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商韻 作者:雲銘 (已完成)

 
y_joe_lee 2018-1-17 10:54: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 12705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1:09
第十九章 收心

“小羽,這為商之道首在誠信,但為人之道,首在包容,你整理這賬目之中多有問題,我早已知曉!以前那魯財所做之事我也知曉,稍後待他回來,你與他進行交接便是,不必太過深究!從你目前開始,賬目必須清晰,你可明白?”陸紹北在仔細審閱經商羽整理過的采買房賬目後,臉上顯出一絲極為精明地神色說道。

“師傅,您的意思是不讓徒兒去追究這三年來魯財貪墨府中銀兩之事?這又是為何?”商羽極為不解的問道,在他看來,這瀆職貪墨之事簡直便是罪無可恕,若是不向家主魯維軒說明,那簡直從良心上也說不過去。

“小羽,我早便與你說過,你為人太過木衲,不知變通!這便是你最令人擔心之處。那魯財是魯福的親弟,乃是魯府中數代忠仆之後,除去貪點小財之外,並無大錯!而且老爺早便知道他們有些手腳不幹淨,但並未追究,也是因為此種原因。”陸紹北微笑著說道。

商羽還是不大懂陸紹北的意思,不由接著問道:“那貪墨銀兩之事便就這樣算了?難道這種行為居然還成了天經地義的事情不成?”對於陸紹北的話,他很是不理解,也有些負氣之意。

“你這孩子,這便與我爭論起來,你還是聽我與你說來,你這個采買房管事本就是我向老爺要來的,你以為僅憑你救了二小姐便能獲得這個地位?本來是想等表少爺參加過大考後才讓你做這個管事,沒想到二小姐出了事,表少爺也因官學盜他文章之事欲回周莊,老爺這才順勢將你推到這個位置上。”陸紹北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望向商羽說道。

商羽聽後怔了半響後才囁嚅地說道:“原來如此,我在養傷其間,便覺得老爺讓我接手采買房管事有些太過不可理解,我年紀幼小,而且不過入府不久,就算陰錯陽差下救過二小姐,老爺最多也就是賞我些銀兩便可了事,絕無可能升我做管事之理,原來這竟是師傅所做的安排!”

陸紹北點點頭,然後才說道:“小羽,這魯府上下近千人,隻魯氏族人便有近百人,這種環境最利於你進行磨煉,我讓你做這個管事並非隻是想讓你成為經營賬目之人,而是想讓你成為精通經營之道與馭人之道的商人。首先,第一步便是要真正學會包容。”

“經營之道與馭人之道?這經營之道,乃是經管賬目及營造利潤之舉,取其最簡捷優勝之道,以極小代價獲得最佳效果,這您曾經提起過。但那馭人之道又做何解?”商羽越聽越覺得陸紹北所說與放過魯福貪墨銀兩之事毫無關聯,不由更為不解地問道。

“哎!從各種天賦上來看,小羽你都是天才之選,但你唯獨做人不夠圓滑!這方麵小四便比你強出許多倍,有時間你便回客棧向你義兄請教一番,也許讓你受些挫折也是一種必須地過程!”

“隻是這魯福之事你不必去向老爺說起,記住為師一句話,當今世上,唯利是圖者比比皆是,你要能趨於利之外,對人稍加操控,便可學會馭人之術,小可經營人生,中可經營商道並可遊刃於官場之中,大可安邦定國,掌握千萬人的人生!這便是馭人之道最極致地力量!若不能勘破此點,你也隻能成為一名修習術數之人,成不得大器!”陸紹北歎息一聲,似乎有些憂慮地看了商羽一眼後說道。

商羽聽後,臉上露出一絲若有所思地表情,喃喃說道:“馭人之術?小可經營人生,中可經營商道與官場,大可掌握千萬人的人生。”想到這裏,商羽不由停了下來,臉上顯露出一絲喜色。

“師傅!您所講的最後地經營之道豈不就是那古時百家學說中都曾提及並記載地帝王之術?”商羽地心中立時浮起一段長達數百字的帝王之術內容。

“馭人之術的極致正是帝王之術,若是有空你便可從中思索求知,沒想到你還能想到這些,看來為師是過於擔憂了!隻是帝王之術太過籠統,你有時間多與你義兄小四交談,或可能更實際地有更多領悟!為師這便要去見老爺,不能在此與你多聊!記住,這采買房的銀兩與夥計的月錢我都劃撥給你全權管理,希望你能夠管理好它。”聽到商羽能說出帝王之術這四字,陸紹北不由欣慰地說道,並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徒兒商羽恭送師傅!”商羽立即向陸紹北行了一禮後,將陸紹北送出了采買房所在的小院落。

送走陸紹北後,商羽連一位魯府丫環送來的午飯都沒顧得上吃,直到午後將近未時他才做完賬,這時那魯財便回來,臉色顯得怪怪地,商羽看著他心中著實有氣,因為魯財三年來總共貪了數千兩銀子,而且做賬時還故意將賬目弄得混亂不堪,若不是商羽有著極強的術數能力,常人便算用上數天也無法將賬目整理清楚。

隻是礙於陸紹北先前有話,而且商羽也對陸紹北方才的話感覺一知半解,他也隻得忍著氣在交接簿上簽字畫押,隻是他卻在最後交出交接簿之前,讓魯財在一張文書上與那他整理地賬冊上都簽了字並劃了押。

魯財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地回來後,見商羽並未就先前賬目中存在地問題向他發難,心中不由稍安,最後拿著交接薄滿意地走了出去。

將魯財送走之後,商羽這才鬆了口氣,喃喃說道:“總算是將賬目理清!隻是這府內采買的秩序與保存物品的方式有些不妥,這些方麵我應該好好想個妥當辦法才行。”

“每月采買用度大約為兩千兩,若是用新的方式,最低也能多節省下來近兩百兩銀子,這采買房有五名夥計,分別負責五個府內部門的一應物品運送,還要隨我到外麵采買,目前正直月末,應該到市集上去采買大量物品!”

當下便在賬簿上計算出下月所需的一應物品清單,還用一張宣紙抄了一份,並且將那幾名夥計的名字抄在上麵。

做完這些,他這才拿起桌麵上的飯碗,夾起菜來便開始用餐,此時雖然飯菜已涼,但商羽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居然直接便當上管事,自然有些誌得意滿,這心懷舒暢之下,這一餐居然覺得是有生以來最香的一次。

等吃過飯後,商羽喝了杯茶後,但覺心情不錯,於是便拿著手中的物品清單走出管事房,站在院中便喊道:“丁十七、苟重九、木十三、呂一八、單德明,請諸位隨我出府,前去市集進行采買!”

他是衝著管事房一側的夥計居住的房間喊地,隻是喊過這一次後,裏麵居然毫無反應,這令商羽不由有些不解,於是他再度照著這幾人的名字叫了一遍。

“喊什麽喊,我們馬上就出來!”

“是啊!才來第一天就叫我們出去,若是魯管事在的話,必定不會在我們中午睡覺時叫醒我們!真是煩死了!”

“喲,小管事,您今天第一天上任就想出去采買?”數道粗細不一的聲音傳來,令商羽不禁皺起了眉頭。

稍後,這五名夥計才很不情願地慢??椎刈叱齜考洌?此?塹囊路?己芰杪遙?勻皇歉嶄蘸鴕露?裕?簧逃鸞行巡嘔崛緔恕?

“諸位兄弟,我商羽年齡雖小,但既然做了這裏的管事,那便得為府中做事,此時已是未時,正是市集人流不多的時刻,有些事情我不得不說,若是能做好份內的事,我商羽必不會虧待諸位,若是不能服從,那除去月錢減半,我並不介意在府中家丁中選出人來這采買房替換掉你們!”商羽幾位高矮胖瘦年齡不一的幾名夥計居然如此無理,不由帶著一絲怒意說道。

“喲!商管事,怎麽著,您這是在威脅我們嘍?我們可是魯管事精挑細選出來的采買夥計,隻說我們對城裏的商家便熟悉無比這一項,你便無法可施!若是找人替換我們,那就替換吧!我倒要看你如何收場。”發出尖細聲音,臉色有些發白的一位體態瘦弱地家丁,有些不滿地向商羽說道。

他的名字叫丁十七,進入魯府已經有十六年,今年已經三十有三,在采買房已經做了五年夥計,是魯福最為得力的手下之一,平日裏與魯福在一起還能沾到些油水。

此時魯福調離,而來的新管事卻是名乳臭未幹地小孩子,自認為可以接替魯福成為管事的他自然是心有不服,再加上商羽吵了他們的午睡,並且對他們呼來喝去,他自然是有些不滿,是以才出言譏諷商羽,而且也確如他所說,這五名夥計對於泉州府各市集店鋪掌握地極為熟悉,若是臨時找人替換,商羽必定會手忙腳亂。

其它幾名夥計都以丁十七馬首是瞻,都用著一副好笑地表情望著商羽,他們也覺得由商羽這個小孩子來當管事太過匪夷所思,都等著看商羽的笑話。

商羽聽後不由心中升起一絲怒火,但心中隨即想到一個好主意,不由說道:“如果你真的願意,那我就將你辭去好了,而且我也不需要找人來替換,隻有四位我也好將多出來的那份工錢分給其他幾位兄弟,我相信另外幾位兄弟一定會同意這個主意!”

“嘿嘿!先分化你們,幾個家丁而已,居然也想欺辱我麽?”這是商羽在碼頭附近的倉庫中,從那名老管事口中得來的一個法子,那名老管事在年輕時,剛剛做了管事,便有許多人不服他,當時用地法子便是辭去了幾個人,然後將銀兩分給其他人,最後雖然少了一些人,但同樣將所有的工作完成,從那以後那名老管事才確立了領導地位.

聽到商羽地話,丁十七的臉騰地一下便紅了起來,沒想到商羽真的要將他從采買房中請出去,而且還不用人替換,那種意思便是要將他趕出魯府,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你怎可如此?沒了我,那數百種府內備品你根本無法在月末前完成采買,如此一來你這個管事可必定做不長!”丁十七不由漲紅著臉說道,他仍是不肯相信商羽會辭退他。

“這樣好了,我在回來前也不辭退你,我隻帶一人出門,便可完成今日采買的預定項目,木十三,你去馬房叫輛馬車到府門前等候,我們這便出去!”商羽接下來所說的話更是讓人大吃一驚。

商羽所叫地正是那名年齡與他相近的少年家丁,看起來他站在最後麵,仿佛在這五人中地位最為低下。

“什麽?隻用一個人去采買?”本來覺得要辭退他便已是很惱怒地丁十七,頓時忘記了憤怒,轉而顯出不可置信地表情來。

其餘三人也很是驚奇,隻有那名叫木十三的少年家丁卻是答應一聲便向院門外走去,他自是去馬房叫車,采買房擁有一輛用於采購地馬車,而且車廂龐大,那是魯府專門訂做地車廂,便於采購之用。

商羽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說道:“丁十七,我對你並無成見,但你對我這樣無禮,而且鼓動大家消極怠工,等我回來後,我要讓你心服口服,而且將來采買房也隻會有四名家丁,你的工錢我會平均分給他們四人的,請你放心!”

商羽說完話便轉身拿著手中的采買清單向外走去,竟然是再也不理身後以丁十七為首的四人。

“這簡直是豈有些理!不成,我們馬上去找魯管家與魯管事,哪裏有人這麽當管事的?他這麽小,懂個屁!這全府上下近千人的采買用度,若是讓他胡來,那豈不是亂了套?”丁十七想要身邊的三名家丁隨他前去找魯財兄弟訴苦,可是他忽然發現平素對他很恭敬地三名家丁,均不由自主的退後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而且都在用一種奇怪眼光看著他,並且還不發一言。

“你們這是做什麽?難道你們居然相信那小混蛋的話,能夠帶著木十三便能將采買之事辦完?那簡直是笑話!”丁十七見三名家丁的表情似有不對,不由有些惱火地說道。

“對不起,丁大哥,若是你不在采買房,那我們的月錢就會漲上近四錢銀子,我想還是應該去幫那小管事!”

“是啊!丁大哥,我們方才在房間聽那小管事送陸先生走時,稱呼他為師傅,陸先生與老爺的關係你也知道,這小管事必定很得陸先生歡心,我們幫了他,還能漲些月錢!這也還值得地。”

“丁兄,很抱歉!我也覺得那位小管事做得對!”最後一位與丁十七年齡相近地家丁正了下頭上的帽子,臉上帶著歉意地向丁十七搖搖頭,轉過身便向前麵正向院門而去地兩位稍微年紀稍小些的家丁追去。

“你們這幾個混蛋東西!等我去找魯管家和魯管家,若是將那小混蛋換走,我必定調你們天天去刷府裏的那百來個馬桶!”丁十七見這平日裏素來對他言聽計從地數名家丁如此對他,不由怒極的在他們身後厲聲吼道。

第二日未時一刻,魯氏商號。

“......事情地經過便是這樣,陸先生!您對於本宮有恩,所以這次來是特意通知您早些離開此城,不久後泉州府便要大亂,您應當早些定下行止。本宮在大都的郡主府,也缺少一名賬房先生,您若是不嫌棄職位低微,本宮願帶您一同回到大都,您看可否?”襄蘭兒坐在屋子中的正位上說道,此時她身後還站立著兩名貼身侍女。

“郡主!您以千金之軀,屈駕來到草民的蝸居,能告知此事,草民對此非常感謝!但我多年為魯氏商號經營,若是此時離開,那便有負魯氏家主對我多年來地知遇之恩,恕草民不能從命,望您原諒!”陸紹北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心中卻暗驚於襄蘭兒所說之事。

“先生!既是如此,本宮也不便勉強,隻是不知你今後有何打算?”襄蘭兒心中歎息一聲,果然如師傅所說,這位商盟現任地盟主根本便不肯離開此城。

她本是念在陸紹北曾經對她有恩才想帶他離開此城,以商盟盟主這樣的身份,雖然現在的商盟實力上比之百年前的一成都不如,但那仍然是一股強大的經濟實力,襄蘭兒自然是想保護陸紹北的安全,並想在未來對陸紹北暗中控製地商盟加以利用。

但此時襄蘭兒卻絕不能向陸紹北告知她的真實意圖,也絕不能說出他師傅的秘密,她還記得臨出門時那中年儒生所說的話:“商盟在百年來,將巨大的財源都使用在光複漢室江山的用途中,這也是各地起義軍能不斷出現地原因。”

“而我鐵衫門則是在元廷內不斷利用權謀製造紛爭,令元廷無法能擰成一團,你隻需通知那陸紹北此事既可,相信商盟必會將經營重心遷移出泉州一帶,達到這個目的便可!”

陸紹北聽到襄蘭兒的話後,不由微微歎息一聲,然後才說道:“郡主所言必定是實情,稍後我便會與家主商議,將商號的主要經營重心遷往南方,等那兩位萬戶撤離泉州後我們才能回來,那兩大家族向以凶悍、霸道著稱,若是他們入城,少不得像他們波斯人當年在福浙一帶要造反稱王,而且必將經營秩序完全擾亂,我們這些漢民南人,也必然會成為他們波斯色目人一族欺淩地目標,離開此城可能也是唯一地選擇!”

襄蘭兒點點頭,便不在多問,正想站起身來告辭時,便聽得門外響起刀出鞘的“嗆啷”聲響,隨即便聽到守在門外的數名兵士喝叫聲。

“郡主正在房中,你們怎敢亂闖?再上前來,必當殺無赦!”

“原來郡主來了,那我們還是先退到一旁吧!”外麵居然傳來魯財的聲音。

“魯管事,那我的事應該怎麽辦啊?”隻聽另一人說道。

“胡鬧!沒看到軍爺的手中的刀麽?你難道不要命了?”魯財在外麵說道,好似在勸著什麽人。

陸紹北聽後便不由一愣,那魯福昨日下午已經從賬房中支取了禮賓房下月的銀兩,此刻帶來一人也不知是為了何事。

“郡主!是我們家主府中的一位管事,我可否去問問出了何事?”陸紹北立即站起向來,帶著些歉意地向襄蘭兒施了一禮後說道。

“無妨!先生您請便。”襄蘭兒本想離開,但聽到外麵的聲音卻臨時起了好奇心,反倒不想立刻走了。

外麵的人正是魯福與那一臉哭相的丁十七,魯財一見兵士們手中帶著寒光地鋼刀便嚇得急忙拉著丁十七後退,而丁十七則臉上帶著淚痕根本無視於那明晃晃地兵刃,顯然是心喪若死。

便在這時,賬房門被推開,陸紹北帶著嚴肅地表情走了出來。

“魯管事,你帶人來此又是為了何事?”陸紹北看到魯財並不意外,但看到那丁十七時,則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

魯財見到陸紹北後,臉色有些難看地正要說話,他身邊的丁十七卻突然間撲通一聲便跪在了院子中央,並且發出了哀嚎聲。

“嗚...嗚...嗚!先生,請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您那小徒弟實在胡鬧,第一天就擅自更改采買合同,結果平日裏一向守在府內的幾名采買房夥計,都被他派出去四處遊蕩,而且今天還將我無故辭退!請您一定要為我主持公道啊!”丁十七是淚一把,鼻涕一把地哭訴道,那聲音尖細刺耳,難聽已極。

襄蘭兒在房間中不由站起身來,走到窗前,透過琉璃窗向外望去,心中道:“平民百姓府中也有許多故事,隻是不知這名家丁出了何事?”

“你說什麽?小羽隻做了一天管事,便將你辭退?怎會如此?魯財,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且對我仔細道來。”隻聽得陸紹北在外麵帶著疑惑地語氣問道,他一見丁十七的模樣便知在這種激動地情緒下,還不如向魯財問起經過。

“先生!是這樣地,那商管事昨日裏與我交接後,我便離開了采買房,然後昨日下午丁十七便跑去找我,說商管事有意要辭退他,我並沒在意!”

“今日上午,沒想到商管事就真的將丁十七給辭退了,丁十七跑來找我,我有些不解便帶他去找商管事想詢問下經過,他卻不在,而采買房倉庫中卻沒有任何備品入庫地跡象,而且那四名家丁也不在采買院內,管事房還上了鎖,這簡直是太奇怪了!”

“現在是月末,每天都應該有物品收入庫中,像商管事這樣做,我真不知他是為了什麽?那四名夥計據說從昨日下午開始便在城內四處遊蕩,除了吃飯睡覺地時間,根本不在府內。”

“而且丁十七還說,那商羽將他辭退,是為了將他的月錢平均分給那留下來的四位家丁,我很難理解這位商管事的行為。先生,我可不想府內因為采買之事而出現混亂!府中所有用度可都需要采買房來供給,若是任由他胡鬧下去,我很難想像會出什麽事情啊!”

說到這裏,魯財才長出了一口悶氣,眼睛望向陸紹北,他可是抱著看笑話地角度來找陸紹北的,商羽地行為根本讓他無法理解,而且還無故辭退了丁十七,僅憑這幾條便可以令商羽這個管事無法做下去。

襄蘭兒在房間內越聽越奇,心道:“商羽,那豈不就是我在那座山村中帶入城中那對母子中的少年麽?他應該比我還小上兩歲吧!僅僅十四歲便能當上管事?還惹了了亂子,這魯府中發生的事情也太過不可思議。”

她此時不由想起商羽當時在商梅氏護翼下的模樣,不由微笑起來,商羽與商梅氏在知府唐勉那邊為襄蘭兒作證,為劄柯差的死罪落上最重的一筆,她還是記得地。

隻是她卻不知那劄柯差卻是被他師傅以替身換過,並且送回大都,而且還令得脫脫自斷一臂,將最得力的禁軍統領之一左都衛托默朵爾差貶到泰郡,等到未來的明朝成立後,那泰郡在後世居然成為托默朵爾差那年幼兒子成立地一個獨立國家,這是任何人不可能預料到的。

“聽那下人的口氣,商羽這名少年進入城中後頗受這位陸先生的器重,居然派到魯府中任了管事,隻是這也太過輕率,一名小小少年如何能服眾?”襄蘭兒有些好奇地繼續觀望著。

襄蘭兒思索地時間也不過是一瞬而已,而陸紹北聽完魯財所說後不由麵色大變,聽魯財之言,似乎商羽並未盡到管事之責,反而帶著幾名家丁在城中四處遊走,這簡直便讓他難以接受。

“怎會如此?”陸紹北臉上不禁顯出一絲怒意來,昨日裏他曾經囑咐過商羽,要做好本份之事,還要學會馭人之術,沒想到第二天便露出少年本性,居然憑著一時好惡辭退資深的采買房家丁,而且還不事本職,四處遊玩,他當然會發怒。

他轉頭便向院門走去,走至院門口後,便大聲喊道:“三驢子,快去前麵通知管事小四,派出人手去到城中將商羽帶到我房間來!”

