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奸雄天下 作者:大羅羅 (已完成)

 
regn13 2017-12-26 18:01: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77501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30
第178章 殺汗 十五 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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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繃繃繃……」

    弓弦破空的聲音接連響起,二十支巨大的天雷箭頓時被彈射出去!

    「快快快,絞弦,上箭……快啊!」

    操控這些三弓床子弩的霹靂水軍軍將大聲吼著,所有人動作都奇快無比。光是二十發天雷箭還是不夠保險,如果能多射出一輪、兩輪,殺死蒙哥汗的可能就能更大一些了!

    陳德興的雙眼通紅,死死盯著近六百步外的山坡之上!蒙古人在那裡點了幾堆篝火,還豎著無數牛油火把,照亮了象徵著蒙古大汗的九游白纛。大纛之下,還有一條身穿白色甲冑的漢子,鬚髮花白,身材魁梧,那>便是蒙古帝國第四任大汗,勃爾只斤.蒙哥!

    歷史上因為他的死亡,蒙古帝國走向了分裂和內戰。忽必烈和阿里不哥的兄弟相爭,給南宋王朝贏得了最後的喘息之機。而陳德興現在也需要這樣一個喘息的機會。雖然他已經擁有了一支萬人上下的強兵,但是想靠這麼點兒實力去挽救華夏天傾卻是很不現實的。或許在海上,陳德興可以憑藉著後世的知識縱橫馳聘,但是在陸地上。今晚同蒙古怯薛軍的激戰已經說明問題即使在擁有黑火藥這個殺手鐧的情況下和蒙古怯薛步戰,仍然打成了焦灼!蒙古帝國鼎盛時代的武力。的確是不容小覷的。

    如果這裡不是山巒重疊,不利於戰馬發揮威力的川江岸邊。而是地形開闊的北地。霹靂水軍的步陣,恐怕已經被蒙古怯薛的鐵騎給踏破了!

    如果這蒙哥不死。而是再領導蒙古帝國和南宋打上十年八年的,陳德興可是真沒有把握能保證南宋這艘破船可以繼續漂浮下去。

    「大汗,危險!」

    當二十支天雷箭破空而來的時候,蒙哥身邊的怯薛衛士便有人高聲呼喊起來了。

    蒙哥本人的反應也夠靈敏的,猛地就拔出了彎刀舞個刀花護住了前胸要害部位。他身邊的怯薛們更是發瘋一般向他湧去,彷彿要用身體護住他們的大汗似的。不過這些飛行了近六百步的天雷箭卻根本沒有準頭,沒有一枚落在蒙哥大汗十步之內,而且弦力都已經耗盡,隨便碰到什麼東西都會啪嗒一下落在地上。有一支還被某個眼明手快的怯薛給接住了拿在手中。

    「哈哈哈,南蠻也是計窮了,隔著五六百步就射床子弩。」看到所有的天雷箭全部打空,蒙古大汗仰天大笑起來,還沖那個接住了天雷箭的勇士招了下手,「來,拿來我看看。」

    那勇士也是個實心眼兒的,根本沒有想過手裡拿著的其實是個炸彈,聽到大汗召喚。就屁顛屁顛跑過去,單膝跪地,雙手將天雷箭舉過頭頂。蒙哥一伸手就把天雷箭接了過來,還笑了笑說:「可夠沉的。怪不得飛不遠……轟隆隆!」

    轟隆隆當然不是蒙哥說的,而是蒙哥手中的天雷箭炸開了!同時炸開的,還有另外十三支天雷箭。隨著十四個火團升起,無數的單片就在蒙哥本陣所在的山坡上飛舞。霎那間就造成了重大的傷亡,聚集在蒙哥周圍的怯薛勇士和蒙古將領幾乎全被打倒。死人死馬或是垂死的人和馬躺了一地。慘叫聲和呼救聲立時就響了起來。

    周圍的怯薛甲騎看到這一幕,先是一愣,然後便潮水一般湧向爆炸發生之處,用紅了眼睛已經不足以形容這些蒙古勇士此刻的心情。這些怯薛勇士不是百里挑一的草原男兒,就是蒙古貴族的子弟。蒙古大汗對他們而言,就是高高在上的神靈,就是長生天的驕子,只有長生天想念他的驕子之時才會將其從人間召回。這樣的天驕,如何能喪在南蠻的天雷之下呢?

    可就在眾人雲集過來的時候,第二波天雷箭又再一次破空而來!

    「大汗,快救大汗!」

    「快護住大汗!」

    眾人七手八腳搬開幾具屍體,從一堆死人或是半死人中尋找著蒙古大汗,哪怕是天雷箭再度炸開,也沒有讓這些瘋狂的人停下手裡的動作,除非他們被爆炸的威力波及!

    兩輪爆炸過後,蒙古大汗的本陣已經成了一個停屍場,不知道有多少死屍或是奄奄一息的傷者躺在那裡,其中就有蒙古大汗蒙哥!

    「大汗!找到大汗啦!」

    一聲帶著哭音的吼聲響起,山坡上頓時鴉雀無聲,所有的人,包括垂死的傷者,都摒住了呼吸。

    「大汗……駕崩啦!」

    「大汗駕崩啦!」

    蒙古大汗被人從屍體堆裡面刨了出來,滿頭滿身的都是血,半個腦殼不知道去了哪裡?粉紅色的腦漿子濺得到處都是,人自然早就沒了半點兒氣息。

    ……

    大汗駕崩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怯薛長脫歡耳中,這位蒙古老將頓時就傻了眼,身子晃了晃就要栽下馬背,幸好有身邊的親衛及時扶住。

    「大汗啊!您怎麼就這麼走了……俺,俺一定要為您報仇!」

    脫歡滿臉煞氣,手中的彎刀已經跌落,揮起馬鞭就向前面指過去。

    「俺們怯薛兒郎,豈能放過殺害大汗的南蠻子!都隨某突陣去!」

    一名千戶連忙緊緊扯住他的韁繩,指著長江上的三層槳座艦:「萬戶,來不及了,南蠻子正在上船!」

    脫歡轉頭而望,心中頓時一涼。

    剛才還在死命向前的霹靂水軍,這會兒已經在天雷的掩護下結陣而退到了江邊了。

    一艘艘霹靂水軍的三層槳艦之上,三弓床子弩也已經絞好了弦上好了天雷箭,隨時可以用火力掩護岸上的部隊。

    如此局面,怯薛軍若是強要送上門去,除了再送些人頭給陳德興,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吧?可要是就此放棄,蒙古大汗的仇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得報?

    脫歡雙目直欲噴火一般,死死盯著那些靠在長江岸邊,還用吊橋(烏鴉吊)互相連接(其中一艘船的烏鴉吊連著那艘被當成碼頭的大連環船)在一起的南軍戰船。他都恨不得跳到水裡面拿頭去撞翻它們!

    不過這等瘋狂的念頭並沒有實現的機會,退兵的號聲卻已經在戰場上空響起。

    ……

    「這是……要退兵了?」

    「難道是大汗……出來什麼變故?」

    「不,不至於吧?」

    就在距離方才激戰的戰場不遠的一個小山頭上,三個剛剛慘敗下來的漢奸,史天澤、汪田哥和董文蔚正伸長著脖子望著蒙哥本陣的方向,還不時的議論上兩句。

    他們仨,自然是有罪的!先是折了大蒙古的水軍,接下來又在陸地上面一觸即潰,沒有擔當好炮灰的角色!正合計怎麼請罪的時候,就看見蒙哥所在的山頭被天雷箭給炸了!現在又聽到了退兵的號聲……不用說,一定是蒙古大汗出了什麼狀況!

    「這這這可如何是好?」汪田哥頓時急得直跺起腳來,他的田哥之名還是蒙哥所賜,在仨汗奸當中和蒙哥最為親密。蒙哥真要出了什麼狀況,鞏昌汪家還能不能保住原來的萬戶世侯地位,就真不好說了。

    「還是快去中軍看看吧……萬一真的有什麼不測!這大軍可不能再久留川東了!」

    史天澤看了看另外兩人,跺跺腳,算是拿了個主意。他可是從軍幾十年的宿將,可是如今這樣險惡的局面卻是頭一回遇上。十萬大軍深入山險之地,最可靠的交通線長江又因為水軍戰敗而落入敵手,如果連三軍統帥兼一國之君的蒙古大汗都意外陣亡……

    這可真是絕境加絕地,稍有不慎就是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

    站在虎號三層槳座艦上,望著戰場上怯薛軍井井有條的退去,陳德興的眉頭卻微微蹙著。

    蒙古退軍號聲的響起,意味著南沱場大戰的勝利是屬於霹靂水軍的!

    十餘里的川江水道之上,到處都是翻覆或燃燒的蒙軍戰船。長江兩岸的江灘之上,到處都是倒伏的人體,有些是戰死的,有些是淹死後被沖上江灘的,還有些干脆是自己棄船游上江灘後就聽天由命的癱軟不動的。

    蒙古水軍盡此一役,已經不復存在!

    不過這些傷亡損失對蒙古帝國而言,雖然頗為慘重,但並非致命,因為死傷和將要被俘的,都是漢人。

    而入侵四川,屠了無數城鎮,殺戮了千萬無辜百姓的蒙古人,卻還沒有得到應有之下場!只是蒙哥的怯薛軍在剛才一番激戰中遭了些損失,但是看他們退得井然有序,估計傷亡也不是太重。

    若是蒙哥此戰未死,這場南沱場大戰對蒙古帝國的打擊,可就遠遠比不上歷史上的釣魚城之役了。

    不行,自己不能將整個民族國家的前途,全都寄託於運氣!不能讓深入川東的蒙古大軍主力就這樣安然退去!但是僅僅靠自己麾下的不到萬人的疲憊之師,是無論如何不可能將幾萬蒙古精銳的命留在四川的群山之中的!

    凌晨最黑暗的夜色之中,陳德興臉色凝重,大聲下令:「帶上所有死傷的弟兄,俺們先回大寨,休整兩天,然後再去打涪州,再去重慶府。」(未完待續……)

    第178章殺汗十五第四: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31
第179章 迷霧 第五更
    月票有209張了,只能用奇蹟形容,羅羅太感謝了,第五更現在奉上!

    大山炊煙直,長江落日圓。

    站在高處望著蒙古大軍所在的山地,仍然是一副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的大軍景象。

    南沱場大戰在凌晨的時候,就以蒙古大軍的退兵而告終。但是蒙古人卻沒有遠走,大寨就下在南沱場以西的丘陵山地之中,但有寬平可以紮營之處,都是屯駐了軍馬。

    此刻正是黃昏之際,營中炊煙四起,而大群大群的戰馬則被蒙古騎兵親自牽著,帶到週遭的溪水邊上去飲馬洗刷。不過長江灘頭,卻是沒有一個蒙古勇士的影子。

    象徵著蒙古大汗的九游白纛仍然高高佇立,怯薛武士也如往常一樣,忠實地守候在大汗的金帳之外。一道道以大汗名義發佈的軍令,則流水似的傳向了蒙古大軍駐地各處。或是慰問或是訓斥,或是嚴令,彷彿蒙古大汗依舊在世一般。

    「皇后,皇后!現在不是替大汗復仇的時候,長江水路已失,數萬大軍處於絕地,營中糧草已經不多,一旦涪州浮橋被南蠻攻破,大軍後路就將失去!皇后,臣下認為現在應該立即撤退!」

    安靜的金頂大帳裡,就聽見一個老男人哭得抽抽嗒嗒的。一位盛裝的蒙古女人坐在軟榻上,歪著身子,目光呆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就是跟隨蒙哥大汗南征的二皇后斡兀立.禿忒迷。蒙古帝國沒有什麼婦人不得干政的禁忌,在窩闊台大汗和貴由大汗去世後。蒙古帝國都是一度由皇后執掌。前後加在一塊兒共有八年之久。因而在蒙哥汗死後,隨征的斡兀立.禿忒迷皇后便被諸將宗王們抬出來了。

