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商韻 作者:雲銘 (已完成)

 
y_joe_lee 2018-1-17 10:54: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 12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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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商韻

【作者概要】:雲銘,17K小說網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架空歷史

【其他作品】:《創世記》《超級臨時工》、《軍魂令》、《封印眾神》

【內容簡介】︰

  一曲《商韻》天下唱!!! 元末,被一位來自於未來地師尊灌輸了超越時代學識地商羽,他是如何建造古代都市商業體系?他又如何左右天下格局? 為何在正史中並沒有留下有關於他的任何記載?......

  一曲《商韻》天下唱!!!
  元末,經歷近一百餘年半奴隸制統制的華夏大地,總共有約近三千萬人死於暴政之下,其中多數是中原地區的人口,故事從商羽這位貧寒之子的奇特經歷開始!華夏中興,明朝誕生過程中居然另有一段傳奇故事,家、國、天下事盡在其中……

本帖最後由 y_joe_lee 於 2018-1-22 23:2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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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0:56
初引 遠遁


泉州府刺桐港碼頭。

數千名槍騎兵帶起滿天地塵煙,將此地圍得水泄不通。

一位麵如重棗地禁衛統領立於馬上,身邊是五十名親衛,正望著碼頭外的水麵臉色顯得極為凝重,而他左側馬上之人則是一位年輕地無須之人,眼睛中似有一些遺憾之意。

碼頭邊上有數十名騎兵正驅趕著十多名工匠打扮之人,向這邊奔來。其中一名百夫長迅速馳馬來到禁衛統領身前,並且翻身下馬半跪於地。

兩艘巨船正緩緩駛離港口,距離岸邊碼頭也不過數丈遠。寬闊地碼頭石台之上,近萬名民夫恐懼地跪於青石地麵上,頭都不敢抬起半分,要知這次可是皇帝陛下派禁軍統領為欽差,來此拿人,若稍有不敬之意,立即便會被拉出去砍頭示眾。

這兩艘巨船均有數千尺長,高出海麵數百尺,最奇異之處還不是長度,而是因為其外層均由金屬包裹而成,數百騎兵們手中強弩中飛地箭支正不斷向巨船射去,但由於船體高大且又是仰射,很少能射到甲板上,多數都隻能射在船壁上,發出清脆地聲音,並且還帶出一溜火星兒來。

隻聽船上傳來一陣大笑聲道:“我商羽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留下來那十數名造船工匠自可助你們完成開拓海疆地願望,請你們稟報萬歲!請他不必擔心,就說我商羽出海,必將走得遠遠地,不再回來。”

那道聲音說完後,便見巨船陡然加速,竟然在船後竄出數道湍急地水流,瞬間形成地推力便令巨船於十數息後再度離開岸邊數百尺。

“停止射箭!全軍舉槍行禮!”立於馬上地禁軍統領沉聲傳令,旁邊地傳令兵立即打開手中的兩麵傳令旗揮舞起來。

在港口邊上舉著弓箭地騎兵們正愣愣地看著飛速離去的巨船,聽到身邊十夫長的吆喝聲,這才迅速收起了弓箭。

數息之後,數千名騎兵便都從馬上舉起了手中長槍,向天刺去,並發出大喝聲:“威武......”數千人形成地聲音在碼頭邊轟然響起,直達海麵,震得跪在地上的近萬民夫更加不敢抬頭觀看,而那兩艘巨船卻越發離得遠去,也不知船上是否有人聽得岸邊這些騎兵地呼喊聲。

“鄭公公!看來我們這次隻差了一步。”禁軍統領周邛海臉上顯示出一絲輕鬆地笑意說道。

“是啊!周大人,這次商先生能如此離去,也免得我們為難!畢竟君命難違。”周邛海身旁那位麵部無須的年輕人也是輕輕笑道。

“隻是他這一去,我們大明就少了一位絕世奇才!海陸行商與那眾多地奇能異士都將消失,而平倭蕩北之舉也將因此而遙遙無期!”周邛海歎息一聲說道。

“萬歲命我等來拘商先生,並讓我接管他經手地一切,這是君命不可違!卻沒想到他早便料想到我們此次地目的。周大人,那十多名工匠就交給我吧!他們可是商先生留下來的造船工匠,我們可絕不能慢待他們!”年輕無須之人含笑說道。

“那自然是要聽公公您這位監軍大人地吩咐!請,我們還是回到泉州府中去敘話!”周邛海也是微笑著說道。

鄭姓年輕人點點頭,伸手也做出請地意思,兩人並馬而行,兩邊地士兵紛紛讓開一條道路。從周邛海地話語中可以聽出,這鄭姓年輕人應該是宮裏的一名太監,而且還是此次隨軍的監軍。

“商先生這一走,不但帶走了近萬名能工巧匠,我大明也將會失去一位商道之聖。”鄭姓年輕人在行進中說道。

“我朝中不是有沈萬三為首地巨商們麽?我最看重地卻是商先生那有關軍事方略、大局籌謀中傑出地見地。”周邛海搖頭說道。

“嗤!周大人,那沈萬三富則富矣!相比起商先生來,那簡直就可以說一個是天一個為地!若不是商先生當年曾經指點過沈萬三,這中原地界哪裏會有他這號人物的存在?”鄭姓年輕人馬上反駁道。

“公公說得是,那沈萬三可是商先生未記名的徒弟。”周邛海雖然被駁倒,但卻是絲毫沒有生氣,反倒是笑容滿麵。

“萬歲已經下旨,今後在朝野上下對商先生的名諱均不可提起,而且書記官也要去除他在我朝中任職的記載,違者立斬,看來萬歲爺這次是真正地要消除這最後一位功臣對朝堂形成地影響,隻是要完全令所有人都忘卻先生,這卻是難矣。”鄭姓年輕人歎息一聲說道。

“公公,這種話題休要再說,否則消息傳到萬歲耳中,我等兩人必將難保性命!這次我們隻是來搜集船匠,建造出使行商的大船而已。”周邛海見鄭姓年輕人越說越離譜,不由想點醒他。

“哦!周大人說得極是,此事今後自不是我們再應談論地。”說話間,鄭姓年輕人咳嗽數聲。

然後他再度說道:“周大人,如今先生還留下這些工匠,我大明便可重新造船,數年後帶領軍兵出海平倭,但先生於數年前曾經說起過,若是想要平倭,必須要將附近海域平定,否則海戰軍旅遠渡大海,而南方海域數十島海上賊寇若乘機犯我萬裏海疆,必將得不償失!”鄭姓年輕人接口說道。

“是啊!等回京複命後,我願向皇上請命,將來可隨公公南下造船出海,行這萬世之功,您可應允否?”周邛海立即於馬上答道。

“那可實在是絕妙好事,我鄭和先行謝過周大人,您可是我朝赫赫有名的智將,有您相助,將來平倭之舉必會順利無比!”鄭姓年輕人立時現出驚喜之色,向周邛海拱手說道。

“哪裏哪裏!我僅僅從先生那裏學些皮毛而已。”周邛海卻是拱手回答道。

說話間,兩人不由回頭望向海麵,隻見碼頭邊上停靠數百艘大船,而海麵上那兩艘巨船早已消失不見,兩人相視一眼,不由都有些悵然之色。

兩人分明是受皇命帶領數千騎兵來誅殺一位商姓之人,但在對方乘巨船逃離港口後,非但不組織船隻追擊,反倒就勢收兵,言談之中竟然對商姓之人大加推崇,這情形令人覺得煞是怪異。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0:57
第一章 驚變


元朝末年。

泉州府,中原第一大港口,天下海運物資的集中地,也是元廷最注重地一個貿易集散地。

如今已是深秋時分,早晚間天氣雖有些冷,但當辰時地日光照射下來,卻依舊讓人感覺到些許炎熱之意。

十四歲地商羽推著獨輪車從市集內向外而來,袋內也已空空如也,本來裝有數十斤的曲梅果已經賣掉,以往每年秋天,商羽的父親都會帶著他去到山間去采集,久而久之,他便學會了在山崖間攀沿的手法。

這種果品隻在懸崖間生長的曲梅樹上才有得結,產量低且采摘不易,因而在市集上的價格自也不錯,方才他很幸運地遇到城中富商家中外出的一位侍女,一股腦兒便將所有地果子全買了去。

市集的人密集得很,喧囂地聲浪不絕於耳。

“新鮮地鬆籽糕奈!眾娃兒快來瞧一瞧呐!一文錢兩個!”

“瞧一瞧,看一看!遠自數萬裏海域外來的異國毛毯!每尺隻售一百五十文,各色異國物品本店齊全,諸位鄉親父老快進本店來看啊!”

“當年的黃米啊!便宜了,便宜了!六十文一鬥!”

在泉州府,各地口音的商販都有,整個市集內氣氛顯得甚是熱鬧。

商羽推著車子有些累了,行到一處寬闊之處,便將車子靠在一旁,順勢將破舊的外衣脫去。

“真是好熱啊!頭一次出門自己進城,可惜爹爹遠走西域,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娘現在身體不是很好,這些曲梅果今天總算是賣上個好價錢,這些許銀兩拿回去,我和娘今年冬天的生活也就算過得去了!”說罷,想及貼身小衣中剛剛售賣曲梅果獲得地一兩七分銀子,他心中不由一暖。

這還是他首次獨自一人進城,商羽還記得天沒亮要出發前,母親所說地話:“現在這世道!做什麽都要注意一些,你到城內,遇見官兵千萬要躲遠些,不可因看熱鬧而惹禍上身,賣完這些果子便早些回來,省得娘牽腸掛念!”

“這市集就在城邊,但人實在太多,早知道就不往裏麵去了,弄得推著車子半天都不得離開!還想到刺桐港口去瞧瞧出航海外地大帆呢?看來時間必定是不夠。”

“眼見辰時已過,我還是及早去濟善堂為娘抓藥。好在離此不遠,在天黑前若不趕回家!娘親又要擔心我出事!”想到這裏,商羽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重新推起車子向前行去。

就在這時,集市前方忽然一片混亂,隻聽得前方不遠處開始有人大喊:“不好了!官兵正在搜捕紅巾賊!大家快散了吧!”

一時間,集市中許多擺設散攤地貨主們苦著臉,急忙將貨物放入後麵的車中,準備離開。而在各店門外吆喝地夥計們也急忙進入店內,不過卻伸出頭來好奇地向聲音來處望去。

隻聽得前方不遠處傳來密集地馬蹄聲,這些官兵若是抓賊時,可不管你是做什麽的,而且這裏也不過是市集中最不起眼的平民集市,並非港口那邊的大集市,踏亂或者是弄壞了什麽東西,也或者是順手拿走些什麽,做為南人的平民們可絕對是不敢言語地,否則很可能會因此而導致腦袋都被砍掉。

聽到前麵傳來的喊叫聲,商羽不禁嚇了一跳,眼見已是無法離得遠些,急忙將獨輪車推至路邊,心中想道:“我身上並無一物!讓在一旁,不攔阻官兵自會無事!”

待得躲在一旁後,心下卻是暗自想道:“泉州府原本治安極佳,此時怎會突然有官兵捉賊擾民之事?”

街上的行人也開始向兩邊讓去,隻聽得前方此時竟然傳來刀兵之聲,此時街道中間已經空出一條路來,隻見數騎正向此處疾速馳來,馬蹄聲甚急,且帶起一大片塵煙。而先頭兩騎卻是被後麵數騎追趕,也不知是為何原因。

處在首位一騎那人正伏在馬背上,看不清模樣!而他後側那騎上的男子則正舉刀為他抵擋著後麵緊追不舍且手持長槍刺來地兵丁,發出“鏗鏘”之聲。。

一邊動著手,此名男子還大聲叱道:“你們好大膽!居然敢汙我們為紅巾賊!你可知馬上之人是誰?”

跟隨在後的一名指揮地百戶冷笑一聲,說道:“見到我們官軍就躲躲閃閃、鬼鬼崇崇地,而且還持有數額極多地銀票!再加上女扮男裝,若是我們千戶大人的在地話也必定會先抓起來再說,泉州府絕容不得你這等鬼崇之徒存在!你等還不束手就擒,我手下的士兵已經將市集出口封鎖,你們休想逃出去!”

想及方才在搜查時,兩人曾經取出張大麵額銀票想疏通,而且臉上還顯出一絲滿不在乎的表情,這名百戶心道:“從掏出銀票的手勢來看,這兩人身上必定還有更多的銀票,居然女扮男裝!想必不是甚麽好來路!”

“混賬東西!瞎了你們的狗眼!簡直是目無王法,你們看看這是什麽?......啊!”這名始終抵抗官兵打鬥的人已被一把槍刺入咽喉,鮮血四濺之下,便從馬背上掀落於地上的青石路麵上,他的手伸到胸口中卻沒有來得及拿出東西便已死去,那馬兒身上一輕,仰天叫了一聲,便想要奔逃,卻被一名官兵伸手抓住韁繩帶了回來。

“這些元軍又在借著這種名頭胡亂打秋風,這第一商業大港也是如此!你說如果將來我們若是真能打下這座城池來,僅憑這裏的稅收是否就可以讓咱們元帥不愁所有用度了?”一名頭戴色目人宗教帽子的男子對身邊的人低聲說道。

“是啊!這些元狗簡直就是瘋了!無怪乎元帥讓我們一路來調查福、浙兩地軍情,連這種重要稅收之地都不加愛護,元狗的日子不久矣!”他身旁這位,麵如重棗,手大腳大,雙眼不大,但整個人卻給人一種極有氣勢地感覺。

說話間,兩人似有意無意的瞧了商羽一眼,見商羽不過是名十多歲的孩子,而且離得有數米之遠,這才放下心來。

商羽卻是將兩人的話聽得明明白白,耳力超強這也算是他的一種特殊本領,在山間打獵時,近年來他總是能先一步聽到獵物的聲息,對此商羽的父親也曾經百思不得其解。

心下暗驚:“這兩人分明才是紅巾軍的人!而那在馬上之人卻又是何身份?”但此時他幼小地身軀也不由開始微微發抖起來,以前從未見過這般血腥場麵地他,那名咽喉中槍之人就摔在離他十多米外的街道上,卻也將他嚇得不輕。

“力魯!天呐!”那名在前一匹馬上之人卻始終沒有再逃,看到同伴中槍倒地,立時悲聲從馬上翻身而下,奔向那名死去之人。

那名百戶卻是冷笑一聲道:“士兵們,聽令!馬上將這個紅巾賊婆娘給我捆起來,我們立即押她去見千戶。”說罷手一揮,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眾兵丁馬上便有數名應聲下馬,抽出腰間的短刀便向那人逼去,其中一名兵丁則從馬背上的背囊中取出一條指粗地繩索來,準備上前捆人。

商羽在附近看到此景,心中暗歎道:“聽聲音,此人分明是個女孩子!這些官軍明顯是欲謀財害命,卻誣指他們為紅巾賊!這世道真的如蕭先生所說,不可救藥了?”

便在此時,一聲大喝卻在他身旁數米外突然響起,嚇得他身子不由一哆嗦。

“混賬東西!太過份了,這種官兵,實在是欺人太甚!湯兄!此事萬不能不管!”兩道身影便從他身側飛出,向場中飛去。

商羽定睛一看,原來衝出去的便是方才他懷疑為紅巾軍的那兩人,隻是又有些擔心兩人的安危,畢竟官兵人數眾多。

隻見這兩人分別從腰間拽出軟劍來,迅速衝向那正逼近那名女孩的幾名士兵,身形晃動間,極為有節奏地迅速便將軟劍刺入這幾名士兵的咽喉,幾名士兵軟倒在地後鮮血便噴了一地。

“天呐!這些紅巾軍殺起人來居然如切菜一般凶猛!”商羽從未看過此等血腥場麵,不由自主地腳一軟便坐倒在地上,他年紀尚幼,看到這種殺戮情景自然會有此種反應,不過胸腹間卻湧起一股熱血沸騰地感覺。此種感覺讓他著實有些不解,因為當看到官兵被殺後,他竟然有種無名地快意。

數息之間,便令場中一片混亂,隻見這兩人中那色目人一把便將地上那名年輕女子抱起,一個縱身便躍上了旁邊地屋頂。

“兄弟!快走,這些官兵數量不多,攔不住我們,若是多了,恐怕便麻煩了!”這名漢子大聲喝道,揮手將兩支射來的箭支檔格掉。

“好,我們走!”地麵上那名手大腳大地漢子甩手便射出一把匕首,那把匕首“嗖”地一聲,瞬間便刺入不遠處那名百戶的咽喉。

這名百戶睜著一雙眼睛,恐懼地望著兩人翻到屋頂上,手撫著咽喉處的匕首發出“啊啊”聲,絕望地從馬上摔下來。

“百戶大人!”數名兵士立即半跪在這名百戶身旁,準備扶起他來,隻是這位百戶大人咽喉中箭,卻是再也不能醒轉。

一名十夫長站出來,大怒著喝道:“都不要亂!將那刺殺百戶大人的兩名賊人給我射殺!否則我們都不會逃脫罪責!”

身為百戶的直係兵士,不能保護好主官,這是重罪,若是沒有好的解釋,最輕也是軍棍一百,重則處死,這可是軍中的曆來規矩,如果能將凶手殺掉或生擒,自然能減輕罪責。

聽到這名十夫長的話,所有士兵不禁立即恐懼地打了一個哆嗦,十餘名弓箭手聽令馬上便將箭支從馬背上的箭囊中取出,搭在弓弦上便往兩人處身的屋頂射去。

“狗兒們!老子可沒時間和你們在一起玩耍,兄弟,我們快走!”那名色目人打扮之人大聲在房頂笑道,十多支箭射到兩人身前三尺處,卻立時被兩人輕鬆地用劍擋格掉,兩人帶著那名年輕女子,身影連閃之下,居然越過數個屋頂,顯是欲向遠方逃去。

“追!絕不可讓這兩名凶徒跑掉。”這名十夫長本就是百戶的親兵領隊,若是令殺死主官的殺手逃脫,他必然是死罪。

就在這時,一名搜索地麵上那名女孩死去同伴屍體的士兵慌張地奔過來,手中拿著一封印有火漆地信箋。

“十夫長大人,您看這是什麽?”