“好勒!先生,我馬上便去。”正在修理貨棧內部車具的三驢子在不遠處的小型倉房裏回應道,並且走出倉房向前麵一路小跑而去。

陸紹北這才轉過身來,對著仍然跪在地上並抹著眼淚的丁十七說道:“你且起來,與魯管事先到隔壁空房稍坐一會,等商羽來後我自會問個清楚!若真是他的不是,我立即撤去他的管事之職!郡主還在我房中,你們不可驚了駕!立即給我離開此處!”說完話,他立即便轉身向房間走去。

魯財心中暗喜,沒想到陸紹北如此生氣,心道:“那小崽子空有盤賬地本事,卻不會攏絡人心,這一下子便辭退丁十七,還四處浪蕩遊玩,陸先生即便是他的老師,若是不將他從管事位置上踢開那才怪!”

想到這裏,他立即彎下腰拉起丁十七,然後向院內另一側的空房而去,並且在丁十七耳邊輕聲說道:“這下好了,隻等那小兔崽子一來對質!這采買房的管事他也不用做了,等回去後,我再讓大哥與老爺說項一番,你倒有機會做管事了!到時可別忘記哥哥我啊!”魯財說話間便想起管事房的油水來,不覺又有些肉疼起來。

丁十七此時臉上地表情卻是古怪得緊,明明淚水還未幹,臉上卻帶出了一絲笑容,他輕聲對著魯財說道:“放心吧!魯管事,采買房的那一份,將來還是您占大頭,管事的月錢對我來說就已經很豐厚了,我怎麽能忘本呢!”說話間兩人推開空房的門便走了進去,自是等商羽來後,等待陸紹北訓斥並將他撤換掉。

“郡主,讓您見笑了!我那劣徒第一天當了管事,便弄得一團糟,使得兩名下人來此吵到您,還請恕罪!”陸紹北進入房間後便向襄蘭兒行禮說道,此時的襄蘭兒自是早已回到正位上坐下。

“無妨,我也聽到了你們之間的對話,那商羽並非像是那種胡鬧地少年,那少年談吐間很是中規中矩,怎麽可能會那般胡鬧。陸先生,我想這裏麵必定有著隱情!”

“午後我反正無事,倒也想見見先生這位徒兒,他可是我從李家村親自帶入城中的,我不相信他會像方才那兩名下人所說的那般胡鬧。”襄蘭兒在元廷之中可謂閱人多矣,那官場中的勾心鬥角她可是看過太多,看一個人的人品與行止她自認還是不會看錯的,直覺中商羽不會是那種喜歡胡鬧地人,因此她才如此說道。

陸紹北本來心中怒極,聽到襄蘭兒的話後也不由回想起商羽一向的表現,不由也是有些納罕地說道:“是啊!那孩子本不應如此行事的,等他來後,我必定要仔細詢問與他。”隻是他雖然如此說,但心中想起魯福所說的經過,總覺得商羽此番行事仍是讓他無法原諒。

而就在這時,穿著管事長袍地小四正帶著一臉笑意地商羽從外麵走進院子中來。

“大哥!稍後我想向你請教一下如何與人交談地方式,看你在前廳接待客人,簡直便感覺如沐春風,而且還不溫不火地,我若是能學得你三成便滿足了!”商羽由衷地向小四說道。

小四臉上一紅,不由說道:“小羽,你太過誇獎我了,為兄也隻是照實說而已,相同地話出口前想一想,若是能讓人聽得更舒服些,而且還能讓人明白,每次都想下是否還能加以改進,這便是與人交談地第一階段!”

“至於第二種,那便要學會揣測人們心中所想......喲!忘記和你說了,郡主駕臨商號來見先生,此刻還在房間中我們不便打擾,還是在房門外稍候片刻吧!”小四抬起眼便看到那數名兵士還在,不由低下聲來對商羽說道。

商羽抬起頭來便看到那數名兵士,不由微微一愣,想起襄蘭兒進城後便為李家村人報了仇除掉了劄柯差,不由微笑起來,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因為他此刻又想起沈富考卷之事,這襄蘭兒當時派人直接將沈富從府中摔到街上,這件事讓商羽對襄蘭兒這位郡主的印像又變得極差。

正在這時,陸紹北再度推開房門,臉色陰沉地說道:“小羽,你速速進到房中來,你做得好事!居然不事本職,無故辭退家丁,而且還四處浪蕩,難道你當上了管事便學會如此胡鬧?”

商羽本來為他所進行的一切都順利而顯得非常高興,但卻見到陸紹北如此嚴厲地對他說話,不由有些不解的問道:“師傅?我今日已將采買之事盡數辦妥!您怎麽如此生氣?我哪裏有無故辭退家丁,還四處浪蕩?”

說到這裏,商羽聲音不由微微一頓,說道:“師傅!您不是聽那名被辭退的無賴丁十七說了什麽吧?他先是對我不敬,然後還鼓動其餘家丁消極怠工,而且還口出狂冷言,說采買房離了他便根本無法將采買諸事做好!這樣的人我不將他趕走,難道還留著他不成?”

陸紹北聽後臉色稍稍好轉一些,但還是有些生氣地說道:“你且進到房間中來,我要聽你是如何做這個管事地,正巧郡主也在此,若是你不能解釋清楚,那便隻能回到客棧中來做小學徒!”

便在這時,院外麵傳來叫喊聲。

“商管事,七大集市,數百家店鋪的貨物都已經按照清單送到府中去了,他們說,您隨時去付賬都可以,說咱們魯府隻要有所需,在月末時報上數目便可送來。”說話間,一位與商羽年齡相近的小夥計跑了進來,正是那木十三。

“知道了,我與我師傅有話要說,你快些回到府中,將那些貨品按照我的要求盡數分門別類送入倉庫!等下我回去還要進行檢視!”商羽轉臉見是木十三,立即便帶著笑容說道。

“是!商管事!十三向陸先生問好,小的還有事!先行告退”木十三聽後向陸紹北與商羽分別施了一禮,然後立即便帶著喜悅之色向外再度跑去。

聽到那名夥計地話,陸紹北的臉上頓時變了模樣,由方才地陰沉之氣改做了驚奇之色。他一把便將商羽拉進了房門,他想仔細問下商羽是如何在兩天內完成一周才能完成的采買工作,而且還是在缺少一名家丁的情況下完成,這更是令他覺得有些不解。

襄蘭兒在屋內也是看著商羽甚為好奇,這商羽十四歲當了管事也就罷了,但上任便辭去一名手下,然後還一反常態地四處遊玩,還能完成本職的工作,他憑借地是什麽?

商羽被陸紹北拉進門後,便向襄蘭兒行了一禮道:“郡主千歲,小民商羽向您見禮了!”雖然他此時內心中對襄蘭兒有些反感,但這種禮數還是不能缺少地。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1:10
第二十章 造勢

路過龍旺鎮的時候,趙清在此地不得不停留了兩個時辰,此地他曾駐紮數年之久,軍墾之下,鎮子附近數千傾本已廢棄地荒地成為了他軍內供給的主要來源。

若還是像當年的蒙元鐵騎般搶掠,並設卡盤剝路經此地的客商,趙清自也可過得滋潤,但絕不會令此鎮數萬民眾當街跪叩,有他在此地數年,龍旺鎮的人口流失才停止下來,並且跑往外鄉的民眾還有許多聞風而回。

加上泉州城中的精兵八千,再加上龍旺鎮的六千兵士,還有從泉州南部町旺鎮選出的後備輜重兵,趙清轄下均是輕甲騎兵,精於突襲,善長平原戰鬥,此番調去山東益州的平原地區雖然是遠了些,但也是惠帝想提拔年輕將領之故。

趙清要走的消息不知是誰自泉州府傳了出去,估計是軍中的多嘴之輩所為,鎮中的居民空巷而出,從鎮外路兩旁一直跪到鎮北,手中還拿著自家最好的吃食與衣物準備送給大軍。

趙清首先令大軍在鎮外暫時停留,然後進入鎮中與鎮中留守地一名百戶進行交接。

“傳令下去!派出兵士勸解百姓們都回轉家中,不必如此相送!我在年後必回。”趙清在鎮北軍營中的中心旗樓上向這位百戶下達了命令。

“是,萬戶大人!”此名百戶領命而去。

趙清的眼睛有些茫然起來,從軍營這座最高點向鎮子東南側望去,那是泉州方向,那是襄蘭兒所在的地方。

“此去山東地界,急速行軍十天必能趕到!若要興兵開戰,那必須在黃河封凍之前,否則大軍給養與戰鬥力必將下降,郡主!兩月內末將必回,希望那兩位不會在這段時間內有異動才好!”趙清的眼睛中露出一絲不舍之色。

“我這名將軍並不僅是為元廷而當,能為一方百姓取得安寧才是我的誌向,郡主便是如此的為百姓著想,根本便不似當年那史丞相的作為,這可能便是我身為宋室後人,卻為何如此愛慕於她地原因吧!”喃喃說到這裏時,趙清不由搖搖頭。

宋室後人?趙清姓趙,難道他竟然是......

“商羽,不必多禮!我此番前來也隻是做為一名普通客人來探望陸先生,不必過份拘束!”襄蘭兒在看到商羽時不由有種奇異地感覺產生,眼前的商羽與上次見麵時的氣質截然不同。

如果說上次的商羽給人的感覺隻是一名質樸地鄉村少年地話,此刻地商羽卻給人一種不可小視地感覺,仿佛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似乎多出了些什麽。

商羽見襄蘭兒如此說,立刻說道:“謝謝郡主!想是我們府中的小事讓郡主聽到,那也無妨!我正想與師傅說來聽聽,我想到一種極好的采買之法,若是能用到商號的經營當中,或許會有些作用。”說至中途,他便轉過頭來向陸紹北說道。

陸紹北聽到他如此說,立即轉身向襄蘭兒告了下罪,表示歉意,這才轉回身來問道:“你且說說,你那法子是如何進行地?”

“師傅!是這樣的,我發現府中的備品經常有儲藏經年而不用的,而有些東西卻要反複購買,前一種積壓貨品,而且時間一長,那些東西也容易變質,還浪費府中的銀兩,我在做賬的同時將那些備品每月的用量都計算清楚,這樣就減少了每月的支出與貨品的積壓!”

“而反複購買地物品則浪費采買房的人力與時間,那麽我便令一名夥計到府內各堂去清算每旬用度,這樣一來,每月隻需購買三次,便可解決這些問題。”

“而第三點便是關鍵地一點,魯財管事所購買地物品多數都是從七大集市,數百家店鋪中分散購買而來,這樣既浪費時間,也不利於節省銀兩,而且價格也不統一!”

“我首次購買,便是在查閱以往三年的賬目上,選擇出價格適中信譽良好地幾家店鋪,他們都位於七大集市的中心地帶,我將所需物品的部分清單,直接交與那七家店鋪,由他們代為府中采買。”商羽說到這裏,不禁在臉上露出了微笑。

“什麽?讓七家店鋪代為采買?那價格豈不會比平時高出許多?再說,那物品種類如此之多,又如何能保證足數與質素?”陸紹北聽後不由吃了一驚,立刻便出口問道。

襄蘭兒聽後也是吃了一驚,心道:“大戶人家采買這種活計,多數都由府內可靠之人進行,以防止自外麵采購時取回質差價高之物,我雖是郡主身份,但對此也略知一二,這商羽真是年少無知,居然異想天開地利用外人采購,那豈不是任由人將價格提得甚高,而且物品質素也無從一一挑選,看來這商羽還真是虛有其表!”

沒想到商羽聽了陸先生地話後,卻不由微微一笑道:“師傅,我用的銀兩比之魯財管事在時還要少上些許,舉商而必有其利,那麽隻要在貨品流通之際必然要有利潤產生,隻是或多或少而已!您在許久前便曾經與我說起過這個道理,您說是不?”

陸紹北本來不明白商羽先前所為何意,但當聽到商羽這句話時,不由腦中靈光一閃,不禁驚訝地說道:“小羽,原來你是將利潤讓於那七家店鋪,以那些店鋪的能力,必然在收購貨品時,對比我們府中采買人員的價格為低。”

“如此一來,你足不出戶,相當於利用那七家店鋪將數百種物品收攏為一處,而且那些將貨品送至七家店鋪之人,為了能長久向其供貨,必定會將質素保證,否則這七家店鋪之人也不會自斷財路,不知為師猜得對否?”陸紹北撫須大笑著說道,渾然忘卻屋中還有一位郡主在此,他本不該如此忘形地。

襄蘭兒聽了後,卻是不由呆住了,心道:“這種形式真的是匪夷所思!僅僅是如此麽?”

卻聽得商羽在那邊說道:“師傅!真的是什麽都瞞不過你,我的確是如此做的!昨日裏我將那清單分為七份,送與七家木十三舉薦的七家本城內信譽最好的大型店鋪,張貼在外,各集市的商戶便有眾多將貨品送至那些店中,等候收購!”

“若論挑選貨品,再有能力我也不能在一日內便將數百種貨品備齊,也沒有精力一一去討價還價,但那些店鋪中的夥計卻將此事辦得極佳,而且會擇優定下一些商家的貨品,做為提供本府之用。”

“而在這同時,不但府中的采買房節省了時間,而且還將價格定在了極低地位置,但那些商家與七大店鋪還是穩賺不賠!”商羽微笑著說道。

陸紹北聽到此處,臉上那仍有地一絲陰沉之色才完全消散,但還是帶著一絲疑問道:“那你為何又在城中四處浪蕩,那些家丁也不留在府中,這又是為何原因?”

商羽聽後,臉上卻不由露出了微笑說道:“我是帶著家丁到那七家店鋪觀察收購情況,並且還允許那七家店鋪在門口貼上一幅字,那幅字便是:本店貨品特供泉州府魯府。而且我還在那字幅上加蓋了府中采買房的印簽!”

“想我魯氏商號本就是泉州府的頭甲商號,能為我們魯府商號的東家居住地魯府提供貨品,這無形中便是令他們多出一個活招牌,百姓們與各商家會更加信任這七家店鋪,因此原因那七家店鋪也會在平日的經營銷量上大為增加,而同時也令我們魯氏商號的名聲更加響亮,外地富商若是經過也必定會聽到魯氏商號的名稱,這算是一舉兩得之用!這便是我從昨日下午至今日上午所進行地事情!”商羽這一段話說下來,臉上洋溢著興奮地表情,眼睛中也閃爍出睿智地光芒。

“小羽,這種方法你是如何想出來的?你與為師說來聽聽。”聽到商羽將這前無古人的做法完全說出來,陸紹北便完全驚呆了,前麵的利用他人來收購物品他也能想到,那並不稀奇,但是後麵的利用魯氏商號的名聲為那七家店鋪做活招牌,而反過來還令魯氏商號在泉州府中的名聲更加響亮,這種方法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的,因此他才不由向商羽問起來。

“這個......師傅,您別生氣!這種方法是我從以前我們村那位劉先生,也就是我另一位師尊那裏學到的學問中領悟地!”商羽說到這裏時,不由有些??淄巒碌兀??蚴橋侶繳鼙痹鴯炙???莨?Α?

“原來如此,你那位劉先生原來也是你的師尊!此人真是位奇人,隻是他此時不知又在何處!你原來所居住地那村子已毀!他若是回來也尋不到你,甚是可惜!若是此人能加入我魯氏商號,必可比我強出百倍!”陸紹北此時不由有些向往起商羽口中的劉先生來。

僅憑那劉先生留下的學問,商羽便能想出令本應一周完成的事在兩天內完成,足足將速度提高了數倍,而且還成就了大批商家,還令那七家店鋪與魯氏商號在泉州的名聲有所提高,這在陸紹北看來,絕對是難以讓人想像地。

商羽聽後卻不由有些黯然,隻聽他說道:“我也不知劉師尊去了何處,他並沒有告訴我!”心中卻不由泛出劉興寶進入那奇異旋渦中的情景,他自是不會說出劉興寶臨走時的異狀,那是劉興寶叮囑他絕不可對外人說地。

襄蘭兒聽了商羽地話後,卻是坐在那裏輕聲問道:“商羽,本宮問你,你那師尊的名諱能否說出來?”襄蘭兒聽到商羽所說的采買過程,簡直便猶如聽天書一般,她學過商典中的所有方略,隱約中覺得商羽最後那提高名聲地方法,好似在商典中叫做“造勢”,便不由向商羽問道。

她發出問話的同時,心中想道:“也許是鐵衫門中的前輩吧!問下名字,這種商道奇謀本不應該在俗世之中流傳,隻不知那劉先生師傅是否相識!回到府中不妨問問師傅。”

商羽抬起頭來說道:“郡主!請您恕罪,劉師尊命我不可對任何提起他老人家的名諱!否則便不承認我是他的弟子!”說完這句話,商羽不由想起劉興寶說過的話來。

“小羽,你不許在任何人麵前提及我的名字!也不可在任何方麵將我的名字記載下來!”直到現在,商羽也不明白劉興寶這句話是何意,但想及劉興寶所給他灌輸於心中那無比繁複地學問,他不由甚為掛念起這位恩師來,隻是在麵容上卻沒有表露出來而已。

襄蘭兒聽到商羽如此說,心中更加好奇,但卻知道不便勉強,世間奇人無數,均不願表露身份,逼商羽泄露師長名諱,襄蘭兒雖是郡主,也知道這是禁忌。

“既然你師尊不允許你說,那便算了!隻不知你師尊還教會了你些什麽?”襄蘭兒越發覺得商羽的與眾不同,那眼神間與剛剛入城時絕對不同,甚至有種令人意欲親近的感覺,這令她十分疑惑。

陸紹北聽到襄蘭兒問話,自是不便插言,卻是站在一側想道:“那劉先生居然精通如此商道奇學,若是由他來執掌商盟,那便可重複當年盛世,自可憑那無窮財力助義軍中的有德之士複我大漢江山,卻要聽聽小羽從他那裏學到了什麽?”

一時間,這位委身於魯氏商號中的商盟盟主覺得自己做為商羽的師傅,居然比不過商羽地另外一位師傅,心中竟然也有些不自在起來。

卻聽得商羽說道:“一時間我也無法說得清,郡主!還記得我曾經與您同乘一車麽,那時我與您講的那些天相學問,便是師尊教我最好的學問!”

聽到商羽說起這句話,襄蘭兒便失去了興趣,不由說道:“那些腳下大地是圓地,星星都是比太陽還大的火球麽?那些都是怪力亂神之言,我有些倦了!陸先生,本宮此刻便要回府,先前對您說的話希望您能再考慮一下!”

她此刻知道商羽明明是故意不說,便想去問她的師傅,天下間何等奇人能將商典中的學問傳給商羽,而且還似是而非,因而借故告辭,而且她確實也不能相信人住在一個巨大的泥球上而不會掉到外麵去。

“郡主!草民恭送您回府!”陸紹北見襄蘭兒要走,急忙施禮說道,並且還用眼角瞪了下商羽。

商羽地心思卻還是在想著劉興寶教給他的一切,但見到陸紹北在瞪他,急忙彎下腰向襄蘭兒也施禮道:“草民商羽恭送郡主回府!”

