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重生] 天工 作者:沙包(已完成)

 
vera1023 2017-12-28 18:30:4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8 405412
vera1023 發表於 2017-12-30 19:00
0270 更重要的

    於是,昨天兩人就準備了一下,週一文安組晨會,他們立刻遞交了申請。

    這申請不是單為天工社團準備的,而是指向整個萬物生的一個附加條款。

    任何組織,註冊吉光榜、通過文安組考核,開始正式修復文物後,如果能成功修復文物達到100件,拿到總分500分升任一星組織的,可以不受三個月時間限制,開始依循組織星級的規矩。

    所謂組織星級的規矩,就是不同星級的組織被允許修復的不同等級的文物。

    一星組織可以申請1-3級的文物,二星組織可以申請4級文物,三星組織可以申請5級文物,四星組織可以申請6級文物,以此類推。

    天工社團現在已經是一星組織了,如果這個條款能夠通過的話,他們就能修復三級以內的文物了!

    說到這裡,裘四段在電話裡感歎道:“你們簡直是怪胎。以前的文修組織,最大的難題是時間嗎?從來不是!他們只愁三個月內修不夠20件文物,達不到90%的成功率!結果你們倒好,一個月搞定三百多件,簡直不可思議……”

    蘇進輕輕笑了兩聲,沒有說話,裘四段搖搖頭,還在心裡嘀咕著。一個月三百多件,是天工社團的極限嗎?

    當然不是。這個週六,他們雖然只拿了300多分,但實際修復的文物何止千件。只不過其中很多件,因為重複沒有計分罷了。

    還不止如此。他們還恪守著一個學生社團應有的規矩。平時認真上課,只有週末在集體活動。

    如果他們把全部時間都拿出來搞修復,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對面沒有回答,裘四段不滿地說:“喂,你都不問我一下,申請通過了嗎?”

    蘇進恭維道:“兩位四段親自出馬,還能不成嗎?”

    裘四段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道:“你要請客吃飯的你知道嗎?還要我來點菜!”

    蘇進笑了起來,點頭說:“當然,樂意之極!”

    裘四段重重哼了一聲,忍不住想起今天晨會上,他跟老韋一起把申請遞上去的時候,文安組那些人的表情。

    一開始還有人在笑呢:“裘老師你這是什麼意思啊?設這樣一個門檻有什麼用啊?三個月20件,已經是給新手們一個適應的機會了,誰能這麼短的時間升一星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裘四段和韋四段就只是看著他。用同樣的目光盯著他看的,還有一個萬物生的負責人賴海。

    這個人被看得不自在了,說到一半就住了嘴,情不自禁地問道:“啊,還真有?不可能吧?”

    晨會是有專門的會議記錄員的, 她面前擺著一台能夠聯網的筆記本。

    賴海站起來,走到她身後,打開流覽器,敲進地址,然後把筆記本轉過來,展示給大家看。

    他默不吭聲,手指重重在一個名字上麵點了一下。

    “天工42號社團, 一星組織,總分798分。”

    那人也是有點懂行的:“這個社團的編號,好像有點靠後啊……”

    賴海仍然默不吭聲,他拿起滑鼠,點擊,打開了天工社團的資料,再次展示出來。

    上面明晃晃地寫著這個社團的註冊登記時間,2016年11月5日,正是這個月註冊的,到現在還不滿一個月!

    那人震驚了:“一個月不到, 一星組織?這是怎麼做到的?!”

    韋四段輕言細語,緩緩道:“我跟老裘值了一個週末的班,又主動加了三個週末的班,眼看著他們走過來的。四個週末,他們一共修復了378件文物,成功率百分百,無一失手。其中有89件,超水準修復,拿到了額外的附加分。”

    裘四段也重重歎道:“沒錯,要不是親眼看見,我也不敢相信……這個社團,以及它的領頭人,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文安組全體成員,包括大主任杜維在內,全部都被這個學生社團的成績吸引住了。

    他們緊盯著天工社團的資料使勁看,每看到一個細節,就輕輕地驚呼一聲。

    身為文安組成員,他們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但他們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學生社團!

    “真的是學生組成的嗎?不是段位修復師?”

    “真的就是學生,基本上還都是新手,以前沒什麼經驗的。”

    天工社團的人數、成員資歷、對文物的選擇、修復水準……仔細研究的話,每一樣都有無數閃光點。

    賴海也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的,現在從全新的角度來看,還是忍不住吃驚。

    突然,一個人一拍額頭,說:“對了, 我是說有點熟呢。上上個星期,文物協會一個老傢伙打電話過來,問到這個社團的!當時我也沒留意,就幫他們查了一下……”

    當時石志祥通過文物協會,問天工社團名下的文物還有多少件,輾轉正是問到了這個人的頭上。他當時也沒多想,查到了資料就告訴了對方,現在才想起來。

    裘四段點頭道:“那應該是京大文修專業問的……”

    他把京師大學文物修復專業和天工社團的恩怨跟他們科普了一下,文安組這些人個個都聽得皺起了眉。

    那個人有點後悔:“早知道不說的……”

    賴海安慰他:“說了也沒事,小蘇有本事著呢,這點事情怎麼難得住他?事實也是沒難住嘛……”

    大主任杜維臉上帶著微笑,只是這笑容怎麼看都帶了些寒意, 讓人看得冷嗖嗖地:“石家嘛……呵呵,放心,總會有人收拾他們的。”

    大主任這樣笑,可是從來都沒好事的……

    文安組諸人在心底給石家點了根蠟,又覺得理所當然。

    文安組跟文物協會本來就不是一個路數的,對於文物協會,以及背後那些老文修家族的保守頑固,早就看不慣了。更何況,石家那些人的心胸也太狹隘,手段也太低劣!

    裘四段環視四周,把話題拉了回來:“那麼這份申請……”

    杜維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沒問題。”

    他徵詢大家的意見,“各位認為呢?”

    眾人紛紛點頭,一個有意見的也沒有。他們相對來說更客觀一些,會這樣表態倒不是為了剛才的事情。

    藍方彬果斷地道:“當然沒問題。三個月的限制,本來就是為了給新社團設一道門檻,以免他們沒有能力,擅自出手損壞文物。如果有一個組織,能在這段時間裡就修復足夠的文物、成為一星組織的話,表示他們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了,根本沒必要再受時間的限制。”

    其他人也都是這樣想的。在這件事情裡,時間不是問題,能力才是問題。

    既然能力足夠,又何必要受時間約束?

    杜維緩緩點頭道:“那投票吧。”

    內部投票無記名,一人一票,七成以上通過就算過。

    沒人投反對票,很快,這條附加條例就被文安組全員通過,成為了萬物生上正式的條例了!

    現在它的確是主要針對天工社團而來的。而未來,任何有足夠能力的組織,達到了這樣的標準,也一樣能享受同樣的待遇!

    裘四段回憶起今天晨會的過程,心裡有些感慨。他沒對蘇進說得太詳細,只是簡單告訴他附加條例的存在,內容,以及文安組全體對這個條例的態度。

    最後他囑咐道:“這個條例不是平白生效的,必須要申請批核。你現在知道了, 就趕緊申請吧。”

    話語裡的拳拳之意,足以令人動容。

    蘇進斂了笑容,滿懷感激地道:“嗯,我知道了,馬上就會去申請的。多謝兩位老師費心了,這個客,我請定了!”

    裘四段笑了起來,玩笑道:“要好好準備,請便宜了,我可是不答應的!”

    蘇進笑著掛了電話,想了想,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了天工社團的大家。

    徐英險些又被飯嗆到了:“什,什麼?!”

    這會兒,岳明可顧不上嘲笑他了,他表現得比徐英更興奮:“就是說,我們可以開始修二級文物了?”

    方勁松對規則研究得向來是最精深的一個:“不僅是二級文物。一星組織可以修復3級以內的文物,3級文物顯然也是包括在內的。”他看著蘇進,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喜意。

    蘇進點了點頭,道:“按規則來說的確是這樣的。就這段時間大家展現出來的能力來看,你們的確也具備了修復更高級文物的實力。”

    蘇進的這句肯定,比吉光榜上實打實的分數更讓學生們興奮。他們重重點頭,等著蘇進接下來的話。

    蘇進冷靜地道:“接下來,我們還是按照自己的步調行事。不過在做計畫的時候,可以把部分二級文物和三級文物列入在內。這個以你們自己的判斷為主,到時候計畫做好了,我過目一下就行了。”

    最開始的時候,天工社團學生們修復的文物,是由蘇進指定的。但從上個星期開始,蘇進就放權給他們,開始讓他們自行判斷,自己只做最後的審核工作。

    但學生們也沒想到,一級文物蘇進是這個態度,上升到二級、三級文物,蘇進還是這個態度。

    一瞬間,他們因為可以修復稍高等級文物而起的興奮,迅速平息了下來。

    他們認真地點頭,方勁松道:“嗯,從二級文物開始,文物就有了一定的收藏價值,我們應該更小心一點,前期計畫要做得更好。”

    “個人計畫還是要列入到總體計畫裡……”

    學生們一邊吃飯,一邊認真討論了起來。蘇進在旁邊聽著他們討論,偶爾插一句話,但大部分時候都只是旁聽。

    從頭到尾,就沒有一個人提到,文安組的這項新規則,會對他們衝擊吉光榜有什麼幫助。

    吉光榜上的分數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還是對新領域的探索!
vera1023 發表於 2017-12-31 08:36
0271 張萬生的修復

    中飯很快就吃完了,天工社團的學生們端著盤子站了起來。

    下午,他們有課的繼續上課,沒課的準備去帽兒胡同繼續幹活。

    蘇進一邊跟賀家說話,一邊站起,突然電話再次響起。

    賀家隨手把他的盤子接過去,示意了一下。

    蘇進微笑著向他點點頭,接起電話。電話剛剛接通,對面一個聲音立刻炮仗一樣響了起來:“喂,你小子把我們師徒當啥了?兩天都不見人了!”

    蘇進無奈地道:“張前輩,您知道的,週末是社團活動的時間,我當然沒辦法過去……”

    “我不管!”張萬生蠻不講理,“說好了你主修,別想騙我師徒來幫你幹活!還不趕緊過來!”

    上個星期,蘇進的閒置時間大部分都耗在了九鼎古玩行二層的工作室裡, 一直在跟張萬生師徒倆一起修復密室裡的那些文物。

    週末兩天他忙於社團活動,也是承恩公府的改建方案,當然沒時間過去故宮古玩街了。張萬生應該是知道的,為什麼突然又會打電話過來,說這樣的話?

    蘇進想了想,哄了張萬生兩句,掛了電話,對學生們說:“該做的事情你們都清楚,我就不多說了。爭取這個星期內, 把前期的細節準備工作都做好。賀家,你那邊你看著安排吧,凡事不用太急。”

    一一交待過後,他匆匆離開學校,往故宮古玩街那邊去了。

    進入九鼎拍賣行, 他隨意往前臺看了一眼,只見蕭掌櫃坐在櫃檯後面,兩眼正有些發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位蕭掌櫃見多識廣,連蘇進也有點佩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他這個表情?

