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主宰江山 作者:漢風雄烈 (已完成)

 
regn13 2017-12-21 23:58: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0 55791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24
第四十三章 人人為己
    「爹。我看常瑞這狗官是吃定咱們陳家了。還有李天河和他背後的李州同。」陳鳴盤腿坐在床上。那監房裡木床板子上的鋪蓋和稻草已經全被掀開,四個肉菜被擺在,食盒裡還有一壺酒和一個酒杯。

    「爹,你還有沒有些兒子不知道的關係啊?事情走到這一步,陳家必須全力應對。咱們稍有不慎,就是身死族滅。」

    陳惠也盤腿坐在床上,手中端著酒杯。這是他最喜歡的寶豐邢莊酒,清香純正,綿甜爽淨,平日在家中他最喜歡讓灶房整倆小菜,自己一壺酒獨酌。可能是縣衙裡太吵太累了,在家時候陳惠更喜歡清靜。但也因為習慣成自然,更享受那種清靜的陳惠,慢慢的已經不在意邢莊酒了。

    今天陳惠遭受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挫折,歷經了自己人生四十幾年最難忘的一天,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這種強烈的既視感讓他整個人已經有了轉變。再端起酒杯,看著眼前的兒子,內心裡充滿了英雄末路的悲情。

    「為父倒是想有關係,可哪裡有啊。我們陳家說到底就是一個皂戶之家,有什麼底蘊資本去夠得上更大的官啊。石頭,你回去後就把田產賣了,盡快賣了。把你娘送回高家,拿到了銀子就立刻去土門集,躲到深山裡去。

    常瑞要斷的是咱們整個陳家的根。你們,整個陳家,都遠遠的躲到山裡去。等個一年半載,分頭而去,到別的地方隱姓埋名,安家落戶去吧。

    爹這裡你就再也不要管了。多少銀子送進來都是打水漂。你日後要好好孝敬你娘,還有你奶奶,爹是沒法在她老人家跟前盡孝了。你就代為父,好好地孝敬你奶奶。」

    陳惠說著,淚珠子就從眼眶流下。他覺得這是自己最後一次見到兒子了。

    陳鳴臉色依舊平常,他已經看出來了,這便宜老爹對於『獲救』已經不抱希望了。甚至對於保全陳家都認為是不可能的了。常瑞和李州同聯手,還有老周、馮章等人幫忙,這樣的實力已經壓垮了他的信心。從任何一個角度上看,陳家都沒有倖免的可能!

    「爹,您就真的甘心這麼的死了?就真的甘心我陳家百年基業這麼散去?」

    陳鳴咬緊著牙,臉上露出兩分猙獰,壓低聲音道:「爹,魯山縣武備鬆懈,常瑞等輩自以為得計,眼珠子全盯著錢財銀子上,以我陳家的力量,一舉打進城來,將您救走便是。」

    他在木板上沾著酒水寫下了落草二字!

    陳惠猛然大驚,張口就想道你休要自尋死路。但他終歸不是白痴,馬上想到了什麼。

    陳家在深山裡頭修寨子防的不就是眼下的這種必死之局嗎?如果陳家能退入深山之中,那再尋機走脫就不是問題。整個伏牛山太大,官府要有那麼本事全部封鎖,當官的就都變成神仙了。對陳家來說這就是一條活路,雖然整個宗族會因此四分五裂,七零八碎,還要到外地重新開始,但總比被官府搜刮一空的好。

    而自己,現在還真的很有必要活下去。因為陳鳴年紀還太小,還遠沒有徹底掌控家族大權,而陳聰不管是能力還是威望,都只能夠跟七公、老五並起,而一旦事發,陳二寶的地位就會大大的增加,如果陳家鬧了內訌……

    前刻還一副生無可戀的陳惠,一旦發現自己活下來的可能和意義都是很大,立刻就另一幅模樣了。很直接的把如此做的風險拋在了腦後。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

    生命面前是有些東西不可以放棄,但現在付出的代價只是讓陳家多受一些風險、負擔。這在陳惠眼中是很值得的,因為他是很有必要很有必要活下來的。陳家的家業是他們這一支,用百年時光一手一腳打下來的,就算要散夥分家,也決不能短了自己這一支應得的利益。可自己要是死在牢裡,陳家主脈的利益還真心不見得能保障的了!

    那麼自己死的還值嗎?不值,嚴重的不值。

    陳惠的生命已經跟陳家主脈的利益相掛鉤,那為此付出的代價就完全值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一句話來說明:陳惠可以為陳家付出自己的小命,但這個陳家必須是他們那一支的陳家,否則就是大大的不值。

    那種為了家族可以捨棄生命,捨棄一切的主兒,思想境界都是非常高的。這天底下可能還有不少,但那絕對不會是陳家父子。

    這種有損於整個家族的利益,卻能保證他們自個利益的事兒,陳惠、陳鳴父子倆做起來誰也不覺得虧心。

    走出衙門,天上的月亮已經掛到了半空。陳鳴坐在馬車裡,一語不發。劉武縮在一角,一點聲音都不敢弄出來,他看的很清楚,現在自家少爺心裡很憋悶,整個人就像一個火藥桶,陳鳴只想靜一靜,一點說話的意思都沒有。劉武深怕自己的一開口就引爆了火藥桶,那他就悲催了。

    一路靜悄悄的回到城南。老劉就在門口翹首以待,「少爺,少爺。」看到孫有福駕著馬車軲轆軲轆的趕過來,忙跳下台階迎來。

    陳鳴用冷漠的跟冰塊一樣的面孔回報了老劉充滿渴望的眼神。老劉的心嘩一下落到底兒了,「少爺,任萌、張馳、吳喜增、鄭宏宇、魏秀志……,他們幾家的家人都在府上等著吶。」

    陳惠在戶房的三個心腹,在刑房的兩個追隨,就是這五個人。

    陳鳴冰山一樣的臉孔終於有了一絲波瀾,「人之常情,這是應該的。」他從縣衙裡出來後,實在是心裡很堵。陳惠的答應幾乎就能定下他『落草為寇』的調子,只要說服陳二寶,事情就再也無法扭轉。但是常瑞這突如其來的一擊,著實讓陳鳴很受傷很受傷。

    陳家在襄縣的窩點經營才只大半年啊,賺回來的小十萬兩銀子花的七七八八,多化作了深山裡『投入』和物質,可那些物資儲備量距離他內心的及格線還遠遠不夠,如果能多給個三兩年時間,陳家的力量將比現在大出十倍。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25
第四十四章 不眠之夜
    劉武、老劉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陳鳴的心思已經轉移了,他現在七成的心思都放在『落草』上,以及以後怎麼發展壯大。這東西涉及到人的潛意思,陳鳴現在的情況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本身就想反清,有著很深的執念,很深的反清意識,所以條件一允許,造反兩個字立刻就佔領了他的腦子。這種情況下,陳鳴連跟常瑞等虛與委蛇都不願意幹了。

    不過任萌、張馳等五人的家室,也是全要裹走的。

    從大門走到正堂,他腦子裡已經想好了說辭。

    「娘!孩兒回來了。」

    「石頭,石頭,你爹怎樣了?受沒受苦?」

    高氏穩坐在椅子上,表情保持著鎮定,以安撫著哭哭啼啼的五家婦孺。但見到兒子回來,這面無表情功就給破的一乾二淨了。

    「娘,你放心。牢獄裡的那些人還沒那個膽子把主意打到我爹頭上。各位嬸嬸也請放心,小侄已經去過牢房探望過幾位叔叔,他們在牢房裡暫時還好。」

    真話假話說了一大籮筐,陳鳴總算是將那五家婦孺勸下去了,南叔帶著他們一行到不遠的客棧歇息下,這是陳鳴執意堅持的,只說是天色已晚,回家不安全。並保證明天就讓她們去探監。

    「娘,你暫且安心。牢房裡的那些人還沒看清局勢,不會立刻就對爹下手的。」陳鳴簡單的把自己縣衙一行的經過道了一邊,高氏被嚇住了。

    常瑞背後有李釗,兩人想徹底吃掉陳家,這事兒她已經有心理準備。可是,「落草?跟官府作對……,這,這不是找死麼……」高氏這一輩子就沒吃過什麼苦,一輩子都活在權勢的福利之中,她的腦子裡實在沒有造反和反清的念頭。

