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主宰江山 作者:漢風雄烈 (已完成)

 
regn13 2017-12-21 23:58: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0 55793


【作者概要】:漢風雄烈,男 / 河南 - 周口,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清史民國

【內容簡介】:

  穿越乾隆三十年。
  在『我大清』國勢鼎盛之時,干翻滿清,干翻乾隆只是一個前提。向外,對外,用手中的劍給億萬華夏子民擴展更大的生存空間才是主題。
  煌煌華夏五千載,腳步只流連在東亞一隅,這是每一個穿越者的痛!
  ……
  一支黃色的大手從東亞的天空中伸出,覆蓋整個地球……

【其他作品】:《長風萬里盡漢歌》、《天地最強共主》、《異界之遊戲江湖》、《盛世中華》、《三國驍將》

本帖最後由 regn13 於 2017-12-22 22:3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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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00
第一章 穿越250年前……
    乾隆三十年(西曆1765年),汝州(直隸州)魯山縣城。

    城南陳家。

    大門外就是魯山縣的南大街,早已經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熱鬧不已。可大門內卻安安靜靜的,連下人說話都不敢提高嗓門。

    陳典吏,陳大老爺的獨子,年紀才滿15週歲的陳鳴陳大少爺,六天前在小院乘涼的時候人突然暈過去了。這下子可把陳大老爺和陳夫人給急壞了,第二日連土門老宅的老夫人都急忙忙的趕來城裡。

    陳典吏為了救兒子是不遺餘力的,在魯山的大夫不頂用時,快馬加鞭派人去州城請來名醫,結果州城的大夫人還沒到,被魯山縣的大夫一連倒騰了三天也不見好轉的陳大少爺,在第四天的時候自己醒了。陳家連忙再讓剛剛趕到的州城名醫與縣裡的大夫聯合會診,一群人揪斷了自己的鬍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也不能向陳典吏胡謅誆騙,陳大老爺陳惠,祖上三輩起就在縣衙討活,執掌魯山縣戶房十年,在魯山縣裡說句話的份量沒有縣大老爺的七分重,也可比的五分,鬼知道自己這邊胡咧咧了,轉首是否就有『內鬼』出告了,別沒吃到羊肉還惹得一身腥。

    最後一眾名醫大夫據實已告,只能開出一劑安神補腦的溫養方子,然後要陳家人小心照料,並且告訴陳家人禁勿喧嘩。

    所以打那之後的這三天裡,陳家連看門狗都給宰了。

    太陽照到了屁股上,陳鳴一臉懶樣兒的從床上爬起來。這年代的屋裡可沒表,看著外頭的陽光,估計是到九點後了。

    外屋候著的小廝、丫鬟聽到動靜後連忙進來,或是趕緊伺候著少爺穿衣服,或者端著銅盆,拿著毛巾,還有青鹽和牙刷,是的,滿清中葉是有牙刷的,這玩意兒刷新了他腦子裡對滿清的印象分。

    「今天可又有親戚到?」

    「回少爺,老家的七公大老早就到了,正在跟老夫人和夫人說話。老爺也在。」

    「哦?父親今天沒去縣衙?」

    陳鳴略感驚奇。穿越已經三天了,三天的見聞結合腦子裡就有的記憶,他已經能清楚的知道陳家在魯山的份量,也知道現今自己的這個爹是什麼樣的一個人了。

    這是一個與前世的父親很相似的人,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雖然看起來溫溫和和好說話,實際上卻是職業賦予的外表,內在是一個用行動來表達感情的人。這讓陳鳴對陳惠多出了一份父子真情,加上記憶的同化,陳鳴對今世的這對便宜父母倒還接受。就是不知道前世的父親母親接到自己身亡的通知後會多麼的悲傷,萬幸自己還有個大哥。

    或許,這個時空的陳鳴也有可能『穿越』到21世紀自己的身上去了。

    再多的思念陳鳴也只能埋在腦海裡,或是從記憶中陳惠的做派裡找到父親的一絲身影。

    陳惠對待兒子很嚴厲,女支院賭場從來不讓進,還施行嚴格的財務管制。可另一方面,每逢生日年節,陳鳴又總能收到老爹一份厚禮。

    不是金銀,而是不可變賣的實物。比如玉石棋子、古玩雕飾,或是好馬!

    15歲的陳鳴已經跟著自己老爹學習了七年算賬的本事,並且打三年前開始跟著老爹見習算是很見識了一番社會的黑暗面。

    陳鳴通過『回憶』,發現****真正是好啊。前世的當官的再黑也沒有這個時代黑。21世紀好歹還有個約束,現在呢?真正是王法也打不過老爹的一張嘴去。

    如今之縣衙,沒那麼多的局啊、科的,一共三班六房,其中戶房最貴,刑房最威。陳鳴的老爹是戶房的一把手典吏,只要戶房與刑房做好了溝通,在於地方保長一類的地頭蛇略略的分潤一二,待到收繳稅收之時,把那不長眼的肥羊繳納之稅消減上一二,然後說其瞞報產業,逃避國稅,刑房的衙役直接就能去拿人。

    苦主倒是能去告狀,先決條件是你能把狀紙遞上去,然後你告個狀又要用多少錢?不知道衙門是有名的『衙門八字向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你吃那麼大苦,費那麼大的力,花銷那麼多的錢,還不見得能打贏了官司。何苦來哉跟戶房一幫人頂牛?被勒索的時候,直接把錢給了戶房不就什麼事兒都沒了嗎?那銀錢上的開銷還十有八九要比打官司來的少。

    陳惠戶房典吏的位置已經坐了整整十年,在這之前他在衙門裡熬了十六年。陳家從陳鳴老太爺那一輩起就在縣衙裡當差,先是白役,20年才補上了一個正缺。從陳鳴的爺爺那一輩起摸到了典吏的位置,前後長達三十年時間,縱然陳鳴的爺爺死的有些早,中間隔斷了六七年,陳家在魯山縣衙也是真正立穩了腳跟。那也是魯山土門陳氏發達的奮鬥史啊。

    所以別看縣城裡的陳惠一家,一不沾手家族的店舖生意,那是五堂叔在經營;二不打理山裡的礦藏和土門的瓷窯,那是他親二叔在打理,這位親二叔是庶子,住在土門老宅,平日裡還有個老佛爺死死地壓在一家子頭上,很夠悲催的;但陳惠是土門陳氏當之無愧的族長,當家主事人,整個陳家的八百畝公田的地契,店舖的地契,瓷窯礦藏的文書,全都在他手心裡握著。並且作為陳氏主脈,陳鳴還知道自家自身還有著整整一千五百畝地。整個陳家也沒人會說一個不字,這就是一個『典吏』的震懾和影響力。當然,這裡面還有陳鳴的大哥一份力氣,他的大哥是庶長子,陳鳴他老娘過門八年才生下了他,在陳鳴之前,陳惠只有陳崗一個兒子,小妾納了四五個,就出了一個陳崗,連個閨女都沒有,照陳鳴的想法這絕對是陳惠自己身體有毛病。

    陳崗在十二歲的時候被陳惠過繼給了族兄陳慶平,這位陳鳴的族叔可是陳家少有的文化人,17歲高中秀才,19歲媳婦過門還不到一年就病死了,也沒留下一個後來。陳鳴那族嬸帶著嫁妝回娘家了,陳家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且陳慶平連個一兒半女都沒留下,沒道理讓那族嬸苦守。

    陳惠過繼陳崗給陳慶平一支,時間已經間隔了七年,說的好聽的是繼承香火,讓陳慶平後世清明還能吃上一份貢,省的在地下也過苦日子,實際上是接著陳慶平秀才的名頭給大兒子洗脫了衙役之後的污點。

    是的,自從雍正帝赦免了十大賤籍之後,衙役之後也能考功名了。但這出身日後即便真的有了出息,也會被人『另眼相看』。甚至影響到士林聲譽,讓陳崗再好的天分也走不到北京。

    說起來也是陳惠的一片慈父之心。

    陳崗過繼出去的時候,陳鳴才五歲,現在跟這位大哥的感情說不上親近,但也不太疏遠。

    反正人都過繼出去了,對於陳家的家業一點繼承權都沒有了,對陳鳴造不成半點威脅。並且陳鳴他老娘高氏一家,他的親舅舅高鵬起,早年捐了監生,掏光了高家的家底,謀得了魯山縣魯陽關巡檢的位置。那可是魯山縣裡的一霸!陳家要不想跟高家翻臉,變親家為仇敵,陳鳴這份家業那是穩如泰山。

    所以很確切的說,陳家在魯山縣就是一個根深蒂固的坐地虎。只要不出天塌地陷的大亂子,陳家的富貴還能再延續上幾十年上百年。如果陳崗能夠真的金榜題名,陳家日後甚至可以搖身一變成為書香門第,步入魯山甚至是汝州的檯面。

    今天陳惠沒去縣衙,那是今個是縣衙旬休。當官的也是人麼,是人就要休息麼。

    陳鳴洗刷乾淨,穿戴整齊,外屋桌子上已經擺好了早餐。並沒有什麼大魚大肉,他現在需要溫養,大魚大肉之類的跟他沒緣了。一碗熬的金黃的小米粥,一疊鹹菜,一個拌黃瓜,一個拌雙耳,魯山這裡可是出了名的木耳之鄉,再有一個切開了的鹹鴨蛋,蛋黃紅紅的直流油,讓人看著就有食慾。當然還少不了兩道點心。

    陳惠這個人在十年前,也就是大兒子陳崗過繼出去,自己坐上戶房典吏的寶座之後,人的思想觀念可能有了改變。也可能是他為了樹立形象,反正『口味』變淡了,連吃飯都要餐食清淡,陳鳴這麼一病,他的早餐就更加清淡了。這樣的早餐對於陳家的家勢來說,簡直簡樸到樸素了。如果是原先的陳鳴,一連多日這樣的飯食早就厭了。但陳鳴已經換了內核,對於來自21世紀的陳鳴來說,這絕對是美味!

    21世紀街頭早點攤子上的小米粥哪有這味道?

    他始終搞不懂原陳鳴怎麼就一下子昏過去了,他自己在21世紀也沒被雷劈,也沒摸電門,怎麼就穿了呢?還是清穿?

    這是乾隆三十年啊,滿清的國勢還處在一個。自己家裡又是如此富貴……

    陳鳴一邊唸著『清穿不造反,菊花套電鑽』,一邊內心暗暗糾結。這不是清末,那個時代造反是大勢所趨。甚至不是乾隆末年,那時還有一個白蓮教做盟友。

    在乾隆中葉,滿清王朝國勢最勝的時候,想造反,更要造反成功,談何容易!

