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天朝之夢 作者:大羅羅 〈全書完〉

 
regn13 2017-12-28 19:05: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56 92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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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變起三元裡 第四更
    這是今天第四更,之前因為慶祝盟主誕生加了一更,晚上還有更

    就在廣州三元裡變起的消息傳到九龍的同時,朱濟世正和左宗棠一起,在香港的遠東大飯店內給前來投靠的陸培芳擺酒接風洗塵。

    「明公,滿清的廣州將軍穆特恩已經啟程離開九龍了。」一名錦衣衛走進餐廳包廂,恭恭敬敬地將一張紙片遞上。

    聽到這個消息,正在和朱濟世低聲談論廣州官場情形的陸培芳忽然想起什麼,拍了下大腿就道:「啊呀,忘了林穆翁了,可不能讓他回廣州城!要不然以他的聲望,平亂只是幾句話而已!」說著就一下站了起來。

    坐在他對面的左宗棠卻依舊搖著扇子,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兒,「沒事兒,林穆翁回不了廣州的,明公已經請戴維斯爵士去九龍的洋務衙門同林則徐談判用銀元繳納關稅事宜了。」

    眼下銀元早就在清國國內開始流通了,無論官民,都很喜歡這種大小規格一致的貨幣。交易起來也方便,不像用白銀那樣,還得用剪子剪,用小稱來稱。可是滿清的海關偏偏只認庫平白銀,這給做進出口貿易的洋商帶來極大的不便和兌換成本。因而身為香港總商會會長的朱濟世(香港一半的買賣是他的,而且他又是所有洋商當中爵位最高的一人,商會會長自然非他莫屬),日前便代表香港商會向戴維斯總督提出要求,請他代為交涉了。

    其實這等事情。在商人地位很高的西洋是屢見不鮮的,如果香港現在要成立立法會。朱濟世鐵定是立法委員。不過在陸培芳看來,朱濟世居然還能驅使港督。這個神通實在大得有些不可思議了。

    「明公,這戴維斯爵士真能留住穆翁?」陸培芳還是不大確定。

    「沒有問題的。」左宗棠捋著鬍鬚笑道,「穆翁雖能任事,但也不是傻瓜……要不然是當不上督撫大員的。他現在已經是譽滿天下的士林領袖,如果還能一言而平上萬團勇之變,這個威望都快超過皇帝老子了。」

    「這穆翁若能投靠到我們一邊就好了……」朱濟世輕輕轉動手中的酒杯,試探著道。

    「忠臣不二主……林穆翁是不會背清向明的。」左宗棠搖搖頭道,「不過他也不會和明公為難的,穆翁是聰明人。看得清天下大勢,清弱明興已經是明擺著了。而且滿清又諱醫忌藥,只曉得重用旗人,防範漢人。這次三元裡之變後,道光皇帝該下旨裁撤各地團練了,這滿漢必然會愈加離心,到時候穆翁的心就更冷了,早晚會回福州隱居去的。」

    「真不會站在大清朝一邊?」

    左宗棠搖搖頭,笑道:「侯官林家是大族。又在福建,恐怕很快就是咱們的地盤了……穆翁激流勇退就是大清忠臣,保全林氏一門就是孝子,忠孝兩全。不就是這樣嗎?」

    的確如此,有林則徐這棵清譽滿天下的士林領袖當大樹,林氏子弟在大明這邊的前途不會差到哪兒去。而且朱濟世提出的「中學為本。西學為用」,比之「八旗為本」更符合漢族士子的利益。他林大清流就是為弘揚孔孟之道著想,也沒有必要和朱濟世死磕現在的朱濟世。畢竟不是那位上帝次子洪秀全,他是朱明之後,要行洪武之事罷了。

    ……

    此時此刻,在廣州北郊三元裡村外的三元廟內,滿滿噹噹的坐著的都是人。基本上都是清國農人模樣,也有幾個穿著長衫子,像是鄉紳樣子,不時回頭往廟裡面看去。幾個苦力打扮的壯漢,正從幾輛馬車上往下搬箱子,每搬一個就當眾打開,裡面全是銀光閃閃的大洋錢!

    陸思元和另外兩個王姓和何姓的少爺還有韋紹光韋二爺一起走了出來,身後跟著走出來的,是個面目猙獰的獨眼壯漢,正是延平侯鄭洪。他現在是一副和尚打扮,不過腰裡面卻插著兩把英國傑森丘吉爾廠生產的仿柯爾特手槍,相比在蘭芳行(由朱濟世在蘭芳的產業組成)出品的洋槍,濟世行在英國的兵工廠的產品質量可是非常過硬的。現在濟世軍的軍官和錦衣衛的特務,都配備了這種短槍,擬建中的濟世軍輕騎兵也會裝備柯爾特手槍。

    三元裡的這場民變,策劃者雖是陸思元,不過實際負責指揮的卻是鄭洪這位蘭芳的海軍大臣。王家和何家的少爺,也是他下令錦衣衛捉拿來充當傀儡的。三元裡這裡就是陸、王、何三家,如果只有陸家出面,號召力是不夠的。

    另外,這次的三元裡之變,歸根結底是民變而非反清起義。雖然朱濟世利用大明山、廣義堂、小刀會等組織,在廣東大肆宣傳反清復明。然而並沒有到了可以令普通農人追隨的地步,他們比較同身為流氓無產者的幫會分子不一樣。想要發動農民起義的難度,其實是非常高的,而朱濟世這個大資本家也不可能祭出後世GCD的土地革命政策朱濟世現在搞的,畢竟是資產階級革命!

    「鄉親們!代表咱們去廣州府衙請願的王二老爺(其實是被錦衣衛綁架了),現在已經被廣州將軍下令斬首了!」

    陸思元揮著拳頭,一臉痛苦的表情,大聲的發話。

    聽到王家二老爺已經被殺害了,人群又是嗡的一聲,忽然有人帶頭喊了起來,「官逼民反!官逼民反啊!他們旗人不給咱們活路,沒活路啦!」

    「同他們拼了,不能讓他們搶走咱們的土地!」

    「也不能交那些苛捐雜稅!」

    「這些滿清狗不讓咱們過,咱們也不讓他們活!讓他們見識一下三元裡好漢的厲害!」

    是啊!打死過5個英國人,打傷人,真是極為厲害的!

    須知道在英國人的記錄中,關天培關老英雄在虎門血染衣甲,以身殉國的那一戰中,大清廣東水師的勇士們只打傷了5個英國人……呃,三元裡週遭的農民看來比大清綠營能打多了!所以三元裡一帶的民人才不大鳥大清官吏,各種各樣的攤派、雜捐也敢頂著不交。

    看到群情激昂,陸思元的聲音更大,「鄉親們說的對!廣州城裡的那些狗官也不想想,道光21年時是誰打退了英人,保住了廣州城!不是他們八旗,是咱們三元裡週遭103鄉的百姓!沒有咱們,廣州現在已經是英吉利人的天下,他們哪裡還有現在的榮華富貴?可是他們這些狗官,非但不曉得感激,反而要變本加厲盤剝我們,加派、加征多如牛毛,正項的田賦之外,還有幾倍的苛捐雜稅!他們的聖祖皇帝是怎麼說的?永不加賦!這話是放屁不成?他道光是不是康熙皇帝的子孫?如果是康熙的子孫,怎麼可以向咱們這些有功於國的農人收那麼多稅?

    不但要收那麼多苛捐雜稅,而且還要圈佔我們的良田去給八旗!這是要絕我們的活路……這是要我們賣兒賣女,要我們活活餓死!」

    煽動性的話語加上謠言,頓時激起了最大的應和當然也不都是謠言,這幾年壓在廣東農人身上的負擔的確是重!如果不是三元裡一帶的農人頂著不交加派、攤派和海防捐,這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這樣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本來以為這種厄運不會落到自己身上,誰成想現在卻加倍而來。眼見著還算美滿寬裕的生活要一去不復返,這些在鴉片戰爭中揚眉吐氣過一會的農人們的血性,終於被激發了出來。

    一場轟轟烈烈的民變,也被成功地煽動起來了!(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38
第191章 一定是反清復明! 第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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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1847年2月6曰夜.兩廣總督衙門之內,總督徐廣縉正在召開一次由廣東地方的封疆大吏所參加的緊急會議。包括從九龍趕回的廣州將軍穆特恩,從虎門過來的廣東水師提督賴恩爵,新任的廣東陸路提督祥麟,還有廣東巡撫葉名琛,全都聚集到了一塊兒,議論起剛剛起來的三元里民變。

    「廣東水師的事情還沒平,大嶼山還沒收復,三元裡怎麼又鬧起來了?這可是如何是好?」

    廣州將軍穆特恩一見到幾個廣東地方大員就抱怨開來了,他的官位雖然沒有徐廣縉這個總督高,但卻節制廣東的八旗、綠營,是真正的兵權在握。又是皇帝老子相信的滿大人,所以打仗的事情,還是要他來管的。眼下大嶼山被濟世軍佔領,廣東沿海便是有警,海警還沒有應付過來,廣州城外又生民變,說是內外夾攻也不為過。

    「昆臣,你說說,這事兒到底是怎麼鬧起來的?三元裡的變民是不是要反清復明啊?」

    昆臣是廣東巡撫葉名琛的字號,這個人在歷史上因為在第二次鴉片戰爭中被英國人捉去,所以極有名氣。而在眼下的滿清官場當中,也同樣是一顆耀眼的明星。十八歲中舉,二十八歲中進士,用了十二年時間就爬到了廣東巡撫這個封疆大吏的位子上。如果不出意外,當上總督,然後再進京入軍機封大學生,成為新一代漢臣首領只是時間問題。不過現在這場三元里民變,對葉名琛的仕途可不是件好事兒。

    「不是要反清復明,似乎是抗稅抗捐……」

    葉名琛在心裡嘆口氣,他是從廣東布政使任上升到巡撫的,對眼下廣東民人的負擔有多重是再清楚不過。

    徐廣縉卻皺了下眉,「不可能是單純的抗稅抗捐,定是朱逆反賊鼓動起來的!須得重兵痛剿!」

    「三元裡地方上的民勇團練呢?他們怎麼不阻止民變,任由事體鬧大呢?」穆特恩跺跺腳道。

    葉名琛黑著臉道:「民變就是由三元裡的士紳煽動起來的!為首的是劣紳陸培芳、陸思元父子,道光21年時三元裡平英團的頭目韋紹光也參與其中了。」

    穆特恩愣住,他還真沒想到三元里民變是士紳煽動起來的,被葉名琛一說,他就又想到朱濟世是前明傳人了,這大明朝漢人書生的地位,可比大清朝高太多了大明朝沒有旗人啊!