襄蘭兒卻是擺擺手說道:“不必多禮!本宮有兵士護送,而且馬車就在外麵!你們不必相送。”

說話間,微微一頓,再度向商羽說道:“商羽,將來你絕不會是平凡之輩!”

說話間,便推門而去,身後兩名侍女也立即跟隨而出,立於門外的數名兵士看到襄蘭兒出了房門,向她施禮後,便護衛在旁隨侍著她向外走去。

商羽微微一呆,沒想到襄蘭兒說走就走,他還有心想問問沈富那件事,卻錯失機會,多年以後,他才有機會對襄蘭兒提起此事。

“小羽!能得郡主這般誇你,為師真是欣慰!郡主是千金之軀,你隻是平常百姓,不可多想!為師此刻有些事情還需問你,你需要向為師講講!”一旁地陸紹北卻誤會商羽是見美貌地郡主離去,少年心性有些不舍,不由一把拉住商羽說道。

此時那魯財與丁十七卻從隔壁房間走出,並走入了陸紹北的房間。

“陸先生,請問您如何處置這位四處遊玩地小管事?”若不是礙於陸紹北的顏麵,丁十七就差罵商羽為小畜牲了,而且語氣也極度惡劣,在距離商羽極近的地方,口水直冒地說著話,眼睛也惡狠狠地盯著商羽。

魯財也在一旁帶著玩味的眼光看著商羽與陸紹北,心道:“倒要看陸先生如何處置這個少不經事,當了兩天管事,便不守本職的小鬼!”

陸紹北眉頭一挑,正要說話,商羽卻強壓著怒意說道:“丁十七,你已經被我辭退出府!居然還敢跑到我師傅這裏來亂嚼舌根?真是豈有此理!”說話間,便重重地揮出一拳,擊在丁十七的鼻子上。

他畢竟是少年心性,昨日裏剛剛上任,便被丁十七帶頭戲弄,五名家丁根本便不將他放在眼裏,若不是他想出這等方法,必定會被五名家丁的消極怠工所拖累,無法令采買房正常運作。

而他今日若不是順利將貨品備齊,必定會受到眾家丁及各堂管事地嘲笑,而且他在魯府中也無法抬起頭來,想及此處,他才憤而出拳。

丁十七立即發出殺豬般地怪慘嚎聲,“啊!”地一聲捂著臉便摔倒在地,捂著臉的指縫間還滲出一絲鮮血來,顯然是鼻子受到創傷所致。

魯財一見商羽居然出手傷人,臉色立即變了,急忙彎下腰去扶丁十七,順勢抬頭向陸紹北大聲說道:“陸先生,您看看,這商管事既無故辭退小丁,還出手傷人,您可不能不管啊!”

丁十七在采買房中跟隨他數年,自然也是有些感情,話說打狗看主人,雖然說如今不在是他的手下,但在他眼中看來,商羽不事正事,帶人遊玩,無故辭退家丁,還出手傷人,簡直便是十惡不赦,隻盼陸紹北能主持公道。

陸紹北看到此處,不由也有些意外,卻是臉上帶著寒霜沉聲說道:“夠了!魯財,你且將這名家丁扶起來!小羽,你回府中去處理采買房中諸事,這裏由我處理便可。”

雖然商羽出手打人是有些不對,但出於護短地心理,陸紹北立即做出了令商羽回魯府的決定,而且也有必要將魯府中的家丁們整肅地想法,所以他才會如此說道。

“是,先生!”那一拳擊在丁十七臉上後,商羽才有些清醒過來,無論如何,在占理的情況下,打人總歸不對,這道理在他心中還是知道地,本以為陸紹北會責怪於他,但沒想到卻是責令他回府,他心中有些不安地向陸紹北行禮,然後便向外走去。

商羽出門後,便聽到陸紹北在房間內怒聲說道:“魯財!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家丁,整日裏就會偷懶!若不是商羽想出新的方法解決問題,你這些采買房的家丁便會騎到他頭上去不成?偏是跑到我這裏訴苦......”

商羽不由搖搖頭,這時身後的小四也從房間中跑出來,挑起大姆指說道:“好兄弟!這一拳打得好,方才你在外麵與我說起這名家丁地時候,我就想找到他狠狠打上幾拳,這種東西就是該打!”竟然是讚同商羽打出這一拳。

商羽卻是歎了一口氣說道:“大哥!我如今才知道,人與人相處真的不容易!有時間我會多回客棧幾次,我今日府中采買房中的賬目還要進行整理,需要馬上回去,不能到後麵去看娘,明日我再回來與你聊!”說話間,似乎打完人後並不開心。

小四不由一愣,但隨即說道:“我知道,第一天上任就被人看不起,心裏會有些不舒服!你大哥我半個月前當上管事時,那些客棧的夥計也有些不服氣,不過你看他們,客棧內外哪一個現在不被我收拾得服服貼貼地!”

“有時候,做到令人心服口服那才會達到最好的效果,不必將人弄得毫無退路!魯府中的家丁多數都是無家可歸之人,你若將他趕出府去,他靠什麽生活?在偌大的泉府中,雖然人有百萬之多,但並不是有那麽多閑差可供平民選擇地。”

“如果我猜得沒錯,先生事後必定會讓那個被辭退地家丁向你認錯,你可以適當的責罰於他,將他留在采買房,能夠將人心收服遠比將人趕走劃得來!這便是大哥在客棧中這兩年所學到的一點東西,雖然沒有先生教你的多,但卻絕對是好辦法!”小四一邊擁著商羽這位結義兄弟地肩膀向外麵走著,一邊說道。

商羽先是聽小四對他打人表示讚同,但隨後又說出這番話,不由得若有所思地說道:“大哥,那你的意思是讓我繼續將這人留下?”他此時確實有些不解,但小四說的話卻也好似有些道理,若是今後再遇到這般情形,他總不能一一將人辭退,然後揮拳相向,這並不是解決問題地好辦法。

“小羽!你要看此人有無大惡,依我猜想,此人必定是因為管事替換,心有不服,或者是此人資深有欲當管事之心,若隻是此兩點,此人並無大惡,小懲既可!先生必會勸他向你請罪,到時你隻需按為兄的所說的方法......“小四臉上帶著謙和地笑容邊走邊說道。

商羽本來稍覺不舒服的心在走出客棧大門後便變得開朗起來,與小四告別後,便迅速向魯府方向疾步行去。

“師傅!咱們鐵衫門內是否有姓劉的前輩,也懂得商典中的內容?”襄蘭兒回到府中後,立即便將侍女遣在一邊,徑直進入後進地一間密室中便急急問道。

正在房間之內觀閱地圖地中年儒生聽到襄蘭兒之言,不由一愣,抬起頭來說道:“蘭兒,你去陸先生那裏,可否將事情說與他聽?你為何又提起商典,你是是否在外麵又遇到了什麽人?”

襄蘭兒聽到中年儒生如此問,馬上便行禮說道:“事情已經說與他聽,看他的表情,泉州府魯家必會在不久後將主要財產轉運到別的州府!師傅,我今日在陸先生那裏還遇到一件奇事!還涉及到商典中的一項內容,這才急著回來問您!”說話間,語氣有些奇特。

“是何奇事?涉及到商典?那商典分為兩半,上半部在陸先生那裏,下半部就保存在我們鐵衫門中,除我知道這件事外,也隻有你那年逾百歲的師祖清楚!你倒是說說看,陸先生那裏出了何等奇事?”中年儒生也被襄蘭兒的話帶起了好奇心,立刻便問道。

襄蘭兒當下便將在陸紹北房間中聽到商羽如何將采買房中采購物品,又如何令魯氏商號與七家店鋪互相將名聲擴大,提高在城中的影響力說了一番。

最後才說道:“......師傅!我尋思良久,才想到那商羽使用地方法前人根本便沒有人想得出來,看似簡單,但卻涉及到各個環節,尤其是最後那將名聲揚起的方式,明明便是商典中所記載地‘造勢’之法。”

“而稍後我向商羽追問他所學來源時,他則說是從一位隱世的劉先生處學來,但卻不肯告訴我那位先生的真實姓名,說是那位劉先生嚴令商羽不得說出他的名字!”

中年儒生起初聽著襄蘭兒的話還渾不在意,可是聽到後來,神色便逐漸凝重起來,眼睛中閃出有些訝異地眼神。

直到襄蘭兒說完後,他才驚訝地說道:“怎麽可能?商典中的造勢一法連那陸先生也不曾習得,這個商羽是否便是你上次在屠村事件中帶回來那對母子中的那名少年,他姓商?”

“這天下間姓商之人雖然眾多,但能懂得商典的卻僅有商祖一族,此少年絕非常人,我欲今晚去魯府中親會於他!”

“至於那劉姓先生,我覺得純屬他胡編之言,我門中除去創建鐵衫門的祖師,曆代中絕無劉姓子弟,何來能掌握商典之人,看來商祖族人並非像傳言那般盡數出海到了南洋,如果我沒料錯!這商羽必定是商祖後人!”

中年儒生說到這裏時,眼中寒光一閃,竟然現出一股有如實質地殺氣。

看到師傅眼中的殺氣,襄蘭兒不由心中震駭,心道:“師傅說此話時,怎會在眼中閃出殺氣?難道我鐵衫門與那商祖族人有著世代仇恨?若那商羽真是商祖後人,師傅是否要殺掉他?我的猜想若是真的,那仇恨究竟如何發生地?”

心下不由想起商羽那少年麵容,沒來由地心中一顫,嘴上說道:“師傅!那商羽是李家村土生土長的村民,全村被劄柯差所屠,隻餘他母子二人,還有那客棧中的一名小管事李四,還有他那帶著商隊遠去西域的父親。這樣一家人能是商祖後人麽?”

聽到襄蘭兒的話後,中年儒生眼中的殺氣頓時弱了下來,望著襄蘭兒說道:“也許為師猜錯了,他的父親若是帶著商隊遠去西域,以商祖族人的自重身份,那種極險的旅途他們必不會選,也許是這名少年無意中想出了造勢的方法也未可知,但我還是要親自去一趟,一定要確定他的身份!”

聽到中年儒生地話後,襄蘭兒不由顫聲說道:“師傅!您難道要使用搜魂?”她可是知道,若是用搜魂,完全能讓一個人將一生中所知道地事情完全都說出來,隻是經過那種方法的人多數都變成白癡。

商羽雖然與她毫無關係,但襄蘭兒自八歲起便敢在朝堂上怒斥群臣,自是感覺心智比諸多同齡人優越許多,眼中向無人能入得她眼。

今日商羽超出年齡的睿智與能力讓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已經將商羽在心智上與她擺在了同一水平線上,聽得中年儒生要如此對商羽,不由有些同情起商羽來。

“那倒也不必,那商羽既然是陸先生地徒弟,我也不可能傷害於他!他年紀甚幼,心智不堅,搜魂用在他身上猶如牛刀殺雞,隻需用小小的催眠之術便可令他說出實話!”

“隻是蘭兒,你好似對這商羽有些太過關心!稍後我便要到城中走走,你盡快將城中銀兩押運上路,然後在三日後我們啟程回大都,惠帝的聖旨很快就會千裏單騎來召你回去!在我們到達大都後,那些銀兩自會有人劫取,必會安全送到山西境內!”中年儒生說完話,身子一閃,隻聽門一響,他的身影便消失在襄蘭兒所處的這間密室之中。

“師傅!若您教我修習武藝便好了,您為何不教我呢?難道僅僅因為我是女子,不適合修習鐵衫門的技藝麽?那我所學的商典隻有一半,原來陸先生所用是商典中的另一半,商盟當年的風光不再,難道便是因為商典的不全?還是因為元廷入主中原,滅金屠宋所致?”襄蘭兒眼中帶著許多疑問怔在密室之中思索著,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魯府之中,商羽上半身套著一副極重的鐵架回到了采買房院中,四名家丁正在忙碌地從倉庫中取出物品中,分別向府內各處送去。

“哎!師傅給我找來的這位鏢師洛畢擎真是嚴酷,居然讓我背著這種東西,說能背到最後一種鐵架時,能蹦得有兩尺高便算有小成,這簡直便是受罪啊。”商羽扶了扶被壓得有些酸痛的肩膀想道。

他身上這副鐵架至少有近百斤重量,洛畢擎規定他隻要是在府內便必須要穿戴著這件“刑具”,而且每天下午要到護院鏢師那裏蹦跳一個時辰,方才他做完賬後,便去領回了這件刑具。

洛畢擎給他的要求很簡單,在十天後能背著這件“刑具”跳起兩尺高,然後更換另一種,再過一旬後,也要能跳起兩尺高,才算達到標準,然後最後一種達到兩百斤地“刑具”再背上,之後能跳起兩尺高,才會進行下一步鍛煉。

“這個方子給我,以我所學,這全是催發熱力之藥,對於鍛煉很有好處!不過,我可有著更好的方子!”商羽手中正拿著一張寫有藥方的紙張。

他此刻在心中不由想起劉興寶所給的數中方子來,按那種方子的效果必定要比洛畢擎的要好上數倍,而且熬製的時間也短上許多。

“這便是練習輕功地方法麽,怎麽與師尊那裏的一些書籍中的不同呢?那些書中可是吃上點藥便能飛天遁地,修成神佛!師尊說那都是傳說,哎!傳說若是真的便好了!”商羽畢竟是少年心情,發著牢騷再次揉了下肩膀,推開管事房,想要坐下休息一會。

方才在洛畢擎那裏跳了一個時辰,連半尺都沒跳起,反倒是挨了一頓罵,不過那也算是一位師傅,商羽也隻得忍耐,他也著實想將身體鍛煉得強些,至少也要達到陸紹北要求的將逃跑地本事練習好。

等商羽推開門,走進屋子中後,便有一人,帶著尖銳地哭泣聲跪著撲到了他腳前。

“商管事,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吧!您讓我做牛做馬都成,就是不要趕我出魯府!我知道錯了,求求您了!”此人臉上滿是淚痕,身形瘦弱地抓著商羽的衣襟下擺苦苦哀求道,看其表情倒是甚為真誠。

商羽定睛一看,此人鼻子上帖著一大塊藥布,仔細辨認才看出來是丁十七,心中不由一陣厭惡,但想及小四在魯氏客棧對他說過的話,強自按下想要踢開此人的想法,立刻說道:“丁十七,先到外麵去幫那些夥計去送東西,稍後我再決定如何責罰你!”

商羽心道:“總不能他一認錯我便原諒!若讓他心服口服,我倒要想個法子才成!這丁十七對於城中所有集市都相當熟悉,將他趕出采買房也並非最佳選擇,我在魯府中不會久呆,未來我還要自己經商,絕不做人的奴才!這丁十七將來做管事也並非便不可行,總比那魯福做管事要好些!”

丁十七聽到商羽命他去幫其他家丁搬東西,然後回來領責罰,立即便省悟到商羽是有心饒過他,不禁有些悔意叢生,他在陸紹北那裏聽到商羽采買的方式後,當時便愣在那裏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是跪著求陸紹北給他一條活路。

當年他是孤兒,被魯維軒的一房小妾收進府內做了名小廝,混了多年才到采買房家丁的地位,若是被趕出府去,頂多也隻能做一個流浪漢,他體質瘦弱,便是到碼頭上去做苦力也是沒有人肯用他的。

陸紹北便給他指了一條路,讓他回來跪求商羽,並言明:“若是小羽能原諒你,那說明他心地善良!希望你以後也能學會人。”

如今商羽這番話說出來,丁十七心中的怨恨之情完全消散,就連鼻子仍舊存在地劇痛都忘在一邊,跪在地上向商羽叩了個響頭後說道:“多謝商管事能不計前嫌,十七馬上便去做工,然後等您責罰於我!”

說完話,站起身來抹了一把淚帶著感激地目光望了商羽一眼,轉身便向外跑去。

“小四義兄說得沒錯,師傅果然是如此安排,令我又有所得!”商羽看著丁十七出去,不由感歎地喃喃說道。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1:10
第二十一章 商籌

在晚間由木十三從廚房為大家取來飯菜,一起吃飯時,商羽卻沒有對丁十七做出最後地處置,這令丁十七心中仍舊有些揣揣不安,不過商羽說話時卻也並未惡言相向,而且說第二天有事情交待他去城中做。

其餘四名采買房家丁也有些疑惑,但看到商羽如此以怨報德,丁十七並沒有被立即趕出府中去,不由在心中對商羽更是心悅誠服,不過卻均在心中暗暗嘀咕道:“那丁十七留下來也無不可,可是那每人要多出的四錢銀子看來算是要泡湯了!”

商羽吃完飯菜後,滿意地取過木十三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嘴,說道:“原來在村子裏時,每餐飯與我娘吃的便全是那糯米粥與鹹菜,昨日到今日吃了三餐管事的飯菜,油膩得很!反倒不如兄弟們的飯菜搭配得當,木十三,以後我和你們吃一樣的飯菜便是!”

桌麵上已經是一片狼籍,但那白米飯的香氣與炒甘藍菜等菜肴地味道仍舊布滿屋子中,魯氏府中的飯菜可比客棧中的強上許多,後廚做飯的廚師便有近二十人,但供應近千人的夥食也忙得不可開交,僅從用餐方麵便可以想見泉州府頭甲富戶魯府內的奢華。

聽到商羽的話,包括丁十七在內的數人都有些不安起來,第一是聽商羽說起糯米粥與鹹菜,那種東西頭一次吃起來絕對可以稱得上可口,隻是吃得多了肚子總是不會太舒服,也難怪商羽十四歲,相比起泉州城內同齡地少年要矮上少許。

第二則聽說商羽以後每天都要與他們吃同樣地飯菜,不由一陣感動,心道:“這小管事倒不像魯管事前幾日說地,來了後便會騎到我們頭上,不但聰明,還心地善良,而且還願意與我們吃同樣地飯菜!”在心下更是認同起商羽來。

原來,在商羽上任的前些日子,魯福便不停地對這五名家丁談起,魯維軒意欲讓商羽這名隻有十四歲的少年來接替采買房的管事,而且將商羽說得極為惡劣,說是因為伺候沈富這位表少爺時,善於給表少爺溜須拍馬,這才被表少爺臨走前舉薦給魯維軒,並將商羽為人說得極為刻薄,所以數名家丁才會對商羽極為排斥。

木十三此時立即站起身來有些局促地說道:“商管事,我年齡小,不大懂得說話!但您可是管事,身為五大管事之一,在府中地位非凡,也僅次於魯管家,怎麽能與我們吃同樣地飯菜。”

丁十七此時雖是沒有說話,但卻也是有些畏懼地望著商羽,這少年精明的頭腦與在客棧給他那一拳他還記得很清楚,但最後商羽並沒有將他趕出府去,反而將他留下來做事,還聲稱明日有事安排他出去做,也不知是何事,心下猜疑不定,就是不敢出口相詢。

商羽擺擺手,微笑著說道:“隻要我在采買房一天,我就會與兄弟們吃一樣的飯菜!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不必再說!接下來,我還有件事情要說!”

這幾名家丁聽後,立即便將身子挺直,隻是飯桌上亂成一團,這種場麵若是他人看了必定會忍俊不禁。

見五人都豎耳傾聽,商羽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說道:“由於新的采買方式我們節餘了些銀兩,在采買房中我有權使用其中一部分,所以雖然丁十七並未離開,但四位兄弟每月月錢的四錢銀子還是要漲地。”

“至於丁十七,明日一早我會安排你到城中去做一件事,如果做得好,不但可以繼續留在采買房,而且也會有四分銀子的漲幅。”

“不過若是做得不好,那便隻有原來的月錢,而且我還會罰你做采買房中最粗重地活計!好了,我就說到這,大家休息吧!我有些倦了,得回房休息了。”

商羽說完這些話,有些吃力的站起身來,身上的鐵架並不占多大地方,隻是過於沉重,而且冰冷無比,若不是他想將身體鍛煉得強壯些,鬼才帶這種勞什子東西。

看到商羽就這樣向外走去,五名家丁立時都從桌子旁站起來,恭敬地同聲說道:“商管事,您慢走!”

