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蜀山五台教主 作者:紫郢 (已完成)

 
li60830 2017-12-16 17:57: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2 43231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7 18:40
010 邢徵·石居士
郎騰又跟著跪在後面磕頭,他很羨慕白靈仙和石生、石完等人,心想當初跟著老師回五台山的時候,他們都還沒有上山,如今都有這樣高的道行,尤其是岳師叔,比當年更加威嚴,一派仙風道骨,看上去彷彿天仙一流,很是企盼也能到五台山去修行。

岳清並沒有立刻扶他起來,而是沉吟了片刻,他如今境界已是地仙,氣勢比原來提升了何止十倍,坐在那裡不說話,邢徵便覺得心頭沉甸甸的,脊背上冷汗直流:“你要回歸五台,我和山上的師姐師妹全都歡迎,畢竟當初咱們都一通在恩師座下學藝。只是,我還是當初的那三個條件,你能夠答應,自然還是我五台弟子,恩師的傳人。”

邢徵道:“弟子當年糊塗,愧對恩師教誨之恩。”他也真是動了感情,“當日我想恩師已然去了,憑咱們是鬥不過峨眉派的,便想著能夠獨善其身。”他哭得淚流滿面,“也不怕師兄笑話,我這次是真的沒有立錐之地了,那紅雲心胸狹窄,手段毒辣,絕不會放過我。況且……況且我這次傷了元神,損了根基,若是沒有混元丹,恐怕就要轉世一途了,還望師兄看在昔日的情面,給小弟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日後赴湯蹈火,小弟任憑驅馳,絕無一句怨言!”說完又要磕頭。

岳清不會受他這樣的大禮,也為他的直率感動,其實後面那些話他本可以不說的,現在說出來也是很難得了,他扶起邢徵:“師弟莫要這樣說,畢竟咱們當年同門學藝,有手足之誼,你能願意回五台,非但我們幾個歡迎,師父在天之靈也會欣慰的。”說完又把他引薦給鄧八姑,讓白靈仙和石生石完三個過來見過師叔。

如今的五台派,許飛娘是當之無愧的大師姐,岳清是大家公認的掌教,排在第二。鄧八姑雖然上山比劉泉晚,但她入道比劉泉早了二三百年,劉泉當年就是他的小師弟,上山之後,劉泉甘願當小弟,因此她排行第三。

這回邢徵回歸,他修到年限跟劉泉彷彿,又是默認出教之後重新回門,鄧八姑叫邢徵師兄,邢徵趕緊推辭,以師姐相稱,自己做小師弟。

又把郎騰叫過來,讓他重新拜見師叔師姑。岳清拿出一把天罡劍給郎騰,又送給他一件從幻波池得來的法寶。邢徵本來就是個低調得不能再低調的修士,平時連丹藥也不曾煉一爐,隨身除了一口太乙混元祖師幫他煉成的飛劍之外,只有兩件很一般的法寶,前些天在和紅雲的鬥法之時被毀掉了,師父都窮成這樣,徒弟自然更不用說,因此郎騰得了寶貝,激動得又要給岳清磕頭,被岳清止住:“你這聲師伯可不是白叫的,那天罡劍是本門嫡傳弟子入門時的佩劍,這法寶是師伯單獨送給你的見面禮,頭就不用磕了,日後用功修行,把你師祖的道統發揚光大,就是對得起我了。”

解決了邢徵的事,岳清說道:“我已經算得,那猿精桀驁不馴,性情暴戾,現在他出尋寶,等回來之後發現《內景元宗》為騰兒所得,必要報復,不死不休。”

郎騰一聽,心下發慌,他可見識過那猿精的厲害,連邢徵都未必是對手,而且心胸狹窄,手段毒辣,若是一心找自己麻煩,日後可就只能躲在五台山上了。

聽岳清這樣說,邢徵還以為岳清有要挾之意,便道:“只求師兄能幫騰兒解除此厄,小弟師徒日後但憑差遣,絕無二心。”

岳清暗笑他這小家子氣,不過他們師徒關係倒也好:“師弟說哪裡話,騰兒既然是我五台派弟子,豈能憑白容忍欺負?別說這道書是騰兒撿來的,便是去他洞中拿的,他想要回,也得好話好說。”他看向正在默默推算的鄧八姑,“師妹可有所得?”

鄧八姑笑道:“我向來不擅前知,只略算出一點踪跡,那猿精是與我有緣。”

“不錯,猿精是你未來的徒弟,也是我五台派門中弟子,只因他暴虐太過,咱們若是直接收他入門,他反而不肯,更要將恩成仇。上次我們洞庭取寶,觸動天數,使得湖岸邊上的毛公壇變了風水,驚動了幾個有緣人,這猿精便是其中之一,他提前一步得了綠毛真人劉根的道書和寶物,這內景元宗便是其一,專講異類修行成道,那猿精愛愈性命,封存洞底,這次若非紅雲散花針,等閒也破不開他設下的禁制。”

石生從旁問道:“白姨和舅舅他們也都是異類,修咱們五台派的道法亦能成道,這內景元宗比咱們的如何?”

岳清道:“劉君安西漢時得道,那時青帝並未下界,開創人元內丹一派,眾修士要么修文始真人和通玄真人所傳的天元丹法,要么修先秦時傳下來的地元丹法,因此這《內景元宗》也與咱們的不同。不過說三元丹法,本部分彼此,都要同時進行,譬如服用仙丹,首先要修內丹為基礎,使精氣飽滿,才能承受住藥力,否則鉛汞砒霜,皆是毒藥,吃之必亡,修煉內丹,也要修煉天元頓悟了性,只是側重點不同。這《內景元宗》專為異類修持所用,可速成神仙,若是修道時常,道基穩固,更有機緣,便是天仙也並非不可。”

石完道:“那猿精既然那麼不好,咱們又何必非得收他入門?待會等他回來,只把咱們的意思說了,他願意拜師還好,若不識抬舉,便讓他自生自滅好了,這《內景元宗》咱們也不稀罕,一併還他,省得多費唇舌。”

岳清道:“覬覦毛公法寶的,除了這猿精之外,還有一個地仙,名叫姬繁,他當年失了肉身,以鬼仙修入地仙,去毛公壇取寶的時候失了先機,被猿精得到,又不死心,百般謀劃。他馬上即至,已經算出道書落在咱們的手裡,待會要冒充是猿精的好友來向我們討要。經我算得,那紅雲也已經覺察到這裡的變故,與天缺翻臉,正在從廣西趕回來,猿精亦是如此,三者先後全到,咱們可讓他們自己先鬥起來。”他拿出先天四靈旗,分發給邢徵,石生、石完和白靈仙四人,命他們分別去東西南北四方佈置。

當初他從幻波池奪取十枚先天神符,回來後將其印在四靈旗上,甲木乙木按於青龍旗,丙火丁火按於朱雀旗,庚金辛金按於白虎旗,壬水癸水按於玄武旗,剩下戊土和己土兩枚神符跟四丸混元神泥合在一處,煉成兩道大衍符籙,印在后土圭上,準備日後二次破幻波池之用。

四人各持靈旗分居東西南北,以真氣催動旗幟,岳清手託後土圭,一口真氣噴過去,霎時間周遭景物迅速變幻,被混沌神雷擊碎的城牆立時復原,逃跑的原住居民也都回到原處,街道上熙熙攘攘,鳥語花香,樹茂草碧,與岳清等人初來時一模一樣。

眼看日漸正午,天上便飛來一道藍光,落在紅雲城外,現出一個身材高大的藍臉道人,羽衣星冠,背插雙劍,手持拂塵,正是地仙姬繁。他當年兵解失卻肉身,以元神凝練身體,修成鬼仙,最近幾年又給他修出元嬰,成了地仙,然而若想再進一步,又是極難,這才費盡心力尋找內景元宗,以求飛升之道。

據他所知,除了內景元宗上的鬼修之法以外,只有像峨眉五台、崑崙武當這樣玄門正宗的功夫,才能幫助鬼仙飛升,否則他們身體與生人不同,適合人類吐納導引的修法,他們根本運用不上,所以不惜惹上猿精這麼一個難纏的對手,也要將道書拿到。

姬繁算出猿精家裡遭了劫難,道書被紅雲城主的弟子拿走——此是岳清暗中擾亂天數,使他誤判所致。姬繁知道紅雲厲害,不敢貿然強奪,好在算出紅雲外出,才急忙趕來:“貧道姬繁,請紅雲城主出來一見!”

郎騰按照岳清的吩咐,從宮中取了身華麗衣裳換了,背背長劍,出城相見,毫不客氣地說:“我師父如今不在城中,你明日再來吧!”

姬繁知道紅云不在家,他把長眉一挑:“你是紅雲城主的弟子麼?我且問你,我那住在摩宵峰上好友的洞府可是你們搗毀的?”

郎騰冷笑道:“你是那猿精的朋友麼?他不識好歹,屢次拒絕我家的好意邀請,當眾狂言撅我師父的顏面,搗毀他的洞府還是輕的,等他回來,我們還要把它剝皮抽筋,拔牙敲骨呢!”

姬繁鬚髮皆張,裝作怒氣勃發:“我道友洞中的東西,可是你們拿了?你們是紅雲城主的門下,料想既然做下了事情,也不至於沒膽子承認吧?”

郎騰道:“是我們拿了又如何?你要替他來強出頭麼?須得問我背上的飛劍答應不答應!”他故意做出傲慢無禮的樣子,激怒姬繁,手掐劍訣,向前一指,背後天罡劍“嗆”地一聲,飛出劍鞘,正午的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精芒,隨著他手指處,飛斬姬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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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姬繁·天藍神砂
姬繁大怒,這會是真生氣,胸前的鬍子都翹起來了,他沒想到自己還沒動手,這不知死活的小子竟然敢先出劍:“小子找死!”以他的道行身份,對付郎騰,連飛劍也不好用,左手掐了個印訣,右手拂塵超前一揮,便有兩片青冥九霄之上的乾天罡煞凝成兩座蔚藍色的光山憑空生出,向內合攏將郎騰連人帶劍禁在裡邊,正要逼問道書下落,猛然見那郎騰屈指彈出一點如豆般的紅光,恍然間炸裂開來,滿空都是數丈長的霹靂烈焰,認得是先天丙火神雷,兩座蔚藍光山瞬息間瓦解,千百道火焰劈面而來。

姬繁怒喝一聲,掐訣念咒,使出五雷天心正法,從雲霄頂上落下一個通天霹靂,他這雷法學自崑崙,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以旁門心法催動,凝聚乾天罡煞之氣劈落,雖然威力比崑崙四友他們使出來遠遠不如,但也絕非郎騰能擋,他已經落入城中,距離地面僅有數尺,被雷光追上,連人帶劍劈成粉碎。

城中花精柳鬼,各種異類嚇得抱頭鼠竄,姬繁心想既然已經殺了紅雲一個弟子,索性打開殺戒,飛入城中,但有反抗的,統統一劍斬首,快步闖入紅雲宮,尋找紅雲弟子,想要逼問內景元宗的下落,忽然大殿門口湧現出青白二色,現出一俊一丑兩個男童,齊聲喝道:“不許在此放肆!”同時揚手,發出三銀一碧四道劍光,帶著萬點銀星,貼地席捲而來。

姬繁看二人年幼,卻是天資玉骨,周身氣度,與眾不同,尤其那個長得好看的孩子,劍法更是凌厲老道,不敢小看,左手劍指向前,背後兩口仙劍帶著龍吟之聲,自動出鞘,化成兩道三丈多長的蔚藍光芒向前將四口飛劍抵住,然後將拂塵一甩,無數塵絲輕揚飛舞,指向前方,塵尾似禮炮一樣向前猛打萬朵火花,紅雲宮門口更飛出一片飛火流螢,接著火花將二童圍在中央。

石生先放出離垢鐘,他如今已經是散仙境界,那離垢鐘使用起來與當初只能靠幾手靈訣指揮時不同,已經能夠運用由心,動念之間,身邊飛起道道五彩光氣,流霞亂湧,將自己和石完護在當中,姬繁發出來的光焰全被擋住。石生還是頭一次遇見這樣等級的高手,凝神和姬繁鬥劍,三口太白分光劍上下翻飛,銀星亂撒,跟姬繁的兩口飛劍攪在一起。