    廣東陸路提督祥麟沉聲道:「一個開革了功名的劣紳,登高一呼,就有萬人相從,實在非國家之福啊!」

    穆特恩點頭,這是正理!

    徐廣縉也搖搖頭,低聲道:「早知道就還一個舉人給這姓陸的了……」

    「莫非要中了科舉做了官,才是大清忠良?」穆特恩卻冷冷刺了徐廣縉一句。他是滿大人,本就瞧不是漢人的酸儒,現在又出了個朱濟世成天宣傳什麼「中學為本」,他自是更加覺得漢儒靠不住了。不過說出這句話,還是有些過了,徐廣縉和葉名琛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場面也尷尬起來。提督祥麟見了,忙開口轉移話題道:「這個給萬歲爺的摺子怎麼寫?」

    徐廣縉和葉名琛互相看了一眼,同聲道:「還是朱逆為禍吧。」

    這差不多也是事實。

    「是反清復明嗎?」祥麟又追了一句。

    「當然是反清復明!」穆特恩沉聲道,「要不怎麼寫?難道稅廣東捐稅太苛,官逼民反了?」

    這也是事實!但卻不能往上面報。

    「要不要請上面減免一些捐稅?」徐廣縉試探著道。

    「朱逆造反和減免捐稅沒有關係吧?」穆特恩連忙反對道。現在廣東的苛捐雜稅還不是用來養他的6000八旗新軍?要是免了,他的八旗兵去喝西北風?

    「還是議一議怎麼剿吧。」葉名琛道,「我的撫標有4000人,還算精銳,隨時可以出戰。」

    眼下已經是道光年了,滿清的綠營兵已經大部朽壞,不過直屬於總督、巡撫、提督和滿洲將軍的督標、撫標、提標和軍標,還是有一戰之力的,另外水陸各鎮的鎮標,也能勉強拉出來溜溜,至於下面的汛防兵,看看大嶼山那個大鵬右營就知道是什麼貨色了。

    「我的督標也有4000人,配有些洋槍,還堪使用。」徐廣縉也道。他的督標是耆英留下的底子,早先耆英還從法蘭西人手裡買過洋槍,也都給了自己的督標。在辦八旗新軍之前,兩廣總督的督標絕對是廣州城裡最能打的部隊了。

    穆特恩看了祥麟一眼,道:「祥軍門,你是帶老了兵的宿將了,不如就由你佈置圍剿三元裡之匪吧。」

    祥麟點點頭道:「好吧,三元裡就由我來打,我的提標正從惠州過來。三方合兵就有12000之眾了!三元裡區區亂民是不足慮的。不過大嶼山上的逆賊可不能忽視,須得盡快剿滅,要不然這大嶼山很有可能被朱逆打造成屯兵進擊廣東的大據點!」

    事情的確如祥麟所料,朱濟世正在打造大嶼山根據地,將來還會在那裡屯駐重兵他現在雖然有蘭芳這個大本營,但是蘭芳離中國大陸太遠,直接從蘭芳出兵必須有強大的海運力量為後盾。否則就得在大陸沿海建立反攻基地,而大嶼山的位置和大小都符合成為反攻基地的標準。

    徐廣縉擰眉望著穆特恩道:「穆軍門,廣東水師梳理得如何?可否出戰?」

    「得讓賴軍門出戰!」穆特恩沉聲道,「不管能不能打下大嶼山,總不能讓朱逆的兵馬從海上來犯!」

    ……

    此時此刻,香港深水灣大宅,朱濟世緊皺眉頭,站在一幅由大明山廣東復興堂提供的廣州地圖前,好一陣才朝他的軍師左宗棠吐出了幾個字,「該打成什麼樣?」

    左宗棠搖了搖摺扇,笑道:「當然是綠營無用,八旗尚可了。」

    朱濟世點了點頭,沉默了下又道:「打下廣州城如何?」

    鄭洪、陸思元派來的密使已經到了香港,他們在三元裡週遭煽動起來的民壯約有萬人。由於林則徐在鴉片戰爭前曾經在廣州周圍廣置團練,因而這些民壯大多受過些訓練,也有冷兵器。廣東復興堂又偷運了不少洋槍和手榴彈去三元裡,組成了約500人的洋槍隊,確實有一戰之力。

    廣州南關一帶,還有大批廣義堂和小刀會的兄弟在活動。另外,廣州附近還有許多洪門山堂,都和大明山建立了聯絡,只要朱濟世肯出些銀錢,他們都是肯跟著一起造反的!大嶼山的濟世軍也已經增加到了約3000,鴨脷洲軍校還有約600人可用。

    所以取廣州,並不是完全無望的。

    「不可,」左宗棠忙搖搖頭,「明公,咱們現在不忙著取廣州,而是要離間滿漢!若急取廣州,道光老兒很可能改弦易張,使林穆翁為欽差大臣,廣置團練與我為敵的。」

    他思索了下,又道:「另外……如果我料得不錯,賴老兒的水師很快就要來打大嶼山了!」

    「賴恩爵要打大嶼山?」朱濟世搖搖頭道,「據報,兩廣總督的督標、廣東巡撫的撫標、廣州將軍的軍標都在廣州附近,三元里民變一起,這些兵都被牽制住了,廣州城內的八旗新軍又不習水戰……賴恩爵拿什麼來打大嶼山?」

    「他自己的督標啊!」左宗棠笑道:「廣東水師的督標有五個營,兼轄水師營、四會營、新會營,如果賴老兒少貪墨些,可戰之兵當不下6000,要是全丟在大嶼山了,這廣東海疆就任我們來去了。」(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38
第192章 練勇要裁,銀子照收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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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清江山雖然是以八旗為本,但八旗在三藩之亂時已經朽壞難用,之後雖有過幾次振作,但大趨勢總是在向下。因而這滿清江山先是靠漢人的綠營,後來乾脆靠漢儒士紳自己組建的團練民勇在維持局面。

    這個道理,道光皇帝也是知道的。所以前次廣東綠營大鵬右營「棄清投明」的消息傳來,道光便知道大清江山,已經風雨飄搖了。當然他也不是傻瓜,不會相信他的綠營漢官會為了恢復漢家天下而背棄大清要真這樣,大清朝在康熙年間就已經滅了!

    按照道光的猜測,這一十八個綠營漢官一定是被朱濟世收買的!這朱濟世是海外富豪,有的是錢,而大清朝的漢官們又個個都是見錢眼開的主兒!他們不是有句話,叫什麼「千里做官只為財」嗎?既然只為財,那就可以被收買,只是價錢高低罷了……不僅綠營漢官可以被朱濟世「買」去,就是那些讀聖賢書上來的漢官,同樣會被收買!至於捐班那就更不用講了……

    既然在朝為官漢員都可以被黃白之物收買,那麼還在鄉讀書,連個進士都沒有考中的士紳,恐怕就更容易被收買了吧?這次在三元裡領頭作亂的劣紳陸培芳,不就是個因為受賄被革了功名的舉人嗎?現在的大清朝有上百萬的團練,就掌握在這等見錢眼開的劣紳手中啊!

    想到這裡,道光皇帝猛地將手中的奏摺甩在地上,還重重一哼,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半邊身子還不由自主哆嗦起來,好像中了風似的。

    「潘師傅,何汝霖,祁寯藻……你們都議議三元裡的民團之亂吧!」

    道光皇帝的話還算平靜,可太陽穴上的青筋卻在微微跳動,顯然是在強壓怒火。

    「三元里民變恐有隱情,可著林則徐為欽差去查明真相,安撫變民……」

    道光皇帝重重一哼,打斷了潘世恩的話,這在以往是不可想像的。

    「朕當然知道有隱情!想那劣紳陸培芳定是見錢眼開的人物,朱逆又是富可敵國,隱情就是黃白之物!大清朝裡那些讀聖賢書的官兒不都是千里做官只為財的嗎?」

    潘世恩心裡嘀咕著,這皇上真是昏了頭,陸培芳是見錢眼開,可三元裡的兩三萬變民又圖什麼?朱濟世能有多少身家可以把他們都收買了?這些老百姓跟著造反,還不是被你辦什麼八旗新軍的路子給逼的沒了活路!

    不過這個話只能在心裡面嘀咕,潘老狐狸是不會當著道光皇帝的面說出來的,只是眯著眼睛低頭不說話,好似一塊朽木。

    「皇上,臣以為,陸培芳功名被革,猶匹夫耳。匹夫居閭裡一呼,蹶起從之者數萬人,恐非國家之福也。」

    說話的是祁寯藻,他已經瞧出道光皇帝在猜忌漢人士大夫手中的那點兒兵權了。既然如此,漢人又何苦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各省的上百萬團練,還不是漢人自己出錢在養?又不花皇上您一文大錢!

    「臣建議,裁撤各地團練民勇,禁止鄉紳私蓄武力,免為國家之患。」祁寯藻大聲建議道。

    道光皇帝又看著兵部尚書何汝霖,何大尚書連忙上前一步,只簡簡單單說了三個字。「臣附議。」

    「潘師傅,您覺得呢?」道光皇帝瞧了正在裝朽木的老狐狸一眼。

    潘世恩知道道光皇帝心裡在想什麼,這團練民勇是要裁撤的,但是這個練勇銀子還是要收的。

    「皇上,老臣覺得,團練不可盡撤,還是需留下一些的,這各地團練大臣一職,或可由駐防八旗的將軍、都統兼任。」

    這老狐狸還算知趣。道光皇帝捋著山羊鬍,滿意地點點頭。這個練勇銀屬於加派,具體收了多少戶部是不知道的,都是下面的地方官和鄉紳在折騰,想來是有許多好處的。現在朝廷正是要大把花錢辦洋務辦八旗新軍,這練勇銀子一定要拿來用到刀口上面,可不能免了!所以練勇的牌子還是要掛著,只是這銀子收來以後要給八旗的將軍、都統支配,實際上就是用來辦八旗新軍的!!