    不過這個女人卻沒有乃馬真後(窩闊台之妻)和海米失後(貴由之妻)的手段。更沒有操控蒙古帝國的野心。丈夫的突然慘死已經讓她有些六神無主,一會兒想著為夫報仇。一會兒又想早點返回蒙古草原召集庫裡台大會,好早日選出新任大汗。

    而跪在她面前的。正是史天澤,一臉悲痛欲絕的又說又哭,說到動情處,還不住地在地上碰頭,好像死掉的不是蒙古大汗而是他親爹史秉直似的。寶音特穆爾手裡拿著彎刀侍立在斡兀立.禿忒迷身後,一張俏臉陰沉的有些怕人。末哥、紐璘、脫歡和術速忽裡等幾個蒙古的宗王重將還有吐蕃大喇嘛八思巴,全真教道士尹志平都坐在兩側胡床上面,都一臉焦急地看著斡兀立.禿忒迷。

    好容易等史天澤哭哭啼啼說出了撤兵的建議。斡兀立.禿忒迷才慢慢地道:「大家都怎麼看?真的要放過那些殺害了大汗的南蠻子嗎?」。

    幾個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末哥臉上,這位末哥是蒙哥的弟弟,是蒙哥所率的這路大軍中的二號人物,現在自然該他拿主意。末哥沉吟了一下,字斟句酌地開口:「害了大汗的是南蠻的御前霹靂水軍,都統制名叫陳德興……這是俺們大蒙古的仇敵,俺們要牢牢記住了,將來總有報仇雪恨的一日!不過眼下,大汗駕崩。大軍又處於險地,國家一時也群龍無首。的確不是決戰的時候……而且這川東山區,這長江,都不是俺們大蒙古鐵騎縱橫的戰場。就算大汗還在。估計也不會再打下去了。」

    斡兀立.禿忒迷皇后嘆了口氣,抹了抹眼淚,忽然放沉了聲音:「這陳德興是我的仇敵。也是全體蒙古人的仇敵,將來無論誰當大汗。都不能忘記這仇恨!陳德興……必須要死!霹靂水軍,必須要滅!」

    大帳內的蒙古大人物們對望一眼。都是重重點頭。這殺害大汗的敵人當然不能容他活在世上!要不然大蒙古的威望何在?沒有了威望,大蒙古還怎麼統御四方,還怎麼一統四海?

    史天澤這時又重重碰頭:「皇后,臣還有話說,俺們可不能讓陳德興此賊因為大汗駕崩而成就威名……大汗只能是染病而崩的!」

    一聽這話兒,末哥就在心裡面點頭,還是這個史天澤心思縝密。蒙哥汗被人打死的消息必須封鎖!這可關係到蒙古帝國的臉面……而且也關係到陳德興日後在南蠻那邊的前途。

    斡兀立.禿忒迷皇后點頭道:「那就說大汗染病……等到大軍撤到六盤山再宣佈大汗駕崩吧。」

    ……

    在蒙古方面謀劃著退兵回師的同時,夕陽之下,陳德興正在主持葬禮。

    經過差不多一個白天的休整,霹靂水軍上下已經恢復了四五分的氣力,而且傷亡和戰果的統計也已經出來了。

    昨日的大戰雖然獲勝,但是霹靂水軍自身的損失也不輕。包括張世傑帶來的一千五百人的損失在內,陣亡高達一千五百三十三,失蹤三百五十五,另有重傷二百十八。合計損失了兩千一百零六人!

    報告陣亡的1533人都是收斂到屍體的霹靂水軍的原則就是絕不拋棄一個同袍!當然,這個原則是不可能百分之百做到的,但必須要盡最大的努力去做!所以在大戰結束之後,陳德興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收斂戰死者的屍體,同時登記好姓名、籍貫、官職等重要信息。然後就是火花屍體,裝斂到事先準備好的骨灰盒子裡面。

    陳德興則一身麻衣,手持著牛油火把,在道袍加身的任道士陪同之下,在三軍將士的注視之下,一一點燃火葬的柴堆。

    每點著一個,還要大喊一聲:「某某兄弟,天庭再見!」

    而觀看這葬禮的,除了陳德興麾下的將士,就是張世傑帶來的一千多人,還有被俘虜的四千多蒙古漢軍和新附軍。

    「統領,這陳拱衛還真能買人心啊,怪不得霹靂水軍上下恁般地賣命!」

    張世傑聽了身旁一個正將的言語,點點頭道:「這便是手段啊……昔日的岳武穆、余樵隱怕都不如他!」

    「不如他已經把命送了,要是如他一樣,還不得滅族?」

    張世傑回頭看著那人,「滅族?十萬人同心,就不知道是誰家要滅族了!」

    「統領,」這正將自然是張世傑的心腹,聽到這話,臉上頓時露出驚訝,「您這是要……」

    「還是且看他怎麼做吧!」張世傑頓了下,壓低聲音道,「這等人物是能復中原的……吾等若想有衣錦還鄉的一日,就只能指望他了!」

    ……

    張世傑走進陳德興所在的營帳中時,陳德興正在和幾個心腹重圍著張方桌子一邊吃飯,一邊議事。

    吃食非常簡單,水煮的麵疙瘩、醃肉、魚肉,一個人一大碗兒,就這麼囫圇吃著霹靂水軍的規矩,上了戰場就是官兵一體供應,下面的普通一兵吃什麼,上面的軍官直到陳德興本人就吃什麼!而且是士兵先吃,軍官後吃,下級軍官先吃,高級將領最後用餐。

    這不是單純做個姿態表示同甘共苦,而是必須真的看到了部下都吃上了飯,軍官才能安心就餐,這就是責任心的體現!在紮營的時候,同樣是如此規矩!那種古之名將的風範,在霹靂水軍中都是寫進《操典》的。

    當然,在平時駐防的時候,軍官們還是要根據官職大小享受特別待遇的。

    「張統領,可吃過了?要一起用點兒嗎?」。陳德興客氣地招呼著。

    張世傑看了眼幾個「大將」正在吃的伙食,只是笑著搖搖頭。他的官兒雖然沒有陳德興大,手底下的兵也不多,可是在前線的吃用,真不知比陳德興好多少統領這個級別的軍官,在宋軍當中已經算高級的了,就是出兵打仗也是帶著僕人、廚子一路伺候的。

    「拱衛,聽說昨日一役砲斃了韃子大汗,可是真的?」張世傑一坐下來,就先問起了蒙哥的生死。

    打死蒙古大汗可是潑天的功勞!說起來也是有張世傑一份的,他的一千五百人可是守著南沱場大寨和韃子苦戰過的。

    「或許有,」陳德興手指不自覺地敲打著桌子,語調淡淡的。「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誤報上去,須得仔細核查。」

    陳德興的話,不置可否。張世傑聽了微微有些奇怪,戰場上誤報軍功的事情多的很,擊斃蒙古大汗這等功勞,上頭自然會去調查,下面誤報了也無妨。陳德興居然選擇不報,真是有些古怪。

    陳德興頓了頓,眉頭已經皺了起來:「南沱場一役雖然獲勝,但是蒙軍依舊勢大,川中局勢仍然嚴峻,須得全力應對。吾意已決,大軍明日便會開拔,水陸並進去取涪州。張統領可願隨某同去嗎?」。

    張世傑思索半晌,一時也弄不清陳德興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還是點頭答應,收復涪州總歸是個功勞吧?大汗死沒死一時弄不清楚,但是地盤有沒有收復這可容易查明。

    陳德興笑了笑,又道:「那就好,四川失地頗多,局勢於大宋不利,卻是大丈夫建功立業的好地方。世傑兄不如同某一起在四川征伐上一年半載吧。」

    是的,陳德興現在不急著離開四川,倒不是想在四川弄塊地皮,而是要在征戰四川的過程中壯大自己的力量。而要想達成這個目標,打死蒙古大汗的功勞,顯然是個不錯的籌碼,所以現在不能急吼吼的就全部搶到自家的名下……(未完待續……)

    第179章迷霧第五: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31
第180章 加入,就要改變 第一更,求月票
    六月驕陽之下,川江兩岸好像變成了個火爐子似的,而且一絲微風都沒有。連軍中的旗幟也不再飄揚,只是有氣無力的耷拉著。

    這樣的天氣,就是坐在樹蔭下拿著蒲扇扇著都得一陣陣的出汗,要不了一個時辰,整個人都是油滋滋的,這真是一年之中四川最糟糕的氣候了。

    自幼長在北地,習慣涼爽氣候的汪惟賢、史權還有史彬他們,這個時候真的很想念家鄉,家鄉的涼爽氣候,家鄉的宜人風景,家鄉的妻兒老小,還有家鄉的蒙古達魯花赤……不過,這美好的漢奸生活現在只能出現在他們的夢中了。現在他們離家鄉很遠,離地獄卻很近,或者已經在地獄裡面了!

    「啪!」

    一聲脆響,鞏昌汪家的大公子汪惟賢就覺得背上一陣劇痛,又麻又辣,這就是挨鞭子的感覺!

    「用力拉!沒吃飽麼?快用力``小說`.``拉啊!」一個凶巴巴的聲音吼了起來,「今天拉不完這25里,誰也不許吃飯!」

    拉什麼?拉縴!

    堂堂鞏昌汪家和永清史家的公子,北地三等漢中的頭等人物,現在正在拉縴!和被俘的四千多漢軍、新附軍士卒一起,打著赤膊,流著眼淚,用足渾身力氣拉動繩索,拖拽著霹靂水軍的車船,一步一步向前。

    而在他們的側後,張弘范則拎著皮鞭,帶著十幾個同樣是北地出身的霹靂水軍大義教官在當監工。誰走得慢些,就得挨打,一點不帶手軟的!除了打人之外。張弘范等人還有一個使命,就是給這些北地降卒洗腦!

    實際上。讓這些蒙古漢軍、新附軍降卒拉縴就是洗腦的一部分!洗腦可不僅僅是說教和感化,懲罰同樣是必要的!因為讓受眾感到害怕。也是洗腦成功的必要條件。就如後來的革命軍隊時不時要來個肅反抓特務什麼的,就是為了讓革命戰士們時時刻刻感到壓力,有了壓力才會積極要求進步,這樣才容易行成人人進步,人人向組織靠攏的氣氛。

    這組織,既要讓人感到溫暖,又要讓人感到畏懼!如果只有溫暖而沒有了畏懼。那麼後世蘇維埃祖國的教訓也是非常深刻的……因而陳德興一直以來,都在軍中製造各種各樣的緊張氣氛,讓下面的軍將。特別是北地歸正人感到一些壓力。

    而眼下這些被俘的漢軍、新附軍士卒,還不是霹靂水軍的一員他們不是「自己人」,而是可以挽救的漢奸。現在好好拉縴,好好表現,到了涪州就根據表現來挽救。要讓他們感到這挽救來之不易,因而才會加倍珍惜,這樣便容易洗腦了。

    至於汪惟賢、史權、史彬這樣的大漢奸,陳德興也是願意給他們出路的按照陳德興的話說「人的出身是不可以選擇的,但是人的道路是可以選擇的」。汪、史等人生在漢奸之家。從小就被漢奸父親灌輸錯誤的思想,所以才會犯下背叛民族的滔天大罪。

    但是……贖罪自新的機會還是要給的,只要他們幡然悔悟,走上為民族而戰的道路。他們還是大漢民族的好兒郎!

    當然,他們如果不想要自新,現在就可以提出!霹靂水軍給鐵桿漢奸準備好了尖頭木椿活活釘死!

    「饒了俺。俺再也不敢啦!」

    「殺了俺吧,行行好吧……」

    「陳德興。你個混帳王八蛋,你濫用私刑!」

    這是被釘在木椿上的人在慘叫!在哀求!在謾罵!他們都是試圖逃走的漢軍、新附軍軍官。也有幾個帶頭投降蒙古的原宋軍將領,包括成都府都統制姚德和正將張威。現在都被扒光了衣服,活活釘在木椿之上木椿的尖頭從他們的菊門插入,在他們體重的作用下,緩緩的向他們的五臟六腑推進!