    現在陳鳴的家勢多好,多棒?一千五百畝地,其中四百畝是昭平湖岸邊,那可是整個魯山縣最好的地段了。四百畝全是上等的水田。

    在魯山,在這個七山一水兩分田的魯山縣,全縣魚鱗冊上載錄的田畝不過三十萬六千餘畝,算上大山溝裡開墾的私田和豪強地主家瞞下的隱田,全縣田畝不超過三十五萬畝。在乾隆中葉這個滿清王朝皇權的巔峰時期,魯山縣竟然還能瞞下一成多的土地,陳鳴也不知道該如何判斷了。說這是滿清末路的徵兆?見識不廣,更不高深的陳鳴在這點上沒有發言權。但是整個魯山縣最上等的水田只有一萬三千畝。全部在昭平湖邊,人人肉眼可見。陳家能在其中佔據四百畝地,也就可見陳氏在魯山的地位了。

    有這樣的家勢家產,如此的富貴,21世紀辛苦打拚多年月薪還不滿六千大洋的陳鳴是拒絕不了的。人都是貪圖安逸、貪圖享受的。如果他不知道歷史,不知道百年後中國的恥辱史,這樣安安靜靜的享受一輩子富貴也是很不錯的事情。

    陳家還有自己的瓷窯,汝州千年以前就是瓷器的生產重地。現在是沒落了,可陳鳴知道骨瓷的配方啊,讓陳家的工匠照著配方去做,總能搞出來的。這東西在陳鳴認知裡,應該有一定的市場的。未嘗不能一鳴驚人!

    而且他還知道怎麼土法上高爐,大煉鋼鐵的,雖然也是嘴炮的功夫,全是奇點給他點開的天賦,但魯山這地方陳鳴是知道的,前世他在漯河【河南】工作,漯河離魯山很近,這裡屬於平頂山!魯山這個地方是有煤也有鐵,而陳鳴原有的記憶也映證了這一點。

    陳家在魯山西北方的山區裡就開有兩個小礦,一家挖煤,一家挖鐵礦石,距離並不遠。同時明面上陳家還開著一家小煤礦。在陳氏真正的老家土門西邊的小南溝,陳家的煉鐵廠和打鐵鋪子就都在那裡。那是陳家真正意義上的老巢。

    整個小南溝一百來戶原住民,80%都姓陳。所以打陳鳴的爺爺那時起,辦鐵鋪開私礦,地方就放在了小南溝這個陳家人放心的老根據地裡。

    陳家從外頭拿私鹽,通過自身的關係打通與山溝溝裡那些村寨,甚至在官衙冊子上根本就沒記載的村寨,用食鹽、布匹、糧食等人生活所必需品,來跟這些村寨換鐵料、皮毛、藥材,再把這些所得向外運轉去,甚至一部分自身能夠吃下的鐵料在鐵匠鋪子裡轉了一轉,出來的就是價值倍增的菜刀、剪子、鐵鍋、鐮刀、鏟子等等。一來一往陳家獲利不下五倍!即使上下打點分潤一番後,陳家也能賺的盆滿瓢滿。

    陳鳴有自信讓陳家在自己手裡變得更加興旺,對了,他還知道煉玻璃。

    所以,安安穩穩的生活,陳鳴自認為會過的很舒坦的。要是陳崗這個大哥能考中舉人,再接著考中進士,縱然會影響到陳鳴在陳氏的地位,陳家在魯山卻更穩當了。這樣的生活對於陳鳴這樣來自後世的**絲來講,是很有吸引力的。

    不過一輩子跪在地上給人當奴才,陳鳴品品,也怪不是滋味的。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現在陳家還是他老爹陳惠在當家做主,陳鳴想的再嗨,也是白日做夢。走一步看一步,想幹什麼事兒,手上至少要有實力。他是一個很實際的人!

    所以,陳鳴不會忘了歷史,他要改變全中國的命運,這是最低的底線!但也不會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現在他要做的,就是一點點積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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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01
第二章 辮子戲真他麼的假
    七公,不是洪七公。這是陳鳴的叔祖,也就是叔爺爺。要是按照前世陳鳴老家的習俗,他就直接稱呼這位為七爺。但現在是滿清,宗族規矩大著呢。

    陳惠固然是整個陳家的族長,但面對長輩也要客客氣氣,陳鳴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抹乾淨嘴趕來的陳鳴很恭敬的給七公見禮,嘴上還說著:「見過七叔祖。」

    七公今天來當然是表示慰問的,陳鳴的安危直接關係到整個陳家的穩定。若不是陳鳴他那便宜大哥兩個月前就去開封了,他肯定也是要到家裡走一趟的。

    今年是陳崗第二次下場,秋闈鄉試,也就是考舉人。陳崗老早就帶著書僮去開封了。

    如果今年他能得中,明年乾隆三十一年丙戌科春闈,他就可以嘗試著去摘取科舉考場上最耀眼的明珠了。而陳鳴的便宜大嫂,已經懷有身孕,老太太從土門趕來縣城前就做了吩咐,不用去了。

    陳家現在運轉一切正常,七公進城,別看大老早的就登門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天不亮就起身了呢,實際上這位陳鳴的七叔祖在城外有個院子,就是專門做進城時落腳用的。比如每年的年節這段,總不能一到城裡就住陳鳴家吧!

    手頭又不是沒錢!

    陳家是中國最傳統的家族式集團,整條利益鏈上佔據著關鍵位置的人十有八九是姓陳。陳惠一系吃肉,他們也跟著啃骨頭喝肉湯,七公這樣活著且還在管事的長輩,家中搞個一二百畝地,搞一兩套房子很輕鬆。

    也別覺得一二百畝地少。這裡是魯山,不是豫東大平原。在人口超過二十萬,人均土地還不足兩畝地的魯山縣,一二百畝地已經很可以了。現在不是康熙時候,那個時期江南的肥田也不過是2、3兩銀子一畝,現在是乾隆三十年,中國的人口已經走向了兩個億,江南的田畝價格更飆升到了十兩紋銀一畝。

    魯山縣田畝價格當然比不上江南膏腴之地,但因為這裡田地稀少,人口稠多,所以地價比陳州、歸德這些豫東富庶府縣是要高上一些。

    旱田看檔次,從最低的2兩銀子一畝到最高的能有5兩銀子一畝。而魯山縣最最寶貴的水澆地呢,昭平湖周邊一萬三千畝地的總價值絕對趕超10萬兩。近五年裡,昭平湖周邊的水田只有三次過手的交易,其成交價就沒低於8兩銀子一畝的。而且除非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候,這一片的田地幾乎沒人會賣。

    一二百畝田地,就至少是五百兩銀子。在整個中國,有五百兩銀子家底兒的家,走到哪兒都算不上窮人。

    『家族大會』並沒有召開多長時間,其間更沒有陳鳴插嘴的份。陳鳴到後沒多久,陳惠就跟七公去書房開秘密小會了,讓陳鳴都覺得這是不是故意在等自己。

    跟一臉慈祥、慈愛的便宜奶奶、便宜老媽嘮了一陣嗑後,陳鳴回到了自己房間。陳家這個宅子並不大,三進的院子,住著陳惠、陳鳴+老娘,以及現今還留著的兩個姨娘,所以陳惠就早早買斷了左右的鄰居,兩個兩進小院子,打通了院牆,當做陳家的跨院。陳鳴的住處就是其中北院,南院是老太太進城時固定的落腳地。平日裡有下人常打掃,沒住人。

    陳鳴決定這次趁著送老太太回土門的時候,真正的紮根於陳家的根基地了。自從他爺爺病死了後,老太太就不願意呆在城裡了,執意回土門老家,老太太娘家就在土門這。所以才有庶出的二叔奉養老太太,嫡出的老爹一人在城裡。

    陳鳴與老爹陳惠的想法不一樣,雙方的人生觀和理想就決定了彼此道路的不同。在陳惠眼中,陳家最重要的不是那一千五百畝地,不是那些店面和私礦,而是他屁股底下的位置。

    沒有自己站在魯山縣衙,陳家頂多是個鄉紳土霸,再積累財富,在那些穿著官皮的眼中也是一頭肥豬。只要想宰了吃肉,就沒有殺不死的。

    所以,陳惠的眼中陳家最重要的是世代傳承的這身官皮。衙役、典吏,還稱不上官。但在民間他們就代表著官。

    可是陳鳴是21世紀的人,即使現在他還沒下定決心搞造反,你要他在魯山縣空耗時光,那也是在要他慢性自殺。他要回到他認為的真正力量之處,在陳家的老根據地把握實權。

    骨瓷、小高爐,或許吧。

    賺錢絕不是陳鳴的第一要務,掌控著權利,最重要的是拿到陳家武裝力量的一部分控制權,這才是最重要的。陳家搞私鹽不是一年兩年了,手頭上的私鹽隊伍堪稱一支『能征善戰』的雄師勁旅。人數具體有多少,陳鳴不知道,但絕對超過五十人。

    對於魯山縣這個縣城只有一個汛的綠營兵地方,五十條敢打敢殺的漢子,已經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了。如果屏蔽掉地方鄉紳的勢力,五十條敢打敢殺的漢子已經能直衝縣城,那些綠營兵如果敢出城迎戰,最終去見閻王的肯定不是私鹽隊伍,而是這些大清國的經制之兵。

    陳鳴自己內心裡都沒有發覺,自己除了『歷史的負擔』外,實際上還一直被一種恐懼感在影響著。他怕自己身份暴漏,所以潛意識裡他就想遠離陳惠夫婦。土門肯定也有很多人認識陳鳴,但論及熟悉,連他這位慈愛的便宜奶奶都不見得比過陳家的一個丫頭。所以他對縣城裡的這個家一直有股隱隱的排斥,現在送老太太回土門,多好的一個機會啊,立刻的就被他用上了。

    陳家的下人也不多,丫頭婆子小廝管家,再加門房,總共十個人。陳鳴身邊平日裡只有一個小廝跟隨著,倆姨娘身邊各一個丫頭,陳高氏身邊一個丫鬟一個婆子,這婆子就是陳鳴貼身小廝劉武的老娘,門房是他老爹。管家是家僕,老婆孩子都在田莊,剩下三個,一個是車伕,跟燒飯婆子是兩口子,兒女也都在田莊,然後是一個打下手的小丫頭。

    陳家有一千五百畝地,算上隱田,有一千七百畝,四百米的水田做不得假,剩下一千三百畝就是兩個莊子,不僅是陳家安置下人的好去處,還是犒賞功臣的好去處。對於下人來說,自己忠誠賣力,能讓主家瞧著好,提點一下兒子輩,做個莊頭,那子孫後代就有奔頭了。

    陳鳴又在家裡靜養了四天,然後在一次晚飯後提出要跟著奶奶會土門一陣,陳惠略帶沉思,就答應了下來。只有陳高氏很不放心,她現在一個勁的想給陳鳴早早說上一門好親事,早成親,誕下子嗣來,才是安心。陳鳴昏迷的那三天把她嚇壞了。

    次日上午,陳鳴騎著馬,隨在一輛兩輪馬車邊,噠噠的出了魯山縣城。他的身邊還有劉武,騎著一頭騾子的劉武。

    對於陳鳴想回老家的想法,劉武是不樂意的,土門哪有縣城呆著舒服啊。陳鳴對此很樂見其成,他始終很想把這個貼身小廝扔的遠遠地,但這顯然是不可能。這個時期的下人是沒人權的,但沒理由的也不能平白無故的換下人。

    劉武的小心思毛用都沒,都不用陳鳴的便宜爹娘發話,劉武的爹娘就主動地把這小子很收拾了一頓。所以劉武很乖乖的打理好包裹,騎著騾子下鄉了。

    穿越至今,陳鳴第一次走出了陳家的大門。人來人往的南大街上,陳鳴騎上馬背的一瞬間內心是很緊張的,但馬匹溫順,沒出現他預想那樣糟糕的一幕。他用略有點生疏的動作安撫馬兒,一帶馬韁,馬兒乖乖的轉了半個身,陳鳴這才徹底放下了心。自己真的會騎馬了!