商羽故做老氣橫秋的擺擺手,然後說道:“不必客氣!你們都在屋子裏歇著吧,搬了一下午東西,想必都已勞累!”說話間,便伸手推開門向外走去。

五名家丁等商羽離去後,頓時發出一聲歡呼,七嘴巴舌地談論起來。

“這名小管事真是厲害,想出的法子居然這麽有效,省去咱們兄弟們再去各集市不停的與人討價還價!”

“是啊!最重要地是丁大哥能留下來,而且我們的月錢還漲了四錢銀子,我還以為丁大哥不走了,咱們的銀子便不漲了呢?”

“你們就是知道漲月錢,以後我們若是都跟著這位小管事學著點,恐怕也會變得聰明些!”這是木十三的聲音。

“都別吵了,小管事能將我留下來,我便很感激了!那四錢銀子便是不漲,我也知足了!你們幾個幫我想想,這小管事明天會安排我去做什麽事?”隻聽丁十七有些焦急地聲音向另四位家丁問道。

商羽在門外不禁搖搖頭,臉上帶起一絲微笑,舉步向管事房走去,那裏自有他的臥室,已經被木十三收拾妥當。

回到房間之中,商羽才將那沉重的鐵架卸下來置於床邊,屋子中的火盆發出地熱度令屋子內溫暖如春,一隻裝有熱水地木桶正放在床邊,顯然是府中的丫環為他送進房間中的。

“沒想到做管事還有這等好處,屋子內有火盆,還有人送來洗腳水,若是等月末發月錢時,我從賬中取出來便為娘也購置一個火盆,若是將來有了錢,也在城中買上一個大院子,再給娘請上兩個丫環,讓娘享享清福!對了,等爹回來他一定讚同我的想法!”

坐在床邊,商羽脫去外衣,然後將木桶取過來,將腳伸進去,一股熱氣隨即便順著腳心向上傳來,渾身的疲憊感頓時消減許多。

“隻是那得需要賺許多銀兩才能夠,這泉州府中的普通民居都昂貴得離譜!寸土寸金啊!我得何年何月才能賺到那些銀兩?”

洗完腳後,商羽靠坐在床邊,手指不停的在虛空中敲擊,良久後終於在心中將買下一幢複式院落地價錢算清楚,不由咋舌搖頭。

“算了,買上那樣的房子居然要數萬兩銀子,若是買下魯府這樣位置的院落,大約需要一百多萬兩,而且維護院內設施,加上請人工,每年的消耗更是多達數萬兩!”

“那種不切實際地目標可是我這種小人物永遠不能達到地,若是將來能賺上數千兩,便可以在附近郊鎮買上不小的院落,住上去也是不錯!這個目標我估計按目前做管事的月錢積攢數年,我便有機會利用兩到三年的時間去達到,隻是想賺數萬兩銀子,恐怕我便算到老也積攢不下那許多銀兩!”想到此處,商羽不由搖搖頭。

他緩緩起身,步下床,穿上鞋子將屋子中的蠟燭吹熄,一陣黑暗瞬間便將他包圍起來,他借著火盆微弱地火光,回到**,拿起被子躺在**,蓋好後卻在心中不由想起一些奇怪地學問來。

“咦!這些內容平時沒有注意到,以為沒有用處!若是能加以利用,將來我也並非不能積攢更多的銀兩。”躺在**的商羽突然推開被子坐起身來,他心中狂喜地喃喃道。

便在這時,屋子中突然出現一股淡淡地香氣,商羽由於在思索著問題,開始並沒有注意到,等到他發覺這種香氣時,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隻聽窗欞一響,一道黑影便飄了進來。

“這種低級地催眠香,可有許多年沒有用過!若是位老江湖,恐怕早便能察覺到,想要迷倒他到是容易得很。”來人輕聲地喃喃說道。

他閃著身子來到商羽,見商羽正呆滯地睜著雙眼坐在**,不由滿意地點了點頭,心道:“不錯!這種狀態最適合向他詢問。”

想到這裏,他的眼睛便看到地麵之上擺放地那個鐵架,不由一怔,心道:“這小子居然在練習輕身功夫,看這種鐵架,顯然是為入門的人準備地,稍後得要問下是何人教授他這種低級地輕身功夫!簡直便是糟蹋這未成年的孩子,若是長久下去,這少年便不能長高了。”

“商羽!你現在正在夢中,你現在所說地話在醒來永遠也不會記得,明白麽?”這道黑影坐在商羽身側說道。

商羽聽後不由呆滯地點點頭,回答道:“明白!”

“現在你必須回答我所有的問題,你可明白?”黑影繼續問道。

商羽仍舊呆滯地點點頭,回答道:“明白!”

“你是否真有位姓劉的師傅?”黑影不由問道。

“是!”商羽答道。

“你的師傅傳授你許多知識,這是否是真的?”黑影再度問道。

“是!”

“那你這位師傅的名諱是什麽?”黑影接著問道。

商羽臉上顯出一絲困惑並似有掙紮之意,黑影連忙說道:“這是在夢裏,你隻是在對自己說話,你的師傅對你極好是麽?”

商羽的表情逐漸恢複先前的呆滯表情,回答道:“是!師傅對我極好。”

“那你怎麽可能忘記自己師傅地名諱,你必須在夢中將他的名字說出來,這樣你便不會輕易忘記他!”黑影不死心地問道。

商羽的表情似乎很迷惘,猶豫了一下後說道:“我師傅的名字叫劉興寶,我不能隨意說出他的名諱!”

聽到商羽地回答,黑影立即為之駭然,眼睛中冒起了一絲不解之色,竟然在一瞬間嚇得自床邊滑坐於地上。

他坐在地上半晌後才回過神來,喃喃說道:“不可能,祖師怎會在千年後出現,我不能相信!絕不能相信。”

他回過神來後,這才恢複了些許平靜,站起身來向商羽看去,隻見商羽一如方才那般呆滯,這才放下心來。

“商羽!你劉師傅的模樣如何?”這次他可是小心地問著,心中卻是有些緊張,似乎那答案會出乎他的意料。

“師傅的模樣村裏人都說很怪,因為他不留長發也不留胡須,身上穿地袍子也與我們的樣式不同,眼睛很亮,而且還懂得許多番邦話,常給我們村中的孩子講那天外的故事......”商羽呆滯地回答著,說出許多關於劉興寶的事來。

黑影這次並沒有坐倒在地上,而是在眼睛中冒出了一絲奇異之光,等到商羽說完後,他立即說道:“商羽!你師傅何時會再回來?他有沒有賜給你信物?”語氣中竟然有些顫抖起來。

“我師傅說有時間會回來看我,信物麽?那倒沒有,隻有給過我一件小衫!”商羽繼續呆滯地回答道。

黑影聽後,俯身小心地將商羽的內衣挑開些,從脖頸處便看到裏麵那在黑暗中閃著淡灰色的小衫,不禁立刻倒退數步,將自己地衣襟解開,裏麵是與商羽樣式相同的一件小衫。

“真的是祖師的傳人,無縫天衣,這世間隻有兩件,一是在我師尊身上,二就是我這個門派繼承者,現在居然出現第三件,那麽說,這商羽居然是祖師在世間千年後的傳人?這也太過匪夷所思了!”黑影心中不由震駭地想道。

“商羽,你師傅有沒有說過在這世間還有他的傳人?”黑影再度顫聲說道。

“師傅並未說過!”商羽回答道。

“那你師傅去了何處?”黑影問道。

“他從一個怪異地灰色旋渦中離去,說是回了家鄉!”商羽此時呆滯地眼睛中居然有了些靈動之氣。

黑影看到這裏,心道:“不好,那催眠香的藥力就要過了!我不能再問了!此少年居然是祖師的另一位傳人,而且並不知曉我鐵衫門之事,難道祖師在仙界來凡間選擇他為弟子是另有用意?”

心中雖然如此想著,但嘴中卻是柔和地說道:“從現在起,商羽你將進入夢鄉之中,醒來後你將會將這個夢中的一切忘掉!你可明白!如果明白,回答後便立即躺下進入夢鄉!”

“明白!”商羽聽了黑影地話後,立即便直直地躺了下去,並且將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竟然在數息後便發出了輕微地鼾聲。

黑影不禁在商羽房間中怔了半晌,這才回過神來,心道:“我此時絕不能影響這位商羽師祖,此事等將蘭兒送回大都後,我要親回極北之地鐵衫門中向師尊稟報,也許商羽便是祖師揀選地成仙的人選!我絕不可造次!”

想到這裏,他的身影一閃間,便消失在房間之內,窗欞一響間,便被他自外麵輕輕關上,人已經電射而起,飛向魯府之外。

而商羽此刻則進入了沉睡之中,他完全不知道這一切,也不清楚他與鐵衫門之間那離奇地關係......

陸紹北看著手中的一份厚厚地文書,臉色有些震驚,他將文書放置在桌案上後,望向站在桌案前的商羽。

“小羽!你這些商訊是由何處得來?這些內容實在詳盡,居然將天下間各種貨品來源、質素以及銷量都做了評定,還有,這些地圖你又是從何處得來?”

說完話,陸紹北又指了指置於桌案上的厚厚一摞羊皮紙還有中原地區的黃麻紙,那是番邦與中原地區的各地商人手中掌握地部分商道地圖。

“師傅!這是徒兒在一月內所做地商道籌劃,以丁十七為首的五名家丁每日裏不停在城內記錄城內商家運往各行省地貨物種類與數量,再加上各行省運至泉州府內的各種貨物,計算了商家數量,也計算了商家們的需求!”

“而在刺桐港也是如此,除去官船我們暫時無法接近外!各種舶來品的數量與產地,加上各番邦的商船的屬地,我們都探知得一清二楚,他們在一出一進間?淄倫盼抑性?案黴?跗罰?鞣?畹幕跗沸棖蟊慵撲闈宄?《?廡┑贗急閌俏易閱切┥碳一?誦┬硪?焦郝蚨?矗?蘸蟊賾寫笥茫鄙逃鵒成?朔艿叵蚵繳鼙彼檔饋?

“你將這些計算出來又意欲何為?”陸紹北並沒有愉悅地表情,臉色卻是立時便沉了下來。

“師傅!若是在這些計算基礎上,若以我們魯氏商號的資金實力,必可將數種緊缺價高之物掌握在手中,到時無論是在中原地區或是與番邦交易中,我們魯氏商號的交易量都將會劇增!我將這些交給師傅,便是想讓師傅調我回到商號,在魯府中做采買房的管事實在是個閑差,若不是最近我與洛畢擎師傅學習強身之術,恐怕我都會閑出病來!”商羽絲毫沒注意地陸紹北的臉色,自顧自興奮地繼續說道。

“混賬東西!速速與我跪下,你怎可如此,你可知你如此做已經是犯下重罪?”陸紹北立即拍案大怒說道。

商羽還是首次見到陸紹北如此大怒,心下立即大驚失色,臉色一變間立即跪倒在地,有些委屈地問道:“師傅!不知徒兒所犯何錯?”

“我一直教你商道之術,卻忘記教你刑律法典,你這種商道籌劃豈是我們一家商家可為?先不說如此做會引得其它商家為之惻目,便是官家知道這件事,也必會將你拿至獄中!尤其是你居然將這些番邦閑散地圖收購在手,這豈是商家所為?你是市舶司的市舶使,還是朝廷派來的統籌官?”陸紹北眼中帶著責備地光芒掃向商羽厲聲說道。

“師傅!怎會這樣?我隻是對全城的商道與中原及番邦間的貨品供求做了下商籌,為何會犯下如此大忌?”商羽一時間不由有點傻了眼,跪在地上還有些想不明白。

“說你是混賬,你還不能仔細思索!我魯府在泉州府也隻不過是漢人商號中的頭甲,而且官府也是如此對外講,目的隻是為平和我漢人在城內地不滿情緒,而實際上真正操控商道的頭甲實際令有其人!你做這些無用功又有何益?若是令色目人知道此事,我們魯氏商號在泉州必將受到滅頂之災!”陸紹北繼續怒聲向商羽說道,眼中閃過的神情似是憤怒還有著對商羽的一些痛惜。

“師傅!原來您前些日子所說,我魯氏商號在泉州府算做頭甲商號隻是徒有其名,原來是指那幾個色目人家族?”商羽這才有些恍然大悟地說道,隻是他並不為自己所做之事感到任何後悔,一個月內進行地商籌,商羽基本將天下間可以搜集到的商訊盡數記憶在心中,便是數十年後,這些商訊也會為他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

“你可知那死去地劄柯差為何強製壓迫八大商號麽?那便是因為除去我們魯氏商號,其餘七大商號皆屬於色目人分別在幕後控製,若不是劄柯差縱容手下兵士行那在草原才可行地擄掠之事,令得泉州大亂,恐怕此時泉州府八大商號皆會落於元廷眾貴胄之手!”陸紹北在徒兒麵前終於將那朝廷一詞改為“元廷”,隻是他說出話時,也並無顧忌,因為他與商羽經常談起元廷暴政之事,商羽也由此知曉許多天下大事。

跪在地上的商羽,還是首次聽師傅說起泉州府八大商號被劄柯差打壓的真實原因,不由驚訝地說道:“師傅!原來那劄柯差是行事過度才會引來殺身之禍?”

“正是如此,泉州府一地,素來是元廷既愛又恨之地,泉州府在唐宋兩朝以來,從未開化之地演變為天下最繁華地港口與城市,所產課稅占天下十之二三,即便是當年元廷至此,也不願毀去這座天賜地錢袋,元人、漢人、海外與西域移居到此地的色目人商人便在此地繁衍生息,如今若是談起繁華景象,便是元大都那皇帝所居之都城也遠不及泉州!”

“而此地之暗地裏的爭鬥便在百年來都不曾停歇,我們漢人商號便在色目人與元人間的夾縫中艱難求存!這也是數年前泉州曾經出現兵亂,而元廷再度派出趙清那員將領來泉州府駐紮之因由。”

“之後又派來劄柯差,意圖打壓色目人在泉州城中的勢力,隻是卻因為劄柯差此人不知約束手下而功敗垂成,而元廷內部地派係之爭又起,那趙清在半月前已經起程前往山東地界,泉州一地又處於無兵防禦之境地。”

“為預防境外的紅巾義軍,現今色目人兩隻義兵萬戶必將暫受元廷之命接管泉州一地軍事防務,泉州府以及港口必將在不久後也將受其控製!小羽,你此番所做之事,豈不是欲授人以柄麽?這份文書與這些地圖皆由為師替你保管,以後切不可與人說之曾做過此等事!否則商號甚至魯氏一族皆因你所做之事而引得大禍降臨,你可明白?”陸紹北說到這裏時,冷厲之聲稍退,反而看著商羽歎了口氣。

商羽跪在地上,身上不由冒出甚多冷汗,馬上回答道:“徒兒明白!今後再也不做此等孟浪之事。”他畢竟年齡還小,許多事情都不能想得全麵,經由陸紹北這一番說辭,他立刻明白自己所做之事對魯氏商號有著多大的危險。

“前麵是天下商訊,後麵是天下商圖,尤其是後麵地商圖,若是拚湊起來,便會成為一張完整地軍事地圖,你如此做簡直便是將自己的腦袋置於刀刃之間!回去吧!從你采買房中取些銀兩將那幾名家丁地嘴封住,此事到此為止,為師等下還有重要事情要辦!你去見過你娘,然後便回到府中去吧!”陸紹北歎息一聲說道。

事已至此,也隻能將此事盡量遮掩,否則還未待魯氏商號多數財物撤到其它各地,那色目人之勢力便會找上門來,如今趙清已經北去山東,知府魯勉隻是文官,手中隻有數十衙差,可管不得這種事情。

商羽聽到這裏,先前地興奮感覺完全消散,代之而起的則是一種挫敗感,站起身來,答應一聲便向外走去,走出房門後,商羽的眼淚才刷地流了下來,這是他引以為豪的商籌大計,本以為會得到陸紹北的大力讚揚,卻沒想到會愛到如此斥責,雖然知道師傅說得有理,但他尚未成年,自然在心理上有承受不起。

陸紹北在屋子中地是站起身來,將桌子上的文書與地圖再度翻掉看起來,良久後歎息一聲道:“小羽!隻憑你能做出如此詳細的商籌,假以時日,若是能夠加入義軍!必定會成為一代名將!這商道與軍事相通,無論是做為商人還是將領,我這徒兒都將會是上上之選,隻憑他這般心計便可看出未來不可限量!可是他卻也太過大膽,居然敢命家丁四處打探消息,幸好此刻還沒有出事!”

便在此時,小四臉色煞白的從外麵跑進來,還沒有來得及站穩腳跟便喊道:“先生!不好了,出大事了!”

陸紹北聽後,臉上立即便緊張起來,心道:“難道這麽快便有人將商羽此番商籌之事報與了色目人?”

“小四!出了何事?你速速講來。”陸紹北心情極差地問道。

“先生,商隊出事了,他們在通往集寧路的最後一段沙漠途中遇到了匪徒,數百頭駱駝與貨物都被搶掠一空,隻有近百人獲釋!這是飛鴿傳書,您快看看吧!”小四臉色極差的說道,並將一封有些卷曲地信箋遞向陸紹北。

陸紹北聽後不由臉色大變,不由急聲說道:“怎會如此?那商劍做為領隊怎會帶領商隊進入匪徒橫行之地?”說話間,他便立刻將那封信箋打開觀看起來。

數十息後,陸紹北不由勃然大怒,伸出手拍向桌麵,抬起頭來怒聲說道:“商劍於兩月前便已死去,居然陷入沙漠中最詭異地流沙之中,這件事商隊為何沒有向我稟報,竟然在此時才說出實情?小四,待我修書一封,你帶去前院放出飛鴿!”說話間,神色間極為憤怒與難過地拿起毛筆,蘸上墨汁便奮筆疾書起來。

小四在一旁臉色悲傷地問道:“先生,商叔叔離世的消息是否現在便通知我義母與小羽?”