    『太凶殘了!還好昨晚沒有和他們一塊兒跑!』聽到慘叫,又看看長江河灘邊上一根根豎起來的木椿,還有木椿上面插著的活人。史權、史彬和汪惟賢三位的菊花,就是一陣陣抽動!拉縴的氣力也大了幾分……

    ……

    「慶之,你何苦這樣折磨他們呢?」

    就在史權、史彬和汪惟賢他們拖拽的車船船艙裡面,陳德興和張世傑兩個人,都是一身汗褂,搖著大蒲扇,坐在一張鋪著羊皮地圖的方桌旁邊。

    聽了張世傑的提問,陳德興只是搖搖頭,「殺一儆百而已!日後到了北地,這等事情可是少不了的。」

    「殺一?」張世傑看著窗外長江灘頭上排列開來的木椿,總有好幾十根的樣子,每一根上面都有一個慘叫著的活死人。「殺在這個地方,又能給誰看?」

    「給那些蒙古漢軍、新附軍的降卒看,給我霹靂水軍中的軍將們看!」陳德興的語氣冷淡,彷彿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情,而不是幾十條人命。

    「為什麼要這樣?」張世傑還是不明白,「難道他們不肯投降?」

    這怎麼可能?他們又不是蒙古人,不過是為了錢或是被迫替蒙古人賣命的漢人罷了。

    陳德興冷笑道:「投降只是開始,要讓他們真正成為百戰百勝的勁旅,就必須改造這裡!」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只有這裡改變了,他們才會不怕死、不怕苦、也不是那麼要錢。而要改變這裡,就要從害怕開始……怕我,怕霹靂水軍的大義教官!」

    張世傑的眉頭緊緊皺著,他已經見識過霹靂水軍的軍卒是怎麼打仗的,真的是不怕死、不怕苦、不要錢!南沱場大寨防禦戰打得那麼苦,就沒有看見霹靂水軍的軍官拿出一筐筐的銅錢!

    至於他的那一千多人,全都得靠現錢才能撐下來。

    而現在,冒著這樣的烈日行軍,霹靂水軍上下愣沒有人叫苦,更沒有一文錢的號賞。而張世傑的人,那是每人給了一貫銅錢的賞才勉強上路的……

    當然,陳德興的霹靂水軍並不是完全不講報酬,官職、差遣、土地、足額發放的軍餉、上等的伙食(對士兵而言)等等的都有。而且論功行賞是相當公道的,由各部隊的主官、副官和大義教官一起當著士兵的面公開評定。

    但是,在霹靂水軍中絕對沒有下級和上級討價還價將錢的事情這裡是軍隊,不需要工會而且平時的訓練、行軍,再苦再累,都不會額外加號賞。

    一支軍隊,一個組織,哪怕是革命軍隊,革命組織,都不可能完全不計報酬,不講得失。就是中G早期的領袖,也是有一定特殊待遇的。但是一支軍隊絕對不能只講錢,而沒有了理想和榮譽感!

    而大宋的官軍,很顯然就是這樣一支沒有理想,沒有榮譽,只知道死要錢的軍隊!如果大宋官家有足夠多的錢,他就可以一直和蒙古人打下去,直到把蒙古拖垮。可是一但朝廷的錢花完了,大宋官軍也就打不了仗,就只能等著滅亡了。

    而陳德興想要的,絕不是大宋官軍這樣軍隊。

    「世傑兄,我的霹靂水軍是什麼樣的隊伍,你也知道了。」陳德興認真的看著張世傑,「怎麼樣?可願意加入麼?加入了……就要改變,變得和我們一樣,沒有例外!」

    例外是不能開的!陳德興非常清楚這一點,有一個例外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乃至第N個,霹靂水軍特有的紀律和風氣早晚會蕩然無存!戰鬥力也將一落千丈!

    歷史上,中國GCD和KMT在武裝力量建設上最大的不同就是,前者基本不能容忍軍閥武裝,會對投靠過來的部隊進行徹底改造,使之和其他革命軍隊一致。後者卻是個什麼軍隊都收的大雜燴,而且也沒有個改造的好辦法,弄到最後派系林立,互相制肘,內耗嚴重。

    陳德興靜靜地看著張世傑,過了半晌,才聽見對方一聲嘆息:「慶之,看來你是不會把兵權交出去了……我猜得沒錯吧?」

    陳德興笑了笑:「我不交,也沒有人能奪走!」

    「呂家呢?」

    陳德興冷笑:「呂文德能殺得了蒙古大汗?能打敗十萬蒙古強兵?」

    張世傑默然,「那麼慶之兄想去哪裡?」

    「飲馬翰海,封狼居山,西規大河,列郡祈連!」

    聽到這裡,張世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一下站起,又強忍著緩緩坐下:「慶之,現在是宋,而不是漢……」

    陳德興大笑,伸出兩根手指:「我有兩萬兵,就足以伸展胸中之志,世傑兄可願與我同心?」

    兩萬普通的宋軍根本不算什麼大本錢,到了北地連立足都難。但是兩萬經過洗腦,裝備了先進火器的大漢族主義戰士,可就是一支了不得的武力了,而且還是一顆民族復興的火種。

    已經見識過霹靂水軍戰鬥力的張世傑,當然知道對方沒有在打誑語,而是真的有可能實現的。而且他還知道,自己如果想要打回北地,想要衣錦還鄉,就只能跟著陳德興。

    他深吸幾口氣就將情緒平穩下來,「不就是一千二百多人嘛,這不算什麼……只是有些老兄弟未必能受得住霹靂水軍的規矩。」

    陳德興微笑著拍了拍手:「我給他們人頭,蒙古韃子的頭,讓他們高昇去別處做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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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31
第181章 交個底 求月票
    天色向晚,蒙古大軍的中軍,才在一片山谷當中,安紮了下來。

    蒙古大軍的中軍建制龐大,旗幟煊赫,隨軍還有太多的輜重,蒙哥是帶著半個宮廷一起南征的,中軍除了怯薛勇士還有宮廷的宦官、宮女和十幾個他所寵愛的后妃,行進之際,自然鈍重不堪。雖然蒙哥後宮的女子不是來自草原就是來自斡羅斯或是波斯,都是能騎馬行軍的女人。但是斡兀立.禿忒迷皇后卻沒有讓她們輕裝急行,而是緩緩而進。

    護衛的怯薛軍也都甲冑整齊,打著各色旗號,高高舉著九斿白纛,儀仗森嚴軍容浩蕩的行軍,就好像蒙哥大汗仍然在世,蒙古大軍在南沱場也未吃什麼大虧一般。

    而且到了每日的宿營之地,這支敗軍更是愈加嚴整,挑挖壕溝,布設營牆,修建望樓,沒有一絲馬虎。甚至比蒙哥在世的時候更加嚴正!而中軍派出的怯薛還會打著蒙哥的旗號巡視各營,看到有膽敢怠慢之將,頓時就會將其拖回中軍的金頂大帳之外,一頓皮鞭軍棍,一副治軍毫不容情的做派。

    這一番整頓下來,居然讓一支剛剛打了敗仗,折了主帥的軍隊凜然起來,至少看上去肅然嚴整,很有些浩浩之師的氣派。

    由於蒙古大軍西退的路線靠近長江南岸,因而這副浩蕩軍勢很快就被江面上往來巡弋的三層槳座戰艦報到了陳德興那邊。

    和江對岸的蒙古人相比,陳德興在江北的營地就馬虎多了,只是伐了些林木草草修了道柵欄。同時讓營地倚著長江。在靠近大營的江面上,則是排列整齊的三層槳座船和車船。

    大營柵欄雖然馬虎。壕溝也沒有挖。但是營中的伙食和衛生卻非常仔細陳德興既然有意開拓海外,自然要萬分注重在軍中養成良好的衛生習慣。要不然將來在役瘴叢生之地可就要吃大苦頭了。

    當炊煙從營地各處升起的時候。陳德興正背著手在部隊當中轉圈。根據霹靂水軍的制度,每個隊自成一個伙食單位,圍著野戰鍋灶在那裡吃飯。這一頓吃的是米飯、鹹魚和醃菜。霹靂水軍的伙食標準在這個時代算是很高的,和其他宋軍不同,不是一日兩餐,而是一日三餐。每名士兵每日有二十四兩米面,中午、晚上兩頓都有葷腥。而陳德興更會在軍士用餐的時候,親自到場觀察,以防有人剋扣軍隊伙食。至於每月的軍餉發放。不僅有各級主官和大義教官共同負責,陳德興同樣會進行抽查。在霹靂水軍之中,剋扣軍餉、吃空額的情況同樣是不許存在的。

    已經投靠陳德興的張世傑現在也跟著他一塊兒在巡視,這位張世傑本來是帶著廚子和各種美味食材出征的,而在加入陳德興這個團體之後,立即改變作風,把廚子和食材統統送去了傷病營。這樣果決的告別過去,倒真是讓陳德興刮目相看了。

    他們兩人轉了一圈,又去了戰俘休息吃飯的營寨。這裡是張九,哦,就是張弘范負責的。這段時間軍情緊急,《醒獅》報暫時停刊。張弘范就被臨時派遣來管理降卒。還別說,倒是管得井井有條,也和霹靂水軍一樣安營和用餐。伙食也是一樣的,只是周圍有霹靂水軍官兵看守。那些俘虜拉了一天的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自然吃得狼吞虎嚥。

    陳德興背著手對張世傑喟然嘆道:「若無這些北地漢人納賦稅。造兵器,充步卒,蒙古何來今日之猖獗?不過此事並非北地漢人之罪,實乃殺飛言和,捐棄北地之誤。若不殺岳飛,北地怕是已經收復百年了。」

    張世傑也是北人,不過並不完全贊成陳德興的言論:「若岳王不死,也未必能恢復中原吧?」

    「如何不能?」陳德興道,「岳武穆死時年三十九,六年後完顏宗弼病亡,七年後完顏亮弒君奪位,剛愎濫殺,荒淫無度,用兵輕率。豈是岳武穆之敵?若高宗皇帝能用岳武穆為相,整軍經武,紹興三十一年就該能恢復中原來。」

    岳飛是紹興十一年遇害,如果不死,到紹興三十一年也就是五十九歲,以岳飛良好的生活習慣,活蹦亂跳的可能性極大。完顏亮這樣的逗比要遇上岳飛,大金朝還能有活路?

    「倒也是的,」張世傑也嘆息一聲,「真是一時失察,遺害百年!」

    「失察倒未必,就是小算盤太精,誤國誤民了!」陳德興批評的矛頭直指高宗,接著又道,「若是余樵隱尚在,四川如何會有今日之危局?如果沒有我們霹靂水軍,現在蒙哥大概已經駐馬京湖,和忽必烈會師於襄漢之間,皇宋國祚斷絕,也就是今明兩年之事!」

    張世傑眉頭緊擰,他知道陳德興這話不是無的放矢的……蒙哥很可能已經身死,大宋朝廷的近憂將解,自然又可以做自毀長城的事情了。昔日是殺岳飛,近年來又有逼退孟珙,逼死余玠,將來未必沒有殺興言和!

    而要自保並且實現北伐中原的理想,自然就要牢牢抓住兵權!