    「娘,不如此,那現在我們怎麼辦?就看著爹實在常瑞那狗官手中?就看著我陳家百年經營被那些狗賊搜刮乾淨?」

    「我可不想生下的兒子一面也見不到自己爺爺。」

    這一句話如同穿心箭,立刻讓高氏僵住了。半響後,高氏的面容堅定了下來,「你說的對。不能讓孫子生下來就見不到爺爺。」

    與陳惠陳鳴父子一樣,高氏在家族之利與自家之利面前,很果斷的選擇了後者。

    「常瑞狗官還想誆騙我家錢財,那就趁機多拖延幾日。明日陳崗就會來到,就讓陳崗出面與官府多做周旋。」陳鳴臉上冷笑著,陳崗好歹是個秀才,按照大清律,秀才見縣官不跪,可以給知縣寫稟帖(普通百姓則要寫呈文)、犯了法,縣官不能用刑,除非先革除了其秀才功名,否則只能由學官打手板。一個陳崗至少能攪鬧常瑞等人兩三天,有了這兩三天的時間,陳鳴冷哼一聲,「那三處鋪子能賣出去就盡快的賣出去,不用計較得失。」

    「我後天就回土門集。」

    ……

    此刻的縣衙內。常瑞目光冷靜的看著五百兩銀子,桌子上5*5排列的二十五錠銀元寶,在燭光下閃耀著白花花的銀光。可這本該讓人痴迷的銀光丁點也沒被常瑞看中,從他的眼神中你看不到一絲痴迷,這些銀子並沒像往日那樣讓他喜愛,因為只要看著這些銀子,他就回想到『平靜』如一口潭的陳鳴。

    他睡不著覺,只要一想起陳鳴那張平靜的連,他就覺得右眼直跳。

    ……

    同樣睡不著覺的還有土門集,整個土門集至少一半的人家這個時候還沒有入睡。

    老太太沒有入睡,她在老宅那間偏房改成的佛堂裡,唸經祈禱,給自己的兒子祈福,給整個陳家祈福;

    陳聰也沒有入睡,他的兩個兒子陳季卿、陳繼功,默默的陪伴著他,三個人臉上全都浮現著茫然無助;

    陳崗也沒有入睡,黃氏已經準備好了包裹和乾糧、水囊,明天天一亮他就會騎著家裡的那頭騾子,趕到縣城裡去。陳崗此時一樣的慌張無措;

    還有黃家,還有陳家的老老少少,他們都沒有入睡,他們怎能睡得下呢!

    頂樑柱猛地一下折了,毫無徵兆的被縣老爺拿了下,就跟高氏一樣,陳家的天塌了。多少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給打懵了頭,他們心急,他們恐慌,他們束手無策!

    還有魯陽關的高家,高鵬起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不知該怎麼去應對,只是他清楚,這一劫高家必須去幫助陳家頂一頂。不過,……對官場規矩瞭解甚深的高鵬起很清楚,常瑞既然已經發動,還有李天河、黃杓、周天藝、馮章等人為爪牙,陳惠逃脫生天的機會就微乎其微。

    當然,有心情差的,就有心情好的。比如那寶豐諸葛廟鎮的關和澤。

    老頭子早在常瑞一行路過寶豐的時候就獻上了三百兩銀子的孝敬,可是常瑞一旦入住魯山,就把陳惠當成了自己的心腹來對待,關和澤不知道關起門來罵了常瑞多少次混蛋。知道今天晚上了,關和澤都在吃晚飯,突然聽到門房通稟,門外有人求見。見到了才知是常瑞的隨從之一,而從那隨從口中得知的消息更是讓關和澤徹底嗨翻了天。

    陳惠已經倒了,陳家離垮台還會遠嗎?

    這次來的這封信是常瑞向關家索要好處的信,可關和澤給的心甘情願。陳家倒了,之前為了停戰而讓出去的那塊地皮和利益,關家大房就能重新收回來了,只這些利益就遠比常瑞索要的銀子多。關和澤可以說是給的心甘情願!

    還有那哈圖,得了陳鳴二十兩銀子買路錢的哈圖。這個貪財的傢伙竟然一點都不分潤給門口的差役,二十兩銀子自己全拿獨吞。那陳姓和王姓差役雖然不會主動接陳鳴給出的錢,但改得的銀子卻不會手軟,首先這銀子是給哈圖的,按照規矩哈圖再給他們分潤,那銀子就跟陳鳴無關。

    人從來不會因為自己主動推出去的利益而牽腸掛肚,卻獨獨會為自己應得而未得的銀子,懊惱嫉恨不已。躺在床上期頤著日後榮華富貴吃喝不僅的哈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作為已經為自己暗中增添了兩個敵人。

    他現在只想著幹完這一票後,他究竟能落到手多少銀子!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25
第四十五章 奔波
    次日,時間還不到中午,陳鳴帶著任萌、張馳等五人的家室探監剛回來,派人僱馬車送她們各回各家,就聽老劉說陳崗已經到了。

    陳鳴進到正堂,看見的是一個滿臉徬徨、無措的便宜大哥。「百無一用是書生!」

    「大哥。」陳鳴內心裡詆毀著陳崗,面上卻很親熱的叫道。

    「鳴弟,父親怎麼樣?在獄中可受了苦?」陳崗你還別說他廢物,至少這人感情是有的。如果眼前的陳崗那一臉焦慮和眼神中無盡的痛苦是作假的話,陳鳴也認栽了。這是比奧斯卡還要奧斯卡的演技!

    「兄長是秀才,年紀也要大過小弟,日後跟官府的周旋打點,就煩勞兄長費心了。」

    陳鳴甩的一把好鍋,陳崗內心裡也不想跟官府打交道,卻也不得不應下。難道自己不出面,要一個十六七歲也無功名在身的弟弟出面嗎?

    「南叔,家裡賬上還有多少現銀?那三處產業可有人來過問?」

    「少爺,咱們家中賬上現銀還有三千七百兩。那三處產業倒還沒人過問,但想來也快了。」陳南張口回道。陳家賬面上本市有四千三四百兩銀子,送了五百兩給常瑞,縣衙、牢獄裡一番打點,還有任萌、張馳等五人家中又給了一些,現在就剩下三千七百多兩。

    「兄長如有所需,盡可支取。要是不夠,小弟再去籌措。」陳鳴徹底甩鍋,但他人不會立刻離開縣城,他要等陳二寶,之前押貨去襄縣的陳二寶。自從鐵寨建成以後,陳家的產鐵量急速攀升,現如今每月的鋼鐵產量已超過六十萬斤,比之上半年時候的頂峰月產40萬斤足足超出一半,坩堝鋼的產量也突破了兩萬斤。這麼多鐵為陳家轉來了大把的利潤,也讓陳二寶守衛的陳家武力勞動量大增。當然陳二寶他們忙碌的是高興和收穫,這些人每走一趟貨,拿到艘的就是白花花的銀子。

    陳家雖然在深山裡組織起了200人的護礦隊,三個寨落也都有武裝隊伍,但論道素質最高,忠誠度【陳家子弟密集度】最高,最敢打敢拚,最心狠手黑的人,還是陳二寶他們。現在陳二寶這支武裝人數已經擴充到了120人。裡頭50%是陳家子弟或是土門集人,剩下的是從周邊大山裡招募的山民,也都是性格彪悍的主兒。

    那些人只要進了隊伍,就把家庭接到了土門集,可靠性有很大的保障。更因為從事的任務,這支部隊的紀律性、組織性極強,這才是陳鳴對陳二寶最最看重的原因所在。

    明天,最遲明天下午,陳二寶就會趕到縣城北關,陳鳴會派人在那裡等著他,不讓他進城,跟他一路回土門集。

    陳崗梳洗打扮了一遍,下午時候就向常瑞遞了帖子,然後又拜見了教諭,並且下帖子邀請縣學同窗多人晚上在魯山縣最好的酒樓松鶴居一聚。這是這個時代秀才攬事時的一套固定流程,遞帖子,拜訪學官,聯絡同窗好友。