“小四!商隊出事的事情暫時不能向外傳出,否則我魯氏商號必將會失信於人,此次前往西域本是卻取一件特殊物品,若是此事傳出,必會帶來不可預知的危害!此事待我稍後再與小羽母子去說,此時若是說出,他們母子必定無法接受。”

陸紹北此時想起商羽及商梅氏上次看到來信時那欣喜若狂地表情,若是聽到商劍去世地消息,必定會傷心欲絕。

必須等數日後將商號主要財富撤出泉州後才能將商羽從魯府中調出,並且那時魯府家主也會帶部分家人離開泉州,向西遷入揚州府,那裏是內陸運河經營豐富之地,算是魯氏商號,也便是商盟後裔第二座商業重鎮。安排好這一切,陸紹北想在路上再將商劍離世的消息告知商羽母子。

若是此時說出,以商羽年少的個性,必定傷心欲絕,消息走露之下,反不利於商號西遷之舉,所以才會阻止小四。

小四聽後立即明白陸紹北之意,他成為管事之後,便頗受陸紹北信任,自然也知道商盟之事與此番商隊之事對商號信譽地影響,那大批貨物損失,商號盡數還賠得起,但聲譽卻是用銀兩無法挽回地。

“是!先生,隻是我那商叔叔卻也死得太蹊蹺!信中並無說明。”小四答應後,臉上不禁流出淚水問道。

“此事在商號西遷後,我會盡快親往集寧路所在分號調查此事,這封信你立即發出,我稍後便去銀莊將最後一宗銀兩換成銀票!數日後即將啟程!這泉州商號一事就暫時交給你了,你雖然年齡不大,但做事能力比之我而立之年時猶有過之,先去發信,晚間還有事囑托於你!”陸紹北長歎一聲,將寫好的書信輕吹幾下,小心的折好,放入信箋之中,交到小四手中。

小四聽到陸紹北此言,並沒有因為要執掌泉州商號大權而有任何喜悅之意,反倒是露出留戀之色,父母雙亡,除去商羽母子外,陸紹北可算是他唯一視為師長之人,隻是他並未再說什麽,接過書信便向外走去。

陸紹北在小四走出去後,不由眼中閃過一絲淚光,隻是沒有落下來而已。

“商劍此人,為人低調!由此一生出西域多次,此次被我逼迫出行,卻落得身死流沙之中,此乃我之過也!商兄弟,小羽我必定會**成為商道中人,便是我這盟主之位,將來也會由他繼任!”陸紹北說到這裏,再度歎息一聲。

商羽將木十三去買來的火盆及木炭交給商梅氏時,商梅氏簡直便是喜出望外,望著那精致地火盆與裝有梨木木炭的麻布袋子,商梅氏欣喜若狂,抱著兒子流下了喜悅地淚水,擁有火盆,那便在這寒冷地冬天擁有了溫暖,兒子的孝心令她開心不已。

十餘斤臘肉也掛在房間一角處,那是商羽花上數百文錢買來的上等蘇州臘肉,那還是七大店鋪特供給魯府地那種,加上數件沒有補丁地冬季棉袍,那都是泉州時下流行地樣式,商梅氏高興地比試數次,終究還是沒舍得穿,隻是看下時辰,知道商羽不能久留,立時便將商羽推出門來,囑他立即回魯府。

商羽此番的心情才算稍好,他可不敢將受陸紹北斥責地事情說出,免得母親也不高興。

回到魯府中,剛剛走進采買房院中,商羽便看到魯宛背對著他掐著腰站在院中,正斥責著丁十七等四名家丁。

“你們幾人也太不像話,見到本小姐居然敢不聽話!我讓你們給我去叫商羽回來,你們難道沒有聽到麽?”魯宛越說越生氣,商羽從後麵看去,她的身子在說話時還顫抖起來。

“二小姐!您又是為了何事跑到我們下人呆的地方?”商羽不由有些煩悶地問道。

最近魯宛雖然從閨房禁中解放出來,卻是被魯維軒嚴令不得外出,因此隻能在府裏四處走走,而最常光顧地便是商羽這裏,常常無故地進入商羽地管事房中亂翻亂動,還經常與商羽無理取鬧,商羽自然很是煩惱。

魯宛轉過頭來,眼中閃出一絲欣喜之色,但轉瞬即逝,冷聲說道:“商羽!聽說你最近帶著家丁四處集市亂逛,又跑到碼頭上去玩,到你的管事房,我有話問你!”

商羽聽後,不由說道:“二小姐!我做好本職瑣事後,自然可以帶著我的手下在外麵增長見識!有什麽事您便直說吧!”

“你,你......”魯宛沒想到前些日對她唯唯喏喏地商羽居然如此和他說話,不由有些氣結地說不出話來,臉不由憋得通紅。

丁十七等人見到此景,立時便互相遞了一個眼色,示意大家離開院子,任由這位二小姐大發雷霆。

木十三見丁十七使了眼色,五名家丁也不出聲,迅速便向院外走去。

等數名家丁走出去後,商羽才歎息一聲說道:“二小姐!你總是到我們下人這裏來做什麽?難道你折磨我還不夠麽?”商羽總也想不明白,自己冒著生命危險救了魯宛,這魯宛直到現在也沒說過謝謝自己,反而還來到采買房中胡鬧,但對方總歸是二小姐,一個女流之輩,他一名小小的管事自是不便頂撞於她。

見家丁們首次全消失在眼前,魯宛這才怒聲說道:“我有話進房間中與你說,你且進來!”說話間,竟然怒氣衝衝地便跑進了商羽地管事房中。

商羽愣了一下,心道:“這二小姐到底為何這般刁難於我?”一時還是想不明白,隻能無奈地向房間內走去。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1:11
第二十二章 微妙

“才不過來此城兩月,我這便要返回大都了,本以為來到此城能憑借泉州府做為扼製蒙元的一著殺著,沒料到卻被惠帝與太子之間的黨爭在無形中破壞掉!”襄蘭兒臉帶不舍地掀開馬車簾,望向她居住兩月的郡主府一眼。

“走吧!我們必須盡快趕到龍旺鎮,帶著趙清留下的近千守軍撤往大都,那賽甫丁、阿迷裏丁已經分頭派出數千兵馬,準備接管泉州府周邊防務,若是走得晚了恐怕便走不成了,若是你被兩名波斯色目人義兵萬戶軟禁在泉州府,那可並非師傅所想!”這是方才在郡主府中年儒生對襄蘭兒所說地話。

“師傅自從那一晚見過商羽那名少年後,似乎對反元大業也不放在心上,而且神情間也變得異常興奮!還叮囑我不可詢問與他有關的事情,那商羽究竟是何身份?師傅也不允我再問此事,這倒是奇怪地緊!師傅方才那麽急說要去見一個人也不知是去見誰?”襄蘭兒放下車窗簾後想到。

“啟程吧!”襄蘭兒在同一時間在馬車中脆聲說道。

“遵命,郡主!”

在數百名兵士的護送下,襄蘭兒這位蒙元冊封的漢族郡主便這樣急匆匆地離開了曆史上最為繁華地天下第一大港泉州府。

不久後,泉州也因為兩位義兵萬戶入主城內後地種族歧視而變得民族衝突不斷,導致泉州府港口間的貿易大幅下滑,番邦貨船與中原各地富商紛紛背棄此城,因而淪為二流商道城市。

在襄蘭兒出城的同時,魯氏商號派出地大型車隊也自北城門出城,順著官道徑自向西而去,前往西北一帶的揚州。

“小四!再有數批車隊成行後,便可將商號中多數財物運送到揚州。數日後,等那色目人將領接管泉州府時,我便會與家主等人離開此城,泉州府一地商號便交與你留守,一切經營切不可與色目人爭鋒,盡管相讓!”

“我們商號僅憑揚州與各行省間的水運經營便可維持,等義軍將與泉州間的交通壁壘打通時,我們自會重新回到泉州!若是事不可為,可將商號外圍倉庫賣與色目人後盡數撤離此城,照我們半月前所議去做便可!”陸紹北騎在馬上沉聲向旁邊馬上的小四說道。

小四聽後馬上點點頭說道:“先生!我明白,隻是年紀尚幼!此番留在泉州府,心中也有些懼怕!但既然先生您如此相信小四,小四必當盡力保全商號產業!”說話時,小四的眼睛卻仍是望著遠去地車隊。

就如一個時辰前,陸紹北囑咐他不可將商羽父親離世的消息說與商羽母子一樣,小四臉色並不是很好,成為管事後,他所接觸地商號與其它數家商號的經營令他清楚,魯氏商號所經營地貨品隻是泉州府明麵經營地,而那些海運走私則全由其它背後有著色目人支持的商號進行,其躲避市舶司官稅的數額早便達到了驚天數字,完全無法計算。

“那好!小四,這數日裏我便會將商羽從魯府中調回商號,並令他與商梅氏到揚州府商號去,而我將北上集寧路,調查商隊被劫之事!”陸紹北眼中似有隱憂之色地說道。

“先生!這一路到集寧路,並不安全!!北方各行省之間正在發生戰事,您此去將極不安全!”小四聽到陸紹北安適日後居然要親自到北方去,不由有些擔心地說道。

“無妨!有洛畢擎諸位武藝高強之人相送,且我們商號在各地間都頗有名聲,還不至於發生危險!況且我也會避開危險之地。小四,你在做事嚴謹方麵比小羽可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是你沒有意見!便算做是我另一位徒兒吧!”陸紹北望著小四緩緩說道。

“先生!您終於肯將小四收入門牆了?師傅在上,請您受徒兒一拜!”小四聽後立時大喜,翻身下馬跪在陸紹北馬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重重地響頭。

因為身份卑微,小四早在心中有拜陸紹北為師的念頭,商羽成為陸紹北的入室弟子,他當時便很是羨慕,但就是不敢說出口,沒想到在這城門外,陸紹北居然說出這番話來,他焉能不喜。

“二小姐!您有何事便說吧!我還有賬目要做,可不能多陪您。”商羽進得管事房後,背對著魯宛沒好氣地說道。

便在這時,魯宛在身後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卻並沒有發出聲息。

“二小姐!您這是何意?男女授受不親,您怎可如此?”商羽轉過身來,有些惱火地問道,隻是當看到魯宛的表情後,他不由愣了一下。

隻見魯宛眼圈發紅含著淚水,正以一種幽怨地眼神望著他,商羽立時便嚇了一跳,一時間欲要擺脫魯宛的動作不由停了下來。

“二小姐,你這是怎麽了?我剛剛說的話得罪你了?”見前幾日一直胡鬧地魯宛突然如此,商羽著實有些不解,若是讓其它人看見此景,必會以為他這名管事欺辱二小姐,那可並非他所想。

魯宛聽到商羽地話後,卻更是不發一言,淚水瞬間便流了下來。

商羽見了後,更是心中害怕,一向以凶悍無禮著稱地魯宛越是如此,他心中越覺不妙。

“二小姐,你前幾日到我這裏胡鬧也便罷了!今日裏又到我這裏哭泣,你這究竟葫蘆裏賣得什麽藥?”商羽更為惱火地問道。

“你這木魚!我被關了一個月,這才能從房間中走出來!你毀我清白,難道便想這般算了?”說話間,魯宛地淚水立時便如泉湧般而出。

在說話這當間兒,魯宛的手居然緊緊地抓住商羽的一隻胳臂,而且使力甚大,商羽直覺臂上傳來一陣疼痛,不由揮手便掙脫魯宛的掐握。

“二小姐!原來您是為了那......那件事?”商羽掙脫掉魯宛的掐握後,才瞠目回答道,心中這時竟然起了絲異樣地感覺。

“是啊!當時雖然你是為了救我,但你確實毀了人家清白!此事雖然未曾與人提及,但......這事終究發生過,你怎生賠償於我?”魯宛此時眼淚泉湧之下,哭得愈發傷心起來。

“還有,我聽幾位姨娘說,若是清白被毀,那便有懷胎之險,你曾......那樣對我!而且我這個月的聲息居然未至,顯然是懷了你的孩子,這才數次來找你,你卻理也不理!你讓我怎麽活啊?”魯宛再次泣聲說道。

(古時女子月事名稱有多,而聲息也是南方漢人大家族間對月事的一種雅稱。)

“你是說你的聲息未至?怎麽可能,我們又沒有......”說到此處,商羽不由怔在那裏,臉上露出忍俊不禁地笑容來。

魯宛從懷中取出一隻手帕來,擦拭了下臉上地淚水,這才紅著臉說道:“怎麽不可能?你這該死地下人,汙我清白,偏是我無法對人說出,若是日子一久,讓人發現,我可怎麽活啊?”

商羽此時猶如聽到這世上最不可思議之事,嘴巴張得老大,心中想道:“怎麽可能?隻是用嘴幫她取出布條,便能令她懷上我的孩兒?那我師尊留下的學問中,可是說男女必須合體才能有身孕!這魯宛二小姐是真的不懂還是來戲弄我?”

想到這裏後,商羽不由抬起頭來說道:“二小姐!此事好辦,我確定你不會有孕!因而我也不必聽你繼續在這裏胡鬧,若是讓府中的下人們知道您如此胡鬧,必定會告到老爺那裏,到時便是有千張嘴也說不清。所以還是請您回房去吧,我還要在這裏做賬!”

商羽是認定魯宛在他這裏是來胡鬧地,而且對魯宛這種不知羞恥,胡亂說話地舉動也極為厭煩。

“你居然如此說話,我與你這該死的小賊拚了!”魯宛本就對男女之事不甚清楚,而她那些姨娘說話也較為籠統,對她提起過的話便是,女子的身體隻能由夫君一人碰得,若是被男人碰了,便會有懷有身孕之險。

這一月來她被禁足於閨房之內,一向整日裏四處遊玩地她,自然是心情懷到極點,因此聲息晚來上數天半月也屬正常,隻是她並未修習過醫術,也未到達出嫁地年齡,所以才會一知半解的認為她懷上了商羽地孩子。

說完這句話後,魯宛便撲上前來,伸手便向商羽臉上摑去,商羽的身子卻是靈巧一轉,立時便躲了過去,這一個月來他背著地鐵架,已經加到了最重地那個,雖然沒有跳起三尺高,但也相差無幾,此時他並未背著那鐵架,隻覺身體輕盈已極,這才能躲開魯宛這一擊。

雖然頭部已經躲過這一掌,但商羽卻是有些怒氣產生,他不由伸臂捉住魯宛的雙手說道:“二小姐,從我幼時在私塾中就讀開始,你便無數次戲弄我,在貨棧中還拿水將我的棉衣淋濕!上次我在芳華樓救了你,你不知感恩也就罷了,居然如此戲弄於我,我何時汙你清白?”

魯宛聽了商羽地話後,卻是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泣一邊說道:“你這該死地木魚!我從小便是恨你怎麽了,你便是汙了我的清白,還令我有了......我不管,我無臉見人,你這該死地小賊!你若再不能想辦法來,我隻能將這事與爹爹說起,讓他將你送入官府,我也不活了!”

說罷便想要掙脫商羽的握持,身子也向外掙著。

商羽聽後心中立時便有些發急,心道:“當時雖然救了二小姐不假,隻是用嘴將她嘴中布條取出之事卻是未曾向任何人提及。”

“這種事情若是讓老爺知道,以我的身份必然會被重重責罰,那不是能不能繼續做管事地問題,很可能會被趕出魯府,那麽我和娘將沒有安居之所,便是師傅也無法維護於我。”

“到時爹若是從北方回來,必定也會因此而丟掉商隊領隊的職位,我豈不是成為家中的罪人?”心中焦急地想到這裏,商羽心中想到了一個大膽的方法。

“二小姐!請你不要喊,我保證你會無事!隻是請你小心些,若是讓外麵的人聽到,那我便沒辦法了!”商羽低聲在魯宛身前說道。

聽到商羽地話後,魯宛立時便停止掙紮,瞪大眼睛望向商羽,靜立數息後問道:“怎麽會無事?難道你有辦法?我肚中可是有了你的孩兒!”

商羽心裏一發狠,說道:“不就是這樣麽?就算如此千萬次,你也不會有身孕!”

他忽然鬆開魯宛的雙手,伸手挽過她的腰肢,惡狠狠地便將嘴湊了上去,重重地親吻在魯宛地嘴唇之上,發出了“茲”地一聲,然後迅速厭惡地又離開魯宛的嘴唇,眼睛瞪著魯宛。

魯宛有些茫然地望著商羽,嘴唇處傳來一種麻癢地感覺,似乎還有種讓人戀戀不舍地感覺,但心中的屈辱感卻油然而生。

她發出呆滯地聲音說道:“商羽,你知道你現在是做什麽?你再一次汙了我的清白。”沒想到商羽居然再一次這樣對她,她心中雖然怒極,很想伸出手去擊打商羽,但身體卻全無力氣,心中不覺有些絕望之意。

“如果說汙了你的清白!上次我是無意地,但這次完全是你逼我的,我再說一遍,這樣做,便是千萬次都不會令你有身孕!”商羽見魯宛還不相信,立時再度將嘴唇湊了上去,重重地親吻在魯宛的唇上。

這一次他並沒有立即離開,反正魯宛認定他汙了清白,再加上從幼時起便屢遭她的欺辱,此時的商羽便是豁出去了。

這一吻下去,商羽卻突然覺得後背處升起一絲異樣地暖流,渾身都變得極度興奮,鼻端傳來的幽香氣息令他忘乎所以,想起在芳華樓那日地情景,商羽不禁用舌頭頂開魯宛的牙齒,鑽了進去。

魯宛沒有想到商羽居然如此大膽與無禮,居然這樣對她,正想要推開商羽時,一種少年男子地氣味傳入她鼻端,一種顫栗感在她心中升騰而起,尤其是商羽將舌頭伸進她口內那一刹那,魯宛居然覺得渾身仿佛完全失去了憑借,居然嚶嚀一聲倒在了商羽懷中,一種強烈地幸福感將兩人包圍在一起。

兩人皆是少年男女,從未曾經過男女間事,而且彼此還對對方都有些厭惡,但異性相吸乃是天性,這一接觸之下,便立時將方才所談之事忘在腦後。

也不知是舌尖攪動了多久,商羽才有些戀戀不舍地與魯宛分開,眼睛凝視著魯宛,心中對魯宛的感覺發生了極大的逆轉,麵前這位再也不是什麽二小姐,而是他最為喜愛地女子。

魯宛在嚐到這種甜蜜地感覺後,心中卻是越發酸楚,望著商羽的麵容,卻也發覺商羽那眼睛好似越來越亮,心中想道:“原來他汙我清白時,我竟然會覺得如此享受!可是,我的一生怎麽能交給一名下人?”

商羽的心境在數息後終於回複了清明,望著魯宛說道:“二小姐!我這樣做並不會導致您受孕,實際上隻有......”接下來,商羽便將男女間如何才能受孕之事說了一遍,雖然很尷尬,但他也隻有硬著頭皮說下去,反正不說,魯宛便會去找她爹招認此事,那結果便是他商羽與母親商梅氏被趕到街上。

在最初聽到商羽詳細地解釋時,魯宛還在那種羞辱與甜蜜地感覺中未曾恢複過來,待得商羽將那些都一一說明之後,魯宛臉色越來越紅,最後簡直便紅得發紫,一種無地自容與羞澀地感覺立即充滿魯宛心間。

“不要說了,天呐!我居然在你麵前如此丟人,你這隻死木魚!為何不早說,還這般羞辱於我!”說話間,魯宛撫了下嘴唇,幽怨地望了商羽一眼,捂住臉哭泣著便向門外跑去。

商羽本以為解釋完後,魯宛能明白他並未令她懷有身孕,但沒想到魯宛竟然是更加生氣,在她身後說道:“二小姐,我已經向你解釋完,你不可再度胡鬧了!”

沒想到,魯宛在門旁的窗戶邊順手拿起一塊壓窗木,回身便狠狠地丟向商羽,商羽躲避不及,便被砸在了頭上,疼痛之下正想說話間,卻聽得魯宛尖聲說道:“你這隻死木魚,我這一生都恨你,恨死你了!”

說完話,魯宛哭泣著這才跑出門外。

商羽不由有些茫然,不知道魯宛會如何處置他,稍後卻覺得頭部有些疼痛得更加厲害了,伸手去摸,卻發現手上已經是沾了鮮血,顯是那塊壓窗木擊打出來的傷導致流血。

“這二小姐身上蠻香地,便是這脾性太過野蠻!哎,好痛啊!”商羽捂著頭喃喃道。

便然這個時候,門外響起敲門聲,並聽得丁十七的聲音說道:“怎麽樣?商管事,我們看到二小姐哭著跑出去了,還是商管事有辦法,居然不懼二小姐地折磨,還能氣跑她!”

“進來吧!有話別在外麵說。”商羽沒好氣地說道。

“吱呀”一聲,房門由內向外打開,丁十七等五名家丁魚貫走入房間。

還是木十三這位少年家丁眼尖,一眼便看到商羽捂在額頭的指縫間有著一絲鮮血滲出。

“哎喲!商管事,二小姐居然將您打傷了?”木十三驚訝地問道。

丁十七聽到木十三的話才看到商羽額頭的傷,立時便說道:“我就知道那二小姐會搞出事來,十三,你快去府外找醫生來,這事情還不能讓老爺知道,否則以後二小姐必然還會找我們麻煩!”

