女聲在面前響起。

岳清努力瞪大眼睛,使視力聚焦,看見不遠處立著三個彷彿古代道士做法的法壇,中間的那一個比較高,上面供奉著兩口寶劍,毫無依托,憑空懸在壇頂一尺高的地方,劍尖上不停地滴下血珠,似乎剛剛用它們殺過什么生物。在兩口劍下邊有一個破碎了的半截玉瓶,裡面正咕嘟嘟往外噴湧黑煙。

主壇兩邊各有一個稍矮些的輔壇,上面插滿了各種鬼畫符的幡旗,壇上立著胳膊粗的木樁,樁上各綁著一個三四歲大的男孩,他們身上穿著紅色的肚兜,前胸後背都貼滿黃錢符紙,上面用硃砂畫的猩紅符籙,那情景讓人看了直覺頭皮發麻。

在左邊的輔壇上站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個子很矮,穿著古代的宮裝紅衫,手裡指定一道不停吞吐的金色光芒,正輕蔑地看過來,她長相可愛,聲音也清脆悅耳:“自太乙混元祖師喪命之後,你們五台派樹倒猢猻散,死的死逃的逃,你也算是個有造化的,才能苟延殘喘活到今日!本來我們修道之人,當順應上天好生之德,饒你一條性命,只是你這妖道實在可惡,殘暴酷虐,心腸狠毒,竟然用這樣小的孩童祭煉邪劍,今天必將你斬在劍下,免得日後再害他人!”說完將一隻白生生的小手往岳清一指,那道金色光芒便似閃電一般向他飛射過來。

岳清覺察到危險,條件反射地起心動念,中央主壇上那兩口寶劍心有靈犀地同時急速震顫,發出嗡嗡脆鳴,同時化作兩道銀光斜刺飛射,將對方金光接住。

岳清感覺這兩口寶劍就彷佛是自己的手臂一樣,只要念頭一轉,他們就會順應心念,想要它們到哪​​他們就立刻飛射過去,要劈砍就劈砍,要點刺就點刺,撩切削劃,無不如意。

剛才湧入腦中的那些記憶,浩然龐大,比自己過去的記憶多上百倍,甚至還有幾百年前發生的事情,無論大小,全都清晰畢現,就跟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

通過這些記憶,他知道自己叫做岳琴濱,竟然生活在一個神仙滿地走的世界。他本是五台派有名的劍仙,自五十年前師父太乙混元祖師跟峨眉派鬥劍失敗,被以齊漱溟為首的三仙二老圍攻,無形劍斬傷了元神,坐化身死之後,五台派四分五裂,他也跑到南嶽衡山去閉關,很少出來行走。

突然多出來的記憶多達三百年,從自己小時候如何因受兵禍乞討流浪,如何被太乙混元祖師引渡上山,如何在黃極宮跟師兄弟們修煉道法……那些匪夷所思的仙法劍訣,全部都深刻地印在腦子裡,甚至讓他有一種錯覺,那就是這些事情原本就都是他親身經歷過的,那些道法也都一點一滴修煉了三百多年,心念調轉胸中五氣,匯聚於左手勞宮穴,隨手劈出,便是一道五行神雷,將一座輔壇炸成粉碎!便似全部出於本能!

那少女飛在空中,身體被金色的劍光裹在裡面,化作一道三丈多長的金虹,帶著銳不可當的氣勢斜飛下來,跟岳清的那兩口銀色劍光絞在一起,不停地發出啪啪的炸響,暴起大片金銀兩色火花,彷彿節日里的煙花一樣向四周飛迸散落。

也不知道是這個岳琴濱原本法力就鬥不過這個少女,亦或是岳清剛剛穿越過來,還沒有完全地融合原主人的記憶和習慣,對這些道法劍訣不能夠融會貫通,兩道銀光很快就被那金光壓制,又鬥了片刻,金光強推著兩道銀光飛到岳清的身前,在他身前身後盤旋打轉,削劈劃斬。

那劍光每一次靠近,岳清被寒光照體,冷氣凌面,渾身汗毛禁不住乍豎而起,冷汗如漿,有一次擦著腮邊過去,連鬢角的頭髮都被削下半縷來。有好幾次都差點就落在他的身上,將他劈成兩半,多虧銀劍神異通靈,每每在生死一線的緊要關頭將金光擋住。

女孩打得卻很輕鬆,銀​​鈴般笑道:“妖道,你的報應到了!還不快快受死!”她攥起拳頭,將金劍擰成麻花狀,驟然炸開,帶著大片金星轟開了兩口銀劍結成的防禦光圈,鋒銳的劍鋒閃電般直射岳清胸口。

岳清下意識地調轉五行真氣,雙手結印護在胸口,伸出來的拇指和小指之間一片彩光,黃綠紅藍各色光氣不停地湧動,那金劍刺在當中,竟被止住。

女孩眼中微露驚訝之色:“不愧是混元祖師座下有名的弟子,倒也有些道行!”張開看似可愛的櫻桃小口,將一道真氣噴將出來,那金劍立刻就想打了雞血一樣,瘋狂地轉動,向前衝刺。

岳清只覺得胸口彷彿被壓了千鈞重壓,透不過氣來,眼前一陣陣發黑。只是他知道,此刻決不能有半分鬆懈,必須頂住,否則必要被那金劍穿胸而過。

求生的本能使他強壓胸中煩躁,拼命調動體內五行真氣,運轉到雙手間結成道家五行法印將金劍抵住,卻仍被那劍推著向後劃去,雙腳在潮濕的地面上犁出兩條深溝。

“砰!”岳清後背撞在一顆樹上,身子一震,眼前金星亂冒,心肝脾肺都差點一口嘔出來。

他無法再退,那女孩嬉笑間又從口中噴出一道真氣,將那劍催的如高速鑽頭一樣急轉。

岳清兩手間的五彩光氣已經只剩下薄薄的一層,劍尖距離他的胸口不足一寸,從那上面溢出來的氣流將他胸前的衣衫都給絞成粉碎,胸膛上一片森然清冷。

岳清知道今天無論如何也鬥不過這個女孩,胸中湧起一陣絕望。

心想自己從車輪底下拽過一個即將被碾壓的小朋友,卻被旁邊過來的貨車撞飛,稀里糊塗跑到這麼一個神奇的世界裡來,還來不及慶幸,就又要被人生生殺死,可見這好人是不能當的,好事也是絕不能做的,以後再遇見這種事……

他一個念頭還未轉完,空中云層裡陡然落下數道青光,隨同一個很溫柔的女聲:“岳師弟莫要驚慌,姐姐來助你一臂之力!”七道劍光如同青龍鬧海一般,四道攔住先前那女孩的劍光,其餘三道偷襲她的背後。

那女孩輕叱一聲,來不及殺岳清,調轉金劍環成一個光圈,將自己護住。

那七道青光彷彿一隻巨大的怪手,將女孩攏住,七根手指驟然收起,就要將她絞成幾截。

女孩一口真氣噴將出來,金色光圈迅速爆開,跟七道青光磕碰在一處,只聽得一連串金屬相擊的急響,暴起大片的金青光芒。

女孩厲聲道:“許飛娘!自太乙混元祖師喪命之後,你自稱改邪歸正,隱居黃山,大家都以為你痛改前非,今日竟然又跟舊日里的妖孽同門攪在一起!”