論境界,姬繁是地仙,雖然是由鬼仙修成,道基不穩,但也比石生高了一個層次。論法力,姬繁剛入道時距今已經有六百餘年,只是當年失去了肉身,以元神在祁連山中坐關三百餘年,將元神凝煉得與生人無異,又用二百餘年的功夫修出一個天藍鬼嬰,法力自然也是比石生高出不少。

不過單比劍術,他畢生所學都是旁門劍法,石生原本跟陸蓉波學習極樂真人所教,雖然是神仙道速成劍法,卻也是旁門正宗,入五台之後又得岳清著力培養,五台派劍法本就天下獨步,能與其並稱的只有峨眉派一家而已,因此二人鬥劍,石生雖然覺得對方劍上附加勁道重愈山岳,應對起來頗為吃力,但也盡能接得住,甚至一上來便以先後天五行劍法連續搶攻,打姬繁一個措手不及。

姬繁沒想到對方劍法如此之高,劍光好似三道銀龍上下翻飛,好幾次都衝到自己跟前,多虧他法力深厚,以力破巧,才堪堪抵住,心中暗暗驚嘆:昔年申氏三仙創下諾大的名頭,果然厲害,連門下一個小小的道童也有這般高強的劍術。

石完看見石生與姬繁鬥得緊湊,自知劍法遠不如師兄,便將靈石劍收回,用手指著姬繁大聲說道:“你這道士也不過如此,連我哥哥也鬥不過,待會我師祖出來,只隨便伸出一隻手來,也讓你屁滾尿流了!”將身子一扭,便失去踪影。

姬繁看出他是用地遁之法,將拂塵向地上連揮數下,使法術將周圍一片地面禁住。聽石完如此說,猜想二人只是紅雲的徒孫輩,心中驚訝之情更甚。

他哪裡知道石完家傳遁法,與眾不同,地面上雖然法術禁錮,仍然穿行無礙,悄無聲息地在他背後現身,將岳清給他的太白金刀放出。

石完甫一出現,姬繁便已察覺,他並未回頭,仍然用左手指定兩口飛劍向前猛攻,以深厚的功力催動仙劍,壓著石生劍勢一尺一尺地沖向宮內,劍氣縱橫飛射,將紅雲宮門口紅柱玉欄全都切成碎片。右手拂塵往後一甩,萬千拂塵絲暴漲起來,帶著萬點火花,鋪天蓋地向石完席捲過來。

他本擬石完雖然遁法神奇,出乎意料,到底道行淺薄,前面那個長得俊美的小孩劍法太高,擒之不易,待會放出法寶將其殺死,單擒住後面那個貌醜的,再以法術施以刑罰,逼問道書下落。

他想得挺美,不想石完所用太白金刀乃是聖姑採西方先後天庚金之氣凝煉而成,西方庚金像霜氣,主肅殺,最是凌厲不過,便似秋季霜降,一夜之間便使萬物凋零,從石完手中化成一道銀色光練向前飛射,迎面數丈長的拂塵絲帶著無數火花鋪天蓋地飛來,兩相一碰,那拂塵絲簌簌而斷,憑空灑落許多白毛,等姬繁覺察出不好,太白金刀已經到了後背兩丈之內,他驚叫一聲不好,急忙化成一道藍光向上疾飛。

石完大叫:“妖道哪裡逃!”指揮太白金刀向上追去。

石生也從大殿裡面衝出來,將母親給他的子母三才降魔針發出去,滿天都是紅白藍三色針影匯成三股洪流,凝成麻花勁向上急追。

姬繁手忙腳亂,饒是躲閃得快,仍然被一根神針射穿腳板,痛徹心扉,隨手扔了禿了少半邊毛的拂塵,暴喝一聲:“小崽子找死!”袍袖揮舞,將自己當年修出元嬰,用來渡劫的鎮山至寶天藍神砂打了出來。

那神砂是他從四海深處,採集來水中五金之精,以法術耗費兩甲子之功辛苦煉成,雖然只有三百六十粒,卻能化生億萬,妙用無窮。他所修旁門法術,境界提升時天劫本就厲害,以鬼仙入地仙,雖然不似散仙四九重劫那般聲勢浩大,但魔劫要強上十倍,他憑藉這天藍神砂竟然從容度過,可見此寶的威力著實不凡。

只見他一出手,幾乎半個武夷山都被罩住,整個天空盡成蔚藍,億萬顆藍光火星匯成洪流,彷彿天河飛降,流星火雨一般從半天空澆灌下來。

石生還想仗著離垢鐘拼上一拼,忽然聽見耳邊響起岳清的聲音:“不可戀戰,紅雲城主馬上就到,趕緊回來!”石生這才戀戀不捨地飛遁而走。

因岳清用先天四靈旗​​佈置混元五行陣法,在姬繁眼中看來,藍色星河向外飛墮,紅雲城內不管是玉石城牆,還是房屋樹木,無論有沒有法術防護,在無量藍星席捲之下,全部成了齏粉飛灰,石生和石完也都在其中粉身碎骨,他施法去攝二童元神,竟是消失得無影無踪,一無所得,不禁大是奇怪:莫非二人元神太弱,已經在星海之中形神俱滅了?

就在他疑惑之際,紅雲已經從廣西神樹峰趕了回來,遠遠地看見自己的紅雲城內房倒屋塌,一片狼藉,辛辛苦苦經營數百年的城堡已然被移成平地,不禁氣得血貫瞳仁,一聲暴喝:“哪裡來的妖道!今天姑奶奶與你勢不兩立!”她也真是氣得急了,出手便是紅雲散花針,帶著漫天紅雲粉霞,裡面萬千神針破空飛刺。

二人皆是地仙修為,所用的也都是各自的鎮山至寶,以命搏命,散花針遇上天藍砂,立刻炸成一片,紅雲將神針匯成一個錐形,向前猛衝,神針到處,藍星聚爆,排空亂炸,滿天都是磨盤大的藍色火焰,姬繁一面放出飛劍,拼命擋住,一面將神砂催動,分出兩股,排成一片星河,從左右兩側圍攻過去,將紅雲包裹在裡面。

紅云因姬繁毀了自己的基業,情急拼命,姬繁看她體態貌美,缺了一條手臂,料想就是傳說中地殘紅雲,自己殺了她的三個弟子,今日已成不解之局,只有將她殺死,奪魂攝魄,逼問道書下落一條路可走,因此也是全力猛攻。

雙方從中午一直殺到日頭偏西,仍然是個勢均力敵的情況,誰也奈何不了誰。

岳清把邢徵叫過來:“師弟精神可好些了?”

邢徵道:“多虧師兄的混元丹,才沒有損毀道基,如今已經補全了虧損,只要再將養一段時日,便能複原了。”

岳清笑道:“那就好。”他用手向外面一指,“師弟你的仇人就在那裡,你現在就出去找她報仇,姬繁和她法力相近,你去絕對能夠占到便宜,這紅雲心胸狹小,又狠毒邪惡,今日趁她勢弱要她的性命,以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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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寒潮·鬼仙猿
邢徵略有些為難地往天上看了看,以他的性格,遇到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主動往跟前湊,天上那位二位隨便拎出來一個,也能輕鬆將他打得魂飛魄散,不過岳清發話,他也不敢不聽,一來是畏懼這位師兄的氣勢,二來以後還有好多事情要求到人家。轉念又想,岳清既然這樣說,有他在這裡坐鎮,肯定不會讓他死在別人手上,便答應了一聲,御劍出來。

邢徵綽號叫做石居士,也是精通地行遁法,與如今嵩山石仙王一家不同。

嵩山派專煉石中之火,石乃土成,五行中火能生土,火為土母,嵩山派以土生火,以土克木,修得是逆轉五行,威力極大,所煉石火神雷一顆便能炸平一座山峰,但稍有疏忽,便要走火入魔,更兼每隔五百多年,有火劫臨頭,無論散仙還是地仙,痛苦非常,若是趕上四九重劫一起,就要提前兵解躲避了。

邢徵參悟大衍神數,以土為庫,取醜、辰、未、戌四個時辰運功,乃是橫轉五行,威力雖然不如石家那樣霸道,但是勝在源源不絕,後勁無窮,修煉起來也是一片坦途,無驚無險,正符合了他謹小慎微的性格。他也有二百多年的道行,頗知自愛,從上山開始與魔法絲毫不沾,只精修太乙真解,五台派的太乙真解不全,沒有後面飛升的功法,他竟然能夠從中摸索出一條以神仙飛升的路子來,比許多法力高強的旁門散仙可要強的多了,也算是天縱奇才。

邢徵有四口玄玉飛晶劍,仿照本門第一神劍玄都玉京劍所煉,當日被紅雲收走,還有一套混元四神珠,未及施展便中了散花針,釘住氣血關竅,束手成擒。飛劍法寶都需要他的獨門法訣才能夠使用,普天之下,除他之外,只有他的弟子郎騰能夠勉強催動,紅雲使用不了,也沒看上眼,隨手置於偏殿之中,料想邢徵被自己禁在地牢裡,元神鎮壓於三小地獄裡日夜折磨,決逃不出來,因此並未用心著意。

邢徵剛才一被救出來,立刻感知到飛劍法寶的所在,讓郎騰去取了來。

他那四口飛劍極為好看,本體不過一尺多長,乃是五行精氣凝煉而成,看上去卻彷彿晶玉,朦朦朧朧,裡面似有煙霞湧動,分作淡褐、天青、銀紅、煙黃四色,出手化成丈許長的彩光,向外不停地噴灑各色彩色光雨。

邢徵飛到空中,小心地避開雙方正面交戰的地方,以免被天藍砂和紅雲針波及,繞到紅雲背後方向,朗聲喝道:“紅雲!我向來與你無冤無仇,你卻使惡毒手段害我,今天必報此仇!”

紅雲看見他,只當是紅雲宮受到波及,破了禁制,被他逃出來,也不以為意,嫉妒輕蔑地說道:“你既然出來了,還不趕緊夾著尾巴逃走,還敢來找我報仇,真是膽大包天!既然你非得要把小命扔在這裡,姑奶奶變成全了你!”

反手連彈,邢徵身邊便閃現出一團團的玄陰神焰,邢徵這次加了萬分的小心,提前將混元四神珠放出來,那四個珠子與飛劍相同顏色,環身飛繞,放出一縷縷的先天五行精氣將身體護住,他大聲說道:“你這妖婦,行事狠毒,早晚要遭報應!”

他小心翼翼,左手掐訣,運用太乙玄功,指定一顆醜神珠,十二地支之中,醜為水庫,這醜神珠也是水土二行合煉而成,已經催動,滴溜溜飛速旋轉,散出團團光潤,裡面射出一黑一黃兩股精氣,向前激射。此珠一動,相互感應之下,未神珠也自發動,未為火庫,射出一紅一黃火土二行精氣,兩相交攻。那玄陰神焰乃是陰火,先被水克,再被土伐,再遇上陽火乘勢壓迫,立刻爆散成縷縷青煙,消散於無形。邢徵指定兩顆寶珠,兩股光柱交結成一個極大地圓圈,將陰火全部滅去。

紅雲沒想到邢徵竟然能夠滅掉她的玄陰神焰,微微驚愕之餘,又轉為憤怒,掉過一股紅雲散花針向邢徵攻來。

邢徵見之大駭,拼命噴吐精氣,用四顆寶珠護身,一面向後飛退。

紅雲想要先把邢徵滅掉,然後再騰出手來對付姬繁,因此催動散花針尾隨急追。

眼看紅雲將要追上邢徵,將其裹住,萬針刺魂,形神俱滅,忽然邢徵身後現出一團寒氣,氤氳之中裹著一個尺許高矮,渾身雪白的小人,左手兩手各拿一面小幡,揮舞之際,各自射出青白二色光氣,急速向前,將散花針擋住。

紅雲驚愕喝道:“你是什麼人?”

小人陰森森地道:“你不是到處要找五台派的人報復麼?現在五台派的人來了!”