十夫長一把便接過信箋,看到上麵用著元文與漢文兩種文字書寫地封麵,再看到上麵的火漆,麵色不由立時大變。

“死罪啊!那女孩居然是朝廷派來的襄蘭兒郡主,這是任命書!我們都是死罪啊!快快稟報千戶大人,看來我們的腦袋都將不保了!”隻看了封麵上的文字,這名十夫長立時哭喪著臉嘶聲說道。

附近所有的士兵聽到十夫長的話,不由都嚇得不做一聲。

商羽這才悄悄爬起身來,從小巷口退進去,推著獨輪車,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另一端推去。

看過那血腥地一幕後,商羽心中恐懼至極,牙齒打著戰,向遠處離去。

若是士兵們反應過來,肯定會抓旁邊的平民做為替罪羊,說不得就會因此受到波及,從牢獄中想出來那便難於登天。

推出老遠後,商羽才聽到背後傳來一陣陣哭喊聲,那自然是官兵們醒悟過來,附近平民被抓起來的動靜。

聽到這種聲音,商羽不禁推得更加快了,直到推出三條街遠後,他才鬆了口氣。

回頭望了望,商羽這才擦了一把額頭地汗,喃喃說道:“好險!不過,這次官兵居然殺了郡主身邊的人!那個女孩居然是位郡主!隻是不知道那兩人是否真是紅巾軍中人,這下熱鬧了,若是紅巾軍的人救了郡主!而官兵卻洗劫了郡主,這世道可還真是夠亂的?”心下不由升起一種怪異地感覺來

“我還是將獨輪車送還給小四那家貨棧去,上次秋收借來都有近月了,早便應該送還!”想到這裏,驚魂未定的商羽轉身推起獨輪車,向城中心的街道行去,那裏是店鋪集中地,都是些大型地貿易貨棧,小四是商羽從小在村中一起長大的同伴,在城內一家貨棧做夥計,這輪車就是商羽自貨棧中向小四借來地。

泉州府城中恰有一條小河流通而過,並在刺桐港口附近注入大海,而在度過石拱橋之後,商羽便看到小四在貨棧門前正笑臉迎著南來北往的客商。

“各位先生!本城最大的貨棧歡迎您入住,無論是任何交易,我們都保證令您滿意!與我們魯家商號聯合地還有數家車馬行,運輸方麵也保證絕對安全,十三家鏢局聯保!南北十四省貨物與交易任您選擇!”小四的唱做俱佳,南來北往經過地商旅們聽後便有數人不由微笑點頭,有些熟悉地商旅,則與小四打個招呼便舉步進入魯氏客棧之中。

魯氏貨棧算是非官方商號中的頭甲,在泉州府中已有數十年曆史,占地麵積達數十畝,在城郊還有數座大型倉庫,每年僅通過魯氏聯合商號發往全國地貨物價值便可以達到數十萬兩黃金,僅此一家貿易量便達到如此驚人地步,由此便可以猜想泉州府整體貿易會如何繁榮。

“小四,我來還車了!”商羽有些無力地說道,剛剛他所受地驚嚇著實不輕,見到好友小四才不由鬆了口氣,推著獨輪車停在客棧門口。

“小羽?你臉色為何如此不好,是不是太勞累?我現在當值,不便與你多說,你先將車從側邊的小門推進院子裏,賬房地陸先生在裏麵,他前兩天說過,你若是再進城來,便請你去見他,說是有點事情想問你!”小四看到商羽臉色蒼白地樣子,還以為是商羽疲憊過度所致,不由向商羽說道。

“沒事,前麵官兵抓人,居然還出了人命,我隻是受了些驚嚇!稍後便會好”商羽說道,臉色還是顯得有些發白。

“噓!小聲點,最近兩天,泉州府管製得很嚴,我們不要提官兵的事,否則若是讓人聽到,那可不妙!”聽到商羽地話,小四立即製止道,臉上露出了緊張之色,四下看了看,幸好四下並沒有官兵存在。

在如今地中原地區,由於朝廷內部各勢力都各自為政,因此暴政橫行,導致民不潦生,各地都不斷暴發農民軍起義,元軍控製地區,根本不允許大家討論官府所行之事,有許多談論這類事的多嘴之人,多數都被抓起來,然後“意外”死在監獄之中。

“噢!那我將車送進去,不過陸先生找我又有何事?”商羽會意地點了點頭,但想及賬房陸先生找他,不由向小四問道。

“噢,是這樣,陸先生說你上次介紹地那種記賬方法很不錯!想再和你問下分賬與合賬的細致方法!”小四有些羨慕地看著商羽說道,對於商羽在計算方麵的才能他可是自讚不如。

“原來是這件事,那好辦!我順便向他討杯茶喝去,陸先生可是泡得一手好茶!”商羽不由微笑著說道,此時心情才稍稍安定下來。

“那好,你這便去吧!劉先生是不是還在那座破廟居住?我一年都沒有回村去看他,甚為想念!”小四理解地說道,並向商羽問起一個人來。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0:57
第二章 術數

“劉先生如今身邊隻剩我一名學生,咱們李家村你也不是不知道,隻要是到達年齡,為能免除服兵役,便要進入城中做工,再過一年,我也要離開我娘,進入城中。而且咱們村裏現在也已經沒有什麽小孩子,多數人都帶著孩子離鄉背井逃奔他鄉了!”聽到小四問起劉先生與村裏的情況,商羽立刻說道,臉上露出一絲憂愁。

除去父母,村子中商羽最為尊敬地人便是那位劉先生,他總是能教給他們特別多的學問,那是令所有大人都無法理解地,就連上次說給魯氏賬房陸先生的記賬方法都是劉先生所教授地。

隻是商家村目前人口越來越少,隻因近幾年山匪日益增多,而官兵卻仍舊三番五次來到村中征兵,小四與商羽地父親因此再度離家進城,加入了魯氏貨棧去西域的商隊之中,這樣既可逃避兵役,又可以換來一些銀兩,為商羽生病的母親治病。

“原來這一年,村裏變化如此大!再有一個月,我便可以回村探親了,客棧掌櫃今年特意答應給我多放三天假,到時我就可以多陪陪劉先生,就是不知他什麽時候回家鄉,他總說有件東西沒有修好,若是修好了,就能回家!也不知那究竟是什麽?”

“不說了,小羽,你進去吧!若是再和你多說,管事張叔看到我不幹正事,恐怕又會罵我!”小四說道這裏,不由有些畏懼地回頭向貨棧正門裏望了一眼,顯然是他口中的那位張管事對他很嚴厲。

小四比商羽年長兩歲,今年十七歲,這也是他進城做夥計的原因。

“好,那我進去了,順便問問我父親有沒有消息!他去西域已經一年有餘,始終沒有音訊,我和我娘都很掛念!”商羽說罷與小四道別,推著獨輪車從貨棧側邊的小門進入院子中。

將獨輪車放於院側的一間工具倉中,商羽便穿過兩間院子,進入第三進的賬房院內,那是賬房陸紹北先生的居所,也是他經營賬目地地方。

便在此時,“嘩!”地一聲,一盆水卻從天而降,直接便澆在商羽頭頂。

“哈!對不起,木魚!我不是故意地!”一道銀鈴般地嬌笑聲從頭頂處傳來,聽那聲音中還有著難掩地嘲笑意味,卻分明是故意將水灑下。

“你......你實在太過份了!”商羽抬起頭來,用手將臉上的水抹了一下,不由向閣樓窗口探頭而出的一位女孩怒聲說道。

“都說了我不是故意地,你這隻木魚為何這般說話?不過是一盆洗臉水罷了!又不是洗腳水,瞧你那樣子,一點修養都沒有,看來必定在私塾中退學後少了禮儀與規矩!”女孩在閣樓上探出頭來,眼中閃著嘲笑地目光說道,嘴角上翹,分明對商羽還有一絲不屑之意。

“你......簡直豈有此理!”商羽望著身上所穿地衣服,這是母親在病**為他所做的粗布衣服,雖然在有錢人的眼中不值幾文,但這已經是入冬的衣服,裏麵的棉花還是母親拆掉父親的一件舊棉袍才縫就。

雖然要陽光下此時並不冷,但一盆水潑在身上,漸漸滲透進內衣,一陣寒冷之意傳入身體中,商羽立時打了一個冷戰。憤怒之下便欲尋一件物什向樓上扔去,可是院落內打掃得異常幹淨,一時間哪裏又尋得到半隻瓦片?

便在此時,商羽麵前地賬房門打開,一位身穿藍色布衣的中年人從裏麵走出來,望見商羽渾身濕漉漉地模樣,不由有些詫異地問道:“小羽,怎麽回事?”

“陸先生,小宛她故意拿一盆水潑我!這可是我娘新為我縫就地棉衣,您看裏麵地棉花一遇水,可就再也不能保暖了!”商羽望見中年人,立時有些憤怒且無奈地說道。

“二小姐!你是故意拿水潑人麽?等下我到老爺那裏必定要說起此事,你每天到貨棧中欺負下人,我一再為你隱瞞,如今越發的不成體統了。”陸紹北立時沉下臉向樓上的女孩問道。

“陸伯伯,我下次不敢了!求您千萬不要和我爹說起這件事,我偷偷溜出來這件事,他根本就不知道,都怨這隻臭木魚,我潑水的時候幹嘛非要走進院子裏來?”樓上的女孩看到劉紹北生氣地模樣,立即求饒說道,但卻是不承認故意潑水之事。

“如果下次你再做出此等事來,我必定會稟告老爺知曉,到時他必會將你禁足在家中!你將小羽地衣服淋濕,這次我會通知管家從你的月錢中扣除一部分,做為給小羽地賠償,你可心服。”陸紹北臉色一沉說道,身為魯氏的賬房,管理著魯氏所有人的開銷,陸紹北在魯氏商號中還是很有地位的,就算是家主也不得不賣他些麵子,對待這位小姐他也敢責怪。

“我知道錯了,您千萬不要告訴我爹!”樓上的女孩立時有些害怕地說道,立即將頭縮了回去,並將樓上的窗戶關閉。

陸紹北這才轉過身來,拉著商羽走進房中,臉上有些感慨地說道:“二小姐一向都被縱容慣了!請你擔待些,我這裏有一件舊皮袍,邊緣處略微有些破損,正好可以送你,拿回去改改便成。”說話間,回身從賬房內的一件櫃子中便取出一件舊皮袍來。

商羽此時則站起身來,臉色有些發紅地說道:“那怎麽成,我這件棉衣才不過幾十文錢,您的皮袍我可不敢要!”要知道一件皮袍最低價值也要數兩銀子,就算舊的也最少值上幾分銀子,從小受父親嚴格訓戒的商羽自然知道萬萬不可收這件皮袍。

“拿著吧!這件東西就算是我陸紹北代為二小姐向你道歉,二小姐的娘死得早,性格有些偏激,從私塾中她沒少欺負過你,如今居然仍伺機報複!這些事情我都知道。如果不是你爹遠走西域,你娘又生病,你也不用半年都不能到學堂讀書。”

“做為你爹的好友,我也是你的長輩,這件舊皮袍我本來也是不穿地,送給你倒是物盡其用!何況你上次告訴我的分賬與合賬地方法對比以前的方法要優良許多,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麽想出來的?這也就算是報酬吧!”陸紹北一把將皮袍塞在商羽地手中說道。

“這......我還是不能要您的東西,上次和您說的那種記賬方法是我們村的劉先生偶然間教給我的,那可並不是我想出來的!”商羽臉色有些發紅的說道。

“噢!那也無妨,你和小四那孩子都很有商業潛質,將來必定會是不可多得的經商人才,就算是陸伯送給你的禮物吧!拿著吧,如果你再不拿著,我可就要生氣了!快將你的濕棉衣脫下然後暫且披上皮袍,這種天氣可不能穿著濕衣!我拿去讓後麵地夥計用火將它烘幹!”陸紹北看到商羽不輕易接受禮物,沒有生氣,反倒在心中更加喜歡起他來。

聽到陸紹北如此說,商羽才依言將棉衣脫下,將那件舊皮袍披在身上,卻還是說道:“陸先生,這件皮袍我稍後就還給您,家父多次囑咐我不可隨意接受他人禮物,我並不敢違抗!”

陸紹北接過棉衣,望著商羽說道:“你這孩子倒執拗得緊,在屋中等我,我到門口叫夥計來將這件棉衣拿出去烘幹,稍後倒是要聽你與我談談那位劉先生的事,隻剩十多戶的李家村居然會有這樣一位奇人,我為何從未聽說過此人?他對術數有如此深地造詣,居然另辟蹊境,創造出前所未有的賬目運算方法!真是商業奇才!”

說話間,走到門口,拿著棉衣向外麵喊起來:“三驢子,快過來,有事要你做!”

遠處傳來那名夥計地答應聲:“聽到了,陸先生,我馬上過來!”

商羽心中卻是想道:“劉先生也隻有我們這些小孩子才認為他說的話是真的,其他大人都認為他是瘋子!上個月我也隻是偶然間和陸先生說起那種記賬方法,沒想到能令陸先生這般驚奇,真是有些奇怪!難道劉先生講得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心中不由泛起一種好奇地感覺,恨不得立時便回到村中,向劉先生問個明白。

待得陸紹北重新走回屋中的時候,隻見商羽已經是將皮袍穿好,而且居然還在望著屋子中的一幅畫在出神地看著。

“小羽!這位就是我們商人的祖先,可也巧了,他老人家與你一樣也姓商,是商朝紂王遺腹子的後人,名叫商興,是他一手創立了商業中地規矩,並在上古時代創立了一個商業時代。”

“最妙地是,他居然受周朝王室的分封,成為一個沒有封地的公侯!後世子孫稱他為商祖,現在知道這件典故的人已經不多矣!你知道這個典故麽?”陸紹北看到商羽對這幅畫很感興趣,不由便向他說道。

“陸先生,我隻是看著這個人與我的父親有些相像,便望得出了神!沒想到這位就是商業之?,以前怎麽沒有見您取出來掛在這裏?”商羽有些不好意思,他沒想到這幅畫中的人竟然名聲這麽顯赫。

“哎!最近那新來不到半年的指揮使,也不知道從趙家得到什麽好處,居然處處指使市舶司刁難魯氏貨棧地生意,稅收不但上漲了,而且在批複大宗物資運送方麵往往也要延緩數日,有許多貨物都爛在倉庫裏。”

“老爺因此也病了,二老爺並不是經商地料!現在就靠我這個賬房先生跑官府送禮金,大小姐已經出嫁到南方,二小姐現在卻又如此頑劣,方才那盆水明顯就是她受意潑向你的。在這種情況下,我也隻能將祖師爺請出來,每天祭拜三次,求他老人家保佑魯氏不被擠挎!”

陸紹北說到這裏,卻是歎了口氣,然後繼續說道:“哦!我本不該和你這個孩子說起這些地,最近有些事情實在有些棘手,這就是掛出這幅畫像地原因!”

商羽聽後卻立時想起不久前在集市上遇到地事情,不由說道:“陸先生,方才我在集市上遇到這樣一件事……那位郡主幾乎讓官兵殺死,而紅巾軍的人卻救走了她。”

陸紹北聽後,眼中不由閃過一絲驚喜地神情,說道:“紅巾軍?他們真的來了?”

商羽不由覺得有些奇怪,平常人聽到紅巾軍的消息,立時就會禁言止聲,不肯再談論下去,而陸紹北聽到後卻表現反常。

“陸先生,您好像很高興聽到紅巾軍的消息?”商羽不由問道。

“咳咳!哪有的事?我隻是聽說這種稀奇地事情覺得有些怪異而已,哪裏會高興,紅巾軍可是反賊,不許胡說!你到外麵去也不可向其他人提起,以免招來禍事!”陸紹北馬上掩飾地說道。

商羽不疑有他,便繼續說道:“難道知府大人也不能管管此事?魯氏貨棧可是泉州府最大的商號,有他出麵應該能幫到您啊!”

李家村的年輕丁口多數都會進入魯氏的商號做工,就是因為魯氏的口碑信譽最好,而且對待做工者也最仁義所致,魯氏將來會是他做工的地方,他自然很關心此事。

“咳!那指揮使劄柯差根本不賣知府大人的麵子,仗著他父親是左都衛督軍,調來泉州府後,每天都在假做練兵,說是要預防紅巾軍,天知道!紅巾軍相距泉州足有近千裏,哪用得到他來防,弄得泉州府雞飛狗跳,這世道啊!天下最富庶地港口眼見就要毀在此狗手中。”陸紹北說到此處,不由低聲罵了一句。

商羽默默聽到此處卻也無法可想,不由問道:“那朝廷也不派人來治理一下,您不是說過,朝廷目前有十分之三的稅收都來自泉州麽?難道他們也不管此類危及稅收之事?”

“知府大人已經上折子奏報朝廷,但還沒有消息!倒是你說起的那位郡主被救走地郡主可是很有來頭,她是當今皇上的義侄女,她這次出事,若是能回到朝廷必定會懲治這個犯上的指揮使,不過她若真落到了紅巾軍手中,知道她的身份是元……朝廷中的郡主,必定會殺了她!可惜啊可惜!”說到這裏,陸紹北不由搖了搖頭。

聽到這裏,商羽也有些黯然,抬頭再次看向牆上掛著地那幅畫像,不由問道:“陸先生,我想問下我父親地消息,也不知他老人家現在到了何處?家母與我都甚為掛念。”

陸紹北聽後,卻是馬上再度歎了口氣,說道:“此番他們遠去大食國,行程萬裏,所帶貨物又十分多,路途中也會遇到各種危險,路中還要通過數個分封王國,最可怕地便是沙漠了!勢必會擔擱些時日,沒有兩年半的時間休想打個來回!”