    穩定下心神後陳鳴才放寬心的欣賞起魯山縣城。

    土門在魯山縣的西面,他們一行人要去土門需要從城南到城西,出西大門才行。

    這是與電視電影裡辮子戲很不相同的畫面,是真正的滿清中葉民間生活,歷史的氣息撲面而來。陳鳴從南大街走到城中心,轉向西到西大門,走一路,看了一路,如果穿越回去後,他能指著那些辮子戲導演的鼻子大罵,他麼的,拍大街小巷的時候少往裡面填女人的影子,看這滿大街上哪有幾個母的?

    魯山縣作為一個普通的縣城,大街小巷裡也沒那麼多的人行走,更不會街道兩邊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攤。這要讓人家臨街店舖怎麼辦?

    再一個,男人的辮子不會那麼粗大。又粗又亮的大辮子可能只存在於北京城的權貴頭上吧。這個時期不是道光年間,更不是二次鴉、片戰爭過後,這個時代男人的髮型只比之康雍時期的金錢鼠尾好上那麼一點點,頭上長頭髮的地兒能有一個碗口大,還不是那種粗瓷大碗,辮子能有拇指粗就是頭髮好了,可不是影視劇上的陰陽頭。【看康麻子、雍正、乾隆的畫像,耳朵前是有鬢角的,丫的,漢人就不行。看1792年馬嘎爾尼訪華使團描繪滿清的畫作,漢人的髮式就後腦勺一巴掌大的片留髮】而至於辮子發亮,也不是什麼營養豐富,那是污垢頭油。你以為這個時代洗頭就跟21世紀那麼方便容易啊?香皂,也就是胰子、香胰子,這東西是早就有了,但那是普通老百姓能用得上的麼?皂莢而已!

    而且洗起來也不方便,第三章 陳氏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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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回了土門,還帶回了陳家嫡出的大少爺。消息立刻像風兒一樣傳遍了整個土門市集,兩天後連小南溝的人都在陳鳴面前照了臉兒。

    這兩日陳鳴沒有輕易的做什麼動作,他只是默默的瞭解著土門,細細的看著陳家。

    作為一個山間谷底,土門面積並不大,不要說跟昭平鎮、七里河比,就是土門東邊的瓦屋、雙音寺,面積也不是土門能比的。整個土門集面積不過三千畝,扣除了一個市集,好田劣田都算上也才一千五百畝。

    這裡之所以能從一個草市慢慢的發展成現在的土門集,一半的功勞要靠在陳家身上。小南溝太偏僻了,土門卻位於飲馬河畔,從這裡順著飲馬河能一直通到昭平湖,直接同官路連接上。而且作為昭平湖沙河水系的一條支流,飲馬河也有無數的支流,他們或許只能說是山間溪流,但是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家。

    魯山縣七分山一分水兩分田,廣大的山區村寨多是臨水而居,因為只要有溪流就總有山間谷底,一塊塊的衝擊小平原,這樣的地方在人類繁衍至今的時代裡,早就成為了一個個村落。在陳家走出大山的時候,那時候還只是一個村落的土門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太大了,他們吃不下,因為每個村落都有自己的勢力。陳家也有由弱變強而來的,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而小魚要是不為大魚吃了,那麼它們就終有一日能靠著吃蝦米變成大魚。

    陳家在土門經營了六七十年,這裡,陳家就是主宰。本地的鄉民也早就接受了陳家,這都是陳鳴祖上和陳鳴他那便宜老爹,拿著本該是朝廷的稅賦來為自己收買人心。陳家幾輩人都在戶房當差,照顧一下土門不要太簡單了。

    有了利益就有了聯繫,六七十年了,兩邊早就變成了一家人。所以,陳家在土門一家獨大,是標準的土霸王。

    原先的陳鳴受陳惠的影響太深了,對土門的印象只停留在這是『自家地盤』這個很籠統的概念裡,對土門細緻的情況認知並不多。

    現在不一樣了,陳鳴經過兩天的觀察之後,認識到土門的情況比他原先認為的要好太多了。怕是自己在這裡搞出大炮來,都不會有人向官府舉報告發。

    土門一共小兩千人,保長是陳家人擔任,論輩分是與陳鳴一輩的。市集上三家飯店、酒樓,全是陳家開的,有十五家店舖,背後的人十個姓陳,剩下的探一探根底兒,或是老婆或是老娘,再不就是兒媳,最次的也是兄弟家裡,都與陳家做了姻親。

    另外陳家手裡的那個私鹽隊伍,人數五六十人,帶頭的陳二寶,陳鳴該叫他二叔。可這個數字只是一個常備數字,要是有火拚的大事了,整個土門,都不用去小南溝,就能再拉出一二百。

    整個土門三百零二戶,翻翻這些人的家底、生計,或是直接給陳家賣命,販鹽運鐵的隊伍;或是直接給陳家做事,店舖、酒樓、窯廠、鐵鋪、礦場都要人啊;再或是祖上、自己受過陳家的恩惠,比如哪一天急著用錢,或是交稅的時候手緊,是陳家解了燃眉之急,這就是大恩德,救了一個家;最次也是跟陳家的那些個姻親牽連上關係,總之,整個土門,十八九的家兒能與陳家扯上瓜葛。陳家在土門夯下的根基,真的超乎了陳鳴的想像。

    這兩日裡陳鳴就在想,如果不是碰到自己穿越了,陳家的命運會如何?

    如今之陳氏,就跟歷史上那些上升期的皇朝一樣,蓬勃生機,綻放著耀眼的光芒。如果陳崗此次能一舉得中,明年蟾宮折桂,陳家的地位還能更上一層樓衝破魯山,直接躍到州府這一層次上。那陳家就還能繼續發展下去,最終把自己的根基從土門擴展到整個魯山縣,這也就到頂了。除非陳家後人能科舉不斷,這樣陳家變成了官宦世家,這就又是另外一個層次。

    可要是陳崗今年不得中,將來也不得中,或是四五十歲了才中舉人,那麼在陳鳴的眼中,陳家在社會格局不動的情況下,實力、勢力就都已經走到了了。再繼續發展,官面上的保護傘就不夠遮風擋雨的了,等待陳家的命運會如何,不難而知。要麼就老老實實的不動彈,依照這幾日裡陳鳴對自己那個便宜爹的認知,陳惠很可能會如此選擇。那是一個很有自知的人!

    只是蓬勃興旺的陳家猛地觸到了天花板,就如同浩蕩洪水一下子碰到了三峽大壩,後果不是摧毀大壩,而是激流倒回,自家人開始起來小心思小算盤。整個陳氏一族蓬勃向上的勁頭在這一刻也就戛然而止。接下來免不了就是一路腐朽一路衰敗了。

    如果後世陳家還能出人傑,當能延續陳家的富貴,否則的話,用不了幾代人陳家也就敗了。

    就像同在縣衙三班六房的那些班頭、典吏,陳家這樣的道路,是很多人家都已經走過的老路舊路,但看那些這樣走過來的人家現在的下場?

    衰敗的如錢家,鼎盛時期把持著倉大吏和河泊所大使兩個肥的流油的要缺,但現在呢?錢老二在衙門還有一個正職,錢老大隻能跟在衙役屁股後面當白役。

    而魯山縣百年中如錢家這樣興盛一時的坐地虎,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家早早的泯然眾人。他們興盛時間長的有五六十年,短的只有三五年,或是子孫不肖,或是礙了縣老爺的眼,或是自己志得意滿下疏心大意遭了算計,再有就是太過冒尖被當成了肥豬,甚至一些人家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就敗了勢的,舊位讓給了新人坐。

    在皇權不下鄉的年代,在衙役世襲的年代,出現陳家這樣的坐地虎,一點都不稀奇。區別只在於強弱,和聲譽的好壞,本質沒任何的區別。不要說全中國,就一個河南省,揪出幾十上百家也輕而易舉。

    「二叔!」陳鳴在這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面前表現的很恭敬。他二叔陳聰。

    名字跟本人不怎麼相襯,陳聰人比較木板,不知道是因為身份的原因,還是因為他自始至終頭上都壓著一座大山的原因,陳聰是真正的老實本分,為陳家盡心盡力的打理著礦場和瓷窯廠。當然,陳惠也沒虧待這個二弟,比較親娘人在土門,是老二在伺候。

    陳鳴對陳聰這樣的人生不出半點意見,如此老實本人的人,在後世太少太少了。那道德淪喪一切向錢看的21世紀,誰要是主管一方,不從公賬上拿點好處,那簡直是沒本事的代名詞。

    而縱覽陳聰35年的人生,除了默默的『工作』,完全沒給陳惠和陳惠的老子惹下絲毫麻煩。這可能就是幾千年傳下的道德觀念的作用力了。庶子的身份,陳聰的經歷,讓陳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他沒有想過陳聰是『大忠似奸』,當面一套背地裡一套,他不信自己老爹幾十年的時間都看不透這個二叔!

    陳聰要真有這樣的心的話,陳鳴只能說他生在陳家這個小窩窩裡真的是屈才了。

    這要是生在皇家,那說不定就能成為趙匡義第二啊!

    「骨瓷???」陳聰迷惑的看著眼前的大侄子,長官瓷窯也有十多年的他,從來就沒聽說過什麼叫骨瓷的。

    「骨炭、粘土、長石和石英……,高溫素燒,低溫釉燒……」陳聰兩眼直直的看著陳鳴,他能確信自己從來沒有看到過這種配方和製作技藝,「石頭,你這是從哪弄來的配方?二叔理瓷窯事物多年,不說多麼精通,天下瓷器也聞之一二,此類何以聞所未聞?」

    石頭是陳鳴的小名,跟狗蛋、樹墩、虎頭是一個意思,要高大上的說,就是跟曹操的阿瞞,劉禪的阿鬥來比。陳鳴來的不容易,小的時候起個賤名,好讓他站的住。老太太就說石頭,要他的嫡出孫子像石頭一樣結實。

    陳鳴現在也才15歲,算不得成年人,在陳聰眼中還是個孩子。說話就隨便很多,但這種隨便何嘗不透著親暱。

    「侄兒是從一本殘書中扒出來的,也不曉得成不成真。二叔就讓人試一試麼,反正也費不了大錢。如果能成,就如那殘書中所言,細膩通透,潤澤如玉,咱們家不就發財了!」

    陳鳴說著,兩眼直冒精光,這可是他計畫中的第一步。這一步走踏實了,那就有了話語權,他會得到陳聰很大的信任,以後上土窯煉鋼,阻礙就會小很多很多。

    不過這幅樣子在陳聰開來就是見錢眼開+異想天開的愣頭青了。幾乎沒有沉默考慮,陳聰就應下了。正如陳鳴所說,反正費不了大錢。微小的可忽略不計的付出和可能會收到的巨大利益,即使可能性再渺小,陳聰也不介意去試一試。更何況,這是他侄子,未來的陳家家主的意思。

    陳聰半點也沒抱陳崗大腿的意思,整個陳家只要有眼色的人,就沒幾個去壓寶陳崗身上的。雖然陳崗年紀小小就考中了秀才,可陳崗不是案首,不止不是案首,他連縣裡前十都沒進。這樣的名次,學問如果不突飛猛進,想考中舉人談何容易?