雲端輕飄飄落下來一個年輕美貌的道姑,一邊指定七道劍光跟女孩相鬥,一邊輕笑道:“姜雪君,聞你當年殺業太重,被迫兵解,又不願去轉世重來,在你師父的幫助下以元嬰修入地仙,向來在洞庭湖閉關不出,從不插手天底下的恩怨紛爭,今日竟然千里迢迢跑來這裡,你就不怕你那辛辛苦苦修了幾百年的元嬰化身受點什麼損失,前功盡棄麼?”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6 18:11
002 師姐·許飛娘
許飛娘,岳清腦海之中迅速閃過有關於她的記憶。

這許飛娘也是太乙混元祖師的弟子,入道比自己還早,在南宋末年便跟隨師父學藝。

許是日久生情,幾百年的時光讓兩人有了個感情糾葛,曾經當著五台派上下同門的面相互約定,千百萬年永生廝守。五十年前太乙混元祖師坐化身死之後,她便跑去黃山去隱居,聲稱願意改邪歸正,在也不過問兩派紛爭,被舊日同門一致唾罵……

許飛娘,岳琴濱,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岳清來不及細想,那許飛娘開聲催促道:“岳師弟莫要遲延,這姜雪君非易於之輩,快快和我聯手將他逐走!”

岳清這才看出來,許飛娘只是藉著剛剛的偷襲出手之勢,強壓著那女孩姜雪君打,此時進攻之勢已經被姜雪君止住,以一口金色劍光壓制許飛娘的七道青色劍光,並且連噴真氣,開始反攻。岳清也來不及細想,急忙再次調動自己的兩口銀劍,幫著許飛娘向前夾攻。

兩個人九口寶劍,圍著姜雪君上下翻飛,銀色和青色的光彩混在一起,合成一個光圈,走馬燈一樣向內劈砍削刺。

這下姜雪君開始逐漸支持不住。許飛娘又揚手從袖中飛出數十點銀星,姜雪君身劍合一,連人帶劍化成金色長虹,破開兩個人的劍圈封鎖騰空而起。那些銀星打在她後面的山石土木上面,石屑亂迸,炸起一片臉盆大小的石坑,十多顆合抱粗的參天大樹,全被銀星攔腰炸斷,上面龐大的樹冠轟然墜落,斷枝碎石四處飛墜。

姜雪君也是深知許飛娘的大名,這次出來得匆忙,沒有將法寶帶齊,因此也不敢戀戰,輕叱一聲,放出兩道金色霹靂,轟隆隆成排炸開,岳清急往後退。

許飛娘在雷光電影之中又打出一件法寶,繼而身子一閃,反飛回來,後面跟著並肩飛來的兩條金光蛟龍,岳清放出飛劍去接應,迎著龍頭一碰,立刻覺得一陣窒息,真氣幾乎運轉不過來。好在也使得那蛟龍來勢略緩了一緩,許飛娘落在他身旁,一扯他的衣袖,二人將真氣連在一出,貼著地面斜飛出去,那兩條蛟龍首位相並,彷彿一隻巨大的金剪,喀嚓喀嚓連續幾下,將五棵參天巨木絞成兩截。

姜雪君藉著這個功夫,飛身重新跳上輔壇,伸手將柱上捆著男孩的繩索扯得寸寸斷裂,拋在一邊,然後將男孩抱起,夾在腋下,頓足之間,身與劍合,化成一道長虹破空飛起。

她剛剛離開輔壇,下一刻許飛娘先前打出去的十數顆銀星便將輔壇炸成粉碎,煙塵木屑之中銀星閃爍急速飛射升空,在姜雪君後面緊緊咬住,一直追上雲端方才被許飛娘收回。

“岳師弟,別來無恙啊。”許飛娘落在地上,溫聲跟岳清打招呼。

看著眼前的道姑,年紀不過二十多歲,身上穿著黃紗薄衫,金釵挽發,玉璧壓裙,從頭到腳曼妙玲瓏,眼角眉梢之間,滿是嫵媚風韻,然而眼神之中卻隱含著淡淡的淒涼。

岳清知道這便是自己的師姐,有個綽號,叫做萬妙仙姑的許飛娘。自己上山學藝的時候,她就已經是一位很有名的劍仙,從小沒少指點自己功課。他怔怔地看著許飛娘,往昔跟她之間發生的故事一幕幕在腦海之中浮現。這些便是自己所經歷的,驀然回首,往事就在昨天。

岳清甚至有一種錯覺,那就是自己本來是岳琴濱,而在二十一世紀生存的那些年年,反倒像是做夢一般。如今夢醒了,他又恢復了原本的劍仙身份,繼續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仙俠世界裡面苦苦掙命。

“多虧師姐來得及時,要不然我命休矣。”岳清有些後怕地嘆氣。

許飛娘點點頭:“那便好,我這次去滇西訪友回來,恰好路過這裡,見所立幡幢,正是我們五台派的路數,又見那血氣雲狀,便知是你又在煉那神嬰劍了。”

岳清習慣地嘆息:“這神嬰劍……”他腦海中蹦出以往幾次煉劍經歷,“這回已經是第三次煉劍了,眼看就要成功,我還以為是上天垂憐,我們五台派復興在即,沒想到還是在最後關頭功敗垂成。唉,如今我也失了信心,恐怕真的是此劍有乾天合,不為天地所容。”

許飛娘道:“此劍太過邪性,師父當日在世時便說煉此劍須有十萬功德傍身,否則必定人劍同遭天譴,如今師弟煉劍不成,也未必不是好事,更何況我們五台派煉劍之法博大精深,師弟何苦非要煉它。”

岳清心底升起一股壓制不住的憤怒:“峨眉派的人欺人太甚,自從咱們師父故去之後,越發地非橫跋扈,仗勢欺人。雖然有三次鬥劍之約,他們卻不守信義,要在那之前將我們趕盡殺絕!當年我曾經跟李元化鬥劍,削了他半邊鬍子,他鬥我不過,便仗著人多勢眾,拉上吳元智、佟元奇、許元通幾個聯手與我為難,好幾次我都差點被他們害了性命,有一次還被他們用純陽掌打成內傷。我痛定思痛,下定決心要煉一柄好劍,好一雪前恥!”

許飛娘沉吟道:“我五台派有五仙、五魔十大絕世神劍,其餘的更是練劍之法更是不下百種,你何不在仙劍之上下功夫?”