    ……

    「這道光昏君的如意算盤倒是夠精的,團練要撤,練勇銀子卻要照收。」

    裁剪各地團練的聖旨當然是公開下達的,宮門抄上都是有的,所以朱濟世就能在第一時間聽到左宗棠的評論了。

    「軍師,這練勇銀子收了去定是辦八旗新軍的,對咱們也不是什麼好事吧?」羅香菊蹙著秀眉問左宗棠道。在朱濟世的妻妾當中,羅香菊的地位當然是僅次於姐姐羅香梅的,現在羅香梅不在,朱家大婦就由她代理,因而可以參與議事。

    朱濟世也問左宗棠道:「這滿清的練勇銀子一年到底收多少?」

    左宗棠聳聳肩,笑道:「這個事情怕是沒人知道,因為練勇原先是縣州府道省各級地方官還有士紳共管的,這裡面的水深著呢。」

    他思索了下,又道:「如果說八旗軍是他們旗人陞官發財的捷徑,那麼這團練便是漢人士大夫陞官的後門了。這科舉路上一年才百餘個進士,很難考中的。如果花錢捐個官,基本上沒有缺可以補。但是走團練軍功把頂子染紅的鄉紳,總有一個實缺可得的。

    有句俗話,叫『窮人盼造反』,其實這些在鄉辦團練的漢人士大夫又何嘗不盼著有人造反?哪回反造下來,不是造出成百上千的保舉官兒?雖然到不了督撫部閣的位子,但是州縣府道還是有的!所以這團練對我們復明的危害實在是要遠遠超過八旗和綠營的。」

    朱濟世心說,誰說靠殺漢人染紅的頂子到不了督撫閣部?你左宗棠在歷史上不就當了巡撫總督之類的大官兒了?

    左宗棠還在侃侃而道:「而且這團練的危害還不僅於此,手握團練的士紳為的是官兒,可是參加團練的壯勇又圖個啥?還不是金銀財貨?掌握團練的士紳必須以厚賞激勵鬥志,而厚賞又從何而來?滿清朝廷的國庫在太平盛世都入不敷出,何況是在亂世?」

    「那些士紳該是掏腰包吧?」羅香菊道,「咱們羅家之前在西婆羅洲也養著幾百精壯,都是羅家自出叨洋的。」

    左宗棠笑了笑道:「咱們國內的士紳可沒有南洋的豪門那麼闊,在湖南那裡能有幾百畝水田已經是大戶人家了,有個幾千畝地的就是一方豪門了。」

    「那他們拿什麼來激勵民勇的鬥志?」朱濟世蹙眉問道。

    「自然是劫掠殺戮了!」左宗棠的聲音已經放沉,「所謂賊過如梳,兵過如篦就是這個緣故!這滿清素來是有用劫掠激勵鬥志的傳統。當年川楚教亂之時便是如此,根據滿清戶部的檔案,川楚教亂之前全國有人口三億九千餘萬,教亂過後只餘兩億七千餘萬,人口損失有一億一千餘萬!雖然滿清的戶部檔案未能盡信,但是殺戮必然是極重的。」

    「殺了那麼多人……」朱濟世皺起了眉頭,他記得太平天國之亂當中的殺戮也極重,後世網上有資料說殺了兩億人!這個數字可能有水分,但肯定是殺得東南半壁元氣大傷了。自己現在要反清復明,該不會也要踩著億兆漢民的屍體往燕京城的龍椅而去吧?

    「軍師有何良策?」朱濟世望著左宗棠。

    左大軍師自然知道朱濟世在問什麼,他拈著鬍鬚笑道:「明公其實已經找到對付滿清殺戮的辦法,便是緩進速決了!」

    緩進就是多做準備,打實基礎。而速決就是一旦發動進攻,便要速戰速決,在最短時間內達到預定目標如佔領廣東一省,然後拒敵與「國門」之外。(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39
第193章 綠營,果不堪用!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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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元裡週遭的地形,還是相當有利於造反的。因為在三元裡村東北,有一座相當有名的白雲山。雖然算不上險峻,但好歹是座山,山體十分寬闊,有山峰三十多個,總面積有20多平方公里,最高的摩星嶺海拔382米。雖然不高,但卻能俯瞰廣州全城,遙望珠江,算得上是形勝羊城。

    陸思元和韋紹光都是廣州土著,還長在白雲山腳下,自然曉得這白雲山的地形緊要。若是讓清兵據了去,三元裡之變就算玩到頭了。於是在民變之始,就裹挾了近兩萬鄉民上了白雲山,分別屯駐在鳴春谷、三台嶺、飛鵝嶺等地,還在摩星嶺上的白雲寺內設立了中軍大營。又以陸思元、韋紹光和自稱是莆田少林寺武僧奉明和尚的鄭洪三人為首,組成了三元裡變民的造反領導團體。另有十幾名化妝成武僧的錦衣衛充任骨幹,將近兩萬變民中的不到五千精壯編組成了六個步兵營,其中還包括一個500人的洋槍營,在白雲山上面日夜操練,等著大清天兵前來圍剿。

    如果單看白雲山上的這伙變民,可以說是陷入了絕地,雖然人數有兩萬餘,壯勇亦有近五千,但卻困守孤山,實是坐以待斃。清軍只需四下包圍,隔絕交通,待山上變民糧盡,自然可收全功。

    然而廣東現下的形勢,卻容不得祥麟如此從容。大嶼山島上很可能可還藏著一支數量不明的逆明精銳呢!雖然廣州將軍穆特恩已經下令廣東水師提督賴恩爵督兵痛擊但是廣東水師的根底誰還不知道?當日關天培在的時候,都在虎門輸得那樣難看,這個賴恩爵的本事比關天培根本不是一個檔次。要是能痛剿了朱濟世才是見鬼了,只能指望大嶼山之戰拖延些時日,別讓朱濟世的軍隊在廣東沿海亂竄!

    徐廣縉、穆特恩、葉名琛等人在研究了廣東海疆佈防之後,非常擔心朱濟世趁機襲取孤懸海外的瓊州府!要是一個府就這麼沒了。這幾位封疆大吏的頂戴可就難保了。於是都督促祥麟盡快了結三元裡的變民,然後分兵去瓊州府加強防衛。

    因而祥麟制定的方略便是痛剿,痛痛地剿!就是不知道是清兵痛。還是變民痛了?

    1847年2月13日,兩下的第一次交鋒。就在白雲山西面山腳下的三元裡一帶展開。變民一方,督軍的是鄭洪和韋紹光,點了一營洋槍隊,兩營肉搏兵下山,三營兵背靠著白雲山展開在一片樹林當中。也沒有排什麼橫隊、縱隊,就是散在林子裡面,依著樹木潛伏著。在他們的前方。就是一條進白雲山的鄉間小道。

    官軍出動打頭陣的剛剛從惠州趕來廣東提標左營,是廣東綠營陸路的精銳。由一個正三品的參將徐鐘英統領,該員漢軍旗人,道光二年的武進士出身。堪稱是弓馬嫻熟。為官也算清廉,並不怎麼剋扣軍餉,麾下的八百多官兵,也時常訓練呃,到底是綠營兵嘛!要指望人家像濟世軍那樣日日操練是不現實的。能做到一旬一操。就屬不易了。

    可是這徐鐘英的用兵卻非常毛糙,幾乎沒有什麼章法,也不遣人去偵察四下敵情,便帶著麾下800餘人用行軍隊形,沿著鄉間的道路往白雲山而去了。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狀況。同滿清選拔武官的武舉考試制度不無關係。

    滿清的武舉和朱濟世在鴨脷洲辦得軍校是不一樣的,與其說是在選拔軍官,不如說是在選體育明星,主要科目就是騎馬、射箭、舞大刀、拿石鎖子……都是江湖賣藝的把式,和練兵打仗沒有什麼關係。當然除了考體育,筆試也是要考一下的,考的是四書和一些兵書。如《孫子兵法》、《吳子兵法》、《六韜》、《司馬法》、《三略》等等,雖然兵法都是很好的,但這些兵法並不是用來指揮營哨一級的小部隊作戰,更沒有符合近代作戰的排兵佈陣之法。毫不誇張的說,這大清朝用武舉選出來的軍官,其實都是些不會帶兵打仗的運動員,能把兵帶好才有鬼呢!

    「不許開槍!沒有號令,不許開槍!」

    「槍口向上,不許放下來……」

    「等我的命令……」

    樹林裡面,變民洋槍隊的陣地上,臨時擔任連長的幾個錦衣衛軍官,正不停地提醒部下不要開火。他們這幾個軍官都是參加過新當之戰的老兵,還在鴨脷洲軍校裡面當過三兩個月的旁聽生,算是粗通軍略。曉得滑膛槍的有效射程很近,使用這些滑膛槍的又是才放下鋤頭不久的農民,距離稍遠就不可能擊中。而且也不能指望他們反覆裝填,就是把敵人放進了打一槍了事!

    鄭洪手裡攥著把西洋軍刀,刀口向上高高舉著開槍的命令要他來下,只要軍刀放下,500條洋槍立即打響!這會兒,未來大明的延平王早就緊張得滿頭大汗,連握著軍刀的手心都是濕漉漉的。

    他也是第一會參加真正的戰爭啊!之前在婆羅洲的群架,根本不算打仗的。

    指揮肉搏兵的韋紹光倒是氣定神閒,手握著大刀,蹲在棵大樹後面,就等槍響。他不是戰場上的新丁,五年前在鴉片戰爭中是和英軍元帥休.高夫交過手的,還把打了休.高夫一個埋伏,把英軍攆回四方炮台去了放眼大清朝,如此的悍勇之將,真是找不出第二人!可道光昏君偏偏不識得英雄,居然也不給個官做,看來這大清江山的氣數真是盡了。

    「大師(指延平侯),50碼了!」

    鄭洪身旁一個和尚打扮的錦衣衛在鴨脷洲軍校當過旁聽生,曉得怎麼目測距離,看到清兵大隊已經進入了有效射程,忙開口提醒道。

    「再放近一點!」鄭洪一邊咬著牙道,一邊在心裡面默默祈禱,讓滿天神佛保佑他這一回能建立奇功他眼下可是朱濟世麾下的武將之首,不過想要保住這個地位,光靠資格老是不行的。

    「40碼了!」

    「好,就現在!」隨著一聲大吼,軍刀便放了下來。

    「放平槍口!對準清狗大隊!開火!」

    那幾個錦衣衛軍官們的命令還沒有下完,噼噼啪啪的槍聲就響起來也!