    下午時候,遠在魯陽關的舅舅高鵬起也趕到了縣城。

    「舅舅。」陳鳴看著高鵬起內心裡很複雜,陳家要是落草了,高家可就給他們坑慘了。

    魯陽關那要緊地方的差事,高鵬起丟定了。整個高家都要因此脫一層皮,甚至是傷筋動骨。

    高鵬起別的話沒有,直接就進入正題。陳鳴便將自己知道的和拜訪縣衙的過程敘述了一番,高鵬起本就板著的臉一下子就青了。

    「常瑞這是不打算放過你們家了啊。他這是要徹底的把陳家榨乾,好歹毒的心腸。」高鵬起破口大罵,陳惠這一倆月中為常瑞『打開局面』可謂盡心盡力,為常瑞現如今在魯山的根基可立下大功的。這常瑞竟然拐過頭來就把刀子對準了陳家!高鵬起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了,就沒見過如常瑞這般狠的人。

    「舅舅,以我之見,常瑞這狗官怕一到魯山就已定下了要剷除我陳家的計策了。李天河是什麼人?舅舅不知道嗎?沒有李州同在背後撐腰,他是絕不會摻和進來的。既然他摻合進來了,那就是李州同摻合進來了。不把我陳家剝干榨淨,如何能滿足了常瑞和李州同的胃口!」

    陳鳴不打算將自家準備落草的盤算告訴高鵬起。這不僅是出於保密,更是因為高家是不可能跟著陳家一塊進山的。

    你別看高家只盤踞在魯陽關,那魯陽關可是聯繫南陽盆地與中原腹地的唯一官道。魯陽關巡檢的位置肥的呢,高家當年走通的是知州的路子,這才耗盡家財謀得了這一肥缺。那知州都離任汝州多年了,高家也沒同其斷了聯繫,逢年過節都有一份孝敬送到。

    也是配合著那知州的面子人家現在還在官場上呢,雖然遠在廣東再加上高鵬起會做人,該孝敬的孝敬,該分潤的分潤,高家才能一直把住這塊風水寶地,一年下來除干打淨,怎麼著也能有三四千兩銀子落到口袋裡。這銀子是純『利潤』,高家的收益比起陳鳴穿越前的陳家,絲毫不弱。

    而陳家的收益是陳惠靠著縣衙的差事和一千多畝田地,以及整個陳家產業的分潤得來的。

    高鵬起在陳家就喝了兩口水,拍拍手就出去拉關係了。陳鳴送他出門,說只要是錢財上的事情,讓他千萬別客氣,只管到家裡來取。高鵬起把手一擺,快步走上馬車。

    陳鳴看著遠去的馬車暗暗可惜,高家的關係只能通到那位前任知州大人。這位大人現下可是廣州肇慶的知府,但他離開河南官場多年,人走茶涼,這影響力已經不堪一提了,只能說還剩下一些關係在。而其他的官兒們,看在他步步高陞,還有一份前途的份上,沒有難為高鵬起這個遺老,這已經很給面子了。高家要是像真的起作用,還是要拿銀子砸,把那些關係用金銀砸實了,可這樣的路子並不是明面上的陳家趟的起的啊。

    現在站在陳家對面的是常瑞和李釗,前者知縣,後者州同,要壓下他們至少是知州吧?

    然汝州的知州王俊是出名的老好人,糊塗州官,信奉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為官理念,你就是把關係打到他面前了,讓他為了區區一個典吏與州同和一縣知縣鬧生分,那要出多少銀子才行啊?

    舅舅這條路注定是起不到大用的。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26
第四十六章 裹脅
    晚上,帶著一身酒氣回來的陳崗和高鵬起,全都陰沉著張臉。高氏看了他們的臉後,問都沒有問,只不住的掉淚珠子。她算徹底死心了!

    陳鳴板著一張臉回到自己屋,眼睛望著布帳,似乎看到了不久後自己殺回縣城的那一幕。那個時候的陳家跟現在就是徹徹底底的兩個世界了,這幢大屋子,自己可能日後都不會再有住進來的時候了。「誰也說不準將來啊!」

    誰敢說自己的造反大業就真的會順順利利?乾隆中期時候的造反啊,想像就讓人違和。還沒有徹底沒落的綠營,有著幾支精銳部隊的八旗兵,以及保持著挺強戰鬥力的西北邊軍,說不定那場戰鬥自己就掛掉了呢!

    陳鳴事到臨頭,有些緊張,腦子裡出現這種失敗傾向的論調很正常。這就像那婚前恐懼症。

    雖然老天爺讓他穿越過來,就是有一定的『天命在我』。可再強的『天命』也不是沒有死亡的威脅!

    前世開創紅朝的毛太祖,氣運鼎盛吧?一生遭遇了多少次危險。1934年9月他被那啥子奪了兵權,在一座古廟裡休養。一日太祖正和當地一個老學究談論《周易》,一個名叫宋雨來的農民,因為被農會劃為富農,被分了浮財,沒收了土地,這人便把仇恨記在太祖頭上。他手提一支火槍,藏在竹林後邊舉槍對準太祖的頭部扣動了扳機。不幸中之萬幸,這一槍瞎火了。事後太祖說道:「子彈與我無緣。」這話是真心不假,太祖一生經歷了無數槍林彈雨,但令人驚奇的是他從未受過一處槍傷。可要萬一那一槍打響了呢?

    這樣的一槍比流彈有準頭多了吧?

    一樣是赤黨高層的左將軍,被一顆流彈奪取了性命;還有彭將軍,也是被流彈奪走了生命。這二位要是能活到55年授銜時,前者元帥有保障,後者再差也少不了一個大將吧?

    所以啊,這戰場上的事情沒什麼可保證的。

    將來他會遇到的危險不計其數,陳鳴現在想想,用唯物的角度去看,也不敢保證自己就一定能走到最後。不過話也說回來了,陳鳴連穿越這種事都碰到了,自我『唯心』一點也沒啥不是?

    新的一天,陳鳴很早就起床了,但沒有出屋,而是坐在床上拿出一把雙管手銃,在那把玩。這是陳家兵工作坊出產的新一代手槍,現在已經生產二十多柄了,能一次雙發。

    陳鳴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拿出來這個東西把玩,彷彿手銃握在他手中,就能給他一股別樣的力量。他沒有去看鏡子,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向著國寶又前進了一大步。他的黑眼圈已經相當的明顯了。

    等到吃早飯的時候,陳鳴與陳崗、高鵬起彼此對視,紛紛發笑。笑容是那麼的苦澀。

    陳崗要去探監,高鵬起則繼續去拉關係。在這個很稱職的舅舅心中,為陳家留下一份能供戶口的產業,已經是他最大的努力了。對於陳惠這個妹夫,昨天的奔波已經完全打消了他的期望。沒看今兒陳崗去探監,他都沒有跟著去麼。

    陳鳴不怪高鵬起。就如他剛才說的那樣,高鵬起這個舅舅很稱職。高家能做到這一步,已經難能可貴了。連上李家,還有昨日陳崗說起的土門集的黃家,陳鳴就覺得挺幸運的,自己穿越之後遇到的家人、親戚至少都是有情有義的。比之物慾橫流世風日下的21世紀,反倒是這個時空更有愛一些。雖然這種愛很狹隘!可比之相互拆台的關家,這是陳家最珍貴的東西。

    「土門集有奶奶坐鎮,有二叔和黃家的支持,一點問題都沒有。」大舅走了之後,陳鳴跟高氏說起了悄悄話。「但是要落草的話,絕對會有很多人會反對。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了,也顧不得他們了。咱們家在老宅儲備的還有一萬兩銀子,願意跟隨的就進山去,不願意的就補發他們一筆銀子,權當彌補他們的損失了,讓他們趕快離去。」

    「明天、後天,最遲大後天兒子就會帶人來縣城。後天下午,娘,你就帶著躲到城東去。」魯山縣城東區有陳家秘密買下的一套宅子,名字用的是別家的,陳惠作為戶房典吏,掃清這點首尾痕跡,簡單的很。

    而從後天到大後天,這一天將是決定陳家命運的一日!