正是鄧八姑的第二元神,此時由雪魂珠顯化,還未能圓滿第二化身,因此只有一尺多高,渾身雪白,不似生人,她雙幡齊動,霎時間寒罡狂暴,陰風怒號,天地之間開始飄落雪花。

鄧八姑手裡拿著的兩面小幡,是當初岳清用太乙天工爐煉出來的龍虎混元幡,被她帶到大雪山定,以玄陰真水洗煉多年,性質已經起了變化,一經發動,便是滿空凍氣,以紅雲為中心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隨著龍吟虎嘯聲響,天地之間所有的陰寒煞氣全部往中央聚集,共有癸水寒潮三十六道,壬水寒潮七十二條,向前猛沖之際,先將攻向自己的紅雲散花針沖散,然後開始席捲天地,向紅雲圍攏。

紅雲陷在寒潮裡面,大怒道:“五台派的狗賊,沒一個好東西!哼,你們便是全來了,姑奶奶我也不怕!”飛舞之際,將所有的紅雲散花針調集到身邊,驟然向外爆射,將身體周圍的寒潮禁圈炸散,急忙飛了出來,她還想用玄陰神焰去燒鄧八姑,只是寒潮籠罩範圍之內,無論陰火陽火,一切火焰都燒不起來,驚覺法術失靈,方才知道害怕。

嚴寒凍氣從四面八方排山倒海一般壓上來,用來護身的碧玉筍已經開始出現裂痕,寒氣從護身青光之外侵入進來,在她頭髮、睫毛之上凝成厚厚的白霜和豆粒大的冰珠!

姬繁看見邢徵和鄧八姑相繼出手,聽說二人是五台派的,心中微微吃驚,第一個念頭便是他們要來搶奪《內景元宗》,因此出手稍緩,等待時機,這時候看紅雲氣衰力弱,猛然間連噴真氣,發力將天藍神砂向寒潮中心席捲過去。

紅云如果一直呆在寒潮中心,以鄧八姑的驕傲決不允許別人在她手上殺人,就算紅雲該死,也得由她來殺,因此她一定會擋住天藍神砂。也是紅雲氣數將近,她使出蚩尤三槃經上的絕招,連噴精血,催發魔功,又將一塊萬年屍骨煉成的蚩尤斧發出來,強行沖破寒潮,想要逃走,姬繁立刻將天藍神砂席捲過去,紅雲撞進神煞之中,被億萬閃亮的藍色星火包圍,蚩尤斧先被碾碎,紅雲散花針在寒潮裡失散一半,剩下一半也不足以對抗天藍神砂,被漫天星火驟然聚攏上身,轟地一聲,炸成粉身碎骨。

姬繁見殺了紅雲,大喜過望,立刻施法要將紅雲元神攝走,好逼問道書下落。

鄧八姑冷笑低喝:“道友打得好主意!”左手神幡向前一指,發出一道耀眼寒芒,筆直射入天藍神砂之中,將星海衝出一道縫隙,紅雲的元神立刻乘機逃走。

姬繁又急又怒:“不許多管閒事!”再讓天藍神砂去攻擊鄧八姑,對方已經連邢徵一起消失不見,再看紅雲已經飛出百丈之外,迎面正遇見怒氣騰騰殺來的猿精!

那猿精當年被優曇神尼的大弟子,漢陽白龍庵素因大師斬殺,失了肉身,多虧蘇州上方山鏡波寺獨指禪師要化解這段仇怨,將一件佛門寶物借給他,使他修行時能夠不被魔擾,又經過許多年苦修將元神修得比原來的肉身更凝實,已經與生人無益。

他跟姬繁情況差不多,俱是鬼仙入道,只不過姬繁境界法力都比他高,已經修成元嬰,邁入地仙境界,他還只是一顆鬼丹,為散仙境界,雖然道行高的未必法力就強,但也跟姬繁相差甚遠。

因岳清暗中擾亂天機,被他算得洞府被紅雲炸破,道書已經為姬繁所得,因此急急忙忙趕回來,回到大姥山摩宵峰,果然洞府坍塌,兩個小猿徒兒也都慘死,頓時又氣又急,遠遠看見武夷山頂上藍光四射,有人鬥法,便立刻趕了過來,想要看看情況,再定計策。

誰想剛到武夷山,便看見紅雲肉身不存,只剩下元神倉皇逃竄,他怒嘯一聲,使出先天一氣大擒拿手,憑空凝成一個磨盤大的猴爪,憑空撈去。紅雲剛才被天藍神砂全力一擊,法寶震碎,肉身成了齏粉,元神也受創頗重,猿精法力不弱,她竟然抵擋不住,被對方一把捉去,只留下一連聲的喝罵和尖叫,被猿精抓在手裡,獰笑一聲,先張口吞在肚裡,然後放出得自毛公壇的玄丹劍,向姬繁迎了過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7 18:41
013 八姑·玄禁冰珠
因為岳清施法擾亂天機,使姬繁以為道書為紅雲所得,猿精以為道書為姬繁所得,紅雲又以為是姬繁毀了她的城堡,殺了她的徒眾,因此三方一見面就大打出手,拼個三敗俱傷!

姬繁深知猿精與自己一般,也是鬼仙入道,來去如電,稍一疏忽,就會被他逃掉。

仙家御劍飛天,瞬息千里,若是一心想要逃走,只要實力相差不是太大,便是來上三四個相近的也很難將對方殺死,便似當初峨眉派擺出那麼大的架勢要置岳清於死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像妙一夫人、凌渾夫婦、易週夫婦、矮叟朱梅這些高手,即便隨便拿出一個來也能擊敗岳清,但是想要殺死他,卻很不容易。

姬繁也怕猿精逃掉,到時候天高地廣,自己到哪找他去?因此上來二話不說,直接開打。

億萬顆藍色星火,如同潮水一般,翻騰噴湧而來,從四面八方要將猿精裹住,姬繁又放出兩口飛劍,不為殺死敵人,只是合力絞住猿精的玄丹劍,力求能夠留住他,然後又掐訣念咒,施展五雷天心正法,召喚九霄神雷,要先給猿精來一下子,因鬼類和妖精最怕這種至剛至陽的神雷,姬繁如果沒有修成地仙也不敢使用。

猿精本來還要質問姬繁幾句,看看道書是否真在他手上。

猿精自知所學不正,乃是旁門左道一途,若是與人鬥法還行,占卜天機實在不是自己所擅長,他推算道書落在姬繁手裡,但他的洞府確實被紅雲所破,門下兩個心愛的弟子小猿也是死在紅雲劍下,因此想了解一下事情真相,料想以自己道行,即便不敵姬繁,想要逃走也是容易,況且道書已經被姬繁拿到手,此刻應該是想著立刻離開才對。哪知姬繁非但不走,拿了自己的道書,又要對自己這原主人趕盡殺絕,簡直沒有天理!猿精本就是個爭強好勝,暴躁易怒的,長聲尖嘯:“姬繁!你這老鬼欺人太甚!”

他看出天藍神砂厲害,並未用玄丹劍去跟姬繁顫抖,而是將自煉的四十九口桃木劍放出去,化成一片丈許長的紅光,如流星雨般向姬繁迎去,然後左手拿出兩儀幡,向藍火星海一直,幡頭上飛出黑白兩色光氣,筆直地向前衝去,與星火相碰,立刻如沸炸起,星火越炸越多,如潮水一般向近處湧來,猿精見狀大吃一驚,忽然精神一震,頭頂上又有雷霆劈落,慌忙將得自毛公壇的一柄龍虎鉤放出去,那鉤前端為龍,張牙舞爪,長有兩尺,中間握手處纏著銀絲,後面為虎,撲張向前,通體成如意形狀,乃是綠毛真人劉老根當年煉魔至寶。

只見一道耀眼雷霆從九霄雲外劈落,轟隆一聲,四野震盪,猿精新得寶鉤不久,還未能將其祭煉得運用由心,被神雷劈得倒飛回來,好歹擋住這一擊,自己隨身多年的桃木劍已經被姬繁施法破去,碎成道道星火流螢,他慌忙再次施法想要衝擊天藍神砂,怎奈那砂非同一般,上下十方去路盡被封住,並且被姬繁操縱,如潮水般往中央擠壓過來。

姬繁手掐靈訣,大袖飄飄,長髯當胸,一派仙風道骨,他懸空而立,手掐靈訣:“妖猴!限你速將剛才被你吞入腹中的元神交出來,本仙可將你從輕發落,送你去投胎轉世,否則定將你打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猿精被天藍神砂逼迫,只能用劍光環繞成圈,撐開身前丈許空間,悲憤地齜牙低吼:“俺與你這妖道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你拿了俺的道書,俺還未尋你報仇,你就先要殺俺,俺今日若在你手上遭劫,必以秘法向天魔立約,詛咒你將來也遭遇俺一般厄運……”

姬繁大怒:“妖猴可惡!我便看看你今天是如何詛咒於我的!”伸手一指,天藍神砂迅速往中央聚集,就要將猿精打成魂飛魄散。

忽然自猿精頭頂上憑空升初一多磨盤大的金花,旋轉之際,灑出條條紫氣,向下倒捲,將猿精護在裡面,周圍藍色星火狂湧上去,撞上紫氣立刻向旁彈開,發出啪啪急爆。

與此同時,姬繁身後五色祥光閃爍,現出五台派一班人來,以岳清和鄧八姑為首,之前被自己“殺死”的郎騰和一雙幼童全都在內,頓時吃了一驚。

岳清道:“貧道五台山太乙宮岳清,見過姬道友。”他手裡拿著一根玉尺,向天藍神砂中央一指,“那猿精本是前漢仙人毛公劉君安用來守洞的兩隻仙猿之一,內景元宗也是毛公特地留給他的,道友強取很是不妥。他與我鄧師妹有師徒之緣,該當入我五台教下,還請姬道友高抬貴手,收了神通,放他出來。”

姬繁隱隱覺得今天的事情蹊蹺,自己有上當受騙之嫌,然而這個時候也不容他多想,《內景元宗》關係到他日後成道,哪能憑白讓人,況且猿精和紅雲都已經是他甕中之鱉,雖然看岳清和鄧八姑都是地仙修為,但自忖有天藍神砂在手,什麼手段都能抵擋得住。他十分傲矩地說道:“這妖猴也與我有緣,該當今日死在我的手上,道友莫要多管閒事。”

他說完便要繼續指揮神砂全力將猿精消滅,以免夜長夢多。

岳清輕輕嘆息一聲,九天元陽尺輕輕一揮,猿精頭頂上又開出三朵金花,將嗚嗚急旋向中央切割打磨的藍色星火擋住,然後指間飛出一枚玉環,撞進星海之中,化成一個磨盤大小的青色光圈裡面生出無窮吸力,周圍的星火紛紛被攝住,向環中飛去。

這玉環正是當初岳清在幻波池裡從羅紫煙手中奪過來的納芥環,此寶乃是天府奇珍,可避水火刀兵,煉魔驅邪,納須彌山於芥子之間,妙用無窮。羅紫煙得到之後,將其作為鎮山至寶,仗著度過一次散仙的四九重劫和一次地仙魔劫。到了岳清手里之後,被他用混元真氣反复洗練三百日之久,徹底抹去羅紫煙與其之間的聯繫,威力也與當年不同,青色光環之中,射出數不清的五彩光線彷彿煙花爆射,色彩紛呈,每一道光線都穿過無量星火,釘住一顆天藍神砂的本體,三百六十顆神砂全被釘住,砰地一聲,暴起大片五色光潤,然後就見那些神砂紛紛被攝入環中。

姬繁急怒交加,這天藍神砂是他性命攸關的寶物,如果不能飛升的話,下次地仙大劫全要仰仗此寶,若被收去,自己可就末日臨頭了,慌忙間連猿精也不顧了,拼命噴吐精氣,想要把神砂收回去,只是既然被納芥環先後天五行神光線攝住,哪還有被逃脫之理,不過轉眼之際,三百六十顆神砂全被吸走,天地之間藍染盡去,重新恢復原來晴空萬里的景象。

姬繁憤恨至極,仗劍威脅道:“你趕緊把寶物還我!”