    這排槍,打得很不準!由於緊張,不少民壯沒有等到槍口放平就胡亂勾動扳機,就算是將槍口放平的,也大多沒有瞄準。不過還是有兩三百顆彈丸和正大搖大擺進軍的清兵大隊撞在了一起!

    頓時就是人仰馬翻,亂作了一團!

    這三元裡的民勇若是烏合,那麼大清的經制之軍,便是連烏合都大大不如,又是突遭排槍射擊,如何能不混亂?800多人的大隊,一下子就哄散開來,沒有被打中的清兵紛紛丟了武器掉頭就跑。那位「運動員」參將徐鐘英倒有幾分豪勇,他剛才走在隊伍前面,身邊十好幾個人都被排槍打倒,死了一半,剩下的都在嚎呢!他這個參將也沒能倖免,右臂上挨了一彈,立時血染征衣,一條胳膊也動不了了,只能用左手拔出佩刀,大聲呼喝著部下死戰。

    「殺啊!」

    喊殺聲響了起來,不是大清官兵在喊,而是三元裡的民壯開始衝鋒了!當先就是那位韋紹光韋英雄,舉著把長矛蒙著頭就沖。看到這架勢,戰場上還沒有跑的那些大清官兵,也都撒丫子就跑,大刀長矛丟了一地。只剩下徐鐘英和十幾個被滑膛槍傷了腿腳的清兵在戰場上一死報君恩了!

    而這些清軍官兵的壯烈犧牲,並沒有改變遠處觀戰的穆特恩、徐廣縉、葉名琛和祥麟等人對滿清綠營的看法。

    「唉!綠營,果不堪用!」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39
第194章 抬棺出征?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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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大清廣東提督祥麟指揮萬餘綠營兵勇圍攻白雲山變民的時候,朱濟世已經到了大嶼山的東涌城寨廣東水師主力準備出擊大嶼山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就被送到了朱濟世的案頭。眼下兩廣、福建的洪門弟子,大多同大明山有了聯絡。通過他們,滿清官兵的一舉一動,當然無法逃過朱濟世的耳目。

    事實上,滿清綠營出兵的聲勢一直都是非常大的,特別是要去對付傳說中的強敵,逆明反賊濟世軍的時候。

    「賴恩爵抬棺出征?虎門營前哭聲震天?綠營家眷哭死(其實是哭暈)者多人!三軍行進甚緩,兵將士氣全無,猶如赴死?」

    朱濟世看完報告,臉上苦笑不得。這就是自己馬上要對付的敵人?看上去好像比婆羅洲劉家的人馬還要弱上不少。

    「這也太弱了吧?早知如此就該直接打到虎門,一舉把廣東水師的老巢給端了!」

    一旁的左宗棠笑了兩聲,「明公,打下虎門不難,可要滅廣東水師卻不易,這些大清勁旅素來奸猾的很。當日關忠節在虎門戰死的時候,周圍各炮台的守軍都是望風而逃的。咱們如取虎門,頂天就是賴老兒一死,其餘皆逃。靠咱們的三四千人能佔多少地盤?這廣東之戰還不要打個一年半載?那樣得死多少人?

    還不如讓他們自來大嶼山送死。待滅了賴老兒的提標,這廣東海上,便再無一個清兵敢觸明公虎威了。等到明公練出兩萬精兵。咱們再速戰速決。取了廣東一省。」

    光是大嶼山一個荒無人煙的小島是不足以令天下震動的。如果廣東一省被朱濟世所得。那這天下就不是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而是明清相爭的亂世了。

    「軍師,何不直接掛帆北上去打燕京?」蘇玉娘正俯身在一旁的地圖台上研究著敵我態勢,她這段時間一直守在大嶼山練兵備戰,隱隱有被朱濟世委以大將之任的意思。

    朱濟世無奈地搖了搖頭,「咱們的飯還須一口口吃,攤子不能一下子鋪得太大……玉娘,你自己是帶兵的。當知道我濟世軍到底有多少家底。在兩廣折騰一下還行,直接北上燕京,打或許能打下來,可是打下來以後呢?真能指望天下傳檄而定?咱們的兵力還是太薄了,所以這心不能太大。」

    他真是有些發愁,現在用兵的地方太多。婆羅洲那裡濟世軍一方面要鎮壓西婆羅洲南部的幾個蘇丹土邦,擴張華人的生存空間;一方面還要籌備對汶萊蘇丹用兵劉鵬在不久之前同沙撈越王國的布魯克國王進行了會商,達成了瓜分汶萊的密約。沙撈越王國將得到斯里巴加灣以西的全部汶萊領土,斯里巴加灣以東,包括斯里巴加灣都歸蘭芳大公國所有。

    雖然左宗棠、韓四、羅香菊等人都勸朱濟世暫緩對汶萊用兵。而將主力轉用於廣東。然而朱濟世卻知道自己將要得到的汶萊土地下面,可蘊藏著一片油海!早一天拿到手裡面。也能早一天心安。

    由於婆羅洲上的數千大軍暫時不能動,朱濟世手頭的兵力便有些捉襟見肘了,大嶼山和鴨脷洲兩處,滿打滿算就是3600人。而且鴨脷洲軍校一期的600人還沒有結束學業,只能臨時抽調上大嶼山作戰。而大嶼山上的3000人又因為缺乏合格的軍官,也無法形成理想的戰鬥力。這滿清的武力固然不堪,大明的軍隊同樣是只紙老虎啊!

    左宗棠見朱濟世又些走神,便提高嗓音匯報導:「明公,洪仁玕已經從廣西回了香港,還帶來了洪秀全、馮雲山等人的效忠信……」

    朱濟世回過神來,笑道:「又是要錢要槍?可以給!不過不能馬上給,讓洪仁玕上大嶼山,我要讓他親眼見識一下濟世軍的厲害。

    對了,玉娘,你在廣西那裡還有相交的豪傑嗎?能否使人請些來香港助我?」

    「倒是有兩個相熟的好漢,一人名叫張嘉祥,綽號大頭羊,也是應嘉州客家人。另一人是張嘉祥的異姓兄弟,叫羅亞旺,是廣東揭陽人,少時遊俠江湖,如今同張嘉祥在廣西鎮南關一帶落草。可以讓雲娘設法與之聯絡,讓他們率眾來投,也跟著明公一塊兒打天下復大明。」

    雲娘是蘇玉娘的結拜姐妹,同蘇玉娘一起投靠朱濟世,不過沒有加入濟世軍,而是加入了大明山,被委以廣西復興堂副堂主之職,目前身在桂林。

    朱濟世點頭道:「既是玉娘所薦,必是英雄。可惜這些江湖好漢,都是能武不能文……這廣東一省百餘縣,所需的地方官吏起碼好上千人,我夾袋裡面沒有那麼些文官,如何是好?」

    現在濟世書院的學生有近2000(不包括鴨脷洲軍校),濟世大學有不到200名華人學生。這些人固然都是未來朱濟世建國維新的人才儲備,但是要靠他們支撐一個國家實在顯得不足。而且濟世大學的強項並不是文科,就算是法律、政治兩系培養出來的畢業生,根本沒有社會經驗,不可能一下子派去當地方官,否則必然會壞了事情。

    「沒有文官可以暫時留用師爺當官,從來只有殉國的守土之臣,沒有殉國的師爺。另外地方上的士紳如果願意投靠,也能委以官職。」左宗棠捻著鬍鬚道,「其實滿清的地方官多昏庸迂腐之輩,政事大多是師爺們和吏員在管……明公,將來大明的科舉須得引以為戒,免得選出些百無一用的迂腐書生。」

    科舉選材的制度雖為後世所詬病,以為是中華衰弱的罪魁禍首。然而不通過考試,這大明的官吏又當如何產生?如現在的英倫一樣,用「賣官」的辦法產生事務官?顯然是不可行的,畢竟英國已經實現了資產階級專政,政務任命官多是資產階級用選票選舉而來,又有輿論的反對黨的監督,即使存在「賣官」,政府也不至於過於腐敗。而且英倫的輿論對「買賣公職」現象極為反感。朱濟世還曉得,後世西歐的事務官也都是通過考試選拔出來的。

    朱濟世無聲地點點頭,又開始出神。半晌才若有所思地道:「科舉選材的大方向並沒有錯,只是在具體實行上面存在著極大的缺陷。例如官員的範圍太窄,大批按照歐洲標準也屬於官員的吏員或師爺,都沒有被納入官員的範圍,自然也不是科舉選拔出來的人才。將來無論官吏差役,都應該是官員的一部分,都應該通過考試選拔……軍師,你說咱們是不是應該從各方面選拔一些能充文官的人員,先搭起一個明公府的架子?等廣州府拿下來後,咱們就得正式搭台和道光皇帝唱對台戲了。」

    他看著左宗棠,「大嶼山這裡我不擔心,有破軍和玉娘在,賴恩爵睡到那口棺材裡去就是十來天內的事情。延平侯那邊呢?穆特恩在廣州城周圍集結了兩廣總督的督標、廣東巡撫的撫標、廣東提督的提標、他自己的軍標,還有廣州八旗新軍,總有兩萬兩三千人啊!」

    這個問題左宗棠是沒有辦法回答的,只能由同清軍打老了仗的蘇玉娘來說,她笑道:「八旗新軍暫時不用考慮,這些旗人都是性命嬌貴,不是萬不得已,不捨得拿出來拼的。剩下的四標人馬固然命賤,不過死還是很怕的,根本耐不了苦戰。賴老兒授首之前,他們是無論如何都打不下白雲山。待到廣東水師的提標一覆沒,穆特恩哪還敢把四標人馬都放在廣州城外?除非他真不想要廣東其餘州縣了。等到清兵散開,就可以讓延平侯把隊伍拉出來,找個港口運到大嶼山便是。」(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39
第195章 下馬威 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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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雲山前線的天色已經慢慢亮了起來,三元裡的民勇們就在野外的陣地上過夜,多半還都無法入眠,一夜下來都感到有些睏倦。充任下級軍官的錦衣衛「和尚」們連吼帶叫地把他們一個個都扯了起來,集合點數,然後一人手裡發一塊銀元外加倆個肉餡饅頭那塊銀元是他們今天的「賣命錢」,肉餡饅頭是早飯。