    要知道全河南省如魯山這樣的縣有近百個,而每一科鄉試,取中人數隻不過百人。這舉人考取的比例比之進士都要小,每科進士也都有三百人被取中呢。而且全國上下參加科舉的舉人數量也不比一省之中參加鄉試的秀才要多。

    陳崗的成績並不能給人以信心。陳鳴是在縣城那個家呆多了,受他老爹影響,始終將陳崗考中舉人當成很大之可能,但對於土門這些陳家中上層骨幹的想法,知道的真心不多。

    而且大清朝經過了雍正帝的改革,舉人的能量被大大的削減,想要跟前明時候那樣一招舉人到手,立馬地位飆升到縣內頂層,無數人過來投現,大清朝是行不通了。

    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滿清財政與朱明財政最最迥異的一點,最大的差別就在這裡。雍正皇帝給滿清做出的貢獻絕對不是他那個好大喜功的寶貝兒子可比的。乾隆當政64年,那麼多戰爭和災難,滿清還能有臉皮誇獎是『盛世』,根基全是雍正打下來的。尤其是乾嘉之交的川楚白蓮教大起義,雖然讓滿清跌下了巔峰,可那麼好大的起義,那麼沉重的打擊,滿清竟然可以支撐的下來,前後調動幾十萬大軍,耗費2億兩軍費,這樣的財政能力絕對不是前明可比的。乾隆有個好爹啊。不然,上百年的土地兼併下來,川楚白蓮教大起義就能拉開埋葬滿清王朝的帷幕!

    所以,滿清的舉人比不得前明的舉人,雖然它還是老爺。可是陳崗給人的信心太薄弱了,誰也不看好他能如期得中,然後來跟陳鳴在將來爭奪陳氏大權!

    幾乎不可能中舉的陳崗,90%的可能會是一輩子秀才,他憑什麼來跟有高家做後盾的陳鳴爭奪陳氏大權?誰要是這麼早的就押寶在陳崗身上下班前,那絕對神經有問題!

    ……

    感謝書友秋繩的打賞,多謝支持!沒人伺候著,自己一個人來就甭指望辮子不發亮。

    最後就是街面,酒樓、藥店、錢莊、當鋪,各行各業掛的全有幌子,密密麻麻,各有不同,唯一的相同之處是要顯眼。與許多辮子戲裡,乾乾淨淨的街面,或是只有零零星星幾家掛著幌子的樣兒迥然不同。滿清時候的店舖,除了招牌還有幌子,跟現在的門面房是大不同的。或者,這幌子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滿清商界的廣告。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02
第四章 逼格很高的骨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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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勞嫂嫂相送,小弟告退。」

    陳崗家中,陳鳴神色極為誠懇的請他嫂子留步,他是真不敢讓懷孕六個多月的嫂子出門送他。帶著劉武走出了陳崗大門,陳鳴神色不動,內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這一必須要走的過場,終於走完了。

    這兩日陳鳴一天要串好幾家門,不一定是要很正式,以說說家常話的形式拜訪土門一眾親戚,也是可以的。這種打交道,陳鳴很喜歡,這等於讓他在土門所有有份量的人面前都亮了亮相。只是對於陳崗家,這個名分上已經出了五服,實際上是異母兄弟的大哥,就要謹慎、端重許多了。

    陳崗人不在家,登門拜訪女主人那是說不過去的,這年頭嫂子也要見個外啊,這又不是21世紀。今天陳鳴登門是藉著他舅爺的堂弟的媳婦過大壽,給整個土門『送溫暖』的機會才登的陳崗家大門。

    這關係說真的距離陳鳴有些遠了。舅爺那不用說,他奶奶的親弟,兩邊還親自呢。再說一句題外話,陳家的老夫人娘家就是土門原住民中實力最強的黃家。黃家是土門集僅次於陳家的地主,雖然只是四百多畝,可是整個土門集才三千畝大。但是黃家人少,從陳鳴上兩代,也就是他奶奶那一輩起,黃家就是單傳,一直到黃松這個大了三歲的表兄。

    黃松為什麼叫松?這名字可不好聽。但是寓意,黃家要的是寓意,松樹長青長壽,枝葉繁茂,黃家人要的是這個寓意。

    所以陳黃合流很容易就做到了,在陳鳴奶奶的上一輩人,看到膝下唯一長成的只有一個獨子的時候,所有的念頭就全部打消了。黃家跟陳家拼不起,陳鳴老爹這一輩就有七個長成的,沒有了陳惠,甚至沒有了陳聰,還有陳敏、陳嘉、陳權等等,陳鳴爺爺那一輩可是有四個親兄弟!

    陳家的香火旺著呢!

    陳黃合流,黃家甘居下首,幾十年走過來,土門的第一大家從黃家順理成章的變成了陳家,陳鳴知道這個內幕的時候也不得不嘆一聲,老天助陳!

    陳鳴舅爺的堂弟實際上與他舅爺那一脈還隔著一層呢,家境也算不錯,但這關係與陳鳴一家隔的就有些遠了,祝壽的時候陳鳴到場就夠了,陳惠可用不著從縣城回來。然後就是中午的一頓大吃大喝,結束罷了就是餽贈了。

    普通人家能分得一些剩菜油水就夠歡喜的了,好一些的,回個點心盒,陳崗家當然的也送了一份禮,陳鳴就很自然的提著他特意備下的禮盒來轉了一圈,然後大舒了一口氣。

    他就是這毛病,事情有了就老想盡快辦完,不然就跟疙瘩一樣始終掛在心裡。特別是陳崗家這種特殊關係戶,原先的陳鳴就跟陳崗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親近,別以為陳鳴年紀不大就什麼事都不動,只一個高氏在背後說道也能讓陳鳴明白陳崗對自己的威脅性。

    高氏對於這次陳鳴的昏迷為什麼這麼掛心?不就是怕陳鳴萬一去了,連個後都沒有,這偌大的陳家家業就都落到了陳崗手裡?陳崗已經生下一兒一女了,只要捨出一個兒子過繼到陳鳴的名下,一切都不成問題。那樣,高氏非嘔死不可。

    她過門八年才生下了陳鳴,想想之前七年是承受了多麼巨大的壓力?而陳崗的老娘卻早早的生下了他這個庶子。在這種社會大環境下,子嗣艱難的罪過絕對怨不到男人身上,只能怪女人。高氏絕對不能容忍陳崗的兒子變成自己兒子的兒子,不能看到陳家偌大的家業交到陳崗的手裡!所以她才急著要給陳鳴說親,就是想讓陳鳴早生貴子!

    這不能說高氏的慈母之愛沒有了,這是一個很現實很現實的現實問題。

    解決了『外交』上的所有事兒,陳鳴就顧不得自己會贏得什麼樣的名聲了。反正,不管好壞都沒啥大用,一切還要看他身上的血統,還要看他能不能馬上燒出骨瓷來。

    在陳鳴展開『外交』的同時,他拿出的一份新的瓷器配方,並且陳二爺已經著手做了準備,打算在窯廠的某個窯洞裡準備試燒一次看看成果,這個消息早已經傳遍了整個土門。

    魯山隸屬汝州,北宋時期赫赫有名的汝窯就在這片土地上,這裡有歷史悠長的瓷器燒製史,縣裡的梁窪鎮,到現在為止也是豫西很重要的一個瓷器來源地。只不過魯山花瓷檔次太低,梁窪鎮的很多窯口出產的瓷器直接可以跟粗瓷大碗這一檔次劃等號,逼格太低。土門的逼格也不高。如今的汝州人已經沒有了汝窯鼎盛時候的傲氣和信心,燒製瓷器對於許多從事這類工作的工人、、經營窯口的老闆,都只是為了生存。

    所以對於陳鳴拿出的『新方子』,不少人抱著看笑話的態度『看』著,另有一些人帶著好奇『看』著。陳鳴具體的聲望值能夠在土門刷出多少,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然後一小部分取決於骨瓷的燒製。

    這就像『二代』們下基層去鍍金,你想盡快的升上去,總要有拿出手的成果吧?要是沒有,你二代的身份依舊還是牢固不可動搖,但想金光閃閃放光芒的回上頭,那是妄想了。

    骨瓷是18世紀末英國人發明的。因在其黏土中加入牛、羊等食草動物骨灰(以牛骨粉為佳)而得名,在後世是高檔瓷器的代名詞。陳鳴也不知道這是因為西方文明的力量,還是這東西真的就值得這麼高的價值。反正骨瓷是西方人唯一發明的瓷器,被西方人,尤其是約翰牛們,捧到了極點。他在商場中也見到過骨瓷,是挺漂亮的。骨瓷很白,那就很容易在上面勾勒。可你要他說骨瓷比陶瓷究竟好在哪了,陳鳴還真的說不出來。

    在陳鳴的認知中,骨瓷這玩意逼格高!

    他還知道骨瓷的出現純屬偶然,嚴格地說,骨瓷是一種不太成功的仿製品,可是歐洲人從失敗的仿製中卻得到了異想不到的美妙結果。歐巴羅人太愛景德鎮的薄胎瓷了,亦稱「脫胎瓷」、「蛋殼瓷」。這東西在明清之交時期傳入了歐洲,讓整個歐洲震驚!

    中國自家人的史書《陶記》上都這麼的說這種瓷:「薄如紙、白如玉、明如鏡、聲如磬」。讚美至極!

    歐洲的說法也不差:「比紙還薄,比牛奶還白,比玻璃更透」(直譯)。

    這種瓷器在歐洲價值連城。一件瓷器甚至可以換回一支軍隊。更為神奇的是,這種瓷器甚至可以做成燈具,卻有著比玻璃燈更加奇幻的效果。

    為了得到「比玻璃更透」的效果,1794年,英國發明家威廉華爾森在陶土中加入了動物骨粉。骨粉在經過高溫後可以獲得氧化鈣,這是西方的玻璃工藝中已經非常成熟的技法,是一種很有效果的助溶劑,還容易形成玻璃類物質。然後一種歐洲自己人的陶瓷被發明出來了。雖然直到今天它也很難達到薄胎瓷1mm-2mm左右的厚度,而且色調中略有偏紅,無法真正實現高白的色彩,骨瓷是奶白。

    在陳鳴來的21世紀,倒也沒人將骨瓷與脫胎瓷來媲美,後者根本就是藝術品,其價值遠不是骨瓷可比的。脫胎瓷已經不算是瓷器日常所用,而是一種高價值的藝術奢侈品。

    反正陳鳴不覺得骨瓷真的有它的逼格那麼高桿,但這對於中國瓷器製造是一種創新,應該能產出不小的價值的。更何況,有一才能有二啊。它對於陳鳴的意義,絕不是它所代表的產業之經濟利益。

    ……

    感謝書友『通天峰』、『Yl太帥』的打賞。我也是河南人,但我不是魯山人。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02
第五章 再接再厲,繼續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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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山縣城南,陳家院子。

    從縣衙下班回到家中的陳惠沒有去吃飯,而是急匆匆的走進了書房。下午時候他在簽押房接到了老二從土門傳過來的書信,這一下午就心神不定的。勉強在衙門裡保持著『風度』,回到家中就顧不得了。

