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黃金漁村 作者：全金屬彈殼 (已完成)

1230.凶船（1/5）


    餓狼們分成兩路向黑船撲去，就像是碰上了小綿羊。

    可是兩路的快艇衝到跟前後猛的調頭，一陣鬼哭狼嚎聲響起，敖沐陽聽見有人在慘叫：「快跑快跑啊！」

    此時他的木船隔著黑船已經不遠了，他站起來打量著這艘船問道：「都叫喚什麼？這船怎麼回事？」

    海風吹著船上的燈籠緩緩飄蕩，就在敖沐陽發問的時候，它忽然變得閃爍起來，只見一道紅光一閃一閃，船頭豎起的桅杆上時亮時暗……

    那些混子慘叫的聲音頓時更響了！

    敖沐陽覺得有鬼——不是一臉血漂在空中那樣的鬼，而是這件事不對勁，現在這片海域雖然不是隸屬於孫北龍，但距離他的漁場不遠，按照孫北龍的霸道尿性，肯定把這片視作自己地盤。

    在自己地盤上，這些漁混子有什麼可怕的？

    分析他們一開始發現黑船後撲上去的架勢就能明白平時他們在這片海上是多麼的橫行霸道，如今僅僅是靠近黑船還沒有上去查看情況，幾個人就突然嚇破膽，這怎麼看都不對。

    漁混子們開船想跑，敖沐陽便厲聲道：「誰敢跑？我馬上打電話給孫北龍，告訴他你們的表現，信不信明天他挨個打斷你們的腿？！」

    聽到這話，兩艘快艇總算不再逃跑，顯然孫北龍在他們心裡更可怕一些。

    不過他們沒有逃跑也沒有繼續駛向黑船，而是開到了敖沐陽的木船兩邊，一個青年使勁抱著雙臂說道：「哥們，別過去了，這船有鬼，這是一艘鬼船！」

    「對啊，幽靈船，船上什麼人都沒有！」

    「這就是那艘船對吧？我沒看錯，你們都看到了，這就是那艘船對吧？」

    「絕對是，我造他媽咧，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敖沐陽沒有貿然登船，他問道：「都別嚷嚷了，怕個錘子啊？一群大老爺們被一艘船嚇成這樣，丟人不丟人？！」

    他先穩定了一下軍心，又問道：「喂，友豐你來說，這船怎麼回事？」

    被他點名叫出來，友豐滿臉不情願，他翻著眼皮看了看敖沐陽，最後雙手抿了抿衣服索性蹲下了，竟然裝作沒聽見他的話！

    「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得讓我打電話問你們北龍總？」敖沐陽厲聲道。

    一個戴著棒球帽的青年說道：「哥們你不用拿北龍總來嚇唬我們，北龍總現在來了他也得害怕，臥槽，這船我們以前見過，已經報廢了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艘報廢船有什麼好怕的？」敖沐陽不屑道。

    棒球帽搖頭道：「不對不對，這事沒那麼簡單啊，你有北龍總電話是吧？你直接給他打吧，你跟他說漁場來了一艘幽靈船，就是那個那個什麼來著？」

    「馬家豹，這船是馬家豹的。」

    「對對，你跟他說馬家豹那艘報廢的船出現在漁場裡了，他肯定會來的。」棒球帽繼續說道。

    敖沐陽將信將疑的看著他問道：「馬家豹是誰？這船又是怎麼回事？」

    棒球帽唉聲嘆氣的說道：「你就給北龍總打電話吧，這船不應該還能出現啊，這怎麼就出現了呢？」

    敖沐陽又問青年們，結果大家伙對這事都閉口不談，友豐和另外一個青年臉色鐵青，蹲在快艇裡面跟雕塑似的，一動不動。

    見青年們不回答他的話，黑龍立馬上頭了，他跳上一艘快艇摁著那青年就要開打，快艇上的青年們怪叫一聲要一起對他動手。

    這時候有正事要辦，敖沐陽不想浪費時間就對黑龍打了個呼哨：「回來！」

    回來之後他沒直接給孫北龍打電話，而是開動漁船貼近了黑船，就在這時候，船上挑起的紅燈籠再一次閃爍後猛的黑了下來，自此之後，它再沒有亮起！

    頓時，不遠處的快艇上又響起驚叫聲。

    敖沐陽給黑龍使了個眼色道：「拿好手電帶上將軍，一起上去看看。」

    黑龍拿出一條纜繩綁在腰上准備上船，一艘快艇開了過來，棒球帽壓低聲音說道：「我造，你們真膽肥，這是一艘凶船，知道嗎？凶船！你們這是干嘛呢？」

    陸上有凶宅，水裡有凶船，凶宅和凶船差不多的道理，其中凶宅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橫死過人的宅子。

    凶船可比這個更厲害，因為船行海上，指不定遇到什麼事，多數大船都是沾過人命的。另外從因果上來說，漁船靠捕殺海洋生靈過活，本身就不大吉祥。

    但到了現代，這些講究已經逐漸淡出人們視野了，船上有人發急病死亡，有人操作機械不當導致死亡，或者有人因為遇到海上災難死亡，這種事被當做是正常事，發生這種事的船算不上凶船。

    紅洋漁民口中的凶船，那指的是有人在上面自殺過的船！

    不管哪個地方的人都講究落葉歸根，死在陸地上的人做了鬼好歹有路可找，死在海上的人做了鬼那就要凄慘多了，他們沒法回到家鄉，只能在海上飄蕩。

    而自殺的人所變作的鬼則是飄蕩在船上，由此當地漁家出現了不少傳說故事，不過敖沐陽很清楚，故事就是故事，這世界上哪有鬼？

    聽了棒球帽的話，敖沐陽笑道：「凶船？船上有鬼嗎？那我去找它看看，我要是能發現鬼，下半輩子可就不用……」

    「我造，兄弟你膽子是真大！」棒球帽打斷他的話說道，「但你可別亂說啊，要我說你最好把北龍總叫過來，讓他來主持這事怎麼解決。」

    敖沐陽擺手道：「北龍總找我來，就是幫他解決麻煩的，要是有了麻煩我就再去找他，那像什麼話？」

    棒球棒頓足道：「你他麼怎麼就死心眼呢？這船的麻煩你解決不了，唉，我跟你說吧，這船是馬家豹的來著，去年有一次他們開船來我們漁場邊上捕撈，我們就去趕他們走，結果起了衝突。」

    「這有什麼？看你們的霸道作風，平時不少跟人起衝突吧？」敖沐陽不屑的說道。

    棒球帽訕笑道：「道上混的嘛，有什麼辦法？你聽我說，這個馬家豹呀帶著他媳婦出海干活，而且他媳婦還懷孕了，瑪德，你說這貨不是腦子有毛病嗎？老婆懷孕快生了，不踏馬去醫院等著還出海干嘛？」

    「我們不知道這事啊，一起衝突，麻煩來了！」

    1231.一段往事（2）


    馬家豹的漁船被漁場的快艇給堵住了，漁混子們要他給賠償，不賠償不讓他走，馬家豹也是個硬脾氣的漁家漢子，當場拎起魚叉要跟漁混子們開打。

    漁混子們可不怕這事，他們上船後就圍攻了馬家豹，馬家豹雙拳不敵四手，自然就吃虧了。

    看著自家男人挨打，他媳婦忍不住了，就從駕駛艙裡衝出來想護住馬家豹，可是當時一片混亂，也不知道是誰推了他媳婦一把，一下子將他媳婦推倒在船上。

    當時他媳婦懷孕已經有七個月，這一下沒摔好，他媳婦動了胎氣，當場下體就流血了！

    事情鬧大了，漁混子們也怕了，趕緊下船跑人。

    馬家豹是個沒什麼文化和見識的漁家漢子，碰上這樣的事他懵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慌張了好一會才想起開船去岸上。

    棒球帽道：「這事真不怨我們啊，當時那馬家豹就傻了，摟著他媳婦也不動彈，還是我們一伙計喊了他一嗓子，讓他趕緊開船去醫院。」

    敖沐陽冷冷的說道：「這些屁話不用說，繼續往下說。」

    後面的事比較操蛋，這黑色漁船是一艘老漁船，性能不靠譜，關鍵時候竟然掉鏈子，發動機出了毛病開不動了。

    等到漁船好不容易開動回到岸上，婦女的搶救時間也過去了，因為大出血，母女二人一屍兩命！

    即使是行事蠻橫的漁混子也知道這下子碰上大事了，馬家豹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就帶人來鬧事。他要是正兒八經走法律程序或許還能討還個公道，靠拳頭來鬧事肯定不行，他怎麼能鬧的過孫北龍？