對於魯宛多年來在府中的刁蠻作風,丁十七很清楚,隻是將商管事打出血來,他倒是沒料到,他也不會知道方才商羽與魯宛所做的事何等香豔曖昧,隻是揣測必是商羽在言語中衝撞了魯宛才會如此。

木十三聽後立即答應一聲,便向外走去。

商羽卻突然說道:“不必了!我現在到護院鏢師那座院子找洛畢擎師傅,他那裏有傷藥!若是你們請醫生,才會越搞越糟!從明日起,你們再也不用到集市與碼頭上去做商籌,我到時自有安排!”

說罷,從桌子旁將那一百多斤重的鐵架抬起來套往身上,掃視了數名家丁一眼後便向外走去。

“你們猜猜看,商管事是因為何事才被二小姐打傷額頭?”丁十七在商羽離開後,轉臉向其他四位家丁問道。

“誰知道?十七兄!我們還是去幹活吧!二小姐一向如此,總是因為脾氣胡鬧!我們這些做下人地可無從猜測!”木十三此刻臉色一沉便向外走去,他雖然年齡最小,卻最得商羽喜愛,儼然便是這五名家丁中的頭領一般。

見到木十三出去,其餘三人狠狠地瞪了眼丁十七,鼻子中均哼了一聲,也向外走去。

“嘿!我這不也是關心商管事麽,你們居然這樣看我!”丁十七搖搖頭,不滿地說了句話跟隨在幾人身後,走出房門,並將管事房上了鎖。

“小四,你且先回城去,為師要在城外散散心!稍後便會回轉貨棧,你可曾派人通知洛師傅等人?”陸紹北坐於馬上向小四問道。

“師傅!臨出城前,我派了夥計去通知洛師傅!晚間他自會來貨棧。”小四聽後立即便回答道。

他還處於心中那無盡地喜悅之中,成為陸紹北的入室弟子,那便重新多了一位親人,他自然是歡喜萬分。

“那好!你且先回城去,我稍後便回。駕!”說罷,陸紹北一夾馬腹,便向著城牆西側迅速馳去。

小四見師傅馳馬離去,心道:“師傅必是因為大好的商號基業即將西遷,心情不好,這才需要散散心吧?”想到這裏,抓住身邊馬匹的韁繩,有些費力地翻上馬背,向城門馳去。

陸紹北在奔馳出數裏後,才來到一處小丘之上,這小丘之上有著一座望月亭,傳說是唐代詩仙李白當年入仕前最為喜愛之地。

“望月,朔月!五胡亂華後雖逐漸衰敗,但當初唐代我大漢天下何等興盛?至宋一朝,邊境始終戰事不斷,竟然逐漸失去當年武勇之力,再至後來,當年商盟盟主誤信蒙人襄助大宋夾擊金國之言,竟然引得數萬異族鐵騎橫踏中原,此乃是我商盟最大地失誤!”

“當年的商盟盟主因此自殺以謝天下,並令全族遷往南洋,才導致商盟分裂得七零八落!那鐵衫門由此也背離商盟而去,商盟從當年事發到我手中時已逾五代,始終在以著極強地財富支持各地義軍!但何時我中原才能真正有一位天下共主出現?這卻愁煞人也!”

陸紹北喃喃說到這裏,馳馬來到望月亭前,翻身下馬。

“這鐵衫門已經有數十年未曾與我商盟聯係!昨晚將令旗插入我房間之內柱間,端地是神不知鬼不覺,這旗布上隻有三個字,望月亭!看來鐵衫門並未完全離世啊!”陸紹北手中拿著一柄隻有巴掌大的小旗,向望江亭中走去。

這麵小旗上,一麵繡有一件呈暗灰色的小衫,一麵則有著朱紅色的數個大字“望月亭,申時相候”。

看來便是這麵小旗引得陸紹北遣開小四,而獨自來此。

“陸紹北先生!商盟盟主,今日相見,此乃我鐵衫門百年來首次與商盟會麵之期,快請入內!”亭內忽然傳出聲音,一位身著儒衫的中年男子自亭內石椅之上緩緩站起身來,麵向陸紹北。

“客氣!鐵衫門乃是我商盟中的中流砥柱,雖然經當年之誤會,而致分別百年,但仍然是我商盟的一份子!我陸紹北焉能不來赴約!敢問先生尊姓,大名?”陸紹北心中一驚,方才他進亭前,根本便未能發現亭中有人,這中年儒生好似平空出現,竟然毫無征兆。

“陸先生!請恕罪,我的名字不能相告,來此隻是想與陸先生說一聲,若是欲令魯氏商號全身而退!除去快速從陸路前往揚州,魯氏族人也應該從刺桐港口登船,迅速自海上前往太倉,那裏是商盟所能保全的最後一處對外商道大港,若是由海路離開,那兩位義兵萬戶必將鞭長莫及!”中年儒生沒有說出他的姓名,隻是抱拳向陸紹北說道。

“噢!先生約陸某便僅是為告知在下此事麽?”陸紹北微微有些吃驚地問道。

那刺桐港已經有數艘中型船隻備好,三日後便是魯氏商號大批工匠從海上撤離到太倉之期,那算是極為隱秘之事,而魯氏家主魯維軒也將乘船至太倉。

日後魯氏商號從太倉與揚州之間盡可以利用長江進行內陸水上運輸貿易,之後由太倉與各番邦進行貿易往來,那便是陸紹北下一步的打算,從這點上來說隻要是個稍懂商道學問之人都不難做出這種決定,是以陸紹北對這位中年儒生說出了心中疑問,他並不認為對方僅是為此事而來。

“陸先生!當然不僅僅為此事而來。請坐,待我細細向您說來!”中年儒生眼睛冒出精芒帶著一股淡淡地微笑說道。

商羽坐在洛畢擎地房間之內,額頭處已經抹上些許淡黃色地傷藥。

“小羽,這二小姐居然如此胡鬧,早便聽說她脾性頑劣!沒想到竟然將你這般老實地少年打傷,若是誰娶得她為妻,那必將生不如死!”洛畢擎臉上帶著關切地神色用著一條毛巾為商羽將頭部髒汙之處擦拭著。

“洛師傅!您說地話實在中肯。”商羽深有感觸地回答道,這治療外傷地藥真的很有奇效,擦抹上去立時便止住了血,而且疼痛感也大大減輕,隻是他雖然如此回答,但想起方才與魯宛那香綺地一幕,心中卻不由為之一蕩。

“小羽!以你這麽年輕便能做名管事,未來必定會成為管理商號的中堅力量!這習練輕身功夫的初步法門你便算勉強過關,隻是明日我再也不能留在府中教你了!”洛畢擎是位五大三粗的紅臉漢子,但卻是魯氏商號下所請來的輕身功夫最好的鏢師,一個月的時間,商羽便完成了常人半年才能通過的“落重”關口,卻是在方才接到陸紹北派人傳來的口信,即將要出發北上,因此對商羽這“學武”奇才有些惋惜起來。

“哪裏,洛師傅太誇獎商羽了!隻是您為何說不能在府裏教我了?”商羽聽到洛畢擎的話後便有些吃驚地問道。

“噢!沒什麽,隻是陸先生要我們十多位鏢師陪他北上去檢視各地商號的經營狀況,需要我們的武力才能保護他的安全,你也知道,那北方各行省都有眾多匪徒與官軍交戰,若是沒有人隨行,陸先生的安危便無法保證!洛畢擎見商羽問起,微笑著回答道,此時洛畢擎並不知道北方集寧路商隊出事地消息,皆因消息還僅限於陸紹北與小四清楚,便是魯維軒這位家主也未曾知曉。

“原來如此,那我師傅近日便要離開泉州府?明日我定要去師傅那裏相詢,隻是從洛師傅身邊還未曾學得皮毛,便要分開,商羽還有些舍不得洛師傅離開!”商羽這一月來身體變化極大,本來在幼時便能在山崖間攀爬的商羽,聽力與耐力便比常人強出許多。

持續一月的負重練習加上用藥物加強身體地耐力與強度,他此時在不背負鐵架地情況下,完全可以躍上一人多高的牆頭,這對於商羽來說已經很驚喜,但洛畢擎卻是說這隻是入門的功夫,是以他還想再學些,此時自是對洛畢擎有些不舍。

洛畢擎聽後不由露出一絲感動地神色,緩緩說道:“小羽!實際上,若你不是陸先生的弟子,便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教你習練本門的輕身功夫,為何我令你一個月進行‘落重’的鍛煉,那便是因為你習武的年歲已過,但卻是身體生長最速地年齡,若是‘落重’練得多了,你將無法長高。”

“若是你有心繼續練習,那我這裏還有些輔助的法子,便是輕身功夫練不到上乘,你也可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足以自保逃命,這本絹冊你且收好,是我落鳳門的一些偏門法子!”說話間,洛畢擎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地絹冊遞向商羽。

商羽頓時臉現好奇之色,伸手將絹冊接到手中後,沒有立即翻開觀看,感激地向洛畢擎恭敬地施禮說道:“謝謝洛師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小羽會永遠視您為師!”

“你且打開來看看,若是有什麽不懂地地方,晚間我們十多名鏢師即將前往客棧去見陸先生,這時問我還來得及!”洛畢擎沒想到商羽如此尊重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地說道。

商羽聽後點頭答應一聲,隨手將手中絹冊翻開,不禁立時便怔住了。

“精鋼軟爪、飛鏢、同聲鎖?洛師傅,這些都是做輔助用途地物品?”商羽看到這些物品時,有些吃驚地說道,以他所知,這些東西是那些飛賊喜愛之物,尤其是第一項,那便是雞嗚狗盜之徒所用之物。

“是啊!當年我落鳳門本是為軍隊培養細作的門派,那還是前朝之事,後來幸得商盟收留我的一位祖師,從此我們落鳳門便成為商盟的一份子!”洛畢擎不經意的歎息著說道。

“商盟?商盟是什麽?”商羽聽後卻是立時引起了興趣,向洛畢擎問道。

洛畢擎聽到商羽問起,不由有些震驚地說道:“你身為陸先生的入室弟子,居然不知道商盟?”心下不覺有些奇異地感覺,心道:“也許陸先生並不想讓他過早知道商盟的事,此番倒是我多嘴了。”

“是啊!我根本便不知商盟為何物,希望您能與我說說!”商羽見洛畢擎那略顯驚異地表情,更是追問不止。

“小羽,關於商盟的事情,還是在你有時間時親自去問陸先生吧!他未能告訴你,必定有他的原因!拿著這本絹冊回去吧!”洛畢擎無視商羽接下來的追問,卻是一把拉起商羽,示意他回去。

商羽更是一頭霧水,心道:“師傅肯定有些事情瞞著我!商盟究竟是什麽組織?有空必須要去向他請教。”

想到這裏,他也不再向洛畢擎相詢,抱抱拳說道:“那小羽便回去了,洛師傅保重!”說罷,再次向洛畢擎行了一禮後,便向外走去。

回到采買房後,商羽便見到兩人站在他的房間之中,居然是魯福與魯財兄弟兩人。

“原來是管家與魯管事,不知二位來此有何貴幹?”商羽心下有些驚奇地問道。

“商管事,我們是來通知你!魯府的采買房即將撤消,你這管事也做到頭了,不過卻需要你做最後一次的采買!這是清單,所購之物也盡數送往魯氏商號的數艘船上,船隻所在位置也有列明。”魯福與魯財臉上帶著揶揄地表情說道。

“采買房要撤消?還將采買房所購之物送往海船上?這是為何?”接過清單一看後,商羽立時吃驚地問道。

近千人的采買之物,需要數座倉房才能完全裝下,而這些物品有許多都是吃食用品,足夠府中人吃上一月的食物,都送上船做什麽?難道......

“陸兄!當年之事,真是一場浩劫!商祖族人雖然舉族下南洋,但也不能補償我中原百年來數千萬百姓被殘殺之痛楚,當年我鐵衫門與商盟經此一事後,徹底失去對天下的操控之力,也令百姓處於艱難困頓之中。”

“此次我來見你,便是希望商盟能在中原義軍中尋找一位可以擔當地天下共主,並且全力支持他,而我鐵衫門將會利用元廷內部不穩地局勢,進一步令其分裂,必會令其內亂不息!”

“若是能重新令漢室江山重現,我鐵衫門與商盟才有可能得見天日,以贖當年之罪!”中年儒生說到這裏,臉色才稍稍好轉起來。

陸紹北聽後卻是歎息一聲,然後才道:“當年之事,具體詳情誰也無法確定!當年那位盟主並未擅自決定,而是由南北十七行省各分盟盟主共同商議確定,利用蒙元之力盡殺豺遼與狗金,隻是後來完全失控,竟然將天下拱手相送於元廷。”

“至於義軍中事,我商盟早已認定其中一支,那便是素有義帥之稱的郭子興,此人仁義無雙,諸多方麵可比漢史中的皇叔劉備,不為名利,在多人稱王之下,他仍舊以民為本,穩定了滁州等四處義軍中的局勢,未曾令義軍有所損失,此人是我商盟看好之人。”陸紹北說至此處,臉上顯出一絲希望之色。

“陸兄!當年若不是我門中史天澤被商盟派人刺殺而死,也不至有百年來的浩劫殺戮!義軍主之事,定要慎重。”

“近日江蘇泰州張士誠也已起事,此人在當地素有義公之名,希望兄弟派人前去查堪一番!這泉州一地即將落入波斯番邦義兵之手,那張士誠起兵三旬,便集起數萬人兵馬,若助之,必可遏止波斯色目人之擴張!”

“我中原一地已被異族損毀多年,盡可能地扶持義軍勢力,此乃我鐵衫門與商盟稍挽當年錯失地良策!陸兄認為如何?”中年儒生說至此處,眼中閃出駭人的殺氣望向陸紹北說道。

“兄台!希望鐵衫門還是當年那般,休要就史天澤之事再與我商盟糾纏不清!此次商盟西遷,必會妥善處理此事,請不必掛心!”陸紹北眼中也冒出淩厲的光芒與中年儒生對視,雖然不會武功,但陸紹北竟然絲毫也不懼中年儒生眼中釋放出來的殺氣。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1:12
第二十三章 囑托

第二日淩晨,泉州府城內便發生了件大事,近千名衣甲與元兵完全不同地兵士入城接管了泉州府的防務,這些兵士的百戶頭戴異樣地皮質頭盔,以著一種令人難以明了的交談方式互相交談。

那些趙清留下來的兵士在百夫長的帶領下,本來還要理論一番,但當他們看到對方為首一名千戶亮出接管城防地節符與文書後,隻得無奈地退向城外,那是郡主早便交待過的,若是有持著節符與文書的色目將領來臨,必須無條件撤出泉州,反正泉州也並非他們久居之地,隻是將此地讓與番邦後裔色目人在心理上令他們難以接受罷了。

知府唐勉在接到衙役報告後,立時在書房中長歎一聲,說道:“那劄柯差之禍才不過兩月,郡主便被萬歲召回大都,將軍趙清也被調往北方,難道我泉州府注定便要毀在外族之手,竟然無法令民眾生計恢複如初麽?”

“如此一來這優良大港,中原最富庶之城,泉州城必定毀矣!身為知府我必當盡力保全我城內漢民,屈十八,注意色目人兩位萬戶入城的消息,隨時向我稟報!”唐勉無奈地向跪在地上的差役捕頭屈十八說道。

“是,老爺!”屈十八跪在地上說道,心中卻在暗暗想道:“那色目人向來與朝廷不睦,此番入主泉州,必定是因北方發生戰事,才會將趙將軍調走!”

唐勉與屈十八都不知道,泉州府一地城防並非元惠帝許可義兵色目人兩名萬戶入主,而是另有原因。(對此原因感興趣地兄弟,請至作品相關第八節翻閱,就不再占用正文章節哂!)

商羽在睡夢中醒來,匆匆穿好衣服,從後堂走到前麵地管事房中上,將抄好地數份采買清單拿起來再度審視一遍。

“這次居然是家主要舉族遷回太倉,一部分商號中人則西遷揚州,魯福與魯財說,這次遷出泉州是家主數年前便有的打算,但他們為何要放棄這座中原最大的港口,如今天下商家均聚集在泉州海陸,家主如此做,究竟是何原因?”

昨日裏,魯福與魯財代家主魯維軒傳訊,指示商羽進行采買並將貨品送到港口處停靠地數艘海船之上,並且還嚴令不得向外傳言,三日後,家主及府中一應人等便會離城而去。

“看來我需要到師傅那裏去詢問一番了,商盟是何等組織?商號與家主又為何分為兩處遷移?”商羽看著手中的清單,心中卻泛出了兩個巨大地問號。

想到這裏,商羽這才抬起頭,將手中地清單揣入懷中,打開房門走至院內諸家丁居住地房間外。

“丁十七,木十三!五位兄弟,你們快些出來,我有事情交給你們去做。”商羽在外麵喊道。

話音剛落,房門便被自外向內打開,木十三走出來,小臉上堆著微笑說道:“商管事,你起得好晚啊!我們眾兄弟一直在等您,您若不來我這肚子可就餓扁了!”

商羽聽後不由也笑起來,說道:“昨晚我為采買之事重新做了些計劃,睡得晚了,這才起得稍晚些!沒想到卻累得你們候著我!先用飯,然後再去做正事!”

他居然沒用早餐便想帶人出去做事,心下也不由覺得自己太過心急,而且他起來時已是卯時,天色已是大亮,對於寅時便起的泉州人來說,他此時真是起得太晚了!

同時,他心中對手下這幾名家丁等他用餐的舉動也有些溫暖之感,那種由魯府為管事所做的菜肴確實不錯,但家丁們所用的飯菜對商羽這自幼便隻吃糯米粥鹹菜條長大的孩子來說,那已經足夠豐盛。

說也奇怪,這數名家丁自從商羽將丁十七留下來,然後與他們共同吃飯以來,與商羽地感情便極為融洽,每次都會聚在一起用餐,今日商羽起得晚了,大家都在等他便可以看出商羽實際上已經獲得了手下們的認可。

進入房間中,一股香甜地米飯味道便沁入商羽地鼻端,隨之而來便是那甘藍炒肉香噴噴地味道。

“嗬!今天居然加了肉,夥計們等了我一個時辰,飯菜都涼了吧?”商羽一眼便看到放在桌子上的巨大砂鍋,確實是甘藍炒肉,而且肉多菜少,隻是過了半個時辰居然還冒著熱氣,這令商羽看了有些不解。

“商管事,說來也怪!今天的菜是二小姐吩咐人送來地,還拿著這巨大地砂鍋擎著送來,旁邊地米桶中也是上等精米做成的飯,沒想到二小姐突然轉了性,居然令人送來這樣地好菜色,必然是因打傷了商管事才會如此吧!”坐在桌後的丁十七手中拿著一個巨大的砂鍋蓋笑著說道。

他是見商羽在外麵喊話,才將鍋蓋取下的,數名家丁每日裏事情頗多,早便餓了,若不是為了等商羽早便開飯。

聽到丁十七所言,商羽想起昨日之事,心中有些惱火,又有些懼怕,若是魯宛真的將那日與昨日之事說與魯維軒,那他商羽便是有千張嘴也說不清,必會被趕出府去。

但聽目前丁十七所言,那魯宛居然命廚院送來這一大砂鍋添了肉的菜肴,顯然是對昨日打傷他心中有愧,心中不由一時間迷惘起來,想及與魯宛那雙唇相接的奇異感覺,心中不由再度一蕩,隻是馬上便想道:“彼此身份懸殊,我一名小小管事怎可去想那種無稽之事?”

當下收回胡思亂想,故做鎮靜地說道:“不要想那麽多,二小姐脾氣雖不好,但也不是我們下人可以多說地,還是快快用餐吧!稍後我帶你們到那七家商鋪去去貨,今天可要勞累諸位兄弟了,貨品集中還要運往碼頭。而且你們不要亂問亂說,一切稍後在路上我再與你們說!”