    蘇進微微有些好奇,不過沒過去問,匆匆上了樓。

    剛一上樓,他就覺得眼前一暗,接著,一股刺鼻卻熟悉的氣味撲面而來,把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了裡面。

    一瞬間,蘇進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停下腳步,抬起了頭。

    這一看,他也震驚了。

    九鼎古玩行二層是一間比較專業的文物修復用工作室,一共有兩面紙牆,是用來裱糊書畫的。

    現在,這裡又多了兩面紙牆,把窗外照進來的光擋了一部分,讓工作室裡顯得比以前昏暗一些。

    週五蘇進離開的時候,他們剛完成了一批五幅書畫,全部裝裱修復完畢,移到了一邊。那時候,紙牆上空空蕩蕩,一件文物也沒留。

    而現在,這一共四面紙牆上,全部貼滿了書畫,大大小小,一共十二幅。

    這十二幅書畫文物裡,六幅書法,六幅中國畫,全部都是出自承恩公府密室。

    它們曾經破損汙糟,由於保存環境太過惡劣,其中大部分的黴變、腐蝕、變形現象非常嚴重,有些畫幅甚至有些不辨原樣了。

    而現在,它們全部都變了個模樣。那一件件珍貴的書畫,緊緊地貼在牆壁上,整潔平滑, 墨色疏淡有致,畫面自然,毫無疑問,每一幅,都達到了書畫修復的極高標準。

    這樣十二幅修復後的作品擺在一起,對於蘇進這樣的修復師來說,效果簡直驚人。

    不,不光是他,蘇進也猜到上來的時候,為什麼會看到蕭掌櫃露出那樣的表情了。

    對於所有從事這一行的人來說,這種景象,都會帶來巨大的震撼。

    不過兩天時間,這是誰修復的?

    這一整批書畫,蘇進全部都檢查過,心裡很是有數。這種修復難度,兩天十二幅,即使是他也很難辦到……

    過了好一會兒,蘇進終於從這批作品裡收回了心神。他轉頭一看,張萬生正靠在工作臺旁邊,抱著手臂看著他。

    老頭子走了過來,揚了揚眉,問道:“怎麼樣?”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炫耀。

    不用問也知道了,這是他的作品。甚至蘇進也猜到了,他急吼吼地把自己叫過來,有一大半也是為了炫耀吧。

    蘇進瞥他一眼,沒有吭聲,走到紙牆旁邊去驗看那些成品,態度非常慎重。

    張萬生又一揚眉,更得意了。

    書畫這個門類,算是傳承得比較好的修復門類之一。即使在他那個世界,古今書畫修復技藝的差中堅力量,也不算太大,頂多就是其中一些試劑,用化學製品替代了傳統試劑而已——還只是其中一部分,譬如紙張粘合劑,古代用的是漿糊,現代也沒有發現比漿糊更好的替代物。

    這面紙牆也是,紙牆又叫大牆,是用木條釘成格子,表麵糊以紙張的一種活動牆壁。它主要是用來裱糊畫心的,是書畫裝裱的必備工具之一。

    它一樣是從古傳承至今,始終沒發生什麼變化。

    書畫修復是文物修復最常見、最主要的門類之一,蘇進對此的經驗非常豐富。只是這樣看,他就能看出很多門道,甚至能看出張萬生使用的一部分修復手法。

    到了近處,蘇進看得更加清楚。他吐了口氣,在心裡感歎,張萬生的能力,果然非同一般!

    他手法之老道、火候之熟練,不少地方連他也比不上。

    別的不說,單說最後一道工序。

    書畫修復到大半時,畫心已經從原軸上取出,托在了絹布上。然後要把它貼在大牆上,進行補色。也就是說,在這個階段,修復師要在破損的畫心上,持毛筆,用色墨烘染全色,填補殘缺。

    修復不是創作,要的不是好看,而是“修舊如舊”,把它儘量恢復成原樣。

    所以,最高的全色水準稱為“四面光”,要求正看、倒看、左側、右側四個方位,都看不出全補的痕跡。

    而現在,這十二幅作品,全部都是實打實的“四面光”!也只有蘇進這種眼力,才能勉強看出一點修復的跡象來。

    兩天十二幅,全部最高水準,果然不愧是……張萬生啊。

    蘇進聳了聳鼻子,又湊近畫面嗅了嗅,臉上終於忍不住流露出一些感歎。

    他當然聞得出來,在這次修復裡,張萬生並沒有拘泥于傳統。整個流程中,他使用了不少替代用化學試劑,達到了更好的效果。

    看著看著,蘇進的目光從紙牆上移開,轉到一邊的書桌上。

    張萬生放下手,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體,似乎想要擋住桌上的紙張。但他只是動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阻止蘇進。

    蘇進走了過去,笑著說:“張前輩的字,果然寫得很好啊。”

    他翻看著桌上的那一疊紙,上面用毛筆寫著一個個蠅頭小楷,清晰而流暢,內容非常熟悉,正是一份完整的修復計畫書!

    這份修復計畫書足有十幾頁,形式非常規範,細節非常完整,顯然是用了心的。

    蘇進越看越是感慨,表情也微微有些肅然。

    他至今不知道張萬生是什麼等級,但大致也猜得到。一個像他這樣的人,還能不斷學習,隨時吸收他認為正確的東西,不斷提高自己……

    他轉向張萬生,鄭重其事地道:“修復得非常好,我自愧不如。”

    張萬生看著他,突然嘿地一笑,道:“你現在知道了吧?些許幾個蠢貨,是不能做代表的。”

    蘇進也跟著微微一笑,同樣鄭重地道:“的確如此。”

    顯然,張萬生已經知道週六時,京師大學裡發生的事情了。

    他也瞧不上文修專業那些傢伙,這從平時的言行裡就能看出來。但他也不希望蘇進以偏概全,因此就瞧不起所有的傳統修復師了!

    其實蘇進從來沒有過那樣的想法。

    他很清楚,現代修復技藝本來就是從傳統修復手法演變而來。正是數千年來一代代的傳承,才會最終演化成為他學到的那些技藝。

    傳統修復手法,已經那些家族或者門派裡,固然是有著糟粕與落後的一面,但也有像張萬生這樣的人、這樣的本事。而他們,才是所謂“傳統”的核心,才是它真正的生命與靈魂所在!

    張萬生終於滿意了,他哼哼了兩聲, 瞥了單一鳴一眼。

    單一鳴一邊在旁邊沒作聲,這時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問道:“小蘇, 我偷偷拍下了老師修復的視頻,你要看嗎?”

    “偷偷拍下……”蘇進聽到這四個字,突然有點想笑。

    以張萬生的本事,要是不想讓單一鳴拍,單一鳴拍得到嗎?顯然,這視頻就是他默許,沒準兒還是他授意的呢。

    他很配合地跟著壓低了聲音,道:“當然要看,在哪裡?”

    張萬生背對著他們,好像沒聽見他們“私相授受”一樣,一點動靜也沒有。

    單一鳴無奈地看了老師一眼,對蘇進道:“在這邊,別讓師父看見了。”

    他搖搖頭,心想:老師以前可是出了名的不慕名利,要是被人看見他跟一個小年輕爭風頭,不知道要嚇掉多少人的眼睛呢……

    他又忍不住看了蘇進一眼——也只有這個年輕人,才能激起張萬生這種人爭強好勝的心情吧……

    單一鳴拍這個錄影,很明顯是模仿柳萱的。攝像機的型號、所放的位置,都跟柳萱之前做的差不多。

    雖然由於環境變化,拍出來的效果還是有些不同,但基本上也能展現張萬生工作的全貌。

    蘇進跟單一鳴說話的時候,看上去好像有點開玩笑的意思,但過來開始看,眼神立刻變得極為專注。

    從修復結果裡看手藝,當然也是一個角度。但從錄影裡親眼目睹張萬生這樣的大師的工作,更是難得的好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

    而且,張萬生真的只是為了炫耀嗎?

    以這老頭子的脾氣,單方面從蘇進那裡學東西,他真的就甘心嗎?
vera1023 發表於 2017-12-31 08:36
0272 大巧若拙

    蘇進開始看的時候,張萬生轉過頭來,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看見他專注的表情,輕輕哼了一聲,顯然也是滿意的。

    接著,他又回過頭去,認真地檢閱著紙牆上那一張張畫幅,不時拿起一塊毛巾,往上一甩。毛巾上的水份就恰到好處地補到了紙面上略微幹位置上,一分不多, 一分不少。

    光是這一手,就展現出了極為強大的功底。

    張萬生自己也有些感慨。

    自從到達他這個境界以來,他已經很久沒有像這麼認真地修復過一件,或者多件文物了。

    這一批書畫的確珍貴,但跟他以前曾經修復過的一些相比,還排不上號。

    而他的態度,卻比以前任何一個時候都認真——他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認真過了。

    他又回頭,看了蘇進一眼。這段時間,他還真是從這個年輕人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啊……

    蘇進完全沒留意張萬生的打量,這時候,他已經渾然忘我了。

    單一鳴技術有限,但該拍到的東西,差不多全部都拍到了。

    在上個世界的時候,蘇進也曾經觀摩過一些頂級大師的修復過程,但總地來說,這樣的機會並不太多。

    頂級大師很多都有自己的癖好,很多人出於種種原因,並不喜歡外人旁觀自己的工作。

    後來,很多相關傳統修復的知識,蘇進都是從各個角落裡, 一點一滴收集而來的。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頂級的絕活流失了。

    而今天,還是第一次,一個張萬生這樣的大師,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能力完全展示在他面前。不僅沒有保留,甚至還更有發揮!

    整個修復的過程中,單一鳴一直在旁邊打下手,偶爾過來調整一下攝影機的方位。間歇的停頓時,張萬生會跟他說幾句話,問他一些問題讓他回答,或者指點兩句——就像正常的教徒弟一樣。

    但蘇進有一種感覺,張萬生的這些問題、這些指點,其實不是朝著單一鳴而去的,而是沖著他來的!

    他的每一個問題,都問到了蘇進的心坎上,正是蘇進不斷思考的東西。而他的每個指點,也剛好都指在蘇進略有迷惑的地方,讓他一瞬間茅塞頓開。

    漸漸的, 蘇進有一種感覺,他不是在旁觀攝像機裡的內容, 而是位於當場,正在跟張萬生面對面地交流!

    張萬生不愧是站在這個世界最頂端的修復師。整個過程裡,他簡直不像是在修復,而是自如地完成一項藝術品。

    提到書畫修復, 就不得不說到“命紙”。

    所謂的命紙,就是指托在畫心後面的那一層紙,又叫“畫心托紙”,就是用來保護畫心的。很多時候,如果把這層托紙揭掉,畫心則減色無神了,像是沒了生命一樣,所以被叫作了這個名字。

    命紙通常跟畫心粘連得非常緊密,有時候揭下來的命紙,稍微運色勻填一下,還有可能被人偽作真畫去賣,很能以假亂真。

    在購買古書畫時,遇到這種情況,需要格外小心。

    命紙對畫心來說非常重要,一般情況下,如果命紙損壞得不是太嚴重,修復時需要儘量保留。

    但出自承恩公府密室的這一批書畫,保存條件非常不善,破損非常嚴重,命紙首先受到腐蝕,發生了嚴重的斷裂、扭曲現象,甚至影響到了畫心。

    這在書畫保存中時而有之。

    畢竟,命紙與畫心屬於兩種不同的材料。不同的材料對於環境會發生不同的反應,兩者粘連得很緊密的話,不同的反應會產生排斥。有時候,明明是用來保護畫心的托紙, 反而會對畫心造成損害。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修復書畫的重要一步,就是軟化粘合劑,剝除命紙。

    剝除命紙是書畫修復中最難的一步。想一想,命紙有時候都能當成是畫的“第二層”了,兩者粘連得的緊密程度,可想而知。

    一不小心,就會剝離失敗,使畫心受損。那時候,畫心撕裂、出現破洞,想要修復就更麻煩了……

    很多新手修復師在這個過程中,都會被老師循循教導,再三提醒。剝離命紙時,他們通常都是拿個小鑷子, 一點一點地剝除。

    光是這個過程,就得耗費很多時間。

    張萬生能在兩天之內成功修復十二幅書畫,肯定有自己的獨到之處,不可能在這上面耗費太多時間。

    只見他先用某種液體一層層輕刷在畫心上——動作揮灑自如,一層就是一層,定得非常均勻,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等到畫心與命紙中間的粘合被削弱時,張萬生拿起鑷子,直接撕了起來!