岳清不由得苦笑:“那五大仙劍所用材料不是萬年寒鐵,就是宇宙星沙,我一來尋不到那樣好的材料,二來也沒有那麼多精力花費數十年苦功去慢慢祭煉,因此只能從魔劍上入手。這神嬰劍排名在五大魔劍之末,算是最好煉的,沒想到也是不能成功,接連三次煉劍,不是差了時辰,就是尋不到魔煞匯聚的地勢,好容易全都尋到,又會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被中途破壞。這次連我花了三年心血煉成的鎮魂瓶也被打破了,裡面的護法神全被趕走。 ”岳清本來以自己的心態,這神嬰劍煉成與否跟他也沒多少關係,只是這傷感落寞之情,就是壓抑不住地往上湧,忍不住又是長嘆一聲。

許飛娘勸慰道:“師弟莫要灰心,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凡事盡力,最終即便不成,也沒了遺憾,不枉我們幾百年苦修一場。當初師父坐化,諾大的五台派轉眼之間土崩瓦解,不過咱們跟峨眉派之間還有三次鬥劍之約,師父雖然不在了,咱們卻不能氣餒。一來還要殺了三仙二老,為師父報那血海深仇!二來還要繼承師父遺志,將本派發揚光大。我如今雖然在黃山閉關隱居,說是不管外界的恩怨是非,實際上也不過是韜光養晦,暗地裡積攢實力,將來厚積薄發罷了,不瞞師弟,如今我正在四處蒐集材料,煉那天魔誅仙劍。”

岳清不由自主地吃了一驚:“天魔誅仙劍?那可是五大魔劍之首,說是天底下最兇惡的飛劍也不為過。即便煉成,將來使用時候也萬分凶險,一個不慎,便要為劍上魔頭反噬,你……“

許飛娘柔媚的臉上滿是滄桑與決絕:“除了誅仙神劍,哪個又能敵得過紫郢青索!”

岳清腦子裡很亂,兩世的記憶糾纏在一起,一會是當年五台拜師,一會是上學打架,一會是深山苦修,一會是夜市出攤,一會是峨眉鬥劍,一會是大戰城管。

他剛經歷了一場生死關頭的惡戰,此時想的急了,不禁一陣陣地噁心頭暈,身上手足之間,有許多股熱流上下亂竄,衝擊的心肝脾肺一起絞痛,他連忙告訴自己要穩定,要放鬆。

許飛娘看他神色失落,臉色發白,默然不語,只當他也跟其他許多同門一樣,對為混元祖師報仇,復興五台派大業失了信心鬥志,心里便有些不高興,以為道不同不相為謀。近年來,自從太乙混元祖師傷逝之後,這樣的舊日故友她也見的也多了,便道:“師弟何去何從,還請自己斟酌,我還要去東海採藥,咱們就此別過!”

岳清條件反射地拱了拱手:“師姐再見。”

“再見?”許飛娘看了看他,微微點頭,足下一頓,騰起一道青光,裹著身形破空飛起,直往東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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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華山·猛鬼坡
望著許飛娘的劍光在天邊消失,岳清甩了甩了頭,他現在急於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記憶理順,又擔心那姜雪君只救走一個孩子不甘心,再去而復返,這回沒有師姐幫襯,自己一個人可不是那暴力蘿莉的對手。

剛轉身要走,忽然看見僅存的一個輔壇上還幫著一個孩子。那男孩不過兩三歲大,瘦瘦小小的身子被麻繩綁在柱子上,瑟瑟地倚靠在那裡,不敢哭也不敢叫,眼睛裡噙滿淚水,戰戰兢兢地看著岳清,幾十張年在身上的符紙輕輕抖動。

看著男孩,兩種情愫同時衝擊大腦。

一種是原來岳琴濱的:這孩子是本門師兄金身羅漢法元的仇人之子,神嬰劍雖然練不成了,但這孩子可不能留,我一劍過去將他斬了,也算是為法元師兄除掉一個後患!

一種是本來岳清的:用活人煉劍,這簡直就是十惡不赦的變態惡魔!更何況是這麼小的一個孩子,用他煉劍本來就不對,如今更不能把他遺棄在這裡,得帶回去好好撫養。

兩種思想在腦子裡糾纏對立,天人交戰,難分勝負。

岳清敲了敲頭:不管如何,先把孩子帶走再說!

他走過去將繩索扯斷,又撕了那些讓人毛骨悚然的鬼畫符,把孩子抱在懷裡。想起這裡正是華山地界。因他隱居的衡山上,有幾家跟他不對路的劍仙,其中還有一個就是大仇人三仙二老之一的追雲叟白谷逸,因此不敢在那裡煉劍,便來這裡投奔三位華山派的道友,剛才姜雪君那樣急忙逃走,也是怕耽擱久了,引來華山派的人群起圍攻。

岳清的三位朋友,分別叫做夜游太歲齊登,白鬼臉何小山和鬼影子蕭龍子。

事實上五台派跟華山派向來交厚,這數百年來太乙混元祖師執掌中原道門之牛耳,華山派從來都是為混元祖師馬首是瞻,兩派門人也都多有來往,其中不乏道侶知己。岳琴濱小時候進過學,還考中過秀才,氣質儒雅,看不慣那些專事採陰補陽,修煉旁門邪法的同門道友,因此朋友有限,華山派也只這三個人跟他關係較好。

三位劍仙在華山朝陽峰下開闢洞府,太歲齊登住在天魂洞,鬼臉何小山住人魂洞,鬼影蕭龍子住地魂洞。

因神嬰劍是五台派十大鎮教神劍之一,煉法更是不傳之秘,所以這三人自動迴避,並沒有跟去,而是在洞中置辦了慶功酒宴,專等他煉劍歸來。

岳清剛在猛鬼坡上落下劍光,便有齊登的十七歲的女徒弟秋露紅看見:“岳師伯回來啦,岳師伯回來啦!”唧唧喳喳地跳著過來,“岳師伯,我師父和兩位師叔都在何師叔那裡置下了上好的酒席,準備為您慶……”她也是個沒眼色的,話說到這裡才看出岳清身上的狼狽樣子,連胸口的衣服都被絞碎,露出裡面一片膚色蒼白的胸膛。

岳清擺了擺手:“回去替我多謝三位師弟的好意,我先去蕭師弟那裡了。”他現在腦子裡亂得很,而練劍失敗,又因為原來岳琴濱的情緒帶著不由自主地低落難過,哪裡還有心思吃什麼酒席,擺手打發了秋露紅便往地魂洞走去。

蕭龍子的洞府佈置得非常奢侈,裡面石室修得四四方方,連環曲折,共有十多間,棚頂地板以及四面牆壁上全都貼著香檀木板,雲床軟榻金燈玉盞各種家具物甚一應俱全,一進洞口便有兩個四尺多高的龜鶴銅爐,裡面正不斷飄出濃濃的甜香。

一個青衫女孩正在給香爐撥火,看見岳清這幅模樣走進來有些驚訝:“岳師伯回來了?師父他們都在人魂洞呢,師伯可是要沐浴更衣?我去準備水來。 ”

岳清知道這女孩名叫左青風,今年才十三歲,喊蕭龍子師父,實際上是他的姬妾,還要負責飲食灑掃等俗務,伺候得蕭龍子高興了,才能夠學到幾手法術,原來還不覺得怎樣,因在華山五台兩派,乃至許多門派裡這樣的事情都是大家習以為常的,不過現在摻雜了兩世的思想,被這樣一個小女孩服侍著心裡開始有些不舒服。

回到自己臨時客居的西洞石室,把男孩隨手放在床上,開始靜靜地整理思緒。

首先,自己是岳清,一個生活在現代社會的青年,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完成國家規定的九年義務教育之後,就開始出來賺錢養活自己,先後做過服務生、搬運工、促銷員等各種工作,後來用攢下來的一點積蓄收購舊書出去賣,過起了常年與城管鬥爭周旋的日子,這次因為被城管逼得急了,跳下了冰冷的清涼河裡。