    「娘。你別擔憂七公和五叔。他們家境是不錯,但他們就是陳家這棵大樹上發出來的枝杈,陳家倒了,他們焉得倖存?這就像毛和皮,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至於二寶叔,您別被他五大三粗的外表給迷惑了。單純的敢打敢殺,二寶叔可做不到現在的位置。他是個聰明人,該知道自己的威風來自哪裡。沒有了陳家誰為他遮風擋雨?您以為這些年二寶叔混跡江湖都沒結下恩怨?那是陳家在庇護著他呢。」

    「沒有了陳家。幾個老農就能拿他去見官,告他販賣私鹽,打傷人命!」陳二寶這些年打拚下來,手下沾染的人命沒有十條,也有七八條。更不知道多少人受過他氣,挨過他揍。

    七公、五叔,甚至是二叔,離開了陳家都有從頭再來的可能,唯獨陳二寶,沒有了陳家庇護他可能一個月都活不過去。

    「娘,二寶叔最遲晚上就會抵到,兒子下午去探望一下父親,然後就出城去。您明天派南叔或是老劉,僱車把任萌、張馳、吳喜增、鄭宏宇、魏秀志這五家家人都送去土門集,還有那些白役的家小,集中安排在一個客棧。」到時候一起『裹脅』上山。

    還好現下時間已經是八月了,再有一兩個月,汝州就要下大雪了。以滿清政府的反應速度,最主要的是以南陽鎮兵或是汝州鄉兵的尿性,今年冬天陳家只要老老實實的『貓冬』,安然渡過第一個冬天不成問題。

    最重要的是,陳鳴必須保證自己只是『落草』,不是造反。

    整整一個冬天,有幾個月的時間來練兵,來做心理準備,渡過最初的『適應期』,等到來年開春時候,滿清就算派兵圍剿,陳鳴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怕的。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27
第四十七章 你甘心嗎?【求收藏】
    明亮的半月掛在天空。清冷的月光灑在大地某一角落幾匹奔馳著的駿馬身上,灑在騎在馬背上的騎手身上,灑在那黝黝的道路上。

    這批人就是陳鳴與陳二寶,還有劉武和陳二寶帶回來的四個跟隨。一行人在縣城外面碰頭,陳鳴和陳二寶一行吃了個便飯,換了馬匹,然後七個人七匹馬就一刻不停的奔向土門集。

    陳鳴不知道自己的行蹤是不是已經被常瑞盯梢了,但是縣城裡該做的事兒他已經都做完了,下午探監的時候,也跟便宜老爹說好了時間。最遲三天後!

    出城之前陳鳴還看到了又一次失望而回的陳崗。這兩日裡,陳崗找遍了縣城裡的同窗和同科和科場前輩,卻幾乎都是被人端茶送客。白費了小二百兩銀子的禮錢。

    當然,陳崗這小二百兩銀子還是探出了一點小小的風聲的,常瑞已然跟這些人打過招呼了。父母大老爺的招呼,他們一撮秀才和寥寥幾個舉人,焉敢不聽?要知道常瑞背後還有李州同,後者在汝州已經做了四年官了,又因為有王俊這樣的上官,在汝州境內影響力深重。

    這兩位聯手收拾一個小小的豪強皂戶,還不是三個手指捏田螺手到擒來?

    幾個關係與陳崗親近的同窗,已經在勸陳崗認命了,低頭認輸,只要能保住人即可。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散了也就散了。

    這些人站著說話不腰疼!這就是陳鳴的看法。錢財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玩意兒就是皇帝老子也不會說『散了也就散了』,當陳家人都是大德高僧,看破紅塵了啊?

    沒錢,吃什麼,喝什麼?陳家整個宗族,嫡脈旁支上上下下二三百人是有的,他們充斥在整個陳家產業中,發揮著自己的作用,同時也收穫著金錢的回報,整個家族就算是最窮的人家也過著在現下的社會條件中堪稱小康的日子。甚至說,陳家發家的小南溝所有人家,連帶那些一樣姓陳卻不是一門子的人,或是出了五服的人,眼下都能過上吃喝不愁的生活;整個土門集那麼多人家,在陳家的『提攜』下,也都能過上吃飽肚子的生活。

    陳家倒了,田地、房產抄沒一空,他們還能這麼幸福嗎?

    你沒看錯,幸福!在陳鳴看來,小南溝和土門集的人家,在這個時代裡的生活就是幸福的生活。他們都是有福氣的人,碰到了陳家這樣的宗族。

    陳鳴根本不把那些秀才、童生放屁的話當回事!就像今天趕回來的陳二寶,在聽到是常瑞和李釗聯手對付陳家,現在走正當手段搭救陳惠的希望幾乎沒有以後,臉色瞬間陰沉到死。這種事只要做了,就會做的齊全,一舉將陳家打的永無翻身之地。這是關係著他們這些陳家核心人物身家性命的大問題,可不僅僅是金錢方面。

    要是現在常瑞和李釗能明明白白的說,你陳家拿出來一萬兩銀子,這事兒就過去了。陳鳴絕對會恭恭敬敬的將這一萬兩銀子奉上。

    可問題是,常瑞與李釗根本就沒想過放過陳家,在他們的認知中,陳家的田地和房屋、店面產業等等,遠比陳家的浮財更多。今天的下午,陳家生鐵鋪已經賣出去了,價格被壓得很便宜,偌大的店舖和後面的大院子,還有生鐵鋪一應的物件、鐵器,買方只出了二百兩銀子。

    這買鋪子的就是魯山縣新進的士紳去年乙酉科鄉試魯山唯一考中的舉子齊濟元。

    這才一年時間都不到,齊濟元齊家,原本一個小小地主家庭,現在就有資本拿出二百兩銀子在縣城裡購置產業了。

    陳崗只會一個勁的叫罵姓齊的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可陳鳴卻覺得,這似乎可算作魯山縣士紳團體的一個表態。你眼睛不能只看到齊濟元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你還要看到他為什麼會如此做?這是不是表明魯山縣的士紳陳鳴自我劃分的士紳階級,特指有功名的地主豪強,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士紳階級已經不認為陳家還有反覆的可能了?

    反正陳二寶一臉的陰沉,這一路上打馬疾奔,就沒聽過他說一句話。

    陳鳴也不跟他答話,讓他自己想一想,陳家倒了他會是什麼樣的結局。這可不是武俠小說,門派、幫派倒了,你還可以跳槽到別家繼續當打手。現在是乾隆盛世,豪強地主之家對於武裝的存在意義本就不是多麼看中,若不是魯山地靠伏牛,以及陳家的發展策略,陳二寶如何能混進家族的核心層次?那各家的豪強、地主都有自家子弟,不比你一個外姓人更靠得住?陳家倒了,他就是想外投也找不到收留他的地方。要想保命,只能遠走他鄉。

    距離土門集還有十多里,馬匹跑不動了。陳鳴、陳二寶一行人下的馬來,讓劉武他們帶著馬兒去喝水,還有喂些精料,陳鳴拉著陳二寶走遠了去說話。

    「二寶叔,依你之見,我陳家眼下之難局可有破解之法?我陳家之產業還有保全之法嗎?」站在飲馬河邊上,陳鳴看著河面清水被月光照的如片片白磷,清風拂面,心底卻是水平不波,很冷靜的問道。

    陳二寶陰沉著的一張臉化了開。滿臉苦澀,開口聲音都是留露著哀苦:「那還有什麼破解之法。他們一個是州同,一個是知縣,都是高高在上的大老爺,要整治咱們陳家,還不是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陳二寶同志的話裡很充分的表達了一個官本位社會之中國草根百姓對於官老爺們的仰望。

    「那二寶叔就真的甘心……,甘心自己打拚來的一切被這兩個狗官一把拿走?」

    「甚至連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存下來都是未知數?」

    「你就真的甘心讓嬸嬸和孩子們流離失所,孤苦伶仃,受盡人的欺辱,過著連飯都吃不飽的生活?」

    「還有咱們整個陳氏。有多少人會在這場風波中喪掉性命?有多少人要被官府榨乾最後一分銀子?咱們陳家是做了滔天大罪,犯下了無盡惡孽了嗎?就因為兩個狗官,我們祖祖輩輩百年光景才打下的基業,我們本該過的更好的日子,就全都灰飛煙滅了?」

    「二寶叔,你甘心嗎?」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27
第四十八章 攤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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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門集,陳家老宅。

    七公、九公,二叔陳惠,堂叔陳敏、陳權、陳嘉、陳益、陳光,陳二寶、陳鳴!

    除了被關在牢裡的陳惠,還有遠在陳州周家口的陳亮,陳家的核心人物現在算是都到場了。

    陳鳴首先簡略的說了一下這兩天縣城的情況,真是瞬間讓房間裡的人,人人變色。從各方面的彙總來看,陳家已然在劫難逃了。那麼……,該怎麼辦?