    他的動作大開大合,看上去遠沒有那些新手修復師小心,甚至有點漫不經心的感覺。他每次舉手與落下,就有一大片發黃的命紙從畫心背後剝離,被扔到一邊的託盤裡。

    蘇進透過攝像機,緊盯著他的動作。看完一遍之後,他還倒過來,看了第二遍、第三遍。

    單一鳴在一邊道:“老師剝離命紙的手法有些不太一樣……”

    他話沒說完,就被蘇進伸手打斷。單一鳴閉上了嘴巴,只見蘇進又專注了看了好一會兒,抬起手,手腕輕轉,做了幾個動作。

    這幾個動作一出,單一鳴頓時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蘇進,又看了看張萬生。

    張萬生剛給紙牆上的書畫補完了水,這時候正好轉頭,看著蘇進的表情非常複雜。

    他走過來,拍拍單一鳴的肩膀道:“不用多說了,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個世界上,果然有真天才的存在啊……”

    蘇進做了這幾個動作,張萬生師徒都看出來了。單只是這一段視頻,他就看出了其中奧妙,看出了張萬生手法的關鍵所在!

    但其實張萬生說得也不算太對。蘇進能做到這樣,也是因為他本身具有極其豐富的經驗,對著傳統書畫修復有著足夠的瞭解。在這個基礎上,所有的“不同”與“特別”,就像雪地上的黑狗一樣,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不用費太用勁。

    當然,蘇進上個世界死的時候也不過47歲,在那個年紀能取得那樣的成就,有沒有天賦也不用多說了……

    這一小段剝除命紙,蘇進前後就看了五遍。五遍過後,他終於心滿意足地點擊視頻,讓它繼續往前走。

    沒走多久,他又停了下來。

    裝裱命紙的時候,並不只有一種方法。光是常見的手法, 就有“實托”、“飛托”、“複托”三種。這十二幅書畫出自不同的時代,出自不同的書畫家、裝裱匠手上,命紙的托裱手法當然也各有不同。

    而對於不同托裱手法的命紙,揭除的方法也不一樣。

    這對於很多書畫修復師來說都是一個大難點,而在張萬生這裡,完全不是問題。

    從頭到尾,他的表情始終自如,動作始終流暢。他工作時的手法非常樸實,像個普普通通的老工匠一樣,只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但在前進過程中,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溝溝坎坎,他都只需要一抬腳,就能輕輕鬆松邁過去,不帶一絲煙火氣,沒有一絲花巧。

    但真的沒有特別、沒有花巧嗎?

    當然不是這樣。

    視頻裡,大片大片的命紙脫離畫心,如落葉一般紛紛而下。

    而從頭到尾,畫心始終穩如磐石,不僅沒有被損壞,甚至連一絲“驚動”也沒有。

    張萬生的手指粗短,並不好看。但這時候,在蘇進的眼裡,他仿佛一個佛佗一般,拈花微笑,落葉無塵。

    這種技藝,已經返樸歸真,只有經過漫長時光的千錘百煉才能形成,蘇進拿自己跟他做了下比較,也不得不承認,在這方面,他還是遠有不如的。而只是看著這一系列動作,他心裡就像是有什麼被觸動了一樣,有些若有所悟……

    突然,蘇進一伸手,按停了視頻,抬起頭來。

    張萬生一揚眉,問道:“怎麼, 不看了?”

    蘇進笑了起來,問道:“張前輩錄這段視頻,是為了存檔的嗎?”

    “嗯哼。”張萬生不置可否地說,“我覺得小姑娘說得挺對的,跟著學學挺好。”

    蘇進點點頭,又問:“那張前輩的存檔,能借我拷貝一份嗎?”他眨了眨眼睛,道,“就當是……天工公司的資料存檔?”

    他要這資料幹什麼?那還用說嗎?

    這一份視頻資料堪稱無價之寶,張萬生幾乎把他一生的精華全部融入了其中,任何修復師拿到它,都如同得到了一份寶藏——即使對蘇進來說,也是如此。

    蘇進這句話,說得很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感覺,但張萬生注視著他,卻突然笑了起來。

    他只是嗤笑了兩聲,表情卻極為愉悅。他揮了揮手,非常大度地說:“行,拷就拷吧。”他欲蓋彌彰地加了一句,“記得還!”

    蘇進眯起了眼睛,非常爽快地道:“嗯,一定!”
vera1023 發表於 2017-12-31 08:37
0273 頂缸

    關於這十二幅書畫事情到此為止。

    蘇進拷貝了視頻,準備拿回去細細揣摩學習。而張萬生用兩天時間把這些書畫修完,又讓單一鳴錄下視頻,本來也是想用這件事情來回報蘇進的。

    以他的個性、他的身份,肯定不願意只是單方面向蘇進學習。開玩笑,不說能力,他這麼大年紀了,怎麼能認一個小年輕當老師?

    他看見蘇進這個表現,嘴上沒說,心裡還是有點得意的。

    蘇進這小子果然還是識貨嘛,果然把他給震了吧!

    單一鳴跟張萬生幾十年的師徒了,老師在想什麼,當徒弟的很容易就能看出來。他在一旁看著,無奈地搖搖頭,心想:老師,小蘇只是個十八歲的年輕人。為這個得意,出息呢?!

    蘇進拷貝好視頻,收了起來,又回頭去看貼在牆壁上的十二幅書畫。

    這些作品基本上已經修復好了,只需要最後的裝裱就可以成形。

    不過這個過程也有很多工作要做,離不得人。

    張萬生把濕毛巾交給單一鳴,讓徒弟去打理,自己則擦了擦手,招呼了蘇進走到一邊。

    他打量了一下蘇進,道:“這幾天,好幾個人找到我這裡來了。”

    他沒有特指那“好幾個人”究竟是誰,但蘇進大致也想得到。張萬生沒有手機,地址漂泊不定,想聯繫他很難。但即使這樣,那些人也能找到他,可見關係很不一般。

    蘇進點點頭,沒有說話,張萬生也不在意,繼續道:“看來你兩天很出了番風頭嘛,驚動了不少人。那些老東西們,都在打聽你的來歷。”

    他轉過頭,也在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蘇進,“十八歲,嘿,十八歲就有這個本事,你小子的來歷,老頭子我也好奇得狠哩!”

    話雖這樣說,張萬生卻一點多問的意思也沒有。

    他拿起桌上放著的一個盒子,手指留戀不舍地在上面摸了摸,又把它放了回去。

    蘇進認出來了,這是張萬生一直用來放煙葉的盒子。這老頭子有點煙癮,大部分有條件的時候,還不喜歡抽更方便的香煙,喜歡叼著旱煙槍吞雲吐霧。

    但是毫無疑問,香煙也好,旱煙也好,煙霧都對文物有害,工作過程中是不能抽的。

    張萬生煙癮再大,這種時候也只能忍住。

    張萬生打量了蘇進好一會兒,終於道:“行了,你放心吧。事情到此為止,那些老東西們不會再多問了。不過……”他似乎想再告誡什麼,但話還沒說出口,他就搖了搖頭,把它吞了回去。

    他頓了一頓,又道,“你先忙你的去,回頭把你忙的東西給老頭子看看,就這樣吧。”

    他揮了揮手, 示意蘇進可以走了。蘇進看著他,後退一步,鄭重其事地行了個禮,道:“多謝張前輩!”

    “謝個屁!”張萬生習慣性地罵了他一句,轉過身, 不理他了。

    有張萬生在這裡坐鎮,九鼎古玩行這邊蘇進也沒什麼擔心的了。張萬生電話裡叫得厲害,但他這意思就是,這批文物,他全部給蘇進接下來了。

    這老頭子,脾氣真是彆扭極了……

    走出拍賣行,故宮古玩街仍然人流如織,紅牆在秋日的光芒下,顯得比平時鮮豔不少。白楊葉黃色的落葉飄飄蕩蕩,時而落在大街上,時而飄進紅牆裡,用一種微妙的方式,把兩者聯繫了起來。

    一片黃葉飄到蘇進面前,落到地上。蘇進彎下腰, 把它揀了起來。

    張萬生剛才那句話只說了一半,但蘇進已經明白他做了什麼,也知道他沒說下去的話是什麼。

    顯然,蘇進週六的那次修復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這其中還包括了一些文修專業背後家族的大人物。

    理所當然,吉光榜上,天工社團即將跟那些文修專業對抗,大家就是未來的敵人。而蘇進,是敵人中實力強大的一員,會被注意很正常。

    那個朱漆木箱修復難度不大,蘇進也只展露出一小部分的實力。即使如此,這樣的實力在學生裡也算得上首屈一指的了。

    按常理說,那些文修家族的人肯定把他當成了哪個名師教出來的高徒,又知道他跟張萬生有些聯繫,就找到張萬生這邊來了。

    張萬生也很好奇他的來歷,但沒有探究的意思。面對這種質詢,他反而順手推舟地把事情接了下來,頂了這個“名師”的銜頭。

    這樣做,看上去是占了蘇進的便宜,但實際上,是幫了蘇進的一個大忙!

    張萬生擁有如此能力,又是單一鳴這個七段的徒弟,身份段位一定非常高。蘇進現在被他默認為弟子,身份當然會跟著水漲船高。

    所以,他想告誡蘇進不能頂著他的名頭外出囂張,做些敗壞他名聲的事情。但回頭一想,蘇進是那種人嗎……終於還是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蘇進笑了笑,扔掉葉片。又一陣風吹來,他看著黃葉在風中飄飄蕩蕩,偶爾一晃,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即使已至暮年,這片葉子也仍然有自己獨特的美麗之處啊……

    蘇進覺得心裡暖洋洋的,他快步走到故宮古玩街口,招了輛計程車,坐了上去。

    “南鑼鼓巷。”他這樣對司機說,聲音裡有了比平時更多的堅定。

    …………

    此時,那份承恩公府改建方案正在改建組上層引起波瀾。

    星期天,駱恒得到了蘇進修改完畢後的最終方案,立刻如獲至寶地把它帶回了改建組。

    理論上來說,承恩公府現在是紀老太太的私產,紀老太太把它全權授權給蘇進,它的改建跟南鑼鼓巷改建並沒有太大關係。

    但就整體而言,承恩公府是南鑼鼓巷區域的重要建築,它的改建是整體改建的一環,這個方案首先要通過改建組的同意,才能繼續向上遞交,去申請國家專項資金。

    一般情況下,正常程式的話,駱恒應該把它交到改建組辦公室那邊,召集會議,上會討論。

    但他考慮一陣之後,沒有這樣做。

    他直接越級,把它通過楊晉原,交到了周景澤的手上。

    周景澤是南鑼鼓巷改建組的總負責,國務院直接派遣下來的,在改建組裡的權力非常大。因此,楊晉原身為他的貼身秘書,在這裡也具有相當的權威。

    而駱恒知道,周景澤對於改建組的意義,還不僅於此。

    現在傳統文化復興運動雖然搞得轟轟烈烈,但在國家上層,其實一直有些猶疑。改建組內部經濟派和文化派的鬥爭,只是上層爭議的一個投影。

    周景澤代表的周家,在上層勢力非常大,但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從來都站在中立的位置上,從來沒有表過態。

    一直以來,兩派都在努力爭取周家的支持,以周家,以及周老爺子的權威,倒向哪一邊,幾乎就相當於奠定了己方的勝局。

    但到現在為止,周家一直都不置可否,並沒有選邊站隊的意思。

    這次南鑼鼓巷改建計畫,會讓周景澤全權負責,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上層選邊站隊,你可以不吭聲不說話,暫時保持中立沉默。

    但南鑼鼓巷改建,是一件實務工作。實事總是要去做的,最後選什麼樣的方案,進行什麼樣的改建,總得拿一個結果出來。

    周景澤被派來負責這件事情,是什麼意思?難道代表周家,終於要做一個決定了?