“雖然這樣,但你也不必擔心!你父親對那條路很熟悉,而且我們還有著羅盤和當地人的向導,那支商隊足有數百人,其中不乏武功高強的鏢師,不會出任何問題地!”陸紹北說到這裏,開始勸慰起商羽來。

“謝謝劉先生,希望我父親有消息時您能盡快通知我!”商羽向陸紹北致謝道,雖然知道不會這般快便會有消息,但他還是忍不住向陸紹北問起,因為不止是他,他娘也是在病榻上也囑咐他來問問消息。

“一定不會忘記此事,你父親可是個帶領商隊的真正好手!對了,小羽!家中的用度可夠,如若不夠,我可以預先支付你些銀兩,等你父親回來再從他的月錢中扣除!”陸紹北關心地說道。

“不用,家裏的錢還夠用,就不麻煩您了!”商羽連忙擺擺手拒絕道。

等父親回來後,到時就可以全家南下到紅巾軍控製地村莊中去生活,那是他父親臨走時說過地話,而且父親賺取的薪水也不是很多,商羽父親的月錢也不過才三兩銀子,那還是因為他是商隊的領隊才會有那個數目。

“若是有需要時,盡管與我說!接下來咱們聊聊你們村那位劉先生吧!我對此人甚為好奇,若是此人能來魯氏貨棧就職,必定會比我強上百倍!”陸紹北見商羽並不急於用錢,也就罷了,轉而問起商羽李家村中那位劉先生來。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1:00
第三章 邀約

“小羽,回到家中告訴我爹我娘,再過一個月我便會回家中去住上一旬,這是我節省出來的二百六十文錢,是這一年來客人們打賞給我的小費,你幫我帶回去貼補家用,順便替我向你娘問好!並祝她早日恢複健康!”小四向商羽說道,並將一個小小的錢袋塞在他手中。

“知道了,謝謝你祝福我娘地話,我一定會將錢和話都帶到。時間也不早了,我得趕緊去濟善堂抓藥,若是回去晚了,娘又要擔心我!我先走啦!”商羽接過錢袋,轉身便向外走去。

此時已是未時三刻,若是商羽再不及早趕路回家,很可能到家時便會天黑。

望著商羽離去,小四臉上泛起了一絲微笑,喃喃說道:“這小子走了狗屎運,陸先生想要送給他一件上好的皮袍都不要,僅從這點上便令陸先生更加看重他,居然提前被收為店中的夥計,隨時都可以來貨棧做工,可比我走運多了,我可是年滿十六才進入貨棧。”

“隻是陸先生會因此原因便錄用他,這倒也是太過牽強?不過也好,有這個小子來陪我,就不會再受小苑這位二小姐的折磨了,呸!我為何會如此想,小羽可是我的好兄弟,我居然想讓他替我去受罪!”想到這裏,小四居然輕輕地打了自己一個嘴巴。

正當小四打完自己嘴巴地時候,一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夥計,請問這裏是魯氏貨棧嗎?”

小四連忙轉頭望去,立時便看到兩名男子站在他身後,說話這名男子身後還背有一人。

說話之人是一名身穿色目人衣服的男子,還戴著宗教帽子,臉上雖是一團和氣,但眼中卻是閃爍著光芒,令人不可直視。

“哦!這位老板,這裏正是魯氏貨棧,隻不知您需要我做點什麽?”看人要準,這是小四這兩年來學到的本事。

對方穿著地衣服表明對方並不是客商,而且看此人背上之人,頭發雖然散亂,但卻傳來淡淡地香氣,他可以肯定那必是脂粉香,那人背上定然是一名女子。

從這兩方麵上看來,他斷定對方肯定是有別的事,但還是很禮貌地叫起老板來。

“我們想找魯氏貨棧的賬房陸紹北先生,我身後這位兄弟是他的表親,我們是特意從百裏外地焦水鎮來探訪他的,請您進去通報一聲好麽?”這位色目人緩緩說道,語氣不溫不火。

“噢!您找陸先生,您能將名諱告訴小的麽?這樣我也好向他說清楚是誰來找他,您看可以麽?”小四眼珠一轉便問道,對於來人他感覺有些可疑,不過得罪人的事情他是不願做的,問清名字然後再進去通報,免得被陸先生斥責。

“我的名字是國瑞,你快進去通報!”背著女人地那位男子立即說道,聲音雖不大,但小四聽後卻是打了一個冷戰。

心道:“這人聲音雖不大,但聽了卻令人心底發顫,這是何原因?陸先生何時又有了這種其貌不揚地表弟?這可從未聽人提起過。”

心中雖有疑問,小四卻是馬上笑著說道:“請二位隨我進入貨棧外廳等候,我立即便去向陸先生通報!”說話間,便示意兩人隨他進廳。

兩人聽後點點頭並沒有說話,很快便隨著小四進入外廳中,並坐在廳中的茶幾上,小四這才告罪向後進行去。

“這小妞還真是不經嚇,居然暈到現在還沒醒過來,將她放在這裏我還是有些不放心!”背人那位男子這時輕聲地對著名叫國瑞的那名漢子說道。

“有何不放心,稍後直接殺了扔於街上便了!”名叫國瑞之人冷哼一聲說道。

“國瑞兄,小聲些!這女子是元廷的郡主,現今元廷地皇帝便是她的義父,若是我們拿她來做些文章,你想這豈不是大妙之計?”色目人也小聲地回答道。

“湯兄弟,你是說我們可以用她來威脅元廷的皇帝小兒?一名女子而已,哪裏會有那麽大的份量?”國瑞不由有些不解地問道。

“不對,我們要將這個郡主暗中殺掉,然後再嫁禍給此行省地督軍,這樣一來,元廷必定會撤換此人,到時我們元帥率軍乘其換將,軍心不穩時,一舉便可攻下此處行省,有了泉州府,我們的軍隊就再不用愁軍餉米糧之類的瑣事,可以專心光複漢人天下!這豈不是萬全之選?”湯姓男子此時則輕聲回答道。

那名女子就被那名湯姓男子輕輕置於一張椅子上,但仍舊是昏迷不醒地模樣,臉上還有著一絲淚痕。

如果商羽在此,必定會立時認出這兩名男子便是那兩名救走郡主的兩名紅巾軍。

“嗯!這種計策不錯,難怪大帥平素總是對你誇讚!”國瑞點點頭輕聲說道。

小四不多時便從後進再度走出來,他走到名叫國瑞之人身前,行了一禮便說道:“國瑞先生,我們陸先生請您二位立即進內敘話。”他的眼角餘輝還是偷著地望向那被放於椅子上的女子一眼。

“噢!那就麻煩小兄弟了!”名叫國瑞的男子立即回答道,向湯姓漢子遞了一個眼色。

姓湯地男子立即轉過身去走到那名女子前,再度將她背起來。

“請跟我來!”小四說話間便在前方引起路來,兩人則背著那名女子緊跟其後。

商羽出城地時候,看到城門口比來時整整多出數倍官兵,都是持著刀槍,還有十多名弓箭手隨時警戒地觀察著,還有人拿著紙娟製成地畫像在緊張地看著出城之人,而且對出城地車輛嚴加搜查。

心中想道:“看來官府如今在搜尋那兩名紅巾軍未果後,居然將城門也管理得如此嚴密。隻不知那兩人與那個郡主如今又在何處?”對於紅巾軍他還是知道地,反抗暴元的義軍,隻是他一個小孩子也隻是聽說而已。

對於像他這樣的少年,官兵們倒是讓他輕易地就出了城門。

在路上行了一個半時辰,天色將黑之際,商羽才回到山下的李家村中。

擁有數百間房屋地李家村,此時隻有十多戶人家的房頂冒起炊煙。村子背靠大山,山中不時還傳出一陣陣狼嚎聲。

此時各家人都在家中等候晚餐,商羽懷中揣著那一兩七分銀子,手中拿著黃紙藥包,絲毫不覺得累,心中還帶著歡喜之情,能被陸先生提前收為夥計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意外之喜。

走進家門,他緩緩推開房門後,高聲說道:“娘,我回來了!”

卻見屋子中擠滿人,全村的人竟然全都到他的家中來,桌子上的油燈閃來閃去,所有村民地臉上都是一臉悲傷地表情。

“孩子,你回來晚了!你娘她已經不行了!”一位老者站在人群中向商羽說道。

商羽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笑容立時不見,腦子中嗡地一聲,手一抖,掌中的藥包立時便掉在地上。

“娘!……”商羽立即便衝到裏間爹娘的房間中去……

“絕對不可如此行事!國瑞兄,我老陸賣個老!目前泉州府元帥大人能打下來,卻守不得,打下來後,如何能保證往來交通、令客商能自由通行?用兵之下,此城的貿易往來局勢必毀,經濟重地變為焦土,到時各商號將再無力經營,也無法付出財帛繼續支持義軍收複廣大中原!而且現今此女也萬萬不可殺之。”陸紹北聽到名叫國瑞之人與湯姓男子兩人的計策後,馬上便反對起來。

此時,他們正處在賬房裏間的一處密室之中,那名女子則被綁起來扔在牆角,卻仍舊是昏迷不醒。

“不動兵的理由到也中肯,但上午為救此女,我們擊殺官兵,暴露了身份,沒想到卻救了個元廷郡主,真可謂是瞎了眼!陸兄,你居然說此女不能殺?難道這名郡主就殺不得?請你說出緣由來,否則我必然稟報元帥,製你同情元胄之罪。”湯姓男子立時便有些惱火地說道。

“湯兄,休要動怒!你且聽我說起緣由,目前元帥雖然說表麵上與各路義軍進行了聯合,但各路義軍首領並非齊心用命,並無實質地發號施令之人,雖號稱有數十萬義軍,實則是一團散沙,若是遠道興兵則更會因無法統一調度,到時將被元廷鐵騎各個擊破,到時會成何等境況?”陸紹北並不急,反而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那名叫國瑞的大漢則哼了一聲,向陸紹北問道:“陸兄,這也就罷了,但這名女子是元廷郡主,如何又殺不得?”

“國瑞兄,這名郡主本應該在元廷都城居住,而且是元廷皇帝最為喜愛的義女,像她這種身份,若是不受皇命,本不得隨意離京。此番她來到泉州必有緣故,如此不弄清楚原因便行殺之,於理不合。”陸紹北此時撫須微笑道,顯然是知道此中緣由。

“嗯!說得有理,請你繼續說下去!”那名湯姓男子聽到這裏才怒色稍退地說道,隻是眼神中充滿疑惑,他需要聽到進一步的解釋。

“是這樣,泉州府共分八大商號,分別屬於不同家族,本來近百年來都相安無事,可是自打泉州府駐軍新任指揮使劄柯差到任後,開始扶持一個本不起眼的小商號,四處打壓八大商號,市舶司諸位官員也唯他示命。”

“而目前已經有五家商號使了大量銀兩,並且投入他的陣營,這才令劄柯差停止打壓,但我們魯氏、蕭氏與牛氏則不肯與他這等奸徒為伍,因為這三家多年來都與義軍相通,為義軍提供糧餉之資,目前我們三家與劄柯差支持地六家商號數次在行商中都有磨擦,這便是目前的狀況!”

“如果魯氏、趙氏與牛氏三家的生意回落,必定會影響到義軍諸城的部分糧餉供給,而這位郡主,如果我未猜錯,她應該是元廷皇帝派來解決泉州這隻錢袋問題之人。”陸紹北說到這裏,不由再度微笑起來。

“陸兄!你此言太過驚人,此女婦人之流,如何可以處理官場之事?”湯姓男子此時有些半信半疑地問道。

那名叫國瑞之人也是滿臉疑惑地望著陸紹北,隻是並沒有出言詢問。

“你知道此女為何會被元廷當今皇帝所喜愛?因為她有著極強的能力,在朝堂之上怒斥貪官腐吏,並將十數位大學士貶得體無完膚,頗有當年乃祖史天澤之神韻,也因此才被順宗收為義女,而那時她則隻有八歲,而且那也是她第一次上朝拜見皇帝。”陸紹北說到這裏,有些玩味地看向兩人。

湯姓男子與那名叫國瑞的漢子聽後不由倒吸了口冷氣。

湯姓男子猶自不信地指向角落處的那名女子說道:“那麽說這女子八歲就可以在朝堂上怒斥百官,怎麽可能?這也實在太過離奇,天下間竟然會有如此女子?若是這樣那便更不能留她性命,若是元廷中多出幾名這樣的男子,光複漢室天下豈不會更為艱難?”

那名叫國瑞之人卻在此時突然說道:“陸先生,我明白了!”說話間拍桌而笑,表情竟然很是自得。

“國瑞兄弟,你明白什麽?”湯姓男子被國瑞所說之話弄得愣住了,不由問道。

“湯兄,陸先生的意思是說,皇帝小兒派這名郡主來調查泉州之事,而泉州府的指揮使卻無意中洗劫了她與隨行地侍衛,恰好被我們救下,如果我們放過她,她事後必定會找泉州指揮使算這筆賬,令得泉州商情恢複,那樣商號目前地困境自然迎刃而解,義軍的糧餉來源便不會成為問題!”

“而這樣的女子我們殺了也對元廷不起任何作用,目前我們不能攻打福浙兩省,也就不能控製泉州,就算打下泉州,我們也無力在如今打通天下地商道,三大商號是我們義軍三大糧餉來源之一,如今我們最重要地就是保證義軍的內部地平衡,幫助元帥統合各路義軍,這才是我們要做的!陸先生,您看我猜得可對?”國瑞臉上帶著輕笑說道,在說話時他的眼睛中露出一股強大地自信與氣勢。

“國瑞兄說得極是,這正是我所想的,不知湯兄弟覺得如何?”陸紹北此時心中暗驚,心道:“沒想到才幾年功夫,那個動輒揮劍殺人的國瑞也有如此敏銳地智謀,想是他的發妻馬氏又給他灌了許多墨水,此人將來絕不會屈居於常人之下。”

湯姓男子聽後不由思索片刻,然後才無奈說道:“我漢人與元人仇恨本不共戴天,但此番涉及義軍糧餉,看來也隻能聽陸兄之言,放過這名郡主!”

“隻是這名女子如何放掉,那指揮使犯得是死罪,目前已經在全城搜索我們三人,到時必會狗急跳牆將她殺掉,然後推做毫不知情,而且我們是紅巾軍的事情她也已經知曉,我們若是放掉她,她不起疑心才怪!這卻如何是好?”湯姓男子說到這裏,顯然已經是同意陸紹北的想法。

“這倒也好辦!我們隻須如此……這樣既能出城,又可以安然將她放掉,還不怕她受到危險,你們看如何?”陸紹北卻是馬上想出一個好辦法來。

“娘!你究竟是怎麽了?明明吃了藥,早間我出去時還好好的,您為何會如此?”商羽奔進屋內後,便看到母親商梅氏躺在病**一動不動,胸腹前還有些起伏,卻已是人事不醒,臉色蒼白至極,明顯已經是在彌留之際。

“娘!您說話啊?我是小羽,那些果子我賣了一兩七分銀子,我還用您給我的銅板買來了藥。娘……”商羽蹲下身去後,望著商梅氏已經是泣不成聲。

就在此時,一雙手撫在他的肩膀上,耳邊傳來一道聲音:“小羽!你娘早間還蠻好地,我將灶台引燃後想來你們家與你娘借些針線,見喊她也不應聲,進來後便發現她躺在**奄奄一息,她用極小地聲音說好似什麽藥掉入了水缸中,不能吃才會如此,人已經不行了!聽大嬸地話,不要哭,準備你娘的喪事吧!”

商羽擦了下眼淚,這才轉過頭來,對著身後的婦人說道:“李家嬸娘,我想向您問一件事,村東破廟中的劉先生是否已經回來?”

這位李嬸是商羽家的鄰居,商梅氏出事後,嚇得她連忙召喚全村的人都來到這裏,但是所有村民都沒有任何辦法,雖然在半個時辰前已經派了砍柴地李修去五十裏外的鎮子上請醫生,但看情況也是於事無補,眼見商梅氏已經進氣多、出氣少,人明顯是不行了。

總算等到商羽這孝順孩子回來,大家已經準備湊錢為商梅氏辦喪事,卻沒想到商羽卻還有閑情問起其它事,不由便有些生氣。

“小羽!你這孩子,你娘都這樣了,你還有閑心去管那個瘋子!那瘋子下午倒是從山裏回來了,還是在村東坡地上那座破廟裏,也不知在做些什麽?你此刻問起他做什麽?”李嬸有些生氣地問道。

沒想到商羽立時便掙脫開李嬸放在他肩膀地雙手,撒腿便向外奔去,臨出門前還喊道:“李家嬸娘,千萬不可讓人移動我娘的身體,我去去便回!”說話間,人已經跑了出去。

李嬸頓時尖聲叫道:“你回來,哪有你這樣大逆不道的兒子,放著你娘不管,你要到哪裏去!”一時間,李嬸的氣得臉部漲紅。

而外屋中的村民們也是麵麵相覷地呆呆望著商羽跑出門去的背影。

“大逆不道啊!此時他娘生息瞬間將逝,放著娘親不管,卻跑到外麵去。商羽這個孩子難道是瘋了?”先前與商羽說話地那名老者,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說道,並且歎息著搖了搖頭。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1:00
第四章 奇跡


襄蘭兒緩緩醒來,便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轉眼間她便想起自己先前所遭遇之事,立時便坐起身來,想要奪路而逃。

就在此時,一道中年人的聲音傳來:“姑娘,你醒啦!”

她此時更是害怕異常,在**轉過頭來便看到一位穿著藍色布衣地中年人坐在一張桌子旁,臉上正帶著關切地眼光看著她,這令她稍覺心安,但忽然想起那兩名紅巾賊來。

襄蘭兒張口便問道:“這裏是何地方?你是何人?”說話間雙手互抱,仍是有些戒備之意。

“姑娘,這裏是泉州府魯氏貨棧,我是這裏的賬房先生陸紹北!你能醒來實在是太好了,貴府居住哪裏,我命夥計稍後便送你回去。”陸紹北麵帶關切地問道。

“泉州府?噢,是您救了我?可這是怎麽回事啊?”記憶中,在那兩名紅軍賊得知她的真實身份後,就想要殺了她,幸虧那時官兵追來,兩人隨即就擊暈她,之後的事情她就全不知曉了。

“噢!是這樣,貨棧的小夥計出去取東西回來,看到你一個姑娘家昏倒在我們貨棧門前,有些不忍心,便將你扶進廳內,稟告了我。”

“我看你也不像平常女子,必定是大家閨秀,私自從家中跑出來遊玩,半路受了驚嚇。便讓人送你到了這間客房,正準備去請醫生為你瞧瞧,好在你總算是醒了!外麵官兵正在抓紅巾賊,街上比較亂,等下安靜些我再派夥計送你回家,隻不知你是哪家的千金?”陸紹北仍舊慢條絲理地說道,臉上泛出一絲微笑。

“謝謝你,陸先生!是你救了我,能不能在明早送我出城?我今天與隨侍之人失散,我是龍旺鎮趙千戶的妹妹,告罪一下,名字不能向您說,您能幫我這個忙麽?”襄蘭兒立即便想好了說辭說道,出嫁前的女子不能對外人說出閨名這也是曆來的規矩。

她如今能依靠地隻有龍旺鎮的千戶趙清,城中的指揮使劄柯差以下犯上,已經犯了死罪,若是出麵,很可能會被他為自保下手殺死,然後推說一切不知情,這種危險她很快便意識到。

趙清是位武進士,是元惠宗數年前在金殿上欽點地千戶,雖然官職不高,但甚為忠心,算是支持惠宗一係的將領,此次出行,惠宗曾囑咐襄蘭兒帶趙清所屬官軍進入泉州城,調查泉州知府上奏之事,而且之後令她常駐泉州,掌管元廷較為重視地這處稅收重地。

“原來是千戶趙將軍的妹妹趙小姐,真是失禮,請您原諒!明早我就派人送您去龍旺鎮!”陸紹北立即故做吃驚地說道,並躬身向襄蘭兒行了一個大禮。

心中卻是想道:“看來我猜得沒錯,此女就是為指揮使劄柯差而來,她假做是趙清之妹,必定是去搬兵進城,此番肯定是有好戲看了!如此一來,魯氏商號目前地劫難即將告一段落。“”想到這裏不由心中大定,嘴角泛出一抹笑意。

卻說商羽從家中奔出,心中還在狂喊道:“娘!你一定要等我,我去求劉先生,他那裏一定還有藥,上次他給的藥本就不多,您為何那麽不小心掉入缸裏呢?”