石完忍不住開聲:“不知好歹的老鬼!我師祖慈悲心腸,可憐你修行不易,先前勸你,你便不聽,還要在他老人家面前行凶,殺害我未入門的師叔,若依著我的脾性,將你貶入地府,送去陰曹,不讓你再滯留人間都是輕的,收了你的砂子,不過略施懲戒,你若是再不知進退,惹我師祖發怒,只隨便揮揮手,便將你捻死了!”

姬繁怒火攻心:“你們欺人太甚!”掐訣念咒,召喚九天神雷,一道巨大的光柱從雲霄之巔向下劈落,被岳清用一朵金花擋住,他又將雙劍合璧,拼命斬來。

鄧八姑喝道:“妖道找死,我便成全你!”揚手飛出一道天河寒潮,她用天一真水和玄陰真水在大雪山中凝煉癸水寒潮和壬水寒潮,統稱天河寒潮,共一百零八道,每一道展開了都能覆蓋百里方圓,凍氣籠罩範圍之內,飛禽走獸,魚蝦蟲豸,一切生靈全滅,盡皆凍成冰雕!

寒潮出手,乃是一道丈許長的耀眼寒芒,比閃電還急,迎著姬繁的飛劍射去。

姬繁的飛劍與寒光乍碰,立刻驚呼一聲,觸電一般彈開,急速往東北方向逃走。

他先前看見紅雲被一百餘道寒潮圍攻,依然凶焰不減,便將鄧八姑看清,卻不知那時乃是鄧八姑手下留情,故意要讓紅雲死在他的手上,這回決出厲害,方知自己不是對手,再不逃走恐怕小命難保,於是拼命往西北逃竄。

哪知剛剛飛出不到十里,對面山崖上忽然寒光一閃,又現出一個尺許高矮,渾身雪白的縮小版鄧八姑,厲聲喝道:“先前給你活路你不走,如今再想逃命已是晚了!”雙手一揚,三十六道寒潮齊出,姬繁沒了天藍神砂抵擋不住,只來得及打出一件護身法寶,就被前後百餘道寒潮一起射中,寒氣紛飛,越縮越小,最後結成一個拳頭大的冰球,落回鄧八姑的手上,姬繁被封禁在裡面,彷彿入了琥珀的蚊蟲,鬚髮皆張,滿臉驚駭,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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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心猿·劣根難化
岳清收了天藍神砂,鄧八姑收了姬繁,禁錮一去,那猿精便要逃走,他直覺這群人沒一個好惹的,只想趕緊離開是非之地,因此趁人不注意,急忙劃一溜白煙飛走。

剛過武夷山頭,忽然感覺四周迅速黑暗下來,急忙回頭時,看見一個黑白煙雲組成的遮天大手從背後抓來,那手純由黑白雲氣組成,每一根手指都彷彿一座山峰般大小,表面上浮現著朦朧紫氣,將蒼天都給遮住,猿精驚駭欲死,那巨手掌心雲氣湧動之時,生出強大的吸攝力量,讓他難以逃脫,急忙將龍虎鉤和玄丹劍一起放出去,猛然間一陣風雲激盪,天旋地轉。

猿精嚇得吱吱亂叫,好半天才鎮定下來,發現自己坐在一片黑白混雜的雲霧之上,自己本欲逃去的西方立著五根天柱,略定了定神,才恍然醒悟,原來自己已經到了巨手之上!

龍虎鉤和玄丹劍都跌在身下,毫無反應,他戰戰兢兢四處瞭望。

岳清將他託在手上,笑道:“你這潑猴!這次如果不是我們,你被姬繁盯上,好的或許還能逃個殘魂,轉入陰曹,略有差池便要形神俱滅,連聲謝謝都不說,就要逃之夭夭麼?”

猿精這才知道厲害,只是好勝之心太過,兀自叫道:“俺今日即是落入了你們的算計之中,要殺要打,悉聽尊便!想讓俺屈服,去為你們巡山守洞,那是不能!”

岳清笑道:“我們五台派這位鄧師妹專收異類弟子,座下已經有好幾位比你神通大的多的異類仙人,收你為徒,可並非是為了要用你巡山守洞。”他袖中飛出《內景元宗》落在猿精面前,“劉君安這書於我們可有可無,救你也並非是為了它,你願意拜師便罷,若不願,我們也不勉強,只是這道書專講異類如何修行成就,天下的異類仙家都要找你,今日是姬繁,你便九死一生,日後群妖圍攻,你恐怕難逃劫數。”

鄧八姑冷冷道:“這般不知好歹的潑猴,便是拜師我也不要,師兄且放他去吧!”

“也好。”岳清一抖擻,收了神通,猿精跌在地上,抱著書一陣詫異,道書失而復得,自然是喜出望外,只是岳清說得也在理,這次但是一個姬繁,自己就幾​​乎形神俱滅,他日遇上其他妖類來強奪,自己如何抵擋?

這猿精自知異類成道,也愛與高人親近,這些年也想尋個正經道派,拜入門去,好生修煉,只是旁門左道他不願去,像崑崙武當這樣的名門正派又不收他,前些時他結識了崑崙派的小髯客向善和遊龍子韋少少,想要藉機拜入崑崙派,只是知非禪師等長老不願收他,未能入門,如今御劍岳清和鄧八姑這樣法力即高,又不拿畜類待他的仙人,讓他頗為動心。

見岳清他們真的要走道:“仙人且慢!俺雖是異類,這些年修行,也頗知自尊自愛,又一心向道,只是仙人大多傲慢,瞧不起俺這樣的,二位仙人又是神通廣大,擔心被擒回洞中,戴上枷鎖做了守洞獸類,若真那般,俺是寧願身死道消也絕不做的。既然這位岳真人說過以人類平等待俺,那俺願意拜師。”說完跪下向鄧八姑磕頭,“懇請師父收俺為徒,只要師父真拿俺當弟子與其他師兄師姐一般疼愛,俺必敬師父如父母,若違此事,願遭天誅地滅!”

鄧八姑頗為喜歡他的性格,聞言臉上露出笑容:“你這猴頭倒另我刮目相看,你可放心,入我門中,只要懂得尊師重道,不違背本門戒律,我自然平心待你。”她取出一個玉盂,裡面竟是豆粒大小的晶砂,“此寶原名冷蟬沙,原是岳師兄取自幻波池的寶物,我在大雪山坐關修煉天水寒潮時候,隨手蒐集冰魄元精將其重新洗練,每五日煉成一顆,共是七十二顆,對應七十二候,正合週天之數,使用起來威力雖然不大,妙用卻是不少,與你日後渡劫是抵禦乾天陽火有大用。”

猿精雙手接過晶砂,查看一番,果真非同小可,他剛進師門,便得賜這種寶貝,不禁喜出望外,口中連聲稱謝,又磕了三個頭。

白靈仙過去扶他起來:“師弟不必如此多禮,師父師伯待咱們都是極好的,便似親生兒女一般,不用總行大禮,給你法寶就拿著,感激存在心裡,日後好好報答就是了。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還不知道師弟尊姓大名呢?”

猿精道:“俺本是猿身,自幼生長在山野之間,哪裡有什麼姓名呢?”看鄧八姑,又跪下道,“還請師父賜名。”

鄧八姑想了想:“你是本是猿猴之神,今日得遇仙門教化,便叫袁化吧。”

猿精喜急,再次拜謝。

岳清也來湊趣:“你是元神凝就的鬼身,最怕魔擾,日後渡劫,我和你師父自然會為你護法,但外魔好禦,內魔難伏,偏偏你又是個喜歡爭強好勝的性子,因此你修行時,要重於修心養性,我送你一個綽號,便叫心猿,你要時時觀照心魔作祟,再送你一個道號,叫做悟空,心魔詭異,越要伏它,反而越要為其沾染,乘隙迷害,唯有悟得心空魔空,魔我兩忘,方能見道。”

這猿精袁化聽得如醍醐灌頂,呆立當場,他以​​鬼身入道,常被魔擾,幸好當年從獨指禪師哪裡借了一枚玉圭,可以驅魔辟邪,才修煉到如今這等地步,然而想要在境界上提升一個層次,卻比登天還難,因此環寶期限將近,他才如此惶急,甚至聽說獨指禪師飛昇在即,還有心耍賴,拖到禪師飛升之後,便成了無主之物,好繼續仗其修行。

他深受魔頭之害,卻無可奈何,如今聽了岳清這幾句話,無異於點破了天機,過去好多迷惑困擾紛紛迎刃而解,不禁喜得抓耳撓腮,手舞足蹈。

岳清用手中玉尺往他額頭上敲了一下:“剛叫你心猿悟空,你又跳動起來!”

袁化笑道:“師伯讓俺悟空,跳亦空,不跳亦空。”

岳清點頭,拿出一枚三寸長的黃金杵:“此也是我自幻波池得來,以混元真氣重新洗練過,內含陰陽二氣,名為混元杵,有護身防魔之效,送給你以資獎勵!”

袁化接過寶杵一看,又是一件至寶,感激之餘,將杵和砂都收起來,然後拿出《內景元宗》捧到鄧八姑面前:“弟子原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懷疑師伯師父要搶俺這道書,深感愧疚,如今弟子既入了五台派,以後跟師父學習本門道法,這書也用不上了,甘願獻給師父,以做拜師學藝的束脩之禮。”

鄧八姑笑了,將書接過:“此書是毛公遺留,也是玄門正宗,又是傳供異類修煉,本門道法未必就會比它更適合你,不過你既然給我,我若不收,卻是不好。”

袁化看她真的收了,還有些不捨,眼巴巴地看鄧八姑把書收進囊中。

白靈仙過來拉他,逗他道:“師弟把性命攸關的東西送給師父,可是捨不得?”

袁化看了看他,把眼睛一瞪:“俺自西漢時入道,至今已有近兩千年,你如何叫俺師弟?”

白靈仙笑道:“你雖然從前漢時便跟毛公修道,但後來轉劫多次,那都不算,要比就比今生才行,我已有千年壽命,你至多不過三百餘年,叫你一聲師弟都嫌大了呢。”

袁化還要再說什麼,岳清打斷:“你們待會再斗口,悟空,先把你肚子裡的元神吐出來。”

袁化眨巴眨巴眼睛,又換了一副笑臉:“師伯大人,你也知道弟子是如今是鬼身,好不可憐,前兩年一陣風就能吹得散了,那元神與元嬰相合,也有地仙修為,不如給弟子煉化了,也增長些修為可好?她可是炸爛了俺的洞府,殺了俺兩個孩兒呢,吃了她也不妨天和……”

話沒說完,頭上就又被岳清打了一尺:“你這潑猴,既入我門下,就要守我門中戒律,以眾生魂魄練功煉寶,皆是禁忌,再敢有此想,休怪我不客氣!莫要廢話,快快拿來!”

袁化縱身往後一跳,道:“師伯說過不要俺的東西,先前連《內景元宗》這等道書也還給俺了,如今卻要俺捉到的元神,太過不公。那潑濺毀俺洞府,殺俺徒兒,俺必要將她煉化,魂飛魄散方洩此恨。”說完怕岳清又打他,趕緊往鄧八姑身後跑。

岳清皺眉道:“你也真是野性難馴,不服教化,今天給你嘗個厲害的!”袖底飛出赤陽環,向袁化飛去,袁化正要逃走,早被鄧八姑以第二元神禁住,在那裡掙扎不脫,只能眼睜睜地任由金環落在頭上,迅速縮緊,環上蹦出純陽太乙仙火,無數拇指大小的火龍上下沸騰,有的還順著他的身體向下掉到他的胳膊上,大腿上,燒得袁化吱吱亂叫。

他是魂體,最怕陽火,雖然被鄧八姑放開,那環卻緊緊地箍在頭頂,無論用什麼辦法也無法起下來,被火燒得滿地亂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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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靈木·心猿獻禮
袁化被岳清將赤陽環套在頭上,放出純陽真火焚燒身體,剛開始還倔強硬撐,不肯屈服,只是那火實在厲害,堅持了大約一刻鐘的功夫,到後來連辛苦凝練的身體都要化去,這才害了怕,跪在地上懇請饒命:“師伯饒命!師伯饒命!弟子把那潑濺元神還給你就是!”說完趕緊張口,把紅雲的元神吐出來,託在掌心,送還給岳清。

岳清停止施法,赤陽環上也不再噴火,他將紅雲的元神接過來。

紅雲元神受損,又被袁化吞進肚子裡去,消耗了大量的元氣,此時若放任自流,肯定是要昧了靈智,不能自主,投生到下三道中去。

袁化跪在地上不肯起來,他發現那黃澄澄的圈子套在頭頂上,竟然揭不下來,他費勁了力氣也難以撼動分毫,他若將身形變小,那圈子也跟著變小,他若變大,那圈子也一起變大。

“師伯!”袁化央求岳清,“小侄已經知錯了,元神也還給您了,這圈子您給摘了吧。”

岳清道:“你這猴頭野性不改,桀驁難馴,這赤陽環是我當年隨身煉魔之寶,前些時被上古四凶之一的檮杌用軒轅黃帝的鳴鴻刀切斷,我拿回來重新祭煉了一番,不想再用,正好按在你頭上,以後再不聽話,我和你師父便念咒施法,以此環放火燒你,好讓你懂得尊師重道,循規守矩,本門地仙戒共有一百零八條,但犯一條,便燒你七天七夜!”