    駱恒的背後的確是有人的。他家跟周家有些姻親關係,關係並不算遠。他家也算是周家派系裡面的,在傳統文化復興運動中暫時沒有表示立場,站在了中立的位置上。

    所以,之前楊晉原去找蘇進,會把他給帶上。現在他要通過楊晉原給周景澤遞方案,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過說到這個,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蘇進究竟跟周家有什麼關係呢?

    以楊晉原的身份性格,會關注蘇進,肯定是周景澤的授意。但蘇進說不知道周家的事,也絕不是騙人……

    這可真是有意思啊……

    駱恒把檔連同U盤一起交給楊晉原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手指敲著桌子,胡思亂想了起來。

    不過想了一會兒,他的思緒還是回到了方案本身上。

    不知道周景澤最近有沒有時間看,看了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不行,他答應蘇進了的,他一定要使勁跟進這件事情,早日把它促成!

    只是再一想,他又覺得自己真是太杞人憂天了。

    這份方案可是他看著蘇進完成的,它有多厲害,他再清楚不過了。這樣的方案,稍微有眼光一點的人,就能看出它的獨到之處!

    駱恒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突然聽見門口傳來叫聲:“駱恒?”

    駱恒一愣抬頭,楊晉原正用古怪的目光看著他,不知道他這是在做什麼。他道:“老闆叫你,一起過去吧。”

    “哦……哦!”

    駱恒立刻站了起來,楊晉原有意無意地提點道:“是關於你那份方案的,老闆有些問題想問。”

    有關注就是好事!駱恒頓時大喜,仍然還不忘解釋:“那不是我的方案,是蘇進做的。”

    蘇進?

    楊晉原腳步一頓,想起剛才周景澤看到方案,露出的又驚又喜的表情,眼神頓時變得更古怪了。
vera1023 發表於 2017-12-31 08:37
0274 O了(黃金盟加更)

    “O了!”

    駱恒的聲音在電話裡響起,非常激動,完全感覺不出他平時懶洋洋的樣子來。

    他對蘇進說,“我剛剛從老闆的辦公室出來,把那份方案從頭到尾給他講解了一遍。他非常高興,說這份方案非常好。他說,你可以開始準備了,他爭取在一個星期內,把資金和人員全部落實到位,到時候你就可以開始動工了。”

    駱恒的確很興奮,聲音非常大。

    蘇進也有些意外:“一個星期?速度很快啊。”

    駱恒笑著說:“老闆親自出馬,還有什麼話說?放心吧,他說一個星期,那就是一個星期,絕對沒有問題!”

    說到這裡,他聲音微微一頓,想起件事,突然又語氣古怪地問道,“蘇進啊,你真的跟我們老闆家沒關係嗎?”

    “周家?”蘇進不知道他為什麼又提起這件事了,認真地想了想,還是搖頭道,“至少在我記憶裡,是沒有的。”

    “哦……”駱恒記得,在他給周景澤講解完方案之後,周景澤的臉上現出難得一見的激動表情,提高了聲音道:“好,很好!沒想到啊……我們又欠了他一次。”

    後面這句話,他聲音很輕,但駱恒當時靠得比較近,還是聽見了。

    欠他?又欠他?

    這是什麼意思?聽著不像是周景澤一時激動口誤了啊……

    駱恒不太明白,但他知道這種事情,周景澤不透口風,他肯定是猜不到的。而且,假使真的有什麼事情,被周家欠情肯定也不是壞事。

    所以駱恒沒有多想,迅速把思路拉回到方案本身上:“一星期很有點緊張,你們那邊能完成嗎?”

    蘇進對這個好消息的反應比駱恒平靜多了,他聲音平穩地說:“時間比預想中的是要緊張一些,但還好,抓緊一點,應該沒有問題。”

    駱恒聽見他的聲音,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激動過頭了。他清了清嗓子,冷靜下來,道:“那行,我這邊繼續跟進,你那邊也抓緊了。到時候改建組這邊會派人出來,我儘量爭取,當這個中間的連絡人。”

    有這樣一起做方案,關係也比較密切的人做中間人,肯定會更有利於工作的進展。蘇進笑了,道:“嗯,那就各自努力吧。”

    …………

    接下來這一整個星期,好像並沒有什麼什麼大事,各處都很安靜。

    但只有少數一部分人知道,一股潛在的力量正在積蓄,即將要爆發出來。

    天工社團終於還是有了一些改變。

    他們平時仍然在正常上課,沒有錯過任何一節,上課時同樣聽得很認真,筆記也做得好好的。但下課之後,就很少有人能在學校看見他們了。甚至很多時候,他們連晚上也沒有回寢室,平時關係非常好的室友們,也不知道他們上哪裡去了。

    文修專業一直有人關注著他們——誰會不記得蘇進說的那句話呢?

    有了儲曉方的前車之鑒,他們倒是不敢靠得太近了,但一直監視著吉光榜上的情況。

    令人意外的是,天工社團看上去挺忙的,他們在吉光榜上的分數卻一點也沒動。

    要知道,離蘇進說好實現目標的日子,一共只有41天。這41天,每一天都無比寶貴。

    天工社團不抓緊時間,在幹什麼呢?

    不過,文修專業終究還是沒太多時間留心那邊。

    週五的時候,文修專業的教室裡,許多學生都在竊竊私語,相互交流。

    一個學生小聲問旁邊的同門:“你聽說了嗎?”

    那人微微激動地點頭:“嗯嗯,聽說了!‘那一位’要過來,聽說今天到!”

    畢竟不是所有學生都是石家出來的,一個京師大學招進來的學生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說的是什麼?”

    這些學生在本專業裡地位比較低,被淡淡瞥了一眼之後,聽見了師兄哼笑的話語:“當然是石家的……”他的聲音壓低,“大師傅了!”

    “大師傅?”這個學生還是有點不解,然後他旁邊另一個同學瞪大了眼睛,拉了他一把,略帶興奮地問道,“難道是那一位?”他受到氣氛影響,也壓低了聲音道,“石家的族長,七段大師?”

    他們說的這個人叫石永年,是石家地位最高、段位也最高的人物。他和石永才一樣,主精金屬和石像修復——這兩項,本來就是石家這一門的專長。

    身為族長,石永年向來都留在石家主持大局,潛心研究修復技藝,很少外出。

    這次會出現在京師大學,可是難得的大事。

    學徒們興奮地竊竊私語,他們還記得上次石志祥說的話,並不奇怪石永年的來意。

    “就是嘛,聽說一開始,還是錢校長主動去石家,邀請大師傅來辦學的,結果,嘖嘖,現在搞成這樣,讓我們在別人面前丟這麼大個臉!”

    這話說得太偏頗,有些人表情有些異樣。畢竟,是他們先動手的,平時他們對這件事情避而不談,現在說起來,臉上還覺得有些火辣辣的。

    有這種感覺的人不在少數,他們迅速一起轉移了話題:“大師傅這次來,校長肯定得讓步了吧?不知道會達成什麼協定呢……”

    七段修復師是高段修復師的起點,更高級的八段和九段修復師,平時很少出現在人前。七段修復師即使在文安組這樣的部門,也能擔任首席顧問,跟部長級別的官員能夠平起平坐,跟錢校長也能平級。

    而錢校長要求著石家在這裡辦學,無形中低了一頭,肯定要做很多讓步。

    學生們討論的時候,錢校長正走進一個豪華的包廂,他身邊跟著幾個人,離得最近的正是江主任。

    這場宴席明顯來者不善,他們的臉上卻仍然帶著笑意,並沒有什麼不悅的樣子。

    一行人走進包廂,裡面的人立刻站起來迎接。站得最慢的是坐在上首的一個中年人,他的長相跟他的姓氏有著奇妙的共通之處,臉部輪廓極為剛硬,皮膚微黑,毛孔很粗,看上去真的就像石頭刻成的一樣。

    他的眼睛黝黑無光,看見錢校長進來,先是抬眼看了一會兒,這才慢慢站起來,沉聲道:“錢兄好久不見。”

    錢校長笑呵呵的,保持著平時那種彌勒佛一樣的樣子。他向這個中年人拱了拱手,笑道:“石兄也是,上次一別之後,一直沒有見面,還真有點想念!”

    這個中年人當然就是石永年了,他已經有六十多歲了,但笑容少,長得也不怎麼顯老。他的嘴角向上揚了一線,伸手道:“錢兄請坐。”

    錢校長點點頭,施施然地走到主位上,也沒有馬上坐,而是笑著說:“這幾位都是我的同事,我來給錢兄介紹一下。”

    石永年沒有吭聲,眯起眼睛看他。

    石家是傳統修復家族,非常注重上下之分。石永年是石家的族長,石家最高位的人,他跟錢校長見面,是平等交往,可以互道一聲“兄”,但跟錢校長的手下就不一樣了。

    在他眼裡,這些都是“手下”,有事情交給他們辦就行了,哪裡用得著這麼鄭重其事地介紹?

    他看著錢校長,嘴角僵直,錢校長卻像是沒有留意一樣,笑呵呵地把那幾個人全部介紹了一遍,這才分別坐下。

    石志祥輕輕哼了一聲,想說什麼,被石永年淡淡掃了一眼,很不滿地閉上了嘴。

    人到齊了,服務員接連上菜。江主任主動站起來,給在座的人把酒倒上。

    倒到石永年面前時,石永年左手一張,把杯口捂住,淡淡地道:“我不飲酒。”

    江主任也不介懷,笑著說:“那喝點什麼?果汁還是……”

    石永年打斷道:“清水即可。”

    江主任的態度好極了,招呼服務員道:“來一瓶農夫山泉吧。”又轉向石永年,笑著說,“農夫山泉,有點甜!”

    石永年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江主任微笑著跟他對視,等礦泉水到了,他接了過來,要親手給石永年到。石永年終於緩緩放開手,讓出了杯口,透明澄澈的液體流進了杯子裡。

    宴席還沒正式開始,桌上就進行了一次無形的交鋒。

    京師大學的人態度非常好,做定了“不管你怎麼含沙帶影,我一概綿裡藏針”的姿態。

    接下來,錢校長勸酒勸菜,石家面無表情地接下,看上去沒什麼異樣。

    酒過三巡,石永年把桌上所有的菜肴全部嘗過一口之後——一模一樣的份量,一模一樣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的喜好。然後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直視錢校長,問道:“這次的事情,錢兄是不是應該給我石家一個交待?”

    錢校長吃得正高興,聽見這話,他也放下筷子,不緊不慢地拿起餐巾紙,抿了抿嘴。

    等到一切做好了,他這才抬起眼睛,看向石永年,慢悠悠地問道:“哦?什麼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錢校長這是要裝傻充愣了?