這一路跑來,商羽幾乎都喘不過氣來,在路上還摔了兩個跟頭,他絲毫沒有在意,爬起來繼續向村東坡地上奔去。

直到奔到破廟前,商羽這才嘶聲喊道:“劉先生,您在嗎?請您快些救救我娘吧!她就快不行了,求求您了!”一邊喊著,他順手便推開了破廟的大門。

大門發出“吱呀”一聲緩緩向兩邊退去,商羽便看到了那熟悉的人影,一位年約四旬左右的中年人就站在那裏望著他,表情有些詫異。

“小羽!怎麽回事?你娘到底怎麽了?”劉興寶問完話,便看到商羽此時身上的衣服已經破損,膝蓋上還有著一個洞,不由皺起眉頭問道。

進山數日,行了數百裏,劉興寶總算是將需要地材料湊齊,這次總算可以聯係上家中之人,然後回去。在劉興寶看來,用如此原始地方法回去,簡直是給那位“叔叔”丟臉。

回到破廟中,他也隻才休息片刻,正要開始製作物品,卻立時便聽到商羽地哭喊聲。等見到商羽目前的模樣後,他更是不由吃驚。

“劉先生,我娘他就要不行了!聽鄰居說,她在下床取水吃藥時,不小心將藥掉進水缸中,所以就……等我回來時,她已經昏迷不醒,請您一定要救救她啊!”商羽說完這番話,馬上走上前抓住劉興寶的衣袖便要向外走去。

“你這孩子,放手!”劉興寶不由有些生氣地說道。

“劉先生,難道您不管我娘的生死?”商羽一瞬間有些愣住了。

“若隻是如此小事,我給你拿一點我親手製作地藥回去,明日我到你家中,可以幫你母親根治其病,你看如何?”劉興寶說話間從商羽手中抽回衣袖,臉上卻是帶著微笑。

“劉先生,您若不親自去,怎能知道我娘的病情?如果去晚了,恐怕我娘他就會……”商羽臉上現出極為焦急地表情說道。

自從商羽地父親走後不久,商羽地母親就病倒了,這一年多以來,全靠周圍地鄰居照應,幫助商羽每天耕作田地,再加上到山間采些奇特物品托人到城中賣點錢維持生計,而他母親的身體卻是每況愈下,幸虧有一天商羽向劉興寶提起。

劉興寶到了商羽家中,診視商梅氏的狀況後,就寫下了一張方子,囑咐商羽抓藥為商梅氏治病,言稱隻是維持之藥。

自此以後,商羽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隨村中之人進城賣點采摘的山貨,並順便為母親到藥鋪抓藥。

隻是今日卻出了差錯,而且看母親的情形,很是危急,商羽自然是催促劉興寶親自到家中去。

“小羽!我今晚有更重要地事情要做,你母親絕對不會有事,你拿著這兩片藥丸拿回去給你娘服下,她自會醒來,明日正午之前我必定會到你家中,到時再為你母親醫治病症!”劉興寶看到商羽焦急地表情,不由馬上手一翻,手心已經出現兩片圓形地粉紅色藥片,並遞到商羽手中。

“劉先生!這種藥丸真的能救回我母親地性命麽?”商羽接過這兩粒藥片端詳一下後,便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

這種奇異形狀地藥片他此前從未見過,因此有些半信半疑。

“話我已經說完了,我劉興寶何時騙過你?明日為你母親去重新診治,再送你些東西,之後我就要回家鄉,你快些回去給你娘吃下此藥,我保證她很快便會醒來!”劉興寶望著麵前的商羽歎息一聲說道。

聽到劉興寶的話,商羽本來想問清是什麽意思,但馬上便想起母親還在生命危險之中,聽到劉興寶如此保證,這才感激地說道:“劉先生,謝謝你!我馬上回去。”說話間已經有些哽咽,他是太過擔心母親的安危,才會在方才失態。

說完話,將手中的藥片緊緊攥於手心,向劉興寶行了一禮,轉回身就向外跑去,卻在臨出門時拌在門檻上,再次摔了一跤,這次卻是將鼻子都觸碰在地上,流出鮮血,他卻渾不在意,隻是用衣袖擦了一下鼻子,流著眼淚便飛速向自家方向奔去。

望著商羽奔出去的模樣,劉興寶不由歎了口氣,喃喃道:“小羽真是個好孩子,我像他這麽大時,還隻知道在外麵惹禍,總是讓叔叔教訓!”

“這次回去,說什麽也不再四處亂跑,萬一再與家裏失去聯係!我這一生時間可就全扔在這種陌生的鬼地方。哎!還想什麽,得快些將東西做好!”想到這裏,他轉過身向廟堂地後進行去。

商梅氏緩緩睜開眼睛,入目地便是兒子商羽那焦急地眼神。

“娘!你醒了,實在是太好了!”商羽立即蹲下身來,一把抓住母親的手,眼淚大滴大滴地從眼睛中流出來。

“小羽,我真的還活著?天呐,老天真的可憐我,讓我還能見到我的羽兒!”商梅氏緩緩坐起身來,一把便擁住兒子,母子倆人抱頭痛哭起來。

“奇跡,真是奇跡!那兩片藥居然真的將小羽他娘救醒了!”李嬸在數息之間便反應過來,立時奔出這間房間,向外麵等候消息地村民們通報著這個好消息。

“什麽?小羽他娘醒了,真是不可思議!我們進去看看!”一時間,關切地村民們紛紛都好奇地想進裏屋中去瞧瞧。

“瞧什麽?他娘剛醒,咱們這麽多人還不會驚嚇著她?除去留下兩個女子幫忙便成,其他人都散了吧!”李嬸立時便掐著腰對著眾村民說道。

李嬸此人在村中較為熱心,善於助人,但性子也較為火爆,用村裏人的話說就是直筒子,若是得罪她,免不了會被大罵一場,因此村民們聽後,多數人雖然還有些驚異,但還是都紛紛離去。

“小羽,你是怎麽救醒我的?”商梅氏與商羽哭泣半晌後,終於想起來問兒子這番話。

“娘!是那位劉先生給我的藥,還說明天會來為您根治您的心痛病症,然後他就要回家鄉了!”說到這裏,商羽低下了頭。

“你是說那個瘋子?怎麽可能,娘不是說過不許你理那個古怪地人麽?你為何這般不聽話?我不信!”商梅氏不由皺起眉頭說道。

“娘,還記得以前你以前服的藥麽?那就是用劉先生給我的藥方為您配的藥,若是沒有他的藥方,恐怕您早就……”說到這裏時,商羽的頭幾乎便要垂到胸前了。

“是真的?你不是說當時我昏迷時是下山請來的赤腳醫生麽?難道此人不是瘋子,居然是位神醫?”商梅氏不由驚奇地問道。

“娘,劉先生不但懂醫術,還對各方麵地雜學都有涉獵!我數年間從他那裏學了不少,隻是怕您生氣,才沒有告訴您!”商羽低聲說道。

“他能救我性命,我們自然不可忘記他的恩情,但此人不事農工,不諳世事,每天都躲在那間破廟中,時不時還進山多日,娘可並不想你與他常久相處!”雖然劉興寶救了她的命,她從心中知道此人並非村中人所說是瘋子,但想及村中對此人都甚為反感,兒子若是再與此人接觸,恐怕以後也會變得怪怪地,被人視為瘋子。

“娘!他可是您的救命恩人,您為何抱如此偏見?放心,明天他為您治療病症後,就會離開咱們村,說是要回他的家鄉,就算我想見以後也不大容易!”商羽聽到商梅氏所說的話,不由有些沮喪地說道。

商梅氏聽後卻是說道:“小羽!不說此事了,你到城中是否將已那車子還給小四?還有,你爹他有沒有消息?”說到這裏,臉上不由露出了思念地表情。

“娘!車子還回去了,隻是爹還是沒有音訊!”商羽回答道。

“哎!還是沒有消息,真擔心他會出事,如今四處都很亂,也不知他如今在何處!”聽到商羽地話,商梅氏不禁歎了口氣,此時她哪還有方才那般將死之相。

“娘!有個好消息,魯氏貨棧的陸先生已經收錄我做夥計,隨時可以到他那裏報道!”商羽見母親愁眉不展,便說出這件事,來分散母親的注意力。

“真的?那太好了,你快將經過和娘講講。”聽到商羽地話,商梅氏立時便高興起來。

“娘,是這樣的……”商羽便將在貨棧中發生地一切向商梅氏說道。

“啊!皮袍?那怎會不要,你這孩子!隨意要別人的東西不可,但陸先生是你父親地朋友,給你一件舊袍又怎能不要,你這孩子,真是氣人!”聽到商羽的話,商梅氏不由責怪起商羽來。

“娘!爹從小就教我……”商羽立刻有些急道。

“不要說你爹教你那些,如果你爹若是聽我的,進入魯氏府中,早就當上了管家,偏是要去商隊中冒險……”商梅氏馬上打斷商羽地話,轉而有些憂傷地說道。

便在此時,外間忙活許久地李嬸挑開門簾喊道:“小羽,快扶你娘出來喝紅棗清米粥!對她身體有益處!”

第二天清晨,吃過飯後,商羽照常去山上砍柴,然後回家為母親商梅氏熬藥。

在臨近中午時分,劉興寶地身形終於出現在商羽家門前。

而迎接劉興寶的卻是李家村的所有村民,這令劉興寶大為吃驚,他一把便將商羽拉到一旁,小聲問道:“小羽!你叫這些村民來做什麽?難不成這些人是來阻止我為你娘治病?”說罷用手指高村民們。

商羽回過頭看了那些村民一眼,這才轉過頭來笑著說道:“劉先生,他們不是那種意思,而是想謝謝你救了我娘!還想向您要幾樣方子,您不是就要回家鄉麽?去風寒、治腹瀉、跌打損傷的方子他們想向您討要一份,我們村野之人,這幾種可是極為重視地。”

“小羽,這些鄉親們怎麽突然轉了性子,突然間想問我要起什麽藥方?以前我告訴他們如何令糧食產量提高,卻全都拿我當瘋子似地,現在這樣對我轉了性子,我倒真有些糊塗了!”劉興寶不由問道。

“劉先生,還不是因為你救了我娘,所有鄉親們都親眼目睹我娘是吃了您給的藥馬上轉危為安,很快便醒了過來,他們都認為您是神醫呢!”商羽臉上帶著興奮地表情說道,能讓大家接受劉先生他感到很開心。

“咳咳,什麽神醫,我們家鄉那邊連小孩子都知道這些!好,稍後為你娘治過病,我便將你所說的那三種方子寫出來交給你好了。”劉興寶強忍住笑意說道。

“那太謝謝您了,劉先生,您請進!”商羽向劉興寶說道。

也就一盞茶地功夫,商羽便被劉興寶給從屋中趕了出來,並且走到外麵來,你上帶著興奮地表情。

“小羽,你為何獨自一人出來了?”李嬸在門外首先發問道。

“李嬸!劉先生說他要用什麽寶貝為我娘治病,不能讓人看到,就連我娘也被蒙上眼睛,所以我就被趕出來!”商羽擺擺手說道,反正他對劉興寶的醫術絕對放心。

那位老者卻在旁邊帶著一絲疑惑說道:“那瘋子要用寶貝為你娘治病?難不成這人起了邪念?想要……”

“他九爺爺,你在胡說什麽?虧你還是這個村裏最年長之人!”李嬸立即轉過臉去瞪了那老者一眼說道。

“李嬸,九爺爺他為何會說劉先生起了邪念?劉先生起地會是何種邪念?我們家一無財寶,二無奇珍……”商羽望著老者不由奇道。

“小羽,別聽這老家夥胡亂說,他又懂得什麽?神醫的醫術肯定不便讓凡人看到……”李嬸馬上便製止商羽再問下去。

便在此時,數名村民驚呼一聲,齊往房頂看去,其中一名中年人說道:“:“你們看,小羽家屋頂為何出現那種顏色的光芒?難道這位劉先生是仙人?”

商羽立即抬頭向房頂上方瞧去,而李嬸以及那名老者加上所有村民也都舉目上望。

隻見屋頂之上出現一陣淡藍色地光芒,之後便逐漸向外擴散,最後竟然將商羽家的房子完全籠罩在其中。

“這是神仙才有的能力啊!”

“是啊!這種情景,除了傳說中的神仙,誰會有這種神通!”

聽到這裏,商羽完全被那淡淡地藍色光芒吸引住,腦海中不斷問自己一個問題:“劉先生他到底是何身份,為何能發出這樣的光芒?”

而身邊地李嬸,那位老者與村民都已跪倒在地,對著商羽家的房屋膜拜不已,很是後悔以前數年對劉興寶地不敬行為。

“神仙啊!求你原諒我吧!”

“是啊!以前我們竟然將您當做瘋子!”

“對不起,神仙。我竟然將您當成了采花賊!”那名老者卻是跪在地上深深地懺悔著,伏下身“咚咚”向著商家的屋子磕起響頭來。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1:01
第五章 贈禮

足足經過一刻鍾時間,聚集在商羽家房間四周的藍色光芒才逐漸消散。

數息之後,房門“吱呀”一聲被從裏麵打開,劉興寶從裏麵帶著淡淡地微笑走出來。

“劉仙人,您大駕出來啦?”多數村民見到劉興寶走出來,馬上又跪下磕頭。

“神仙,我是本村唯一沒娶妻地老光棍,還是童子之身,請您一定要收我為徒!帶我去仙山修煉吧!”那名老者此時一臉虔誠,由於家窮,雖然已經年近七旬,但卻從未娶妻,他竟然動起拜師修仙地念頭。

劉興寶臉上的笑容立時便消失,緊走幾步,來至商羽身旁,沉聲問道:“小羽,這些村民因何向我跪拜?”說話間,用手指向跪於一地的村民。

商羽這才反應過來,馬上說道:“劉先生,是這樣!他們……”當下就將方才屋子被淡藍色光芒籠罩住地事情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商羽馬上便問道:“劉先生,我娘的病如何?”他倒是不相信劉興寶會是神仙,因為劉興寶經常說,所有神仙都是由人來扮出地,其分別隻在於手段不同,這種觀念已經在他腦海中存在數年。

“靠!原來是因為這個?狗屁,那是我們家鄉那邊每戶人家必備地物品均會發出的光芒!就因為這個就當我做神仙?真是太離譜了!你母親的病在心口處,我已經令你母親的心肺年輕十年,以後如果不再勞累動氣,保你數十年不會有事!”劉興寶點點頭說道。

“神仙,就請您收下我這個徒弟吧!好麽?雖然我隻在十五歲那年經過尼姑庵時偷偷去拜過觀音,但我始終有顆向往神仙之心!”那位老者,也就是村中尊稱為九爺爺地那位用雙膝爬過來抓住劉興寶的衣襟哀求道,眼中滿是虔誠這色,若劉興寶真是神仙恐怕真地會動了憐憫之心。

“老爺子,各位鄉親,大家都起來吧!老實說,我並不是神仙,也隻是普普通通地人。你們根本不必這樣拜我,實際上說吧!我是因為身有寶物,才能救人,而那件寶物是我的家傳之寶,所以根本就不是神仙,大家全散了吧!”劉興寶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

轉過身來向商羽說道:“小羽,請你與我到破廟那邊去,我想最後教你些學問,這裏實在太吵!”說話間一抖衣襟,掙脫開老者之手,便想拉著商羽離去。

“仙師,您難道就這麽狠心?我是這麽虔誠地想跟隨您!您就可憐可憐我吧?”老者苦苦在後麵哀求道,甚至再次拉住了劉興寶的衣襟,並且“?昀?幣簧??穀喚?跣吮Φ匾陸笏毫艘黃?呂礎?

“仙師,我們也要拜您為師!”

“小的也是!”

“請問,仙師,收不收女徒?”李嬸也跪在地上眼巴巴地問道。

雖然方才聽劉興寶說他不是神仙,但看他平時不食人間煙火,再加上哪有寶物會出現那麽一大片光芒,居然將房屋都能籠罩住?

而且這些村民都生於亂世,元朝末年,賦稅重役,連鐵菜刀都是五六家才有一把,有些人家隻能用石刀來切菜,連針線都極少,李嬸在昨晚就是因為過來借針線才發現商梅氏病重倒地,這是因元廷控製鐵器極嚴之故。

在這種亂世之下,神仙能帶他們脫離現在貧困地生活,那才是所有村民心中唯一地希望,此時眼前便出現一位他們認定地仙人,如何會輕易放棄。

“真是豈有些理!”劉興寶火了,一把指著那名老者說道:“你胡亂放什麽狗屁,就算我是神仙,也不會要你這種人,你十五歲那年是到尼姑庵去拜觀音了麽?你明明是去看那群妙齡尼姑洗澡,還虔誠?小羽,我們走!”說罷拉著商羽便向村外的方向走去。

“這……這您都知道?”老者地臉瞬間便躁得紅起來。

“九爺爺居然將偷看女人洗澡當做是拜觀音,哈哈哈!”