    話說我們的朱大富豪真是有錢!毒品、軍火、人蛇、鑄幣,都是能獲大利的買賣。所以造反經費是不缺的,為了在三元裡煽動民變,朱濟世給鄭洪、陸思元撥下了30萬銀元!所以每個民勇在戰場上和清兵拼一天(上火線才有),起板價就是一塊銀元!如果砍下一個清兵的腦袋,還有三塊銀元號賞。這個出價比對面的大清朝廷闊綽多了,所以這些民勇的鬥志也比他們的對手高出不止一成。

    陣地前面橫七豎八還躺著一地沒有腦袋的屍體,都是大清忠勇官兵的,其中就有那位正三品參將徐鐘英的屍首。至於那顆參將腦袋,現在已經被懸在一棵樹上,眼睛半睜半閉,很不甘心地看著前面剛剛擺出來的大清炮隊。

    鄭洪、陸思元看著手下的一千多民壯領完銀元、饅頭。才找個高處,用單筒望遠鏡開始觀察敵情。昨天徐鐘英一營人馬被擊退後,清軍又投入了兩營兵,打了兩次衝鋒。都被輕鬆擊退。不過他們的傷亡也不大。擺明了是在混日子。

    「延平侯,看來清兵學乖了,不打算衝鋒,改用大炮了。」陸思元的語氣有些凝重,他也不曉得大炮多厲害,不過想來是威力巨大的。

    鄭洪卻有點喜色,他現在是守山又不是守城,用大炮轟什麼?樹林嗎?清兵如此佈置。擺明了就是有人在瞎指揮。他放下望遠鏡笑了下,回頭對陸思元笑道:「大炮沒什麼好怕的,就是個大鐵彈飛來飛去罷了,弟兄們都躲在林子面,他們的炮手瞧不見,所以打不中的。」

    就在這時,林子外面忽然有一匹蒙古短腿馬馱著個滿清馬兵跑了過來。他手裡面擎著一面白旗,旗面上就是一個鮮紅的「撫」字。

    「神槍兵,幹掉那個騎兵!」鄭洪知道一些滿清剿匪的辦法,打不過就誘降。這個騎兵舉著這面「撫」字旗。一定有「招撫」的意思。不過鄭洪心大,還等著當大明延平王呢。滿清的芝麻官不在眼裡。

    「啪」的一聲脆響。一個光頭的神槍手舉起把貝克線膛槍,三百碼外就是一槍,把那騎兵當場打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對面正在列陣的數千清兵全都目睹了這一幕,頓時萬眾無聲,舉軍愕然。

    差不多三四百步的距離,竟然一槍斃命!反賊的槍法也太厲害了吧?這仗要怎麼打?

    所有人都是差不多的心思,不由得都往後退了幾步,就連親臨前線督戰的穆特恩、徐廣縉等人都倒吸口涼氣。

    「看來卻有劣勢勾結逆明反賊啊!」穆特恩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嘟囔了一句。「這廣東的團練……靠不住啊!」

    徐廣縉嘆口氣,點點頭道:「皇上已經下旨意要裁剪各地團練,咱們廣東團練也需加快裁撤才是。」

    ……

    大嶼山,赤鱲角洋面。

    炮聲隆隆,好不熱鬧,在靠近東涌所城的海面上打出了一個個巨大的水柱。十數艘廣船在洋面上一字排開,用船首的火炮不停猛轟,炮手們都脫光了膀子,不停將一發發鐵彈和火藥填進炮膛,再向遠在射程之外的城池轟過去。

    東涌所城炮台之上,六門體型巨大的32磅長炮被一道塗了爛泥的籬笆保護起來,所有的炮手都守候在大炮兩邊,就等著開火的命令。

    朱濟世帶著蘇玉娘、韓四、左宗棠還有法國炮兵專家雷耶,都倚著炮台垛口,用單筒望遠鏡在觀看海面上的情景。

    「太遠,太遠了,賴老兒是在佯攻。」

    朱濟世放下望遠鏡,得出了結論這幾乎是明擺著的,離得那麼遠轟隆隆的打炮,如果不是佯攻,難道是在打漁?

    「大嶼山四下港灣頗多,大澳、長沙、貝澳、梅窩、魚灣等處都是可以上陸的。」一旁的蘇玉娘現在客串起了朱濟世參謀長,笑吟吟地講解開了戰局,「咱們的水師如果不動用西洋帆船,就保不住海權,只能任由他們上陸了。賴老兒派些廣船在這裡虛張聲勢,就是想吸引我們的注意力。不過,我們又不怕他們上陸,賴老兒的如意算盤正中我們的下懷!」

    蘇玉娘所料,自然是絲毫未錯。就在赤鱲角洋面熱熱鬧鬧的時候。在大嶼山西面的大澳海面上,一艘掛著提督帥旗的大型廣船之上。廣東水師提督賴恩爵正大馬金刀的坐在張太師椅上,十幾個二品、三品、四品頂戴的滿清武官手按著腰間的佩刀,肅立左右,全都目光陰鬱地看著前方已經被付之一炬的大澳漁村朱濟世佔領大嶼山後,便出資將島上的和平居民悉數遷往香港島,還把除東涌城寨、大東山城之外,所有的居民點全部摧毀。

    賴恩爵對著幾個得力的水師將官沉吟著道:「看來逆賊是有準備的,這一戰不大好打!大嶼山上的情況咱們也不明,估計逆賊應該據守在東涌所城周圍。大澳這裡應該是放棄了……不,應該是故意給我們的,逆賊想跟咱們打陸戰啊!諸君,你們都說說看,咱們要上島嗎?」

    「軍門,咱們必須得上啊!」一員副將銜的武官拱手道,「聖上的嚴旨已經下來了,限期克服大嶼山,擒拿逆賊。咱們如何能不上島啊?」

    道光皇帝的確給廣東水師下了嚴旨,不過下這道聖旨的時候,他還不曉得三元裡那兒又起了民變。所以是責成廣東水陸兩提督一起出兵攻打,起碼要往大嶼山上發兵一萬的。可現在廣東陸路提督動不了,就剩一水路提督,出動了不到5000兵,怎麼看都沒有絕對的勝算。

    「軍門,還是得上島,要不幾千弟兄總在海面上漂著也不保險,萬一來個颱風,咱們的船小,恐怕就……」

    說話的是個剛從陸路提督麾下發來的參將,也是武進士出身,甘肅人,非但不諳水戰,而且還暈船,吐了一路,臉兒都綠了。

    「是得上岸。」賴恩爵捻著鬍子道,「不過不能往攻東涌城,須穩紮穩打,步步為營。傳我將令,三軍分批上陸,先據住大澳島,而後在大嶼山本島上伐木築營,待探明逆賊虛實之後,再步步為營向東涌城逼近。」

    「明公,清兵在大澳島上陸了,人數約有三四千,賴恩爵的帥旗也移駐到了大澳村。」

    在香港濟世大學軍學院念了近一年書的黃植生已經多了幾分軍人氣質,一路小跑到朱濟世背後,一個立正又行了個抬手禮,才向朱濟世報告軍情。

    蘇玉娘聞言笑了起來,「賴老兒膽子不小啊!明公,讓我帶兄弟去夜襲吧!」

    「明公,韓四願帶兵去夜襲!」一旁的韓四也拱手道。

    朱濟世笑呵呵地點頭,又回頭看著左宗棠,「軍師,你覺得今晚是不是要給賴恩爵一個下馬威?」

    左宗棠笑著擺擺手道:「可以夜襲,給賴恩爵一個下馬威沒問題,但要掌握好尺寸,放幾把火,逮幾個俘虜回來探明虛實就行了,可不能打草驚蛇嚇跑了賴老兒。」

    朱濟世扭頭對韓四道:「破軍,今晚的夜襲不如就讓給玉娘吧。」他又對蘇玉娘道:「玉娘,今晚我們一起出擊去會會賴老兒!」(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39
第196章 清軍不怕槍斃 一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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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嶼山西北角的大澳,天色已經黑得透了。這裡是大嶼山島上不亞於東涌所城的另一個戰略要點。大澳小島同大嶼山本島近得幾乎連接在了一起,大澳漁村便跨海而建。兩島間狹窄的海峽是一處不錯的避風港。這裡曾經為葡萄牙人所佔領,是大嶼山上第一個屯兵設防之處。

    而在這個晚上,小小的大澳漁村卻燃起了無數的火堆,就連海峽之中,都有星星點點的燈火閃爍那應該是清軍的兵船上所發出的燈光。

    十幾個濟世軍軍官在大澳村東面的上羌山之上,睜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就想看清大澳村一帶清軍大營的動靜,仔細傾聽著清軍在這個夜晚所發出的喧鬧聲。他們似乎在連夜構築營盤,擺出的是穩紮穩打的態勢。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部分的火堆都已經熄滅,但仍然有不少星星點點的昏暗火光,喧鬧的營盤也靜了下來。到了最後,那些濟世軍軍官終於確認了大澳清軍已經開始休息。其中一位披著灰色長大衣的女性向另一個同樣穿著長大衣的高個子軍官低聲地說:「明公,看來清狗已經開始抽大煙了,讓屬下帶兄弟們先摸進去探一下虛實吧!」

    這女子便是濟世軍的女將蘇玉娘,此刻已經躍躍欲試,想要親自帶隊劫營了。那位被他稱為「明公」的男子自然就是朱濟世了。

    「不要沖得太猛,清軍主營在大澳島上面,即使盡滅了大嶼山上的那部分清兵,賴老兒也還能堅持下去的。還有,一定要注意安全。」

    「屬下明白。」蘇玉娘朝朱濟世拱拱手,便領了命令開始組織第一波偷襲。她草莽出身,說的不好聽就是女強盜一隻。打堂堂之陣不一定拿手,不過夜戰偷襲卻是再拿手不過的老本行。