    陳惠為人穩健沉定,這樣急匆匆的樣子,在陳家真一年也見不到一次。

    陳高氏倒是知道原因。下午時候土門的老二差人向家裡送來了一個大木盒,一塊遞來的還有陳鳴的一封問安信,陳高氏抓人問了幾句陳鳴在老家的情況,知道陳鳴回土門沒幾天,就拿出了一個瓷器的新配方,昨日新瓷已經出窯了。老二這次差人送來的木盒子裡,十有八九就是新出窯的瓷器,並且還有兩封信被這人直接送縣衙了。

    書房裡視線已經有些發暗,陳惠放下手中一個色澤有些偏紅的小碗,拿起一塊奶白色的殘片對著小碗輕輕一敲,一種不同於往日瓷器的聲音傳入耳中。「真的有迴響!」

    陳惠眼睛更亮了。這土門窯的陶瓷較重較厚,兩個碗相碰發出的是「叮」的聲音,基本沒有回音;而這骨瓷就不一樣了,堅硬度果真比陶瓷要高出一等,碰撞後發敲鐘一樣清脆的「鐺」的聲音,並且有回音。

    陳惠目光移到桌案上放的那封書信上,如果老二說的是真的……,他起身走到燈前,用火刀點燃了油燈,然後回身拿起木盒中最白的一塊殘片,對著油燈輕輕一遮,目光中的喜悅徹底迸發出來。「好,好,好!果然透明!」

    「此器大有可為,大有可為!」陳惠已經不去考慮自己寶貝兒子從哪一本殘書中得到的這個方子,反正這個方子現在就是自家的了。雖然第一次燒製不算成功,一千件骨瓷製品,燒成的不滿百件,其中呈奶白色澤的更是只有十餘件。但看其色澤、質地、外觀,已經足以證明配方是正確的了。土門窯這次燒製不成功,差別只在於手藝不行,經驗不夠。

    一窯不成,十窯;一月不成,一年;只要道路是正確的,這點投入成本對於陳家算什麼。

    就算如寶貝兒子所說的,即便成功了,骨瓷這玩意兒也不能跟景德鎮的高白瓷相比,並且骨瓷用不了幾年顏色就會變黃,還容易傷到釉面,茶漬之類的污垢只能用食醋清洗。

    但骨瓷有瓷質細膩通透,器型美觀典雅,彩面潤澤光亮,花面多姿多彩,一系列有點,已經足以讓其成為優質的中檔瓷,這可比土門窯現今生產的粗瓷大碗賺錢的多的多了。

    「老爺,什麼大有可為?」

    門外響起了高氏的聲音。她手裡提著一個食盒,一邊推開了書房的門。

    作為陳惠的書房,實際上這裡沒什麼秘密,陳家又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就連每季一結的賬冊也都收到了臥室。這是小門小戶人家的本性,自己睡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高氏在屋裡等了陳惠小兩刻鐘,陳惠人還是沒回,就讓人準備了飯菜,自己提著過來書房。在門口正好聽到陳惠情不自禁的大叫。

    「哈哈,夫人來啦。快過來看」陳惠不是愛四爺,他的書房連個鎖都沒有。

    半刻鐘後高氏滿臉喜悅的走了,她不僅高興於骨瓷的成功,更高興兒子的爭氣。這骨瓷一出,被兒子惠顧的是整個陳氏宗族。陳鳴除了宗法上的名正言順以外,更有了一層個人能力的光環!

    陳惠還要留在書房,他要給土門的老二回一封信,同時還要給陳家的幾個主事給寫一封信,比如這幾年一直打理著家族店舖生意的老五,還有家族武裝力量總指揮陳二寶……

    今天下午在縣衙裡接到的那兩封信,一封是陳聰寫的,另一封來自陳鳴。陳鳴在信中除了開頭兩句是問安的話,然後又些了兩句老太太的念叨,接下的就是道出了他短期內的一個打算:要在土門紮下根,刷一刷影響力。

    陳惠敏銳的意識到其中的問題,骨瓷燒製的『成功』,讓陳鳴覓到了一個涉身陳家利益鏈的很好的機會。雖然他依舊認為陳家的根基在自己屁股底下的這張位置,但後輩子弟也不能在家族裡全無根基。

    陳家,自己在的時候當然不需要多說,可到了下一代人,情況就不一樣了。別以為陳惠就真的被大兒子的『中舉』迷昏了眼,他還是很清醒的。

    陳家是由土門與陳惠自身所代表的縣衙力量聯合組成的。在整個陳家體系中,誰為首,誰為輔,現在清清楚楚,將來就不一定了。不說一定會本末顛倒,但讓陳鳴在陳家多刷一刷影響力,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此時的土門陳家老宅中,陳鳴做的一個小實驗已經接近了尾聲,只要解決了浮球的材質問題,他要搞得抽水馬桶就可以說成功了。

    這東西很簡單。在21世紀,陳鳴租住的房子裡抽水馬桶被他來來回回的修過七八次,現在要是還不能複製出來一個抽水馬桶,那他人就真的是笨死了。

    這玩意兒算是他為陳家找到的第二個財路,再接再厲的搞發明麼,更重要的是方便他自己。有了抽水馬桶,他就能挖下水道,然後就可以肖想著搞一搞浴室了。穿越這些日子,衣食住行,除了頭髮問題,方便衛生問題就是讓陳鳴最最不能滿意的一點。

    「少爺,你看這個行不?」劉武拿著一個小碗那麼大的白色氣球,這是用豬膀胱做的,為了保險,還是雙層的。但是抽水馬桶想要大行其道,是不可能用豬膀胱來造浮球的,只能用某種量大的輕質材料。

    「系結實了。咱們試試!」

    陳鳴甩了甩有些發酸的手,剛才為了給吊在樹上的木桶裡添水,他手都累酸了。

    樹蔭下,抽水馬桶邊,一張椅子,一個小幾,擺在那裡。木幾上還擺著兩盤水果和一壺茶。陳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起木幾上的茶壺,對著壺嘴直接抽了起來。這樣的『豪放』,他那便宜大哥是絕對做不來的,之前的陳鳴也不可能做得出來,只有21世紀那個小白領才能自自然然做出這種在清中期稱得上粗魯的舉動來。

    劉武卻是見怪不怪了。他跟著陳鳴來土門已經半個月了,十五天養成一個習慣,劉武自己都沒發覺,他現在已經能慢慢接受少爺偶爾的出格了。或許陳鳴一切不同於以往的言談舉止,他也一點點接受了。

    劉武沒覺得自家少爺被孤魂野鬼給附體了。比竟陳鳴接受了前任幾乎全部的記憶,僅僅是主體意思受21世紀陳鳴的主導。在陳鳴不知不覺中表現出一些不同於以往的言談舉止時,他大部分的舉措,比如生活習慣和說話語氣,都與過去的陳鳴被什麼區別的。

    這具身體也就才15歲,劉武更是才13。少年人,心性不定,本就是善變的。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03
第六章 陳惠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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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山縣沒有縣丞,縣衙除了一個知縣大老爺外,只有一個主薄和典史。是的,與典吏只有一橫之差的典史,少了這一橫,人家就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了。

    掌管縣境緝捕、監獄之職,屬於未入流(九品之下)的文職外官,在縣裡的縣丞、主薄等職位不全時,其職責由典史兼任。因此典史職務均由吏部銓選、皇帝簽批任命,屬於「朝廷命官」。在『我大清』,典史年俸銀31兩5錢2分,養廉銀80兩。

    魯山縣的典史不是魯山人,他是汝州人,汝州州治之人。據說是走通了州同李大人的路子,州同就是州中的同知,就像州判是州中的通判,等同府裡的同知、通判,擔任級別要第一等的。汝州只有四個縣,有州同而無州判。

    李典史是真正會做官的人,來魯山縣兩年,雖然也大快朵頤,但伸手只拿屬於自己的那一份,不該是自己的決不亂伸手。這樣的人才是真正做官的人,和氣生財。誰也不會排斥這種人,有後台他自己也姓李,不知道跟李州同有多深的瓜葛,那李州同可是汝州邊上的許州人。

    許州也是直隸州,就是後世的許昌。

    陳家對李典史有過『認真』瞭解,這位典史跟李州同並沒明面上的親戚關係。可是李州同推他來魯山當典史,而不是別人,那其中必有因由。只是陳家的層次還勾不到那個層面,無從打聽細節。

    反正李典史是規矩人,來魯山之後對陳家並無構成威脅,陳惠平日裡對這位也是很恭敬的。該走的禮數一點也不缺。

    今日,陳惠請客。陳家沒什麼喜事,只是說高興,夏收工作結束了,大家輕鬆輕鬆。當然這個『大家』覆蓋範圍實際上還是很小的,除了戶房幾個正牌的衙役,就是其他五房的典吏、三班的班頭等。陳惠在家中開了三桌,兩桌衙役,一桌典吏、班頭以及李典史和知縣大老爺的錢糧師爺盧先生。李典史做上首,盧先生和陳惠坐左右。

    陳惠身為戶房典吏,也只能攀扯到這個份上了。魯山縣的終極大boss,岳文海,岳知縣,陳惠是請不來的,他面子還不夠。而且對於岳文海來,身為進士出身的堂堂官員與縣衙小吏交好,那是絕對的恥辱!即使這個人是他在工作中用得著的肱骨。

    滿清時候的官場,官員的左右只能是官員。官吏之間,天差地別,可不是21世紀縣長和局長的差距能比的。

    菜餚沒什麼推陳出新,還是老一套。雞鴨鵝,豬牛羊,鮮活的鯉魚和山雞野兔這些常年的山貨。但陳惠的這次宴請真的就沒任何別的用意嗎?

    早在一群人來到陳家喝茶閒聊,等著酒席準備的時候,很多人就已經注意到了。陳家人換用具了,茶盞、果盤,那色澤與先前絕對不同。這是一種濃白!