他水性不錯,游上岸之後,書都弄濕丟在了河裡。

他唉聲嘆氣地往回走,正好看到一個即將被車輪碾壓的男孩,趕緊飛撲過去抓著小孩胳膊把他拽出來,結果自己卻被旁邊高速駛來的貨車撞到。

岳清記得自己臨死之前最後的記憶就是那個男孩,大約十一二歲模樣,穿著鵝黃色的短袖襯衫,被自己拽著的時候,還看著自己微笑……一世的記憶都定格在這裡,之後身體劇痛,失去知覺。他以為自己死了,再次睜眼,就見到那個霸道的女孩姜雪君了。

同時,自己又是岳琴濱,五台派太乙混元祖師座下很看重的一個弟子,修道三百餘年,外表還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模樣,面容俊朗,儒雅非凡,因名字裡有個琴字,曾經費盡心力尋得一把鳳凰古琴,經常在五台山上巔峰雲海之中撫琴自賞,很為同門尊敬羨慕。自師父鬥劍失敗,坐化身死之後,五台派樹倒猢猻散分崩離析,為了避免被昔日的仇家報復,就跑去衡山新開闢了一個洞府。

五台派門規甚松,門下修行全憑自覺,混元祖師極少約束,因此良莠不齊,而且所傳道法亦正亦邪,弟子們時常依仗道術做些姦.淫捋略,奪魂煉寶的事情。

岳琴濱還算是頗能自律的,這次出來尋找煉劍的材料,在半路上遇到一個鄉下財主王大善人被小妾與人通姦,將他害死,因生前坐下許多善事,靈魂不散,含著一口怨氣攔住岳琴濱的劍光向他求救。

岳琴濱也算仗義,到了王大善人家裡,見姦夫淫婦正在合謀要害死王大善人的兩個孩子,便將姦夫淫婦殺死,讓王大善人死而瞑目。

因為在用劍氣殺人之時,感應到宅子裡有仙劍自鳴,似在挑釁,到了後院一看,果然有一口仙劍在自震長鳴,旁邊還有一封血書。

他從血書中看到,王大善人兩個孩子中的一個,名叫司徒平,是自己師姐女梟神蔣三姑的兒子,不過這裡面有個關節,便是師兄金身羅漢法元曾經追求過蔣三姑,蔣三姑不應反倒嫁給了五台派的仇家傳人司徒興明,二人同時叛出自己的師門私奔遠走。這司徒興明也是前不久被法元所傷,逃到這裡不治身死,留下血書和家傳寶劍,請王大善人撫養自己的兒子。

法元是自己至交,五台派威望極重的師兄,入門還在許飛娘之前,生平將這對夫婦恨得咬牙切齒。岳琴濱當時便想將司徒平殺死,因看兩個小孩子根骨奇好,正適合煉神嬰劍,便一起帶到華山,準備用他們兩個煉劍。

誰知剛開壇不久,便遇上姜雪君從天而降,炸穿鎮魂瓶,趕走護壇神,連岳琴濱自己也幾乎被殺死,多虧許飛娘忽然獻身相救才倖免於難。

姜雪君最後救走的那個是王大善人的兒子,剩下的這個正是司徒平。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12-16 18:12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6 18:13
004 沐浴·司徒平
“岳師伯,香湯已經準備好了,是否現在沐浴?”左青風那很好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岳清站起來:“我現在就去。”他抱起司徒平,隨著左青風的指引來到沐魂洞。

沐魂洞在人魂洞的後邊,是傳供三位洞主沐浴的地方,有的時候也都帶著各自的女徒弟洗個鴛鴦浴,因此佈置得非常精細,地面上都用暖玉鋪成,正中央一座假山,南面是一眼溫泉,水池上面熱氣繚繞,飄滿了花瓣。山頂上也有一泓泉水,向北面置成一個瀑布,水質清澈涼爽宜人。

岳清把髮髻散開,脫了已經破爛的長袍,見左青風也在脫衣,有些不自然地咳了聲:“這裡就不用你伺候了,去準備一些點心。”

左青風躬身道:“還是做前幾日的藕粉糕嗎?記得師伯當日贊不絕口呢。”

岳清拍了拍司徒平的腦門:“我吃不吃都無妨,去了這大半日,這孩子該是餓慘了。”

左青風道:“那就把今天早上新做的酥酪弄一碗來吧。”

岳清不知道酥酪是什麼東西,估摸著小孩子能吃,就點頭讓她去準備了。

脫了衣服,又把司徒平的大紅肚兜摘掉,抱著他走進池裡,溫熱的池水一寸寸地淹沒上來,直到胸口。司徒平有些害怕,兩隻小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胳膊,岳清走到假山旁邊,把司徒平放在岩石上坐著,先給他洗兩條小腿。

岳清能夠感受得到,司徒平對自己是很害怕的,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恐懼,不敢說一句話,乖乖地坐在那裡任由自己擺弄,岳清一邊給他洗小腳一邊問他: “你叫什麼名字啊?”

司徒平瞪著大眼睛,不無驚恐地看著他,過了片刻才慢慢回答:“司徒平。”

“哦,司徒平啊,那你今年幾歲了?”

司徒平想了想:“三,三歲。”

“不錯嘛,這都記得,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司徒平明顯哆嗦一下,小心翼翼地說:“你是,你是神仙。”

“哈哈!你怎麼知道我是什神仙的啊?”岳清的心情明顯比剛才好了不不少,把司徒平抱起來,讓他站在下面一磴岩石上,使水漫過他的腰,繼續給他洗胳膊。

司徒平說:“原來奶娘給我講過神仙的故事,說能飛上天的,就是神仙。”

岳清拍了拍司徒平被水汽蒸得泛紅的小臉:“那你想不想成為像我這樣會飛的神仙啊?”

司徒平眨了眨眼睛:“想。”

“那你以後就要叫我師父,我教你飛天的本事好不好?”

司徒平遲疑了下,點頭叫道:“師父。”

“好孩子!”岳清拿來百花膏給他洗了頭髮和身體,把他放在假山上,自己一邊洗一邊說,“我現在教給你一套口訣,你要是能背會呢,我就教你怎麼飛上天,你要是背不下來,師父可要罰你。聽好了啊,吾身有三寶,精氣神明了。精化氣、氣化神,神氣歸虛自飄渺。”

司徒平規規矩矩地坐在岩石上,奶聲奶氣地跟著背誦:“吾身有三寶,精氣自明了……”

岳清一邊洗澡一邊教司徒平背誦歌訣,發現自己的心情越來越好了,他把自己從頭到腳每一寸皮膚都仔細地搓洗上好幾遍,心裡面對過去的煩躁不安,以及對未來的茫然和憂慮,全部都隨著他的搓洗一點一點地剝離消逝了。

他開始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理由不開心,作為岳清,他不僅獲得了第二次生命,而且還由原來一個孤兒院出身,天天擺地攤掙命糊口的窮小子,變成了一個能夠飛天遁地,長命百歲的仙人,這可是他過去連做夢都夢不到的事情。而作為岳琴濱,他則擁有了對整個蜀山世界了然於胸的上帝視角,峨眉派將要發展的方向,三仙二老下一步的動作,各種天財地寶埋藏的地點,雖然在夜市裡邊賣邊看,一整套蜀山系列只看了一半多,但掌握了大致方向,再加上師門秘傳的先天神卦,足以在峨眉派行動之前掌握先機了!