    陳鳴向眼前的長輩們問道。陳家該怎麼辦?他該怎麼辦?便宜老爹陳惠他是一定要救的。

    所有人盡皆無言。陳鳴目光跟二叔陳聰還有陳二寶不經意的交換了一下眼神。自從他深夜趕回來,陳聰披著衣服就急拉著他詢問縣城的景象,得知陳崗、高鵬起盡皆無路的時候,陳聰真的是心喪若死了。他是陳家的二號人物,是陳惠的弟弟,陳家倒了,陳惠晚了,陳聰能落得好嗎?他唯一幸運的就是兩個兒子都已經長大成人了。

    陳鳴用飲馬河邊喝問陳二寶的那番話問了陳聰:「你甘心嗎?」

    陳聰當然不甘心。陳家這大半年來財運亨通,眼看著萬貫家財不再是夢想,兒孫富貴的保障就在不久的將來,卻一下子被全毀了。他當然不甘心,極度的不甘心!

    陳聰這一輩子活得很唯唯諾諾,不管是人生還是婚姻,都是在別人的支配中。陳聰沒有去反抗,卻不意味著他心底裡就真的俯首甘為孺子牛。他不會去奢想自己怎麼怎麼樣,但他絕對會奢想自己的兒子、孫子會怎麼怎麼樣。

    按照之前的協議,黑紙白字,清清楚楚,陳聰一年就拿到6分的利,再加上陳惠陳鳴這一支補貼給他的,他一年能拿到鋼鐵利潤的一成,那就是上萬兩銀子啊。

    不需要多久,只要有個十年八年的好錢景,陳聰就心滿意足了。他的要求不高,一個兒子能分個四五萬兩銀子,只要不敗家,不吃喝瞟賭,就夠得上幾輩子吃喝的了。可是縣城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破了這一切的期望和遐想。陳聰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不甘心!

    所以陳聰義無返顧的上了陳鳴的船。落草,就是死也要讓常瑞、李釗這倆狗官嘗到厲害。那是一股『死也要濺你一身血』的極端!

    當然了,陳鳴也答應了陳聰,先讓他一個兒子逃去外地,隱姓埋名。而後如局勢允許,他剩下的那個兒子,甚至他本人,想要下山可完全可以。

    這條件跟陳二寶是一樣的。陳二寶是先打算讓他老婆和大兒子、大女兒走,到了外面隱姓埋名,尋個住處住下。至於另外的女兒和兩個小妾,便先跟著他上山。

    陳鳴對這個事兒不關心,他只知道自己已經將這兩個說話很有份量的重要人物拉到自己船上來了。在他自身威望不足,而有很深威望的老爹又關進了大獄的情況下,他們就是陳鳴掌控陳家的重要砝碼之一。

    七公是四堂叔陳敏的父親,九公是十二叔陳光的父親,這兩對父子更多的精力是放在小南溝跟鐵寨,如果按之前的『勢力』劃分,他們是陳惠陳鳴這一脈的嫡系。只是現在陳鳴要干的是落草,是跟官府作對,他們願不願意就很難說了。

    五堂叔陳權、六堂叔陳嘉、十堂叔陳益,這三個人裡頭說話真真有份量的是陳權,這個五堂叔是憑自己的真本事,一步步登上陳家大掌櫃的位置的。六堂叔陳嘉與他走的相近,十堂叔陳益則與二叔陳惠更交好。

    但這一切都是『落草』之前的劃分,陳鳴說出了『落草』兩字之後,這些人中又能有幾個支持他的呢?

    「這,這……豈不是自尋死路?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鳴兒,你急火攻心,在自家人面前說些胡話也就罷了。可萬不能在外當著眾人說啊。」

    「荒唐,糊塗。你這是要把陳家帶到萬劫不復之地啊……」

    果然,陳鳴『落草』的話音剛落地,一攤牌,滿堂就全是反對之言。陳鳴靜靜地看著他們,滿清政府的權威在他們心中還真是一個叫重啊,自己只不過是剛剛脫口,這些人就一個個不假思索的大聲反對。這種情況恰恰表明了他們內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只有二叔陳聰和陳二寶沒開口。陳鳴等所有人的聲音都靜下了,嗓音清冷的開口問道:「既然長輩們皆不贊同落草,那麼敢問各位可有破解難局之法?可有搭救我爹之法?」

    「如果有,我這個當晚輩的是萬萬不敢帶著陳家走向不歸路的。可要是沒有,那就休怪我陳鳴了。」

    「我不想祖母她老人家,晚年喪子,白髮人送黑髮人。」

    「我不想我那還沒出生的孩子,見不到自己的親生爺爺。」

    「常瑞、李釗這群狗官,害我陳家滿族,我就是死,也要拖著他們一塊下地獄。」

    房間裡靜悄悄的。陳鳴話音落下,誰也不出聲了。因為他們反對不了,他們說不出辦法。

    「縣城的消息傳到土門集也有兩天了,諸位長輩也必是細思細想過了,這場風波,如果我陳家忍得受得,狂風過後,我們還能剩下多少?」

    「各位都是我陳家核心人物,便是想脫身,就以為能脫得了身的嗎?」

    「別忘了咱們家在伏牛山裡還有四處寨子,還有安身立命的退路。我可以向大家保證,今年冬天,風頭過了後,誰要是想下山,隱姓埋名安穩過活,我舉手歡迎。一應錢財損失,我代表家父可許下允諾,盡最大量補上。」

    「這座宅子裡,儲存的還有整整一萬兩白銀。你們回家之後,有不願意上山的,盡可以過來領取銀子。」那七公、九公可都不止一個兒子,他們又有各自的堂兄弟等等。整個陳氏一族,不出五服的人大概能有一百三四十口,算上出了五服但關係親近的,二三百口,五六十人家。

    「八叔【陳亮】人在周家口,那裡的一攤子也能收拾不少錢。只要有個聯繫,錢財不夠用了,周家口的銀子也能周轉一二。」

    「現在!」

    「一家二百兩銀子。」算路費,算是賠償。

    「但是在我發動之前,他們要先待在土門集裡。等我救出了父親,想走的就盡可逃去。我是做晚輩的,不敢逼迫大夥俯首從命。可陳鳴也自認為夠仁至義盡的了!」

    「所以,各位長輩回去之後也都把話說清楚,別讓人聽得稀里糊塗,讓人以為我們主脈不夠意思,以至於做出了糊塗事。那要是犯到晚輩的手中,可就別怪我刀子不認人了。」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28
第四十九章 上山下山【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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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公家裡。陳敏、陳普、陳鼎哥三一臉緊張的看著老爹,看著老爹做出這最後的決定。

    '落草'這兩個字就如一聲驚雷震動了整個陳氏宗族。雖然眾人冷靜下來以後,發現陳鳴要救他老爹的性命,確確實實除了落草,再無第二條路。可這在整個陳氏之中還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然而劉文已經帶著工學的學生和一部分護礦隊來到了土門集,陳二寶作為陳家武裝力量上的頭面人物,帶著留守土門集的陳家壯丁,聯合陳鳴已經完全掌控了整個土門集,就連黃家都派人來問是怎麼了?

    陳七公終於張開了嘴:「這伏牛山,老頭子上了。而你們……「

    七公按住了要開口的陳敏哥三,「老大,你跟著爹一塊上山。老二、老三,你會回去收拾家當,等時間一到帶上老婆孩子,還有你大哥的骨血,趕緊跑路。「

    「你們的侄子、侄女,今後就托給你們了。不要讓他們受半點委屈,這家裡的銀子就全分給你們。「陳敏不說話了,陳七公的安排他能接受,作為一個家庭的長子,本身就應該承擔起家庭的重任。當然,這也有傳統和道義上的束縛。陳七公這一家的一家之主是他這個黃土埋了半截身子的老頭子,從文化傳統還是社會理念上講,陳七公的決定都是兒子們不能反駁的。

    「好啦。就這麼說定了。「

    「老二、老三。「

    「你們跪下。當著你們爹、你們大哥的面,發誓。發誓不會虧待了你們侄子、侄女。「陳七公一臉的嚴肅,作為一個家長,他考慮的事情還是很全面的。在自己無法完全的與陳家脫離開的情況下,他至少按照自己的思維和所想到的'周全',周全了三個兒子的利益。

    陳普、陳鼎兄弟也不說啥了,倆人當即跪在地上,陳普開口道:「爹、大哥,當著你們的面,我和老三對天對地對祖宗發誓:將來若是委屈了侄子、侄女,我陳普(陳鼎)天打五雷轟,死無葬身之地。「