    「若是朝廷要升拱衛去當樞密副使呢?」張世傑試探著問。

    他現在既然上了陳德興的船,自然就該多知道些底。

    「官家要給我的恐怕不是樞密副使,而是駙馬都尉。」陳德興壓低了聲音道。

    「駙馬……升國公主!?」

    陳德興點點頭,苦笑道:「倒是一件美事兒,不是嗎?」。

    這件事情,在霹靂水軍中,張世傑是第一個知道的。倒不是因為陳德興最信任張世傑,而是張世傑已經是個閱歷豐富的中年人,可以幫著參謀一下陳德興身邊不缺武夫,似乎也不缺「技術男」,但是並沒有一個可以充任狗頭軍師的部下。因為他這個集團中的大部分人都太年輕,更沒有多少官場閱歷。

    當然,在給張世傑交了底之後,他還會一個一個的找自己的把兄弟和重要干部談話交底。兩世為人的經驗告訴陳德興,有些事情要隱瞞,有些事情要交底,要讓核心幹部有個心理準備,知道出路在哪裡。

    「拱衛看不上……公主?」

    「看得上,」陳德興笑了笑,「升國公主我已經見過了!不過北地,我也還是要去的,霹靂水軍更不會交出去!」

    「這……不合祖制吧?」張世傑瞅著陳德興,「拱衛,你該不會要……」

    他的話沒有說下去,陳德興起卻知道他想說什麼。擺擺手道:「這天下須得有人挺身出來,要不然待蒙古新大汗選出來還得來攻打我們,到時候我能在駙馬府裡安坐?要那樣,大宋天下誰來保衛?若是大宋沒有了,官家怎麼辦?公主又該怎麼辦?這忠臣不是那樣當的。」

    原來這道理還可以這麼講的!張世傑頻頻點頭,正佩服的時候,朱四九就給陳德興送來了關於蒙古軍隊整然而退的情報。

    「拱衛!」張世傑臉上頓時閃過興奮的表情,「蒙哥已經死了!」

    「死了?何以見得?」陳德興不解地問。說實話,決機兩陣之間他是很拿手的,但是揣摩對手特別是蒙古人的心思,他卻是不大行的。畢竟他和蒙古人作戰的次數並不多,沒有什麼經驗。而張世傑則和蒙古人打了二三十年,早就吃透對手了。

    「蒙哥若是不死,韃子必不會如此嚴整。韃子與我不同,習慣以騎兵遮蔽戰場,充當耳目,將對手之一舉一動盡皆掌控,因而戰與不戰,皆在其手,何須時時刻刻都嚴陣以待?這只能說明韃子根本不欲戰,就是要以嚴整之陣將俺們嚇退。」

    陳德興哼了一聲:「這韃子不是要將俺們嚇退,而是做給重慶諸將看的!」

    接著陳德興又不屑的冷笑一聲:「韃子那裡還是有高人的,對俺們大宋諸軍的脾氣把握得很好啊!蒲制使和劉安撫早就被打怕了,韃子肯自己退兵那真是求之不得,怎生肯去節外生枝去戰韃子的堂堂之軍?」

    張世傑謹慎地道:「韃子主力尚在……」

    陳德興走動幾步:「世傑兄,你覺得韃子會往哪裡去?」

    「當然是沿長江南岸而走,先去涪州,再去瀘州,然後沿岷江而上去成都。」張世傑思索著道,「西川雖然被韃子屠過多次,但這會西川州縣頗多投敵的,農事沒有全廢,應當可以拿出些糧食接濟韃子大軍。」

    「若是重慶、合州之兵能出些力氣阻擋韃子大軍往成都府而去就好了……或許也可以北攻興元(漢中)、利州(廣元)!」陳德興說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如果川中諸軍能乘機收復興元、利州,蒙古大軍可就要北歸投無路了。

    張世傑搖著頭道:「不可能,不可能……」

    陳德興道:「就是不可能也要試一試,世傑兄,明日破了涪州浮橋後就隨我一起往重慶去,我們一起去見蒲制使和劉仲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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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王堅 求月票
    重慶府城西北,夜色當中,數十騎疾馳而至,蹄聲陣陣,驚動了一支支夜間尋哨的隊伍。但是在攔截詢問之後,帶隊尋哨的軍將,都紛紛對來人行禮而退。

    這數十騎漏夜而至的人馬,簇擁著一位頂盔貫甲,鬚髮皆白的老將,正是興元府諸軍都統制兼知合州的王堅。

    這名忠順軍出身,戎馬四十年的老將軍一副風塵僕僕之色,但坐在馬上仍然腰背筆直,目光炯炯。在此次蒙哥侵蜀之役中,王堅所據守的釣魚城就好像一顆卡在蒙古大軍喉嚨口的鐵釘,整整抵擋了蒙哥大軍八個月的圍攻,仍然屹立不動,直到蒙哥主力繞道東下。而後,王堅又主動率軍出擊,打退了蒙哥留在釣魚城週遭的軍馬,徹底解了釣魚城之圍,還打通了釣魚城和重慶的交通。

    今日,他便是奉了四川宣撫制置使蒲擇之的召喚,從釣魚城趕來的。

    不過連日急行而來,王堅的大將儀態仍不稍減,與麾下士卒同甘共苦之姿,更是與大宋諸將有天地之別,頗有昔日孟宗政創建忠順軍之時的風範。一想到昔日的忠順軍,這位老將軍就忍不住的感慨。

    那時的忠順軍是軍民一體,屯田自養,灌溉十萬傾,戶戶自養軍馬,自備武器,人人操練武藝,無不精熟。無論是女真還是蒙古,都不曾在忠順軍手低下討過好。那時的忠順軍不僅能穩守襄漢,還能不時出擊河南,把戰火燒到蒙古人的地盤上去。

    可惜。自孟忠襄死後,忠順軍各部就開始凋零敗壞。朝廷又有意將忠順軍大部調離襄漢,使他們失去屯田自養的根基。軍將之家也沒有了養馬習武的條件,自然也無子弟兵可用。之後兵員全靠募集,帶兵之將也都一個個掉到了錢眼裡面,沒有幾人還在認認真真帶兵練兵了。

    也就是王堅這個在忠順軍幹了一輩子的老將,已經習慣成自然,還保持著昔日的作風,所以合州之兵在四川宋軍中算是首屈一指的精銳。

    但是在余玠被害,朝廷連著派了余晦、蒲擇之兩個一竅不通的低能統帥之後,川軍的士氣已然低落到了相當的程度。哪怕合州的精兵,也只能堅守堡壘而無力出城和韃子大軍決戰了。

    這一次要不是韃子大軍東下,釣魚城之圍真是不那麼容易解的。

    可是東下的韃子大軍,放眼天下又有誰能抵擋?賈似道麼?一個文士能做到他這樣也是不易了。但是和孟宗政、孟珙還有餘玠相比,賈似道的將才實在差得太多。

    至於呂文德……豪奢之名誰人不知?要是早個三十年,他或許還能不畏艱險。但是現在,早就是朽了,如何還能帶兵?

    這大宋的江山,真是有危如巢卵之勢了!

    滿腹的心思之中。王堅這一行人馬已經被巡夜的軍將士卒,慇勤的一程程送入重慶府城之中了。

    王堅麾下親衛,在馬背上左顧右盼。重慶府城的城池倒是堅固,三面環水。城牆高大,堡壘層層。但是進了城門之後,卻彷彿和城外的金戈鐵馬。烽火連天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雖然城內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巡夜士卒並不算少,但是並沒有嚴格宵禁。各種轎子、車輛在衣著華麗的僕從陪伴下絡繹不絕的往來。酒肆、青樓之中還不時傳出絲竹之音和歡笑之聲。城中的豪宅也大多燈火通明,不用說定是主人的招待宴客了。

    四川本就是重地。文武官員車載斗量,豪門大族不知凡幾。此次蒙古入寇之後,大多集中到了四川制置司所在的重慶府,這裡畢竟是四川城池最堅固,駐軍最多,市面也最繁華的所在。

    只是這些逃難避禍的老爺們就不能低調一些,和守城的士卒們一起過幾天同甘共苦的日子麼?

    望著滿城繁華溫柔的景象,王堅一行人馬對這場抗蒙之役的信心又墮了幾分。

    更讓這位在釣魚城苦苦支撐了八個月的老將詫異的是。這重慶府城深處,被重重拱衛著的四川宣撫制置司所在,竟然也是一片燈火通明!隱隱還有絲竹之聲傳出。制置使司居然也在設夜宴,這可真有些醉生夢死的意思了。

    這蒲擇之吃錯什麼藥了?真的打算破罐破摔,混吃等死了?

    王堅皺著眉頭穿過一個又一個門廊,終於直入制司節堂。節堂之外,站滿了錦衣燦爛的親衛,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六尺多高的大漢,手中兵刃在牛油火把照射下閃著寒芒,雄糾糾氣昂昂的很像一回事兒。

    可是在打了一輩子仗的王堅看來,這樣的做派,恰恰說明了主帥明明不知兵而又喜歡臨陣。以為將軍中壯士都聚集在身邊就能在戰陣上遮護自家安危,殊不知軍中健兒也是有數的,都聚集到了主帥周圍,上陣拚殺的就只剩老弱,能取勝才是見鬼了!

    節堂之中,正在飲宴,還有官伎以歌舞助興。蒲擇之一身錦袍,端坐於上,兩邊分列幾席,都是重慶府城中第一等的人物。江萬里、劉整、楊文,俱在席間,都已經喝了點酒,人人都是紅光滿面,精神奕奕。

    席間似乎還有人在賦詩做詞,都是些詞章華美的大捷之祝,節堂中兩廂伺候的女樂馬上就按宮引商,唱將出來,立即引來一陣接著一陣的叫好聲,看上去好像真的打了勝仗一般。

    正是最熱鬧的時候,王堅突然而至,席間諸人,目光都投了過來。坐在上首的蒲擇之滿臉喜氣,衝著王堅招呼道:「王都統,今日恰有捷報傳來,吾等正在慶祝,老將軍也快快入席,先暢飲三杯如何?」

    「捷報?」王堅愣了一下,心說,眼下四川還能有這等事物?誰打出來的?劉整?楊文?

    王堅左右回顧,把目光投向了重慶府中帶兵最多的這二位。

    「現在只知道韃子大兵正在西退,」劉整放下酒杯,笑呵呵道,「今日還有探馬回報,看見涪州方向火起,想來是浮橋被燒!」

    楊文補充道:「若所料不差,該是呂節使的大兵自下游而來,在川江上擊破了韃子大軍!」

    什麼!?呂文德逆流而上打敗了韃子大汗親率的大軍!!!王堅頓時就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和呂文德也算是老相識了,對方什麼樣人,他怎的不知?要早二十年說這話他勉強還相信,那個時候黑炭呂的勇名也算響徹兩淮。可而今,呂文德不過一富家翁,能勉強支撐著到萬州、夔州佈防已經讓人刮目相看,要打敗韃子大汗,燒了涪州浮橋……這可真是難如登天!

    蒲擇之神色複雜地看著王堅,沉吟少傾,很肯定的點點頭:「韃子大軍回撤和涪州大火乃是千真萬確,已經派出十幾路探子都是如此回報。想來韃子大汗是敗於呂節使之手了。」

    呂文德現在以保康軍節度使領四川制置副使,擺明是要來接蒲擇之的班。若是寸功皆無,能不能把制置使拿到手還兩說,可是現在,敗了韃子大汗這樣潑天的大功都立下了,還有甚好說?就等著呂文德來接任吧!

    不過這樣的結果總比韃子大汗取勝,大宋亡國要好。他蒲擇之是寫文章考進士出身的高級文官,打不過殺人放火出身的蒙古大汗有甚奇怪的?大不了提舉宮觀,難不成還要追奪出身以來文字(就是奪去一切功名,貶為庶民,類似於後世的開除黨籍)然後抓去治罪?這樣一來,以後還有文官敢出來掌兵嗎?

    這個用不會打仗的文官去掌兵,又不是文官們自己要來的,還不是你們趙宋官家不相信武夫?要不然余玠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韃子大汗又如何打得進四川?

    王堅突然語聲抬高了少許:「可曾遣人去聯絡呂節使了?韃子大軍現在何處?軍容如何?還剩多少兵馬?正往何處去?」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滿屋之人都是一愣,大家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僥倖都來不及,誰還會去想那麼多?

    王堅看了眼劉整,這位也是忠順軍出身的老將,最基本的事情都沒有去做,怎麼就在這裡喝酒了?

    他搖了搖頭,沖蒲擇之一叉手:「宣撫(蒲擇之有個宣撫制置使的差遣),還是俺親自走一趟吧!無論如何,都要親眼見見韃子的軍容。」

    蒲擇之頓時有些不快,王堅這是要去看韃子還是要去迎接呂文德?自己人還沒有走呢,這茶就涼成這樣了?他看了看劉整,劉整的臉色同樣不大好看。忠順軍一系現在就是王堅、高達還有他劉整三人在撐市面,不過已經不復往昔之盛,連京湖老巢都漸漸被兩淮將門侵佔。若是呂文德督蜀,四川還有忠順軍將門的立足之地嗎?