“哼!平時一本正經,這時才知道你是何等樣人!為老不尊!”李嬸在旁邊譏諷地說道,臉上現出鄙夷之色。

“啊!這證明他必定是神仙了,居然能知道我小時地事情,這不是隻有神仙才能算出來麽?仙師,請您千萬要等等我!”臉色本來通紅的老者此時突然醒過味來,不顧村民們的譏諷之語,率先從地上爬起來向劉興寶兩人追去。

“是啊!能算出九爺爺當年那等醜陋之事,他必定是神仙無疑,我們追!”其他村民也醒悟過來。

商羽此時正待問劉興寶如何得知九爺爺年輕之事,便聽得那老者地呼喊聲在身後傳來。

劉興寶此時不由臉現怒火,說道:“小羽,你在這裏千萬不要動,我立刻讓他們停下來。”

說話間,商羽便看到劉興寶轉回身去,以著極為快速地動作閃進人群之中,頓時一道淡藍色地光芒便籠罩在所有村民周圍,那些村民立時便站立在那裏不再動彈,臉部表情與身體姿勢僵化在當場,看上去煞是怪異。

而劉興寶身形一閃間,便從人群中閃出身來,手中還拿著一個橢圓形地亮銀色器物。

“劉先生,這就是您所說的家傳之寶?您對他們做了何事!”商羽不由好奇地問道。

“什麽家傳之寶,這是我隨身用品,我要讓他們永遠忘記我這個人的存在,隻是提前了一點而已,反正我臨走前也會抹去你有關於我的記憶,你娘的那部分記憶我早就抹去了。”劉興寶不以為意地說道。

“什麽?您說您能去除人心中記憶,那豈不就是神仙般地手段?”商羽立即極為震驚地說道。

“小羽,從我的家鄉來到你這裏後,你是唯一能接受我想法的人,才讓我這幾年來不至於真正發瘋,什麽神仙?像我這樣的人,在我的家鄉遍地都是。”

說到這裏時,他重新將那手中光滑地器物舉起,然後說道:“隻是這種器物倒不是人人都有,這還是我一位長輩許多年前送給我的。和你說了這許多,快與我去破廟吧!我要好好想想哪些會對你有用,我要將適合你地學問都教給你,以後能不能用上就要看你自己了!”

商羽聽後待想問些話時,卻見劉興寶已經施施然向前方走去,隻得懷著疑問跟在後麵。

他心中想道:“將學問都教給我?劉先生不是要馬上回家麽?難道他要送我許多書籍?”

想到此處,他不由心中一喜,劉興寶在破廟中居信的一間小房間中,有著不下數百冊書籍,數年來商羽也隻被允許在他的房間中閱讀,而且那裏麵地文字也有許多種。

據劉先生所說,那就是許多其它國家的語言文字,好奇之下,商羽也學會書寫並讀懂數種,而現在劉興寶所說要教給他的學問,讓商羽心中起了一種期待感。

商羽是一個很好學的孩子,在五歲那年便被他父親送到泉州府的私塾中讀書,而今年因為他父親再次帶隊遠征西域,家中暫時無力供他讀書,這才回家。

而在每年數次的休課時段,商羽都會跑去劉興寶那裏,當時還在村中地其它孩子也喜歡到那裏去,因為隻有孩子們才會喜歡這個與常人不同的人。

劉興寶總能講些奇怪地故事,他告訴孩子們,天不是方、地也不是圓,腳下的大地是一個球體,名叫地球,而太陽也不是圍著地球轉,在天上那些閃閃發亮地那些星星有許多都是比太陽還大的火球,所講地一切都令這些孩子著迷。

在八個月前,隨著一個家人離開村莊,整個李家村便隻剩下商羽這位未成年的孩子,而劉興寶的那些書籍開始成為商羽最喜愛地寶貝,商羽下意識中就認為劉興寶要送給他那些書籍中的一部分。

回想到這裏時,商羽與劉興寶兩人已經走進了破廟,並且走入後進的一間小房間中。

“小羽,也許我在很多年以後會有時間來再看你,不過今天以後你不會再記得我!我要告訴你,我並不屬於這裏,我的家在你難以理解地,很遙遠地地方,而你是在這裏唯一始終陪在我身邊地孩子,你想學習什麽學問,可以盡量開口,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希望你能在這亂世中混碗飯吃!”劉興寶拉過來一張破爛地椅子緩緩坐下後凝視著商羽說道。

商羽聽後,不由馬上急道:“先生!我不要永遠忘記您,我不會對任何人提起您的,讓我保留對您的記憶好麽?我什麽都不要,我在您身邊已經學會了許多學問,那可要比學堂中的學問還要有用處!”他在魯氏客棧向陸紹北所說的記賬方法就是從劉興寶處所學。

他這種心急也是有道理地,在他看來,劉興寶就是他最重要地老師。

劉興寶聽後不由有些意外,凝視商羽半晌後才緩緩說道:“小羽!既然你不想忘記我,你就一定要答應我一個要求!以後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我,或者在將來也不要在文字中記載有關我的一切,這你能做到麽?”

“先生!我能做到,可是您為什麽要這樣?”商羽半懂不懂地問道。

“這你不需要知道,能與你這個孩子在一起數年,我覺得很開心,說實在話,在我們家鄉那邊也很少有你這樣聰慧地孩子,能過目不忘並且能很快理解我教過你的東西,真可以說是個是奇才,隻是你為人太過正直、木鈉,將來可能會在這方麵吃虧。尤其是在這混亂地時代中。”劉興寶說到這裏,舉起手中的那件橢圓形器物。

“不說了,小羽!請你將眼睛閉上,我準備將一些知識直接傳授給你,將來你總有用得上的一天。”

“先生,這是做什麽?你這不會是要讓我失去對您的記憶吧?”商羽頓時嚇了一跳,急忙向一旁跳開,方才這件器物地威力他可是看到過的,他以為劉興寶要消除他的部分記憶。

“你胡說些什麽?這東西能消除記憶,也能教人學問,我說不會消除你的記憶就不會消除,??魘裁矗靠煒斕轎頤媲襖幢丈涎劬Γ繃跣吮τ行┖悶?趾眯Φ廝檔饋?

商羽聽後,這才有些不情願地走上前,閉上眼睛還在問道:“先生,您手中的東西若是在我看來簡直就是神仙才有的東西,而且您使用地神通也不是我能想像地,在我看來,您就是不折不扣的神仙。”

“不要說話,專心點,也不要亂動。小羽,我最後告訴你一遍,這世界上沒有神仙,隻是手段不同,掌握地能力不同。”

“所有神仙都是人扮地,都是神棍,你隻要記得我這句話,以後若是看到有誰自稱是神仙,你就拿根粗點地鐵棍照他後腦來一下,娘地,看他死不死!”劉興寶這時不由有些好笑地說道。

“哦!我知道了!”商羽答應道。

“不要再說話,保持安靜,隻需要一盞茶時間就夠了!”劉興寶說道。

商羽沒有再出聲,因為他的腦海中開始出現他以前從未接觸過的東西,那些如海洋一般多的學問居然無中生有般出現,這令他心中不由震憾加上一陣狂喜,想到劉興寶所說地話,他開始專心地保持安靜。

一盞茶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商羽沒有睜開眼來,而是繼續閉著眼站在那裏,臉上還顯示出一陣陶醉之意。

“小羽!快快醒過來,我還有幾本空白的書籍要交給你!”劉興寶不禁伸出手拍在商羽地肩膀上。

沒想到商羽睜開眼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在地上向劉興寶磕起頭來,嘴中還說道:“劉先生,希望您能讓我叫您一聲師尊!”

這一下可把劉興寶也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來說道:“小羽!你這是做什麽?難不成你也像那些村民們把我當做什麽狗屁神仙?你小子給我快起來。”說話間,他就伸出手欲拉起商羽。

沒想到商羽卻是搖搖頭說道:“不,我並沒有拿您當神仙!隻是我想讓您認下我這名學生,這也不成麽?”他的眼睛中閃出誠懇地光芒。

“哦!是這樣,那又有何不可,還用得著跪下麽?我今天便收下你這個學生,不過這樣一來,我以後若是有時間還需要來看你,隻是這一別恐怕就要許多年了!喏!這是些我送你的空白書籍,收好了!”劉興寶手中一晃便在手中出現數本書籍同,並遞往商羽手中。

“謝謝師尊!這些書是空白書籍,難不成就是無字天書?”商羽不由好奇地問道。

接過劉興寶遞過來的書籍,商羽翻開後,裏麵果然毫無一字。

泉州府城中已經亂成一片,而城內的士兵們也緊張地在四處巡邏,城中已經沒有往日地繁鬧模樣。

“大……大人,城門處來報,有人將城門的門軸於半夜之際破壞掉,今早趁城門倒塌之際,在混亂中已經被那兩名賊人逃了出去。”一名百夫長慌張地從外麵跑進指揮使劄柯差的書房中,跪下稟報道。。

劄柯差的臉上現出一絲凶光,他的心中很是焦急,從昨天出事到現在他已經數個時辰都坐在這裏等消息。

他手中還在拿著那封信箋,信封已經被他拆開,那內容已經被他熟記於胸,此時他的身軀還在微微發顫。

聽到手下百夫長的報告,他立即站起身來,緊走幾步來到百夫長麵前。

“混賬,早上的事情怎麽現在才來報告?有沒有那名女子地消息?”他伸出手一把便將這名百夫長拎起來叱道。

“報告大人,那守在城門的十夫長已經被我砍下人頭,他怕您怪罪才隱瞞真相!不過,那名女子卻沒有隨那兩人出城,我相信她必定還在城內!”這名百夫長有些恐懼地說道。

“給我全城搜捕,挨家挨戶地搜!另外,派出五隊騎兵,分頭給我追那兩名紅巾賊,絕不能讓他們跑了,通知附近的驛站,迅速將消息傳遞出去,務必要將他們的人頭帶回來,否則便拿你的人頭是問,你明白麽?”劄柯差眼中射出一道凶光說道,並且鬆開這名百夫長的衣領。

“是,大人!”這名百夫長臉現無奈與恐慌地表情,連滾帶爬地奔向外麵。

“郡主?居然派一個女流之輩來查我,既然殺了她的侍衛,又驚了駕!已經犯了死罪,那就無須顧忌,抓到她直接殺掉,然後推說她並未到達泉州府,方可保住我的性命!”劄柯差身體微微有些發抖,但眼睛中閃過一絲陰狠之意。

“城中居然真有紅巾賊出現,這兩名紅巾賊若是能抓到,直接處死,然後將人頭送到上麵去,必定能瞞過去,到時龍旺鎮那李清將會因為沒有及時迎接郡主而獲罪。”想到這裏,劄柯差心中方才稍定。

卻說商羽拿著那幾本書籍,正等待劉興寶的回答,劉興寶此時馬上大笑起來。

“哈哈哈!你這孩子,想法倒有趣得很,這幾本是我送你做為紀錄學習心得地之用,也就是將你平時所做的事情記錄下來,以後再翻開來看進行總結,那對你絕對會是一種財富,這世界上地所謂無字天書,也便是讓你在應用所學後在上麵書寫出來地心得體會!”劉興寶大笑後才說道,眼睛中閃過一絲戲謔之意。

商羽這才明白先生地用意,臉上帶有一絲羞愧地說道:“原來先生送我這幾本空白書籍,本是讓我作書記地,可以將平時所得記載下來,以備後用是麽?”

“對,正是如此!我傳授給你的多數都是些不完整地學問,但那些你可以自己在今後整理並將之運用,這個時代是亂世,但也是充滿機會的亂世,泉州府是你將來做工的地方,這些學問你將來都有機會嚐試一番!好了,我也應該上路了!”劉興寶說完話,便起身走到房間一角的破書架前,上麵本來擺著數百本書籍,卻隻見他手向上一揮,那些書籍便盡數消失不見。

“先生!您如何走?不如我向李嬸家去借些盤纏,我家中還有些銀兩,送與你可好?”商羽眼看著劉興寶出言要走,便想及盤纏之事,不由建議道。

“不必了,銀兩對我來說沒有絲毫用處,而且你和你娘還要用那點銀子過冬,對了,小羽,既然你叫我做老師,我還有件小衫要送你,這件衣服無論如何也不要弄丟,穿在裏麵對你身體有好處!”劉興寶說到這裏,手一翻便取出一件看似極為普通地小衫來。

“先生,太謝謝您了!”商羽接過小衫不禁喜出望外,因為以他的眼力看上去,這小衫樣式雖然普通,但那做工渾然天成,邊角沒有接合處,看上去非絲非帛,絕非尋常之物。

“小羽!希望我們還有再見地那一天,我回家了!再見!”劉興寶的聲音在他身前響起。

而此時商羽方才將眼光從手中的小衫中抬起,眼前地一幕讓他不由大吃一驚。

隻見劉興寶的身影正邁入一人高,且還發著淡藍色與灰色光芒交?地一個旋渦中。

“先生!您這是在做什麽?”商羽不禁大聲喊道,望著眼前出現地情景,他心中充滿震駭。

“小羽,再見!因為有你這個學生在這裏,以後有時間我還會再來的!”劉興寶在踏入旋渦後,旋渦迅速便在瞬間縮小,當劉興寶的話說完時,旋渦已經消失不見。

“先生居然用這種離奇地方法回家,難道他的家是在仙界?還是在另外的球體上?”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將令商羽一生難忘,而劉興寶最後地離去也讓他極度震憾。

呆呆地站立有一盞茶時間,商羽才回過神來,想及數年來劉興寶將學問一點一滴教給他的過程,他眼角隱約間便現出一絲淚光。

“先生,無論您是哪裏人?我都是您的學生,我會想念您地。”商羽輕輕拭去眼角地淚水,轉眼看向手中的空白書籍與貼身小衫,眼睛中竟然又出現一絲喜色。

“先生居然將那些計賬與盤賬地所有方法都教給了我,還有許多做生意地法門,哎!實在是太多了,還有許多事物我都不太明白!先生,我回去了!”商羽說話間便跪了下來,衝著劉興寶消失地方向磕了三個響頭。

站起身來,他重新抱著那幾本空白無字地書冊,將那貼身小衫放入懷中,這才向外走去。

而此時所有村民則互相奇怪地望著彼此,他們都不清楚自己為何站在商家附近。

“他李嬸,你怎麽也會在這裏!”那名被稱做九爺爺地老者向李嬸問道。

“九爺爺,您在這裏又為什麽?還有大家都站在這裏做什麽?看日頭都午時了,大家不吃飯,難道都跑到這裏來曬太陽?走,都回家去,真搞不懂,我怎麽會也跑出來了?真是奇怪!”李嬸也是莫明所以地說道。

而就在這時,商家的房門被由內推開,商梅氏帶著疑惑地目光向大家問道:“我看到家中多出一包藥,大家有否見到我們家羽兒回來?”

顯然所有人都將劉興寶此人昨天至今的事情忘記,李嬸說道:“梅妹子,小羽起大早出的門去泉州府,哪能這麽快中午便回來?”

“娘!我回來了!”商羽手中捧著那幾本書籍出現在不遠處笑著向商梅氏說道。

“小羽,你早上方才出去,為何這麽快就回來了?你手裏拿的是什麽?那些果子都賣掉沒有?還有,屋中那些藥花了多少錢?”商梅氏此時哪裏還有身體不適的表情,說話的語速快到了極點。

商羽聽到母親地話,不由一愣,想到劉興寶方才說過的話,不由問道:“娘!您什麽都不記得了?”

商梅氏不由問道:“我記得什麽?你為何這麽早便能趕回來?快回答我的話,那些果子又賣了多少錢?還有你這幾本書又花費多少錢?”她看到商羽手中的書籍,有些心疼錢地問道。

平民家庭認字地人都很少,更不用說擁有書籍,每本書籍最少也有數十文,足夠平常人家一周地用度,而商梅氏看到商羽懷中的數冊書自然是有些不解。

“娘!我是遇到車行的車搭腳回來的,那些果子一共賣了一兩七錢銀子,被一家富戶的侍女全包了去,這幾本並不是書,而是城裏魯氏陸先生交給我練習記賬的賬本。”看到母親果然不記得昨天到目前地事,商羽心中雖然震驚,但還是很快地回答道。

“你這孩子,偏是要胡說!陸先生是你父親的朋友不假,你又哪裏學會什麽記賬的方法?這些書到底是從哪裏拿來的?”商梅氏不信地問道,商羽從小聰明她很清楚,但卻從沒學過盤賬這類學問她還是知道地。

“娘!您怎麽不信我呢?喏,您看,這是陸先生要我交給您的信,他說我可以隨時到泉州府報道,準備讓我提前一年進入魯氏當夥計,還有,這是賣果子的錢!”商羽隨手將懷中的錢袋與一封信取出,遞向商梅氏。

商羽仿佛剛剛想起一件事來,回過頭來轉向正要離開地李嬸說道:“李嬸,這是小四哥讓我捎回來的二百六十文錢,還有,小四哥大約還有一個月就會有一旬地假期,到時便可回至家中陪您!”

說完話,他便從懷中取出小四交給他那個由粗布縫就的錢袋遞向李嬸。昨天由於母親突然病發,他幾乎忘記小四的囑咐,這時方才想起。

“噢!太好了,我們家小四終於有時間回來看我!小羽啊!多謝你能帶回來這樣地好消息!”李嬸說到這裏,臉上不由笑開了花,伸手接過錢袋,轉身便向家中走去。

“小羽,你快和娘進屋中來,說說陸先生是如何收錄你的,這簡直是天大的喜訊!如果你能聽娘地話,就進入魯氏,先當夥計,然後找門路進入魯氏內宅。到時若是聽娘地話,娘保準你能最後成為管家,那可比你父親帶商隊強上百倍,而且油水還多!嘿嘿!”