    在乾隆中葉的中國,如此誓言還是有一定的可信性的。因為漢人不興海葬、水葬、天葬。

    當然,世間肯定也有不少的人拿發誓當放屁,陳七公要是碰上兩個這樣的兒子,陳敏要是碰到一個這樣的兄弟,那也是該他們倒霉。都活在一塊幾十年了,竟然還能所托非人,這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而是他們倆是標準的傻瓜笨蛋。

    同樣的一幕在土門集不少人家裡反覆上演著。當陳二寶與陳鳴決定聯手,當陳聰被說服時,陳家的武裝力量的立場就有了保證了,陳家的大局就有了保障。陳權、七公、九公他們全都不同意,也不能阻止陳鳴打破縣衙去救自家老爹。

    雖然如陳二寶婆娘這樣驚恐的婦道人家很多:「當家的,你……就非要落草不成?咱們一家走的遠遠地,離開魯山,離開汝州……「

    陳二寶手中拿著一桿旱菸,煙鍋子裡的煙絲一名一滅。陳二寶吐出一口白煙:「婦道人家你懂什麼?做人要有義氣。老子能做到土門集練長的位置靠的全是族長的提攜,咱們家吃喝不愁,孩子們能讀書識字,全是族長的恩義。「

    陳二寶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煙,「做人不能沒情意。人要沒了情意,跟畜生有什麼兩樣?就這麼說定了。「

    「族長提攜你,那你也給族長賣命了。你這些年……「

    「放屁。你這娘們,這幾年不修理你,脾氣見長了不是?還學會頂嘴了。回屋去收拾東西去。「陳二寶大手一揮,這件事在他家裡就算是定了。

    打小父母就死得早,陳二寶和他大哥陳大寶能走到今天,受了陳惠和黃氏不少恩情。這個恩情他是必須要報的。何況,哪有'想走就走'那麼容易的?他陳二寶是誰?陳家武力的總頭目,不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常瑞、李釗剷平了陳家後,抓不到他陳二寶會放心嗎?說不定都會有海捕文書下來。

    他一個人單獨走還行,帶著一大家子上路想不漏痕跡,則根本不可能。還不如讓家裡的婆娘帶著兒女們單獨離開,他上山去,過上一段時間,風聲小了,看情況再做定斷。

    現在的陳家隊伍,別看被說服的被說服,被逼服的被逼服的,似乎一個個都低頭認命了,但要說有多少人腦子裡會存在推翻滿清這念頭,陳鳴敢對穿越大神起誓——除了他,一個也沒。

    嘗了嘗碗裡的湯藥,真TM一個叫苦。「奶奶,不熱了,您一氣喝下去。「是的,陳鳴的便宜奶奶黃氏生病了。

    六十來歲的人了,兒子一下子被抓進了大牢,整個家族眼看就要完蛋,她能不生病嗎?

    現在孫子就在跟前,黃氏心裡一下子好了許多,雖然她對陳家的將來擔憂不已,可陳鳴的話輕易就打動了他陳鳴要救陳惠。怎能讓她老人家白髮人送黑髮人呢?怎能讓自己的重孫子生下來就見不到他親爺爺呢?黃氏輕易地就被陳鳴說動了。就如陳鳴於高氏一樣,陳惠也是黃氏的心頭肉啊。

    黃氏暫時的就拋下了煩惱,至少現在的燃眉之急是有瞭解決辦法不是?而且就如陳鳴說的那樣,陳家就是死也要拖著常瑞、李釗一塊下地獄。

    生在土門集,黃氏也算是大山裡的閨女,山民生來就有股平原百姓所沒有的硬氣。這是大山給她們的品格。黃氏現在就有那股死了也要濺你一身血的勇氣!

    艱難的生存條件塑造了山民更能吃苦耐勞的品格,也塑造了山民更堅韌的神經和彪悍的性格。

    中午,陳鳴是與李小妹一塊吃的飯。說真的,落草這件事陳鳴最擔憂的就是李小妹,她可是懷著寶寶呢,再有一倆月就要出來了,萬一緊張或是內心擔憂的憂鬱了,陳鳴找誰哭去?還好,李小妹的心裡承擔能力很強。

    「相公就不要擔憂我了,我現在一切以寶寶第一,才不會操那些沒由來的心呢。」李小妹手摸著圓肚子,嘴角含笑。她才不會告訴陳鳴,李家在最初接到陳家請的媒婆的時候,還以為陳家是要拿李小妹沖喜的呢。陳鳴當初的昏迷,魯山縣城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是成婚她有了身孕之後,娘家人還擔憂陳鳴的身子是不是真沒問題。也就是過了夏天,這話題才不見重提起。

    這麼大的壓力李小妹都承受了下,她的意志是很堅強的。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28
第五十章 『世道』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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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葛廟鎮,關家。

    就在陳家被一步步逼入險地的時候,作為李釗另一個目標的關家大房,也被一封突如其來的信攪得焦頭爛額。

    這信是何華章寫的。對,就是那個害了高彥明和陳繼功的何華章。

    這個被陳家翻遍魯山縣也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的傢伙,堂而皇之的住進了距離關家大宅不遠處的一家客棧裡,然後伸手向關和澤索要起了錢財。

    他的資本就是他那一張嘴!一張可以把那風靡汝州的花柳事與關家緊密聯合起來的嘴。只要他出面張口說是關和澤要他做的當初那件事,關家的名聲就徹底臭了。這個『臭味』還會飛快的從汝州瀰漫到開封府的關林身上,然後關家的未來就徹底沒有了。

    李釗當初以此挑撥陳家、關家再鬥,沒能成功,卻還能狠狠地坑上關和澤一筆。

    李釗在魯山縣與常瑞合作搞陳家,在寶豐縣自然是與寶豐縣的知縣合作搞關家。只是寶豐縣的知縣不給力,或是說這位大人的貪婪比不得常瑞,輕輕一釣,就巴巴的上鉤。寶豐縣只是在諸葛廟鎮割下了一塊肉,就甩手離開了。他該分潤李釗的一個銅子不少,但李釗別指望能如對常瑞那般對寶豐知縣施加如此大的影響力。

    寶豐知縣是已經在任兩年的老官,整個寶豐縣能掌握的已經全掌握了。不像常瑞,剛剛到任一倆月,之前很多事都靠著李天河和陳惠來支撐,而作為典史的李天河又是李釗的人。在寶豐縣衙,可沒第二個『李天河』!

    李釗只是一個州同,還沒權勢滔天到每個縣裡的佐官都有他的人的地步。

    正堂上,關和澤陰沉著一張臉不說話了,他大兒子關松急的團團轉。這哪裡是關係到關林一個人的事啊,這還關係到第三代呢。何華章那張嘴要是不把門,整個關家就完了。

    「爹,要不我去把那姓何的……」關松湊到關和澤面前小聲說著話,右手搓刀在關和澤眼皮底下狠狠一比劃。

    「愚蠢。你以為那何華章背後就沒有人嗎?」關和澤吹鬍子瞪眼,自己大兒子也半百之年了,怎麼就不能長些腦子呢?

    關松臉皮張紅:「可,可那也不能由著姓何的訛詐啊。」

    關和澤痛苦的嘆了一聲,關家的麻煩大了。可笑自己前日還在為陳家的遭遇幸災樂禍,如今的關家就也遭此劫難。關和澤內心裡竟不由的生起了對陳家的埋怨,你說你姓陳的,早早的把這檔子事瞭解了,給出一個『官方結論』不得了,拖拖拖,最後拖累了整個關家!