    魯山縣不是內蒙古,這種白色一時間他們聯想不到奶白,只能說是濃白。

    一群人喝茶之時免不了茶蓋要碰碰茶碗,那清脆的聲音很多人當然忽視了過去,可這麼多人總有幾個有心的,甚至家中本身就在經營著窯廠,多少對瓷器有些明白的人,立刻知道陳家的這些用具……,不一般吶。

    甚至其中已經有人在皺起眉頭想著了,想著自己過去聽說過的所有瓷器。

    他們用認真的目光打量著茶盞、果盤。這些前天才從土門運到城裡的骨瓷器具,色澤潤眼,胎面淨白,能襯應上面的勾勒更加的醒目,而且質量較瓷器輕一些,再仔細看,這些器具的胎體要比瓷器薄上不少。而且與傳統的白瓷不同的是,這種瓷器在燈光之下,更加溢彩。

    等到酒席開始,當那些有心人看到桌上的大盤小盤、大碗小碗,湯勺、酒具,全都是如此一類之瓷器的時候,很多人就明白了,陳惠家裡肯定是購進了一大批這般的瓷器了。但是沒聽到風聲啊,在座的不少人倒是知道兩天前土門剛送了一批東西到陳家,但這很正常啊,真沒人意識到眼前這種新穎的瓷器,會是陳家自己燒出來的。

    酒酣胸膽尚開張。男人一喝起酒來,那就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起身的了。酒席從酉時末刻開始,一整個戌時都過去了,還在喝。只是這場酒席喝著喝著,眾人聊天的話題就從之前的官場趣聞和八卦消息,變成了陳家的茅房了。

    抽水馬桶第一次亮相在大廳廣眾之下,陳家提前好多天修好的廁所,那批馬桶一到,不過半個時辰,一切就全部搞定。非常土非常土的土水泥,卻也足夠用了。

    陳鳴在土門已經呆了足足兩個月,這兩個月裡,他並沒有立刻對煉鐵動手,只是周邊了小南溝裡裡外外,另外就是拋出了土水泥和抽水馬桶。這兩樣東西都非常簡單,對於陳家來說,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實驗成功了。可是一件物品要從特製轉為大眾化出品,就不是一時半刻便能搞定的了。

    足足兩個月,陳家燒出了賣相不錯的骨瓷,燒出了600個抽水馬桶,燒出了大幾千袋的水泥,後者全用在了土門和小南溝的建設上,尤其是後者,陳家將小南溝的木柵欄換成了一丈三尺高的圍牆,並且從村口開始鋪起了路,只是現在還遠沒有完成。

    兩個月的鄉下時光,陳鳴接到了陳崗的一封信,去魯山縣去了幾封信,然後看到了兩次土門集的分鹽。每個月的十三四到十七八,這四五天的時間裡,整個飲馬河中上游範圍內的村寨都派出青壯趕過來買鹽。這些山民當然不會全用錢賣,他們易貨換貨。用風乾的山珍野味,用皮毛,用藥材,用自家村落裡煉出的鐵料,在土門集換回一代代發黃的私鹽。陳鳴敢用自己的眼睛打賭,那私鹽裡面絕對摻了土。

    兩次分鹽,陳鳴對陳家利益系統的最下游總算是有了一個直接的認識,至少有四十個村落。這些山民日子真的很苦,他們用自己全部的所得,換回生活所必須的食鹽,以及糧食。這是每個村落都需要的購買的兩樣物質,山裡面的土地很難養活全部全部的人。

    窮的村落只能賣鹽和糧食,寬闊點的村落還能賣些布匹。而除了這些以村子為代表的貿易隊伍外,還有那些山民本身,他們也是土門貿易圈的顧客之一,只不過購買力相當夠嗆。

    陳鳴第一次分鹽的時候沒有插手,第二次分鹽的時候就跟在陳二寶身邊做了個小跟班。這私鹽之利益,算是給他估摸個大概。

    四十多個村落,多則一月要用二三百斤鹽,少則也要百十斤,因為山民都可以算是重體力勞動者。那些個村寨,人多的有五六百口,人少的二三百口,這些食鹽他們不僅要當月吃,還要節省出來一些留作冬天裡吃,冬天裡一旦大雪封山,山裡山外的交通就算斷絕了,小南溝都如此,別的地方也不例外。並且山民要用鹽來醃製野物、臘肉。

    而一斤鹽呢,魯山官鹽是18個銅子一斤【乾隆十年洛陽知縣龔崧林編寫的《查議鹽價》一文中說,康熙年間,洛陽食鹽價格是每斤15文銅錢;雍正年間,洛陽知縣伍公下令,每斤降為13文銅錢。】私鹽價格只有官鹽的三分之一,而且質量比之官鹽更好。

    土門集一次分鹽在八九千斤,因為土門集自家人吃的鹽也都是私鹽。但是八九千斤私鹽的利對於整個陳家來真心不值得一提,真正為陳家積累財富的是陳家從這些山民手中拿到的山珍皮毛和鐵料,這才是陳家的私鹽隊伍常備人力有五六十人之多的根本原因。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03
第七章 縣太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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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

    「抽水馬桶?」岳文海放下了手中的曲本,心裡生出了興趣。這抽水馬桶要真有盧師爺說的這麼好的話,他可一點也不介意讓陳惠給自己裝上一個。

    「學生那裡敢騙東翁。這抽水馬桶確實巧妙。雖是腌臢事物,與人則大有方便。」盧師爺現在還記憶猶新,他第一次被陳家下人引到那廁所,見到抽水馬桶掩飾的時候的驚奇。雖然這說起來是很不體面,但記憶真的深刻啊。

    他把鳥縮回自己褲襠裡後,搬了下那木桶邊的小把手,看到乾淨的清水哧溜溜的將桶裡面的黃湯沖得一乾二淨,耳朵裡聽到上面的水塔在不住的往木桶裡注水,盧師爺是真的在邊上一直等到注水聲消失了,拉了第二下,再看到那相同的場景後,才收起了滿臉了驚訝走出了廁所。

    所以,此刻的他在知縣大老爺面前講起抽水馬桶是繪聲繪色。

    簽押房裡。

    陳惠笑呵呵的應付著圍著自己的人,這些人都是要求陳家快給自己裝抽水馬桶的。錢是小事兒,一個抽水馬桶,不過是陶瓷的罷了,能有多金貴啊?在場的這幾個人可都是魯山縣衙的檯面人物。三五兩銀子不肉疼。

    陳惠今個才到簽押房,就有人過來約了。「中午某某樓,兄弟請客,陳兄務必要到啊……」等等。這不僅是看中了抽水馬桶,更看中了骨瓷。

    魯山縣衙的人是真的沒想到,土門那種破地方竟然自己燒出了這種品質賣相很不錯的瓷器。這遠超過沒技術含量,受眾又不大不能全面推廣的抽水馬桶的利益,雖然不能與景德鎮官窯場的高白瓷相比,但對比一般民窯的精品瓷器,也不差多少。

    這可是改寫了整個汝州的瓷器製造史啊。自從汝窯完了後,汝州瓷器燒製就已是江河日下,到現在一點名聲也不剩下了。整個魯山縣,就出些所謂之花瓷,真正的花瓷是特指魯山所產的一種黑地、乳白藍斑的花釉瓷器,唐玄宗時期曾為宮廷御用瓷器。魯山花釉胎如堅石,釉質細潤,藍如寶石,雲絮飄動,觀之賞心悅目,史稱魯山花瓷,又曰「唐鈞」,是集觀賞性和實用性於一身的珍品。跟現在的粗瓷大碗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事物,現在的魯山花瓷只是頂著千年前老祖宗的名頭,還沒人買賬。

    把自家出產的瓷器與昨日陳家的贈品拿到一塊來做比較,高下立判。這種瓷器至少是中檔精品!比粗瓷大碗級的花瓷價值高出太多太多了。

    而陳家之前又是什麼水準呢?魯山縣還有人不知道麼?土門窯燒出來的陶瓷,那也是粗瓷大碗級的。現在陳家突然燒出了這種中檔精品級別的瓷器,那就也意味著他們也可以燒出來。

    當然,想要陳家毫不遮掩的吐出方子那是不可能的。陳家不是活雷鋒。

    今天這些一大早就過來與陳惠』約』的人,就是打算好好地探一探陳惠的口風,再不濟也要盡快的購到一批新瓷,讓自家的老師傅們好好地研究研究。

    在魯山燒瓷業,誰也不比誰高半級去。沒有甲能行,乙就不能行的道理。

    而此刻的知縣大老爺書房,岳文海的另外兩名師爺也到場了,刑名師爺潘旺,書啟師爺師爺胡建飛,然後是岳文海的貼身常隨岳鑫。

    幾個人圍著知縣大老爺的書桌,書桌上放著兩套完整的茶具和兩套完整的餐具。

    茶具,幾個人看來看去,還是選擇了景德鎮出產的高白瓷,骨瓷再怎麼不錯也真真的沒人家景德鎮的高白瓷漂亮。但是這樣的一套茶具,岳文海雖是一縣父母官,也沒幾套。價格不菲啊。

    而餐具,幾個人再怎麼細看,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骨瓷餐具不如另一份好。那一份茶具已經是魯山窯廠所出的精品了,但對比骨瓷,真的一眼可見高下。

    「陳家是走了****運還是得了祖宗保佑?竟然給他們搗製出了這等佳品!」紹興出身的潘旺搖搖頭,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樣的瓷器。他很羨慕的這樣說道。陳家有了這門手藝,只要保住秘密,那就是一口能吃百年的富貴啊。

    「恕學生眼拙,實在想不出有哪種瓷器是這般樣子的。」胡建飛對於潘旺的話很是贊同。

    岳文海揮了揮手,笑呵呵的坐回了大椅,「這是老天讓陳家人吃這口飯。我等羨慕不來啊。岳鑫,下午陳家會派人來,你負責打理。縣衙不比民宅,一些規格不是小民懂的。」

    岳鑫忙應承下,再笑著對自己主子說道:「恭喜老爺,魯山兩任,勞心勞力。如今陳家出了這麼大個彩,縣裡的牙稅定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盧師爺,盧志強嘴角抽了抽。這個岳鑫,吃相也太難看了。即使這屋子裡只有他們幾個。

    岳文海臉上繼續的笑:「這個本官很放心。陳惠是個老實人!」岳文海在魯山做了五年官,豈能不清楚陳惠的為人?那是很有規矩的人呢!

    縣衙裡這很不堪的一幕幕,這很不堪的一個個規矩,就是滿清觀察的生存發展,就是得到了這個時代統治階層認可的制度。

    而此刻這一切最大的功臣,穿越者陳鳴人在哪呢?他已經不再土門了,人在小南溝。

    當骨瓷、抽水馬桶都研製成功之後,陳鳴就再也不理睬了。剩下的事兒就是推廣,而推廣有陳家的一幫長輩去操心。

    他現在已經有資格對煉鐵爐子指手畫腳了,而且身邊左右跟著的也不再只劉武一個了。雖然他一直都在讓陳家投入,還沒為陳家賺回本來。

    小南溝的地勢若是放到21世紀,鋪開一條路來並不困難,那些攔堵著道路的山體岩石,只需要幾次爆破就能OK,畢竟有溪流沿途而下,先天上就存在著『基礎』。

    現在陳家修葺小南溝的圍牆,開始鋪路,就是聽了陳鳴的意見,山體岩石直接用火藥炸。之前陳家人根本就沒有了想過這一點。

    陳家當然知道火藥,陳家人甚至都自己配過火藥,陳鳴在小南溝都見到過木頭炮。但他們不知道火藥還可以用來開山辟路,陳家在深山裡的私礦,都一直在用很傳統的法子在搞。

    但是被陳鳴這麼一點,什麼都痛徹了。

    陳鳴可沒有在鋼鐵廠工作過,鋼鐵這東西他比瓷器還要陌生,他腦子裡的東西一切都是嘴皮子功夫。實際操作是一點都別指望他。

    不過喜歡看奇點歷史文的陳鳴對於土法煉鋼確實知道不少好招,而21世紀根本就從地球上消失的土法煉鋼在這個時代,卻是不折不扣的黑科技,陳鳴相信『以自己的能耐』,將小南溝的高爐改造成功應當沒有問題。

    ……

    感謝書友『九州方圓02』、『Yl太帥』打賞,多謝支持。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04
第八章 小白文裡寫爛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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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陳鳴的嘴炮指點下,小南溝裡豎起了第三座高爐。之前就有的兩座高爐並沒有動,要做陳鳴就做個新的來,改舊爐,陳家還不缺這倆小錢。何況舊爐一停,直接就耽擱了陳家的賺錢了。現在的舊爐可始終在產生著利潤的。

    從打基,到燒製火磚,足足用了二十天,新鮮出爐的高爐才豎立在了小南溝鐵廠。與傳統的兩座高爐不一樣,新的高爐有一個堪稱巨大的儲熱室,增加了一隻巨大的水利風箱,原本一次只能出鐵百十斤的小高爐,現在至少能一次出鐵五百斤。

    當然,在陳鳴的認知當中,這樣的高爐還是絕逼的小不點。只因為是第一次搞,沒有經驗,不敢盲目的貪大。並且這二十天裡,陳鳴還根據山裡面的煤礦挖出來的原煤,建立了一個規模不大的洗煤廠。

    他不清楚這時候的中國有沒有洗煤這麼一說,但卻知道洗煤是煤炭深加工體系中一個不可缺少的工序。從礦井中直接開採出來的煤炭叫原煤,原煤在開採過程中混入了許多雜質,而且煤炭的品質也不同,內在灰分小和內在灰分大的煤混雜在一起。洗煤就是將原煤中的雜質剔除,或將優質煤和劣質煤炭進行分門別類的一種工業工藝。

    洗煤過程後所產生的產品一般分為有矸石、中煤、乙級精煤、甲級精煤,經過洗煤過程後的成品煤通常叫精煤,通過洗煤,可以提高煤炭的質量。這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小國。、煙煤的精煤一般主要用於煉焦,而魯山所在的地區屬於日後的平頂山,平煤正是中國的煉焦煤之王!