    孫北龍隨便派了一些人就把馬家豹給趕走了，本來他以為這漢子回去會找律師來處理這糾紛，結果對方很蠻橫，直接在午夜開船衝進了他們漁場，然後把漁船給點燃了。

    「你看這漁船這麼黑，它起初不是這顏色，都是被火烤煙熏給弄成黑色的。」棒球帽苦著臉說道。

    今晚夜色不好，敖沐陽先前隔著遠看的模糊，只以為這是一艘黑色漁船，此時隔近了看，上面確實有好些火燒的痕跡，整個漁船已經報廢了。

    棒球帽繼續說道：「後來還是我們想辦法把漁船的火給滅了，警察從船上找到一具屍體，馬家豹的屍體，可是，他卻不是被燒死的！」

    「是被你們的人給殺死的？」敖沐陽冷笑道。

    棒球帽急忙擺手：「我造，哥們你亂說什麼？誰他麼有膽子殺人啊？我們是混子，不是亡命徒啊，說起來這個馬家豹膽子比我們大，他是上吊死的！就是吊死在這個掛著燈籠的鐵杆子上！」

    聽完這件事，老敖在心裡倒吸一口涼氣，這件事鬧的可真是大，不過他竟然沒怎麼聽說，肯定是孫北龍想盡辦法給壓下了。

    看著噤若寒蟬的幾個人，敖沐陽鄙夷的說道：「一家三口啊，都是讓你們給逼死的，你們真行！」

    棒球帽道：「別冤枉人，這事不是我們逼死的，你說他開船進我們漁場捕撈，我們去驅趕他，這不應該嗎？後來他媳婦也未必是我們給推倒的，當時海上浪大，船晃的厲害，也可能是她自己摔倒的呀！」

    聽到這話敖沐陽笑了，他說道：「你還挺會狡辯的，黑龍，去，給我揍他！船上的人一個別放過，都給我揍一頓先出口氣！」

    他不想招惹孫北龍，可不是害怕對方，現在碰到這種事他實在氣不過，肯定得出口氣，至於怎麼給孫北龍交代？他才用不著給對方交代什麼呢。

    黑龍就等這句話呢，他一個箭步從木船跳上快艇，一把抓住駕駛船的青年脖子，手臂肌肉鼓起，他抓住青年脖子跟敲鼓似的，將他腦袋當做鼓槌敲在船上，咣當一聲響！

    手上有動作，腳下不閑著。

    黑龍順勢一腳撩起，一記標准的劈掛砸了上去，正中棒球棒的肩膀。就聽棒球帽一聲慘叫，身體頓時矮了半截，硬生生給砸的跪倒在上面。

    快艇上一共四個人，一個照面被解決了兩個。

    剩下兩個不知道黑龍的厲害，見他動手頓時心頭火起，提著拳頭向他撲來。

    黑龍使勁晃動身體，快艇頓時晃動起來，兩個青年正往前邁步，這樣他們站不穩差點摔入海裡，趕緊蹲下去抓住船上扶手。

    就在此時，黑龍閃身快步上前，他一把抓住前面男人摁在地上，抬腳便狠狠踩在青年的腦袋上。

    與此同時他對另一個青年揮拳，先是咣咣兩拳將青年打翻在地，然後他伸出手臂順手摁住他腦袋，剛解放開的另一只手則握成拳頭，又咣咣的打了上去。

    黑龍出手向來如雷霆風暴，其疾如風、侵略如火，他把四個人打翻在快艇上之後，另一艘快艇上的人才反應過來。

    那快艇上的就是友豐、燈哥三人，先前它們被黑龍揍過，如今兄弟再度挨揍，他們三個心裡的火就壓不住了，開著快艇便憤怒的衝了過來。

    搶在他們要動手之前，敖沐陽大聲吼道：「現在我說的算，不聽我的就得挨揍！都給我把船靠上這艘鬼船，給我上去看看怎麼回事！」

    因為隔著一段距離，燈哥三人並不清楚兄弟挨打的原因，此時聽了敖沐陽的吼叫聲，三人衝到腦門的火氣就快速降下去了，他們不約而同的誤會成了棒球棒四人不肯聽對方的話上船而挨揍了。