“尾脊上玉枕,神氣三丹田,後三關,前三關,過了三三便成賢!”他將五台派入門煉氣法訣一句一句地背誦出來,司徒平坐在假山上一絲不苟地跟著念,清脆的童音伴隨著嘩嘩的流水聲迴盪在洞穴之中。

“岳師伯,酥酪準備好了,還有您最喜歡的藕粉糕和仙人醉。”左青風提著食盒走進來,從裡面拿出一碟做得很精緻的糕點,一個鑲著寶石的銀質酒壺,還有一蓋碗酥酪,放在水邊一塊專供浴中飲食的玉桌上。

岳清先拿過酥酪看了下,大約知道是用奶蒸出來的,用湯匙吃了一小口,甜絲絲的帶著濃濃的奶香,又拿起拇指大的藕粉糕吃了一塊,味道都相當不錯:“你費心了。”

左青風笑道:“只要師伯吃得滿意,侄女就心滿意足了。”說著看了看岳清露出水面以上的小半截身子,試探地問,“師伯還要侄女給您搓搓後背?”

岳清擺手:“算了,我也洗得差不多了,你先下去吧。”

左青風眼睛裡流露出些許失望的神色,應承一聲,退了出去。

岳清把司徒平抱過來餵他吃酥酪,司徒平餓得不輕,但還是小心翼翼:“師父,您先吃。”

“你吃吧,師父已經過了辟穀期,吃不吃東西都無所謂。”

司徒平又吃了兩口:“師父,我自己吃就可以的。”

“是嗎?我徒弟這麼厲害啊,那你自己吃一個給師父瞧瞧。”

司徒平接過湯匙,伏在那裡到碗裡舀酥酪往嘴里送,竟然沒有一滴傾灑。

岳清笑著對他誇獎一番,然後就讓小孩自己吃。他在水里遊了幾圈便走上岸,擦乾了身子,穿上左青風給他準備好的衣服,褻褲,中衣,長衫,腰帶,布襪,薄靴,一樣一樣既熟悉又陌生地給自己裝備上,頭髮沒有乾透,他嫌披散著礙事,就用一條銀線簡單地束在腦後。

等他收拾完了,司徒平也已經把一蓋碗酥酪吃得乾乾淨淨,岳清又給他洗了頭臉和小手,穿上左青風給準備的對襟小褂,下邊是短褲布鞋,然後牽著他的手走出沐魂洞。順著狹仄的廊洞向下重新回到地魂洞,猛鬼坡三仙已經都等在這裡了。

夜游太歲年紀約有三十多歲,身材高大,臉色蠟黃,頭髮像枯草一樣束在金冠裡,手長腳長,枯瘦嶙峋,身上穿著一件黃袍。白鬼臉何小山身材矮小,只到齊登的胸口,臉色慘白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頭髮也是白色,身上穿著一件士人的白衫。鬼影子蕭龍子比齊登還要高,卻單薄得像一片紙,稍大一口氣都能讓人吹走,他的膚色其實也挺白,只是隱隱透出一層黑氣,就像是中毒而死的屍體,渾身上下都是冷冰冰的,沒有絲毫生氣。

他們不過都只有數十年道行,當年沒少得岳琴濱的指點,因此對他非常客氣,見他進來,便一起圍上來:“岳師兄,怎麼那神嬰劍又沒煉成?”

岳清坐下來,接過左青風奉上來的茶水,慢條斯理地喝著,把之前的經過講訴了一遍,不過他並沒有說出來是許飛娘救得他,因許飛娘現在還處於“韜光養晦”的狀態,甚至跟峨眉派的人走得很近,經常去九華山找齊漱溟的老婆聊天,不好現在就暴露出來,他只說是以為舊日的朋友恰巧路過,聯手逐走姜雪君將自己救下來。

“姜雪君!”齊登一拍桌子,顫聲道,“怎麼是這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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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道統·混元經
何小山修道年限較短,不知道姜雪君其人,他用那特有的嘶啞嗓音問:“大哥,那姜雪君是哪路神仙?竟然將你駭成這樣?”

齊登嘆氣道:“你們有所不知,那姜雪君在一百多年前你我兄弟未入道時便已經是天下聞名的地仙,那娘們看似個美貌婀娜的美人兒,手底下狠著呢,但凡遇到三分不如她意的,動輒飛劍斬首,重的直接形神俱滅!聽說當年連咱們師父都在她手上吃過虧呢。”

何小山驚詫地睜大了嘴巴:“她竟然有那麼厲害?”

“可不是!我曾經聽倪師叔說起過她的故事,她當年縱橫天下,死在她手上的劍仙,沒有一千也得有八百!後來她也是因為殺戮太重,遭了劫數,身體化作灰灰,如果不是她師父出手及時救走元嬰,她當時也得是個身死魂滅的下場。”

蕭龍子在一旁冷冰冰地說道:“這樣的人還讓她平安飛升,那才是沒有天理了!”

齊登點頭:“這姜雪君也是個心高氣傲之輩,並沒有去轉世重來,而是直接以元嬰之體重修地仙……”

“這怎麼可能!”何小山驚聲打斷齊登的話,“沒有了身體,用不了多久,精氣神都要消耗乾淨,她便是連散仙也不如,如何還能憑此修證地仙?”

齊登不無嫉妒地說:“還不是她有一個好師父!她師父便是蘇州洞庭山妙真觀的嚴瑛姆!你們沒聽說過?那好我告訴你們,這嚴瑛姆是跟峨眉派的長眉真人平輩論交的人物!這姜雪君就是仗著她師父法力無邊,給她用數千種仙藥重新塑體,這才重拾天仙大道,據說修行起來,雖然多受苦楚,卻並不比咱們慢呢。說起來這姜雪君也有好多年沒有出現了,因她那元嬰之體不能受損,否則不但道行跌落,更有魂飛魄散之險,又被她師父嚴加管束,天底下這才太平了這百十來年,也難怪你們都不知道。”

何小山驚嘆道:“連岳師兄也不是她的對手,這份法力也確實足以蔑視天下英雄的了!”他轉向岳琴濱,“好在不管如何,岳師兄還是平安回來了,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重整旗鼓,再蒐集材料,算定天時地利人和,日後再重新練過便是了!難不成那姜雪君還能次次神兵天降不成?要不然下次師兄練劍的時候,我們在四周埋伏,那姜雪君不來便罷,若是敢來,就讓她嚐嚐咱們的厲害!她就算再厲害,也不會是咱們四個的對手!”