    而煉鐵鍊鋼,直接的原煤根本不能用,只能用焦炭。陳鳴一邊倒騰小高爐,另一邊就是想建立起一個洗煤廠,然後煉一批焦炭,也甭管利用率有多高了,只要能成就萬事大吉。

    他這種作風還是很有『改革試點』的學生樣的,然而落在陳家的長輩們,落在陳惠、在陳聰的眼中,陳鳴這就叫做『穩重』。拿不準的事情就先打小處著手,成功後再推廣開來,很得陳家管事階層的認可。

    要是一般的小年輕,有了骨瓷和抽水馬桶的『勝利』打底,再插手鍊鐵,可能心就變大了,但陳鳴依舊『小心謹慎』,不激進,不自大自傲,這種心性在陳家一幫主事人眼中的得分一點也不比骨瓷、抽水馬桶的勝利所得要少。只是陳鳴不知道罷了。

    ……

    陳鳴對高爐如此改進,就一點不同的聲音都沒有嗎?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這個時代的工匠都很有職業精神,或者說他們都死心眼一樣『膜拜』著他們已經認知的知識,就像尊敬神一樣,不容得任何的更改。陳鳴要搞的小高爐在他們眼中簡直是『大逆不道』。

    所以,從開工起,一個個工匠,甚至是滿頭花白,五六十歲了的老人,說起來都是為陳家勞動一輩子的功臣,都恰著腰的跟陳鳴放對,讓陳鳴心裡很嘔的是這些人言辭心意裡都表現著一種『為你好,為陳家好』的大義凜然,甚至這種『大義凜然』並不是虛心假意,而是真真的出自一片為陳家好的忠心!這讓陳鳴內心裡感覺很古怪,又有些對這個時代『精神』的更深次的感悟。他並不厭煩這些與自己放對的工匠、老人們,與前世那些拿了錢後要怎麼幹就怎麼幹的工人比,這樣的工人似乎更讓人放心。這群非常具有『主人翁』精神的工人!

    這可不是現代社會,不是現代中國,兔子們還沒降臨這個位面的。這是中國傳統社會的『忠義』思想結出了一朵奇葩!

    陳鳴對此暫時保留意見,但現在就他個體而言,他是很喜歡的。

    當然了,偶爾的惱火也是免不了的。因為這些工匠不僅是在口頭上反對,還另有實際上的動作在屢次勸阻無效,見大少爺真的不聽良言之後,這些工匠直接反應上高層去了。

    當時的陳鳴腦子裡很可笑的冒出了『越級上訪』這四個字。這些人還會玩『越級上訪』了?

    陳鳴實在是佩服這些工匠們的操守,什麼是工廠的主人翁精神,這他娘的就是啊。

    只是工匠們的『上訪』全被陳聰壓了下來。對於陳聰的堅定支持,陳鳴還是有些小感激的。自己下鄉快三個月了,這個便宜二叔是真真沒有拖過他一次後腿。

    此次小高爐上馬成功了的話,功分100,陳鳴可以佔一半,工匠們佔剩下的一半的一半,另外四分之一就該屬於陳聰這個便宜二叔。是他一手『鎮壓』了工匠們的騷動和上訪,並且扛住了小南溝這塊陳氏祖地幾個老輩分的壓力。

    年紀越大越固步自封,還喜歡倚老賣老。陳鳴可以對陳家的工匠工人們強硬,但不能對這些長輩們強硬。誰都有老的一天,誰也不希望自己年老的時候被小輩甩臉子丟面子,陳鳴要是敢這樣做了,後果會影響『深遠』!

    所以,陳鳴現在是越來越喜歡他這個便宜二叔了。或許陳聰只是一個中庸之才,但他下能對陳鳴放權,上能給陳鳴成風擋雨,這就是最適合陳鳴的『上司』。

    陳鳴對小高爐信心很足,別說技術是有一系列的改進,就是啥也沒動,只靠著用焦炭煉鐵,得出來的鐵料質地也必勝過之前很多啊。速度上相應的也會快上不少。

    屆時再用那出爐的新鐵料煉成熟鐵,會比之前的劣鐵方便、快捷、省料、省力很多,然後熟鐵生鐵就可以坩堝出鋼水了。

    當然,煉鋼煉鐵技術革新到這一步後,陳鳴腦子裡的貨也掏個差不多了。畢竟他人不是學冶金的出身,能知道煉焦上小高爐,也全是拜奇點的歷史穿越文所賜。這樣的手段在奇點歷史文中已經給寫爛了。

    陳鳴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把奇點歷史文中諸多被寫爛的梗全都拿出來再重複上一遍。情況允許的話,他日後還會試著造香皂、肥皂,試著賣賣捲菸。穿越前陳鳴看過的一本明末神書裡,主角搞得就是捲菸,記憶深刻。

    還有玻璃,玻璃鏡,這個穿越者的大殺器在這個時代應該還能管用的。反正陳鳴在陳家是沒見過玻璃鏡子,陳家用的還是傳統的銅鏡。在乾隆年間,玻璃鏡應該還是奢侈品,還沒普遍到陳家這樣的鄉下土豪能用到的程度。那曹雪芹寫的《紅樓夢》裡,就較多地提及了玻璃製品,尤其是賈寶玉房間裡的西洋大玻璃鏡。可見玻璃鏡這玩意才普及到貴族權宦之家。

    感謝那些小白文,陳鳴腦子裡裝了不少的好玩意,好點子。

    再有那煉鐵鍊鋼,造槍造炮,在諸多的歷史小白文中,這八個字是完全連接的。但很可惜,這卻不是陳鳴現在能夠做的。

    他可以造槍造炮,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囤積火藥,魯山縣現在還有幾個人不知道陳家再用火藥開山鋪路,在用火藥開礦炸礦,用得著火藥的地方太多了。而造槍造炮在這個時代的豪強之家也一點不稀奇。

    但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不能過線,過了線兒,就等著整個陳家的反對反噬吧!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05
第九章 統一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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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風蕭瑟。秋闈的日子臨近了,在陳鳴不知不覺中。當他還在小南溝忙忙碌碌的時候,人可不知道陳家的老太太每日都要堅持步行從家中走到集東口的夫子廟,恭恭敬敬的對孔老夫子的泥胎木雕點上一炷香。

    就連縣城的高氏,都按耐下心中的小九九,天天到城裡的文廟供奉香火。而整個魯山縣中像陳家這樣作為的家庭,還有很多很多。全是有家人參加今年秋闈的。

    主意識被來自後世的靈魂佔據的陳鳴,還是輕視了科考對這個時代的影響力,那是更勝過後世高考十倍、百倍的浩大洪流。但秋闈再浩大的影響力也阻礙不了人類對金錢的苛求,對於魯山縣此刻的幾家豪強來說,什麼鄉試秋闈,全是清風拂面。反正他們家族,他們家族的親戚裡並沒今科下場之人。

    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從陳家手中拿到骨瓷的更多定額,才是最重要的。抽水馬桶那啥玩意沒技術含量,魯山的瓷窯轉頭就能燒製出來,關鍵是那骨瓷。高中檔瓷器的利潤絕對不是低檔的粗瓷大碗可比擬的。而且骨瓷這玩意數量有限度,不比那些粗瓷大碗,骨瓷燒製是要用骨頭的。陳家實驗所用骨粉全部是牛骨,但整個魯山有能有多少牛骨頭呢?

    乾隆中葉的中國是不比唐宋時候那般重視耕牛,但吃牛肉的家也是有數的。陳家在收購牛骨的時候,為了混人耳目,還收購了大量的魚骨、羊骨、豬骨等,就是為了保密配方。

    這個限制已經是套在陳家窯廠頭上的緊箍咒了,不想法子克服它,骨瓷的產量就提高不起。這個問題陳家聯繫了高氏的娘家人,高鵬起是魯陽關的巡檢,而魯陽關是整個魯山縣最大的牲口市場,魯陽關往南隔壁就是南陽府麼。

    南陽黃牛可是全國都有名的招牌特產。

    高鵬起今年四十有七,是高氏的大哥。面相併不算衰老,方正臉,一雙濃眉,鼻樑高挺,五尺二三的身高,兩隻眼炯炯有神。

    作為巡檢,即使高鵬起早年為秀才出身,多少年的紅塵磨礪下來,舉止行為間也充滿了武人的爽快、乾脆。或是更改說他有股子鄉間豪強土霸王的作風,也就外觀上還剩有三分書生氣。

    陳鳴是見過這個大舅的。在陳鳴的眼裡,這個大舅並不算是真正的書生文人,四書五經對於這個便宜舅舅來更多是一塊敲開官場大門的敲門磚,當發現四書五經並不能達成自己的願望時,轉頭就徹底的將四書五經丟在了腦後了。

    「哈哈,好,好,分的好。利益均霑不吃獨食,這才是為人處世和泰安平的真本事。」當著陳聰的親面,高鵬起大聲讚歎起自己的外甥來。話語中很有真誠,陳聰自己也覺得『利益均霑,不吃獨食』這八個字大好,如高鵬起所說的那樣,是為人處世保家安寧的真本事。

    陳家以骨瓷、抽水馬桶籠絡整個魯山縣的豪強、士紳,等過段時候甚至能小範圍的擴散骨瓷的配方,牢牢地將整個魯山縣的士紳豪強力量變成自己的盟友,那土門陳氏一門在魯山就真的根深蒂固了。這連帶著高家也大能受益。

    更何況陳家的根本利益根本不是產量有限的骨瓷,而是鹽鐵。在這條路上,高家是關鍵點,魯陽關這個口是魯山縣往南的要道。高鵬起在魯陽關巡檢的位置上坐了十好幾年,南面的路線打理的很是得力,地方豪強、巡檢衙役、甚至南陽鎮駐守地方的汛哨,以高鵬起的官位和能量當然不能徹底擺平,卻可以牽頭搭線。陳家的鐵料很多都是由南陽府的地頭蛇們拿了去,轉手賣到了湖北的鄖陽了。