    石志祥的脾氣明顯比族長差多了,他臉色一冷,手一按桌子上,沉聲道:“錢校長這是什麼意思?”

    錢校長仍然慢悠悠地說:“沒什麼意思。只是想確認一下,石兄聽到的版本是什麼樣的而已。”

    版本?這是指石志祥會隱瞞事實了?

    石志祥眉毛一軒,仿佛就要動怒。石永年卻輕輕按了按手,石志祥一見,立刻閉了嘴。
vera1023 發表於 2017-12-31 08:38
0275 自找苦吃

    包間裡一片安靜,半天沒人說話。

    錢校長挺光棍的,看見這種情況,等了一會兒,竟然重新拿起筷子,又去吃菜。

    石永年耐心地等他吃完一輪,這才道:“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錢兄可記得當初答應過我什麼?”

    錢校長再次擦了嘴,道:“嗯……我當然記得。我們兩方各取所需,你在我們京師大學開專業,我們可以充實專業,請你們幫忙完成一些文獻的修復工作;你們也可以招收學生,擴充人力資源。”他一笑,反問道,“很合理,是不是?”

    石永年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確合理。我記得,你當時許諾,一些相應的政策規矩,會儘量迎合本門規矩,做出一些調整與優待。”

    “沒錯,我是這麼說了。”錢校長並不否認,“我們的確做了調整,給了很多優待。人人都知道,貴文修專業在我們京師大學,待遇就是跟別人不一樣。這點,石老師也感受到了吧?”

    石志祥不說話,但這種事情,他的確也沒法否認。

    錢校長拿著一根筷子,敲了敲面前的碗,道:“不過,國法家規,前者在前,後者在後。我可以給文修專業一些優待,但這不代表,石家的家規,能淩駕於國家法律之上了。儲曉方做的事情,是刑事案件,觸犯了國家法律。現在是員警要處置他,我們京師大學又怎麼能干涉?”

    他抬起眼睛,小眼睛裡精光四射,石志祥不自禁地移開了目光,無法與他對視。

    石永年等他說完,竟然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說法:“嗯,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的確是那孩子自己做錯了,跟京師大學沒有關係。”

    聽見這話,石志祥猛地轉頭,看向自家族長。

    石永年不動聲色地道,“我也承認,京師大學的確給了我們一些特殊待遇,不過,錢兄,你是不是忘記了最早達成協議時的承諾?”

    他重重一拍桌子,提高了聲音,道,“當初你們答應,京師大學只會有我們石家進入,只有我們一個文修專業。你忘了嗎?現在這個天工社團,是怎麼回事?”

    錢校長笑了一笑,點頭道:“我當然記得, 當初我的確承諾過。但是……現在的京大,還是只有石家,只有你們一個文修專業。”他攤了攤手,道,“跟以前完全沒有區別啊。”

    石永年冷冷哼了一聲,這時候,他跟石志祥慣常的表情有了微妙的重合。他斷然道:“無需狡辯,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京師大學有了我們文修專業,就不應該再有另一個文物修復組織!”

    錢校長再次點頭,道:“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當初石老師向我提出,給天工社團一個額外的限制,我也答應了。石老師還記得吧?”

    石志祥臉色鐵青。

    他當然記得,當時他聽說了天工社團的事情,非常生氣。然後儲曉方給他提了這個意見,讓他去提議一星組織的事情,他想了想就同意了。

    那時候他還想做點面子工夫,保持一些矜持。他哪裡知道,天工社團竟然真的能做到這麼離譜的要求,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拿到500分,成為一星組織,堂堂正正地在京師大學立了足,搞得他們現在想反悔都不容易了……

    石永年倒不清楚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石志祥的表情非常難看,文修專業另一個四段——也是石家人清了清嗓子,把那件事給石永年講了一遍。

    聽完,石永年的臉色也好看不起來了。

    如果一開始,就用事前協議的事情,強行要求錢校長解散天工社團,事情還好辦一點。現在來了這麼一手,反倒不好說話了。

    而他們當初為什麼會提出那樣一個迂回的條件?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們太傲慢。他們覺得一棍子把天工社團打死太不過癮,得像貓戲老鼠一樣玩弄他們一番,看著他們隨著時間流逝,慢慢絕望,這樣才過癮嘛。

    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們就被重重給了一個耳光,還搞得騎虎難下了!

    也正是因為一開始這個條件是儲曉方提出來的,所以在事情不妙的時候,他才會慌起來,衝動地要對天工社團出手。他很清楚石志祥的脾氣,知道這事要是不諧,到時候石志祥第一個找麻煩的就會是他!

    石永年迅速理清了事情經過,他狠狠瞪了石志祥一眼,這才道:“一碼歸一碼,錢兄一開始,就不應該答應這樣的條件!”

    錢校長無奈地攤手:“貴方主動提出來,我的確不好拒絕啊。”

    石永年一時間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屈屈一個學生社團……”

    他黑色的眼睛裡隱約有戾氣流動,本性終於露出了冰山一角。

    錢校長看在眼裡,突然一拍桌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地道:“對了,有一件正事呢,差點忘記跟石兄說了。”

    他開口問道,“最近文安組那邊在做一件大事,石兄你知道嗎?”

    文安組是國家級的文物保護組織,雖然暫時列在國安局下面,但一向只接受國務院的直接管理。最近有風聲說,文安組將從國安局下面獨立出來,組成獨立的國家文物局。雖然只是風聲,但也能看出來,國家對這方面的重視日益加重的態度。

    文安組屬於國家,文物協會則是由多個文修家族組成的民間組織。石家是其中一員,石永年在裡面擔任了一個職位。

    一直以來,文安組和文物協會的關係看上去還是比較友好的,但石永年心裡卻很清楚, 情況並不像表面上這樣。

    文物協會有技術,文安組有權利有資源,兩者一直想爭個高下,試圖壓過對方。

    近年來,文安組這邊一直想向外發展,尋求自己的技術支持。以前,他們有東西要做,會直接找上文物協會要人。而近年來,經常是事到臨頭了,文安組才跟文物協會聯繫。結果搞得文物協會還經常要跟外面的人競爭,非常被動。

    但石永年可以這種態度對京師大學,文物協會卻沒辦法跟文安組撕破臉。

    一方面,近年來,文安組漸漸有了自己的技術力量。這些人有的是沒有背景的,有的則是從文修家族“叛門”離開的。文修家族認為他們是叛徒,非常不滿,但其實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而有了這些人,文安組在很多時候也不需要靠文物協會幫忙了。

    另一方面,文安組背靠國家,論財力物力,誰能跟國家爭?

    文物協會經常要靠文安組拿資源,怎麼可能在他們面前硬氣得起來?

    文物協會一直想要改變這樣的局面,重新恢復自己超然的地位。但至少是現在,還沒有太好的辦法。

    所以,現在錢校長貌似簡簡單單提起來的這句話,卻一下子就拿捏住了石永年。

    顯然,文安組最近又有一個大行動,甚至是一個他們沒辦法獨立完成的大行動,勢必要對外尋求幫助的。

    像這樣的行動,越早得到消息,越能提前做好準備。

    這件事石永年沒聽到什麼風聲,證明文安組那邊還沒正式開始。如果他現在就能開始行動的話,無疑就能佔據先機了……

    心裡這樣盤算著,石永年臉上卻一點聲色也沒動。他好像不是很關心地問道:“哦?什麼大事?”

    錢校長也沒有戳破他,笑著道:“這麼說,長沙那邊的事情,石兄是一點也沒聽說了。”

    石永年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錢校長。

    錢校長道:“湖南長沙市區旁邊,有兩座小山,名叫馬王堆。最近文安組派了好幾個組去了那邊,因為那裡發現了一座大型漢墓,暫時命名為馬王堆漢墓。”

    石永年聽得很認真,錢校長繼續道,“最近有消息稱,馬王堆漢墓不止是一座獨立的墓,而是一個墓群。”

    錢校長不是做這行的,現在說起這些事情來卻信口道來,熟極而流,顯然是事前做過了不少研究。

    墓群!石永年目光一凝,這才真正注意起來:“一共有幾座墓?”

    錢校長搖頭:“還不清楚,不過聽說,這漢墓的藏品非常豐富,堪稱近年來的一大奇跡。而且,它不久前曾經被盜掘過,墓穴被破壞了一部分……”

    石永年目光閃動,錢校長沒有再說下去,但是他的未盡之意,石永年已經完全收到了。

    墓地被盜掘過,還能留下豐富的藏品,證明這座漢墓的規模非同一般。

    而一座墓穴被盜掘破壞,勢必破壞它原有的環境,對裡面的藏品造成影響。在這種情況下,開墓取出藏品之後, 必然要召集修復師進行整理修復。

    類似這樣的大型古墓,一兩個修復師肯定是不夠的,必然會是一個需要協助的大專案。

    按照文安組最近的尿性,他們估計會內定一批,剩下的競標。

    石家在文安組內部沒有什麼特殊關係,但只要他們先一步知道這個消息,先一步做準備,就能占到先機,提高競標獲勝的可能性……

    石永年瞬間想了很多,但臉上依舊不動聲色,開口問道:“錢兄的意思,是想讓我們去競這個標?”

    錢校長爽快地道:“當然。我們怎麼說也是一家人,石家拿到這個項目,對我們大學也有好處。不過石兄老江湖了,肯定知道,國家的活計跟別的有些不太一樣,要求比較多。他們看標的時候不光是看能力看本事,更要看單位的名聲過往。名聲不太漂亮,履歷不太好看的,能力再強,肯定也會頭一個被排除掉。”

    你這意思是我石家名聲不好了?

    石永年想這麼說一句,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嫉恨同仁,買兇殺人,竊取機密資料,這名聲,要是能好了才怪了!
vera1023 發表於 2017-12-31 08:38
0276 挖坑

    石永年帶著一群人離開了包廂房間。

    錢校長起身送行,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又重新坐了下來,用筷子挑起一根薑絲,津津有味地吃了下去。

    石永年很清楚錢校長什麼意思,他不就是想把蘇進和天工社團保下來嗎?

    石家和文修專業想要有個好名聲,至少在現在這一段時間內,是不能動他們的。

    不過,這樣一個大型漢墓的修復工作,對於石家來說至關重要,必須要爭取到。所以,石永年再不情願,也只能把不悅藏在心裡,嘴上還對著錢校長表揚了兩句蘇進,年少有為,前途無諒什麼的。只怕他在心裡,早就把那個“無諒”改成了“無亮”了。

    錢校長跟石永年打過不止一次交道,一開始觀面識人,還以為這是個板正剛硬、很有原則的人物。但時間久了才發現,這個人心裡戾氣很重,睚眥必報。他很少看走眼,但到現在,也只能小心提防,處處留心手段,不然一個不小心,就會出問題。

    想到這裡,錢校長在心裡歎了口氣,抬頭看向了已經合上的門板。

    江主任也跟著他看向同樣的方向,過了一會兒,他從桌下拿起一本雜誌,問道:“石家這大師傅是想全力爭奪馬王堆漢墓的專案了?”

    錢校長突然發現盤子角落裡還有一個蝦仁,頓時眼睛一亮,化憂為喜,高高興興地把它夾起來吃了下去。直到那抹鮮甜在嘴裡消失,他這才輕哼一聲,道:“這麼大個餅擺在面前,他怎麼可能不爭?”

    江主任翻開那雜誌的一頁,猶豫著問道:“那這件事,不用提前跟他說嗎?”