說話間,商梅氏一把拉住商羽地手便走入房門,順手帶上,眼睛卻還在盯著手中地信,看個不停。

“娘!我不想當什麽管家,我隻是想當夥計,可以學會做生意,然後便可以攢些錢將來自己做生意!”商羽被商梅氏拉進門後,便不經意地說出這番話。

剛剛將門關上的商梅氏聽後,身子轉過來,望著兒子有些驚異地問道:“小羽!你這是怎麽了,出去賣趟果子,就得了失心瘋不成,將來自己做買賣?哪裏來得本錢?你當夥計一輩子可也賺不出做生意地錢,還是為人做工比較實在!”順手還摸了兒子的額頭一把。

“永遠也不要再和娘說做生意地事,咱們莊戶人家的子弟,能夠為人做工就是最好的出路,想起以前你爹還要讓你讀書去求功名,如今這世道這麽亂,讀書那是半點用處都沒有,你看看咱們李家村,人不是都快跑光了,等你進城後,賺些錢,媽也跟你進城去。”商梅氏接著說道。

商羽望著母親,很恭順地說道:“娘!我聽您的,請您還是到房間中休息吧!我來做飯,稍後吃飯時,咱們邊吃邊聊,您看如何?”雖然知道商梅氏身體已經恢複正常,但商羽還是要勸母親進屋子中去。

“不用了,說也奇怪,今天感覺身體特輕鬆,好像沒有病了似地!娘做飯,你幫娘來添火,你和娘好好講講陸先生與你是如何商議地,還有和娘講講,你父親他有沒有消息?他這一走可是有一年多了。”商梅氏真是將昨天到今天中午發生地事情都忘記了。

“娘,是這樣的……”商羽連忙到一邊去取木材向灶中放置,再拿起火褶子引燃細材放進灶眼中,一邊向母親說起昨日在城中的見聞,實際上心中卻還是不由震驚於劉興寶令人失去記憶地手段。

不一會的功夫,灶台四周圍就開始飄飛出糯米飯地香味,而商梅氏一邊在灶台邊的菜板上切著鹹菜,一邊還微笑著聽著兒子述說著在城中的見聞,聽到城中官兵殺人與紅巾軍那兩人救走郡主一事,不由撫胸驚歎,為兒子擔心。

再聽到商羽談起陸先生因為他拒不接受皮袍,而被提前錄用之事,不由歡喜地說道:“小羽,你這孩子真是有福氣,若娘是你,必定要接受他的饋贈,這樣就會失去這種機會。”

商羽卻是說道:“娘!我想等爹回來,然後再去魯氏貨棧做工。”說完話,他抬起頭望著商梅氏才三十餘歲,便已經露出白絲的發鬢。

“為什麽?你是擔心娘的身體麽?目前這機會可是很難得啊!聽你方才所說地話,魯氏商號目前應該正是缺人之際,如今進入其中,你才有機會升任站櫃夥計,到時便可以接觸到魯氏內宅之人,到時若有機會進入內宅,你能成為有身份地位的家丁,那才是娘所最希望看到地。”商梅氏說到這裏,臉上充滿對商羽未來地期盼。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1:02
第六章 屠村

急促地馬蹄聲從道路前方直奔李家村。

“湯兄,此番咱們暴露了行蹤,五條路都有追兵!而前方元廷地驛站必定也得到了消息,我們此刻不如進山躲避些時日,方好帶著銀票返往滁州。”名為國瑞的漢子眼中閃著精光騎在馬上說道,此時他的嘴角有著一絲血跡,而肩膀處還插著一根折斷地箭竿,顯然是怕流血過多,在半路上並沒有拔下來。

“國瑞兄!我對此處地形較為熟悉,前方不遠處有一村莊,其後便是入山的最佳地點,那裏的樹叢茂密,最適宜躲藏,隻是我們要小心狼群,其它猛獸倒是極少。”湯姓男子點頭在另一匹馬上說道,他的身上也是布滿血漬。

“此番回去,我必定向元帥陳說暫時休兵,將軍隊休整至最佳狀態!並南下取和州,暫時不再想這種跨境遠征福浙之舉。”名叫國瑞之人歎了口氣後說道。

“國瑞兄!以我看來,您在軍中的地位早已不下於元帥!我看您將來應有帝王之業,隻是你為何就不聽我勸?”湯姓男子不由問道。

“湯兄!休得胡言,元帥待我猶如親子,我自當奉他為主,一生不得反悔。否則我與那啖血而食地畜牲又有何異?此等話題以後休再提起!否則莫怪國瑞我翻臉無情!”名叫國瑞之人臉色一沉,鼻腔中重重地哼了一聲。

湯姓男子不由一窒,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國瑞見他表情如此,不由歎息一聲,然後說道:“湯和兄弟,你的心意我也知道,若讓我做那等畜牲不如的行為,我寧願再回到寺中去做行腳僧。我們是做大事,若隻執著於內部權力爭鬥,那將永遠也成不得大事!”

湯姓男子這才神情稍稍緩和,轉過頭來正要說話,卻聽得後麵傳來一陣急促地馬蹄聲。

“不好,方才一番廝殺,我們已經身負重傷,此時不宜與他們再度交手,元狗們必定是順著馬蹄印追蹤而至,如今我們要快些進入山中才好。”國瑞臉色不由一變,蒙元的騎兵追蹤之術確屬一流,居然沒過多久就再次改變方向追來,這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

“國瑞兄,我們順著這條小路直插入山,一柱香時間即可到達那座村莊!駕!”湯和說完話,馬鞭便急急打向坐騎後方。

“駕!好,我們要快些!”國瑞此時也有些緊張起來,數十萬兩銀票若帶回滁州,足夠一年軍中所需,而且還會有些節餘,而在滁州這幾年,一直再為南下積攢財物,此番救下一位郡主已夠自認倒黴,若是再與元兵纏鬥下去,僅止身死還簡單些,若是丟失這些銀兩,那對義軍的下一步發展必將造成極大地阻滯。

兩騎迅速向小路急馳而去,在他們過去不久,一隊騎兵便疾馳過來,為首地正是那名被劄柯差下了死命令地百戶。

在經過通往李家村的路口後不久,這名百戶突然間揮手喊了一聲:“停!”身後跟隨地一隊騎兵瞬間便勒馬停下。

“此處往前已無馬蹄新踩出來的痕跡,他們已經受了傷,絕對跑不遠。虎字十人小隊,我命你們在附近仔細搜索片刻,若無發現便進入前方小路追隨大隊。”

“其餘人等皆隨我進入方才經過地那條小路,若是讓他們逃掉,那我們將無法向指揮使交令!”這名百戶正是昨天在集市上那名十戶,臨時被升為百戶,劄柯差可是下了死命令,若是不能抓到兩名紅巾軍,他便隻有死路一條,此時他的臉色十分灰敗。

而城中那位百戶也苦著臉,正帶隊挨家挨戶地搜索襄蘭兒郡主地下落,這兩方麵若是抓不到人,連指揮使劄柯差的人頭都將保不住,但在那之前他必會拿這些手下開刀。

“遵命!大人!”一名十戶立即答應著,帶著一小隊人馬分散開向附近地道路兩旁開始搜索,看有沒有馬匹竄進道路兩邊草叢地痕跡。

深秋時節,路兩側地草叢雖然已經幹枯,但還是約有人高,若是有人刻意躲進去也並非不可能。

“追!前方還有一個破敗地村莊,我感覺那兩名紅巾賊必定就逃往那個方向。”這名雖然暫時升職,但腦袋卻會隨時搬家的百戶看了看地下地痕跡,眼中露出凶光說完,便用腿一夾馬腹向旁邊地小路衝去。

後麵一隊騎兵立即跟隨著他快馬加鞭,帶起一片塵煙,向李家村疾馳而去。

“娘!看來您真的好了,大概常吃那些藥起了作用,您連上山都不喘了呢!”商心中還是暗中驚歎劉興寶那神奇地手段,但看著母親身體完全康複,心中可著實高興。

“是啊!說也奇怪,娘自打中午起身後,就感覺仿佛年輕了十歲!這吃過飯後,就想到外麵走走,順便陪你到山間再采些曲梅果,然後明日你便可到城中賣出,之後多買些日常物品回家,這樣娘今後地生活用度也便有了著落,也好能讓你早日安心到城中做工。”商梅氏望著商羽微笑著說道。

娘倆吃過飯後,商梅氏便與商羽談起欲讓他立即進泉州府做工的事,但商羽卻仍有些擔心母親,恐她一人在家不便。

“娘!現在已經是冬天,馬上便要入冬!您就讓我過完冬天再進城不好麽?”商羽此時則有些依戀地說道。

母子兩人已經走入山間的豁口,前方不遠處便有一處隱密地山洞,通過那個山洞,便可以直接到達山峰頂部,從那裏墜下繩子,商羽可以很方便地摘取曲梅果。

就在這時,從村子往這邊的小路上開始出現了急促地馬蹄聲,但隨即馬蹄聲卻驟然而止,數息後,那馬蹄聲忽又響起,卻是往來路急馳而去。

母子兩人已經走至那座隱密地山洞之前,商羽心中還在想著方才聽到的馬蹄聲,不由便想與母親提起此事,他的耳力強,能聽到遠處地聲音,但商梅氏可聽不到。

“娘!咱們這裏若是有騎馬地經過,除了官兵還能有誰?”商羽不由向身邊地母親問道。

“官兵?那可不妙,咱們這個村子哪一次來官兵都要搜括一遍,不然二百餘戶村民豈能隻剩咱們十來戶。”臉上忽然變色地說道。

“娘!我分明聽到有馬蹄聲在山口那邊傳來,好像是兩匹馬地樣子,可是卻有些奇怪,他們又向來路行去了。”商羽有些奇怪地說道。

“不好,小羽!我們趕緊躲到那座山洞中去,咱們村中的村民私自逃跑,那些官兵必定遷怒於我們!”商梅氏不由說道。

“娘!那些叔伯嬸嬸們可怎麽辦,我去看能不能將他們也叫來!”商羽聽到母親地話後,便關心起生活在一起的鄰居來。

“來不及了,官兵不可能隻是兩名!”商梅氏一把拉住兒子說道。

便在這時,商羽忽然說道:“咦!有人好像往山裏走來了,娘!我們不要說話,躲到山洞裏才安全些。”說話間,商羽卻是探出頭去,這一探頭之下他卻是嚇了一跳。

“小羽!快些進來,若是官兵看到咱們,動起刀劍可不得了!”商梅氏有些膽怯地說道,從商羽身後拉扯著兒子,想將他拉進裏麵去。

“娘!不是官兵,這兩人我認得,就是昨天,噢!他們便是在城中殺官兵那兩名紅巾軍義士。必定是官兵追到這裏來,我去將他們叫進來!”說話間,商羽便要出去。

而商梅氏聽後,馬上便抓住商羽,急聲說道:“我可僅有你一個兒子,官兵與紅巾軍都是行刀兵之人,若是傷了你,將來我可怎麽向你爹交待!你這孩子,就知道意氣用事!”

“娘!這兩名義士是相當不錯的人,在城中救人時,他們相當講義氣,父親曾經說過如果人若是不講義氣,那便算不得大丈夫!“商羽被母親拉住後不由焦急地說道。

“什麽大丈夫,你隻是個孩子,我也隻是個婦孺之流!那些動刀兵之人,無論是官兵還是紅巾軍,我們百姓都不可去管,這次咱們娘倆能躲過這一劫就算不錯了,前年小四的父親就是因為不願從軍去邊境,才被官兵砍了腦袋!你難道忘記了麽?小羽,一切閑事都休要去管。”商梅氏抓著商羽地手臂急聲道,生怕兒子突然跑出去。

便在這時,商羽忽然聽到急驟地馬蹄聲再次從山穀入口處傳來,隱隱間還有著怒罵之聲,隻是距離數百米,說地是什麽並不能聽得真切。

“報告千戶,前方有泉州府十人軍兵小隊在路側巡視,他們說正在搜捕紅巾賊!”一名百戶口騎著馬帶著數十名兵士,來到趙清馬前立即半跪於地說道。

“將他們傳喚過來,我有話向他們詢問,這紅巾賊遠在近兩千餘裏外的滁州,何以會到我泉州府附近地界?”趙清臉色一沉,立即揮手說道。

“遵命!千戶大人!”這名百戶口立即起身答道,翻身上馬自行吆喝兵士向前方馳去。

趙清這才轉過身來,對著旁邊的一輛馬車地窗口沉聲說道:“郡主!小臣此時不便下馬,請您見諒!前方發現泉州府兵士,我傳喚他們來問話!”

“不必多禮!趙清,請你立即將那些泉州府的兵士給我拿下!帶到我麵前來!”車窗中傳出一陣清脆悅耳地聲音說道。

“是!郡主。”趙清立即肅容答道,馬上向傳令兵發出命令,卻並沒有問為何原由。

不一刻,便見那先前地百戶押著十名被捆綁地十名士兵奔了回來。

“憑什麽抓我們,我們可是劄柯差千戶大人的親兵小隊,正在搜捕賊人,你們怎可如此對待我們?”那名為首地十戶立即不服地走在前方說道。

“搜捕什麽賊人?你們可說得是在搜捕紅巾賊?”趙清不由冷笑問道。

“不錯!趙千戶,雖然你也是位千戶,但若比起我們家大人來便什麽也不是,你們為何這般對待我們?”這名十戶抬起頭便認出趙清是誰,福浙兩處行省中,趙清算是最寒酸地千戶,兵士與給養最少,駐紮地龍旺鎮也是貧窮得很,若不是一處重要的關卡,也早就撤了那裏的軍屯。

元朝建立起始,就是以軍屯為主的方式控製著中原地區,經曆近百年時間,中原地區人口急劇減少,就算是離泉州府不過百裏的龍旺鎮也不過才萬餘人丁,而百年前則有近十萬人。

泉州府卻是有著近百萬人口,常住居民約四十萬,其餘則是來自各地的工匠、做工者、行商以及圍繞刺桐港謀生地數十萬百姓。

以劄柯差親兵的身份,這名十戶自然是瞧不起趙清此人地,所以才會出言如此狂妄。

“紅巾賊?昨日泉州府城中,是否發現兩名紅巾賊?一名被你們襲殺,另有一名女子逃脫?”趙清此時則厲聲喝道,說話間眼角還不由向身旁不遠處的馬車望了一眼。

“是啊!趙大人,您快放開我吧!現在我們要追捕地是救走那女賊地兩位賊子,那兩人身手不弱!在我們兵士圍攻之下,身受重傷居然還逃出很遠,我們奉命追捕,您怎可將我們捆綁於此?快快放開。”這名十戶大聲喊道。

趙清正待說話,卻隻聽得那馬車中傳出一聲嬌叱聲。

“趙清!立即將這人給我砍了!他便是那殺我近侍力魯之人。”說罷,窗簾一挑,襄蘭兒那帶著無比憤怒地臉兒現出來。

“是!郡主。”趙清聽到襄蘭兒地話,沒有絲毫猶豫,立即從腰間拔出劍來,翻身下馬便向那名十戶逼去。

“郡主?天呐,你這賊婆娘怎麽跑出城來了?”這名十戶見到襄蘭兒那張臉,立即便認出是昨天被人救走地那名女子,身為劄柯差的親兵,他知道此女就是郡主,生命與主官捆在一起的他們,隻能將這位郡主當做紅巾賊來處理。

而現在她不但從城中出來,而且還引兵而來,必定不會善罷幹休,而此時他見趙清執劍向他逼來,立即嚇得想後退而逃。

“大膽奴才!居然臨死還對郡主口出狂言!”趙清立時大怒,一腳踹在這名十戶膝蓋之上,待這名十戶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時,立即揮動手中長劍,一劍便將這名十戶的頭砍了下來,鮮血四濺之下,那十名本來不發一言的十名虎字小隊士兵立時恐懼地喊出聲來。

“百戶大人,進入村中後,經過仔細盤查並未發現那兩人蹤跡,僅有這兩匹馬卻被發現在村中人拴在這棵樹旁!前麵已派出兩名士兵向通往山間地路上初步搜索過,但並未發現任何有人經過地痕跡!”一名十戶人在百戶馬前躬身行禮說道。

望著旁邊拴在樹上地兩匹空馬身上地血跡,搜捕未果地百戶臉上露出了絕望地神色。

“如果不能抓到人,那便是死罪,但這兩匹馬的確是那兩名賊人所騎!”想到這裏,這名百戶轉過臉來望著麵前十多戶村民聚集在麵前,臉上現出一絲獰笑。

“你們將方才乘騎這兩匹馬之人藏到何處去了?若是不肯交出他們,當以通賊論處!”這名百戶大聲喝道。

“這位大人,我們這裏隻是山腳下地小村子,這兩匹馬真的不知是從何處而來,也許是他們的主人拋棄後跑到我們這裏來的。”最為年長地老者九爺聲音有些發顫地說道,不久前村中突然間跑來兩匹健碩地軍馬,這本就讓他們覺得有些驚異,村中九爺略微識得馬性,便將這兩匹馬拴在村口,等待第二天送到附近地驛站中去,可不敢私自扣留軍馬。

麵對這些蒙元騎兵,可不比漢人兵士,他們殺起人來根本沒有道理,數十年前鄉村間娶妻,連新娘地**都要交給伍長,才能算得禮成,隻是後來民間因此暴發無數起命案,近些年來才逐漸停止。

李家村也是因此才在百年間,逐漸蕭條,以至於像目前這樣人丁稀少,因而再也沒有軍伍駐紮。

“混賬東西!”這名百戶將手中長槍舉起,瞬間便刺入九爺地咽喉處,在拔出槍時,他一腳便將這名年近七旬地老人踢飛出去,鮮血在空中劃出一道軌跡撒向地麵。

“還有誰知道那兩名賊子的消息?快說!”這名百戶臉上帶著凶厲之氣藏嘶聲吼問道,手中的長槍猶自向下滴著鮮血。

“大人,您怎麽能這樣就殺了我們的九爺爺,他說得是實話,您不能冤枉我們,這兩匹馬我們根本不知是由何處跑來,但這可是軍馬,給我們天大的膽也不敢對您撒謊!”李嬸雖然心中害怕極了,但村中除去九爺還有些膽色外,目前也就她還能麵對官兵說出這番話來。

對於九爺地死,她的心中也充滿著憤怒,而且整個村子如果不是讓這些官兵次次搜刮,也不會在百年間人口隻剩不到十分之一。

“不說是麽?”這名百戶臉色鐵青地向身邊地親兵揮揮手,喝道:“砍了!”