    ……

    魯山縣裡。

    縣衙公堂之上,陳崗被倆衙役兩棍放翻在地,上前按拿了下。陳崗呲目欲裂,「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我乃堂堂秀才,功名在身,常瑞狗官如何敢辱我??」陳崗要發瘋了,常瑞竟然讓衙役拿棍子打自己,還要把自己下進大牢裡去。

    公堂上方的常瑞冷冷一笑,對於陳崗充滿憤怒的眼光時若不見,「小小秀才也敢咆哮公堂。你本已過繼他家,如果閉門苦讀聖賢書,本官倒也準備饒你一回。結果你自己來找死。秀才,秀才又如何?本官既然打了你,就不會讓你頭上的秀才功名戴穩了。來人,給我押下去!」

    「陳崗小兒,給本縣聽清了,不出十日,本縣要你頭上光光!」看著被押下去的陳崗背影,常瑞不屑的笑道。如果不是往來開封城費時間,他早就革掉陳崗的秀才功名了。

    最多十日,哈圖就能趕回魯山,有了大宗師的許肯,他立馬就能將陳崗削成白板。至於一省學政願不願意賣他一個面子,常瑞半點不擔心。他小小知縣的面子或許不能讓大宗師認可,但白花花的銀子呢?三百兩銀子加上他旗人的顏面,不愁大宗師不吐口。

    常瑞的跋扈當天就傳遍了整個魯山。陳崗秀才功名還在,他就竟敢直接把他打下大獄,還叫囂著要在十日之內把陳崗削成白板。常瑞此人何其蠻橫霸道!可這消息傳出來,卻並沒有士紳站出來為陳崗說理,就連縣裡的教諭也閉門在家不出。還是高氏帶人到縣衙大門口鬧了一通,卻一點用也沒有。

    「狗官,狗官。這狗官就是想要我陳家上下的命!」對著高鵬起,披頭散髮的高氏嘶聲力竭的怒叫著,怒火攻心,手腳氣的直哆嗦。

    同樣,這一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傳回了土門集。陳氏宗族裡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常瑞已經用實際行動來表面自己的態度,他就是準備對陳家斬盡殺絕。一塊被報到土門集的還有縣衙捕頭的東向,周天藝那狗東西都是沒有把縣城的陳家給抄了,而是帶著30壯班,還有一批捕快、白役,攏共一百二三十人向著土門集奔來。

    這壯班就是民壯,一個縣衙按照編制,民壯數量並不多。以魯山縣為例,三班衙役攏共就六十五人,其中壯班三十五人。但那只是朝廷編制,滿清時候的縣衙更多地是『臨時工』。一般來說,一名正式衙役手下往往有三四名「白役」。通常,小縣有衙役數百人,大縣有上千人甚至數千人。周天藝這次可以說是把壯班幾乎都帶出來了。再加上他手下的捕快,一百二三十人。這個數字在常瑞和周天藝看來,肯定是能夠壓制住土門集的。畢竟他們代表的是官府。這才是周天藝一行的最大靠山,而不是單純的比人力武力。

    陳鳴嘴角帶著笑,目光打量著眼前人等,這下這些人該知道常瑞的心狠手黑了吧?別再有僥倖心理了。常瑞就是要把陳家打的一舉無法翻身。

    「既然大家都不說話,晚輩就當大家默認了。那就請各位長輩先回吧。晚輩與二寶叔還要商議如何對付周天藝一行。」而解決了周天藝這一波人後,接著要做的就是打進縣城,破開大牢了。

    陳鳴這話說的很有點不客氣的味道。但『世道』變了,權力結構就也要變了。

    之前陳家能正正當當的做生意,所以陳權的話語權很重,可在那一天裡,陳權選擇了隨大流,等於自己放棄了話語權。現在陳家已經轉變為『土匪』了,話語權當然要轉移到手中握著有刀把子的人手裡。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29
第五十一章 差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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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是飲馬河邊,一群穿著公服的衙役捕快簇擁著幾個騎著騾馬的頭兒,耀武揚威的走在河邊的土路上。這些人說說笑笑,肆無忌憚。道路上往來的人家離的老遠就掉頭往回跑,或是就此上了岔道。沒人願意跟一幫正下鄉的衙役照正面!

    誰也不知道他們打哪來的那麼大的威風,那麼大的膽量和架子。似乎此行去到土門集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兒,似乎只要他們一露面,官府的招牌一打,就能把陳鳴、陳聰等陳家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輕輕鬆鬆的手到擒來。

    周天藝聽著耳邊絡繹不絕的馬屁,心裡頭已經將最後的不忍和羞愧丟掉了九霄雲外了。陳惠跟自己是有不淺的交情,但交情能代替銀子田地嗎?白花花的銀子,上好的農田啊。自己昧著良心跟著知縣大老爺辦了陳家,周家的家底就能厚實上一半!

    知縣大老爺已經賞自己一百兩銀子了,陳家這幾天東跑西跑托關係,不少拿到了銀錢的主兒都要分潤他周捕頭一份,再有陳家還向他自己送了一份厚禮。這主菜都還沒有上桌席的,周天藝就已經又摟了一百五十兩銀子。再大的難堪和羞臊在周天藝眼中也比不過銀子。

    這次去土門集,則又是一趟肥差。雖然不是直接抄家,可捉拿陳鳴、陳聰等人的時候,順手牽羊摟去一些浮財,陳家人還敢放屁嗎?少說今天也能到手一二百兩銀子。就是知縣大老爺派來的人太多了,竟然將整個壯班都塞進來了,這讓周天藝很是肉疼。

    壯班是干嘛的?按照朝廷規矩,壯班就是掌供差遣捕盜,為州縣衛兵,服裝標有「民壯」字樣。以保護倉庫,協緝盜賊,負責州縣官及衙門內的安全及社會治安防範諸事。

    事實上,後者才是他們的正差。

    看個城門,看個縣衙大門,看個庫房,巡街等等。這些人的油水已經夠足了,還要跟他們捕役、快手【合稱捕快】爭食兒?

    當然,周天藝也知道,知縣大老爺這是怕此行有個好歹、萬一。他怕陳家人對抗官府!

    周天藝卻覺得杞人憂天了。如果陳惠沒被抓,那陳家就還是一頭餓狼。現在陳惠,陳家的主心骨已經被扔進大牢了,再多的擔心也只剩下一丟丟,小小的一丟丟。

    說實話,對比陳家人對抗官府,他更擔心的陳鳴帶著家產跑路了。

    對自己身上這張官皮信心百倍的周天藝,根本就不會想到陳鳴要『落草』。這是魯山縣整個衙門的思維盲區。就算是執意將三十壯班塞過來的常瑞,也頂多認為陳家會抗拒官府,那跟落草為匪也是兩碼事。

    從縣城到土門集幾十里遠,周天藝就是騎在騾子上,一樣累得腰酸背痛。那些兩條腿走路的白役、衙役們更是累得腿都打顫,但總算在太陽落黑前抵到了土門集。

    看著不遠處最後一縷太陽餘暉照耀下的土門集,這些人似乎一瞬間全都生出了一股力氣。

    眼前的土門集已經不再是土門集,而是一堆精光閃閃的銀子。

    而此刻的土門集呢,陳鳴從山裡頭拉來的人馬,加上留守土門集的丁壯,以及陳家子弟組織起來的子弟兵,不算劉文帶領的工學學生,人就已經有二百人了。

    而且山裡頭出來的護礦隊也好,留守土門集的丁壯隊伍也好,一個個全披掛著胸甲,或是輕便的藤皮甲,就是集中起來的陳家子弟,一個個手中握的也要麼是鳥槍,要麼是長槍,哪是一群拿著腰刀和木棒的差役們可比的?更不要說陳家還有十幾匹馬!

    「大少爺,周天藝那老狗到了!」

    「放他們進來,一勺燴了,不許放跑一個!」陳鳴正跟著二叔一塊計算糧食。是的,糧食。

    陳家在大山中有上千礦工和他們的家眷,鐵寨裡算上那群娘們也有三百來人,加上清風寨、虎頭寨和牛頭寨的人馬,這就是兩千人。

    土門集的人有多少能跟著陳家上山的?還有小南溝一攤子。再加上外頭的三個田莊,以及城裡面的那一撥一塊被抓進牢裡的陳系人馬家小親眷,等等全部算在一塊,三千五百人不算多。手頭鬆一鬆,就能把規模推上四千人!