    今晚上跟著朱濟世、蘇玉娘前來的,是鴨脷洲軍校的四個士官生連和一個打過新當會戰的步兵連。都是精銳中的靜銳。蘇玉娘留下那個步兵連護衛朱濟世,自己卻領了四連士官生。以五列縱隊摸黑前行,悄悄向清兵大營推進。她自己則走在隊伍最前面,沒有帶火槍,而是手提一張步弓,背著一壺雕翎箭。濟世軍中是不習弓弩的,不過蘇玉娘卻精於此道。今天晚上,她便要用這張弓來狙殺清軍哨兵的。

    這女子按照後世的審美觀。應該算是健美形的,有一副運動員的體魄,膂力不小,能用一張一米五的長弓。拉力足有四十來斤已經很厲害了,雖然後世的小說和史料上常常能看到什麼兩石弓、三石弓的,但是在眼下的大清朝似乎沒有什麼人能拉開這種硬弓。清朝的武舉考試也就是開一石弓,而且能開三次就算合格。但沒有哪個弓箭手上了戰場只射三箭的。而且開硬弓的時候是用手掌拉弓弦,不是用手指拉弓弦的。所以這樣的硬弓根本沒有實用性。現在蘇玉娘所用的這種三四斗的步弓,已經算得上是強弓了。有效射程頂天就是七八十米,傳說中的百步穿楊就是這個距離,基本上和普通的滑膛槍相若。

    至於那種射程超過滑膛槍的弓當然也是存在的,不過蘇玉娘是用不了的。能用那種弓的壯漢都可以去考武進士了。大清朝平均一年也就出不到一百個武進士,而且人家中了進士都是要做官的,不可能去當弓箭手。

    新任的廣東水師參將鐘子良便是這樣一個能用八斗步弓的武進士,駐紮在大澳村大嶼山一側的廣東水師提標左營、右營和後營,現在全都歸他指揮。根據賴恩爵的命令,這三營的兩千四百多名官兵從下午開始便一直在修築營地,直到下半夜才剛剛佈置完畢。

    不過鐘大參將仍然沒有睡覺,而是帶著十幾個親隨在營中四下巡視。他眼下的心情,說實在的真不大好。他不是廣東人而是關中漢子,這個時代的文風鼎盛的是江南、湖南,不過武進士多是西北壯漢。他原是廣東提督祥麟的部下,從山西跟到廣東來做官的,才到水師沒幾日,對廣東水師的鬆懈疲敝極是不滿。

    雖然綠營朽壞也非一日,但是朽壞如廣東水師的,大概是絕無僅有的。和北方綠營官兵的窮困潦倒不同,廣東水師提標的官兵,都因為掩護鴉片走私而頗有身家。往往普通一兵,家裡面也有良田美宅,僕役妻妾。除了巡邏緝私其實就是掩護走私比較賣力,這些水師官兵是絕不肯多花半分力氣在訓練上面的,寧願雲裡霧裡抽大煙或是逛妓館還有賭錢。虎門水師大營之外的都是娼寮、煙館、賭場,都是水師大爺兵們下差以後的去處。

    日子好過,自然都怕死的緊,這次賴恩爵出兵的大令一下,虎門水師大營週遭竟然哭成一片!出兵之日,大營門外好像在送葬一般,全都是嚎哭不止的家眷。出陣的士兵則一個個面如死灰,不肯前行,非得上官再三催促才哭哭啼啼上了戰船。至於那位提督廣東省水路軍務總兵官賴恩爵賴軍門,也是一副大出喪的架勢。讓部下抬著口棺材隨軍出征!他這是想激發部下那些大爺兵的血性還是在嚇唬那幫不爭氣的爛兵呢?

    而到了這會兒,連鐘子良本人都感到一種濃濃的絕望情緒。因為一路巡營過來,他見到的都是鴉片煙燈發出的火光,聞到的都是鴉片煙膏燃燒後發出的香味。這廣東水師提標之下,抽大煙的官兵只怕有十之七八!這樣的軍隊,如何能保衛大清王朝?

    「大人,已經到大營門口了。」

    親兵的提醒聲音在鐘子良耳邊響了起來,他抬頭一看,不遠處正是剛剛搭起來的轅門,四個剛剛過了菸癮的哨兵正強打著精神,扶著桿長槍站在那裡。

    就在這時,空氣中忽然傳來幾聲「嘣嘣」的輕響,接著箭簇劃破空氣的嗖嗖聲。

    「有人射箭!」鐘子良本能地向旁邊一閃,並沒有箭向他飛來。但是四個站崗的哨兵,卻有三人被一箭射穿了喉嚨,悶叫著倒在地上。還有一人似乎被這眼前一幕給驚呆了,張著嘴叫不出聲來,隨即也被黑暗當中射來的一箭結果了性命!

    「敵襲!敵襲!備戰……」

    鐘子良刷得拔出腰刀,一邊在身前揮舞,一邊大吼起來。

    「保護大人!保護大人!」周圍的親兵都是鐘子良從家鄉帶來的,頗為忠心,都聚攏在鐘子良身邊,用身體將其護住,免被暗箭所傷。忽然響起吼聲,驚動了正在抽大煙的清兵,軍官們則紛紛拉扯著士兵集結列陣,預備抵抗。而正在過大菸癮的兵士,卻都賴著不肯動,場面頗為混亂。

    「蘇中校,現在要衝鋒嗎?」

    蘇玉娘給朱濟世帶了一營精兵,所以被授予了中校軍銜,官職是濟世軍第四團副團長(團長是韓四上校,所轄部隊就是大嶼山上的3600人)。

    「不要衝!咱們一沖,這裡的清兵就有可能崩潰,大澳島上的清軍主力就不會上大嶼山來送死了。」

    蘇玉娘蹙了下秀眉,向身邊臨時擔任士官生營營長任怡江下令道。「讓輕步兵連去出擊,在離敵營150碼的距離上以兩列橫隊與敵接火,營主力列陣其後掩護。」

    她本想射倒衛兵後帶幾個兄弟溜進去抓些舌頭再放把火的,沒想到居然被清軍給察覺了。這樣就只能用洋槍和他們對打一陣吧,好在清兵是不大怕火槍互射的。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39
第197章 清軍不怕槍斃 二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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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玉娘認為清兵不大害怕火槍對射,一點也不錯。他們最害怕的,據說是對手的白刃突擊,最喜歡的打法,大概就是遠遠的用鳥槍和抬槍同敵人對打了最好是在雙方火器的有效射程之外對大,既安全又熱鬧,何樂不為?

    在白雲山下,清軍從西曆1847年2月14日起,便放棄了白刃衝鋒,改用熱鬧而毫無危險的火器對射了。先是用大炮轟擊,繼而又以鳥槍、抬槍射擊。而守山的變民一方,則在背靠白雲山的樹林當中修了胸牆工事,也用洋槍胡亂射擊。不過考慮到雙方相距三四百碼的距離,這樣的射擊只能是浪費子彈。

    「照現在這樣的打法,清兵再花三年也打不下白雲山!」白雲寺內,鄭洪從地圖旁邊走回自己的座椅,「而且廣東清軍能戰的部隊都被吸引到此,整個廣東可以說是處處空虛,明公只要敗了賴恩爵的水師提標,整個廣東歸屬咱們大明的日子就不遠了。」

    這話說得很有信心。三元裡一場小小的民變,竟然牽制了廣東清軍的主力,而且還打出了個僵局。可見廣東清軍戰力之弱,一旦廣東水師提標被解決掉,廣東合省還不是朱濟世囊中之物?當然北京的那個朝廷也不是呆子,定然會源源不斷派兵南來的……

    陸思元聽了這話也是大喜,問道:「延平侯,明公可有取省城的把握?」

    「陸老弟,你就儘管放心吧,咱們定然可以在摩星嶺上望見日月同輝旗插上廣州城頭的。到時候,你我肯定是光復廣東的頭功。」

    「清兵畢竟人多。真要併力攻打,白雲山只怕不守……」陸思元有些擔心地道。

    「清兵人多?」鄭洪笑道,「他們又能在廣州城外聚集多久?除非他們不要兩廣其它地盤了。」他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咱們大明除了在這白雲山和大嶼山有兩支兵外。在廣西永安州還伏了一路人馬,不日也將揚旗,到時候兩廣的清兵保管應付不來。」

    「廣西還有我們的人馬?也是我們洪門兄弟嗎?」陸思元聽得心花怒放,見鄭洪沒有道出廣西那路人馬的底細,便出聲催問了。

    「這廣西的人馬……嘿嘿,暫時還需保密,就容老哥賣個關子吧。」鄭洪胸有成竹地道。

    廣西的人馬。自然就是拜上帝會了,洪秀全的使者洪仁玕這會兒已經乘一艘南洋行的武裝商船,在洪宣嬌的陪同下,到了大嶼山來拜見朱濟世了。

    順便提一下。之前在大嶼山東涌港外亂打炮的清軍船隊已經奉了賴恩爵的將令回虎門去運兵了。昨天晚上在大澳清軍營寨外的交火給了賴恩爵不少信心在他看來,逆明的人馬定然不多,否則昨夜的劫營就該大打了。既然逆明在大嶼山上的人少,那麼廣東水師便有機會取勝。所以賴恩爵在今天早上,就下令水師船隊返回虎門。護送香山協、順德協、新會協、赤溪協等四協人馬來大嶼山助戰。當然,順便還要向廣州城報捷。

    昨晚一戰,水師督標有三營人馬參戰,鏖戰至天明,傷亡不過數十。而且營寨完好,顯然是戰勝了。由此賴大提督認為大嶼山上的反賊數量不多,也不算悍勇。既然大嶼山上的逆明反賊不過如此,賴大提督當然想戰而勝之,一舉收復大嶼山了。

    於是便一面從虎門調兵,一面指揮部隊步步為營,沿著羌山、鳳凰山北坡向東涌城和大東山推進。

    「明公,洪仁玕求見。」

    錦衣衛送來洪仁玕拜帖的時候,朱濟世正和左宗棠、韓四、蘇玉娘、老皮爾等眾人圍著軍用地圖在議論著什麼。

    「清軍的行為非常怪異,似乎在鳳凰山上修築城寨,海上的艦隊也不知所蹤……」

    「皮爾上校,清軍的戰術叫做『步步為營』,相當於歐洲的陣地戰。他們的艦隊……應該回虎門去運兵了,可能還要增兵大嶼山吧?」

    「陣地戰?可是鳳凰山上的城寨工程也太大了吧?清軍準備在那座山上屯兵多少?水源又如何解決?而且他們的艦隊要真回了虎門,那麼大嶼山上的幾千清軍豈不是都沒了退路?這個滿清的海軍上將真是個傻瓜不成?」