    “說什麼說?”錢校長瞥了他一眼,道,“身為文物修復師,連業內最頂級的期刊也不關注,這種情況,吃了虧也是白吃!”他意猶未盡地放下筷子,站起來道,“就讓他們慢慢做準備吧……”

    然後到時候競標的時候撞上天工社團,再撞個頭破血流?

    江主任在心裡腹誹了兩句,突然有點期待那時候的情景了。

    石家睚眥必報,文修專業囂張跋扈,搞得京師大學校園烏煙瘴氣,哪個學校領導和老師沒點怨氣?更何況,江主任負責的就是學校和文修專業的聯絡工作,受的氣只有更多。

    不過想了想,他又忍不住問道:“到時候石家惱羞成怒撕破臉,天工社團那邊會不會有問題?”

    錢校長搖搖頭道:“大型古墓開掘,可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天工社團成立三個月不到,就把文修專業逼到了這份兒上。到那個時候,鹿死誰手……嘿嘿,誰知道呢?”

    他抄著手,施施然地走出包廂門,向石家人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喃喃道:“真期待啊……”

    他的身後,江主任又隨手翻了翻那本雜誌,把它收了起來。

    那是2016年10月刊的《考古》期刊,上面第一篇文章就是關於長沙馬王堆漢墓的。

    只要石永年仔細看過、又瞭解過天工社團就會知道,蘇進他們早就跟這個項目產生了密切的聯繫,在這上面早就走在了他們前面。

    而剛才,錢校長提到馬王堆的時候,江主任仔細觀察過了,石永年也好,石志祥也好,石家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一臉茫然,顯然從來沒有聽說過,也沒有瞭解。

    這就有趣了。

    他們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知道呢?會不會直到競標前的那一刻,才發現這一點?

    錢校長說得沒錯,這真是……讓人期待啊。

    …………

    錢校長等人跟石家人吃飯的時候,承恩公府正迎來了一支全新的隊伍。

    把這支隊伍帶過來的是駱恒,他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全力爭取,成為了改建組派駐承恩公府的固定連絡人。

    這支隊伍正是承恩公府改建計畫的正規施工隊,仍然來自于文安組,是文安組的一支勁旅。

    首先引起蘇進注意的是這支施工隊的帶頭人,也就是工頭。

    之前,蘇進也見識過一支這樣的傳統施工隊,也就是馬王堆董春帶隊的那個。他對董春的印象很深。他皮膚粗糙,臉上滿是皺紋,看上去像個老農民一樣。他手下的工人,也大半都是這種感覺。

    而這支施工隊卻完全不同。

    他們身穿深灰色的制服,頭上戴著紅色的安全帽,帽子上和胸前都有著紅色的LOGO,雅致又鮮明,非常好看。

    施工隊的領頭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笑容和氣,頭髮鬍鬚都打理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看著很引人好感。

    駱恒把蘇進拉到一邊,得意地表功道:“我可得跟你說,國公府這事,我可是盡全力了。第一施工隊可是文安組的王牌,我把他們請過來,可是花了大力氣的!有了他們,你的那些計畫肯定沒有問題!”

    他的話裡流露著對這支施工隊極強的信心,蘇進轉頭看了一眼,駱恒說話的時候,那個工頭只是在旁邊微微而笑,表情平靜而從容。

    駱恒拉著蘇進到了這個中年工頭面前,笑著說道:“我來介紹介紹一下吧,這位是趙梁趙師傅,文安組第一施工隊的工長,也是文安組的王牌。這位是蘇進,承恩公府改建計畫是他一手主導完成的,未來董師傅主要是配合他進行工作。”

    介紹的時候,駱恒又說了一遍王牌,對這個施工組以及這個叫趙梁的工長顯然不是一般兩般的看重。而趙梁也明顯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蘇進會這麼年輕。

    蘇進想起了當初在馬王堆的時候。他還記得那支施工隊的工長叫董春,技藝非常精湛,摸把土就能判斷墓穴還有多深。但是他保守固執,堅決不願意用機械替代人工,還是在跟談修之賭鬥一場之後才有了些改變。

    現在這個叫趙梁的,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蘇進笑著伸出手,跟趙梁相握,道:“趙師傅您好,之前遞交上去的改建方案只是初版,我們才又做好了一個最終版,您看一下吧?”

    趙梁很客氣友好地點頭:“好啊,我就拜讀一下。”

    蘇進把趙梁領到一個大廳裡,才一進去,趙梁就吃了一驚。

    這哪裡還是那個破破爛爛的古老國公府,完全就是一個現代化的機房!

    這裡到處都拉著電纜,大量電腦和電子設備被聯繫在了一起,密密麻麻的像個大型巢穴。

    趙梁以前也曾經在一些施工現場看見過、並且使用過現代化設備,但規模這麼大的,還是第一次。

    他的目光從房間的一些角落上掠過,探究地看著蘇進。蘇進留意到了,問道:“怎麼?”

    趙梁搖頭道:“沒什麼……”

    他注意到了,這個房間雖然被改造過了,但並沒有被破壞。一些關鍵地方,譬如樑柱、隔窗等地方,全部都柔軟的防震泡沫包裹隔離了起來。那些地方由於時日良久,腐朽很厲害,蘇進這架勢明擺著就是先保護起來,留待後期修復的。

    看來很有決心啊……

    蘇進走到一台電腦旁邊,招手讓趙梁過去。在趙梁看來,這個年輕人目光澄澈,舉止從容, 一舉一動頗有大將之風,不可小覷。他點點頭,小心繞開地上的各種電纜,走了過去。

    先前被設備和電腦擋住了,趙梁到那邊才發現,這台電腦後面有一個平臺,大概兩平方米大小,通體淡綠色,上面空無一物,四周用塑膠繩圍了起來。

    蘇進走到平臺旁邊,向電腦後面那人點了點頭,道:“打開吧。”

    趙梁好奇地看著這一切,走到蘇進身邊。

    他剛剛到位,只見平臺上方閃過兩道電弧,有輕微的電流聲。很快,電弧就穩定了下來,漸漸形成一幅立體的圖像——竟然是3D投影!

    趙梁很是吃了一驚。他不是那種不聞世事的老古板,當然很清楚,近年來,電子科技的發展速度非常迅猛,3D投影技術已經漸漸開始民用了。

    但不管怎麼說,它依然是高端技術的一種,趙梁完全沒想到,它會出現在這裡。

    高科技的現代投影閃亮在破舊的古老國公府裡,兩者搭配,帶來了一種不辨古今的奇妙感受。

    趙梁微微有些恍惚,片刻後才回過神來,目光定在平臺的投影上。

    接著,他輕輕“咦”了一聲,問道:“這是……這座承恩公府?”

    蘇進點頭道:“正是。不久前,我們把國公府各方面的資料全部統計了一遍,把它進行三維立體建模,就是您現在看到的這個了。同學們做得很細緻,各項資料比較準確,可以放大,也可以縮小。”

    他說話間,在平臺旁邊的螢幕上操作了兩下,國公府的某個局部立刻被放大,各種亭台廊柱清晰地出現在了趙梁面前。

    趙梁完全看呆了,片刻後才問道:“能繼續放大嗎?”

    蘇進一邊操作,一邊正在打量著他,這時點頭道:“當然可以。”

    他繼續放大,這是院子外面的一條走廊,隨著蘇進的動作,它從整體變成了局部, 最後變成了獨立的一根柱子。直到這時候,它仍然顯得無比清晰,柱子上的一塊傷痕、一塊剝落的漆皮,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
vera1023 發表於 2017-12-31 08:38
0277 開始

    趙梁下意識地伸手摸了過去,直到手指透過空氣,摸了個空,他才意識到,這只是投影,並不是實物。

    他吃驚地問道:“這也是你們測量出來的?”

    “這怎麼可能?”蘇進笑了,“純靠測量的話,那工作量也大了。”

    他向另一邊點了點頭,道:“這多虧了平天機械的設計老師們,他們及時設計出了掃描器,這些部分,全部都是立體掃描成像的。”

    他大致介紹了一下最近這段時間他們的工作,以及這套投影可以達成的效果。

    他介紹得全面而詳細,顯然是真心把趙梁當成合作夥伴在看待的,並沒有特別隱瞞保留什麼。同時,介紹的時候,他也不忘提及每個部分的主要負責人,絕對不會漏掉其他人的功績。

    駱恒一直跟在兩人的身後,同樣在聽著蘇進介紹。

    這時候不光是趙梁,連他也聽呆了。

    現在的這套方案,跟他上次拿走的那個,完全不可同一日而語。

    上次那個,只是一個簡單的框架,更多的體現的是國公府改建的整體思路。而現在這個,更細緻、更全面、更實際,是一份實打實的,拿到就可以用的改建方案!

    駱恒抬起頭來,看向房間裡各個人。

    之前打過不短一段時間的交道,他幾乎清楚地知道了這裡每一個人的身份。

    這裡的人裡,有京師大學天工社團的學生,有電腦社團的學生,有平天機械的設計師……這些人來自不同的地方,有著不同的年齡與身份,考慮問題的方式也各自不同,管理協調起來相當困難。

    而現在,這些人的臉上卻掛著同樣的表情。興奮的、專注的、疲倦的、放鬆中仍然帶著一絲緊繃的……

    駱恒之前從來沒有這麼清晰地感受到過,這些人,都是一個整體,一個被蘇進連接著的,向著同樣一個目標前進的整體!

    一星期接連不斷的工作下來,他們都已經很疲倦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重重的黑眼圈,眼睛裡有些血絲,螢幕青白的光芒照在他們臉上,顯得他人的臉色也有些蒼白。

    而儘管如此,他們的眼神依舊專注,他們緊盯著螢幕,不時轉頭,小聲交流幾句。交流時,他們的語言簡潔,手勢果斷有力,儼然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

    這樣的改變,不過是在一個星期的時間裡完成的。駱恒知道是什麼帶來了這樣的轉變——是清晰的目標,是正確的路線,是堅決有力的前進動力!

    他深深吸了口氣,目光重新投注在面前的投影上。

    蘇進還在給趙梁講解。 趙梁臉上還殘留著少許驚訝,明顯比之前更認真了。

    他不時點著頭,偶爾還會提高聲音,問幾個問題,蘇進耐心地一一給予解答。

    從這些問答中,駱恒聽出來了,之前他離開時,正在研究中的一些問題已經被解決了。

    譬如,平天機械的設計師到這裡來,是在為一些新設計出來的設備收集資料資料。就這麼短短幾天功夫,設備的樣機已經被帶到了現場,嘗試著投入使用——趙梁看到的柱子上的傷痕,就是探傷X光機和立體掃描器組合使用的成果。

    這種使用是雙方面的,一方面, 它為具體改建方案提供了便利,另一方面,在這個過程裡,樣機收集到了更多的資料,不斷進行調試,可以說是一種雙贏的結果。

    駱恒的目光投向另一邊,那裡站著一個中年人,他知道那是平天機械的總設計師,名叫徐啟明的。現在,徐啟明正站在離蘇進不遠的地方,跟手下兩個工程師說話。

    他手上拿著兩卷圖紙,一邊說,一邊不時看向蘇進。

    駱恒知道這是什麼樣的表情。顯然,他又有了新的收穫,正準備跟蘇進討論,投入實施。

    而另一方面,這個3D投影本身就已經充分說明了,京師大學電腦社團的學生們現在到達了什麼樣的水準。

    同時,蘇進的示範充分展示,這個投影不僅僅只是一個立體化展示品。它另外還載入了大量資料,可調整、可還原。

    這樣一來,所有的施工過程可以先在這裡模擬出來,再複製進實際工程中。

    這樣做,能很大程度上預見施工過程中遇到的問題,提前模擬出解決辦法。有了這個,承恩公府的改建工作勢必會推進得更順暢。

    這種做法,駱恒以前可是從來沒有想到過的……

    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所有人都在不斷有新的收穫。這種感覺……真是好極了!