    劉整皺皺眉頭道:「永固(王堅字),不如等天亮以後再派探子去打探吧。」

    王堅慢慢抱拳拱手,沉聲道:「軍情緊急如此,待不到天明了,須得盡快打探清楚韃子的虛實,聯絡上呂節使,然後再定決戰之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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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誰是蠻子啊? 求月票
    道路當中,數十騎匆匆而過。馬上的騎士都未曾著甲,人人薄衣輕衫,只為減輕一點酷熱的暑氣。人人都帶著一頂范陽笠,好稍稍遮擋一下天空中如火的驕陽。

    蜀地夏日的酷熱是天下聞名的,而重慶又號稱火爐,現在是正午時分,太陽都快把地面給烤焦了。在這個時候還要冒著驕陽騎馬行進,可真是在找罪受啊!

    這隊騎士沒有打旗號,不過看他們胯下高大的河曲良駒,誰還不知道是守合州的王堅所部?

    在整個四川,也只有王堅的兵才能從韃子手中搶到些馬,要是換成別家的軍兵,頂天就是騎一下矮小的大理馬。

    在道路旁避暑的宋軍探馬遊騎都站起身來,只是奇怪的望著那些經過的騎士。

    王家的馬隊怎麼跑到重慶府的東面來了?

    沒錯,這些騎士正是王堅和他的親衛,老將(無—軍勒住戰馬,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子,抬起馬鞭一指路邊大樹下面歇著的宋軍探馬,揚聲大呼:「俺是王堅,韃子大軍到了何處?可有俺們大宋的軍馬自下江而來?」

    那探馬先是一愣,然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稟、稟王太尉,小的昨晚剛剛出城,還沒有見著韃子和下江的兵。不過聽前面回來的兄弟說,下江方向的確有兵過來,看旗號是俺們大宋的,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這支兵好像蠻得很,冒著大太陽行軍不說,還不知道從哪兒捉了壯丁在拖船。還把人活活釘死在木樁上……」

    「什麼?冒著大太陽行軍,還把活人釘死在木樁上?」

    王堅身旁一個和他七八分相像的年輕騎士頓時嚷了起來:「賊老天的。這是哪家的蠻子啊!」

    冒著大太陽行軍還好,只要大把的銅錢拿出來。下面的軍將還是肯吃這苦的,可是把活人釘死在木樁上……怎麼聽都不像是大宋的仁義之師做出的事情啊!

    王堅掃了那年輕人一眼:「炎兒,說甚麼呢?那支兵既然打著大宋的旗號,多半就是下江來的援兵。」

    這人原來是王堅的兒子王炎,在父親的軍隊裡面當個正將,指揮幾百人的騎兵。

    「大人,不如由孩兒先去瞧瞧,問清楚是誰家的兵,再讓他們主將來拜見您吧。」

    王堅是軍中宿將。官階是防禦使,在目前川蜀京湖的宋軍將領之中也就是官拜保康軍節度使的呂文德的官比他大。不過呂文德不大可能走在最前面,他這個級別的大將都是和中軍一起行動,週遭護衛層層,氣派大的很。所以王炎認為來者一定沒有王堅官大,應該來拜見王堅才是。

    「不必了,軍情緊急,不搞這些虛禮了。」老將軍一揮手,抹了把汗又策馬向前而去。

    王堅可沒有蒲擇之、劉整、江萬里他們那麼篤定。現在是四川之戰的關鍵轉折點!下江的援兵已到。蒙古大軍稍退,若能及時聯絡上呂文德,兩方面合力作戰,是很有可能一舉把蒙古大軍攆出四川的!

    什麼軍中禮儀。什麼長幼尊卑,什麼爭權奪利,都沒有這件事情要緊。畢竟只有奪回了四川。他們這些大宋的四川守臣才利好爭啊!要是把四川丟了,大家還爭個毛?

    一行人又縱馬急行。沿著長江邊上的官道一路向東,行到下午天氣最是悶熱的時候。才看見在前方帶路的王炎忽然勒住戰馬,舉著馬鞭一指前方:「大人,前方江面上有船,是大船,有很多槳!」

    大船?很多槳?這是……

    王堅連忙打馬向前,立在一處高坡,就看見長江之中,二三十條戰艦第次而進,行在前面的都是一些船槳多的不像話的細長大船,行在後面的是些車船,都由「民伕」拖拽著前行。在這些民伕旁邊,還有列隊而進的軍兵,足有三四千人之多!

    那些船上和軍兵,全都打著大宋的旗號。

    「是宋軍!」王堅總覺得有些不像,搖搖頭,「也不知道是誰的隊伍,看著也不像是呂文煥的人,範文虎大概也帶不出這樣的兵。」

    王堅忽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烈日酷暑之中,還衣甲俱全,列陣而進,這樣的兵,根本就不像是大宋的,倒有點像韃子的怯薛軍!

    這支兵,不會是怯薛軍冒充的吧?

    正猶疑的時候,江邊上的軍隊也發現王堅他們了,隨即數百名步卒就從隊伍中分出來,跑步向王堅他們這裡來了!

    步兵看到不明身份的騎兵居然不趕緊結陣,還跑步向前……這些人真的不是蠻子嗎?不過看他們的隊形還真是嚴整,數百人一起跑動,隊形不散不亂,步伐整齊猶如一人,好像也不是蠻子能跑出來的。這大宋什麼時候有這等精銳了?

    「對面聽著,你們是拿部分的官軍?速速報上名號。」

    這數百步卒跑到距離王堅等人百二十步開外就不再前進,而是迅速變陣,由縱隊變橫隊,強弩在前,長槍居後,好不嚴整!

    真是精銳啊!昔日忠順軍初興的時候都不如他們,也不知道岳家軍能否與之相比?

    王炎打馬向前,大聲道:「爾等聽著,俺們是興元府都統司所轄之中軍騎將之兵,護送潭州防禦使,興元府諸軍都統制,知合州王太尉到此!」

    ……

    「下官拱衛郎,帶御器械,權御前霹靂水軍都統制陳德興參見王太尉。」

    陳德興衝著眼前的老將軍躬身一禮,這一禮行的真心實意,沒有半點應付。來到這個時代,參拜和叩頭的大禮是少不了的,但是真正能當得起陳德興一拜的人卻不多。而王堅就是其中之一。

    不僅僅是因為他歷史上砲斃蒙哥的大功,就憑他一大把年紀,且又是防禦使一級的高官,還不辭勞苦冒著驕陽,冒著被蒙古人伏擊的風險奔走聯絡,就值得陳德興一拜。

    這才是真正的軍人,真正擔當起民族興亡的脊樑。而那些躲在城堡裡面飲宴作樂,十分心思倒有八分用在斂財和爭權奪利上的大宋軍將,根本不及眼前這位老將之萬一啊!

    「陳拱衛,不必多禮。」王堅也不和陳德興寒暄,從兒子手裡接過個酒囊喝了一口,又抹了把汗,才指著正在沿江行軍的隊伍問道:「這些都是呂家軍的選鋒吧?真是不錯!對了,呂文德的中軍到哪裡了?」

    「呂太尉大概還在江陵吧?」陳德興不大確定地道。

    「啊,竟然是呂六來了?」王堅頗為詫異,「他到哪兒了?」

    「可能在萬州。」陳德興已經派人去萬州報捷了,不過呂文煥的大兵要開動可沒有陳德興的霹靂水軍那麼幹脆,估計還在萬州沒動呢其實已經很乾脆的去了夔州!

    「什麼?難道是範文虎?哈,老夫真是看走眼了!」

    「范都統也在萬州呢。」

    「甚?那是誰打退韃子大汗的?」

    「就是下官和下官的八千霹靂水軍,還有武定軍的一千五百人。」陳德興如實回答。

    「八千加一千萬……還不到一萬!」王堅的嘴都快合不攏了,「這個,這個韃子大汗有十萬人啊!陳拱衛,你說你用九千五百人打退了韃子大汗的十萬人?」

    「沒錯!」陳德興肯定地點頭,容色卻無比凝重,「但是韃子大軍只是水戰慘敗,陸上的主力猶在,想要收復四川失地,恐怕還任重道遠!」

    「收復四川失地?」王堅愣了又愣。

    「是啊,王太尉難道不想收復全川?」陳德興眨了眨眼睛,「這可是不世之功啊!」

    ……

    「什麼!?韃子大汗被……被陳德興打退了!?」

    此時此刻,夔州城內呂文煥的都統司衙署之中,這位呂六太尉一臉驚詫莫名地看著前來報信的呂師虎。

    這位呂師虎雖然得了呂文煥的將令去取代陳德興,但是他哪裡敢去南沱場?到了豐都就不敢向前,只等著收攏霹靂水軍的敗兵。誰知道等來等去都沒有等到敗兵,倒是等來了個捷報!

    霹靂水軍於南沱場附近江面之上大破蒙古水軍,又在南沱場岸上擊退蒙古怯薛軍,現在韃子大汗所部大軍,已經向西撤退!霹靂水軍正沿江一路追擊……

    「這這這……這是真的?」

    呂文煥一抬手就在自己腮幫子上掐了一下疼!不是做夢!

    「是真的!韃子大汗的確退兵了!」呂師虎點點頭。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呂文煥連著念了兩邊佛號,這段時間他可沒有少拜佛燒香,重塑金身的宏願不知發了多少,佛祖總算是開眼了!

    「下官替太尉賀!」

    「太尉用兵如神,下官賀喜太尉!」

    節堂之內,剛才才愁眉苦臉的呂家軍重將和幕僚們這時也反應過來了。

    打退韃子大汗可是潑天的功勞啊!雖然呂文煥沒有親臨戰陣,但是陳德興分明就歸呂文煥節制,這份功勞怎麼都有他一大份的。

    梁崇儒此刻也在節堂之內,臉色一陣陰晴不定,最後才上前一步大聲建議道:「太尉,請速速進兵,務必早日進入重慶,川中諸軍還有賴您和呂節使主持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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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31
第184章 爭川 奪利 上 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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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崇儒的一番話,頓時就好像一盆冷水潑下,將節堂中的諸將從頭到腳澆了個透涼。

    御前霹靂水軍的確是受呂文德、呂文煥節制的,陳德興在前面打生打死,無論立下多大的功勞,呂家都要佔一份。但是川中諸將,如王堅、劉整、俞興、楊文這些人可不是呂家的部下!

    呂文德如今不過是個四川制置副使,理論上還是蒲擇之這個四川宣撫制置使的部下實際上,誰都知道蒲擇之和呂文德不是一路的。可問題是川中諸將現在是蒲擇之在節制!他們要立了功勞,也就是蒲擇之在立功啊!

    若是川中諸將在呂文德、呂文煥進入重慶之前就收復成都府、收複利州府的話……這蒲擇之就是有功無過,呂文德還這麼轉正當上四川宣撫制置使?

    如果呂文德不能轉正,那麼跟隨呂文德、呂文煥入川的安豐系將領怎麼辦?大傢伙兒的兵頭當得可有點沒滋味了,都指望在四川弄個什麼安撫、知府、知州來當,也過過上馬管軍,下馬管民的滋味!

    四川宣撫制置司下有成都府路、利州路、梓州路、夔州路等四個路,所屬軍、州、府更是數以十計。而且四川早就是武夫當道的局面,不似兩淮那裡還是文官為貴,如今除了宣撫制置使兼知重慶府蒲擇之是進士出身的文官之外。下面的安撫、知州和知軍,幾乎都是武將兼任的。這裡面的油水。可比孤零零的一個都統制多多了。

    可是川中的武夫們同樣牢牢盯著這些路、府、州、軍的差遣!這些差遣中的相當一部分,現在就是屬於這些地頭蛇們的。想讓他們交出差遣。這事兒幾乎登天差不多難了。若是蒙古大軍不退,呂家大兵入川,兩邊那麼一壓,川中諸將也就不得不低頭了。

    但如果蒙古退兵,川中諸將再趁機收復大片地盤呢?他們本來就是地頭蛇,再有了功勞,誰還能趕走他們?只怕呂文德連宣撫制置使的寶座都上不去他到底是個武夫,要是川中諸將自己把蒙古人趕跑了,臨安的官家憑什麼把宣撫制置使給他?不會再派個一竅不通的文官來四川嗎?