袁化哀嚎一聲:“師伯!俺以後都遵守規矩就是了,莫要如此狠心對俺啊!”

他又去求鄧八姑,就差抱二人大腿了,鄧八姑笑道:“我和你師伯皆是賞罰分明的,只要你肯乖乖聽話,又何必擔心受罰?況且此環是你師伯昔年煉魔之寶,上面有太乙純陽仙火,最為邪魔所忌,你帶著他修煉時,可少費多少功夫?日後渡劫也要靠他。等你修成地仙,性格養成,不再似這般野蠻頑劣,這環也就自動脫落了。”

袁化又是一聲乾嚎,傷心地站起來,無可奈何。

白靈仙又道:“師弟你果真不同的,才一進門,便得了混元杵、冷蟬沙和赤陽環三件寶貝,可見師伯師父對你青睞有加,這份榮耀,可算是本門頭一份了。”

袁化又把猴眼一瞪,想要反駁幾句,待想起自己日後可能淒慘無比的日子,又是一聲哀嚎。

這時西南天上飛來一道黃光,到近前落地現出一個相貌醜陋的老婦,向眾人施禮:“岳道友,鄧道友,諸位小友,貧道天缺,這廂有禮了!”

岳清和鄧八姑帶頭還禮:“天缺可是為了紅雲的元神而來?”他把紅雲的元神交還過去,“本來她被天藍神砂擊碎肉身,元神就受了重創,又被小徒吞入腹內,越發昏沉,喪了靈智,再轉一劫,恐怕也要昧了靈智,遺忘今生。”他這麼說多是試探,看天缺如何回答,今後雙方到底是做朋友還是敵人,全看天缺是什麼態度。

天缺接過紅雲元神,攏入袖中,神情頗為傷感:“我與她三世糾葛,第一世是生死與共的戀人,第二世是連體同生的姐妹,如今我已經是第三世,知道她是我命裡魔星,處處提防躲著她走,只是命裡註定,又被她尋見相認。”略停頓了,她又說,“她性格偏激,動手之際,往往不肯給人活路,我早知她必沒有好下場,勸說不聽,反生嫌隙,只能默默許願,在她遭劫時候全力救她罷了。她與貴派之間的恩怨,我已經盡知,皆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算上當初在洞庭湖那回,我已經救過她三次,已經完數,因此這次故意來晚一些,因她所做所為理虧再先,所以最終下場如何也全在道友一念之間。”

聽他這麼說,岳清也有些不好意思:“氣數循環,本合天道,誰又能保證自己氣運永盛不衰呢?與人留有餘地,便是給自己留有餘地。”

天缺點頭:“道友所說正是至理名言,她如今落得這麼個下場,全是咎由自取,也多虧是碰上岳道友和鄧道友這般宅心仁厚的,還能有命轉劫。”

岳清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修仙者正該如此。”

天缺再次拜謝:“她元神即將潰散,我要趕緊帶她回去,調理一番送去轉世投胎,就不多耽了,日後二位路過廣西,還請到神樹峰小坐,讓我略盡地主之誼!”說完跟五台派眾人告辭,足下一頓,化一道黃光遁入天邊。

眼見天缺走了,袁化才暗暗長出口氣,他方才想到,這天缺是紅雲的至交,昔年常來武夷山做客,後來次數逐漸越來越少,徹底斷絕往來,他並不知道二人是什麼關係,今天聽了才知道,若是他真把紅雲元神吞食煉化,日後天缺肯定要尋他晦氣,十年前他曾經見過天缺和紅雲與人鬥法,知道天缺雖然多轉了一世,但道行突飛猛進,法力比紅雲還高,若是她誠心找自己麻煩日後自己可沒有好果子吃,幸虧岳清將紅雲元神要去,接下了這樁事。

他是個恩怨分明的,眼珠轉了轉,又討好地湊到岳清跟前:“師伯,俺知道這武夷山的北坡那邊,遍植桑樹,其中有一株巨桑,據傳說當年南華真人曾經在那下面睡過覺,至今已經有兩三千年之久,日久通靈,匯聚東方乙木精氣,還曾經化成一個精靈,便是在小南極那邊赫赫有名的桑仙姥。那樹自從桑仙姥出生之後,就彷佛耗盡了精氣,葉黃枝枯,死了一般。然而經過這些年的恢復已然又開始枯木逢春,又發新芽。”

石生對這個很感興趣:“那樹還會再化生出一個精靈嗎?”他自己就是陸蓉波借石脈靈氣受孕而生,因此也想再有巨木精氣化身出來的同類為伴。

袁化笑道:“那樹存活了幾千年,也才孕育出來一個桑仙姥,如今死而復生,能夠繼續存活已屬艱難,再要化生精靈,也並非不可能,只是恐怕也要再等幾千年之後吧。不過那樹根乃是乙木精氣匯聚,能有這麼樣大的一截靈木,若能採下來以仙法煉成寶物,非但是戊土法寶的剋星,還有不少妙用哩。也是事有湊巧,俺天生愛吃桃杏一類,此處桑椹極多,俺每年當桑椹正熟時,常往那裡去品嚐,因此這事只有俺一個知道。今日拜了師父,雖然已經備了束脩之禮,但師伯對俺也是不錯,便想把那靈木尋來,送給師伯。”

岳清點頭:“你倒是孝心,既然這樣,便去把那靈木尋來吧。”

“諸位稍等,俺去去就來!”說完往空中一竄,劃一道白森森的光氣翻往北山那邊去了。

石生伸手拉住石完:“咱們也去看看吧。”兩人一起將身子一轉,便遁地而走。

岳清問鄧八姑:“那姬繁師妹打算如何處置呢?”

鄧八姑道:“此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現在放他出來,必成仇怨,先禁他幾百年再說。”

岳清一笑,不再過問此事,轉言又道:“慈雲寺和華山派就要聯手火燒峨眉山,這次南海之行他們應該不會攙和到裡面,只不過可能會惹上幾個大魔頭。”

鄧八姑冷笑:“掃蕩群魔,守正辟邪,本就是修道人的分內之事。”停頓了下,又說,“蕭玉上月去哀牢山臥雲村接他弟弟入門,回來時遇上綠袍老祖吃人,若非知非禪師路過,幾乎遭了毒手,就算這樣還被那百毒金蠶蠱叮了一下,差一點就要兵解,金針聖母是個怕事的,紅花姥姥是個躲事的,兩個老婆子現在只琢磨如何飛升,說起來那蕭玉既是你的記名弟子,當初又是你帶他進的幻波池,發生這種事情,難保不跟聖姑的詛咒有關,要不然怎麼連他弟弟一個凡人都沒受傷,偏他被金蠶蠱咬了?你難道就能看著不管麼?”

岳清沉吟道:“我們跟峨眉是世仇,跟佛門的衝突也逐漸擴大,若是再跟魔教死鬥,恐怕力有不逮啊。”

鄧八姑用略帶鄙視的口吻說:“既然修仙,求的便是逍遙自在,無拘無束,偏你有那麼多的顧忌!咱們跟峨眉派是玄門正統之爭,跟佛門是兩教道統之爭,跟魔教則是世間正邪之爭!皆沒有絲毫退讓的餘地,你便再如何謹小慎微,難道還能躲得過去麼?”

岳清苦笑:“師妹你若是做到我這個位置,也會謹小慎微的,因為我每一個決定,都可能影響到五台派,甚至整個七派聯盟的生死存亡,我這些年一步三看,一看三算,日日如履薄冰,苦心經營這麼大一個攤子,師父的道統,五台派基業,還有眾多徒子徒孫的生死存亡,全都掌握在我的一念之間,又是要與那麼多的高手為敵,不謹慎如何能行?”

鄧八姑不再說話,過了會,才又道:“師兄說的不錯,我不是五台派的掌教,所以也不用有那麼多的顧忌,不過當日蕭玉那弟弟蕭清我看著不錯,當日還把從臥雲村帶來的蒸糕給我,就衝這份人情,此事我也不能不管,等從南海回來,我便帶著蕭玉去百蠻山,跟綠袍老祖做過一場,看看我倆的第二元神到底誰的更勝一籌!”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7 18:43
016 殷瑚·乙木靈根
岳清和鄧八姑在紅雲城這邊說話,袁化那裡又發生了變故,他翻過山梁,找到那顆老桑,此樹果真高大粗壯,落下來的老枝都有碗口粗細,只是孤零零的沒有一片葉子,旁邊的小桑都墨綠一片,茂密喜人,唯獨它在桑林裡鶴立雞群,只剩下乾裂易斷的枯枝。

袁化知道樹根底下已經重新發芽,來到樹下,拿出龍虎鉤來撅樹根。

道家以青龍象東方之木,以白虎象西方之金,所謂龍虎鉤便是金木相並,前端能夠噴射出濃郁的木行精氣,正適合破土裂石,青光只掃了幾下,便現出一個丈許深的土坑,他割斷密密麻麻勾連在一起的樹根,尋找到最中央的主根靈木,用鉤尾發出的白光切割下來。

石生和石完過來之後要幫忙,袁化道:“不過是取一截木頭,你們兩個只在一旁看著罷。”

小哥倆便並排坐在坑邊上,手拉手看著他在鑽進坑里,以金行精氣切割樹根。

剛把三尺長的靈木拿到手,天上忽然落下一道雷光,落地化成一個宮裝少女,美貌非常,背後帶著一個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劈頭便道:“何方妖孽,在此偷盜靈木,還不快快住手!”正好看見袁化拿著靈木從坑里出來,頓時又驚又怒,伸手一指,便放出一道橘紅色飛劍,丈許長的光芒,表面上纏繞著無數雷電,直取袁化。

石生反應最快,見對方來時便暗中防備,果真來者不善,立刻放出太白分光劍。

一道銀星亂噴的白光將少女飛劍中途攔住,轉頭問袁化:“袁師叔,你偷了人家的靈木?”

袁化愣了愣,又看了看少女,認得是荊門山散仙潘芳的弟子殷瑚,跟紅雲的弟子相交甚厚,當年常往武夷山來,後來潘芳在洞庭湖兵解之後,轉世投生,她便改拜入鞏霜鬟的門下,因鞏霜鬟助公冶黃脫劫,得了指點,常年在家閉門躲劫,除了去年接引潘芳轉世之身上山之外,平時俱都在洞中潛修,不出門一步,連同殷瑚也嚴令約束,這兩年才不怎麼往武夷山來了。

他本是個急躁好勝的性子,明明自己拿的是無主之物要獻給才認的師伯,怎麼就成了偷盜別人的?這個委屈他如何能受,登時把猴眼一瞪,破口大罵:“放你的春秋大屁!這靈木天生地養,什麼時候就成了你們家的了?賤婢血口噴人,休怪俺不客氣了!”揚手之間,龍虎鉤射出青白二色精光,筆直飛出,直取殷瑚。

殷瑚也不甘示弱,拿出師父當年的雷龍珠,輕輕一晃,頂上飛出許多條丈許長的閃電光龍,共有二十多條,向前直撲袁化:“那靈木乃是桑仙姥當年脫胎靈根所生,便是桑仙姥的母體一般,我受桑仙姥之託,為她尋找昔年弟子轉世之身,以及這條乙木靈根。本不是你的東西,被你趁我們不備,偷偷拿了,如今人贓並獲,你這妖猴還要狡辯麼?”