岳清放下茶杯,很鄭重地說:“我不打算再煉神嬰劍了。當初恩師在世時曾經說過,若欲練此劍須有十萬功德傍身,否則必遭天譴,我聯繫三次煉劍皆功虧一簣,最後這次還差點喪命,正是應了恩師昔日所言,恐怕再執著下去,也是徒費光陰,甚至還會有性命之憂。”

何小山趕忙勸慰道:“師兄莫要氣餒,前些時大哥往南邊去,在廬山碰上了你們轉投白骨神君門下的龍飛師兄,他正在煉那九子母陰魂劍,那劍可是排名還在神嬰劍之前,威力僅次於混元祖師當年所練的五毒仙劍,不也快被他煉成了,可見只要咱們……”

岳清擺手止住他的話:“咱們跟峨眉派勢成水火,已經是再不能相容,即便咱們不去找他們,他們也一定會趕盡殺絕的。我不煉劍並非是說我要聽天由命,束手投降,而是忽然想起來,要戰敗峨眉派,恢復當年恩師在時的偉業,單單煉成一口寶劍,幾件法寶是不成的,甚至就算我煉成了天魔誅仙劍,打敗了齊漱溟,五台派還照樣是一蹶不振,最重要的是得繼承恩師的道統。恩師所傳《混元真經》共有上中下三冊,還有一部副冊,如今我手上只有中冊和下冊,還得想辦法把上冊和副冊給找到才行。”

蕭龍子說:“那上冊只有混元祖師修煉過,別人都是只聞其名,並未真正見過。當初大家都懷疑會在許飛娘那裡,結果後來證明她確實沒有。至於副冊當年被叛徒朱洪連同太乙五煙羅一起盜走,至今不知身在何處。”蕭龍子聲音越發清冷,“若不是他偷經盜寶,混元祖師即便麵對三仙二老的圍攻也不至於失敗慘死,這幾年我們兩派合力也搜尋不到,師兄想要找全道書恐怕不容易。”

“恩師大仇未報,門派又有覆滅之危,即使再難再險,我們做弟子的也義不容辭。”岳清說的斬釘截鐵,實際上他是如今已經知道那叛徒朱洪的藏身之所,只是此時不能跟三人說,否則一旦風聲傳出去,五台派的同門師兄弟恐怕都要出面搶奪,甚至華山派的烈火祖師,以及隱居雲夢山的師叔摩訶尊者司空湛,也都會跳出來以長輩的身份強勢討要,因此雖然跟三人交情不淺,卻也沒有告訴他們。

第二天,岳清便向齊登三人告辭,提出要出去雲遊四海,追拿叛徒朱洪。

他帶著司徒平出了甘陝地界,一路向西南方向御劍直飛,徑到四門山附近。

這裡周圍俱是崇山峻嶺,共有四座陡立峰崖,彷彿四面門戶一樣拱衛著中央一個小型的盆地,裡面寸草不生,俱是僵石裸岩,連老鼠都不往這裡來覓食,又因為地處西南,極為偏僻,因此少有人能夠發現。

岳清在北面山峰上按落劍光,尋了個背陰處,運起五行真氣,聚集在右手食指上,指尖處彩光爍爍,按在岩石上筆走龍蛇,飛快地畫出十幾道靈符,那岩石常年被風吹雨打,又滑又硬,此時被他用手指刻畫,便似劃豆腐一樣,碎屑簌簌而落,形成一道有一道的符籙。

他用靈符圍成一個圓圈,將司徒平放在裡面,囑咐道:“乖乖地在這裡邊坐著,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可以出這個圈子,我……師父一會就回來。”看司徒平似懂非懂地點頭,他用手在他頭頂上輕輕拍了兩下,以做鼓勵。

對於朱洪的底細他也是深知的,當年朱洪入五台學道不過二十餘年,因天資聰穎,又慣會逢迎討好,深得太乙混元祖師的喜愛,私下里傳了他許多道法,又親手幫他煉成三元劍,連自己的丹室和閉關的內洞也允許他隨意出入,也正為如此,才被他乘機偷走了道書副冊和護身至寶太乙五煙羅,間接導致了太乙混元祖師二次鬥劍時候重傷,最後不得不兵解坐化。

若真動起來,無論劍法還是道術,朱洪都萬萬不是自己的敵手,只是那太乙五煙羅乃是混元祖師當年用來護身的至寶,威力非比尋常,因此還要用些手段。

岳清從囊中拿出八面小幡,俱是黃金為桿,銀絲織面,上面繡著奇門符篆,按照八卦方位分別安置周圍龍脈匯聚的氣穴之處,金桿插入岩石,只喀嚓一聲輕響,便沒入一半,岳清將一口真氣噴過去,幡面隨之一晃,便消失不見。八面小幡遙生感應,布成一座陣勢,將周圍數十里之內的地界全都籠罩進去。

岳清來到朱洪的洞府門前,他的心情難以抑制地激蕩起來,恩師在亂兵之中救出自己,把自己撫養長大,又教會自己一身道法,即是老師又形同慈父,然而卻因為朱洪偷書盜寶而慘死,這三十多年來,時時刻刻都無不想將朱洪捉到,食其肉!寢其皮!

滔天的恨意湧上心頭,岳清凝聚胸中真氣,合成一股五行神雷,從掌心發出,轟隆一聲,彩光霹靂狂射出去,登時將整扇石門炸成碎片,連洞口都坍塌了半邊,碎石飛迸,煙塵滾滾,岳清提氣高聲喝道:“朱洪!故人岳清來看你了,還不快點出來見見老朋友!”

過了片刻,連煙塵都消散了,洞裡卻仍是靜悄悄一片。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6 18:20
006 叛徒·四門山
岳清冷聲道:“朱洪,我知道你在裡面,躲得了一時,還能躲得了一世麼?再不出來,我可就要用那五火焚天冷焰搜魂大.法了!”

他滿懷怒氣,說話聲音中氣十足,順著山洞傳進去,漾起一連串的沉悶迴聲。

等了一會,仍然不見回應,岳清失去了耐心,雖然猜想朱洪可能不在洞中,但也說不定是他故意用什麼法術隱去痕跡,暗裡設下埋伏等著偷襲自己。

他右手結印,拇指、食指和無名指相互勾連,其餘二指翹起,形成一個三角形狀,運足真氣張口一吹,便有一點火焰從花心裡燃燒起來,那火黑黝黝的,並沒什麼光亮,被他隨手甩在地上,化成一圈圈的火焰波浪,迅速擴大向四周蔓延開去。與此同時,他的神念也隨著火焰向四周發散開去,那火焰所經過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石一屑,全部都清清楚楚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原來他真的不在洞中。”岳清確定裡面沒人了,收了法術,邁步往裡面走去。

剛才用法術探查一番,洞內的情形已經盡收心底。朱洪這洞府修建得極大,一進門便是一個三人多高的空曠洞穴,四面牆壁上皆有圓形的月亮門,分別通往寢洞、靜室、丹房、爐室等地,做功很是粗糙,頂棚和牆壁上甚至還有飛劍鑿刻時留下來的划痕,很顯然朱洪並沒有想在這裡住一輩子,應該是打算按照道書上面​​煉成幾件法寶然後再出去肆意逍遙。

岳清先來到丹房裡面,這裡是個立起來的卵形,高有三丈,頂上開著陽氣孔,正中央有一個純銅鑄造的八卦丹爐,用手摸摸,爐壁上還有餘溫。岳清扭動機關,丹爐外壁便像花瓣一樣打開,共是五瓣,裡面各有一個銅鑄的葫蘆。岳清以本門心法放出五行真氣輕輕一震,那些葫蘆便紛紛破裂開來,裡面現出或兩顆或三顆的金丹,一股淡淡的煙氣蒸騰起來,霎時之間滿室生香。

岳清把丹藥拿在掌中,仔細查看一番,頓時又驚又喜,這丹藥竟然是混元金丹!