    駱恒打量過這裡的每一個人,嘴角一翹,微微笑了起來。他表情裡的疏懶完全消失,眼神也變得專注起來了。

    他喜歡這種氛圍,他也願意為此做更多的事情!

    …………

    趙梁帶著施工隊到達,跟蘇進進行溝通之後,很快投入了工作中。

    蘇進跟他一番交流,發現了他跟董春最大的不同之處,也明白了為什麼他明明比董春年輕十來歲,卻能領先一步,擔任文安組“首席”工長的職位。

    在傳統建築施工方面,趙梁的想法比董春先進多了。

    他絲毫不排斥使用現代機械與現代設備,甚至還會主動去詢問與學習一些相關問題。甚至,他本身的管理思路,都是相當先進的。

    他要求施工隊的工人規範化操作,強調安全,強調事前準備與流程的正確性。

    而他施工隊的這些工人,卻又是跟董春那個有些類似,個個都有一套自己的拿手絕活。現代化管理與傳統技藝相結合,讓這支隊伍先天就擁有了跟別人不同的水準。

    趙梁他們對新東西接受得非常快,沒一會兒,他就又叫來了三個老工人,分別是施工隊下面小組的組長。他開門見山地道:“小蘇,以後我們就聽你的,你說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

    他從一開始態度就很和氣,但這時候,似乎又有了更多的不同。

    駱恒感覺到了這種變化,很明顯這是因為趙梁對蘇進認同與看重的程度加深了。先前他可能還有點應付差事的心態,而現在,他已經打算全力配合了。

    承恩公府這樣的大型古建築,要修復起來非常複雜。

    蘇進一開始就打定了“修舊如舊”的主意,想要盡可能地保留這幢建築原有的風貌。那其中很關鍵的一項,就是材料。

    當年國公府改建的時候,是按照後邸的標準。所以,裡面有一些材料、制式都是按皇后的標準來的。譬如紫檀木,在清朝後期普通人家不能使用,但皇家顯然不在限制的範圍內。

    而在那時候,紫檀木就因為砍伐過甚,非常稀有了。類似這種地方的修復,想要找到同樣的材料,不是件容易事。

    但在另一些地方,這樣的事情還可以做到的。

    木料也好,石材也好,生漆也好,理想的古建築修復,這些地方都要盡可能地還原,使用同種材料。

    所以,古建築修復準備階段的一個重要環節,就是準備材料。

    這些工作蘇進在施工隊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事實上,對於清朝末年這種規格的宅邸,蘇進還是很熟的,裡面會用到什麼材料,他一早就有預計,也知道應該從什麼地方得到。

    但是一方面為了保密,另一方面也為了鍛煉團隊,蘇進沒有直接把結果拿出來,而是帶著學生們利用平天機械的設備,進行勘查。同時,還引導他們去圖書館翻查資料,尋找這些材料的來歷——這些工作,本來就是文物修復師應該做的。

    駱恒帶來的不止是一支施工隊,還有國家調配過來的資金以及一些相關的許可證。

    蘇進把材料單交給他,駱恒立刻著手去辦了。

    在蘇進的方案裡,國公府被分成了四個部分。

    第一個部分,是損壞比較嚴重,但對整體而言又很重要,需要補配材料、按規制重新製作的。

    第二個部分,是損壞相對較弱,需要按文物修復的方式進行修復的。

    第三個部分,是保存比較完好,需要維護加固的。

    第四個部分,則是損壞比較嚴重,材料補配比較困難,但對整體不那麼重要的部分。蘇進打算直接把它們進行一些改造,使之不失整體風格。

    現在對於第一部分,材料的調配還在進行中,需要延後完成。

    蘇進指揮施工隊,首先開始進行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的工作。

    在這個過程裡,他當然也沒忘記天工社團。

    這種大型改建工程,天工社團的六個人在裡面其實起不到什麼決定性的工作。但即使如此,中間留下來的一些邊邊角角,也足夠他們吃飽了。

    於是,週六那天一早,蘇進就把天工社團的全體成員召集到面前,道:“大家已經準備好了吧?”

    這一個星期,這些學生們也沒閑著。他們相當忙碌,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能做的事情越來越多,成為了蘇進的一大臂助。

    這一點,是連蘇進事前也沒有想到過的。

    雖然展現了令蘇進也感到意外的能力,但天工社團的這些學生們卻一點驕傲的情緒也沒有。他們打從心底認為,他們會的這些,只不過是毛毛雨。他們未來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事實也是的確是這樣沒錯,但學生們能展現出這樣的心態,蘇進還是很高興的。

    此時,學生們一個個精神奕奕,臉上毫無倦意,目光灼灼地看著蘇進,大聲道:“準備好了!”

    看他們的狀態也知道,前一晚的準備工作裡,也包括了“好好睡一覺”這一項——這正是蘇進之前曾經囑咐過的。

    蘇進看著這樣的他們,一些叮囑的話突然不打算再說了。

    他微微一笑,道,“嗯,既然準備好了,那就開始吧。”
vera1023 發表於 2017-12-31 08:39
0278 老二

    之前這一個星期,吉光榜上很多社團和文修專業都感到了無比的焦灼。

    上週末,一共有二十多個地榜社團的分數猛烈增加,其中五個社團從地榜直升天榜。

    經過打聽,很多人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他們對蘇進咬牙切齒的同時,也有些悚然而驚。

    以一人之力,就能把吉光榜攪成這樣,這個人的本事也太大了!

    這種人說的目標,真的會是信口開河隨便亂說的嗎?難不成,他真的能完成?

    於是,明明是榜單上其他社團獲得的成績,目前相比起其他文修專業來說也未見得有多出眾,卻讓其他人對蘇進的質疑聲小了很多。

    不少人都開始提心吊膽,不太敢提前發表言論了……

    而且,跟天工社團不同的是,這些社團不是週末才集中發力。自從上週末他們一次性大量增分之後,這星期的平時五天,他們的分數也在緩慢增長著。

    每天五分,每天十分,幅度不算太大,但非常穩定。

    這樣的分數,積累起來就很厲害了。一周下來,上星期增長數量最多的枯藤社團,這星期的五天內,又增長了47分,排名一下子又向前沖了三位!

    地榜上,也有同樣的情況。於是,這星期,又有兩個社團爬了上天榜,把兩位“前輩”一腳蹬了下去。

    看上去只是微小的變化, 但是綜合起來,就很可怕了……

    照這樣下去,這些社團最後會走到什麼樣的地步?學生社團超過文修專業這種事情,難道還會再一次發生嗎?

    那些沒有抓住機會、跟蘇進聯繫的學生社團,以及更上面的那些文修專業忍不住開始焦灼了。他們感覺有一條河流正在自己身邊奔騰不息,不少後進者抓住了這個機會,正在不斷向前。而在這種趨勢與潮流中,他們很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最為焦灼的當然是清夏大學文修專業了。

    不久前,他們才被天工社團超了。難道,這樣的事情不久後又要來一次嗎?

    不,不行,這樣實在也太丟臉了。被超一次還可以說是偶然,再來第二次第三次,這不就是在說他們實力不濟?

    當然,他們的實力也不是很濟,但也不能這樣照臉直抽啊!

    很快,清夏大學文修專業的老師學生們就一起發動了起來。他們要打起精神來,多拿點分數,好讓自己的位置再保險一點!

    結果,還沒等他們真正開始行動,這所謂的“第二次”就來到了。

    原天榜第三十名,全國社團排名第二的盤木社團,也開始漲分了。

    他們的底子比枯藤社團厚得多,漲分的幅度也比他們大得多。

    週五下午,他們一次性增加了286分,總積分772分,剛好超過清夏大學文修專業一分。

    這一分,就是一大步。一瞬間,他們在吉光榜上超過了清夏大學文修專業,成為了有史以來第二個超過正規專業的學生社團。

    清夏文修,以及其他一些更靠前的文修專業全部都呆住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做了同一種反應——點開吉光榜上,盤木社團的資料,去看他們的分數來由。

    這一看,他們就恍然大悟了。

    這文物的來歷,這修復的種類,還有什麼可問的呢?

    又是蘇進插了手……原來盤木社團的謝石頭,之前也向蘇進去求助了!

    好你個謝石頭,當了這麼長時間的老大,被人踩下去變成老二,竟然也能腆著臉去向對手求教?看著穩若磐石的樣子,其實心裡這麼……狡詐嗎!

    不少文修專業的人都在心裡腹誹。 但想歸想,他們內心深處其實還是有點佩服的。

    這樣做對盤木社團有沒有好處?

    有,當然有!不說別的,他們的分數就擺在這裡呢。

    之前是他們努力了多久,都沒有達成的成就,現在輕輕鬆松就跨過去了。好像擺在他們面前的,不是什麼大山,只不過是一塊隨隨便便就可以踢飛的小石頭一樣。

    如果換了自己,能不能扯下顏面,為了社團的利益,去向蘇進低頭?

    也許……還是不能的吧。

    想到這裡,這些人的腹誹聲小了下去,盯著盤木社團社長的名字,心裡頗有些複雜。

    與此同時,盤木社團內部,當然是一片歡慶的氣氛。

    他們正在一個老宅子的門口,身邊是一片片整整齊齊的古磚古瓦,明擺著是不久前才修復好的。

    走進屋,門口有一個櫃子,裡面擺著一件件古董,同樣也更帶著剛才修復的痕跡。

    謝石磊正在門口送兩個文保組的修復師,修復師對他們的態度非常和氣。其中一人拍著謝石磊的手笑道:“幹得漂亮,一個多星期修復46件文物,太了不起了,我都未必有這個本事。”

    他當然是說得客氣了。這46件文物裡,一級二級都有。這位是個三段修復師,修復這種級別的文物當然沒有難度。不過他只有一個人,盤木社團成員總數一百多,單說件數當然很有優勢。

    不過這兩位修復師的態度也不是白來的。

    盤木社團的指導老師在文保組有些關係,這兩位修復師就是他通過自己的關係,專門請來的。

    盤木社團這一個多星期修復的文物全部都在這個老宅子裡,很多不方便帶去文保組,最好能現場鑒定評核。

    出外勤給一個學生社團做現場鑒定,這兩位修復師一開始不太情願,來這裡純粹是因為卻不過情面。

    結果一個多星期,他們的態度硬生生地被改變了。一方面是因為這些學生們的態度的確夠謙遜,捧得他們很高興;更重要的是,這些學生在修復過程中做的某些事情,展現的一些思路,讓他們也很吃驚,感覺學到了一些東西。

    所以,一個多星期,他們對盤木大有改觀,態度跟先前判若兩人。

    此時社團的大家都很興奮,謝石磊卻一如即往的穩重。他謙遜地笑笑,道:“多謝吳老師誇獎,這段時間辛苦兩位了。”

    說著,他各塞了一個紅包到這兩個修復師的手裡——謝石磊看著板正,但從不是不通俗務的人。

    姓吳的修復師捏著厚厚的紅包笑了笑,把它塞回到謝石磊手上,道:“最近文保組抓得很嚴,這個……還是算了吧。”

    兩名修復師以他為首,另一個修復師看他這樣做,也把紅包還給了謝石磊。

    接著,姓吳的修復師一伸手,把謝石磊拉到一邊,小聲道:“我倒有一件事情真想問問你。”他眯著小眼睛,眼底精光一閃,聲音壓得更低,“你們社團這是請了高人指點吧?是哪位?能不能給個聯繫方式,也讓我拜會一下?”