袁化氣得吱吱亂叫,起在空中,長嘯一聲:“二位小侄兒你們且住手,這賤婢欺人太甚,看我收拾他!”數十條閃電雷龍飛來,將他腳下的深坑以及已經枯死的桑木全都炸成稀爛,袁化一縱離地十餘丈高,右手持定龍虎鉤,左手拿出兩儀幡,向前射出兩儀真氣,直取殷瑚。

殷瑚也帶著那小孩騰空而起,躲過兩儀真氣,那黑白兩色光氣射入她身後的桑樹林中,彷彿激光切割,所過之處,大大小小的桑樹成排切斷,她駕馭飛劍去斬猴頭,又連噴真氣,催動那顆雷龍珠,將閃電雷龍源源不斷地發將出去。

若論真實本領,袁化要高出殷瑚一大截,只是他的桃木劍和另外兩件法寶都被姬繁毀掉,最擅長的大衍誅邪劍陣和太清五行陣法全都施展不出來,殷瑚手中的雷龍珠乃是雷姑婆所留,威力無匹,若非他道行身後,只要被一條雷龍纏住,也要炸成粉碎,形神俱滅。

石完看袁化被打得連連敗退,雖然不喜歡這脾性生硬的猴子精,到底是自己剛入門的師叔,他頗懂得向著自己人,向殷瑚叫道:“妖女休要猖狂,莫非以為我們五台派無人了麼?”揚手放出靈石劍,接著又把太白金刀放出。

石生比較穩重,也放出三口太白分光劍,喊的卻是:“道友先下來把話說清楚,我們五台派也並非不講道理的人,等論出是非曲直再打不遲!”

殷瑚以一敵三,便支持不住,尤其是石生的三口飛劍,縱橫如電,難擋難防,聽他們喊得是五台派,心中微微吃驚,她知道自己師父的死便跟五台派脫離不了關係,當初洞庭取寶之時,師父明明打得是讓紅雲去跟五台拼命,自己做黃雀在後,結果卻死在洞庭湖底,問現在的師父鞏霜鬟,鞏霜鬟只說是被妖屍所殺,還多虧了五台派掌教岳清搭救,否則早已形神俱滅了,那時潘芳的元神為前古至寶所傷,已經昏沉無知,然而口中念著的,都是岳清的名字,語氣恨恨的,不像是恩人氣象,因此心中存著這個疑惑,對五台派印象並不甚好。

袁化已經在武夷山許多年頭,殷瑚對他也頗為熟悉,暗自驚詫這猿精什麼時候成了五台派的弟子,忽然空中催下一道朦朧紫氣,雖然暗淡,卻勢不可擋,放出一片天河飛瀑飛墜下來,將她和敵人的飛劍法術全都隔開,她暗道來了高人,急忙向後飛腿,落在一株桑樹頂上,再看對面山坡上已經站了不少人。

岳清一來就分開了爭鬥的雙方,殷瑚帶著的那個小孩,始終被她夾在肋下,隨著她飛天落地,旋轉漫遊,又被那麼多的雷火環身亂炸,已經是嚇得瑟瑟發抖,岳清乘殷瑚不被,用一道紫氣托著順了過來,小孩長得白白淨淨,面容清秀,因為恐懼,眼中註滿淚水,卻倔強地不使其留下來,強忍著在那裡打擺子。

岳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和顏悅色地說:“好孩兒不怕啊,告訴我,你叫什名字?”

那小孩心中雖然怕急,仍然強撐著開口回話:“禀仙人,我叫桑桓。”

“好名字,你家父母親呢?”

小孩這回眼淚徹底忍不住流下來了,用小手抹著:“龍捲風……被龍王爺抓走了。”

“龍王啊,不必叫他爺,在我的面前……”他本來要說叫我爺爺還差不多,只是又想,四海龍王只比八部正神略低了些,況且人家是神道,自己是仙道,互不統屬,人家尊敬自己叫個上仙,自稱小神,不尊敬的不理會便是,自己總不能欺上門去給天庭難堪,因此改口,“我即便叫聲爺爺,諒他們也不敢答應!”他捏了捏小孩的臉蛋,“我教你法術好不好?這樣你就能自己下海去找龍王,把你父母要回來了。”

小孩眨了眨眼淚汪汪的眼睛,用手一指殷瑚:“那位仙姑說我是一位桑仙姥的弟子……”

“什麼桑仙姥,不過是個南海小仙!況且你也不是她的弟子,上輩子還是她舅舅呢。”

殷瑚急了,上前兩步:“岳真人,晚輩殷瑚,是荊門山女仙鞏霜鬟的弟子。”

岳清看著她點點頭:“鞏道友近年來可好啊?”

殷瑚道:“我師父自從助公冶師叔祖脫劫之後,就一直在洞中閉關潛修,準備渡劫。”她略回答岳清的話,又趕緊指著桑桓道,“此子是桑仙姥的弟子,上輩子死在散仙陳嫣的手上,我受桑仙姥所託,這些年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他的轉世,正要引渡會青虹島重入仙門,還請真人……”

“這孩子不欠那老桑的,只有那老桑欠這孩子的。”岳清伸手給桑桓擦去臉上的眼淚,和藹地問他,“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山,學習那入海屠龍的本事?”

桑桓看了看岳清,又看了看殷瑚,殷瑚怒喝道:“桑桓!桑仙姥向來言出法隨,來時我怎麼跟你說的?如今你要是敢反悔,她必定眾生不會放過你……”

“混賬!”岳清沉聲打斷殷瑚的話,“你趕緊滾去南海告訴那老桑,就說這孩子被我看中,做了我五台派的弟子了,她若是不服,儘管讓她來五台山太乙宮找我,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能耐也敢自稱言出法隨,吃了雄心豹子膽的一根爛木頭,也敢不放過我的門人!”

殷瑚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她可是知道這位岳真人,當年單槍匹馬,帶著四個累贅,在峨眉派佈置下的天羅地網之中硬闖出來,還把聖姑的幻波池弄個稀爛,峨眉派到現在也拿他沒有辦法,後來又在洞庭湖開山取寶,先敗紅雲,再敗潘芳,最後連前古四凶之一的檮杌也被他追著打,殷瑚可是聽說,那檮杌已經修成身外化身,手裡又拿著三件前古至寶,連嚴媖姆的須彌金剛手都沒能攔住,結果被這位岳真人斬了屍身,抱頭鼠竄,逃到西崑崙去,跟昔年赫赫有名的雪山老魅七指神魔都茫混在一起,至今不敢再來中原。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7 18:44
017 人算·神魔凶僧
那桑仙姥是乙木精靈凝聚,借人胎出世,天生便能操縱先後天乙木精氣,如今已經修出元嬰成就地仙位業。她性格暴戾,刻薄兇殘,又貪又狠。

殷瑚去年在銅椰島上見到過她一會,向她求取一顆乙木神丹穩固修為,增長道力,答應為她尋找兩個轉世的弟子,這一年多來,被催逼數次,到後來以為她消極怠工,隨口應付,當場聲色俱厲訓斥喝罵,幾乎動起手來。

若是潘芳在時,殷瑚有師父保護,自然不會怕她,只是如今潘芳轉劫,鞏霜鬟一再要求她不許外出生事,若是桑仙姥惹惱了殺到荊門山去,鞏霜鬟未必就會拼命保她。

因此聽岳清說要桑桓加入五台派,反應才會那般巨大,然而桑仙姥他得罪不起,岳清就更得罪不起,五台派這些年如日中天,在北方聯合恆山、泰山、嵩山、嶗山、純陽五派,聲勢浩大,對鞏霜鬟更有指點之恩,甚至連師叔祖公冶黃都要領他的人情,他若是要整治自己,簡直比桑仙姥更加容易幾百倍!想到這裡,不禁氣苦,無可奈何。

岳清很是不屑桑仙姥的為人,對她的兩個徒弟卻頗喜歡,如今有機緣遇見桑桓,正好收歸門下。那桑桓​​也是個聰明的,知道眼前英俊和藹的仙人不會傷害自己,更要把自己帶上山去修煉飛天入海的神仙法術,便順從地跪下磕頭拜見師祖。

他如今沒有恢復前生記憶,年紀又小,前些日跟隨木父母在海邊上打漁玩耍,忽然遇上一條惡蛟捕食,掀起一股滔天急浪,將船掀翻,整船人全都淹死,葬身惡蛟之口,他浮在一塊木板上,眼看也要被惡蛟吞食,恰巧被排卦尋找他多時的殷瑚尋到,用飛劍將惡蛟斬成數截,把他救下來。

殷瑚把他帶上岸之後,還要尋找桑仙姥的另一個弟子,在海邊數十個村落間尋找半月,確定沒有之後,又帶他來武夷山要挖走乙木靈根。

此時桑桓沒有前世對桑仙姥等人的記憶,只聽殷瑚提到過幾次,而且多是恐嚇他為主,說她如何如何嚴厲,如何如何凶狠,殷瑚跟桑仙姥之間雖是交易,但後來多時尋找不到,又被桑仙姥喝罵數次,有幾次連乙木神光都發出來了,對桑仙姥是又恨又怕,在桑桓面前說了桑仙姥許多壞話。因此桑桓對那桑仙姥實在沒什麼好感,殷瑚不喜歡帶小孩,平時還得給他弄吃的,早已不耐煩,雖然談不上非打即罵,卻也常有訓斥,因此他對殷瑚也沒什麼好感,岳清這樣一個和藹可親,又能將殷瑚呵斥得一點脾氣都沒有,並且絲毫不把桑仙姥放在眼裡,所以岳清讓他拜師,立刻聽從。

岳清對著孩子很是喜愛,決定把他帶回山,按在靈奇名下,把他交給石生,讓他和石完先帶著他玩,然後向殷瑚擺手:“你回去向那老桑復命吧,就說靈根生長在這裡,她一沒做記號,二沒有設置法陣,便是無主之物,被我師侄看重,拿來孝敬與我,便是我的了!這孩子天性孝順,又重感情,跟著她那麼一個喜怒無常,刻薄寡恩的老貨實在是暴殄天物,我看這孩子很是喜歡,如今已經讓他拜入五台派,做了我的徒孫。那老桑若是不服,就讓她來五台山太乙宮找我便是,我必給她一個說法。”

殷瑚聽他這麼說,知道要想再把人要回來已是不能,心中急苦。她過去常來紅雲城行走,與紅雲門下弟子普遍交厚,也自蚩尤三槃經上學了幾手,氣急之下,心中默默祝禱:“諸天神魔,聽我禱告,若能讓我把孩子奪回來,我願意……我願意付出三年壽命!”她想反正自己已是散仙,除了應有的劫難之外,已然長生不老,既然壽命無限,付出三年也是無妨。

也不知是她禱告靈驗,還是實在湊巧,剛剛默禱完畢,忽然平地湧起大片血紅魔焰,以她目力觀察,空中更是影影綽綽,不知多少飛精魔鬼。

“什麼人!”岳清輕喝一聲,揮動玉尺,平地升起數道鴻蒙紫氣。

所謂鴻蒙,便是天地未分之前的先天混沌,當年廣成子以玄奇強大的法力,窮搜宇宙,廣尋乾坤,將後天返還先天,蒐集到九道開天闢地之前的先天元氣,煉成這根寶尺,隨身養煉一千二百餘年,修成金仙時候,三花聚頂,這尺子竟也隨之結出九朵金花。

岳清得到寶尺之後,每日以混元真氣洗滌養煉,對這尺子越發融匯相合,除了廣成子留給後人使用的九個真訣之外,又悟出不少用法,此時覺得魔氣沖霄,來者不善,立刻發出鴻蒙之氣,不過三道,平地而起,直衝雲霄,相互之間連成一片,化作一片紫色氣牆,汩汩紫氣上下湧動,萬千魔頭撞在上面,立刻全被擋住。