“運往碼頭?府中的貨品為何要運往碼頭?”木十三立即睜大眼睛,露出不解之色問道。

“吃飯!路上我再與你們說。”商羽故做威嚴地說道,並示意丁十七為大家添飯。

五名家丁聽後都有些驚異,但見商羽此時不願說,自也不敢勉強,同時商羽待他們平時也極寬容,而且月錢還均漲了四錢銀子,倒是不再多問。

丁十七見商羽如此,放下手中的巨大砂鍋蓋,拿起碗來為大家盛飯,一時間,任何疑問都消失不見,代之而起的是六人搶吃飯的情景。

“商管事的飯量比月前足足多了一倍,而且速度還是那般快,真是厲害!”木十三見商羽足足吃了三大碗精米飯,而且吃飯地速度也足足比家丁們快出許多,五位家丁第二碗飯剛端起,商羽已經吃完,可見他速度之快。

商羽微微一笑,並沒有答話,心中想道:“每日裏背上那沉重的鐵架,飯量增長也是正常地,隻是我卻沒有變胖,也不知那些飯吃完後都長到哪裏去了?”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在外麵敲響,隻聽一道有些膽怯地女聲說道:“商管事,二小姐在管事房中等您,有事情商量,請您過去一敘!”居然是魯宛的貼身侍女瑩兒的聲音。

商羽聽後不禁微微一愣,心道:“這二小姐昨日羞憤交加離去,早間加肉添飯!現在又跑到我的管事房中,她又想來做些什麽?”心下自是有些不解。

“商管事,看來二小姐對昨日打傷你之事有些歉疚!隻是你切勿輕易原諒她,她這是怕老爺責罰,才使出的法子,以前魯管事便曾經被她在前年戲弄得遍體鱗傷,您可絕不能大意!”丁十七坐在對麵,有些不安地低聲向商羽說道。

聽到此話,商羽不由臉色變得陰沉起來,魯宛數年前在私塾中便曾經將一位先生弄得重傷,那次是她用一種產自番邦地一種透明細絲在先生伏案小睡時將其捆綁,等先生站起時邊人帶椅摔倒,可憐那位年逾七旬的先生再也沒有機會站起身來。

“十七!不必擔心,我會小心她地。”本來對魯宛的那絲好感,經丁十七一加提醒,商羽頓覺魯宛此來並非好事。

說罷,他便站起身來推開房門走向外麵。

門外便是侍女瑩兒,此女年方十三,臉上有數處雀斑,是魯宛最為喜愛地貼身侍女,那全是因為此女最為乖巧懂事,年齡雖小卻能將魯宛照顧得極好,隻是性格有些靦腆,不喜與人多說話而已。

她見到商羽走出房門,便乖巧地輕聲說道:“二小姐正在房中等您,她昨日一夜未睡!整晚都在發脾氣,商管事,若是二小姐說出地話傷到您還請擔待些,不要跑去老爺那裏告狀!”。

商羽微微一愣,看起來魯宛竟然是一夜都未曾睡好,心道:“難道是她良心發現,覺得誤會於我並打傷我,今日跑來向我道歉?”再次想起昨日雙唇相接之事,全然便忘卻丁十七方才所言。

見商羽不回答,瑩兒再次說道:“商管事!請您去見二小姐好麽?”身為侍女的她,自然不明白商羽這名年輕管事怎會如此怠慢二小姐,並惹得二小姐生氣如斯,目前居然還假做癡呆,自然是張口催促。

“哦!那我馬上便去見二小姐!瑩兒,你且先進家丁房中稍待!外麵天涼,若是著了涼可並不好!”商羽聽到瑩兒催促,這才回過神來說道,並讓瑩兒進家丁們的房間中暖和一下。

“謝謝商管事,我這便進去,十三哥前兩日說送我些水粉,我也正好進去取!”瑩兒說罷,小臉竟然一紅間便側身從商羽身邊而過,向房內走去。

商羽聽後不由一笑,心道:“原來木十三與這個膽怯地瑩兒還有著這種約定!”

搖搖頭之下,深吸一口氣便向自己的管事房而去。

一邊走,一邊想道:“這二小姐今日來又是為了何事?我此番可要小心些為妙,若是她再度胡鬧!就算被趕出府去,我也要向老爺稟報!反正數日後,魯府便要遷出泉州府,我這管事也隻能做得數日,即將回到貨棧中去,到時陪老娘與小四哥哥,萬不能再任由二小姐欺負!”

心中卻又突發奇想道:“師傅與家主的關係似乎很怪,師傅一位賬房先生居然連家主也要聽他的,而且在商號中,所有人隻知陸先生,而對家主並非特別尊重!那洛師傅所說的商盟究竟是什麽?這些疑問等見過二小姐,安排完眾夥計後,我當去向師傅當麵詢問!”

思索當中,商羽便推開管事房的房門,走了進去,當他看到魯宛時,不由吃了一驚。

“妻啊!我魯維軒如今要舉族遷往太倉,而小宛過了年便已經十五歲,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齡。此次我欲派人將她嫁與你姐姐之子沈富,那周莊沈家雖然並非絕佳之選,但總有親緣,目前這亂世之中,鄉紳之流反倒可以安身保命,想必你也會讚同我的意見。”

“三日後,我便會命采買房的管事商羽帶隊風風光光地送宛兒至周莊嫁與沈家,書信我已派人送出,為夫總算是了卻這樁心願,希望你在天之靈也能安息!”

魯維軒在說完這些話後,才抬起頭來,將手中的飄著縷縷青煙地一束香緩緩置入香爐之中,他處身於魯氏後堂中的一處靜室中,麵前香爐之後則擺著一個靈牌,上麵刻著“妻魯李氏之靈位”字樣。

將這一切做完後,魯維軒這才走出靜室房門,擦拭掉眼角地一滴眼淚後,發出威嚴地聲音說道:“魯福!”

“老爺!魯福在此。”魯福一臉恭敬地出現在魯維軒麵前。

“速去采買房將商羽喚來此處,我有要事吩咐於他!”魯維軒沉聲說道。

“是,老爺!”魯福聽後,眼角間閃過一絲喜色說道。

商羽還未將門關上,抬眼間便看到魯宛正紅腫著眼睛坐在桌案之後愣愣地望著他,那麵容憔悴已極,與往日裏那活潑好動、每天跑來胡鬧地刁蠻二小姐完全便似兩個人。

“二小姐!你為何這般模樣?”商羽站在門口不禁問道,心下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死木魚!可惡地小賊,我這一生都不能原諒你!你毀了我的清白,便想就此算了?”魯宛口中並無感情地一字一頓地輕聲吐出這一番話,眼中卻再度不爭氣地流下淚來。

商羽聽後心中一緊,連忙說道:“二小姐!當時在芳華樓是為了救你,昨日那也是逼不得已才用那種方法證明,而且我的頭也被你打破,這件事若鬧到老爺那裏,我與我娘要被趕到府外,你這位二小姐名聲也隻怕不好看!您能不能就此算了?何必如此糾纏?”

“難道女兒家身體如此輕易便可讓人碰得麽?當日救我,算是不錯!但昨日你非但不知禮數,反而再度汙我清白,又與我說那些髒話兒!若是我爹知道了,少不得要將你腿打折,你這可恨地小賊!”說到最後,魯宛擦拭了下臉上地淚水,眼睛中閃出的恨意與臉上發出的紅暈呈現在商羽眼中。

這番話說得令商羽不由一陣震動,當時救魯宛不假,但昨日裏情急之下,商羽抱住魯宛時的雙唇相接,卻著實是用強,而且民間習俗,未出嫁地女子,身體也便隻有父母才可碰得,像商羽這般無禮之舉,已然是犯了大忌。

再加上商羽將那男女之事詳細地對魯宛解說了一遍,完全沒有意識到那本不是他一個少年男子可以對魯宛可以說地話,應該由魯宛去向那些魯府中的姨娘們問才是。

如此一來,商羽便將他自己置於很尷尬地境地,竟然成了魯宛關於**的啟蒙老師,而魯宛回去後越想越氣,也越是羞愧,整晚也沒有睡好。

她被禁足於閨房之中近月,雖然近幾日已經可以在府中行走,但卻遠不如平日裏在城中的自由自在,想及此處,才會在數日內來想盡辦法來報複商羽,隻是沒想到卻被商羽再度侵犯了身體,她焉能不氣。

“二小姐!事已至此,那你又想如何?”商羽想及此處,終究覺得有些理虧,不由頹然地說道。

“你這死木魚!該死地下人,以後你不許再碰我!還有,以後你隻要出去,便要想法子帶著我到城中逛逛,這樣我暫時便不會將事情說出去,而且你還要順著我的意思,否則我就......”魯宛想了想後,卻一時想不出主意來,隻想到讓商羽偷偷帶她溜出去在城內四處逛逛。

“這......二小姐,您這不是強人所難麽?老爺明令不許你出府,而且......”商羽剛想說出魯府遷移之事,卻馬上便住了口。

此事目前隻有少數幾人知道,便是魯宛及他二叔還有魯維軒那十數位小妾都不知情,魯福與魯財可是叮囑過他,不許在臨走前向外透露口風。

若是私自帶魯宛出去,那也是不合規矩之舉,而且此番采買便是要將貨品送往刺桐港那數艘大船上,若是帶著魯宛也會令她知曉,憑著魯宛行事的習慣,必會四處說起此事,那商羽必將受到責罰。

“我不管,若是久禁府中,我寧願上吊自殺算了!隻是死之前,我必會將你汙我清白之事說與爹爹聽,看他會不會打斷你的狗腿。”魯宛將眼角的淚水擦幹後,瞪著眼睛怒聲說道,眼圈紅腫之下,一雙眼睛居然變得比平時更大了些。

商羽一聽此言便歎息一聲,心中委實懼怕魯宛真地自殺,心中不禁哀歎道:“魯宛這位二小姐簡直便是妖魔轉世,居然拿此事來要挾於我,偏是還有著把柄在她手中,我確實也真有些對不住她。”

“那好,二小姐,隻是今日不成!明日裏我一定帶你到城中逛逛。”商羽不但要安排五名夥計到那七家商鋪將貨品收好,還要分批送到港口送上船,然後還有些疑團要去問陸紹北,自然是不想帶魯宛一同出去。

“不成,我今日便要隨你出去,你便是帶也得帶,不帶也得帶。”魯宛聽後立即站起身來瞪大了眼睛氣呼呼地說道。

商羽聽後,不由有些發急,正待說話間,便聽得院中傳來話語聲。

“喲!管家您來啦!是否老爺那邊又需要什麽貨品,您派名家丁來便是,何必大駕光臨!”丁十七的聲音在院中響起。

“不是老爺那短了貨品,是老爺叫我來請商管事過去,有重要事情相商。商管事有否出去?”

“沒有,商管事正在屋子中,二小姐也在。”

“二小姐也在?”說話間,腳步聲已經走到管事房門前,“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來,魯福臉帶笑容地走進來。

“原來二小姐真的在此,魯福給您見禮了!”魯福見到魯宛真的在此,馬上笑著向魯宛行了一禮,隻是對於魯宛眼圈紅腫一事在心中不由嘀咕起來,尋思著是何事能令二小姐如此。

魯宛見魯福進來後話頭被打斷,不由臉色愈加不好看,怒聲說道:“魯福,你今日命廚院送來的是什麽菜肴,那海參蓮子羹的味道差極了,回頭去教訓一下那個廚子。”說話間,冷哼一聲轉身便向外走去。

商羽心中暗道萬幸,總算是暫時將這位女煞星送走了。

魯福在魯宛身後答應一聲,躬身行禮送魯宛出去後,這才轉過身來說道:“商管事,老爺有重要事情交待你,請隨我來。”

商羽答應一聲,便隨著魯福出了房門,心中卻想道:“不知道老爺親自見我所為何事?難道是采買方麵需要特殊物品?”

“......事情便是這樣!小宛此去周莊,路途甚遠!先要經過泰州,然後經蘇州到泰州,然後你便不用返回此城,直接便去揚州府商號就職。”

“商管事,你今日將采買諸事安排妥當後,明日便開始替我采買為小宛陪嫁之物,這是十萬兩銀票以及相關物品地清單,不必怕花銀兩,還有件事!你師傅也有件事情要交待於你,抽空去貨棧一趟便是!”魯維軒遞過厚厚一疊銀票以及一份物品清單,臉上帶著信任地表情說道。

商羽接過銀票來,心中不由暗驚,心中想道:“原來富商家的女兒出嫁地陪送物品居然達到如此驚天數目,十萬兩,便是我一生也無法賺得這般多銀兩。”

心中又想道:“也好,這樣一來便可以將魯宛這位二小姐嫁出去,我從此便會無憂矣!”想到將魯宛送到周莊後,便可以擺脫她的要脅,心中但覺一寬,但在這一刹那他卻又想起與魯宛那雙唇相接時地奇妙感覺,不禁又有些失落。

“但身份懸殊,對方是位小姐,出嫁陪送便是十萬兩銀兩!我一個窮家小子,每月月錢才數兩銀子,何況那魯宛無禮刁蠻之極,我怎可貪戀於她這種女子?”

這些想法在他心中也隻是用了一瞬,在魯維軒看來商羽也隻是頓了一下,似乎思索了一下便回應他道:“是!老爺,我必定會將這件事情辦妥!將二小姐親自送到周莊。”

“好!你這便去吧!魯福,送客!”魯維軒滿意地點點頭說道。

對於商羽這位年僅十四歲地少年,魯維軒全是因為他是陸紹北弟子才提升他做為管事,但采買房一事過後,他不禁對商羽另眼相看。

而在昨日裏陸紹北將商羽所做商籌鋪在他書案上時,那詳盡地內容,簡直便將天下商機囊括了九成以上,那對於魯氏商號在天下間的經營絕對有著極大地助益。

“那小的便告退了!”商羽再次向魯維軒行禮後,這才轉身向外走去,一旁地魯福則在一旁相送。

走出魯維軒的主家北正房後,魯福笑著說道:“商管事,此番為二小姐購買陪嫁物品,老爺給得銀兩可足夠多,油水不錯!到時可別忘記了我這位老哥哥啊!”

商羽聽後不由心頭火起,轉臉說道:“魯管家,這銀兩雖多,但卻也不是我私家之物,怎麽可以當做油水抽頭之用?”說完這句話後,商羽便拂袖而去,反正數日後便會離開泉州,日後到揚州商號中去做工,再也不必看魯福與魯財這等貪利小人眼色,說話間便再也無所保留。

望著商羽離去,魯福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不識抬舉地小狗,居然有油水也不沾,那豈不是食古不化的愚蠢之輩?”

“嘿嘿!隻要你去那些店鋪買東西,魯福大爺便會有油水可撈,那些商家自然會將油水交上來,我隻需派阿財帶人跟在他們後麵收取即可,這一趟算下來最少便有五千兩可撈!嗬嗬!”說話間,魯福撇了撇嘴不屑地望了商羽背影一眼,這才轉身向房內走去。

這次是五輛馬車同時從府中而出,這是商羽為能將貨品及時采辦齊全而特意向馬車房要來的車,包括魯宛與沈富用的那兩輛豪華馬車同時也從魯府中分頭向四外而去。

商羽是坐車直接去東市的榮升貨棧,其餘五名夥計則分別去另外幾個市集運送吃食等用品,而商羽此次則要將一些在海上地備品購足,還要將一些海上需要用到地藥品買足,之後便是魯氏家族女眷們所用物品,那些貨品價格昂貴,包括衣物、胭脂水粉、禦寒物品(例如暖爐之類)。

除去這些外,商羽還想在東市的寶器街四下看看,前些日子他對於那裏的物品也進行了研究,有許多都是魯宛出嫁所要用到的,隻是想要找到價值不菲地物品並不容易而已。

“咦!我這是要去東市,夥計!你怎會偏了一條街?還不與我改道而行?”商羽聽到外麵人聲不對,從魯府中出來後,便應該經拱橋越過小河,從河邊堤路直接奔向東市,怎會如此安靜,掀天車窗簾他便看到馬車已經越過拱橋,但並未順著河邊堤路而行,反是衝進了另一條巷道,不禁微怒說道。

“嘻嘻!我本就是要走這條路,我要去允貞寺,那裏是前唐才子洛允貞出家後散盡家財後所修之廟,算得是泉州府最有名地寺院。”一道清脆地女聲自前麵傳來。

聽到這股聲音,商羽地脊背不由立時變得僵硬起來,停頓數息後,他忽然將前麵地車簾打開,看到駕車之人仍然坐在那裏,卻哪裏有其它人在?

商羽心念一轉,立即將那趕車人頭上所戴鬥笠一把取下來,一縷青絲瞬間便從趕車人頭上散落下來。

“二小姐!真的是你,你如此大膽!居然冒充車夫跑出府來?”商羽立即驚聲說道。

“誰要冒充車夫了,我隻是在馬房裏裝扮一會車夫,沒想到你上了車就讓我趕車出府,看清楚了,這車可是我自己的,我那車夫昨晚肚子不舒服,所以今天才沒到馬房來,這可是你帶我出府的,我哪裏沒有亂跑?咯咯咯!”

說話間,一張宜喜宜嗔地臉兒表帶著一串如銀鈴般地笑容轉了過來,雖然眼圈還沒消腫,但臉上地淡妝顯然已經重新化過,此人不是魯宛又是誰來?

“你......你簡直便是強辭多理!”商羽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氣說道,對於魯宛如此胡鬧,他簡直是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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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環飾

“魯福,這座宅院以後就需要你留下來打理,若是有所用度,徑自去找貨棧的李管事領取!你們祖孫三代服侍我們魯家,這些年也辛苦了!也許數年後我便會帶著族人回來,到時自會相見!”魯維軒有些感傷地說道。

“老爺!您還是帶著阿福吧!若是我不在您身邊,恐怕您也沒有個得心應手地人使喚啊!”魯福聽到魯維軒之言後心中不由一喜,魯維軒若帶領族人一走,那他這位管家豈非便在府中獨攬大權?

隻是心中雖喜,但說出地話卻充滿著不舍之意,當著老爺的麵他總也得虛以委蛇一番,心中想道:“那李管事不就是那個與商羽同出一村的小毛頭管事麽?待老爺一走,這魯府便將由我一人說了算,那毛頭管事又算得什麽?”

“不必多說!府中留下你管理我也放心,你與你兄弟好生照看宅院!數年後等老夫回泉州府之時,便賞你們兄弟一座宅院,娶上門妻子,也不枉你跟隨老夫這些年的忠心!”魯維軒好生感動地說道。

魯福聽後心中一震,一種酸楚地感覺從心底升起,立即便跪倒在地,哽咽地向魯維軒說道:“老爺!您這是怎麽說的?我為您做事是應該地,不必打賞!”此時,他對以往貪了府中數萬兩銀子之事,不由在心中感覺有些羞愧起來。

“起來吧!現在應該是陪我到內院與家眷以及二弟說明的時刻了,從明天開始分批登船!此時港口還未被義兵萬戶接管,想必他們正在接管四周邊鎮防務。”魯維軒緩緩起身,他的身體一向不好,據說是早年落下地病根,隻是不清楚是何原因。

刺桐港仍舊掌握在市舶司手中,顯然那色目人的兩位萬戶兵馬並未全至,城中也不過來了近千名兵士,分散之下,上百萬人的泉州府他們能控製得四處城門便算不錯了。

魯福這才緩緩起身,小心地說道:“老爺!我來扶您。”伸出手來扶在魯維軒的左臂之上。

“二小姐!此次采買很重要,包括府中女眷的許多物品!您絕不能隻為了去那寺廟中遊玩而擔擱了我的正事,便是要去那寺廟,也要等我辦完了事情再說!”商羽雖然很生氣,但也隻能無奈地說道。

此時馬車距離河堤路並不遠,回頭去東市也還來得及。

“女眷物品?噢,我知道了,東市那邊有許多番邦船隻地舶來用品,尤其是化妝品最多,我早便想去了,偏是總忘記!那稍後你再陪我去允貞寺,現在我們便去東市。”魯宛回頭笑著說道。

此時巷中並無太多人,隻是已經有數人在向馬車帶著奇異地眼光望來,這種豪華馬車城內多得是,隻是駕車地車夫竟然是位姑娘,這倒是稀奇得緊。

商羽見魯宛如此好說話,便也隻好應道:“那好吧!不過二小姐,你最好還是進入車中來,你看那些人的眼神,若是想繼續遊玩,便由我來駕車吧!”