    謝石磊愣了愣,坦然道:“您眼光真好。這周,我們的確請了人指點,恐怕不太方便介紹。”

    姓吳的修復師有點不太高興:“小謝,吃獨食可是不好的啊。”

    謝石磊搖頭道:“不是這個意思……”

    姓吳的修復師臉色微陰,但片刻後,就轉成了純粹的驚訝:“什麼?異地指導,對方還是個學生?!

    …………

    謝石磊回到大宅裡,社員們立刻圍了上來。

    大家的臉上仍然非常興奮,他們還從來沒有一次性拿過這麼多分呢。

    一個學生拿著手機,激動得幾乎要把它戳到謝石磊臉上了:“社長你看你看,我們超過清夏文修了!”

    “對對,已經超了,剛好一分!”

    這是剛剛才有人留意到的,其他學生聽見了,也立刻擠了過來,連聲道:“什麼什麼?我看看?”

    這一傳閱,所有人都激動極了。

    他們長年位列全國社團的第一位,下一個目標就是再向上一步,超過一個文修專業。

    每年他們都非常努力,但結果就是,他們每年都會再相差個幾百分,充分感受到學生社團和文修專業之間的差距——好像遙不可及一樣。

    今年也是如此,時間經過了大半年,已經接近年底, 兩邊仍然相差三百多分,跟以往每年的差距都差不多。如果不發生什麼奇跡的話,分差也就是這樣了。這差距會一直保持到明明年初,吉光榜年度更新為止。

    結果,奇跡就這樣發生了!不過一個星期,他們就完成了期盼了好幾年的目標!

    現在大家看著手機吉光榜上的分數,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興奮之後,他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們只覺得,這目標,似乎完成得太輕易了?

    “不知道為什麼,”過了好一陣子,才有人感歎了一聲,“感覺好像也不是特別興奮。”

    他把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下意識就抬頭看了一眼周圍其他人,好像害怕得意了誰似的。

    結果他發現,大家臉上的表情也都跟他一樣,有些空落落的。

    剛才的興奮就像一個氣球一樣,輕而易舉地就被戳破了。然後大家才發現,達成這樣的目標,自己的心情竟然挺……平靜的?

    “我也是……”又一個學生應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感覺好簡單了,一點也不難。”

    “是啊,以前為什麼還費了那麼大工夫呢?”
vera1023 發表於 2017-12-31 08:39
0279 652分

    “就是。而且,我們也不是第一個達成這個目標的社團,哈哈,天工社團才是第一個呢!”

    說到這個事實的時候,大家笑哈哈的,心情竟然也同樣平靜,一點嫉恨也沒有。

    謝石磊大部分時候都是沉默著的,只到關鍵時刻才會多說兩句。這時候,他卻抬起頭來,注視著學生們道:“就像你們說的那樣,我們不是很興奮,是因為這件事情根本就不難。”

    他環視大家,平靜地道,“明明不難的事情,為什麼我們以前一直沒有做到呢?很簡單,就是因為我們實力不夠。”

    這是事實,沒什麼可回避的,謝石磊也極為正常地把它敘述了出來,“這周我們能夠輕易達成目標,是因為我們接受了別人的幫助。文物的選擇、修復方法、關鍵細節……對方對我們沒有保留,所以我們也突破了瓶頸。現在我們不興奮,覺得這件事情不難,是因為我們的能力提升了。而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別人帶了我們一把而已。”

    他微微一笑,石頭臉笑起來,竟然也別有一番從容灑脫之處。他道,“現在大家也能感覺到了吧?走在我們前面的,是一個多麼強大的社團。”

    學生們默默地點著頭。

    長久以來的目標被別人首先達成,自己只能跟在對方的屁股後面,看著對方一騎絕塵,從容遠去。為什麼不嫉妒?為什麼心裡不發酸?

    因為這一次,他們真正感受到了雙方的差距!

    對方只是隨意帶了他們一下,他們就有了這樣的提升。那麼,如果對方全力以赴呢?會達到什麼樣的成就?

    一個盤木社團的學生小聲說:“對了,我最近聽說了一個消息。蘇進說……”

    最近盤木社團的學生們沉迷于工作,完全沒關注周圍的事情,蘇進的“小目標”還沒有在他們這裡傳來。現在說出來,引起了大家的一番驚奇,但跟別人不一樣的是,驚奇過後,他們又覺得有些理所當然。

    “如果是蘇進的社團的話,沒準兒真能達成呢。”

    “是啊,我也有這種感覺……說起來,還挺期待的呢!”

    謝石磊也是剛才知道這個消息的,聽著大家的交流,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

    現在,吉光榜上劃分出了明顯的三個階層。

    第一個階層仍然是那些文修專業。他們背靠各個文修家族,當然不可能向蘇進求助。在連續兩個社團超過文修專業之後,他們徹底緊張了起來,紛紛求助背後的的家族。一方面,他們想搞清楚蘇進的來頭;另一方面,他們也想多爭取點成績——現有的分數已經是他們盡力的結果了,他們必須要求助外援才行。不然,接二連三地被超,置文修專業於何地?

    要知道,他們才是專業的。社團那些傢伙們,不過是業餘選手而已!

    第二個階層就是眼疾手快,及時向蘇進發出郵件的那些社團。

    當時蘇進還不像現在這麼忙,對於每個社團都進行了回復,給予了不少指點。

    有的社團,像枯藤或者盤木這樣的,比較信任蘇進,後續還有很多交流,基本上是跟著蘇進的步子在走的。而另一些比較傲慢,收到回復之後就不再理會了。

    結果,一段時間的準備之後,這兩種社團都有了提升。前者提升得非常迅猛,成績非常顯眼。而後者,後知後覺之下重新參考蘇進的意見,提升得比較緩慢而已。

    看到這種情形,第三個階層就後悔莫及了。

    他們當然就是完全沒跟蘇進聯繫的那批社團。現在,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不斷前進。

    蘇進帶來的勢頭仿佛是一股巨大的浪潮,能夠跟隨這股浪潮前進的,都成為了一時的佼佼者。而那些沒有跟上的,連停留在原地的資格也沒有——現在就是一個不進則退的時候,沒辦法跟上,就只能被遠遠地拋在後面。

    這些人現在也急了,拼命地向蘇進發郵件,想要後知後覺地求得幫助。

    但最近蘇進全力以赴地準備承恩公府的改建工程,這樣一個大型工程,就算是他也沒辦法分心,哪來的時間精力去回應?

    於是他們發出去的郵件,都像大海沉砂一樣,一點回應也沒有。

    他們後悔極了,但也沒有辦法——誰讓他們先前一直猶豫,連封郵件也不願意發呢?

    一整周,天榜和地榜不斷變化著,或劇烈、或平靜,但所有的變化趨勢,都是那麼的堅決、不可轉變。

    而這一切,都是蘇進一個人造成的。

    各文修專業都急著打聽這個人的來歷。不過從外表看上去,這個人正常被錄入進入京師大學,在歷史學校就學,與京師大學文修專業發生矛盾之後,建立天工社團。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看不出什麼特別的背景。

    文修專業打聽不出來,只能求助於背後的文修家族。

    結果不久之後,各文修家族也沉默了下去。

    文修專業的回去打聽,上面的人只是不置可否地回應,讓他們不要再問了。

    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這個叫蘇進的,還真的有什麼非常強硬的後臺不成?

    當然,按常理來說,有也是正常的。一個單槍匹馬的大學新生,怎麼可能獨自掀起這樣的波瀾?他背後肯定是有人的。

    不過這個人是誰,上面的人沒說,文修專業的人也沒法再打聽下去。只是,他們對蘇進以及天工社團的忌憚,瞬間又多了幾分……

    事實上,張萬生身份特殊,能夠聯繫到他的只是少數人,剩下的那部分,只是輾轉得到了一些消息而已。

    這些消息裡並沒有詳述張萬生的身份,那些人也只能感覺到,仿佛有一座高山矗立在蘇進背後,不可動搖,卻也絕對不能忽視。

    他們只能提心吊膽地關注著吉光榜,心想,蘇進真的能達到他所說的目標嗎?

    他們不可能不動。那麼,他們究竟會從什麼時候開始?

    他們重新開始行動的時候,又會展現出什麼樣不可思議的……奇跡來?

    …………

    他們並沒有等待太久。

    週六中午,只在一瞬間,天榜群裡連續刷出了二十餘道資訊。措辭略有不同,但全部都在說著同樣的意思——

    “天工社團的分數開始增長了!”

    無論是第一時間來群裡通知的,還是默不吭聲的,震驚與理所當然的情緒混雜過後,都採取了同樣的行動——

    他們點開了天工社團的資料,連結到了萬物生。

    他們要看看,這一次,對方修復的又是些什麼文物。

    為此,他們一時間甚至沒有意識到,天工社團突然間增長的分數究竟有多少。

    等他們點開資料,看見那孤零零的一條時,他們才在恍惚間意識到,咦,那邊剛才一次性漲了652分?

    652分?!

    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一次性修復了幾件文物?能一次性拿到這麼多分?

    接著,當他們看到那孤零零的一條時,所有人幾乎變得麻木的心裡,再次掀起了波瀾。

    這是什麼?!

    以往,天工社團的分數增長得雖然快,但也是一步步上來的。

    萬物生登分,總是一件件登記上來的。每一件是每一件的分數,就算是五百分一千分,也是一點一滴積累起來。

    所以,每一次,其他人要看到天工社團最終的成績,總要刷新無數次,等上好長一段時間。

    而這一次,這652分是一次性漲上來的。

    其實這已經表明了,這652分來自於同一處地方。或者是一件文物,或者是另外一項成就……

    現在,點開具體資料的大家已經看見了這分數的來歷。

    它並不屬於哪一件文物……按照正常分數區間的話,只有五級以上的文物,單件的分數才有可能超過500分。

    這652分的分數來由是——《考古》期刊發表論文:《常見文物材質與清理方法》。

    之所以有零有整,下面的小字也具體說明了。

    文章字數12672字,發表於2016年第11期《考古》,位置在第一篇。

    吉光榜的細則早就說明了,社團成員發表論文也是有分數的。個體多少分,要看期刊的級別、論文的字數、發表的位置。

    一般來說,三級期刊的分數非常少,如果發表在三級期刊上,只有幾百字的小豆腐塊,發表位置比較靠後的話,只有個位數的分數,甚至有可能不超過五分。

    而即使是三級期刊,也是為有正式段位的修復師準備的。像他們這樣未入段的學生,發表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發表難度這麼大,分數這麼低,所以一般人根本不會去考慮這個管道。每年,能因為這個拿到分數的人,不會超過兩隻手。

    但一級期刊跟三級期刊可不一樣,萬字論文與百字小豆腐塊不一樣,期刊第一位與中間靠後也不一樣。

    《考古》期刊身為華夏三本一級期刊之一,份量非常重,一段二段的修復師,一般來說連它的邊也摸不上。說得誇張一點,他們想買到這雜誌,還得想點辦法找點管道呢。

    在這樣一本期刊上發表論文,還是超過萬字的大論文,還在第一篇……

    他們簡直想都不敢想像!

    但天工社團就做到了。不……不對,是蘇進這個人做到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