    他們也不想上船，但這時候更不能對敖沐陽動手，否則明天肯定得被孫北龍懲罰的很慘。

    三人慌張的彼此對視一眼想要逃跑，敖沐陽掏出了電話道：「我現在就給你們北龍總打電話，誰再不聽指揮，我他麼讓北龍總整死他！」

    友豐叫道：「這船踏馬就是個鬼船啊，你讓我們上去還不是要整死我們？」

    敖沐陽冷冷的說道：「我帶著你們上船，要死也是我先死，行了吧？」

    說完這話，他打出去的電話也接通了，孫北龍的聲音響起：「敖兄弟，怎麼了？」

    敖沐陽說道：「漁場來了一艘鬼船，被火燒過，船主屬於一個叫馬家豹的人，你過來看看吧，我想先帶人上去瞧瞧怎麼回事，但你手下的小弟不聽指揮，不肯上船。」

    1232.有鬼（3）


    棒球帽和友豐一行人是恨死敖沐陽了，可是他們地位沒有敖沐陽高，打又打不過，也只能在心裡暗恨，沒法付諸行動。

    掛了電話，敖沐陽就帶著黑龍上了船，將軍也想上去，結果敖沐陽不讓它離開木船，它只好怏怏不樂的坐在了船頭。

    率先上船之後，敖沐陽站在船舷一側盯著七個漁混子，七人很不情願，紛紛露著難看表情在快艇上磨蹭。

    敖沐陽怒道：「趕緊給我死上來，是北龍總的命令不管用了還是我兄弟提不起拳頭來了？給我上來，是不是還想挨揍？」

    對付這些人，講道理那是沒用的，一切就得靠拳頭，因為他們的生活規則就是誰拳頭硬聽誰的。

    敖沐陽給黑龍使了個眼色，黑龍獰笑著從船上跳入水裡往快艇游去，漁混子們一看他又要打人，嚇得趕緊老老實實爬上黑船。

    等他們上船，敖沐陽便下命令：「友豐你們三個去船頭，你們四個分成兩隊，一隊去船尾一隊去船艙，快點！」

    「那你干嘛？」一個青年冒冒失失的問道。

    敖沐陽閃身上去就是一腳，這一腳可是勢大力沉，直接把那青年給從船舷踹到了船尾，跟滾地葫蘆似的。

    其他青年又是震怒，老敖回身一腳踹在船舷豎起的欄杆上，船舷護欄中橫著的欄杆是中空的，豎著的欄杆也是中空但鐵皮很厚實，因為就靠它們支撐護欄。

    敖沐陽一腳上去，粗有兒童手臂的鋼鐵欄杆哢嚓一聲直接被踹斷了！

    幾個青年倒吸一口涼氣，瑪德這個更狠啊。

    「趕緊給我去查查船上怎麼回事！都給我拿出手機開燈錄像，快點！我就在這裡等著你們，別糊弄我，每一個地方都給我錄像，我待會要檢查！」敖沐陽怒吼道。

    暴力面前，青年們敢怒不敢言，只能掏出手機結伴去干活。

    去船頭、船尾都好說，就是進船艙最恐怖，於是讓誰進船艙檢查又成了一樁難題，七個人頓時爭執起來。

    敖沐陽沒時間聽他們爭辯，他又抬腿飛踹，將三個青年踹了進去：「船頭兩個人，船尾兩個人，船艙三個人，干活！」

    等到青年們憤怒的離開，他趕緊順著爬梯回到木船上又把黑龍拉了起來。

    黑龍上船之後還要往黑船上爬，敖沐陽擺手道：「你傻啊？趕緊換衣服去，別上那船，萬一真有鬼怎麼辦？」

    漁船主人一家死的實在是冤枉，敖沐陽倒希望真的有鬼，但他知道這不可能。

    黑龍去換衣服，這時候又幾個白花花的東西被海風吹著飄向敖沐陽。

    敖沐陽伸手接住一個一看，頓時大吃一驚：這是一枚紙錢！

    就在這時候，船上接二連三響起慘叫聲：「啊！有鬼！」「救我救我！」「我造有鬼啊！」

    噗通噗通，船頭船尾都有人跳入海裡，黑船上隨即又響起什麼東西撞擊的悶響聲，然後有兩人從艙門慌張跑出來，敖沐陽打起手電照過去——

    兩個人，滿臉鮮血！

    從艙門衝出來後，兩人之中有一個當頭跳入海裡，還有一個順著爬梯往下爬，跟猴子似的特別輕巧靈活的爬上了敖沐陽的木船。

    一看這情況，敖沐陽咬著牙跳起來將他給踹飛了出去。

    木船晃悠起來，黑龍披了件衣服急忙衝出來，他以為遇到什麼問題了。

    確實遇到問題了，幾個人爬上快艇後就聲嘶力竭的吼著有鬼有鬼。

    敖沐陽怒吼道：「怎麼回事？什麼鬼？」

    先前那兩人滿頭鮮血的從船艙裡跑出來也嚇到他了，這會他情緒好轉，因為那兩人落水後洗掉了臉上的血，他們就是磕破頭了。

    沒人管他，有人在發動快艇，他哆嗦著手一個勁的擰鑰匙，但怎麼也打不上火，這樣他就絕望的叫道：「怎麼辦？救命！救命啊！」

    「快開船！快回去！」

    「報警，有鬼，真的有鬼！」

    敖沐陽繼續怒吼道：「都聽我說，怎麼回事？你們看到什麼了？」

    「山雞，我造山雞呢？造踏馬山雞呢？少了一個！」棒球帽忽然喊叫起來。

    一行人彼此對視，他們尋找一通沒有找到剩下男人，頓時有人就垮了，他一下子跪在快艇上用雙手捂住眼睛哭嚎道：「山雞被鬼拖走了，拖進棺材裡去了！一定是拖進棺材裡了！」

    風聲，浪聲，嚎叫聲、哭喊聲，一時之間，海上混亂起來。

    遠處有強烈的燈光照耀過來，一陣響亮的馬達轟鳴聲傳進眾人的耳朵裡，好幾艘快艇離開碼頭行駛過來。

    孫北龍帶人趕來了！

    四艘快艇先後趕到，耿金虎的大嗓門先吼叫起來：「怎麼回事？這他麼哪來的狗船？是誰來偷魚嗎？草他嗎的，就是這船搞鬼是不是？給我一把火燒了他！」

    一聽這話，兩艘快艇上六個混子紛紛打了個寒顫。

    孫北龍厲聲道：「虎子你閉嘴，敖兄弟，怎麼回事？」

    敖沐陽開船過去說道：「大概半個小時之前我們發現了這艘船，然後我給你打了電話，同時帶弟兄們上去看了看，他們說是看見有鬼……」

    「有鬼，北龍總，船上有鬼真的，我們聽見鬼哭聲了！」

    「還有人撒紙錢，不是，就是鬼干的，船上還有血，好多血！」

    「北龍總真有鬼啊，快找個大師啊。」

    孫北龍使了個眼色，他身邊幾個漢子上了一艘快艇，然後摁著船上的青年就甩起了巴掌：「啪啪啪！」

    敖沐陽摸了摸臉，他聽著都覺得疼。

    耿金虎冒冒失失的問道：「大哥，怎麼回事？什麼鬼船？我草他嗎的，老子不信邪，讓我上去看看！」

    孫北龍一把拉住他，陰沉著臉道：「看來，又有人搗鬼啊。」

    敖沐陽冷颼颼的說道：「孫老板，平時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你們這些人虧心事做的有點多啊。」

    耿金虎怒道：「你有話說話，這什麼意思？」

    「這船主一家三口可是你們逼死的，你來問我什麼意思」敖沐陽冷笑道。

    耿金虎更生氣了，說道：「這到底怎麼回事？你裝什麼比？」

    孫北龍擺擺手道：「虎子別說了，敖兄弟你也別說了，這事跟虎子沒關系，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在坐牢，他不知道。」

1233.查明（4）


    孫北龍把這艘船的事簡短的給耿金虎說了一遍，耿金虎嘴角跳了跳很快沒了先前的勇猛，他囁嚅道：「哥，怎麼會這樣？」

    棒球帽叫道：「北龍總，趕緊上去救人啊，山雞讓棺材給吞了，那個船艙裡有棺材，兩大一小，一家三口！」

    耿金虎喘著粗氣道：「草，先別說話，哥，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咱們、咱們，你不是說咱們洗手做生意了嗎？」

    孫北龍皺著眉頭說道：「這事跟我沒關系，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要怪也怪二毛，我已經把二毛給趕走了。先別說了，先上船看看怎麼回事。」

    耿金虎低聲道：「啊？上船？」

    看他這幅樣子，孫北龍頓時大為不滿，他推了耿金虎一把道：「虎子你怎麼回事？怎麼去上了一年學膽子小成這樣？」

    耿金虎道：「別的事我不怕，這神神鬼鬼的東西，大哥我跟你交個底吧，這次在裡面我碰上這事了，有個牢房死了個人，那一段時間到了晚上就聽見哭聲，還有人在外面走廊吧唧吧唧的走……」

    「閉嘴，這都是假的，你他麼混了多少年的江湖竟然又信這些玩意兒？」孫北龍咬牙說道，「走，光明頂、老電、友豐你們幾個給我帶路，我要看看怎麼回事，都跟我一起上去！」

    他順著爬梯爬上船，結果回頭一看船上黑洞洞、孤零零，就他自己上去了，棒球帽等六個人老老實實待在快艇上，就跟看熱鬧似的，傻愣愣的看著他。

    孫北龍壓抑的火氣就爆炸了，他怒吼道：「草泥馬的，你們待在下面干什麼？等著老子給你們准備棺材呢？上來，都給我上來！」

    棒球帽六人是被敖沐陽坑慘了，先前老敖也說帶隊進去，結果他們受驚跑出來後一看，船上根本沒有老敖的身影，老敖早回到木船上了。

    被孫北龍怒罵了幾句，幾個人回過神來，耿金虎要去威脅他們，嚇得他們苦著臉爬上了船。

    敖沐陽隨後也上了船，他對這件事很感興趣，鬼肯定是沒有鬼的，反而是有人在搞鬼，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點痕跡。

    孫北龍做的事是天怒人怨，從法律角度來說馬家豹一家三口的命案跟他沒關系，甚至跟他手下都沒有關系，但從道理來說，他就是罪魁禍首。

    沒有他平時的放縱，漁場裡的漁混子敢這麼囂張？

    十幾支強光手電打上去，籠罩著黑船的陰翳立馬就消散許多。

    敖沐陽用手電仔細的掃視船身，發現火是從船頭的駕駛室燃起來的，那邊火燒的痕跡最是清晰，到了船艙這邊已經比較淡了，到了船尾則沒有什麼火燒痕跡了。

    孫北龍呵斥道：「哪裡有鬼？」

    友豐縮了縮腦袋指著船頭道：「那邊有人對著我們撒紙錢來著……」

    「船尾有血，還結冰了，都是血。」

    「不光有血，還有個人在對我笑，瑪德，那人臉很白，特別白，很嚇人。」

    「船艙船艙，有人在哭，女人和小孩在哭，裡面有棺材，兩大一小三個棺材！」

    孫北龍大踏步走向船頭，幾個漢子緊緊護住他，將他簇擁在中間。

    到了船頭他用手電照耀周圍，看到豎起的鐵杆上面吊著個燈籠和兩個箱子。

    鐵杆不高，他打量一番後使了個眼色，一條漢子蹲下另一條漢子踩在同伴的肩膀上，這樣底下的漢子站起來，上面的漢子扶著鐵杆就夠到了燈籠。

    他一碰燈籠，那黑漆漆的燈籠忽然就亮了，那漢子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叫了一聲：「臥槽！」

    畏畏縮縮跟上來的幾個青年又要轉身逃跑，孫北龍厲喝道：「怕什麼？這麼多弟兄在這裡，就是閻王爺親自上來也得老老實實的！」

    有他鼓氣，那漢子穩住心神將燈籠摘了下來。

    燈籠晃了一下滅了，然後在晃動中偶爾亮起偶爾熄滅，它被摘下來後交到了耿金虎手中，耿金虎翻了翻道：「草，電池的，接觸不良了，所以有時候滅有時候亮。」

    「那紙錢是誰扔的？」一個青年小聲問道。

    踩著同伴肩膀的漢子將鐵杆上另外的兩個黑色紙殼箱給摘了下來，他說道：「北龍總，紙錢肯定是從這裡面出來的，你看，裡面還有兩張呢。」

    紙殼箱有繩子綁著，孫北龍用手電在甲板照了照，然後找到一個松弛的地方，他將那塊松弛的鐵板挖出來，下面有繩子，繩子穿過鐵杆中央連接了紙殼箱。

    這下子真相大白，甲板上這塊松弛鐵板肯定是個機關，踩到後就會通過繩子拉開紙殼箱，放出裡面的紙錢。

    解決了船頭，孫北龍又去船艙。

    船艙被火燒過了，裡面黑漆漆的，用手一摸就是一把黑灰。

    他們湧入船艙後確實聽見了哭聲，一道是女人的抽泣聲，一道是嬰兒的啼哭聲，兩個哭聲都是悶悶的，不太清晰，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寬敞的魚艙裡橫七豎八擺放著一些架子，盡頭還有三個棺材，如棒球帽所說，這是兩個大棺材一個小棺材，棺材前面還趴著個人。