    這麼多人,還有山裡的牲畜,一天下來要吃掉多少糧食啊?雖然陳鳴搞出了青飼料,但只是紙上談兵的他能不能一舉就把青貯飼料搞成功,這是很難說的。畢竟陳鳴只是在網絡和書上看到過這項技術,自己根本沒實踐操作過。

    他知道中國元代的《王禎農書》和清代的《幽風廣義》,嗯,《幽風廣義》是陝西人楊屾寫的,這位農業專家這個時候還活著呢。上面都記載著首楷、馬齒覺等青貯飼料的發酵方法,只是這些根本就沒引起世人注意。

    歐洲那邊更是相傳古埃及和羅馬時代就有青貯飼料的記載了,可青貯真正的應用於實際的時間也沒多少年,而且這個時候還限制在瑞典、德國以及波羅的海沿岸各國。

    青貯作為草類的貯藏方法被人們認知,並且得到真正的試驗研究的時間是在19世紀中葉。

    這項技術如果成功,那對於牲畜在冬季裡的負擔消耗就會大大減少了。

    陳鳴對此懷有一定的期望,所以綜合來他將山裡每日的糧食消耗定在了100石。陳聰、陳權、七公等人對這個數字都比較認同。那麼下一個問題就來了,山裡面沒那麼多糧食啊。『

    陳家現在在大山裡的儲糧滿打滿算不過8000石,每天100石糧,都不夠三個月吃的。而從現在開始,到來年的春天,陳家不想沒糧食吃,就需要按照半年的儲備量來多做準備。這中間還差著整整一萬石呢!

    土門集和小南溝都有一定的糧食,但這兩個地方的糧食,包括粗糧在內全都蒐羅光了,也只能填補一萬石糧食缺口的一半差額。剩餘還有五千石,這個缺口在陳家徹底縮回大山之前,必須解決掉。

    陳鳴的主意打在魯山縣城。打破縣衙救出陳惠等人之後,他不準備立刻退回來,他的眼睛還盯著魯山的官庫呢。另外在陳家落難的這幾天裡,落井下石的人家,陳鳴也準備都拜訪拜訪。當然,更重要的是縣城裡的那幾家大戶和他們經營的糧店!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0:30
第五十二章 砍人頭【第一更】
    陳鳴跟前擺著一顆人頭,周天藝的人頭。

    這個在之前的十幾年中不止一次與陳惠喝酒玩樂的魯山縣捕快班頭,一臉的猙獰和驚恐。陳鳴相信他在臨死前肯定是怕極了,不然怎麼會把臉上的肌肉都扭曲了呢。

    正堂裡的七公、七公,二叔陳惠、陳權等人,也全都臉色變扭到扭曲的看著這顆人頭。周天藝啊,他們熟悉啊,這樣的一個往年間不遜於陳惠的遮奢人物,就被取了腦袋了?

    他們都沒有殺人這個心啊。可這顆人頭卻用鮮紅的血拔出了他們插在沙子裡的鴕鳥頭。

    「別傻了。咱們是土匪了。土匪拿到官差,怎麼會不殺人呢?」

    陳鳴強壓下肚子裡的酸水,眼光掃蕩著所有人的臉。不管是輩分最高的七公、九公,還是最親近的二叔,眼神與陳鳴一接觸,全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陳鳴身邊站著腿在哆嗦的劉武,和手中握著刀把的陳二寶。那口刀剛剛沾了人血,陳鳴借了陳二寶的腰刀,用力氣,一刀砍下了周天藝的人頭。陳鳴沒有丟臉,不誑他在家中後院偷偷地用刀劈了上百根木材,也不誑他那一把力氣。

    是的,陳鳴的力氣很不小。從他穿越醒來的第一天,陳鳴就發現自己力氣不小。回鄉下的時候,陳家丁壯打熬身體用的那大石鎖,他能很輕鬆的單臂把五十斤的石鎖舉過頭頂。雖然在陳鳴的記憶中他一點也沒練過武,更沒打熬過身子骨。

    所以剛才那一刀,陳鳴靠的完全是力氣,而不是技巧。骨頭皮肉一刀切!

    這一刀他可以讓陳二寶砍,但陳鳴最終決定還是自己砍了。因為他要付出的只是克服內心中的那一點小小的障礙,而收穫的卻是七公、九公、二叔、五堂叔他們的臣服。哪怕這種震懾性的臣服只是短暫的。

    當然,他這麼做肯定也會讓陳二寶刮目相看的。那麼利索的一刀砍掉人頭!

    果決,也夠狠啊!

    「官差一共來了一百二十六個,動手的時候傷了十七個,然後就全繳刀了。」

    「魯山縣的衙役扣除了這一百二十六個後,還剩下多少?大家心裡都清楚。」

    「襄縣撤回來的人手明天中午前肯定能到城門,再加上咱們這裡的人,打破縣城是沒任何問題的。只要我們願意,宰了常瑞這狗官都做得到。但咱們不能殺他,他是旗人,剛剛到魯山縣就被人宰了,滿清不會幹休得。」

    「再說了,殺官是造反。咱們只是落草,還不打算一輩子落草。」

    「所以,常瑞不能殺。要是活捉他了,咱們就逼他寫一份保證書。最好能讓他把這事兒瞞下去。如果大事能化小,咱們將來的前景才會更輕鬆。」

    「另外就是魯山縣的縣庫,還有那幾家落井下石的狗東西,都要一家家的拜訪。」

    「還有魯山縣的糧店,連同常平倉的糧食,儘可能多的全運回土門。這需要大量的車馬和人力。所以在我們這支隊伍之後,你們也組織起人力,趕著馬車、牛車、驢車,跟在後頭。等我們拿下縣衙了,就會派人回頭來接你們。」

    平土門集陳家能夠發動起來的人手,要搬空魯山縣的糧店和常平倉那是不可能的。必須要發動起魯山縣的廣大人民群眾,給魯山縣的百姓們找個好活兒。

    只要願意給他們幫忙的,運到城外的,十給一。也就是說,你要是能把十石糧食運到縣城外面,裡頭有一石就是你的了;你要是更有本事的把十石糧食運到土門集,那裡頭的五石糧食就是你的了。不想要糧食的,可以給銀子,按照市價來,童叟無欺,分文不差!

    陳鳴身在一輛平板馬車上,打圈兒坐著都是差役。現在剛出土門集,他還不用戴上枷鎖。

    嘩啦啦的隊伍開出了土門集,對比周天藝來時候的場面,眼下這一百多人的場面就氣派多了。因為他們全坐著馬車或是騎著馬、騾子、驢。

    除了沒有了周天藝,這支隊伍裡的幾個頭面人物還是昨日的那些。看到周天藝的人頭之後,這些本就骨質疏鬆的孬種更乖乖的聽話了。陳鳴也不是要他們去誆城,那樣做了他們就沒有回頭路走了,陳鳴只是讓他們做個木頭塑像,能『帶』著他們一行人順順利利的開到魯山縣城下。

    正午前不到兩刻鐘,兩支從北邊趕來的商隊在魯山縣城的北關停頓了片刻,然後又轉到了西關。誰也不會注意到這點事情,雖然這兩支商隊加在一塊有二三十人,十多匹騾馬和七輛平板大馬車,上面裝著一個個大木箱。

    商隊在西關兩家飯店歇腳,似乎給了這兩家客棧帶來了財運,就正午前這麼一小會兒,陸陸續續,陸陸續續,兩家客棧大堂裡竟然給坐滿了。樂呵的兩家飯店的掌櫃和小二,滿臉掛笑。就沒有發現這六七十人一個個看起來那麼眼生!

    魯山是個小縣,縣城總人口也不知道有沒有兩三萬人。作為縣城四關的西關,每天的人流量能有多大呢?這些人流量中又有多少人能到飯店吃飯,這都是有個概率的。尤其是每家飯店都會有自己的老主顧,都會有臉熟的回頭客。可今天兩家飯店被佔滿了大堂,六七十號客人,一個個看起來都風塵僕僕的。大魚大肉的點菜都那麼不在乎錢,在他們這樣的小飯店裡堪稱是豪客了,兩家掌櫃的卻一個都不會認識!

    這要是放到古龍那種高智商的武俠小說裡,飯店掌櫃已經能嗅出不對的味道來了。可是現實的滿清的時代,這兒的老百姓們還沒那麼高的警覺性。

    時間一點點轉過,午時已經要過了。

    西關這兩家飯店裡的六七十條大漢已經吃飽喝足,這個時候載著陳鳴的車子也到了。

    幾輛平板馬車上分別做著陳鳴、陳聰、陳權等人,一個個都被枷鎖夾著,左右前後都是握刀持棒的差役。

    這一行人一到西關就引起了軒然大波。

    那幾個擺設起到了作用,雖然西關的爺們們發現衙役裡頭很多很多人自己都不認識,似乎不是之前出門時候的那些差役了。但更多人的注意力放在了陳鳴、陳聰等人身上,對於官差的疑惑也被露臉的那幾個擺設給打消了去!

    「嗨。這陳家的爺們還真是硬朗啊。木枷子都套上了,一個個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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