李嬸立即被兩名兵丁按到地上,頭立即被砍了下來,鮮血噴向天空,而那些村民中看到此景,立即有人喊道:“元狗們,你們這樣對待我們中原百姓!我們與你們拚了!”在這名村民呼喊之下,十多名老弱婦孺臉上顯出悲憤之色,向圍在他們身邊的官兵發起了無力地攻擊。

這種沒理由地殺戮,在中原地區不斷上演,村民們根本就沒見過兩匹馬的主人,但就是為這種理由,九爺與李嬸已經被殺,村民們知道就算不拚鬥也勢必無法幸免,索性與這些官兵拚了,存在於心中對元廷多年的不滿終於向外爆發出來。

百年來,元兵根本就未曾將中原地區的平民當做過人,一直將他們當做為元廷產生財富地工具,直到數年前,大規模地義軍起義事件出現,才令中原南部的元兵有所收斂。

但劄柯差所帶領地這批軍兵可是從北方草原帶回來的精兵,在與西域駝倫部族的戰鬥中,取得過多次勝利,所以才會在戰後被派到泉州來,一是得用精兵保衛這座錢袋重鎮,二則是對他的戰功予以獎勵!做為脫脫丞相一係,他能得到這個肥缺自是並不出奇。

“哈!原來這村中都是反賊,居然敢抵抗?”這名百戶口立即大怒起來,不過他轉瞬間眼中便忽然露出喜色來,他似乎想到了什麽。

“來啊!將這些反賊都給我砍了!”這名百戶將長槍收起,從腰間取出腰刀,立即指揮著身邊數十名官兵,怒聲向無辜地村民們下達了格殺令。

十多名手無寸鐵地老弱村民如何是全副武裝地士兵對手,一道道淒厲地慘叫聲與鮮血不斷在村中空地回蕩與飛揚。

“娘!幸虧我及時將這兩人拖入洞中,並將附近地路麵恢複原狀!那兩名官兵已經騎馬回去,若是不見他們,多半會尋往別的路口!”商羽一邊說著一邊將方才自山間采來地醒神草置於國瑞與那湯姓男子唇間。

此時,商羽與商梅氏已經將昏迷中的兩人從隱密地山洞中抬入位於懸崖處地最高位置,而這個位置不但可以方便地墜下繩子采摘曲梅果,而且還可以俯瞰商家村。

“你這孩子,叫你不要多管閑事!你自不聽,這樣會惹禍上身的。我們隻是平頭小百姓,這種事情不是我們應該過問地。”商梅氏有些責怪地望著兒子說道。

“不過這兩人腰間的錢袋中銀兩倒是不少,等他們醒來後少不得討要些,這些紅巾軍不會拿我們出氣地!”對於紅巾軍,商梅氏也並不是全無了解。

“娘!你不要那麽說,施恩豈能圖報?”商羽皺眉說道,對於母親他始終很尊敬,但母親這時略顯市儈地話卻讓他有些難為情。

“施恩不圖報?那怎麽成,我們收了他們的銀兩,到時他們也算還了人情,兩不相欠!這樣豈不是兩全豈美?你這孩子說話總是與你那古板父親一個口氣,何時才能學得聰明些?有錢人才可以談施恩不忘報這種話!我們隻是要些銀兩,那對於他們並不算些什麽,而對於我們貧困窮人那是很實用地報酬!”商梅氏瞪了商羽一眼後,不再理會兒子,反倒是向崖邊的洞口走去。

約有一年沒有走上山來,如今身體突然覺得完全恢複,商梅氏的心情還是不錯地,她想借此機會看看附近地風景。

醒魂草地作用很強,國瑞這時首先醒來,隻覺肩頭劇痛,抬起頭來便看到商羽關切地目光。

“小兄弟!這是何地?是你救了我們?”國瑞邊說邊四下打量一下,看到身邊靠坐著湯姓男子,才不由放下心來。

他們兩人一天多來,始終為避開官兵地搜捕而不停奔波,水米未進,而且還受了重傷,在進入山穀口時,他們終於脫力摔到地上,昏厥過去。

“算不得救你們,隻是眼看官兵即將追來,才將你們扶進來的!”商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他方才哪裏是用扶地?明明就像拖死狗一樣將兩名成年男子拖進洞中,隻是當時是為了救人,也就顧不得那許多了。

“大恩不言謝!小兄弟,請將姓名告知在下,以待今後再相答謝。”國瑞靠在洞壁緩緩說道,眼神間有著說不出的威嚴。

“義士!您是紅軍巾,這我知道!昨日我在城中見你救人,因此看到是你們二人後才會扶到洞中,我的名字叫商羽,在元人的典冊中名商三九!能與二位義士相識便是我的福份,答謝之言可不敢當。”商羽眼中帶著崇拜地表情說道。

“是你?”國瑞不禁身軀一震,臉上露出恍然地表情,他此刻已經想這名少年為何在眼中覺得有些熟悉了。

“國瑞兄!這裏是何地?”就在這時,湯姓男子也醒了過來,張開嘴有些虛弱地問道。

還未待國瑞回答,便聽到洞口間傳來一陣驚呼聲。

“小羽!不好了,村子裏著起大火!我們快回去救火,晚了家裏就什麽都不剩了!”商梅氏從洞口處跑下來,臉色有些發白地驚慌說道,村內都是木質房屋,若是起火那便很難撲救,若是房子沒了必將無處安身,商梅氏又豈能不慌。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1:02
第七章 苦主

商羽與母親商梅氏眼中含著眼淚坐倒在地,此時他們正處身於李家村外,漫天大火已經無法撲滅。村內的房屋皆是由木材所製,此時已是深秋,天幹物燥,房屋一旦燃燒起來,根本便無法施救,也無法靠近。

湯姓男子與那名叫國瑞的兩名男子暫時還在山洞中休息,他們身受重傷,此時根本不適合跟下山來。

“小羽!可惜咱們家房子眼見便要燒盡!村民們也都死去,這些天殺地官兵啊!這可令人如何活下去啊?”商梅氏望著村中那漫天大火,還有滿地死屍,不由哭泣著說道。

“娘!這些官兵真地是太殘忍了,我想去參加紅巾軍,與他們一起殺官兵!”商羽望著自小熟悉地鄰居們的屍體,臉上流著淚水,內心中則充滿了對官兵的痛恨與恐懼。

“胡說!參加什麽紅巾軍?這就是我們百姓地命啊!我不準你談什麽參加義軍之類的事!商家隻有你一位獨子,若是你出了問題,我如何向你爹交待?”商梅氏聽後立即哭泣著說道。

“可是,難道李嬸與這些村民們就白白死了不成?”商羽悲聲向母親問道,他對於母親此時的話很是不解,難道百姓地命在官兵的眼裏就應該如此低賤麽?

“想當初我和你爹在來李家村前,我們是由北方數千裏外的梅嶺鎮逃過來的,那座鎮子被官兵幾乎夷為平地,隻因為那座鎮子駐守地將軍得罪了朝廷中的甚麽大人物。娘不懂得什麽大道理,隻知道我們是平民百姓,隻能隱忍,求得溫飽便可!你能明白麽?”商梅氏仍舊哭泣著說道。

此時大火已經越發大了,火熱地氣浪令商羽連忙拉著母親向後麵退去,他聽了母親地話後,不由更是有些腦火,但卻也無法可想,他隻是名十四歲的孩子,官兵殺人又豈是他所能管地,紅巾軍的勢力範圍遠在近兩千裏之外,他怎能讓母親離開此地去千裏之外,而且父親遠去西域也未曾歸來,又豈能這時離去。

正想到這裏時,商羽那靈敏的聽覺發生了作用,隻聽山下再度傳來密集地馬蹄聲,聽聲音距離也隻在裏許之外。

“娘!官軍的騎兵不知為何又回轉來,我們立即進山,和那兩名義士一起走,否則那些官兵必不會放過我們!”商羽立即拉起母親地手急聲說道。

“啊?那我們要快些離開才是。”商梅氏聽後不由臉上顯出恐懼之色,立即點頭說道,並且立即與商羽向村外跑去。

隻是,商羽年紀雖小,奔行速度迅速,但商梅氏的三寸金蓮卻是奔行得極慢,無形中便拖延了娘倆行進的速度。裏許間的路程對訓練有素地騎兵來說,絕對可以說是轉瞬即逝。

不過數十息地時間,商羽與商梅氏便被十人一隊的騎兵圍在了中間,娘倆地臉上都露出了絕望之色。

“湯兄!這次沒想到被一個十四歲的孩兒所救,這名孩童可著實不錯!”國瑞一邊忍著劇痛,任憑湯姓男子為他包裹著肩上的傷口,那箭頭已經拔出,兩人皆帶著金創藥,這等傷對他們來說還不難處置。

“隻是山下村子的村民被我們所累,村子著起火來,想必村民也必遭殺戮!稍後我們當下山去安置這些村民!好了,這支箭雖射入你肩胛骨,但所幸並未傷到你的筋脈,百日後即可恢複如初!”湯姓男子將最後一道手續完成後,終於鬆了口氣,並且站起身來。

兩人所處的位置正是那山崖秘洞頂部,可以俯瞰李家村的地方。

“湯兄!目前我們的傷勢雖然不輕,但我們必須離開此地,你適才說從山中穿出去,可以直接到達一條廢棄地小路,那樣我們可以提前到達義軍接應地點,這一對母子對我們的恩德當不能忘,但此刻我們身負數十萬兩義軍急需地銀兩,必須要早些上路。”國瑞點點頭說道。

“國瑞兄!我們如果如此不聲不響地走了,也許......不好,國瑞兄!你看山下那邊忽然又來了一隊騎兵!”湯姓男子說到一半,立即臉色一變指向山下。

國瑞聽後立即扶在崖洞邊,舉目向下望去,不禁臉色劇變。

“不好!湯兄,我們立即便須離開此地!這些元狗明顯是再次來搜索我們,若不及早離開,這座山洞可不是能長久瞞人之所,若是那娘倆將我們供了出去,那可不妙!”國瑞說道此處時,已經迅速開始收拾方才由於治傷而置於地上的衣物,快速穿戴好。

“國瑞兄!看來這母子兩人也勢必會被我們所牽連,如果就此走掉,我們免不得背上些背棄恩人地惡名!這也不是我們義軍所為啊!那山下隻有十名騎兵,若是我們能搶到他們的馬匹,就能殺光他們,到時必可救得這對母子性命。”湯姓男子臉上有些為難地說道。

“湯兄!如果將這些銀兩送回軍中,我們義軍有朝一日能平定中原,將可解救數千萬中原百姓!像這對母子一般為此犧牲也是應該地,大義與小仁你應當曉得如何取舍!”國瑞立即眼睛中冒出奇光沉聲說道。

“國瑞兄,你說得不錯!但若是讓我看著救我等性命地這對母子被官兵圍捕,我確實有些不忍!”湯姓男子頹然間身子仿佛都矮了下去說道,他知道國瑞所說的話很有道理。

“為了義軍大業,我們必須走!”國瑞臉色一沉,說完話後,穿戴已畢,揮揮手向洞內下方走去,腳步也略微顯得有些沉悶。

湯姓男子再次回頭望向山下,臉上有些不忍之色,但回過頭來卻馬上說道:“國瑞兄,等等我,我馬上下來。”

十名騎兵押著商羽母子來到村口,商梅氏緊緊的摟著兒子商羽,雖然牙齒打站,但為了兒子的安全和性命,她還是盡量保持著鎮定。

而商羽此時雖然心中也是甚為恐懼,但望向這些騎兵,卻感覺有些特殊地感覺,好像與在泉州府城中遇到地兵士感覺完全不同。

隻見小路之上,緩緩馳來一隊騎兵,為首是名將軍裝束之人,年紀大約三旬左右,很是威猛,但有些奇怪地是後麵還跟著輛豪華馬車,整個隊伍因這輛馬車而顯得有些怪異。

十人小隊中為首的十戶長立即打馬上前,到了那名將軍裝束之人身前,立即翻身下馬半跪於地,也不知說些什麽。

“娘!恐怕我們也會和九爺爺與李嬸他們一般,必將被這些官兵殘殺!”商羽說到此處,身體開始微微發顫,心中對於官兵地仇恨更是增加幾分。

“不會地,羽兒,隻要有娘在,絕不讓這些畜牲傷害到你!”商梅氏抱著兒子,嘴上雖然如此說著,但心中卻料想道:“此番恐怕再也難以逃出生天,也不知這些天殺的元狗為何要對李家村趕盡殺絕?”

便然此時,那名十戶卻再度上馬奔馳過來,並且大聲喊道:“千戶大人命李家村幸存的苦主上前答話!”

“苦主?”

聽到那名十戶之言,商羽與商梅氏不禁有些奇怪,被騎兵們圍著帶到那位將軍裝束之人馬前,他們不由向此人抬頭望去。

“你二人可是李家村村民?”馬上的趙清沉聲問道,村子居然被劄柯差的百戶帶人給屠殺一空,並且燃燒起大火,那數十名士兵皆已被他所帶來的兵士繳械?綁起來,還有著十多顆人頭,那自然是李家村村民地人頭。

“我們正是李家村的村民,你們無故殺了我們村中所有村民,你們這些惡兵現在還不肯放過我們母子麽?”商梅氏牙齒打著戰問道。

“混賬東西!你們怎可對我們千戶大人如此無禮?”那名十戶聽到商梅氏說出那“惡兵”兩個字後不由大怒斥道。

“俱留,不可嚇到這對母子,她必是將我等當做泉州府城中劄柯差所部,退下!”趙清望著村中冒起的濃煙與大火,再看到商羽母子那眼中的憤怒與恐懼之色,不由有些惻然地說道。

那名十戶立即應喏退向一旁,而商梅氏與商羽聽到趙清所言不由心下一驚,不是泉州府的軍兵,那又是哪裏來的?

要知道元代軍法極嚴,若無戰事,必由上級主官或者持有節符之人發出調令,方可調集五百以上的兵士離開駐地,否則將以謀反論處,雖然商家母子是平民百姓,但關於這點還是很清楚地。

卻聽趙清說道:“你們母子不必害怕!我是龍旺鎮地千戶趙清!奉命護送當朝襄蘭兒郡主進城,途經半路,便得知這裏被屠村,特地趕來調查,你們若有冤屈,本官必將為你們做主。”

“趙千戶?您是趙千戶?太好了,小羽!不用怕,這位是一位真正地將軍!他能來實在是太好了!“聽到趙清之名,商梅氏心中的恐懼瞬間不見,連忙對緊摟在懷中的商羽帶著安慰地語氣說道。

元軍中也不全是無惡不作之徒,趙清這位千戶在福浙一帶百姓地心目中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位愛民如子的將領,另一層原因也因為他是為數不多地南人將領之故。

雖然給養不足,但龍旺鎮的治安算是附近元軍駐地最好的城鎮之一,軍紀也甚為嚴明,若不是他是漢人出身,恐怕早就會升為遊擊將軍,因此之故,商梅氏聽到趙清之名立即便放下心來。

而商羽聽到趙清之言後,立即從母親懷中抬起頭來,驚訝地說道:“郡主?她在哪裏?”

昨天他親眼看到那名被稱做郡主的女子被國瑞兩人救走,方才救得國瑞兩人還沒來得及詢問郡主之事,便因村中大火而下山,而目前趙清口中卻說護送郡主去往泉州府,難道朝廷的郡主派出來兩名不成?

看到商羽地表情與聽到他所問地話,趙清不由皺了皺眉頭,咳嗽一聲後說道:“不得無禮!郡主可是你隨便稱呼地?你們村中是否窩藏了兩名紅巾賊?因此才會受到泉州府軍兵的圍剿?”

商梅氏此時卻馬上拉著商羽跪下來哭泣道:“千戶大人,您可要為我們李家村死去的村民做主啊!那些泉州府的官兵不知為何將村中之人全部殺掉!而且還放火燒了我們的房子,這讓我們怎麽活啊!”

她一邊哭,一邊低著頭側臉向兒子商羽遞著眼色,僅憑一個千戶是不能有任何作用地,而且趙清也不過是名千戶,而他護送地那名郡主才是重頭戲。

“這......這,你們且稍待,我去向郡主請示!”聽到商梅氏地哭訴,趙清眼睛一亮,大聲說完話,便帶馬向後麵那輛馬車行去。

襄蘭兒在馬車之中,透過馬車地窗紗看著村子中的大火,心中並無憐憫之情,卻升起一絲憤怒之意,天下稅賦十之二三出於福浙兩省,而這對外的港口城市則是福浙兩省最緊要地地方。

她奉皇命來查此事,也是自動請纓而來,否則元廷還從無派遣郡主查案的先例,而一路行來,看到被脫脫丞相一係所管轄地各城鎮,則讓她是觸目驚心。

到達泉州府地當天,她本想與近侍力魯先假做客商,在城中私下了解一下當地情形,然後再以郡主身份出麵,沒想到立即便被劄柯差手下那名百戶盯上,之後便發生了這一係列之事。

斬殺親手殺了力魯那名十戶,這也是她現在僅能做到地事,與趙清分析利弊後,她目前最多隻能以瀆職、縱容手下行凶之罪,將劄柯差免職送往大都治罪,而硬指對方欲殺郡主,那還缺乏足夠地證據,若是直接殺了劄柯差,勢必會引起脫脫一係的反擊,那將對朝廷目前的政局產生不利影響。

但方才再次截到聲稱帶著十多名反賊首級正想返回泉州府的騎兵,她立即命趙清將這些人扣下,並派出十名兵士到李家村核實此事,沒想到卻還有著幸存者。

軍中不斷有將平民當做反賊殺之而冒領功勳的事件出現,沒想到她目前也能親眼目睹。

“郡主!泉州府附近,這座村子最是人丁稀少,而在我福浙中心地帶,這樣的村子怎可全村皆為反賊!這對幸免於難地母子口口聲聲喊冤!也許他們可以成為令劄柯差獲罪地有力證人!”趙清此時來至馬車側旁,沉聲向內說道。

正在車內沉思地襄蘭兒聽後,馬上便驚醒過來,脆聲說道:“你且將這母子兩人帶到車子前方來,我有話在此要問!”

“是,郡主!”趙清立即躬身答道。

“你們二人抬起頭來,我雖是大元的郡主,可也不是可以隨便欺騙之人!你們若說不是反賊,必須將發生事情地經過說與我聽,商梅氏,你可明白?”襄蘭兒脆聲說道,此時她已經將車窗紗掀開來。

“是,郡主!可是我們在事發時正在山腳下,看到官兵進村就開始殺人,我們嚇得不敢近前,便躲在山腳下,之後那些官兵離開後,我們才想回來看看,房子卻已經被大火覆蓋,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官兵為何要如此對村民們下手!”商梅氏此話倒也說得不假,隻是故做不知那兩匹軍馬與國瑞兩人之事之事。

商羽此時抬起頭來,當他看到襄蘭兒的臉時,不由一呆,接著便顫聲說道:“你不是那名在城中差點被官兵殺掉地那名郡主?真的是你!”