    呂文煥的臉色頓時也難看起來了。他的大軍已經退到了夔州,距離重慶有八百多里水路,還都是逆流,天氣又那麼炎熱,大軍能日行三四十里已經不容易了。八百多里得走上二十多天!

    若是沒有陳德興和他的霹靂水軍,就是走上一個月也沒啥要緊,反正四川那幫軍頭是沒本事把蒙古人趕跑的。但是現在多了一個陳德興……這事情還真不好說!韃子大汗不就是被他打敗的嗎?雖然上了陸地不好說,但是在四川的江河上,大概是任憑他來去的。

    諸將的目光都眼巴巴的看著呂文煥。

    呂文煥沉吟遲疑了良久。終於吸了口氣,扭頭對呂師虎說:「之前讓你去接管霹靂水軍的命令不算了……你趕緊帶上犒賞去追趕霹靂水軍。告訴陳德興駐軍涪州,等待大軍抵達,切不可倉促冒進!」

    川中諸軍要反攻。呂文煥管不了,但是陳德興卻是受呂文煥節制的,只要他駐在涪州不進。憑著川中諸軍的那點實力。量也不敢主動去進攻韃子所佔的城池吧?

    ……

    重慶府,廣陽島。

    呂文煥和呂師虎做夢都沒有想到。陳德興的進軍會如此神速,一場苦戰之後只休整一日。便全軍頂著驕陽逆水前進。短短四日就開進了一百七八十里。在南沱場大戰後的第五日夜間,全軍進駐重慶府城以西二十幾里的廣陽島。

    廣陽島顧名思義是座小島,位於長江之中,歷史相當悠久,據說是古代巴人的聚居地。此時屬於重慶府治所在巴縣管轄,島上建有城寨和水軍碼頭。不過在蒙哥大軍過境的時候,廣陽島上的守軍並沒有攔截,只是龜縮在城寨中不出。而現在,廣陽島上的城寨和碼頭,全都被人數超過一萬五千的陳德興所部佔用。

    夕陽之下,成千上萬的軍兵陸陸續續開上了小島,各自忙碌著自己的事情。

    軍將士卒,多是霹靂水軍為主的人馬,也包括張世傑所轄的定武軍一千餘人和被俘的北地漢軍、新附軍。他們或者在修造各自的營盤,或者在修補受損的戰船,也有被抽調而出沿著廣陽島南岸靠近長江南岸的地方哨探警戒,也有一些被安置在了廣陽城內,等待改編他們主要是張世傑的舊部,還沒有完全融入霹靂水軍。

    民伕則是霹靂水軍從下江帶來的縴夫,人數約有三千,全是身強體壯的漢子,還自帶著弓箭刀矛南宋荊湖北路(京湖制司下轄荊湖南北、京西南等三路)的百姓和兩淮百姓一樣,都是人人弓刀在手。他們這一路過來雖然辛苦,但是卻沒有短過吃用,陳德興的霹靂水軍吃什麼,他們就吃什麼。

    另外,霹靂水軍還破天荒的給他們開了工錢,雖然都是不怎麼值錢的會子,但是總比沒有的要好。而且霹靂水軍的軍將們也都挺客氣,沒有動不動就皮鞭棍棒的招呼,病倒的民伕還被送入了傷病營,有醫官和少年兵(陳德興的假子軍)照顧,還有病號飯食用。一路過來,這些民伕沒有不說霹靂水軍和陳德興好的。

    而現在,孔秀才又帶著大義教官進駐了民伕營,開始動員他們加入霹靂水軍了……擅自擴充軍額這種事情如果在北宋,基本上就是造反的罪過。可是在眼下,真個不算什麼事兒。

    京湖、四川的軍頭們人人如此。他們大多兼領著地方,上馬管軍,下馬管民,蒙古打來的時候,全都拼了老命利用手中的權力擴充軍隊。不夠錢發軍餉就挪用官錢官物,截留稅款,私分官田。

    當然,也少不了利用這個機會往自己的口袋裡裝些錢物田土。結果搞得京湖、四川諸軍形同藩鎮,地方財政也完全被軍閥控制,從而加劇了南宋的財政危機。賈似道上台後推行打算法整治京湖、四川的財政和軍閥,原因就在於此。不過卻惹毛了大老虎劉整,領著梓州一路叛宋降蒙!

    不過打老虎什麼的都是後話,眼下陳德興這只大老虎自可放開手腳擴充軍隊。根據陳德興的安排,俘虜的四千多蒙古漢軍、新附軍都要收編進來,張世傑的部下至少要收編一千,民伕爭取動員兩千,另外,儘可能在四川招募些人馬。等到霹靂水軍回師兩淮之時,無論如何也要湊出兩萬大軍。

    陳德興的中軍就設在廣陽城內,這座廣陽城是余玠督師四川時修築的,城小而堅固。城內面積,也不知有沒有十萬平方米。蒙古大軍過境時,裡面擠滿了避難的百姓,現在看到陳德興的上萬大軍自下江來援,人心稍定,百姓都離城返家。和兩淮的情況類似,重慶府的土地都是四川將門所有,廣陽島的地正好是播州安撫使楊文所有。廣陽城寨的寨主也是楊家的子侄,叫楊正南,是個黑黑瘦瘦的年輕人,一口的播州土話,陳德興和王堅都聽不大懂,不過王炎卻能說一點,於是就由王炎充當翻譯,幾個人一起在城寨衙署內圍著木圖軍議。

    「據探子回報,韃子大軍的軍糧不足,已經在宰殺戰馬為食,還不時縱兵四掠。不過江南各地早就堅壁清野,百姓都轉移到了山寨當中,損失並不太大。」

    楊正南說著難懂的播州土話,報告的卻是非常關鍵的軍情。此時川江以南的播州、珍州、南平軍、榛州等軍州都歸播州安撫使楊文管轄,其實就是播州楊家的世襲領地,那些地盤已經被楊家統治了十五代之久,楊家的勢力自然根深蒂固。蒙古大軍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這些地頭蛇。

    「……韃子大軍的人數約莫還有六萬,其中真韃子有四萬左右,剩下的主要是劉黑馬、史天澤的漢軍。韃子軍中還在流行疫病,每日都有染病的漢軍被遺棄,不過染病的真韃子卻沒有被拋棄。」

    說到這裡,楊正南忽然頓了一下,眉頭微皺著道:「另外,還有一個消息,據被遺棄的漢軍病卒說,韃子大汗蒙哥可能已經駕崩了……是在南沱場大戰中被天雷所斃!也有人說,韃子大汗已經染病,而且還頗為嚴重,可能就要死掉了。」

    「什麼!?」王炎愣了一下,臉上全是喜色,先用官話把楊正南報告的消息告訴了陳德興和王堅,然後又用播州土話追問:「正南兄,消息可確定?莫不是謠傳吧?」

    楊正南搖頭道:「韃子大汗駕崩的消息不確定……不過韃子大汗染病的消息應該是真的,抓到的漢軍病卒都這麼說,這消息在韃子軍中已經不是秘密了。韃子大汗已經多日沒有露面,現在韃子大軍中的事情都是韃子皇后和韃子大汗的弟弟末哥在主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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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32
第185章 爭川奪利 下 求月票
    在廣陽島上和陳德興議論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王堅、王炎父子就不顧辛苦勞累,帶著親衛一路向重慶府城疾馳而去。

    王堅的戰場經驗當然無比豐富,聽了陳德興和楊正南的匯報,對於全川的局勢已經心中有數蒙宋之間的強弱對比,已經完全顛倒過來了!四川蒙軍的主力因為水軍盡失而無法利用四川的江河水路調兵,現在已經陷於山險之地,軍中疫病流行,軍糧將絕,主帥或病或亡。所有的兵家之災他們都佔全了。就算他們能走完一千多里地回到成都,估計也是折損甚多,兵將俱疲,戰馬皆失。根本不是一支可戰的雄兵了!

    而四川宋軍則很快就要得到下江援兵,起碼能有五萬,俱是精銳!再加上合州、重慶、瀘州、嘉定等地的精兵,可以出城野戰的大軍當在十二三萬!數量起碼是蒙軍的三倍!而且在蒙軍殺馬充糧之後,雙方都會缺少騎兵~無~錯~小~說~。要是拼步兵,宋軍可不怵蒙古韃子。

    回重慶的路上,王堅已經將當下的局勢想的通透。若是川中諸將能和下江來的呂文德同心協力,四川大捷指日可待!

    直入重慶府城之後,王堅也顧不得回自己的私宅去休息片刻,只帶著兒子王炎就轉向蒲擇之所在的宣撫制置使衙門。

    比之前日夜間的景象,今日的重慶府城又熱鬧繁華了不少。

    蒙古退兵的消息已經在重慶城內傳開,無論官紳百姓,都是沉浸在劫後餘生的慶幸當中。走在路上。總能聽見暢快的歡笑和大聲議論韃子慘敗情形的聲音。在和韃子戰了二十幾年之後,絕大部分川人。都已經恨極了蒙古韃子,人人都期盼著用一場大勝利來趕跑仇寇。主持四川大局的宣撫制置使蒲擇之。當然也有同樣的想法。

    「什麼!?韃子水軍盡滅,韃子大汗很可能戰死於南沱場了!這是真的?可是真的?」

    蒲擇之連問了幾句真假,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又悄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好確定不是在白日做夢!

    「快,快去傳劉安撫和楊安撫還有江參議。」蒲擇之一邊在節堂裡面來回轉悠,一邊下令傳劉整、楊文和江萬里。

    王堅再沒多說什麼,只是找了把椅子坐下閉目養神。他已經兩天兩夜沒睡了,身子乏到了極點。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發出了輕輕的酣聲。等到王炎把他推醒的時候,劉整等人已經到來,節堂中間還擺出了一張木圖。

    蒲擇之正抱著胳膊站在木圖邊上,眉頭緊鎖,好像真的懂什麼軍略似的。劉整跟在蒲擇之身邊,神色複雜,沉默不言。楊文的臉色同樣有點複雜,雖然楊家在播州的根基極深,地位無法動搖。但是因為播州兵在抗蒙作戰中的功勛。楊家的利益早就出了播州,楊家的播州軍也已經有了御前諸軍的名號。誰知道呂文德這條強龍來了以後,會怎麼整治播州楊家這條地頭蛇?江萬里卻是面帶微笑,南沱場大捷對他而言就是天下掉餡餅的好事。他是賈似道的宣撫司參議。又是當過一路安撫的重臣,就憑不辭勞苦深入險地,南沱場的大功就該有一份了。若是能復了全川,不論是呂文德還是蒲擇之得首功。他總是可以分潤上一份的。有了這樣的功勞,一頂清涼傘(宰執專用)不過是時間問題!

    看到王堅醒來。江萬里便搶先開了口道:「韃子兵敗勢危,正是恢復全川的良機,而要恢復全川,難免就要在成都府大戰一場,眼下川中之兵尚有些不足,不如等萬州的四萬大兵抵達,再一同開進吧。」

    劉整臉上浮現出焦慮之色:「兵貴神速,萬州距離重慶府不下六七百里,且都是逆流,恐怕一個月都到不了。到時韃子早退到成都府了,莫不成俺們要再打一回成都?」

    蒲擇之微微搖頭,去年他就是在攻打成都的時候吃了大虧,這才造成四川戰局不可收拾的。而且,呂文煥的大兵一到,呂文德差不多也該到了!到時候誰帶兵去打成都好呢?呂文德還是自己?