    看到這一幕，盡管船艙裡人多，但大家伙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幾個倒吸涼氣的聲音同時響起，讓這個夜晚顯得更冷了。

    孫北龍小心的避開鐵架子過去把那趴在地上的青年拖了回來，一個漢子上去摸了摸他的脖子又翻開眼皮看了看，道：「嚇暈了。」

    「踏馬的，沒種！」孫北龍恨鐵不成鋼，抬腳就要踢那青年。

    抬起腳後他又控制住了脾氣，改成沉聲道：「把他給我抬出去，讓他吹吹海風，好好吹吹風。」

    兩個大漢上來架住青年把他給拖了出去，孫北龍指著棺材道：「打開，聲音就是從裡面發出來的。」

    到了這時候大家伙已經知道根本沒有鬼，只是有人在裝神弄鬼了。

    耿金虎重新變得威猛起來，他上去推開了棺材，一股臭味頓時噴了出來，棺材裡面黑乎乎的全是屎尿爛肉之類的東西，另外還有個MP3在播放。

    船艙的問題解決，他們又去了船尾。

    這裡確實結冰了，紅彤彤的血色冰塊，另外在角落裡還有兩個紙人，見此孫北龍一腳就踹了上去，只聽『吧唧』一聲，接著孫北龍慘叫起來：「啊！草啊！」

1234.下死手了（5）


    事情本來已經解決了，一切都是有人在搗鬼，故意設了這麼個局嚇唬漁場裡的人，本來發現了船尾的紙人之後，多數人已經轉頭准備離開，但孫北龍這一聲慘叫又讓大家伙的心提了起來。

    敖沐陽的心也提起來了，對手是個狠人啊，看來是在紙人身上又設計了一個陷阱！

    耿金虎第一時間衝上去幫孫北龍把腿給拔了出來，雪亮的燈光照耀下，孫北龍那條鮮血淋漓的小腿顯得尤為凄慘，他的西褲被鋒利的刀片給割碎了，刀片還切進了他的小腿，有好幾條傷口出現，赤紅的血液一個勁往外冒。

    有人趕緊脫掉衣服要給他包扎，這時候又有人指著紙人叫道：「蛇，裡面有蛇！」

    幾條蛇扭曲在一起躲在紙人中，燈光照過去，這些蛇驚恐不已，紛紛往角落裡鑽。

    就在它們攀爬過程中，敖沐陽看到了它們身上艷麗的花紋和扁平的尾巴，頓時叫道：「海蛇！」

    所有的海蛇都是有毒的，而且其毒液屬於最強的動物毒，比如鉤嘴海蛇毒液的毒性相當於眼鏡蛇毒液毒性的兩倍，是氰化鈉毒性的八十倍。

    但是，鉤嘴海蛇的毒性在同類中不算什麼，如果要比毒液毒性，鉤嘴海蛇得往後稍稍，海蛇們完全可以指著它一句：「它叼嗎？我們同族裡比它更叼的還有二十種！」

    孫北龍臉色露出了恐懼之色，到了這時候他也沒法保持沉穩了，他叫道：「瑪德，這是誰搞的事？他想殺了我！」

    單純的紙人裡藏刀片殺不了人，單純的在裡面放入海蛇也殺不了，但二者結合就能殺人了。

    海蛇咬人後如果不能及時發現那很容易導致人員死亡，因為它們的毒液成分是神經毒，一旦攻入神經就開始對心髒發起攻擊，起效很快。

    平時被海蛇咬了有痛感，很容易察覺，而海蛇的牙齒比較細，對人體造成的痛楚比起刀片割傷要差很多，如果不是船上人多注意到紙人裡有海蛇，那人少的話大家慌慌張張還真可能錯過這個細節。

    不過被發現後問題就不大了，孫北龍在漁場准備有海蛇蛇毒血清，只要及時注入就行。

    立馬有人開著快艇飛奔回去取血清，耿金虎用繩子綁住了孫北龍的膝蓋上端，盡量減輕血流速度。

    孫北龍抓狂了，他揮拳使勁拍打著船板吼道：「誰干的，這是誰干的？給我查出來！必須查出來！我草他全家，草他八輩祖宗！這是要搞死我啊！」

    敖沐陽道：「孫老板先別上火，他未必想要害你，因為對方不能未蔔先知猜到你會去踹這個紙人吧？所以你先別著急，別生氣……」

    「換成你被毒蛇咬了試試啊，你到時候別著急別生氣啊。」孫北龍憤怒的嚎叫道。

    敖沐陽冷冷的說道：「那你使勁生氣吧，這樣血流速度可以加快，蛇毒能夠更快的進入你的心髒。」

    一聽這話，孫北龍立馬冷靜了。

    這時候船頭又響起了慘叫聲：「啊救命，有鬼有鬼，救救我救救我！怎麼這麼多人？這麼多鬼？鬼啊，鬼啊，棺材裡都是鬼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孫北龍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情又暴躁起來，他怒道：「怎麼回事？又發生什麼事了？」

    「……放我下來，救救我！啊，救命啊！媽啊，媽，我錯了，我聽你的話，媽救救我，我回家好好干活，我不混社會了！救我啊！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啊……」