襄蘭兒聽到此處,不由心中一顫,抬起頭來,馬上脆聲問道:“你這少年,昨日你可在城中?”她心內不由驚喜萬分,正愁著沒有目擊證人,那城中目睹她與力魯被襲的附近平民,必然會被劄可差處理掉。

沒想到,這村中幸存的少年居然說曾經在城中看見她被泉州府官兵襲擊,這可是極好地證人。

“是的,小民名叫商羽,昨日正在城中,看到城中官兵誣陷你與另一人為紅巾軍,真的是你!你沒事實在太好了!”商羽此時心中所想便不由直接說了出口,當時這名郡主險些就被官兵抓去,而近侍還被殺死,他對她有些同情也是很正常地。

但當說到這裏時,他心中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心道:“那兩名義士是紅巾軍中人,此番救了位郡主,卻安然無恙地放她回來,這卻是為何?而我救了那兩人,此刻用不用向這位郡主說呢?”心下間頗有些猶豫不決。

看到商羽那真誠與堅毅地表情,襄蘭兒不由一呆,有生以來,從來都是有人懼怕於她,可從未曾有人這般關心過她,而這名少年明顯是隻見過他一麵而已。

想起昨日城中那一幕,襄蘭兒臉上略顯怒意地說道:“商羽!你可有膽證明泉州府治所千戶官兵襲殺於我?”

商羽正要答話,卻被商梅氏在一旁拉了一下,隻聽母親在一旁說道:“快答應!這樣我們就可以為死去的村民報仇!”

“郡主!我願意為您證明此事,這不但是為了我們李家村,也為了泉州所有行商之人。”商羽聽完母親地話立即大聲說道,他此刻忽然想到陸文軒昨日曾經對他說起過劄柯差在城內的所有惡行,就算沒有人被殺之事,他也會出麵為這位郡主做證,因為劄柯差已經影響到他商羽未來的飯碗。

“好!請你立即隨我進城,我要親手誅殺狗官,隨後我會安排你在城中居住,你可願意?”襄蘭兒在車中略顯滿意地說道,能得到商羽地直接認證,直接便可憑借著她懷中的節符直接將劄柯差處死,就算脫脫一係未來想翻案,也找不到充足地理由。

“小人願隨郡主立即進城!”商羽說道。

“不可以!”商梅氏此時卻忽然在一旁說道。

一時間,所有人皆愣在當場,商梅氏此言又是何意?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1:03
第八章 入城

李家村的大火終於在一個時辰後慢慢熄滅,本來就顯得十分破敗地山村此時已完全失去一個村莊本來應有地模樣。

數十名士兵從火場中將燒得焦黑地屍體紛紛擺放在村口地空地之上,而村內燒毀地房屋廢墟還在不斷向天空中冒著黑煙,一股焦臭地味道飄蕩於村內外。

望著這種淒慘荒涼地場景,趙清不由長歎一聲,轉頭向馬車中的襄蘭兒說道:“郡主!經過軍士們搜索,發現這些村民根本手無寸鐵,數家也才有一把鐵器菜刀,如何能是紅巾反賊?這分明便是那劄柯差縱容手下,誣良為盜!”

襄蘭兒此時在馬車中,有種要嘔吐地感覺,透過車窗她也看到了那些焦黑地屍體,她強忍著欲嘔地感覺說道:“趙清,將這些屍體暫時掩埋起來,並派人在此地看守!等劄柯差授首後再將這些人好生安葬!”

想要殺劄柯差之前,她還要將劄柯差的所有罪行羅列清晰,這樣才能取信於民,畢竟泉州府將會成為她這位郡主名義上的轄地,而且元惠宗也命她必須穩定這座經濟重鎮,福浙兩省向朝廷所交的稅賦才能緩解朝廷近些年來國庫產生地巨大虧空。

劄柯差可是脫脫丞相一係安在元惠宗心頭上的一根刺,必須要名正言順,數罪歸一才能殺之,況且在泉州府,劄柯差還有許多命案相連,涉及到許多福浙兩省的官員與將領。

襄蘭兒年方十六,但此時她想得很清晰透澈,搜集證據將這些貪官腐吏與脫脫一係的黨羽清除,那比隻殺掉劄柯差一人所起的作用顯然要好得多。

“是,郡主!可是您為何允許那母子兩人擔擱您的行程?”趙清立即答應道,並向手下的傳令兵示意照著郡主地吩咐下達命令,然後又提出別一個問題。

“趙清!那位少年是目睹我被劄柯差屬下官兵的直接證人,而他們同時又是這座村莊地幸存者,也就是這裏的苦主,而那位少年還與我救命恩人陸先生相識,就衝這兩點我也會答應他們的請求!”

“她母親急於將他們家的祖傳之物取回,這也是應當地!而且那位母親心地不錯,居然天真地要求我們安葬那些村民,做為替我做證地條件,雖然對我頗有不敬!但其情可憫!”說到這裏,襄蘭兒不由歎了一口氣。

趙清望著車窗中的襄蘭兒,雖然有窗紗擋著看不真切,但他的心中還是不由一蕩,這襄蘭兒郡主雖然被封為大元郡主,但她的身份卻是當年朝堂右丞相史天澤地後人,既美貌過人,又有其祖地智謀與才情,否則也不會被元惠宗如此重視,並派來解決泉州之事,因此這位年約三旬地將領在心中不由升起愛慕之心。

見趙清沒有反應,襄蘭兒又道:“趙千戶,待那母子二人從村內出來,請她們來與我同乘一車!”

“郡主!這如何使得?您是千金之軀,如何可與低賤地平民同乘一車,萬萬不可!”趙清心下馬上一驚,雖然在他心中對百姓並無輕視之意,但堂堂郡主在他保護之下,居然與草民同乘一車,這也實在說不過去。

“不必多言!我還有話要問他們,總不能由我下車去與他們步行吧?”襄蘭兒歎息一聲後說道。

“是!郡主。”趙清無奈地點點頭說道,心中卻是想道:“兩個平民都能被請進車中乘坐,若是郡主也能請我進入車中那該多好!”一時間不由有些悵然。

商羽將那幾本書冊緊緊抱在懷中,心中思緒萬千,心道:“原來師尊留給我的這幾冊書居然不畏火,燒了近一個時辰居然一點事都沒有,可惜母親僅找出燒得隻剩半片地家傳之寶!”

而商梅氏則在不停地流著眼淚,車子顛簸中,她的淚水便落在手中持著兩指長地半塊黑色木片之上。

這塊木片從中折斷,其上還隱約有著些許古樸地花紋,隻是由於這木片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不能確知它究竟會是何物。

“郡主,前方馬上便會進入泉州府,我會立即派人接管四處城門,稍後我便會護送您進城擒那叛逆!”趙清在馬車之外高聲說道。

襄蘭兒點點頭,掀開窗簾兒說道:“趙千戶,行動迅速,立即派兵入城,將劄柯差的宅院給我圍起來,我要親自讓他出來受縛,你可明白?”

趙清心中一凜,心道:“郡主分明是要當著全城百姓立威,不肯讓我這名將領奪了她的名聲,她真的是考慮得很仔細啊!”

“遵命,郡主!”趙清立即下去吩咐軍兵分頭行動。

此次他總共帶來兩千人地軍隊,龍旺鎮的精銳幾乎傾巢而出,控製城門這等小事自然不在話下,城內的軍兵也不可能反抗,襄蘭兒可是奉皇命南下而來,若是抵抗,那便視同謀反,罪將誅殺十族(誅殺十族是元代的特色刑典之一)。

“商梅氏,入城後,我會暫時安排你們在市舶司衙門住下,待得將劄柯差一幹人等治罪結案後,自會妥善安排你們,不必哭泣!”襄蘭兒本身也不過是位十六歲地女孩,但卻不得不向商梅氏安慰道。

從商梅氏口中得知,那片黑色木片是商家祖傳下來的身份象征,刀斧加身都不會有任何損害,隻是怕水火侵襲,是以始終都被放在商家的木櫃中收藏,如今卻被一聲大火燒得隻剩殘片,商梅氏自是覺得愧對祖先,也覺得無法對遠走西域地丈夫交待,所以才會哭泣不停。

而商羽懷中那幾本書雖然也令襄蘭兒有些好奇,但身為郡主地身份,她自是不能對平民之物表現出過多地好奇之心,而且她如今最重要地是控製泉州,以雷霆之勢拿下劄可差等人。

“謝謝郡主!您一定要為民婦村中所有冤死的鄉親們報仇啊!”商梅氏哭泣著,在車中立即跪下向襄蘭兒行起禮來。

劄柯差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書房之中走來走去,派往城外的五路追兵,目前已經回來了四路,那麽看來隻有這最後一路有可能抓到那兩名紅巾賊。

而城中搜捕襄蘭兒地行動卻始終沒有結果,這令他全身都在向外冒著冷汗。

便在這時,那名在城內搜捕襄蘭兒地百戶闖進書房之中。

“千戶大......大人!大事不好。”他進來後便坐倒於地,嘶聲向劄柯差喊道。

“出了什麽事?難道讓那女子跑了不成?”劄柯差立即大怒問道,身體不由再度顫抖起來,他始終不敢說出那名女子便是郡主。

他也知道因為手下一時錯誤,居然瞄上了郡主,還殺了了郡主的近侍,到他這裏隻能將錯就錯,尋機殺人滅口了事。

“大人,龍旺鎮趙大人帶著軍兵接管了四處城門,並宣布受郡主節符之令,接管泉州府一切軍事指揮事項,我是在搜索那名女子過程中得知這個消息地,趙大人已經帶著軍兵進入城中,正朝著您的宅院而來,請您想想辦法啊!”這名百戶立即絕望地喊出聲來。

平時威風八麵地他,借助劄柯差的勢力在城中予取予求,如今卻是陷入徹底地絕望之中。

劄柯差也是撲通一聲坐到地上,絕望地喊道:“定是那襄蘭兒托人出城叫來了救兵,那趙清與我分屬不同陣營,此番前來必定會取我而代之,天呐!難道我劄柯差要亡命於此不成?”

頓了一下,劄柯差突然向門外喊道:“師爺!快快進來,你定有辦法救我一命!”

“千戶大人,出了何事?你與百戶大人為何坐於地上,這成何體統!還不快快與我起來?”一名儒衫男子緩緩推開書房門走了進來,看到楚柯差兩人的模樣,不由得怒聲問道。

聽到這名男子那緩慢地話,劄柯差馬上從地上爬到這名男子身前,嘶聲說道:“先生,您一定要救我一命!事情經過是這樣地......”當下便將昨日在集市發生之事詳細向這名男子說了一遍。

聽完劄柯差地話後,這名儒衫男子半晌沒有說話,過了良久後才歎息一聲說道:“早便勸你不要太過貪婪,不可縱容手下,中原地區並不適合實行草原那種搶掠之風,你從不聽勸!此時卻找我用計,若是早聽我之言,便不會出現這等事情!”

聽到這名男子地話,劄柯差不由有些絕望地問道:“難道先生也沒有辦法了麽?”

這名男子沉吟數息後,眼中閃出一道精芒,望向劄柯差說道:“也不是全無辦法!如果照我所述方法去做,必可保你性命暫時無憂,隻是你需要付出很重的代價!”

“先生!隻要能保住我的性命,讓我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您請說,需要如何做?”聽到這名男子說有辦法保住他的命,劄柯差立即驚喜地站起身來,躬身行禮問道。

市舶司衙門今天算是熱鬧非凡,數名官員臉上帶著諂媚地笑容跪在地上,迎接著襄蘭兒郡主地到來。

市舶使魯原直,是個五品官兒,帶著數名從七品地屬下心驚膽戰地跪於地上,臉上偏還要裝出一副笑容來,心中卻是暗暗叫苦。

自從半年前,原市舶使被調離泉州府前往溫州任職,魯原直便順利晉升為泉州府正五品市舶使,卻沒料想那劄柯差來到泉州城後,使用眾多手段,威脅利誘於他,將他拖下水,成為劄柯差的幫凶。

如今襄蘭兒郡主擺明了是來調查劄柯差在泉州府任上所犯之罪,他自然是心驚膽戰。

數百騎兵迅速護著一輛豪華馬車緩緩停在市舶司衙門之前,魯原直立即便省悟到應該是襄蘭兒的馬車到了。

“臣市舶使魯原直不知郡主今日駕到,迎接來遲!請您恕罪!”魯原直立即叩頭行禮說道。

兩名騎兵馬上翻身下馬,其中一名半跪於地,將脊背彎下,另一名掀開馬車簾兒,襄蘭兒臉上含霜地從車中緩緩步出,踩在跪於地上的那名騎兵背上,步下馬車。

看了看跪於地上的數名市舶司官員,她這才說道:“本宮來此並非是遊玩,你們且起身,隨我入內,立即將最近一年內的市舶司經管賬冊給我取來,我要立即觀閱!”

說話間,她便轉身對那拉開簾兒的騎兵低聲說了幾句,那名騎兵顯然是愣了一下,但馬上便施禮應承下來,顯然是襄蘭兒所說之事令他有些錯愕。

說完話之後,襄蘭兒也不等魯原直回話便向衙門內行去,數十名兵士已下馬並且已經進入衙門,在前方為襄蘭兒在前護駕引路,竟然對衙門內的布置甚為清楚。

魯原直在襄蘭兒走進衙門口後方才清醒過來,看到襄蘭兒那滿布寒霜地一張臉,那帶著貴胄之氣地威壓,令他完全透不過氣來。

“謹遵郡主之命,臣立即為您準備一切!”望著襄蘭兒地背影,魯原直背後都嚇出一身冷汗來。

正當他要起身時,卻看到一副奇景,隻見那襄蘭兒所乘的馬車中居然又出來兩個人,看樣子像是母子兩人,隻是讓他驚奇地是這兩人的穿著分明是窮困地山野村民,那位母親的衣服上甚至還打著數個補丁。

“奇怪?郡主車中怎會有這兩個低賤地平民?以她高貴地身份怎會與他人同乘一車,而且還是如此低賤之人?”一時間,魯原直愣在當場,他身後的數名官員也是如此。

卻見那名騎兵緩緩說道:“請二位隨我去衙門偏廳休息,下午郡主會召見你們去一處地方......”先頭這一句,魯原直聽得很清楚,後麵地便聽不真切了。

商梅氏與商羽聽後卻立即喜形於色。

就在魯原直反應過來,與數名官員起身欲向衙門裏麵行去時,忽然聽得在街道遠處傳來鞭炮聲,而且聽起來還不止一股。

而這時一隊人馬從街道別一端疾馳而來,離得老遠便聽得其中有人高呼道:“泉州府千戶劄柯差縱容屬下橫行無忌,已經被朝廷派來地襄蘭兒郡主革職並禁足於宅中,待一切罪行查明後,必當按律治罪!”

“泉州指揮使轄下所有兵馬暫時交由趙清趙千戶統帶,明日官府會開始仔細徹查泉州府年內一切冤屈之事!請所有苦主備好狀紙,呈交市舶司衙門統一處理!”這一隊騎兵竟然是趙清派出來在城內宣布通告之用。

而另一麵則正有一乘小轎正由兩個人抬著向市舶同行來。

“老爺!您這位堂堂知府隻有我們兩名轎夫,而且這頂轎子您已用了六年,從杭州一直跟您到泉州府,原本想這裏是富庶之地,您總會寬裕些,沒想到還不如在杭州呐!”一名轎夫有些埋怨地說道。

“嘟!你們給我閉嘴!在家裏麵,我拿你們當做家人,在外麵你們就隻是轎夫!胡亂說些什麽?若不是我始終清廉如水,早就當不得官了!這次郡主來到泉州,必定要大力整治政務與商務,本府終於盼到了這一天!”聽他說話,似乎根本不在乎抬轎轎夫地話。

“什麽清廉如水,當知府哪有當到您這樣的?您的奉祿多半都送回了山西老家救濟家鄉百姓,剩下那點銀子還要養活一大家子人,若是我絕不會像您這樣當官。”另一名轎夫在轎後不由挺嘴說道。

“閉嘴!就快到市舶司衙門,你們兩個不可再胡亂說話,否則下個月的月錢減半!”轎內之人立即發出一聲冷哼說道。

兩名轎夫聽後不由嚇得一哆嗦,不再說話,加緊抬著小轎向前行來。

頭一次走進市舶司衙門這種豪華而莊嚴地環境,商梅氏與商羽正好奇地在一座偏廳中四下望著。

一名兵士很快便從後麵帶著兩名侍女從外麵走進來,並且對那兩名侍女說道:“這就是郡主吩咐要你們照顧地人,拿些吃食給他們,再到成衣鋪取兩件合適地衣物給她們娘倆換上,稍後郡主還要帶她們出門!”

兩名侍女立即向那名兵士行禮說道:“是!”說話間轉臉向商家母子兩人瞧來,當看到商家母子兩人時,兩位侍女不由露出了驚詫之色,眼中也露出了鄙夷之色。

商羽母子兩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髒亂,而且還有著粉塵加身,襄蘭兒能忍受與她們同乘一車真地是不容易,而這兩名侍女平時在市舶司中所接待之人,不是官員便是國內富商,還有著海外數百國家地使臣與富商,看人的眼光自是極準。

眼前這對母子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那種低賤平民的氣息,讓她們覺得簡直是在受到侮辱一般。

那名士兵本待出去,見到兩名侍女地模樣,不由說道:“這兩位可是郡主極為重視地證人,你們若是招待不周,郡主怪罪下來,休怪我沒提醒你們!”

這兩名侍女這才緩過神來不情願地說道:“是,這位軍爺!”

商梅氏與商羽娘倆見此情景不由交換了個眼神,商梅氏輕聲對兒子說道:“這就是狗眼看人低!”

商羽聽後不由“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那名士兵這才放心走出偏廳,而兩名侍女也交換了眼神,其中一名將手中的托盤放到廳中的茶幾之上,脆聲說道:“請二位先用茶,我們立即去成衣鋪為二位選幾件可以蔽體地衣物!”這句話充滿了對商羽母子地不屑。

商羽正在要反駁兩句,卻被商梅氏攔住,並帶往身後,笑著說道:“謝謝兩位小姐,您二位請便!”

兩名侍女對商梅氏這句“小姐”的稱呼似乎很滿意,這才點頭滿意地退出廳中。

“娘!這兩個侍女分明是瞧不起我們,為何不讓我罵他們出氣?”商羽不解地問道。

“小羽!等你將來若是有了身份與地位,那時就可以騎在她們頭上!這裏是衙門,我們不過是因為可以為郡主做證才會受到此等待遇,那兩名侍女可是衙門裏的人,得罪了她們我們可不會有好果子吃!”商梅氏敲了下兒子的頭後責怪地說道。

商羽在這個時候才知道“權勢與地位”地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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