    他看了看楊文,後者立即附和道:「劉安撫所言極是,韃子千里退兵,到成都前一定是最弱的時候。若能厚集兵力,自重慶府西進,搶在韃子到達成都之前將成都府包圍,定可迫使韃子戰於成都之野。」

    蒲擇之又看看一臉疲倦的王堅,只聽見王堅緩緩開口:「就怕韃子困獸死鬥!戰之於野不如遣精銳去清野,西進成都不如沿嘉陵江西上利州路,取劍門、閬中,封鎖韃子北退之路。」

    向北退出四川的道路很多,並不只有劍閣、閬中。走吐蕃邊地也能出川就是後世紅軍走的道,難不倒蒙古人,昔日忽必烈揮軍大理國就是走藏邊的。但是一支疲敝之軍過草地爬雪山的代價有多高自不待言。若是北退的蒙古軍走這條道,在路上摺損一半也是可能的。這就是王堅的如意算盤。

    劉整冷冷道:「就怕韃子在成都緩過勁來之後不走,川中之局何時才能安定?」

    劉整的話也只說了一半,蒙古人要是死守在成都,靠川中諸軍的力量是趕不走他們的,只能等呂文德到來!到時候四川宣撫制置使還不是他呂文德的了?

    「可是戰於成都你劉仲武可有把握?」王堅其實也不想讓呂文德到四川來當宣撫制置使。呂文德不來,無論誰來四川,都要倚重自己和劉整,一路安撫是穩穩的!

    「如何沒有把握?」劉整一揚眉毛,「重慶、合州、播州、瀘州、嘉定之兵合計不下15萬,可戰之士總有半數,還有霹靂水軍萬餘俱是精銳。如何打不垮蒙古四五萬疲憊之師?」

    他重重一抱拳:「宣撫,請下將令吧!俺劉整願為三軍前驅!」

    楊文也垂首抱拳:「請宣撫下令,末將當盡心竭力,繼之以死!」

    蒲擇之又看看王堅,老頭子思慮半晌,最後看了眼江萬里,「宣撫,老夫觀御前霹靂水軍頗為精銳,若是能得用,倒是可以戰於成都的。」

    蒲擇之轉向江萬里,「就有勞江學士(江萬里有個端明殿學士的官銜)帶些犒賞的錢物走一趟廣陽島吧。」

    ……

    「太尉……」

    說話的傷兵已經是一副感激涕零狀。在廣陽城寨裡面,最好的房子並不是陳德興住的,而是傷兵營的所在。這裡原來是廣陽寨知寨楊正南的住處,談不上豪華,但是卻寬敞乾淨。現在更是被仔細打掃了一遍,擺開了數百個床鋪,使用的蓆子、毯子,都是用熱水清洗後曝曬過的。除了有隨軍的醫官負責醫治之外,陳德興還讓劉和尚專門負責這個傷病營,又從假子軍中抽調了些少年給劉和尚指揮,又擔心這些少年粗手笨腳的不會照顧人,還把以侍妾名義隨軍的楊婆兒派去當了「護士長」。

    在他們的悉心照料之下,軍中的傷員恢復的都很不錯。其實冷兵器時代的戰傷並不難醫治,關鍵就是一個細心認真。各種用具都要認真消毒,傷兵的創口要仔細清理,再用燒紅的烙鐵封閉創口,最後悉心照料,就能最大限度地挽救戰士的生命以上這些,都寫進了傷兵營的操典,凡是在傷兵營服務的醫官軍卒,都必須嚴格執行。

    而陳德興本人,也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經常關心傷兵營的情況,以防下面的人馬虎從事。這樣的做派,自然讓躺在病床上的傷病們感激不已,心中更多了幾分效忠追隨的心思當然,對於沒有受傷的士兵,這同樣是一種表示:陳大都統制不會拋棄任何一人!

    一支部隊的凝聚力並不能全靠洗腦,還需要讓所有人感覺到這支隊伍的長官是真正將他們當成自己人的!

    陳德興將掙紮著要起來的士兵按了下來,仔細的檢查了他的傷口,回頭向跟著的劉和尚還有霹靂水軍的首席醫官,也就是郭芙兒的師弟(郭芙兒父親的徒弟)葉天隆一句句的交代:「這軍中的醫官還是有點少,不如就在吾的假子中選些伶俐的傳授醫術……也不用教什麼把脈抓藥,就教些外科的本事,清創、包紮、止血,對了,還要傳授防疫的本事。」

    「是,拱衛!」劉和尚和葉郎中都叉手領命。劉和尚自然是聽話盡心的,而這葉郎中同樣認真負責,要不然郭芙兒也不會把他推薦給兒子。

    陳德興點點頭,放下嚴肅的表情,又拍拍那個傷兵,溫和地道:「好好將養,最多兩三個月,你就能回隊伍上繼續殺韃子了!好好幹,一個官身還不是早晚之事?將來跟著我打回北方,衣錦還鄉!」

    這位北地男兒差點兒哭了起來,心中頓時都是效死的心思:「都統,屬下一定好好養傷,傷好了再跟著太尉去殺韃子……」

    陳德興一笑,正準備去探望下一個傷員,病房的門一下就推開了,幾個人目光轉過去,就看見陳德興的衛隊長兼假子軍部將朱四九大部走了進來,一個叉手軍禮:「稟都統,重慶府來了個江學士,還帶著許多財物,在都統司節堂等候太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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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在都統司節堂裡面,江萬里正負手打量著四周。跟著他一塊兒過來的隨員都面色不予。這霹靂水軍和陳德興也忒不懂道理,到了廣陽也不親自到重慶府城來,還要堂堂端明殿學士親自帶著犒賞的財物到廣陽島。

    上了廣陽島更氣人,守碼頭的是個凶神惡煞一樣的統領(陸虎那個粗鄙),也不知道大禮叩拜,還讓人一通檢查,最後也不親自送江大學士入城,而是讓手底下人護送。而且連車轎都沒有備,而大傢伙兒的車轎又留在長江對岸了,於是只能一路走過來!真是累都快累死了。到了霹靂水軍的都統司也沒有什麼好招待,就是幾個少年端了些熱水,連口茶都沒有!

    江萬里帶的隨員,除了幾名江家的子侄,都是重慶府裡面的名士全是有真才實學的,要不是涪州讓蒙古人佔了,川江水路斷絕,他們早就去臨安會試了,沒準已經東華門外唱名啦。

    前文已經提過,宋朝對讀書人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優待,考不中進士就是措大一個!因而能夠混到名士的,大多都是官宦子弟,哪怕在武夫當道的四川,也是備受尊敬的存在。現在被人如此冷遇,自然是一肚子的火氣。

    正有氣沒地兒撒的時候,就聽見堂外腳步聲響亮。江萬里轉頭看去,就見陳德興和張世傑一起。大步走了進來。

    張世傑見了江萬里倒頭便拜:「下官張世傑參見學士。」

    這做派倒也是合規矩,江萬里是有學士官銜的高級文官。還當過福建路安撫使。而張世傑不過是個大使臣級的武官,連橫班都沒有入。

    陳德興卻只是躬身一禮:「下官參見學士。」

    一個從七品武官竟然敢不跪端明殿學士!這也忒跋扈了吧?

    在場的一眾名士個個色變。全都一臉怒氣的注視著陳德興。

    「慶之,你這次當真是替官家立了大功,也算不負官家的厚愛了。」江萬里的話自然是有所指的,他知道陳德興很快要去給皇帝老子當女婿了駙馬爺的跪拜,自己是受不起的。

    而那些個生氣中的名士的面孔立馬變得比翻書還快,頓時都換上了笑臉兒厚愛可不是厚恩,當今天下當得起官家厚愛的,也就是一個賈似道!這位陳德興到底什麼來頭,怎麼也被官家厚愛了?難道他也有個貴妃姐姐?這可得好好巴結!

    陳德興淡淡一笑。招呼江萬里落座,又吩咐親隨端上了清水幾杯,衝著江萬里抱歉的一拱手:「江學士請見諒,軍中一切簡陋。」

    霹靂水軍的規矩,戰時官兵一體供應,所以陳德興把茶葉茶具都留在江陵沒帶來。

    江萬里一笑:「也就是你的霹靂水軍簡陋樸素,你這裡可真有岳武穆的遺風了。」

    這話……不知道是誇獎還是敲打?

    「俺哪裡能和岳武穆相比?昔日岳武穆可是讓北虜忌憚到極點的人物。」陳德興言不由衷的說著。

    其實,從讓北虜忌憚的角度而言,他已經快超過岳飛了!岳飛再怎麼也沒有打死過金國皇帝吧?他陳德興可是剛剛斷送一位大汗啊!

    江萬里笑眯眯的看著陳德興。溫言道:「慶之,你在南沱場的功勞,我和蒲宣撫都已經知道,自會上奏朝廷替你請功的。犒賞的財物。蒲宣撫也讓我帶來了。另外就是想請你去重慶一會,議一議如何逐韃子出四川的事情。」

    陳德興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笑問道:「學士。不知宣撫制置司準備怎麼逐韃子出四川呢?能說來聽聽嗎?」。

    這問題一提出,饒是養氣功夫不錯的江萬里也略有些不快了。一個拱衛郎而已。而且還是新進晚輩,聽命行事就是了。怎麼還真的想參與軍機了?

    「蒲宣撫想要決戰於成都府之南,你們霹靂水軍只管沿川江西上,一路監視遲滯韃子大軍即可。」

    江萬里雖然心中略有不快,但是面子上還是風輕雲淡,大致的將蒲擇之的計畫說給陳德興聽。

    陳德興點點頭,還是不置可否:「要等呂太尉大兵嗎?」。

    江萬里微微搖頭,眉頭也皺了起來。這事兒他也有點擔心,呂文德手底下有四五萬精銳正在往重慶而來。如果川中諸將能和呂文德合力,可用於野戰的精銳起碼能達到十三萬,可以說是穩操勝券了。

    可是他到了重慶有些時日,也已經知道川中諸將對呂文德的不滿。若是呂文德入川,只怕川中諸軍就該出工不出力了。而能同時指揮川中駐軍和呂家軍的人物,大約也只有孟珙和余玠了,可惜兩人都已經作古。

    這軍閥山頭一旦形成,指揮起來可真是個很費勁兒的事情。

    「那麼,誰來指揮全軍呢?」軍閥難指揮的道理陳德興也知道,對此他也沒有什麼好說,只是問起來下面這場會戰的主帥人選。

    「當然是蒲宣撫親出了。」江萬里嘴角泛出苦笑。不是蒲擇之還能是誰?王堅老卒一個,喜歡倚老賣老,劉整、俞興對他都是敬而遠之。劉整和俞興又素來不合俞興是余玠提拔起來的,而劉整是代替余玠督蜀的李曾伯從京湖帶來的,也曾經是一條壓地頭蛇的強龍!至於楊文倒是和誰都處的不錯,但是播州楊氏是一方藩鎮,蒲擇之無論如何都不會把川軍主力交給他指揮的。

    所以現在能夠指揮大軍去和蒙古人決戰的,也只有蒲擇之了。

    陳德興站起身朝著江萬里一拱手,道:「學士,既然蒲宣撫出兵之意已決,那霹靂水軍自然跟從。待下官安排一番,明日就隨學士去重慶如何?」

    說真的,陳德興一點都不想去重慶參加什麼軍議他知道自己在重慶沒有發言權,能做的就是陽奉陰違不聽蒲擇之的瞎指揮。而且他在廣陽島這裡真的一大攤子事情呢!隊伍要擴張,營地要修建,一萬幾千人的糧草要囤積,新入伍的軍卒還要訓練。這些事情完全交給下面的人,陳德興根本不放心的,最好能事必躬親,盯著下面去做事。

    可是重慶是必須要去的,畢竟蒲擇之眼下還是四川宣撫制置使。只是陳德興怎麼也沒有料到,江萬里前腳才安頓好,呂師虎後腳也帶著一份犒賞到了廣陽島。

    「慶之啊,你,你走的也太快了!」呂師虎見著陳德興就連連嘆氣,「現在重慶那裡可派人過來?」

    「江古心已經到島上了,」陳德興一邊翻看著犒賞物資的清單,一邊用無奈的語氣回答。「蒲宣撫要和韃子決一死戰……看來是想搶在呂太尉之前打垮韃子大軍。對了,呂太尉到哪兒了?」

    「我大伯怕還在江陵,我六叔還在夔州……沒有20天他們是到不了重慶的!」

    「來不及了!」陳德興搖搖頭,苦笑道,「20天內肯定有一場大戰!」

    呂師虎跺跺腳:「慶之,你可要帶兵參戰?」

    「自然要參戰的,」陳德興道,「要是不去,不僅蒲宣撫不饒我,川中諸將恐怕都要視我為眼中釘了。」

    「那你就不怕我大伯了?」呂師虎乾脆挑明了說話,「我大伯早就盯上蒲擇之的宣撫制置使了!」

    呂文德想當四川的宣撫制置使,而蒲擇之卻不想灰溜溜的捲鋪蓋走人!