    兩條大漢快速趕向船頭趕去，另外有人說道：「是剛才昏過去的小段，老K和假托把他給倒綁在那個鐵棍子上了。」

    孫北龍愕然道：「為什麼要把他倒綁在鐵棍上？」

    那人訕笑道：「你不是說讓他好好吹吹海風嗎？」

    孫北龍氣的都沒有氣了：「我他麼是正兒八經的，就是讓他吹吹風就醒過來了，讓他正經吹吹風！你們他麼的，他麼的！」

    那大漢一看情況不妙趕緊走人。

    毒蛇血清和針被取了回來，有人嫻熟的給孫北龍注入血清，然後攙扶著他上船去醫院做包夾。

    晚上這個鬧劇總算結束了，眾人離開後，敖沐陽去水下看了看，然後並沒有發現有人從水下潛入漁場搞破壞的跡像。

    水下沒什麼問題他也沒有浮出水面回到船上，初春海上過夜那就是遭罪，還不如待在海裡舒服。

    敖沐陽在水裡慢慢的游蕩著，趁機補充前兩天為了吸引沙丁魚群來村外海域而損失的水汽，在海裡漂了一陣後他發現不對勁，那漁船的船底有東西在動彈。

    琢磨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漁船船底，發現船底有個洞，幾條海蛇正在周圍游動著。

    水裡的海蛇沒什麼危險，海蛇是很膽小害羞的物種，它們攻擊性並不強，只要不去招惹它們，那它們就更老實了。

    幾條海蛇在船底游動著，有的鑽回了船底的破洞中，有的則向著漁場游去。

    敖沐陽盯著漁場方向仔細看，然後又有所發現！

    這邊海蛇不是只有幾條而已，而是相當多，不過多數海蛇已經藏進了漁場裡，所以他先前沒有發現。

    他快速游向漁場，然後發現這些海蛇都在一片特定海域裡游動，他跟過去一看，發現這邊海底養了一些鰻鱺。

    鰻鱺長得跟海蛇很像，外表顏色灰褐，能稍微萌一些，它們是一種江河性洄游魚類，原產於海中，溯河到淡水內長大，後回到海中產卵。

    這片鰻鱺就是孫北龍養的成熟魚，因為鰻鱺是傳統名貴魚類，價值很高，不管是成魚還是魚苗都價值不菲。

    孫北龍搞鰻鱺養殖是想培育魚苗出售，他托關系拉到了政府的單子，現在政府每年都會采購很多魚苗放養入野外，鰻鱺就是其中之一。

    現在這些鰻鱺遭到了海蛇的攻擊，船上放出來的海蛇長相很怪，它們身體又粗又大，脖子卻又細又長，長了個小腦袋。

    這種海蛇專門捕捉鰻鱺吃，鰻鱺藏在海底泥沙中，普通的魚和海蛇無法對付它們，因為它們的洞穴很小。

    而現在這種海蛇卻是它們天敵，海蛇的小腦袋正好能深入鰻鱺的洞中，它們的身體粗大，如同水漂一樣提供浮力幫它們穩定身體。

    海蛇鑽進鰻鱺洞中後會咬住鰻鱺往裡注入毒液，等到鰻鱺死亡，它們就會拖出來慢慢往下吞咽，直接將一條鰻鱺整個吞進身體裡。

    看著這一幕，敖沐陽頭一次開始同情孫北龍：毫無疑問，這一切都是他一個對頭搞的，他這個對頭很厲害，確實是對他下死手了！

1235.你喝醉了（1/5）


    孫北龍也是個狠角色，小腿被密密麻麻的刀片切的跟松果似的，有些地方傷口密集，肉片跟回鍋土豆片似的，但他沒有住院，當晚縫合後，第二天就回到漁場。

    不過他的小腿被保護了起來，外面纏著透氣繃帶，好像偽軍打的綁腿。

    敖沐陽沒走，坐在船上仰頭看著陰沉的天空。

    孫北龍的臉色比天空還陰沉，他乘船上了木船後跟著往天空看了看，說道：「瑪德，這鬼天氣。」

    敖沐陽道：「是啊，鬼天氣，陰天這麼久了也不下雨，真是煩人。」

    遠處有人登上了黑船做檢查，耿金虎報警了。

    這是孫北龍式微的另一個展現，如果他的權勢還在，那他不會報警，而是自己去查出這件事的真相。

    如今，他不得不借助警方的力量。

    看到敖沐陽扭頭打量黑船，孫北龍陰沉著臉說道：「你看到了吧，敖兄弟，搞我的人心狠手辣啊，他想致我於死地！」

    敖沐陽問道：「看出來了，有結果嗎？」

    孫北龍點了根煙沒說話，顯然他並沒有虛。

    抽掉一根煙他說道：「這事跟馬家豹沒關系，他的親戚我知道，一群慫包，馬家豹已經死了，那些人沒有敢給他出頭的……」

    「你真威風啊。」敖沐陽冷笑著說道。

    孫北龍一怔，然後苦笑道：「敖兄弟，我知道你同情馬家豹一家子，可這件事上我他麼才是受害者啊！算了我解釋了你也不會信的，在你們眼裡，我孫北龍就是個流氓！」

    「倒也不是。」

    孫北龍微笑道：「謝謝……」

    「不用謝，你不是流氓，是流氓頭子。」敖沐陽笑道。

    孫北龍臉上的笑容，立馬凝滯了，跟冰塊一樣。

    敖沐陽繼續笑道：「哎呀開個玩笑，這件事就一點頭緒都沒有？」

    孫北龍順勢下坡，他跟上了敖沐陽的話題：「也不是，這事肯定跟內鬼有關系，黑船發動機已經被燒毀了，它不可能自己開過來，肯定是有人拖過來的。」

    敖沐陽搖頭道：「我沒注意到過有什麼船跟它在一起。」

    孫北龍道：「我知道，我問過當時海上巡邏的幾個兄弟了，他們也說看到黑船的時候它就是自己……」

    聽到這裡，敖沐陽忍不住嗤笑。

    被對方接二連三的嘲諷，孫北龍心頭火起，他扔掉煙蒂說道：「怎麼著，敖兄弟，你對我意見挺大啊。」

    「我是笑你跑了半輩子江湖，卻讓小浪花給遮了眼。」敖沐陽說道，「你以為你的手下一直在海上巡邏？兢兢業業？自己回去查查昨晚快艇的巡航裡程吧。」

    孫北龍雙目一瞪，露出駭人的架勢，他明白敖沐陽的意思，他的手下在對他說謊。

    這件事本來沒什麼，初春的夜晚誰能一整夜開著快艇在海上漂？這快艇可是敞篷的，白天兜風那叫爽，晚上那叫遭罪。

    可上位者不能忍受下面的人對自己說謊，善意的謊言都不行，特別是孫北龍還在這件事裡吃了大虧，他必須要掌握最精准的事實。

    敖沐陽說道：「孫老板，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對頭弄來的海蛇不只是船上那幾條，而是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個蛇群！」

    「多少條？」孫北龍問道。

    敖沐陽道：「不知道，我潛水的時候發現你的鰻鱺養殖場裡有很多的海蛇，它們在捕食你的鰻鱺。」

    「我草他嗎喲！」孫北龍一摔煙蒂要瞪眼，可他很快明白對著敖沐陽耍威風沒有任何用。

    「真狠啊。」他從牙縫裡崩出三個字，臉色鐵青。

    黑船被拖走了，流言蜚語卻留下了。

    一個說法在漁混子裡流傳，馬家豹夫妻死後靈魂留在了鬼船上，這是驅使鬼船來報仇！

    上過船的人都知道，一切是有人設局，可是上過船的人不多，當時畢竟是午夜，除了值班的幾個漁混子和孫北龍帶來的心腹兄弟，大多數人沒有上船。

    另外孫北龍當天晚上進了醫院，第二天下午才回到漁場，他沒有第一時間將船上的事講解出來，難免讓手下人產生猜測。

    後面他再進行解釋就沒有用了，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短短一天之內，好幾個版本的鬼故事在漁場裡傳了開來，已經有人信誓旦旦的說他晚上做了個夢，夢見馬家豹一家三口來找他，說是讓他趕緊滾蛋，別在這裡遭無妄之災。

    晚上付吉祥回來了，他拖著行李箱快步進屋，當時孫北龍、耿金虎正在請敖沐陽吃飯分析這件事，雙方打了個照面，孫北龍吃驚的問道：「老付你怎麼回來了？」

    付吉祥著急的說道：「出這種事了我能不回來？北龍總，這到底怎麼回事？我聽說有人要辭職了？」

    耿金虎怒氣衝衝的說道：「這時候誰敢辭職？哪有人辭職？」

    孫北龍擺手道：「虎子你急什麼？看老付這一臉風塵僕僕的樣子，先讓他坐下喝杯酒吃口菜再說話。」

    付吉祥坐在了敖沐陽身邊，敖沐陽湊向他說道：「付總，我倒是沒看出什麼一臉風塵僕僕，只看出來你是一臉風塵氣息，這是出去干嘛了？」

    聽了他的話付吉祥頓時笑了，道：「北龍總讓我處理一件事來著。」

    孫北龍關心的問道：「人找到了嗎？」

    付吉祥點頭道：「找到了，不過跟他們應該沒什麼關系，我仔細打聽過了，他們師傅三個人一直待在泰國，憑他們的能量，不可能遙控指揮誰來對付咱們。」

    敖沐陽好奇的問道：「你們這是說什麼？怎麼跟打啞謎似的？」

    付吉祥看向孫北龍，孫北龍擺擺手道：「沒什麼沒什麼，來，繼續吃飯，敖兄弟這次你過來是幫我大忙了，來，一起喝一個。」

    敖沐陽沒有追問下去，他很熱情的陪著孫北龍喝了起來。

    酒局散了之後，孫北龍要送敖沐陽回船上，敖沐陽踉蹌著腳步擺手道：「不用不用麻煩孫老板，讓，讓付總送我過去吧。」

    付吉祥送他上船，到了船上敖沐陽突然說道：「付總，孫老板哪裡對不住你，你要在背後搞他？」

    他的話音一落下，付吉祥猛的回頭看向他，同時露出滿臉的茫然之色：「敖兄弟你這是說什麼？我不明白你意思啊。」

    敖沐陽擺擺手道：「用不著對我裝糊塗，我跟孫北龍和耿金虎的矛盾你知道，反而我跟你沒有矛盾，所以，其實我樂得看你們內部起哄，而且希望你能獲得最後的成功。」

    付吉祥苦笑道：「敖兄弟你喝醉了，你這是說什麼啊？」

    敖沐陽道：「是啊，我喝醉了，那我去睡了。」

1236.送鰻鱺（2）


    付吉祥得到的消息沒錯，第二天漁場的工作人員就少了一半。

    走的多數是漁場雇佣的工人，他們連工資都沒要，夜裡收拾鋪蓋就偷偷跑了。還有幾個是漁混子，他們還算講究，給孫北龍留下一封信，各自找了借口離開。

    孫北龍大發雷霆，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慘的是，他知道人心散亂的原因，可是卻解決不了問題：關於鬼船的流言蜚語經過一夜的發酵，變得更是嚴重。

    昨晚在海上巡邏的幾個人看到了海裡有兩個人影，就是兩個人站在海面上遙望著岸上的員工宿舍。

    他們當時嚇壞了，連連喝問，但沒有得到結果，當他們開船過去的時候，卻發現水上什麼都沒有。

    這件事在早上就傳開了，因為有人匿名在漁混子們的企鵝群裡發了一張照片，正是巡邏船上有人拍的。

    因為光線很差，照片拍的不好，只能模糊看清海裡站著兩個人，海水沒到他們的膝蓋，膝蓋以上露在海面上。其中兩人裡面有一個懷裡抱著個東西，像是個襁褓……

    這張照片一流露出來，孫北龍更是暴怒，毫無疑問這是有內鬼在搗鬼了，可他和耿金虎、付吉祥三人一起動手，就是沒辦法查出內鬼的身份！

    上午敖沐陽來找孫北龍，孫北龍急切的對他說道：「這還是有人在搞鬼對不對？瑪德那幾個沒腦子的貨就知道看海上，這肯定是有人在水下搗鬼，潛水在下面弄了兩個人體模型浮在海面上，當時只要潛水下去看看一切就明了了！」