岳清知道,來得時青螺峪神魔部兩個蠻僧呼加卓圖和赤隆兒爪二人的神魔軍,他昨晚以分化元神控制魏楓娘身體往東南沿海去取心燈之前給二人留下過一張“法旨”,讓他們按照旨意上行事,因事先就算到取心燈時會遇上崔蕪,想接引崔蕪的兩個兒子入門,便故意讓崔蕪中途逃走,然後再令二僧前來捉拿,不急不緩,將崔蕪一路逼迫到武夷山,正好本尊來找謝山報仇,遇上之後還方便行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修煉心燈之後竟然把分化元神逼迫回來,對青螺峪失去了控制,他也沒算到猿精會給他獻上乙木靈根惹來殷瑚,算是節外生枝了,而這兩個魔僧又是這個節骨眼殺來,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剛用鴻蒙紫氣擋住魔軍,腳下便是一陣搖晃,整座武夷山都開始顫抖,只聽見鄧八姑一聲呼喝,前方桑林裡陡然一聲悶雷巨爆,平地揭起一塊數畝大的地皮,無數桑樹被連根拔起,彷彿火山噴發一般,一團魔焰火雲從裡面狂噴出來,裡面擁著一道碧綠光華,沖天而起。

碧光之中罩著的正是崔蕪,鄧八姑兩手各射出三道寒潮,白光到處,正與魔火撞在一起,劈啪一聲刺耳銳爆,魔火立刻被消滅一空,無窮寒氣狂噴四射,若被擴散開來,方圓百里之內,俱要為凍災席捲,成了死地,好在鄧八姑法力高強,寒氣只剛開始擴散就被禁住,隨著她雙手向前一推,立刻化成一道凍氣組成的牆壁,接天連地,將三個迎面飛來的神魔禁在當中,那神魔身高數丈,綠髮紅睛,口噴烈焰,嗚嗚怪笑著向急沖,鄧八姑手上靈訣變換,控制漫天寒氣向內收縮,就要將神魔凍住。

猛然間對面山峰上傳來一聲低喝,卻是二僧同時呼喝,三個神魔立刻縮成一團,驟然發火,向外狂暴,轟隆一聲震天巨響,聚攏到一起的寒氣再次炸開,在空中形成一片暴風雪雲,空中頃刻間凝成許多霜花雪晶,以及拳頭大的冰雹向下墜落。

鄧八姑冷哼一聲,對方拼著廢了三個神魔將寒潮炸散,只是自己已成地仙,對寒潮控制已經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寒氣迅速收縮成六道寒光,被她收回。

只是忽然間魂魄動盪,神識幾乎為對方所奪,急道不好,急忙從體內元嬰腹中的雪魂珠上噴出三團冷焰,向上溢出頭頂,將無相神魔驅逐,暗嘆一聲:好厲害!

岳清這時用鴻蒙紫氣擋住萬千有形無形的魔軍,瞥見對面山峰上,湧起無邊魔火,血液似的跳動燃燒,約有畝許大小,中央有兩個血焰紅蓮,紅蓮之上端坐著兩個高大凶惡的和尚,正是呼加卓圖和赤隆兒爪,他們原本就號稱雲南二噁,魔法無邊,曾經以晶球掠影之法,掃蕩查看天上地下七千里範圍,尋到大雄寶庫的內層禁圖在恆山之下,還沒等想法盜寶,就被岳清分化元神控制的魏楓娘所寫的邀請他們入夥的信激怒,禁住雷起龍和米明娘,狠狠地落了青螺峪的臉面,卻不料正中了岳清的下懷,殺到錫崑山,將二人擊敗,帶回青螺峪,做了神魔部的長老。

這兩人原來法力就頗為厲害,分別煉成三十六有相神魔和七十二無相神魔,等到了青螺峪之後修煉十魔經上的神魔係法術,功行更是突飛猛進,被他們各自將本命元神煉成魔嬰,已經近乎不死之身!雖然來時,魏楓娘又各位叮囑,不可與五台派為敵,但既然對方阻礙自己辦事,那也說不得要殺無赦了!

赤隆兒爪以三隻大力神魔炸開寒潮,吸引鄧八姑的注意力,暗中放出無相神魔去侵害鄧八姑的元神,卻沒想到她煉就第二元神,雖然本命元神被無相神魔制住,第二元神卻毫無損傷,反而放出天一真火反向燒來,無相神魔經受不住,被迫逃出她的身體,赤隆兒爪十拿九穩的一擊竟然沒能成功,不禁憤恨無比,一面指揮神魔向前,一面取出明王魔牌,發出一道碧光,長達數百丈,直從對面山峰頂上往鄧八姑身上射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7 18:44
018 神魔·業火紅蓮
在赤隆兒爪攻擊鄧八姑的同時,呼加卓圖瘋狂施法向山坡上的掃蕩,將所有人都納入神魔的攻擊目標,想要乘亂拿下崔蕪,因為“法旨”上最後的命令,就是要他們在這裡擊殺崔蕪。

呼加卓圖看出前面上坡上橫亙的那一片紫氣,便是道家萬邪不侵的先天鴻蒙精氣,魔頭無法突破,他口念神魔心咒,空中忽然陰雲閉合,濃雲匯聚,一道道污穢血氣從地下升起,到空中聚成一團血雲,將整個武夷山遮住。初時那血雲還是朦朧一片,轉眼之間便成了一塊血肉似的東西,在那裡翻騰鼓動,越壓越低,武夷山周圍盡被映成血色,彷彿地獄一般。

岳清當初用分化元神控制魏楓娘,曾經跟這二魔僧鬥過,彼時他魔功初成,又剛剛煉成本命神魔,而二僧有無相神魔氣候還未大成,饒是如此,也鬥了三天三夜,他深知這兩個魔僧的手段,一見血雲出現,便知呼加卓圖要在這裡現紅蓮地獄,那血雲裡沒落下一滴血雨,降落下來,無論沾什麼上面都會立刻化成一朵血煉,勾魂奪魄,厲害無比!

他將九天元陽尺一晃,尺頭上飛出九朵金花,飛速旋轉著升上高空,鑽入血雲之中,那血雲表面立刻浮現出一層朦朧紫氣,將整團血雲裹住。

呼加卓圖見了也頗為吃驚,他沒想到岳清竟然有這般法力,連念三遍心咒,那血雲只在空中翻湧,卻無法落下一滴血雨。

他將眉頭皺起,再次默念魔咒,將那血雲迅速向內收縮。

岳清也是揮尺施法,裹在血雲外面的紫氣越來越厚,強壓著血雲縮小。

二人一個主動收縮,一個全力施壓,籠罩全山的血雲瞬息之間縮小成碗口大小一塊紅肉,只停留了剎那之間,立刻向外爆散開來,無數血沫伴隨著紫氣四處飛逸噴散,這些東西都經過魔法祭煉,哪怕只要一絲飄走,落在生物身上,無論鳥獸魚虫,全都入魔,狂性大發,並且還會將魔性傳染給其他生物。

岳清用玉尺一指,九朵金花排成一個九宮圖案,在空中團團旋轉,金花蕊中噴吐出無量金色光絲,伴隨著鴻蒙紫氣,將周圍一縷縷的血沫全部攝住,收入花蕊之中,並無一絲雜漏,那血雲爆散之後,面積比之前打了何止十倍,此時卻被金絲紫氣一掃而光,如長鯨吸水般進入花蕊裡,緊跟蕊中湧出金色的火焰,頃刻間消滅得乾乾淨淨。

然而那呼加卓圖臉上卻露出一絲詭異的獰笑,就在岳清等人所站立的山坡上,忽然之間又塌陷出一個大坑,裡面湧出近百個數丈高的大力神魔,嘴裡呼呼噴出血色的魔焰,兩爪張開,比磨盤還大,或飛或走,胡亂撲人。

岳清大聲讓邢徵他們退後,此時鄧八姑已經飛到北面的山坡上去跟赤隆兒爪單挑鬥法,剩下的邢徵等各自放出飛劍法寶,大戰神魔,岳清雙手十指間射出近百道黑白相間的太乙混元劍煞,嗤嗤聲響,魔頭或被穿吼,或被腰斬,碎肢斷體撒了一地,他知道這樣不能真正消滅大力神魔,只是展示阻止對方的攻勢。

呼加卓圖不給他緩勁的機會,拿出自己的神魔法輪,共是連片,放出去,帶著嗚嗚怪嘯,狂噴魔焰,雙雙往岳清身後眾人劈砍過去。

岳清將混元真氣從尺頭噴出,迎面先將一個法輪裹住,另一個堪堪飛過,被他幻化出一直大手憑空撈取,法**漲,魔焰飛騰,那大手立刻散成一片混元精氣,跟先前的連成一片,被岳清以玉尺指定。便在這個功夫,那本就受傷入魔的崔蕪腳下又現出一團磨盤大的紅蓮,朵朵蓮瓣彷彿血染,將她攝住,無法飛走。

呼加卓圖口念密咒:“業火紅蓮開,生我樂土來,富貴名利國,填滿慾望海!”

隨著他的念誦,崔蕪緩緩坐下,眉心處暴跳,元神奮力掙扎,只是被紅蓮攝住,無法脫困,只能任由擺佈。

“砰!砰!”呼加卓圖的兩個魔輪爆散成熾焰火星,他左手掌心托著一口尺許高的青銅小鍾,奮力拋出,那鐘咚地一聲輕震,聽起來似乎是很不起眼的一下,然後在場所有人的心臟都彷彿被鐵鎚重重一擊,山坡上的大力神魔瞬息間全部粉碎!

呼加卓圖首當其衝,臉色大變,立刻沒有了血色,暗道禹王至寶果真厲害,自己那些大力神魔是合青螺峪神魔部所有的力量,祭煉了許多年,一共就煉出三百多只,這一下就被打散了幾乎三分之一,雖然日後費一番手段,還能使其複活,但折了銳氣,魔魂受損,氣焰已經不如從前。

岳清以禹王鍾破了大力神魔,趕忙飛到崔蕪近前,見她真形已經被呼加卓圖攝去,元神也被釘住,幾乎就要憑空捉走。便在這時,忽然坡上人群之中傳來一陣驚呼,轟隆隆雷響,回頭去看時,見一道閃電穿入雲霄,原來是殷瑚趁這功夫,將桑桓奪去,急速逃走。

然而他一時也顧不得其他,趕緊從尺上飛出一朵金花,從崔蕪眉心進入,護住元神,消滅進入她身體的魔頭並且破除呼加卓圖的魔法,她座下的紅蓮立刻燃燒起金色的火光,很快便燒成灰燼,崔蕪昏迷著跌落在地上。

他叫白靈仙過來將崔蕪帶走,然後揮舞寶尺去站呼加卓圖。

他身上法寶不少,但專門克制魔頭的卻不多,而且魔法詭異,極難殺死,因此打起來頗為束手束腳,呼加卓圖自是傷不了他,但他要將呼加卓圖重創也不容易。

那魔僧看見岳清飛來,伸手一指,平地飛起一片磨光,坐下紅蓮千葉盛開,飛出三十六股連噴粗細的魔焰,裡面夾雜萬千紅蓮魔針,在前方十丈多遠的地方匯成一股,向岳清打去。

岳清放出混元真氣,迎面撞上魔火,略一停頓,便將魔火破成兩半,魔焰如潮水般向兩邊蕩開,黑白色的混元真氣向前急沖。

呼加卓圖一看臉色微變,又把自己的金剛魔牌拿出來,射出碧綠色的光柱迎上來,雖然仍然是抵擋不住,不過卻能讓其來勢稍緩,同時調轉無量魔火飛針從四面八方將岳清包圍在裡面,剛剛形成一個巨大的火球,猛聽得咚地一聲鐘響,魔火四散,火星留影,漫天飛舞,紅蓮魔針大多碎裂成渣,向下灑落。呼加卓圖元神又受一擊,臉上徹底沒有了血色。

那禹王鍾最擅攻擊人的元神,但若是要對付呼加卓圖這樣的高手,則必須藉對方施法的力道反震回去才會有效果,否則的話,便難建功,而且魔法與道法、佛法不同,雖然威力極大,形式詭異多變,但最容易反噬,吃禹王鍾連擊兩下,呼加卓圖元神已經受創不清。

他眼見岳清迅速飛進,知道是個勁敵,自己決不是對手,料想崔蕪中了自己的魔法,雖然沒能把元神攝來將其形神俱滅,但也活不了多久了,出來時宮主囑咐過不讓和五台派發生衝突,此時再打下去,絕佔不到便宜。

因此雙手結印,口念神魔心咒,坐下紅蓮湧起大團魔焰,岳清飛過來時,魔焰也徹底將他包裹,鴻蒙紫氣剛剛圍攏過來,他連人帶坐下紅蓮整個燒成了一個大火球,噗噗跳動幾下,便即煙消雲散。

另一邊在跟鄧八姑大戰的赤隆兒爪也受了重創,雖然鄧八姑的道法威力對上他的魔法往往要打許多折扣,但鄧八姑也太兇惡,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竟然以自己身體為誘餌,引他進入,然後封閉全身關竅,將他困住,再放出第二元神與他拼命,赤隆兒爪的本命魔嬰幾乎被天一真火煉化消滅,嚇得狼狽逃竄,與呼加卓圖一併敗走。

兩個魔僧一走,那些有無相神魔也都如潮水般退去,紛紛消散。

此時山中一片狼藉,山林草木多被魔火焚毀,神雷炸碎,地面上坑坑洼窪,尤其是兩個數畝方圓的深坑,更是觸目驚心,山石土壤之間,更有不少沾染上了魔血,變成暗紅色,百年不退。

鄧八姑回來,臉色不怎麼好看,岳清看她也損耗了不少元氣,便問:“戰況如何?”