作為執掌中原道門牛耳將近三百年的名門大派,五台派雖然一直以煉劍之法著稱於世,但丹法也極為有名,其中以太乙丹、混元丹和玄黃丹最為出名。眾門人中只見過太乙混元祖師在一百年前煉了一爐玄黃丹,採集五種龍血為主藥,再配三百六十五種靈藥煉成,可活死人、肉白骨。如今太乙混元祖師已死,上冊天書不知所踪,這三種丹方便都已經失傳。

對於混元丹,大家也只是聽說而已,據說能夠固本培元,易經洗髓,增長道力,據說如今滿天下只有本門師叔摩訶尊者司空湛手上還有一些,沒想到朱洪竟然在這裡偷偷煉成了!岳清從旁邊案上拿過一個朱洪事先準備好放在這裡的白玉葫蘆把丹藥都裝在裡面。

他正要到洞府其他地方轉轉,忽然心中有所警覺,急忙架起土遁飛出來。

外面正值夕陽西下,不知什麼時候灰雲遮天,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

岳清駕馭遁光順著山勢升上北峰,此時峰頂上站著一個妙齡女子,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左右,長得柳眉櫻口,杏眼剪波,美貌異常,她身上穿的是黑紗薄衫,被雨水打得微濕,更加襯托出身材婀娜,容貌多姿。

那女子手裡拿著一面小幡,輕輕搖晃著,幡上黑煙滾滾,形成一個巨大的戲台,台子上有黑煙凝成的小人,或騎戰馬或舞刀將,相互廝殺,甚是好看,口中用極為誘惑的語氣向司徒平道:“好孩子,你快出來吧,這寶貝送給你玩,怎麼樣?快出來罷!”

司徒平坐在靈符圍成的圈子裡,看那黑煙形成的小人,眼睛裡亮晶晶的,確實喜歡得不得了。只是岳清臨走時候讓他不許離開圈子,他才兩三歲大,還不太省事,家破人亡之下對岳清又是害怕又是依賴,心中牢記他的命令,因此雖然被那女子誘惑,卻仍然不肯出圈。

那女子哄騙不成,又改威嚇,將小幡一搖,那些黑煙形成的小人紛紛變大,漲到兩尺多高,個個凶神惡煞,帶著縷縷粘稠的黑霧,將司徒平圍繞起來,做撕咬吞啖狀:“你要是再不聽話,我就讓這些鬼把你吃了!先剜出你的眼睛,再啃掉你的鼻子!”

司徒平嚇得瑟瑟發抖,淚眼汪汪,小手緊緊抓著兩塊突起的岩石,只是不說話。

那女子見一切手段都無效,氣得一跺腳:“也不知你是哪裡冒出來的死崽子,朱洪那廝把你扔在這裡,就是沒有顧你的死活,明日一施法術,你的魂魄都沒了!”想及這孩子應該聽不懂這些,心中氣惱,只把柳眉一皺,“不管如何,我先把你擒了!”

她之前已經試過,無論什麼法術都不能越過那道符咒圓圈,這回惡向心頭起,放出一口橘黃色的飛劍,提在手裡,又比劃著嚇了司徒平幾句,見仍是沒有效果,終於狠心將飛劍放出。

岳清看出來,她這是要用劍光把司徒平從圈子裡裹出來,他散了遁光,御氣凌空飛起,貼著山石地表,無聲無息徑直來到女子身後,用手在她肩膀上輕輕一拍。

“什麼人!”女子尖叫一聲,條件反射地運劍回削,卻砍了個空。

岳清事先布下奇門遁甲,有遮身隱形之效,這女子四望不見,疑心是自己的錯覺,暗地裡準備法寶,將一枚子母追魂釘扣在手裡,然後再次放出飛劍去裹司徒平,只等對方再次出現,便放出追魂釘去打對方,哪隻手腕脈門處猛然一麻,緊跟著掌心裡的東西已經被人強搶了過去。

“哎呀呀!”這女子只覺得渾身發冷,汗毛都炸起來了,她生平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厲害的人物,若是對方不拿法寶,直接取了自己的性命,那豈不是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她一下子跳到石頭上,環劍護身,再一回頭,連司徒平和那符陣也已經看不到了,卻是岳清展開奇門,將司徒平一起遁去。

“你到底是什麼人!何以鬼鬼祟祟,不敢獻身?”女子連喊三聲,無人回复,低頭看看周圍的山峰岩石,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作,剛才所經歷的一切,竟彷彿都是在做夢一樣。

“啊,我知道了,你是洪哥!”原來她見之前地上顯露的符陣是正宗的五台派手法,對方兩次出手都是玩笑的意思居多,看上去並沒有惡意,又想這四門山人際罕見,又是朱洪的地盤,別人絕沒有道理能在這裡肆意妄為,因此便認定是此間的主人朱洪在跟她開玩笑,“洪哥,你莫要再戲耍小妹了,快點現身出來相見啊。”

岳清自然不會出來見她。

女子叫了兩遍,始終不見人影出現,又軟語說道:“洪哥我知道你就在我跟前站著呢,說不定我一伸手,就摸到你的臉了。”說著真的伸出手來,不過只抓到一團空氣,“洪哥,小妹知道錯了,上次是我的不是,那道書既然是你五台派的不傳之秘,我確實是不該因為這個跟你生氣。這些天小妹也都想明白了,我只願跟洪哥你永相廝守,同出同入,其他的都是無關緊要,因想上次言語之間多有傷你之處,特地回山嚮師父求了一顆千年靈芝,來向你賠罪呢。”

岳清依然沒有動靜。

女子以為他不信,從囊中拿出一個錦盒,打開了裡面果然露出一個用紅布包裹的靈芝,岳清直接伸手拿過來,女子歡喜道:“洪哥你原諒我了!”

笑容還未散去,空中猛然間落下一道劍光,聽得一聲喊:“蘭妹小心,這是我五台派的奇門遁甲之術。”聲音剛落,一個青年道士出現在女子身旁,運起三道劍光將他們兩人團團護住,朗聲說道,“是五台派哪一位師兄來了?何必在這裡故弄玄虛!”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6 18:21
007 追魂·倪蘭心
這個憑空出現的青年道士自然就是朱洪,看著他,岳清就感覺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一寸一寸地從心底升上來,脹滿整個胸膛。

朱洪見無人回答,冷笑一聲:“你來找我,想必是以為師父之死根源全在於我,特地來找我報仇的,更該是看上了本門秘籍和那太乙五煙羅了。只是在來之前你也要掂掂自己的斤兩,不過會擺弄個粗淺的陣法障眼法就來找我,也不怕我不顧念同門之誼,送了自己的小命!”

那女子又驚又怕,站在他的身後顫聲問:“來的也是五台派的麼?”