    敖沐陽沒答話，他說道：「孫老板，你這件事鬧的太厲害了，我幫不上什麼忙，還是先撤了吧。」

    一聽這話孫北龍更急了，他直接拉住敖沐陽的手腕道：「敖兄弟你不能走，你幫幫忙，你水性好，晚上幫我在海裡監察一下。」

    敖沐陽道：「我的命不是命？」

    孫北龍急迫道：「敖兄弟，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這事就是人在搗鬼嘛，你跟我上船去看過呀，根本沒有什麼鬼，你的安全沒問題。」

    敖沐陽說道：「我說的威脅不是鬼，就是人，對方可是准備對你下死手了，我要是參與進去能有個好？再說了，這到底怎麼回事我還不知道呢，我在裡面瞎攪和干什麼？你不是讓付總在查這件事嗎？他回來了，讓他負責好啦！」

    說完，他就要拂袖離開。

    之所以選擇來幫孫北龍，他就是想看看熱鬧，來查一下是不是猜測中那樣是付吉祥和孫北龍在搞內部矛盾。

    現在來看他很難查出來，付吉祥為人很是謹慎，這樣他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孫北龍苦苦挽留他，敖沐陽的水性他很了解，要是對方想破壞他的漁場，敖沐陽就是他最好的幫手。

    事實也是如此，敖沐陽剛來就發現了對方放到漁場來的海蛇群，如果不是得到敖沐陽的消息，孫北龍還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養活的鰻鱺要被吃光了。

    見敖沐陽鐵了心要走，孫北龍沒轍了，他一咬牙說道：「這樣吧，敖兄弟，我把此次安排老付去辦的事給你說明白，行吧？」

    敖沐陽搖頭道：「對不住，孫老板，我現在對這事沒有興趣了。」

    孫北龍道：「這樣，敖兄弟，我不白白讓你留下幫忙，你也發現了，我漁場有一批成熟鰻鱺，它們這個春天就要交配產下鰻苗了，我把這些鰻鱺給你，你也有漁場，你可以養活它們，行不行？」

    他這邊沒法留下鰻鱺了，水中有海蛇，這是鰻鱺天敵。

    敖沐陽對鰻鱺還真挺有興趣的，鰻鱺是降河性洄游的魚類，壽命有二三十年，最長的比人都能活，能達到一百年，它們肉質很嫩，味道很美，且有醫用價值，鰻鱺苗在紅洋有個綽號，叫銀針，以此來形容它們的珍貴。

    紅洋海鮮千百種，鰻鱺排名前列，自古以來被當地人視為海洋上等補品，甚至要超過海參鮑魚。

    根據老敖所知，鰻鱺是個統稱，紅洋灣能見到的鰻鱺俗名叫白鱔，半輩子生後在淡水中，半輩子生活在海洋裡，它們在淡水裡是生活和生長，來到海洋裡是要交配產生後代。

    一般來說，白鱔產卵地都在深海，平均有四五百米深的深海。

    但紅洋灣是個例外，歷史上它們一直有來到較淺的紅洋灣繁衍的習性，所以當地也一直有捕撈白鱔的傳統。

    因為白鱔的價值，改革開放後人們就進行了滅絕性捕撈，現在紅洋灣已經很久沒見到野生白鱔了，更見不到野生白鱔魚苗。

    野生白鱔價值有多大呢？龍頭村在1988年捕撈到過白鱔魚苗，這個俗名叫銀針，當時市場價是一公斤五千塊。

    1988年，紅洋一套海景房只要五百塊的年代，一公斤白鱔苗就要五千塊，由此可知這東西多昂貴！

    敖沐陽有些心動了，他不是為了賺錢而心動，而是為了哺育海洋。

    白鱔曾經是紅洋灣的明星，可是如今卻已經再不可見，他想要帶走這些鰻鱺，然後等它們交配產出魚苗，他以金滴喂養，盡量養活更多的魚苗，讓它們重新出現在紅洋。

    現在當地漁業局已經有了保護鰻鱺的意識，每年他們都從養殖場采購魚苗放入海裡或者湖泊裡，只是鰻鱺身上帶有太多謎團，人工放養行動開展的並不順利。

    琢磨了一下，敖沐陽伸出手指道：「鰻鱺，我帶走，你的事我盡量幫忙，我幫你查出昨晚出現在海面上的那兩個人影，然後我就要回去了，怎麼樣？」

    孫北龍想討價還價，老敖才不給他這機會，搶先說道：「如果你不答應，那我今天就走，這件事是要命的事。」

    「我找人全天候保護你，行不行？」孫北龍給了個條件。

    敖沐陽笑了，說道：「我說的要命，不是有人刺殺我，而是這時節一直泡在海裡很要命。你知道裝神弄鬼的人潛在海裡，我得在海裡等著他，就現在這氣溫和水溫我在海裡待上一晚上，這是要讓我短命的！」

    聽他這麼一說，孫北龍妥協了。

    確實，水中裝神弄鬼的人不好對付，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敖沐陽要抓住他，就是准備去水裡千日防賊。

1237.竹筒運輸（3）


    每年秋季，性成熟的鰻鱺會順流而下，沿江跋涉數千裡路進入太平洋西部海區來繁殖後代。

    每年的二月至五月，大批鰻鱺幼體會從海洋進入江河湖泊，在紅洋灣還有鰻鱺苗產出的歲月裡，每到過完年後，漁民們就會在河口入海處和沿海一帶去捕撈鰻魚苗。

    福廣地區最早出現鰻鱺苗是二月份，紅洋則是四月份，也就是說老敖如果要養鰻鱺產苗，那他就得抓緊時間了。

    說來也挺有意思的，鰻鱺要完成產卵的過程得需要一年時間，它們沿河游動幾千裡路才能入海，入海又得游動很久才能找到產卵地。

    可是一旦交配產卵，那只用三十六個小時，魚苗就會孵化出來，這是很神奇的地方。

    另外雌魚一旦產卵，它們就會死掉。而魚苗的雌雄在剛出生的時候是無法辨別的，得等到它們長到三十公分以後才能確定，這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下午，敖沐陽叫來敖大國的那艘漁船，然後捕撈鰻鱺准備送往他的漁場。