    陳德興心中只是冷笑,川中的局面才好轉一點,這爭權奪利的心思立馬就起來了。可是這四川,卻只有一小半的地盤是大宋天下!

    「這蒙古韃子,可還不是死老虎呢!」陳德興哈了一聲,認真地看著呂師虎,「呂世翁是我陳某的長輩,德興無論何時都是安豐將門的人。所以,陳某這次一定想方設法幫著呂世翁如願。只是……和蒲宣撫硬頂的事情是萬萬做不得的。我陳德興到底是個從七品的武臣!」

    「慶之,你的意思是……要去壞了蒲宣撫的好事?」呂師虎有些遲疑地望著陳德興。

    陳德興嗤的一笑:「壞事的當然是蒲宣撫自己了!」他搖搖頭,「明明不知兵卻偏要臨陣,四川局面敗壞如斯,還不是他打出來的?現在又要再壞一次事情了……慕班,你趕緊回去催催六太尉,讓他火速進軍。若是能趕上挽狂瀾的時機,這蜀帥就非呂太尉莫屬了。」

    「慶之,你的意思是蒲宣撫必敗?」呂師虎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隨即又連忙掩飾起來,只是這表情變化又如何瞞得過陳德興?

    『敗不敗的要看蒲擇之的運氣!如果這位爺運氣爆棚,贏下這戰的可能也是有的。真要是那樣,呂文德又拿自己怎麼樣?自己可是要娶升國公主的!』陳德興心裡這樣想著,面子上卻是一派凝重,「文官掌兵易被人欺,最好是結硬寨打呆仗。若是蒲宣撫沿嘉陵江而進,取劍門、閬中,多築堡壘,扼守隘口。韃子大軍必然不能全師而退,成都府路和利州路也早晚光復。可是這位蒲宣撫卻偏偏喜好野外浪戰,還喜歡臨陣指揮,這如何不教人擔心?」(未完待續……)

    第186章軍閥難指揮求月票: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32
第187章 人肉乾糧 月票滿30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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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千服色雜亂,旗號零落的士兵聚坐在自己的營地當中。

    說是個營地,其實也散亂的很,帳篷都沒有一頂。雖然按照蒙古大爺的要求,也挑挖了壕溝,樹起了寨柵。但是壕溝不過淺淺不足半人深,寨柵也稀稀拉拉,寨牆也沒有修建。

    這部士兵正是蒙古四川行省侍郎、都行省楊大淵指揮的蒙古新附軍,也就是在四川投降蒙古的宋軍。此時的蒙古帝國實行的是分封加等級的管理體制,所有的臣民被分成三個等級,蒙古、色目和漢人。軍隊同樣分成幾等,新附軍則是最低等的軍隊,不僅軍餉微薄,供應也比其餘各軍少上一截,武器裝備也是最差的,原本擁有的神臂弓和各種鐵甲都被收繳,只配給劣質的皮甲、長槍、刀盾和弓箭。而在戰時卻要充任先鋒,攻打堅城。自南沱場兵敗以來,這支新附軍的待遇更差,一日只能勉強供應一餐,還要負責開闢道路。填補溝壑,已經累慘了。未來減輕負重。還丟光了所有的紮營器械和帳篷鍋灶這些軍資,還能扎出個營地已經算是不錯啦。

    這支軍隊就駐紮在長江以南。屬於南平軍和重慶府交界的一片山谷之中。這一帶多是西南東北走向的大山,兩列大山之間多是土地肥沃的谷地,原本遍佈村落,但是現在卻因為戰火變成了一片荒蕪,百姓們都聚集到了修建在大山中的堡寨堅守抵抗。而兵敗的蒙古大軍,也沒有功夫去攻堡破寨,只是沿著谷地急行,穿過一個個大山之間的缺口,進入下一個谷地。因此。整個行軍路線變得彎彎曲曲,路程遠比重慶府的大宋官員們估計的要漫長。

    路途的漫長,也意味著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消耗更多的補給。雖然在撤退過程中,蒙古人已經宰殺了大部分的牲畜,都用鹽醃漬了充當軍糧,又果斷拋棄了全部的漢軍、新附軍傷兵病卒。但是食物的供應,還是一日少過一日。特別是在整個蒙古大軍中處於最底層的新附軍,從昨天開始。他們的軍糧供應就完全中斷了,數千兒郎就這麼餓著走了幾十里,現在已經是傍晚開飯的時候,卻還不見有吃食送來。顯然又要斷糧了!

    軍中的士卒們都有氣無力聚坐在一起,抱怨著他們的淒慘命運。當然,還在回憶美好的過去。

    「這些蒙古大爺。真他媽恨啊,這是要把俺們活活餓死!」

    「唉。要是過去給趙家當兵的時候,這樣餓著還不要造反?」

    「可不是嘛。甭說是挨餓,就是出戰的犒賞少了些,大傢伙都不干啊!哪裡像現在,比狗還不如!」

    「他媽的,早知道有今天,老子說什麼也跟韃子拼到底了!」

    「噓噓,小聲點兒,沒有看到大營外面的蒙古人嗎?」。

    「蒙古人……他們在幹什麼?那麼多人,還列著隊,是要出兵嗎?」。

    這些話語從營地一直傳到了外面一處矮坡上面,楊大淵呆呆的坐在地上,手裡握著寶劍,只是看著自家營中的幾千兄弟。在他的身後,赫然便是數千強弓在手的蒙古戰士。

    「大淵,甭看了,這都是他們的命……這樣也好,總算是替大蒙古盡忠了,也不負有用之身!」

    說話的是汪田哥,一副不忍的表情,站在楊大淵身後。楊大淵和他的關係最好,原本他投降蒙古的時候,蒙哥嫌他投降太慢,要殺掉他,是汪田哥苦勸才保住了性命。

    聽了汪田哥安慰的言語,楊大淵只是苦笑:「沒錯,都是命啊!俺們漢人就是這個命!上面有色目、有蒙古……俺們只能做牛做馬,只能替他們衝鋒陷陣,使喚完了,沒有用了,還可以殺了吃肉!」

    「大淵,你怎麼也說這話?這還不是為了國家?現在大蒙古已經入了中國,就是俺們的國家!為了國家強大,為了天下一統,漢人有什麼苦不能吃?就是捐了性命又算什麼?」

    「也對!」楊大淵苦笑著點點頭,「這麼說來……他們也算死得其所了!」

    「沒錯,是死得其所!」汪田哥呼了口氣,回頭沖帶兵的一個蒙古千戶重重點頭。

    那千戶一揚手,所有的蒙古士卒全都取出羽箭,張開角弓。千戶的手猛地揮下,一陣弓弦破空的響動過後,數千利箭全都向營地中的新附軍士卒激射而去!

    ……

    慘叫聲隱隱傳來的時候,某個小妖女正和她的寶音姐姐一塊兒在啃馬肉乾。雖然蒙古大軍的供應有點緊張,但是寶音特穆爾和李翠仙的身份特殊,還不至於餓著她們倆。

    李翠仙已經換上了一身蒙古女裝,挎上了彎刀和弓箭,還有一副皮甲捲成了一包,給她當墊子坐在屁股下面。

    她現在也是一名戰士了,和蒙哥汗后妃還有其他蒙古宗王的妃子的蒙古侍女們一起,被編成了一個千人隊,擔任起了護衛斡兀立.禿忒迷皇后的職責處於困境中的蒙古大軍現在已經最大限度動員起來了,不僅這后妃、王妃的蒙古侍女都武裝起來,連后妃們自己都甲冑刀弓俱全!而寶音公主,則成了這個女千人隊的千戶。

    「寶音姐姐,這是……」李翠仙收好肉乾,猛地站了起來,向慘叫傳來的地方望去。

    「沒有什麼,那是在狩獵!」寶音特穆爾卻端坐不動,繼續啃著肉乾。

    「狩獵?可這是人聲啊……」

    寶音特穆爾勉強笑了一下:「弱肉強食而已……」

    「弱肉,寶音姐姐,這是……」李翠仙愣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麼,兩眼發直地盯著寶音手中的肉乾。

    「這是馬肉,」寶音很肯定地說,「不會給我們吃的,妹妹,你放心吧。」

    「那被狩獵的是……」

    「是南人,新附軍!」

    李翠仙吸了口氣,臉色難看:「現在是新附軍……再接下去就該輪到漢軍了吧?」

    寶音搖搖頭,壓低聲音道:「翠仙妹妹,你放心好了……食物沒有那麼緊張,軍中的糧食本來還可以支撐七八日,又宰殺了四萬多匹騾馬,不僅得了馬肉,還省下幾十萬斤豆餅。現在再……狩獵一回,總可以支撐上一個半月。而且八思巴大師還去川邊籌糧,川邊的吐蕃部落都篤信密宗,視大師為活佛,不會不給糧食的。」

    「不缺糧食還這樣,真是……」

    「翠仙妹妹,這是史天澤和汪田哥向末哥大王建議的,新附軍逃亡日多,俺們的虛實都被洩露出去了。上了戰場,這等新附軍也靠不住,不如宰了充軍糧!而且……」

    「而且什麼?」

    寶音特穆爾四下看看,又將聲音壓到最低:「而且不是所有的新附軍都會被狩獵,會有人逃出去的!」

    李翠仙的明眸一緊,如何不明白寶音公主洩露的是如何緊要的情報蒙古人不缺吃的,至少可以維持一個半月!但是大宋駐軍要是得知蒙古人已經在殺人為食之後會做何動作呢?

    ……

    「太好了!韃子軍糧已盡,已經在殺人充飢了!」

    重慶府城內,四川宣撫制置使蒲擇之端坐在節堂之上,揮舞著剛剛收到的軍報,暢快淋漓地大笑了起來。

    「韃子大汗生死未卜,軍中糧草又盡,此去成都還有千里之遙,看來這股韃子已經陷入絕境,四川之役大勝在即!」

    蒲擇之目光炯炯地掃視了節堂中的諸將一圈,人人都面帶喜色,全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蒙古軍中殺人為食的消息,已經經過多方證實!還有不少僥倖逃了一命的蒙古新附軍士卒被播州軍捉到。這個消息應該是假不了的!既然蒙古大軍糧絕,那麼他們就難逃全軍覆沒的下場,這可是個打落水狗的好機會!

    『這蒲擇之運氣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坐在節堂一角的陳德興同樣沒有看破蒙古人的計策。蒙古軍中供應不足,殺馬為食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現在傳來吃人的消息,雖然比想像中要早,但也不像是假的,看來蒙古人真的糧絕了。

    蒲擇之語聲抬高少許:「……此等禽獸蹂躪我四川數十年,屠我百姓,毀我家園,今日既陷窮途,自該嚴加痛剿,絕不可縱虎歸山!恢復全川,就在此役!本官將與諸君共赴戰場,與胡虜決戰於長江之畔!」

    蒲擇之這番話說得慷慨,他昂然負手站立上首,望之有若一代名將,南渡以來,什麼岳武穆、孟忠襄、余樵隱,盡皆不在話下。就是封狼居山的霍去病,掃平東突厥的李衛公,也不過一介武夫,如何能同書生掌兵,運籌帷幄的蒲大宣撫相比?大概也只有羽扇博冠的諸葛武侯能與之比擬了吧?

    川中諸將,這個時候也都彷彿應景一樣拍案而起,朝著蒲擇之深深行禮下去:「吾輩敢不為朝廷效死,願隨宣撫,盡誅胡虜與長江之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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