    後者可是明清之際的大火藥桶。

    從元朝時候這裡就有流民定居,因為鄖陽府地勢險要,官府恐怕流民聚眾鬧事,難以轄制,蒙元時期就將這一帶作為封禁區,是不許百姓遷入的。明朝建國初,朱元璋延續元制,對荊襄地區仍實行封禁政策,還派遣衛國公鄧愈率兵到房縣清剿,「空其地,禁流民不得入」。但到了朱明中葉時候,鄖陽已經是當時最大的一個流民聚集區了,破產的農民如潮水般地四面八方湧進,流民人數高達一百五十多萬。朱明卻一個勁的驅散百姓,想將鄖陽重新清空,官民矛盾最終引爆了震動一時的荊襄流民舉事。

    五年之間前後兩次大舉義,震動了整個朱明。當朝唯恐堅持前策讓鄖陽的流民繼續暴動,就捏著鼻子設立了鄖陽府。這個制度一直持續到眼下時候,鄖陽六縣至今不變。

    但就像朱明中葉時候一般,眼下的乾隆朝也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每年都有大量破產的百姓變成一無所有的流民,鄖陽府作為山高林茂之地,歷來是流民的喜愛之所,到今天裡頭的流民沒有百八十萬,也不會少於三五十萬了。

    在歷史的原來軌跡上。嘉慶元年爆發的川楚白蓮教大起義的一個爆燃點就是鄖陽流民。眼下鄖陽流民的時局還沒困頓到起來造反的地步,卻變成了陳家鐵料的一處上好傾銷地。

    陳家沒那麼大力量直接把鐵料送到鄖陽,南陽府當地的地頭蛇從中轉過了一道,但這也是關係陳家經濟命脈的一條線。所以,高家人在陳家的影響力,和對陳氏一門的重要性,是不需要多說的。

    陳鳴根本看不上抽水馬桶的那點蠅頭小利,就是骨瓷他也不覺得會獲多大的利。讓他看中的是鐵料,真正的好鐵就是在魯山本地價格也不會差的。

    魯山產的鐵料是不少,但質地普遍低劣。

    用小高爐煉出來的新鐵料,其質地之優,簡直是亮瞎了整個陳家的眼。

    在出鐵的第二天,所有參與新鐵爐建造工作的工匠都與陳家重新簽訂了契約,這法子是絕對不能洩露的。

    所以,有了這個大財源的陳家很明智的就做出了抓大放小,用骨瓷『團結』整個魯山士紳地主階層的決定。搞好統戰工作是很重要的麼,統一戰線『統一』了敵人,就是強大了自己。

    這次的家族會議上,陳鳴不僅作為陳家的繼承人出席會議,更以自身所有的『才能+威望』,在家族中贏得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利益均霑,不吃獨食!」八個字就是他在會議上首先提出來的。陳鳴當然不是出於對整個魯山局勢瞭解的有多麼深刻才得出的『理論』,這是250年後網絡鋪天蓋地的信息告訴他的人生哲理。

    人在實力弱小的時候,在規則完全被對方掌握的時候,該放棄的利益就該放棄。想要做大做強,必須要懂得取捨!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達練即文章。這樣的道理不是誰都能懂的。之前怎麼就沒看出這小子有這樣的能耐?」高鵬起送走了目的達成的陳聰之後,回到家裡感慨著跟家人說。

    「石頭最愛看雜書,姑母還老說他不上進。現在陳家可不就是沾了那些雜書的光了?」陳鳴的表弟,生辰只比陳鳴小二十天的高彥明一邊說著一邊心裡嘀咕:那些書我也多看過,怎麼就沒見過啥子骨瓷配方?

    「依我看吶,石頭那是被姑母老虎當成了家貓養。現在人到來了外頭,可不就是錐處囊中,其末立見了。我……」

    高彥明話還沒說完,尥(尥)腿蹦起,就見高鵬起抓起手邊的癢癢撓衝他扔了過來。邊罵道:「兔崽子東西,學會拐著彎兒念叨了是吧?給我滾回去看書。明年再過不了童子試,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05
第十一章 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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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封城,城摞城,地下埋著多座城!

    自從朱溫將自己的老巢定在這裡,洛陽燦爛的光輝從此就不再照耀中國。

    北宋滅亡,開封的富貴榮華不復往昔盛景,但是靠著地理中國經濟中心南移,靠著黃海大平原,開封牢牢把持住了河南首府的名頭,將洛陽死死地壓在身下。

    乾隆三十年乙酉科鄉試已經塵埃落定了,住在同福客棧的陳崗卻半點沒有欣喜的神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以自己的文采,除非走了****運氣,否則今科想中,痴心妄想也。

    陳崗沒出魯山的時候還有一兩分信心,可從汝州一群人結伴而行,到開封的路上,談經論道中陳崗的心就早早的涼透了。實在不能比,學識上的差距顯而易見,而這還只是在汝州。

    到了開封,陳崗又沒少與外州府的學子交往,而幾次文會之後,他的一顆心簡直要墜入九淵地獄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陳崗算是見識到『天下英才』了。他帶著一顆毫無自信的心走上考場能考出好成績來才叫怪事。

    就在陳崗鬱悶不樂,哀傷自卑的時候,他並不知道,一個二十歲出頭的農家漢子,此刻正背著行囊走進了開封城的西大門。「總算是趕在放榜前到地兒了,沒誤了鳴少爺的大事。」劉武的大哥劉文,滿面的風塵僕僕,但渾身卻都散發著一股高興勁。

    陳鳴批了他三兩銀子的路費,回頭打探完消息,只要能趕在陳崗把消息傳到魯山之前送到他手裡,就還有二兩銀子的勞務費。劉文一路上省吃儉用,帶著鋪蓋天天睡大通鋪,這一路到開封城吃住行才用了600來錢,而一兩銀子在現今的年月裡大概能換900來個銅錢,所以劉文這一趟賺大發了。【道光年前一兩銀子能換一弔錢,在乾隆年前也就8/900錢吧。】

    當然,這傢伙玩的小聰明也是有代價的,一路上劉文吃了不少的苦,更是在8月的28日才趕到開封,這距離秋闈最後一場結束都已經過去十天了。距離放榜也差不多只剩下五六天。【秋闈八月中開考,九月放榜】

    劉文第一次出遠門辦事,就敢打這樣的小九九,要是讓劉暹知道了,他絕對會在劉文的名字後面畫個叉叉。這種人搞不好就壞事。

    老大考舉人,陳鳴怎麼會不擔心?這要真讓陳崗鴻運當頭中了舉人,自己在陳家的位置就不牢靠了。但陳鳴又不可能去阻止老大參考,他能做的只有先一步知道陳崗考中與否的消息,然後分別對待!

    陳崗考中的希望不大,但1%的希望也是希望。這東西誰能說得准?老大的秀才功名又不是買來的假貨,他也是憑實力真真正正的考中秀才的。

    就是前世他的表弟,初中成績很一般般,中考的時候卻出人意料的考上了市裡的重點高學,全校成績都排到了前二十名。很匪夷所思是不是?然這是陳鳴經歷的事實。

    在做不到阻止的情況下,陳鳴所要求的就只有搶一步先機了。可別忘了,他大嫂的生產也就這幾天的時候了,古人很講究迷信,兩邊的好事要是都加一塊了,陳崗的地位會直線上升的。

    轉眼又是四天,時間進入了九月裡。

    「七公,小子今日就回土門集,水利鍛錘的事,您老人家就要多操操心了。」

    在陳鳴『大病』的時候登門看望的七叔祖,果然是陳氏主脈在小南溝最可靠的助臂,陳二寶是七叔祖的親侄子,所以七叔祖算是小南溝陳家產業的掌舵人。繼陳聰離開小南溝之後,陳鳴今天也要走了,他侄子出生了。

    血脈的誕生讓陳惠萬分高興,他人在縣衙不能立刻脫身,就讓陳鳴的老娘帶著二姨太太柳氏一塊回了土門集。名義上自然是看望老太太的,但實際上是干嘛的誰都明白。這天底下的正房夫人有幾個回老宅看望老夫人的時候還帶上一個姨太太?

    柳氏是陳崗的生母。

    鬍子都白了的七公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著陳鳴,臉上全是『寵愛』。「小石頭你放心,水力鍛錘事關重大,老頭子知道輕重。」還有什麼比一個能給家族帶來一筆又一筆巨大利益的繼承人更能讓家族宿老滿意的呢?七公現在瞧陳鳴,就是怎麼看怎麼滿意,一百個滿意。

    陳鳴臉上帶著和熏的笑,一路出了小南溝。太陽還在掛在東天,看位置時間該有十點左右。小南溝距離土門集有十多里的直線距離,但翻山越嶺這麼一算的話,距離至少要翻倍。陳鳴、劉武騎著兩匹騾子趕路,快的話,下午三四點鐘就能到達土門。

    陳鳴已經能坐在騾子背上開小差了,這陣子往來小南溝和土門集,還親自到私礦轉了一圈,騾馬真真是騎的熟練地很了。

    陳鳴知道這次回土門集還有件大事等著他。他的便宜老娘真的為他尋了一門親事,從劉武爹娘那裡傳來的消息,高氏已經見過女方了,藉著去觀音寺的機會。

    這女的是城西李秀才家的閨女。李秀才在城西開了一所開蒙的書塾,名聲挺不錯的,膝下就一兒一女,兒子李琨是與陳崗同年的秀才,名次比之陳崗要好上不少,李琨至少補上了增生,雖然比不得稟生,可比陳崗也強多了。

    一門兩秀才,李家都可以說是書香門第,詩書傳家了,縱然身價上算只能說中等人家,但配陳氏,衙役出身之家,絕對是夠格的。

    李老爺子不是茅坑裡的石頭,人是很靈性的。很清楚名聲不能當飯吃,更知道科考是要費大錢的。這次李琨上開封去應鄉試,就帶了十五兩銀子,幾乎把李家的流水給陶干。這要是考不上的話,過三年還要去,如果碰上恩科,那都等不了三年。

    而陳家是什麼家境?放眼魯山縣是第一等人家了。名聲是差了一點,但陳家有錢。嫁了閨女過去,一輩子吃喝享用不盡,還能照顧照顧娘家。至少兒子趕考的費用就有著落了。

    人從來都是現實的。面對這種事情,李家小妹的意見完全不在雙方家長的參考範圍之內,同樣陳鳴的意見也是如此。這個親事若不逢大變的話,那是結定了。

    陳鳴現在思考的就是如何求老娘讓他親眼見一見將來的老婆。因為聽劉武這傢伙傳過來的消息,陳鳴覺得挺不靠譜的。

    他的便宜老娘是照著端莊、好生養的標準來給陳鳴找的婆娘,劉武這傢伙傳過來的話中包含了『個大』、『身子好』、『屁股大』、『好生養』等等以劉母的眼光為準繩的評價,聽得陳鳴心裡是噗通噗通的直跳。

    個大,他不怕。但'身子好'、'屁股大'、'好生養'都是什麼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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