    捕撈鰻鱺需要特殊工具，那就是竹筒，鰻鱺和鰻魚、鱔魚、泥鰍一樣，喜歡往竹筒這樣的密閉空間裡鑽。

    敖大國帶了這些工具到來，一連串的竹筒綁在一起，跟延繩釣有點類似。

    拎著一串竹筒，他唏噓說道：「哎呀，龍頭，找到這東西可不容易啊，咱們村裡都多少年沒人去捕白鱔了。」

    「沒人捕白鱔，沒人捕泥鰍嗎？再說，紅洋灣可不是沒有白鱔了，我當年在鎮上垃圾海區裡的塑料瓶裡找到不少。」敖沐陽說道。

    敖大國笑道：「哈哈，這怎麼可能啊，白鱔得生活在無污染的海裡，水質必須特別干淨才行，垃圾海裡能有白鱔？不可能！」

    這件事敖沐陽後來查閱過，其實那些鰻鱺就是漁業局放入海裡的，但人工放養鰻鱺很難存活，它們入海後恰好找到了垃圾海區，就暫時在那裡生活下去，然後被老敖給一窩端了。

    即使敖沐陽沒有捕撈它們，它們也活不長久，就像敖大國說的那樣，鰻鱺需要特別澄淨、毫無污染的生活環境。

    看到他們的漁船開進來，孫北龍便乘快艇趕來相會。

    他上船後看到了那些竹筒，便說道：「敖兄弟啊，你要采集鰻鱺母體之前，我有個事必須先給你說清楚，放在大環境裡來說，鰻魚苗到現在都不能用人工繁殖來培育，這你知道吧？」

    敖大國說道：「你這漁場不就在進行人工繁殖嗎？」

    孫北龍面對敖沐陽的時候表現溫和，不代表他面對其他人也是這樣，被敖大國打斷了自己的話，他很不高興，說道：「別插我嘴！」

    敖大國笑著搖搖頭離開，嘟囔道：「誰愛插嗎？」

    敖沐陽說道：「這個我知道，因為鰻鱺有很特別的生活史，很難在人為環境下來模擬。」

    孫北龍點頭說道：「一點沒錯呀，我這個漁場為什麼那麼值錢？就是因為我這裡有一個鰻鱺產卵場，這是天然形成的。」

    這點敖沐陽知道，昨天孫北龍得知水下鰻鱺被人放了海蛇來對付，他那麼氣急敗壞就是怕這個產卵場被破壞。

    北龍漁場裡的這個鰻鱺產卵場是一棵能散發仙氣的梧桐樹，只要這梧桐樹在，他就能源源不斷引來金鳳凰。

    寬松點來說，他的漁場實現了鰻鱺苗的人工繁殖，嚴格來說並不是，他等於是找了個鰻鱺產卵海區然後給承包了下來，他做的不是賣鰻鱺的生意，而是賣鰻鱺苗的生意。

    見敖沐陽點頭，孫北龍說道：「那你把鰻鱺撈走，確定能再找一個產卵地給它們生活？要是那地方不合適，恐怕它們不會交配啊。」

    敖沐陽笑道：「它們要是不交配，那我就把它們給燉嘍。」

    孫北龍頓時傻眼了。

    這是個玩笑話，敖沐陽覺得磚頭島海域可以做鰻鱺的產卵場，他可以給鰻鱺喂金滴讓它們適應那裡，如果它們還是不適應，那它就再喂一點金滴！

    敖沐陽潛入水下，將裝入了淡水小蝦的竹筒插進了海底沙層裡。

    有淡水小蝦做食物，有竹筒這樣的隱蔽環境，他不愁鰻鱺不上鉤。

    鰻鱺進入海裡後幾乎不捕食，這點和洄游產卵的鮭魚類似，鰻鱺可以絕食一年半載依然活的好好的。

    但這不意味著它們不想捕食，只是它們適應了淡水小魚小蝦做食物，對海裡高鹽分的海魚海蝦沒興趣。

    敖沐陽就用淡水小蝦來勾引它們，這招絕對有用。

    晚上他照例潛在水裡徐徐游動，漁場周邊的海域一馬平川，他的視野非常好，要是有人在水下托舉著人體模型搗鬼，他絕對能有所察覺。

    可能是察覺了孫北龍在海上增加了巡邏人員數量的緣故，當晚沒有任何意外出現。

    孫北龍出了口氣，不過等他查點員工的時候發現又有人跑了，這把他氣得夠嗆！

    敖沐陽不管，他在中午帶人去收起了竹筒，果然，多數竹筒裡面有鰻鱺的蹤影，被抓之後鰻鱺們在竹筒裡一個勁轉悠，非常緊張。

    竹筒被送上了漁船，然後船上的漁夫把它們倒了出來，敖大國開船駛向磚頭島。

    白天用不著敖沐陽來監視漁場，於是他就跟著船一起前往磚頭島。

    運輸鰻鱺和鰻苗是非常簡單的事，在活魚運輸中算是最簡單的那一種，因為它們可以采用干運的法子，將它們放入干淨的車廂中即可，只要保持空氣流通，一小時撒一次水即可。

    這是因為鰻鱺除了可以靠魚鰓呼吸之外，還可以靠皮膚、魚鰾、口腔、魚鰭甚至腸道來進行呼吸。

    將慢粒放出來後，敖沐陽開始往它們身上灑水，他灑的水裡有金滴，鰻鱺可以通過皮膚進行吸收。

    隨著清水灑上去，諸多鰻鱺扭動起來，它們樣子跟海蛇很像，當它們扭曲身體的時候，著實有些驚人。

    漁船進入磚頭島漁場，敖沐陽一聲令下，眾人開始抓起鰻鱺放入海裡。

    敖沐陽不斷往海裡散布金點，無數金點彌漫在水中，引得入水的鰻鱺爭相搶奪，有些搶奪著搶奪著就打起來了，打著打著就糾纏在一起開始交配了。

    看到這一幕，敖沐陽忍不住笑了：日久見真情，希望你們找到真愛，一起在漁場享受魚生的余生。

1238.兩種生活（4）


    返程的時候，敖大國吸著煙跟敖沐陽彙報最近一次出海的收獲：「這次又碰上了一群沙丁魚，一共四百箱，村裡今年的沙丁魚可是夠了，我一起給存進了冰庫裡。」

    「運氣不錯，還碰上了一網爛船釘，我當時以為碰上了鳳鱭，結果撈上來一看不是。本來以為撈到爛船釘賣不上錢去，但游客竟然還挺喜歡，估計是沒見過，這魚油炸後味道確實可以。」

    爛船釘是東瀛鳀的俗名，每年春節它們就從東瀛海域往北游蕩進入中國黃海，此時從紅洋外海經過，被捕了個正著。

    「回程的時候運氣更好，碰上了一些黃海鯽，龍頭，說實在的，這正兒八經的實行封海期工作就是有用，今年春汛時候的漁獲明顯比前幾年多了。」敖大國高興的說道。

    敖沐陽擺擺手道：「誰要問你漁獲的事？你說說村裡有沒有發生什麼有意思的事？」

    「有意思的事？哦，還真有，一個游客在咱們村跟他女朋友求婚了，我尼瑪，那小子真會玩，在海上放了一排的船燈啊。」

    「以後有這樣的事下去給他攪和了，瑪德，不懷好意啊，這樣讓咱們村的老娘們看了怎麼想？這不是給咱們村的爺們上眼藥嗎？」

    「對啊龍頭，咱們真是想到一起了，我當時正開船回來呢，本來想要停靠在碼頭的最頭上，我一看發生這樣的事他能行？於是我把船停靠在碼頭前面，掀起波瀾把船燈給掀翻了。」

    「臥槽，我開玩笑的，村裡有游客來求婚那可是好事啊，咱們村要是打出海上求婚聖地的名號，那能賺多少錢？」

    「我也開玩笑的。」

    「大國叔你真調皮，就這些了？沒有能讓我高興的事？」

    「比如？」

    「比如敖小俊沒弄出點事來？」

    聽了這話，敖大國來勁了：「那可多了，大康認識了個游客是醫生，博士學歷，然後他讓那醫生去給小俊去做榜樣。見面之後小俊問醫生干啥的，醫生說他是市醫院肛腸科的大夫，然後小俊就鄙夷的說，在咱們村只有最沒出息的才去掏大便！」

    「還有啊，小俊他舅舅去他家吃飯，鼓勵他說只要他能考出倒數前三，只要別是倒數前三，就獎給他一百塊錢。小俊跟他說，說舅舅你賺錢那麼辛苦，我就不掙你的錢了。」

    敖沐陽咧嘴笑，村裡少了這孩子得少多少歡樂。

    敖大國越說越帶勁：「這還不止呢，大康過年吃肉喝酒太多搞的不消化，去開了一盒健胃消食片，這玩意兒得嚼著吃啊。那天晚上他在看電視，讓小俊給他拿藥，然後小俊給他拿了黃連消毒片，據說那晚上大康刷了半個小時的牙……」

    「還有還有……」

    帶著一肚子的好心情，敖沐陽回到孫北龍的漁場，孫北龍跟他透過氣了，因為昨晚漁場一切安然無恙，今晚漁場巡視的人員數量會減少，他估計對方肯定會來下手。

    敖沐陽覺得孫北龍太心急了，對方連續兩天出手，肯定知道孫北龍一方在嚴加戒備，他怎麼可能會在只停手一天的情況下就再度出手？

    孫北龍解釋道：「今天海上巡視人員數量減少，這是真的，我開了個會公布下去的，如果這件事跟內鬼有關系，那對方就知道今晚海上沒什麼人來巡邏，他要是搗鬼，那今晚是個良機。」

    敖沐陽問道：「關於幕後黑手，你有想法了嗎？」

    孫北龍嘆了口氣道：「手下弟兄多了，要盤查起來哪有那麼容易？我現在看誰都像是有問題的樣啊。」

    敖沐陽問道：「金虎總和付總，也有問題？」

    孫北龍立馬說道：「他們兩個沒問題，都是生死相交的兄弟，我對他們兩個絕對有信心。」

    說完這話，他很敏感的看向敖沐陽問道：「敖兄弟，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你已經發現什麼事了？」

    敖沐陽道：「那倒沒有，就是聽你說每個人都像是有問題，所以我就好奇的問了問。」

    孫北龍坐回老板椅中，椅子很寬大厚實，他的身板已經算是強壯魁梧了，但是跟椅子相比還是要小許多。

    如果平時一個人坐在這樣的寬大椅子中，那借著椅子的氣勢可以給對方制造強大的壓迫力。可如今孫北龍頗有點四面楚歌的意思，這時候他再縮到椅子裡，就看起來孤零零的怪可憐了。

    當然，敖沐陽不會同情他，像孫北龍這種人還是早點去死或者去坐牢比較好，反正他這樣的人手裡越是有權力、有錢，那對社會危害就越大。

    孫北龍慢慢的點燃了一支煙，他猛吸一口吐出個大煙圈，煙霧後面他的臉有些朦朦朧朧。

    「敖兄弟，如果你有什麼發現請你一定告訴我，我孫北龍一輩子記你的情。現在有幾個人我不敢懷疑他們，我孫北龍沒爹沒娘，沒有老婆沒有孩子，身邊還有什麼？只有幾個信得過的弟兄，要是連這些弟兄都沒了，那我不就是個孤魂野鬼了？」