朱洪道:“蘭妹勿須驚慌,他不敢直面示人,定然不是高手,若是萬妙仙姑、金身羅漢等到此,必要直接用五行神雷轟爛我的洞府了。況且這陣法佈置得極為粗淺,且看我破了它!”說話之間運足五行真氣,掌心彩光大作,一道霹靂狂擊出去。

喀嚓一聲震耳欲聾的劇爆,周圍的山山水水就彷佛一塊被打碎的玻璃,轉眼之間支離破碎,隨著彩光塵沙隨風散去,岳清抱著司徒平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朱洪原本以為來的不過是火翼金剛胡式、芙蓉行者孫福之流,便是來上三五個,自己也盡能對付得了,待看清夕陽餘暉之下,那一襲翩翩白衫,頓時就嚇了個魂飛魄散,連說話都開始打顫:“岳岳岳岳師兄,怎麼會是你……”

岳清冷冷說道:“怎麼就不能是我?”

朱洪也是個心計多端的,剛才在天上上已經觀察了一番,見下面佈置的陣法確實非常粗淺,自己舉手之間便能破去,料想絕不會是高手。

他天資聰穎,資質不差,這幾天又潛心修煉師門秘傳道法,更根據道書副冊中所載煉了幾件厲害法寶,自忖五台派中除了許飛娘、法元等有數的幾個,其他人來自己一切不懼,所以才下來救那女子,卻萬萬沒有想到來人竟然是岳琴濱。

只因岳琴濱自混元祖師坐化之後,常年隱居衡山鎖雲洞,並不出來行走,當年五台、華山兩派聯合四處捉拿他的時候,岳琴濱也沒有參與,不知今天怎麼會被他找到這裡!

朱洪深知這位師兄入道三百餘年,法力之深,他望塵莫及。早知道是他在這裡,自己就該逃之夭夭,再不回來了。

朱洪整了整神,試探地道:“岳師兄,你這陣法……”

“我如果不這樣佈置,恐怕你就早已經逃跑了吧?”岳清死死地盯著他,清冷的目光恨不能在他身上戳幾個洞,“你說我這陣法佈置得粗淺,那是你的境界太差,認識不到其中的精微奧妙之處,且讓你看看厲害!”岳清將衣袖一展,那陣法立即發生變化,平地生出許多柄金色飛劍,如雨般向朱洪射去。

朱洪嚇了一跳,不知道這位師兄又煉成了何等神妙的飛劍,不敢怠慢,急往自己的三元劍上噴了口仙氣,運劍抵擋,哪知與那些金劍碰上,竟都是幻景,他運足了力量全都砍進了空氣裡。

“岳師兄……”他抬頭再找岳清,已經消失不見,驚訝之餘,趕緊回頭向那女子說,“蘭妹,這位師兄我們萬萬抵擋不過,趁他如今陣勢未成,咱們合力衝出去!”

女子點頭:“好!”然而手上卻無動作,朱洪在看她時,臉上已經蒙上了一層詭異的笑容,一雙白嫩的手拉住朱洪,“洪哥,你真的願意跟我廝守終生,共參天道麼?”

朱洪毫不猶豫地點頭:“那是自然!”

女子伸手插入項下,往上揭開自己的臉皮,露出模糊骨肉,弄得鮮血淋漓,她幽幽嘆道:“那如果有一天,我變成這樣了呢?”

朱洪直覺的毛骨悚然,猛然間醒悟過來,伸手一指,三元劍飛砍過去,那女子瞬息間煙消雲散,竟然也是幻景。

“岳琴濱,你莫要欺人太甚!”朱洪大喝一聲,御劍破空飛去,他也是通曉奇門遁甲之術,只不過他當年仗著太乙混元祖師的寵愛,學道的時候專挑那些威力巨大的修煉,對這奇門遁甲之術也只能說是通曉,哪裡比得上人家兩三百年的專研。

朱洪對著算準的方位放出五行神雷,他已經看出這是一個八門金鎖陣,以四周山峰溝壑為奇正八門,因此想要用法力將陣法變化定住,好尋生門出路。

然而他卻不知道岳清這陣勢佈置得奇門正門全部顛倒,與尋常的八門金鎖陣截然不同,東西南北相互錯亂,上下空間也是正反顛倒,本想向南飛去,卻轉向了東北,看的準確是生門,進去之後卻是驚門,甚至明明向天上飛去,卻一頭扎入地裡,把頭磕在岩石上,再加上周圍景物隨時變幻,色彩繽紛,錯綜複雜,他根本無法逃脫出去,又見不到岳清的人,只能想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撞。

因他是導致恩師慘死的叛徒,已然入了羅網,岳清倒不急於收拾他,而是先去見那女子。

那女子也是聽過岳琴濱的大名,深知厲害,如今又是陷入人家的陣法之中,被一片似真似幻的大火焚燒,本以為是幻相,但那火焰燒在身上,又讓人難以抵擋,火氣吸入身體,連五臟六腑都要燒得焦了,若說是真的,手足皮肉雖然痛楚難禁,卻又不見燒壞,見岳清抱著司徒平在面前現身,趕緊跪在火裡,大聲求饒:“岳仙長饒命!我跟那朱洪也只是數面之緣,只因聽說他是五台派的高人,想跟他學上幾手道法保命而已!”

岳清問道:“你是何人?跟誰學的那盪魂法術?”

這女子本來還想用些謊話胡混過去,聽岳清叫出她法術的名字,便不敢弄險,只得老實回答:​​“婢子是倪蘭心……”

“追魂娘子倪蘭心?”岳清倒是聽說過這個名號,實在是這倪蘭心太過有名,倒不是她的法術有多麼厲害,她的出名全因她的放.盪,無論正邪仙凡,只要粗壯英俊的男子,跟她遇上,都在勾搭之列,五台派就有不少人跟她有來往。

倪蘭心說道:“仙長知道我?”

岳清點頭:“很是聽過呢,你是天媱娘子的弟子?”

倪蘭心趕緊點頭:“正是正是,我師父也聽過岳仙長的大名,還說過恨得無緣一見……”

“天媱娘子的名聲,可要比你好得多。”岳清不齒地說,實際上天媱娘子比她還要放.盪,只不過人家只勾搭有道行的修行之士,從來不對凡人下手,“今天我要為五台派清理門戶,既然你不是我門派中人,那我也不為難你,待會我把生門打開,你自去吧!”

倪蘭心聽得喜出望外:“多謝仙長慈悲!”

這位追魂娘子實際上也是個心狠手辣之輩,自覺之前沒有防備,陷入了對方佈置得陣法之中,表面上謙卑恭敬,感激涕零,暗地裡恨死了岳清,眼見得周圍烈火稍稍散開,原本漆黑一片的濃雲現出一座門戶,天光大亮之下,還以為是逃生出路,急忙駕起劍光,破空疾馳,到了門前,見到外面夕陽西墜,細雨瀟瀟,已經是在陣法外面,喜極之餘,又生毒念,將一把冷焰追魂砂反手往岳清頭頂上傾灑下去,口中大聲喝罵:“妖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老娘喊你一聲仙長,先前被你有心算無心,中了埋伏,如今你再出來,咱們再鬥……”

倪蘭心還未說完,猛然間那門戶外面飛進來藍黃黑三道劍光,她得意忘形之下,連運劍回防都不來不及,直接被三道劍光一卷,砍成了四截。她認出那是朱洪的三元劍,致死都不知道朱洪因何緣故忽然在外面出現,而且會下死手殺她。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連同半截屍體落入火中,頃刻間燒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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