    傻瓜當然不可能啦,不過肯定不會打仗,多半就是個武術家而已。朱濟世在心裡面想像了一下一個舞大刀開硬弓的老肌肉男的模樣,便伸手接過錦衣衛遞過來的拜帖,打開看了看,笑了笑,說道:「讓洪仁玕到這裡來吧。」

    錦衣衛轉身走後,朱濟世笑著對身邊的人言道:「洪仁玕是來探虛實的,如果咱們能當著他的面取了賴老兒的頭,廣西那邊幾個月內一定亂起來!」

    蘇玉娘提議道:「不如去鳳凰山下挑戰。」

    朱濟世點點頭,「賴老兒肯出戰嗎?他的兵昨天晚上可沒睡踏實吧?」

    「如何不肯?」蘇玉娘笑道,「他是居高臨下佔了地利,若再不敢戰,昨晚就該逃了。」

    「也好。」朱濟世剛準備下命令,洪仁玕、洪宣嬌兩兄妹便進了指揮部,雙雙朝著朱濟世躬身行禮。

    「仁玕,你來得正好。」朱濟世沖洪小胖子招了招手,「正準備出戰,看我如何取賴老兒頭顱如何?」

    「願為明公吶喊助威。」洪仁玕躬身又拜。

    「宣嬌也想見識一下相公虎威。」洪小美人也一臉崇拜表情看著朱濟世。

    「好啊,同去便是。」朱濟世曉得洪宣嬌非尋常女兒家,對舞槍弄棒極有興趣,到了朱家之後便隨著羅香菊、王雲嬌習武,進步極快,帶她去戰場見識一下也好。沒準將來能和另一個時空的西王娘一樣,成了朱家的一員女將軍。

    大嶼山的地形主要是丘陵,平地很少,其實是不利於征戰的。眼下朱濟世的部的據守在東涌和大東山,清軍則在大東山對面的鳳凰山上構築工事,擺出個「結硬寨,打呆仗」的架勢。不過濟世軍不是歷史上的太平軍,武器裝備精良,訓練水平在這個時代的亞洲也算一流,賴恩爵在鳳凰山上立的「硬寨」,在濟世軍看來不過是笑話。

    由於山路過於崎嶇,濟世軍的炮連並沒有出動,和工兵連、輜重連一起留守在東涌城,另外朱濟世還留了一連輕步兵守大東山城。其餘4個營的大隊人馬就隨著朱濟世一同往鳳凰山腳下進發,不到兩個小時,便全部到位了。

    鳳凰山腳下的地形同樣不夠開闊,雖然之前因為香港方面的需求,鳳凰山上的高大樹木已經大半被砍了,但仍然不方便擺開大橫隊,濟世軍便以縱陣對敵。清軍的反應果然如蘇玉娘所料,賴恩爵也點起了兵馬,離了剛修築到一半的營寨,依山排列陣型。不過濟世軍卻不給他們慢慢擺陣的機會,三個輕步兵連的縱隊便在韓四的指揮下發動了第一波攻勢。

    輕步兵戰術,說穿了就是用線膛槍的遠射程,在敵人滑膛槍和大炮霰彈的射程外進行攻擊的打法。在新當之戰中,濟世軍就靠70個輕步兵打得兩千多聯軍損失慘重。而這一回,朱濟世一次就投入了360名輕步兵,還裝備了使用「底部擴張彈」的貝色麥步槍,300碼內基本上能做到槍響人絕!

    而清軍果然是不怕火槍對射的,濟世軍的輕步兵一開火,他們也拿起鳥槍、抬槍還擊,至於射程搆不著的問題他們是不管的。戰場上面頓時就噼裡啪啦的打成一片,只是清軍一方在打亂槍,濟世軍的輕步兵在打排槍,不過看場面好像勢均力敵。這傷亡嘛,當然是一邊倒的,濟世軍的貝色麥槍打得既遠又准,又是排槍,說是槍槍到肉也不誇張。而清軍的鳥槍、抬槍根本搆不著300碼外的目標,打了半天,卻連濟世軍的一根毛也沒傷著。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39
第198章 清軍不怕槍斃 三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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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世網上常有專家曰:「清軍是不怕火器對射,只怕白刃格鬥的。」

    還有專家曰:「英軍滑膛槍射程不如弓箭,因而清軍鴉片戰爭之敗和武器無關。」

    估計這些專家並不知道,19世紀中葉的西方軍隊裡面是有使用線膛槍的輕步兵存在的,而且一般情況下,西方軍隊都是先讓輕步兵出來射擊對方的線列步兵如果對方沒有輕步兵和騎兵的話,他們會等到對方的線列步兵承受不了傷亡崩潰,再讓己方的線列步兵和騎兵衝鋒。這個西方軍隊雖然較之傳統的封建軍隊悍勇,然而他們的軍官也不會讓部下去做無謂犧牲的。

    而今天朱濟世指揮的近3000濟世軍,便是完全使用西式訓練和西式戰法的。在360條貝色麥步槍打垮清兵的鬥志之前,濟世軍的線列步兵只是觀眾,絕不會發起衝鋒的。

    立在鳳凰山山頂處,朝東面望去,打著日月同輝旗的3000濟世軍,就背靠著大東山列陣,分明就佔了個不利地形,陣型也沒有擺開,而是呈縱隊部署,用來接敵的正面極窄,根本不利於發揮火槍的優勢。而且濟世軍也沒有大隊壓上,而是派了三四百人的小隊,遠遠地放槍,似乎想騷擾清軍這分明就是不懂得排兵佈陣嘛!

    「這逆賊原來不懂得打仗……看來大嶼山一戰是看獲全功的……」

    從軍數十年的老武術家賴恩爵賴大提督觀戰半晌,終於得出了此戰必勝的結論,捻著鬍鬚露出了笑臉。看來那口棺材是真用不上了,不過抬棺出征的美名卻可名流清史。只是不知道那個逆明賊酋朱濟世是不是在大嶼山上,若是能取其首季,當有封侯之望吧?

    正美美想著,前方的清軍大陣似有動搖的跡象。緊接著便有人來報。

    「稟軍門,前後左右四營死傷頗重,鐘參戎請後撤百步。」

    「這個鐘進士原來是菩薩心腸啊!這打仗能怕死人嗎?」賴恩爵一臉譏誚地道。「告訴鐘參將,不得後退一步。違令者斬!」

    「不得後退一步」的命令傳到鐘子良手中時,由三千多清兵組成的大陣已經硬生生挨了一個時辰的槍斃,站在前排用抬槍和鳥槍同濟世軍對射的鳥槍兵已經死傷過半。一度還有人想臨陣脫逃,被「菩薩心腸」鐘進士下令砍了腦殼,一個個腦袋就用木桿插著,在清軍大陣後方排列開來。

    只是這清軍的火力還是漸漸稀疏起來,而對面濟世軍的排槍仍然一陣緊似一陣。每隔二三十息就是一輪排槍。綿綿不休,細密的子彈雨點般掃過來,一陣槍響過後,清軍陣前便多了一排屍體。這樣硬挺著挨槍斃的打法。別說是清兵了,換成英吉利的龍蝦兵也是一樣扛不住的。

    鐘進士雖然不怎麼會打仗,但也曉得這樣硬挨槍斃的打法肯定不行,便朝幾個游擊、都司下命令,「給我召集選鋒!每人一塊銀元的賞號。拿到一個首級再加五塊銀元的賞!老子要三百個人,和這幫隔老遠放槍的兔崽子拼了!」

    一塊銀元?聽到這個賞號,鐘進士手下的游擊、都司都哭笑不得,您老當廣東水師兵是沒見過錢的苦哈哈的山西兵?一塊大洋還不夠他們一天煙錢,要換誰的命啊?

    「參戎。賞號太低了,怕募不到兄弟啊!」

    當下就有人提醒鐘進士。鐘子良跺跺腳,「賞號翻番,再多沒有了!一個營頭最少出80人,少一個你們自己頂上!」幾個游擊、都司都哭喪著臉去拉人頭了。

    鐘進士取過一張藤牌拿在左手,右手拔出腰刀揮舞了幾下。鐘子良是武進士,武功自然是高的,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刀盾之法也不例外。只是不曉得能不能用藤牌擋住子彈?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三百幾十個哭哭啼啼的綠營兵也拿著一樣的藤牌拎著單刀被十幾個武官押過來了。鐘進士滿意地點點頭,「大家都跟著我,到時候犒賞保舉都是少不了的!等打完這一仗,我請大家去廣州,上最好的館子,嫖最漂亮的婊子!弟兄們,跟我衝啊!」

    「明公,清兵好像……在衝鋒!」

    前線的火槍對射已經一個多時辰了,今天又是個沒風的日子,硝煙散得比較慢,站在朱濟世的位置,基本上看不大清楚前線的狀況,不過蘇玉娘的眼神特好,鐘進士剛領人衝鋒就被她瞧見了。

    朱濟世忙舉起單筒望遠鏡往蘇玉娘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不少舉著盾牌的清兵在慢悠悠的衝鋒。

    「沖得好慢啊!」

    「大概是因為怕死吧?」

    「要不要讓步兵上去增援?」

    「似乎不必要,韓破軍應該能應付的。」

    朱濟世身邊的軍官們一陣議論,很快便有了公論。

    「自由射擊!自由射擊!打那些刀牌兵的腿腳!」

    身處前線的韓四已經做出了反應。如果對面的清軍大隊一擁而上,他二話不說,立即會下令撤退的。可是區區三百多個刀牌手,卻是奈何不了他的三百六十支貝色麥步槍的。濟世軍中的輕步兵,都是經過嚴格火槍射擊訓練,300碼內打個活人不是什麼問題,到100碼內更是指哪兒打哪兒。

    砰砰砰……

    散亂而密集的槍聲替代了之前整齊劃一的排槍聲音,三百六十支貝色麥步槍用最快的速度噴射出圓錐形的彈丸,將舉著盾牌緩慢衝鋒的清兵紛紛打翻在地。因為不曉得子彈能否穿透盾牌,所以濟世軍的輕步兵們都選擇向清兵暴露在外的肢體開槍,那些被打翻的清兵並沒有死去,而是慘叫著翻滾下山坡。