    說出這些話後，這位縱橫紅洋街頭留下無數傳說的漁業霸王，臉上難免露出了蕭瑟之感。

    敖沐陽說道：「可是現在來看，跟你作對的恐怕就是你信得過的兄弟，如果內鬼是底層的嘍啰，他們互相監督能一點不露餡？」

    孫北龍又吐了一口煙圈，他喃喃說道：「我這輩子榮華富貴享受過，漂亮女人玩過，豪宅住過，但這都是過眼雲煙。敖兄弟，我在這裡跟你交個底，什麼都比不上老婆孩子熱炕頭，什麼都比不過這個啊。」

    敖沐陽沒再說什麼，看孫北龍的意思他後悔自己現在所過的生活了。

    但他知道這都是表像，孫北龍最近一年半載的時間內遭受的打擊太多，如果給他足夠的權力和金錢，他還是會選擇這樣的生活。

    老婆孩子熱炕頭很好，可是權力和金錢更好，這兩樣東西是有癮的。當然也是分人，老敖就喜歡獨居漁村、雞犬相聞的生活。

    他走出孫北龍的辦公室，付吉祥正好迎面而來，便熱情的打了個招呼後問道：「敖主任，你跟北龍總聊什麼來著？」

    敖沐陽道：「我告訴你們北龍總，你就是那個幕後黑手。」

    付吉祥頓時冷笑一聲道：「證據呢？」

    敖沐陽停下了腳步從頭到腳打量他，付吉祥用冰冷的目光看著他道：「干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覺得，正常人聽到我的話後回答不是這樣吧？他們不該說諸如『你竟然挑撥離間』或者『我怎麼得罪你了你竟然往我身上潑髒水、往我頭上扣屎盆子』之類的嗎？你竟然回答我一個，證據呢？」

   

1239.潛水艇都出動了（5）


    敖沐陽跟付吉祥沒有過多交流，說了幾句後就錯身而過。

    在他眼裡，這件事的幕後黑手就是付吉祥。

    不過付吉祥思維也很縝密，先前聽了敖沐陽的話後他就回答說：「我確實有這個嫌疑，現在全公司上下除了北龍總和金虎總，其他人都有這個嫌疑，現在大家在互相猜忌，所以只要有證據那就公開出來，把問題解決掉。」

    當然，老敖不會被這些話給糊弄住，他就貼到付吉祥耳朵邊上說了一句話：「付總我挺你，紅龍漁業和黑虎金融是時候該換個老板了。」

    回到船上後他開始睡覺，等到夜色降臨，敖沐陽醒了過來，他和黑龍吃了點東西，然後告訴黑龍在船上小心，自己則跳入海裡。

    今晚他又要在海裡度過。

    白天睡夠了，晚上他並不困，就無聊的潛在水裡四處游動。

    他帶來了水下推進器，但這對於打發時間毫無用處，他決定回去後弄個防水電腦或者防水電子書之類的東西，好歹在水下有點活干。

    到了午夜時分，他的注意力集中起來，過去兩次都是在午夜出事的。

    但是他並沒有什麼發現，海洋一片坦然，只有一些不成形的漁網到處飄蕩，這都是漁場建設過程中留下的。

    因為近兩天來漁場員工大量離職，孫北龍的漁場建設工作就停滯下來，現在偌大一片漁場又流露出了頹廢氣息。

    熬過了午夜沒什麼事，敖沐陽以為今天又要沒事了。

    他決定明天白天回村裡去，晚上再回這邊來，反正隔著不遠，白天待在北龍漁場裡他是實在無聊。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已經是凌晨時分了，他有些困倦，就准備再巡邏一會，依然沒有發現的話就回船上睡覺。

    轉機往往發生在這種時候。

    敖沐陽在水裡游動的時候，看到遠處海洋裡出現一個陰影，根據距離和陰影的大小進行推測，他以為是碰到了一條鯊魚。

    結果並非如此，隨著陰影向著漁場進發，他看到了這陰影上面並排著伸出了兩個人形東西。

    陰影逐漸靠近，也逐漸上浮，最終那兩個人形東西消失在敖沐陽的眼裡。

    他快速浮出水面看去，今晚倒是有月亮，可這會天色很黑，他的眼睛離開水後視野迅速變差，並沒有看清那兩個人形東西的蹤影。

    敖沐陽再度下潛，他向那陰影游去，這不可能是鯊魚或者鯨魚，根據他的猜測，那兩個人形的東西就是前天晚上出現過的所謂『站在海面上的鬼全家』。

    但這是什麼在支持著它們？

    敖沐陽滿心納悶的靠近，他啟動了一直沒用的水下推進器，前行速度猛然加快，這樣當他隔著陰影的距離合適的時候，他就看清了這東西是什麼：

    一台潛水艇！

    當他腦海裡浮現出這個詞的時候，他驚呆了，紅洋的潛水艇肯定都屬於海軍所有，海軍怎麼會牽扯進這件事裡？而且還是開動潛水艇來制造詭異氛圍？

    有權能安排潛水艇辦這件事的人，絕對是海軍高官，而海軍高官對付個孫北龍還不是九指捏田螺那般手到擒來？

    他小心的從水下繼續靠近，最終確定這確實是一艘潛水艇，不過不是電視裡那種顏色漆黑的大型潛水艇。

    這艘潛水艇只有六七米的長度，通體雪白，四周都有玻璃窗，一個螺旋槳在後面進行推進，看起來比較簡陋。

    看過之後他便明白了，這是一艘民用潛水艇，紅洋沒怎麼有這樣的潛水艇，不過他聽說過，前幾年新聞上經常有報道說哪裡的下崗工人、哪裡的農民自制飛機、自制潛水艇。

    當然，這種潛水艇多數不靠譜，但國內確實有民用潛水艇，日韓、歐美等國家都有所生產，價格從四五十萬到一百萬不等。

    他無意去追查潛水艇的具體情況，要知道這畢竟是一台機器，萬一裡面的人看到他後想對他痛下殺手，那他的處境就很危險了。

    老敖拿出之前准備好的水下相機做了拍攝，然後潛入水下離開了這邊。

    民用潛水艇的視野很不好，它們沒有雷達配備，只能靠眼睛觀看海水來進行導航，而近岸的海水可見度比較差，頂多是個幾米遠。

    不出預料，第二天早上，漁場內部再一次炸了。

    海上再度出現了報仇的一家人，這次巡邏隊傳出來的說法更可怕：報仇這一家人此次所處位置隔著碼頭周圍的宿舍距離比上次要近，巡邏人員發現它們後壯著膽子想靠近去看看，結果隨著他們靠近，那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海上，有人想要遵循孫北龍的指示跳入水裡，結果海面上燃起了大火……

    那場火確實很大，綿延了得有幾千平方米之廣，紅色火焰將好大一片海水染成了紅色，就像鮮血！

    另外，漁混子們的群裡再度有人匿名發了照片，照片比上次要清晰，能隱約看到海上那並排站立的兩人的樣貌：

    正是馬家豹夫妻！馬家豹妻子懷裡抱著的正是個襁褓！

    半夜被海上的火焰給鬧醒，大清早群裡又出現了詭異的照片，孫北龍那個氣啊，當場把辦公桌給掀翻了！

    敖沐陽去找他的時候，耿金虎、付吉祥和幾個頭頭都在。

    看到他進屋，一行人立馬盯了過來，老敖不在意的說道：「孫老板，我今天就請辭了，咱們青山不改流水長流，下次再見吧！」

    耿金虎喘著粗氣說道：「哈，孬種。」

    孫北龍卻是臉色一喜：「你抓到搗鬼的人了？」

    敖沐陽搖頭道：「沒有，咱們的約定可不是讓我去抓搗鬼的人，區區一點鰻鱺可不足以讓我冒這個風險。」

    說著，他拿出相機的存儲卡拍在桌子上，然後繼續說道：「我幫你查到了這件事的真相，後面的還是得你們自己。」

    孫北龍急忙將儲存卡插入電腦進行讀取，照片打開後他眼睛頓時直了：「是這個？！」

    耿金虎想跑過去看，付吉祥則安然的站在桌子前不動彈。

    孫北龍沒讓耿金虎看到裡面是什麼，他一把將電腦屏幕給關上了，然後看著敖沐陽問道：「敖兄弟，你沒有糊弄我？」

    敖沐陽轉過身去擺擺手道：「大丈夫做事，天地為鑒！你要是懷疑，那我更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