鄧八姑憤憤地道:“魔僧狡猾!下次絕不容他逃走!”她走過去扶起崔蕪,將一粒仙丹送入口中,幸好岳清之前將金花送入她的體內,護住元神,否則此時早已經氣絕身亡了。

崔蕪睜開眼睛,眼白中猩紅如血,若非有金花在體內,仍是神誌不清:“多謝道友救命之恩,不知恩人尊敬大名?也容我來世報答。”

鄧八姑冷冷地道:“我便是五台派的女殃神,鄧八姑的便是,這位是我掌門師兄岳清,你和謝山昨天晚上在東海邊上打傷的那個白衣少年便是我的師侄,我師兄坐下二弟子靈奇。”

崔蕪痛苦地閉上眼睛,半晌方緩緩說道:“昨晚由於愛女受傷,情急失手,還請二位多多包涵,若能轉世重來,我必定報答二位救命之恩,並償還令高足的……”說到這裡劇喘連連,已經是說不出話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7 18:45
019 南海·銅椰島
鄧八姑道:“你和謝山傷我門下弟子,這次我們就是來找你們報仇來的,只不過謝山不在,你又為群魔追殺,我們修道之人,自不會如凡間愚夫那般小肚雞腸,先驅魔救你,但我鄧八姑向來恩仇必報,你以五星神鉞幾乎斷我們人一條手臂,咱們之間的恩怨未了,此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崔蕪咳出血來,長嘆一聲,本想說是你那弟子先和胡式孫福打傷我兩個義女的,不過如今到了這步田地,人家對自己又救命之恩,又要求人幫忙,這話自然也就說不出口了:“一切恩怨,皆我一人承擔,下輩子我與令高足為婢百年,以償此債。”她不等鄧八姑說話,又緊接著道,“我時間不多了,中了他們的魔法,便是想轉世也難,本來實現算過劫難臨頭,一直謹小慎微,打算不濟時兵解避劫,沒想到昨晚因為一點嗔心,落得如此下場。我知道友是寬宏大量,道德高深之人,要不然也不會出手救我,還求道友好人做到底,助我兵解轉世去,將來必有厚報!”

鄧八姑看了看岳清:“你傷的是岳師兄的弟子,此事還得由他做主。”

岳清見崔蕪淒慘無比,滿臉渴求地看過來,便點點頭:“待會我會護住你的元神衝入輪迴,不讓魔頭侵襲。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的麼?若不是什麼為難的大事,我可隨手幫你一把。”

崔蕪哆哆嗦嗦取出兩件法寶:“我昨天……隨身法寶,俱都……毀在魏楓……娘的手上,只剩下這兩件,還請,二位道友……將來有機會,幫我把他們交給……我昔年的兩個幼子,他們俱在小南極離依島……”說到這裡已經是喘息不止,說不出話來。

岳清道:“小南極離依島我知道,上面有兩位島主,一個是雲雷真人黎望,一個是四首神君崔晉,他們都是你的兒子麼?”

崔蕪流淚點頭,眼裡滿是懇求,顫抖著手盡量把寶物舉高。

岳清將兩件寶物抓過來:“正巧我一個剛入門的弟子被殷瑚帶去南海了,我們馬上要往南海去一遭,若是路過離依島,便順便給他們送去。”

崔蕪這才鬆了口氣,勉強從唇中擠出幾個為不可聞的音符:“必有……後報……”

她說完之後,便氣絕而亡。元神透體飛出,已經沒了神智,迷迷糊糊,不知東南西北,岳清用一朵金花托著,送入虛空之中,重入輪迴,轉世投胎去了!

鄧八姑屈指彈出一點火星,將崔蕪屍身焚燒乾淨,站起來問岳清:“來時路上師兄你便說將有南海之行,我只推算出一點大概,還不知是什麼因由,如今看來這些師兄你事先都算出來了?”

岳清輕輕搖了搖頭:“我哪有那般厲害,只是出來時,看卦像上應該是有南方一行,具體什麼原因也是推算不出來。崔蕪的事小,畢竟她那二子在小南極散修,什麼時候送去都行,只是桑桓被殷瑚搶走,我已算出,她帶著孩子已往銅椰島去了,桑仙姥也在那裡,我必要去將孩子救回來,順便給殷瑚一點教訓,免得日後誰都不把咱們五台派放在眼裡!”

其實不管有沒有這兩檔子事,岳清都要往南海去一趟。他的大戰略是在慈雲寺、青螺峪和紫雲宮步步設防,消耗阻擋峨眉派的大興之勢,為五台派的興起爭取時間,然而慈雲寺那幾個沒腦子的也不知被誰灌得迷魂湯,竟然要主動去進攻峨眉山,本來慈雲寺就不是峨眉派的對手,岳清原來還打算靠著控制魏楓娘來影響全局,使慈雲寺左連青螺峪,右連華山派,只守不攻,還能跟峨眉派掰掰手腕,如今他們去主動打峨眉,滅亡之勢已成,連華山派都要一敗塗地。

從聽說慈雲寺要去燒峨眉山那一刻起,岳清就放棄了慈雲寺,轉而準備死守青螺峪,要不然也不會冒著風險去奪取佛門心燈,祭煉萬魔變相圖了,哪知道又是低估了佛門至寶的威力,或許也是魏楓娘對自己心中的執念消失了吧,直接把分化元神彈了回來,結果對青螺峪又失去了控制。

峨眉派滅了慈雲寺和華山派之後,肯定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聯合佛門掃蕩青螺的,以魏楓娘那個女人的手段,對上峨眉和佛門幾乎也已經是注定要滅亡了,自己辛苦經營了十餘年的青螺峪萬魔神宮也要土崩瓦解。

幾乎是一夜之間,峨眉派被封鎖圍堵的局面就被打破,雙方攻守之勢陡然而變。

岳清知道博弈的雙方已經換人了,對方由荀蘭因和李元化換成了齊漱溟和玄真子,慈雲寺主動去打峨眉山,也肯定是他們暗中使得手段,不管是驕敵之計還是擾亂天機,總之是讓智通那個蠢貨上當了!慈雲寺一滅,青螺峪便已勢孤,自己急於修煉魔功自亂陣腳,不過若不修煉魔功,也是等著對方來掃蕩,不過是早死和晚死的差別。

魏楓娘,那個女人在岳清的印象當中只是個不知所謂,毫無韜略,每天只知道享樂度日等浪貨罷了,若不是實在爛泥巴扶不上牆他也不會使用偷心大法這種見不得人的伎倆,如今把那麼好一個青螺峪交到她手裡,說不定不用峨眉派來打,她自己就先把自己十多年來攢下來的家業敗光了!

如今在岳清心中,慈雲寺和青螺峪都被放棄了,好在還有一點時間,他必須用峨眉派掃平這兩處的功夫里再做一個眼,好把這盤棋下活,否則等著峨眉派出了四川,興盛之勢一發不可收拾,自己可就完全被動了。

岳清憂心忡忡,又升起五色祥雲,帶著大家往南海銅椰島飛去。

那銅椰島比紫雲宮還要遠上不少,以島上所產千年銅椰神樹聞名於世。島主天癡上人法力高強,也是地仙修為,已經修成不死之身,性情古怪,極少跟其他道門來往,關起門來,自家在海外逍遙。他門中法寶飛劍,大多是採自銅椰神樹的枝幹漿液煉成,最怕金克,不過島上有一座神峰,峰中有元磁真氣,五金法寶只要一旦靠近全都要被吸去。

因他所修道法系甲木一脈,甲木是參天巨樹,剛強霸道,威力無匹,但卻是死木,生氣不足,修成地仙已是到了頂,要想更進一步,必須乙木相助,因此才找上乙木精靈投胎化生的桑仙姥。而乙木是葛麻藤蔓,以柔克剛,漫天撒種,生命力極強,威力卻差,渡劫時便顯得力道不足,難以抵禦各種天災人禍,也正需要甲木護持,因此雙方是兩利雙贏的局面。

岳清不把桑仙姥放在眼裡,卻不能不顧及天癡上人,然而也僅僅是顧及罷了,五台派剛剛收入門中的弟子,絕不能為外人奪去。

銅椰島所在水域極為暖和,好幾道暖流在這裡交匯,四周又有幾個火山島,時常噴塗岩漿地火,因此比別處更熱。

在距離銅椰島還有數百里之地,夜幕開始降臨,周圍逐漸黑暗,然而海水里卻仍然有無數夜光生物,聚攏巡遊,將整片海域都映照得​​星光點點,如夢如幻。

有三隻巨大的座頭鯨浮在書面上,好像小島一樣,鯨頭上站著五個少年,正在施法,忽然看見天上一片五彩祥雲飛過,其中兩個少年立刻歡喜道:“是五台派的岳師伯!”擺手招呼一個穿青色半臂的,“你不是一直想去五台山拜會他老人家嗎?快跟我去……”說話之間彩雲已經要從頭頂飛過,他們急忙御劍升空迎了上去。

岳清按住雲頭,見是純陽派水雲子蘇憲祥的弟子楊孝和凌虛子崔海客的弟子虞重,還有兩個也認得,是南海騎鯨客的兩個門人勾顯和崔樹,當初嶗山派開府時候曾經見過,凌虛子當年在南海修道,跟騎鯨客是故交,虞重跟他們也幾乎是“發小”了,關係最好。

岳清溫和地點了點頭:“你們在這裡玩什麼呢?”

虞重跟岳清最熟,指著那個青衣少年道:“這位是銅椰島天癡上人門下的第十九弟子哈延,他看上了紫雲宮的金萍,想在這海底七彩珍珠蚌中弄些彩珠去討好心上人,因那七彩珍珠蚌生性膽小,常年躲在淤泥深處,只有在夜間才鑽出來捕食,我們便只好這時來佈置羅網。楊師兄新近得三師伯賞了一盒金銀星砂,用來取珠最好,只施法弄進蚌殼之中,便可使其自行吐珠,咱們拿了珠子又可不傷那蚌的性命。”

哈延年約十六七歲,生得虎頭虎腦,帶著七分敬畏,三分崇拜地過來給岳清和鄧八姑施禮。

岳清正好不想跟天癡上人發生無謂地衝突,便道:“你是天癡上人的弟子?我正要去你家拜會你師父,貿然登門頗多不便,你可否與我先行通報引薦? ”

虞重熱心腸:“五台派與銅椰島做朋友那是再好不過了,只是哈延他師父性情古怪,一不小心便要得罪他,哈延你就帶岳師伯他們去見你師父吧,免得一個不好,存下誤會,兩家傷了和氣,那珠子你放心,我們四個保管給你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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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