    「輕一連,上刺刀……」

    眼見不少清兵滾到了跟前,韓四大聲命令一個連的輕步兵上刺刀準備捅人。在19世紀初的時代,輕步兵的線膛槍是不配刺刀的。不過到19世紀40年代,幾乎所有的線膛槍都和滑膛槍一樣,標配了刺刀,貝色麥設計的步槍,也不例外。

    「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不嗜殺是濟世軍的傳統,無論在婆羅洲還是到了中國沿海,都是一樣的。畢竟俘虜是可以「賣錢」的,或是由俘虜家屬支付贖金,或是賣去南洋當苦力,都是一筆收入,而抓到俘虜的官兵可以分到一半的收入。所以這些濟世軍的輕步兵只是咋呼,並不真拿刺刀捅人這些滾下山的清兵都是挨了停止效果極佳的鉛彈,個個身上都有個不斷往外冒血的窟窿,疼都要疼死了,哪裡還有本事和敵人肉搏?這裡真是戰場,不是後世的電影電視劇,可以身中數十彈還生龍活虎的。因而幾乎所有滾落下來的清軍傷兵,都手軟腳軟被人捆了起來,愣是沒有一人反抗的。

    而那位身為武術家的鐘子良鐘大進士,現在也一樣丟了刀牌在那裡抱著大腿乾嚎呢!這位鐘武術家不是很怕疼,也不是沒有受過傷,他又不是剛中的武進士,在行伍也十幾年了,大大小小的匪剿了不下十餘股,同江湖上的武術家也交過手,刀傷槍(紅纓槍)傷都受過,可沒一次像現在怎麼疼,還流那麼多血的。看來江湖上所說的「武功再高,也怕洋槍」還是有道理的……想到這裡,鐘進士的兩條胳膊就被人擰住了,脖子上還抵了把尖刀。耳朵邊隱隱約約聽見有人用廣東話在喊。

    「韓上校,捉到一個大官!是藍色兒的頂子,三品官啊!」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40
第199章 清軍不怕槍斃 四 第四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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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頂住!不許後退!違令者斬!」

    在陣前統領四營的鐘大參將當眾被俘,自然讓鳳凰山上的清軍大陣發生動搖。本來就士氣低落的清軍官兵,開始向後退卻。然而在鳳凰山頂督戰的賴恩爵卻依然毫不動搖,雖然形勢已經顯出嚴峻,但是畢竟還維持著對射的局面。如果後撤,逆匪肯定會趁機猛攻,到時候幾千大軍就將潰於一旦了。而且自己的船隊已經被打發回虎門拉人了,如果在援兵到來之前便潰了,恐怕這幾千大軍就要扔在大嶼山荒島之上了吧?

    「玉娘,一營、二營、三營都給你,從北面包抄過去,佔領羌山、大澳陣地!」

    「老皮爾,士官營交給你,帶去支援韓破軍!」

    朱濟世這個時候也在調整部署,他現在也算是打過兩三仗的「老將」了,已經能分清楚什麼時候該進攻,什麼時候要包抄,什麼時候需要相持了。交戰到現在,濟世軍已然佔了上風,清軍大陣兩度動搖,雖然都被穩住了。但是損失定然不小,如果在平地上交鋒,應該命令步兵上刺刀衝鋒了。可這裡是山區,清軍佔了地利,仰攻肯定會造成不小的傷亡,也無必要。還是祭出「腓特烈斜線陣」的老辦法,讓蘇玉娘帶隊去包抄吧。

    「軍門,逆匪一部向北包抄我方側後!」

    居高臨下的清軍當然不是瞎子。他們手裡也都有從洋商那裡買來的單筒望遠鏡。將濟世軍的調度看得一清二楚。

    「向北包抄的逆匪有1500左右。增援正面的逆匪只有500軍門,這是機會啊!」

    顯然,這些大清朝的武官們並沒有打算自暴自棄地等死,他們看到了最後一搏的機會。朱濟世兵分兩路,給了清軍主動出擊擊破其中一路創造了可能。呃,至少在這些大清武官們看來,這種可能還是存在的。要不然怎麼辦?這裡是海島,跑都沒處跑。總不能投降附逆吧?

    向北包抄的逆匪有1500……打不過的!正面的逆匪大約500,再有500援兵,就是1000。賴恩爵在心裡面做了道算數題,就知道向拿一路下手了。

    「出擊!全軍壓上!」

    賴恩爵不知道自己麾下還有多少可戰之兵,近兩個時辰的槍戰似乎讓前後左右四營損失不小,鐘子良的衝鋒又送掉300……不過他帶來鳳凰山的五營兵總還能有3000能打的吧?居高臨下衝他們1000人,應該有八成勝算。

    「八成勝算也不小了!」

    下了出擊命令後,賴恩爵嘴裡低低念叨著,彷彿是要給自己一點信心似的。

    「好啊,要拼了!時機抓得不錯。這賴老兒還是有點真才實學的。」

    朱濟世對賴恩爵的決心也頗為讚賞,點點頭稱讚了句。不過卻沒有露出任何擔心的表情。也沒有調整自己原先的部署。被360支貝色麥槍打了兩個時辰,清軍居然沒有崩潰,已經是奇蹟了,還能指望他們有多高的士氣支持衝鋒?居高臨下又怎麼樣?讓八百多支洋槍齊射一輪還能不崩潰?清軍真要有這樣的戰鬥力,鴉片戰爭就不會打成這種鳥樣了。

    「全體注意,兩列橫陣!」

    「輕步兵,排槍射擊!步四營全體待命!」

    鳳凰山東坡下的近九百名濟世軍官兵在韓四的口令聲中,迅速擺好了兩列橫隊。同傳統的三列橫隊相比,兩列橫隊雖然更加單薄,但卻能最大限度發揮排槍的火力。

    戰場狹窄,僅僅一里多寬的正面,左側是老皮爾指揮的一營士官生(不包括輕步兵連),全都舉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肅立不動。右側是韓四指揮的輕步兵,在韓四軍刀的指揮下,用每分鐘一發的速度,將兩百碼外正在逼近的人潮中打出一條連綿血線。那股人潮頓時向後倒捲。一陣混亂後,又重新逼近,等待他們的自是又一輪排槍射擊。

    「殺賊!殺賊!」賴恩爵和他那口上好的棺木,就頂在清軍大陣後方,幾十個穿著官服,有千總、把總銜的親兵則手握鋼刀,驅使著他們前方的大隊清兵向前衝鋒。速度雖然上不去,但也好歹在緩緩前進當中。

    戰場北面,正帶領部隊迂迴的蘇玉娘此時也發現了戰場變化,這位在歷史上的太平天國運動中嶄露頭角的女將,這個時候又一次顯露出了成為名將的基因。並沒有機械地執行朱濟世先前的命令。而是高聲呼喝道:「全體停止前進!向左轉,六列營縱陣!上刺刀,前進!」

    一千五百濟世軍官兵幾乎同時停下腳步,依著蘇玉娘的口令組成了四個營縱陣,又給步槍上了刺刀,開始向清軍左翼發起突擊了。

    幾乎就在同時,清軍大陣終於挪到了距離濟世軍正面不到30碼的距離之內,不過清軍的陣型已經混亂,鳥槍兵和弓手並不都在前排,刀牌兵、長槍手在將佐的呼喝下勉強聚起來慢騰騰向前,似乎是想要肉搏,可是持刀握槍的手卻在顫抖。說真心話,大清的綠營兵可以把仗打到這個份上,已經對得起道光皇上的那點兒軍餉了。雖然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有給濟世軍造成什麼傷亡。

    「全體!開火!」

    隨著老皮爾和韓四幾乎同時下達的開火命令。戰場上忽然響起一陣震天動地的巨響,這是八百多支火槍同時打響的聲音!八百多枚鉛彈好像暴風一樣掃過躊躇中的清軍大陣。頓時就帶起一片血肉,衝在最前面的清兵好像稻草似的被打倒在地。後面的清兵也終於失去了前進的勇氣,調頭就往後跑。其實他們的逃跑是完全正確的,因為再不跑,韓四就該下令扔手榴彈了!

    「大明萬歲!突擊!突擊!」

    韓四呲目高呼,揮舞著軍刀,拖著條瘸腿就往前衝去。老皮爾也興奮得要死,跳著腳喊衝鋒。因為他們倆都知道,現在就是決勝的時候。打仗可不是比人頭,幾百人追殺幾千人的戰例比比皆是,雙方的士氣高低,往往才是最具有決定性的。現在清軍的士氣明顯到了崩潰的邊緣,只要再加把勁兒,就能大獲全勝了。

    「殺啊!」

    在清軍左翼,蘇玉娘的女高音也開到了最大,嘩啦拔出腰刀,同樣當先殺向慌亂中的清軍。呈縱陣排列的三營步兵則緊隨其後,也不打槍,直接用刺刀突入。這縱隊戰術和橫隊相比,最大的優點就是行動迅速,衝擊力也強。雖然繞了個圈子,但是蘇玉娘指揮的三個營,幾乎和韓四、老皮爾的正面,同時發動刺刀突擊。這個無心插柳的配合,便宣判了戰場上不到3000清軍的全軍覆沒。這仗打到現在這份上,要是還能扛住,那賴恩爵指揮的就不是清軍而是紅軍了。

    此時大清廣東水師提督賴恩爵已經完全無法掌控他的提標了,任他如何呼號,甚至親自斬殺了幾個潰卒,都毫無用處,連身邊的親兵都逃散一空。

    「到了一死報君恩的時候了!」老頭子一咬牙一跺腳,就要用佩刀抹脖子。可是那畢竟是自己的脖子啊!用刀子割,多疼啊!

    正要抹沒抹的時候,忽然就聽耳邊一個女聲在喊:「賊老兒,看刀!」這老頭子也是,有人要拿刀剁就讓她剁吧,反正也要自殺了,還擋什麼擋啊?結果賴恩爵也沒擋住蘇玉娘的刀,反而讓她把腰刀打落,好端端一個大清一品武官,就這樣成了個女人的俘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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