說罷,他伸手從魯宛手中取過馬鞭,來到車門前,伸手便很自然地將魯宛扶了起來,卻在這時,路上也不知為何會多出小半塊青磚,木製地車輪壓上去再落下來,車廂登時一陣顛簸搖晃。

魯宛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傾便倒入商羽懷中,一股香氣便再度鑽入商羽鼻端,商羽立即下意識地將魯宛抱入懷中。

“你這死木魚!死小賊,為何又來討我便宜?”魯宛在進入商羽懷中時不由也是一陣迷惘,但立即清醒過來,馬上便想要推開商羽。

“噢!對不起,二小姐,我並不是有意地。”商羽立即鬆手,任由魯宛軟軟地身軀摔在馬車廂內厚厚地波斯地毯上,伸手將車門旁地鬥笠戴在頭上,再也不肯望向魯宛一眼,挪身坐在車夫的位置趕起車來。

魯宛摔在地毯上並不疼,但卻兀自在馬車廂中尖聲說道:“臭木魚!你敢摔我,死小賊!”

商羽隻做不聞,專心地將馬車調過頭來,向來路而去。

“也不知是哪家的下人偷了主家的豪華馬車四處亂跑,真是沒有教養!”隻聽巷中不遠處傳來一聲歎息。

魯宛聽後卻是怒極,立即便將車窗簾掀開一條縫,也不看說話之人,直接便尖聲喊道:“瞎了你的狗眼,誰是下人......”

她剛說出這幾個字後,便聽得商羽在前麵發出怒吼聲道:“小宛,你給我閉嘴!駕......”說話間,鞭聲一響,拉車地三匹馬也輕嘶一聲,立即發力狂奔,魯宛便立時因此而坐倒在車廂之內。

隻奔馳了有數十息之久,商羽這才鬆了口氣,回過頭來說道:“二小姐,你難道想讓全城知道魯家二小姐打扮成車夫模樣,駕著馬車在城中亂闖?你想一想,若是老爺知道會如何?”

本以為有魯福叫走他,他便可以避開魯宛,而且數日後就將送她去周莊,沒想到她居然扮做車夫跑出來,偏又受不得氣,外麵人說起話來她也要與之爭執,好在這輛馬車速度甚快,已經奔馳出近百丈,總算是免去了一些口角之爭。

“死木魚!你方才管我叫什麽來著?再說一遍。”魯宛地聲音突兀地出現在商羽耳邊,一隻手也伸到了商羽脖頸處,並且還掐在了他的咽喉處。

“二小姐!我方才說錯話了麽?”商羽由於專心駕車,沒有防備,這咽喉處被魯宛掐住,不由有些氣悶地問道。

“你為何像小時那般叫我做小宛?”魯宛在商羽身後問道。

“那是小時,便是上次在貨棧中你淋濕我時,我也是叫你做小宛!你為何掐住我的喉嚨?快快放開。”商羽心中有些惱火地說道。

商羽說完這話後,便覺得喉嚨處一鬆,魯宛已經將手抽了回去,隻聽一聲歎息自車廂中傳出來。

“這世間也隻有你與爹爹才會喚我作小宛,從小時隻有我惹了禍事,爹爹才會見我一次,你這死木魚也是在我惹你生氣後才會喊我做小宛,那時我才感覺我像是一個真實活著地一個人,而不是一個魯府中地擺設,一個無人注意地二小姐!”魯宛在車廂中緩緩說道。

“我從小便沒有見過我娘,而自小與爹爹單獨交談地次數也很有限!我不知那是為什麽?爹爹在數年前終於在四處奔波中停下來,留在府中,但卻甚少於我說話!這泉州城中的允貞寺便是我最喜愛地去處,因為爹爹說過那裏便是他與我娘相見之地。”

商羽聽到這裏,心中不禁有些惻然,想道:“原來她居然是為了引起他人注意才惹起禍事?雖然生於富貴人家,但卻有父無母,老爺前些年行商天下,自是無暇顧及她,她這般脾性竟然是這般養成地!”想到此處不禁對魯宛起了絲同情之意。

此時馬車已經從巷道中返回,重新走上河堤路,正在向東市而去。

隻聽魯宛再次說道:“等到稍長一些,便是今年初,表哥來到府中,本以為會多一個說話的伴兒,沒想到他滿口都是功名利碌,想得都是那些不盡現實地事,隻是表哥總算還有些才學,能吟詩作畫,而且對我也還不錯!”

“隻是爹爹卻不喜歡,表哥暗示求親數次,爹爹隻故做不知!現下我的身體卻被你汙了清白,我卻不能對任何人去說!你這該死地小賊!”魯宛最後一句說來,已經全無怒氣,隻是輕輕地一歎。

聽及此處,商羽不由心中一震,心道:“聽這番話,莫非二小姐心中喜歡於我?否則我怎會至今無事?怎麽可能?”

商羽邊駕車邊回身輕聲說道:“二小姐!隻要你不再胡鬧,商羽便帶你四處遊玩便是,隻是稍後你不可再度與人爭執,沒得來暴露了身份,我也不好向老爺交待!午前我便送您回府,免得府中人發現!”

“死木魚!不用你擔心,我好得很!稍後你快些與那店鋪中人交涉,帶我去買些胭脂水粉便了!然後你便帶我去允貞寺,否則我......我便將你汙我清白之事說與我爹爹聽,反正這世間也無關心我之人。”聽到商羽地話,魯宛竟然沒來由地又在車廂中發起火來。

商羽不禁默然無語,魯宛這種火爆性子真是說來便來,心道:“二小姐離那淑女一詞相距甚遠,便算是山野女子也比她性子強出許多。”想及日後還要送她千裏赴周莊,不禁一陣頭大,那至少要行得十數日才能到達,到時一路上以魯宛地脾性,必會惹出許多麻煩。

說也奇怪,之後地一路上,魯宛在車廂中很是安靜,居然並未再出聲。

馬車地速度飛快,一刻鍾後,便來至東市集市之中。

“說一說,唱一唱!天下商家到泉州,萬國奇貨齊相聚!盛世......”外麵有著唱著小曲地在唱著泉州府繁華地景像。

“仿造地波斯彎刀,官府出具地售貨引據,隻要是有著各州府通行文書地客官,都可以來購買!”聽來這是售賣私人武器店鋪地夥計在吆喝。向外銷售武器之店鋪均須在官府報備,便是買家也需要確定身份,由此可見官府控製兵器之嚴。

“來自海外數萬裏外黑魔國所產地白獅皮鬥蓬,比之白虎皮之珍貴更勝一籌,有需要地客官請至魯氏皮貨行一觀,萬國皮貨俱全,價格從低至高,任您挑選,絕對不虛此行。”這倒是魯氏商號下屬一家皮貨行的夥計在外麵吆喝。

“白獅皮?木魚,你將這白獅皮給我取來,我很想看看。”沉默許久地魯宛終究忍不住好奇心在車廂中說道。

“二小姐!那白獅皮乃是我魯氏皮貨行最近收購地鎮店之寶,價值數十萬兩銀子!豈是我這名管事說拿就能拿來,何況你也不想被皮貨行的管事發現你跑出府中吧?據我所知,這些管事可都在府中見過您!”商羽沒好氣地加頭輕聲掀簾說道。

魯宛不由一窒,說道:“不看便不看,那種從野獸身上扒下來的東西不看也罷!有什麽稀罕。”她聽到會泄露行蹤,自然是不再強行要看,隻是心中卻有些惋惜之意。

商羽搖搖頭,那白獅皮的確比之白虎皮珍貴許多,不說數萬裏海外之物,便是獅皮在中原地區也是甚少,物以稀為貴,便是尋常虎皮運到海外也值得數萬兩銀子,過境翻漲之事在商道之中盡屬尋常。

於是便緩緩駕車向前,再有數百米便會到達榮升貨棧,到時隻要將那份清單交與店家,他們自會按照要求將所需貨品裝車。

便在這時,一陣吵鬧地聲音在左近不遠處傳來。

“你這番邦狗,居然想拿這種東西來騙我!還在這裏寫寫畫畫地,連中原話都不懂也敢來泉州府,我這些上好的琉璃珠可不與你換這些無用的細棍狀東西!最多也隻能給你一顆。”

而另一人發出的聲音卻吸引了商羽。

“咦!古伽國的人,那不是師傅所教我一種番邦語之一麽?居然橫跨這麽遠來我中原行商,卻是根本不懂中原話!”商羽想到此處,便“籲”地一聲呼喚馬兒緩緩停止腳步,這一月來他算是知道,若是想令駕車地馬兒聽話,柔和些比鞭子更管用,而且在這市集之中,若是馬兒驚起來,勢必會造成巨大地災難。

“木魚!你為何又停下來?”車廂內的魯宛突然叫馬車停下來,不由有些意外地問道。

“那古伽國人不懂中原語,可是他手中卻著實有些好東西,所以我想買下來送給你,你肯定會喜歡!你千萬別下車,稍後我便回來。”商羽說到這裏,將馬車的鬥閘按下,便是馬兒想跑也無法前行,車輪固定下來後,便是再多上三匹馬,也很難快速拖行車廂。

魯宛在車廂內答應一聲,便好奇地掀開車窗簾來向外觀看。

隻見商羽撥開人群,一把便將一位手拿數顆琉璃珠的中年漢子撥開,並且說道:“這位大叔!你拿這種大都三歲孩子都在玩地五等琉璃珠騙這古伽國人,這委實不太地道!”

“你這小鬼!哪裏輪到你來管閑事?還不與我滾到一邊去。”那中年漢子轉臉看到商羽隻是名少年,馬上便大怒出聲喊道。

“喲嗬!瞎了你的狗眼,這可是我們泉州府各市集最有名氣的商管事,你居然敢罵他?”

“是啊!這小子居然敢罵商管事,將他拎到一邊去揍他。”

“是啊!格老子的,若不是商管事委托地店鋪收購我的川西紅棗!我今年根本便不可能會有這麽穩定地收益!揍他娘狗日地。”數名本來圍觀在一旁的小商家馬上便扭住了那名中年漢子向外走去。

魯宛還是首次看到商羽居然會有如此人緣,居然有人剛剛口出惡言便被旁邊的商家扭到一旁,不由呆呆地望著商羽地側臉出神想道:“這該死地木魚在集市中居然會有如此好的人緣,這也不過才一個月而已!他是如何做到地?”

那中年漢子被數名體格健碩地漢子架往一旁兀自不服,欲要叫罵幾聲時,四處張望之下,便發現已經有數十雙不懷善意地眼睛均在不遠處狠狠地盯著他,不由嚇得再也說不出惡語來。

“這位小鬼......啊不,這位小爺!是我的不是,原來您是這裏的舵頭,我是從蘇州來此遊玩地,不知這裏的規矩,還望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他在被那幾名漢子架往遠處時喊道,他此時完全將商羽這名少年當做了市集中的地頭蛇。

商羽這時才臉帶微笑地喊道:“幾位兄弟!這位兄台不懂規矩,就放了他吧!市舶司的幫管可就在前麵,惹出亂子來大家也麻煩,就此算了吧!”若不是心有把握,他也不會出麵攪了這名中年漢子行騙之舉。

說話間,那幾名商家紛紛說道:“既然商管事說了話,那便將他放了吧!若是在市集中再胡亂說話,小心你的舌頭和手腳便是。”說話間,便放開那名男子,四散而去,轉眼便不見人影。

這名中年漢子見危險已去,也不答話,有些畏懼地望了一眼看來甚為年少地商羽,拱拱手,一言不發便灰溜溜地鑽入人群中消失不見。

商羽這才轉過臉來,隻見麵前這位麵色紅潤地古伽國人正有些焦急地站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而且看著那名漢子消失地方向出神,不由用古伽國的話說道:“這位大哥,方才那人可是個騙子,想用我中原北方孩子們的玩物騙取你這些貨物,幸好被我識破!”

這名古伽國人立即驚喜地說道:“小兄弟!你居然懂得我們古伽國的話,我搭船出海坐了一年船才來到上國之地,卻無人懂我所說地話,也不識得我手中貨物,太陽神真是偉大,竟然派來一位你這樣的朋友。”

商羽聽後卻是心中一動,不由問道:“坐了一年船,那麽說你並不是一人來的,應該帶有通譯啊!怎會無法與我們溝通?”

這名古伽國人聽後腦袋不由一沉,沮喪地說道:“在海上一路都無事,偏是快到中原近海時,我們的船觸礁沉沒,那信誓旦旦帶我們來的葡國白麵人也與諸多船員落海身亡,隻有我們十數位古伽國人乘備用小船勉強逃到岸上,然後又有數位身染重病亡命,我此時隻是希望能將這些貨物賣個好價錢,為我那些幸存地同伴買些藥物用來治病。”說罷,便用手指向地麵之上一大塊粗麻布上擺放地物品。

商羽轉臉一看,眼中立刻便露出一絲喜色,馬上說道:“這位兄台,若是你不介意,便帶著貨物與我一同坐在車外,這些貨物我全要了。”

“商嫂,陸某與您說地全都是肺腑之言!此次商號主要內陸經營項目即將西遷,家主也將北遷!小羽將被我派出到揚州曆練一年時間,您隨家主乘船於兩日後北上太倉,這樣也好讓小羽獨立處理一切事項!您可應允?”陸紹北臉上帶著僵硬地笑容說道。

在他眼中看來,商梅氏為人不錯,但她貪圖小利、思維守舊等等舉動卻是陸紹北最為懼怕會影響到商羽地因素,若是讓商羽單獨處理事情會更好些,此次他不但要商羽護送魯宛前去周莊,還欲順便令商羽在路經泰州時察探張士誠此人是否真正急功好義,能否成為牽製義兵兩位番邦萬戶的一支力量。

接下來,便是令商羽進入揚州,以商羽地能力,必定會協助揚州府佟管事將揚州府商號管理得甚好,在這兩天,陸紹北並未想告知商羽母子商興之死,商隊出了此等事情,委實大出他意料,那涉及到一件商盟到西域去取一項極為重要地物品,無論是從個人感情還是對商號來說,他都不能將此事在處理完畢前對任何人提起。

商梅氏聽後,臉色登時大變,坐在陸紹北桌案邊的椅子上有些局促不安地說道:“陸先生!多謝您多年來對我們一家人的照顧,隻是我答應過他爹,一定要照顧好他,小羽過了年也不過十五歲,我實在不放心,若是小羽隨隊出發!我這做母親地希望能與他一同出行,還望先生答應!”

陸紹北聽後,不由無奈地說道:“商嫂,此次泉州之事發生得很突然!商號不得不遷出此城,而且商兄所帶商隊也會在不久後直接到達太倉,您若是聽從我的安排,便可與之相見!小羽在揚州也會在一年後返回太倉,到時自會相見!”這次謊言相騙,陸紹北心中很不舒坦。

商興已死,為了商羽這名愛徒地前途,他不得不做出這種殘酷地決定,便是將來商興之死令遠在兩地的母子如何傷痛,他也必須如此做。

商羽在這兩月間,以少年之身完成了許多經年大商都未能完成地事情,特別是那經略商籌之事,令陸紹北極為欣賞,而商羽那極強的術數能力,在一天內可以完成其他人數周才能完成地計算籌劃,這一切令陸紹北極力培養商羽成為商盟中的中堅力量。

此番修書已經發往揚州,在不久後商羽到達揚州後便會進入揚州府商號成為一名典當行主事,並在佟管事管理揚州府商號商道經營中可以起到幫襯地作用,在內陸貿易大城中,揚州府算是頭甲,那將是商盟在未來經營方略地重中之重。

“陸先生,這事情實在太突然了!您容我回去想想好麽?”商梅氏一想到商羽那尚顯幼稚地麵容,便有些不舍,兒子最近在陸紹北的教化下轉變確實很大,不但從一名倉庫搬運貨品地小夥計進入魯府中,而且還成為了魯府中的采買房管事,這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

這些日子來,兒子商羽與她見麵地時間都很少,但每次回來都會用月錢為她買回許多東西,那都是她年輕時常用地東西,令她欣慰又心酸。

商羽地變化實在很大,那種祖傳地脾性似乎再抬頭,夫君商興在臨走前曾經囑咐於她:“我商家之子不可再從商,這是我父親當年臨終之言!否則必有災禍!玉聶,你切不可令小羽貪戀名利。你讓他能在商號中做些小工便了,等我從西域回轉,我們便舉家至義軍滁州一帶,那裏必將成為天下間最為安全之地。”

想到這裏,商梅氏才抬起頭來望向陸紹北。

陸紹北聽後卻是搖搖頭,凝視著商梅氏說道:“商嫂,小羽很有商道天份!僅憑此點他便可成為商號地處一方的管事,商兄若在也不會阻攔讓孩子曆練一番!”

“稍後小羽便會前來見我,你所做地將會決定小羽是成為一位守在母親身邊的孩子,還是會成為馳騁商道地才子!小羽是商號此次總體經略地一部分,我希望你作為母親不會成為阻礙這顆商道奇才發展地拌腳石。”陸紹北說到此處,臉色不由有些黯然起來。

聽到陸紹北如此說,商梅氏臉色變得十分不好,但又無法反駁,她便有千般理由,以她此刻地身份也不能說出商羽以及商興父子的秘密。

心中不由暗暗地想道:“夫君始終念念不忘商盟一事,這十數年來一直與陸紹北相交莫逆,卻並未吐露半句,我是否可以將他們的身份說出?”

“商嫂,言盡於此!您既然不再說話,稍後小羽過來後,我會讓他與你去道別!孩子終究會長大**,何況此次也不過是分別一年,等揚州府經略之事穩定之後,我必調小羽至太倉任職,他此生之成就必將遠高於商兄!”陸紹北見商梅氏無語,便如此說道。

隻是他在提起商興時,心中不由再度黯然,將商興的死訊隱瞞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商梅氏聽後抬起頭來說道:“便照先生所說,不過等我至太倉,若與我夫君相見,便會前往揚州與我兒團聚,希望陸先生能應允。”她終究不能說出商羽與他父親商興的身份,隻能無奈地答應陸紹北的建議。

“商嫂,這並不難,陸某可以應允您,那陸某便在此向您謝過了!”陸紹北心中還著複雜地思緒說道。

“商管事!您需要地一應物品,我會在三個時辰後為您準備好!您還有什麽需要?”榮升貨棧地東主提比諾臉上帶笑地向商羽問道。

此時商羽正坐在榮升貨棧內進的一間貴賓房內,那古伽國人正有些緊張地坐在他一旁。

“好,這些物品我會在下午駕車來取,還有些東西我要去寶器街親自看看!”商羽滿意地點點頭說道。

“喲!您要去那裏淘些東西,用不用我找位行家陪您去?”提比諾是名漢族與天竺人的混血兒,其家族在泉州府也有百多年曆史,在泉州府算得上是中等商家,口碑甚好,所以商羽才會挑選此店做為向魯府供應貨品地七家店鋪之一。

“那倒不必了,先生!我身後這位朋友手中有幾件物品,我並不需要!但若是貴店以合理地價格收下,必會穩賺一筆!”商羽回身指向身後衣服有些髒亂地古伽國人說道。

那古伽國人見商羽回身指向他,立即向提比諾點頭微笑並彎腰行禮。

“這人是誰?”提比諾不由皺了皺眉問道,這種衣著髒亂地漢子在泉州城多得是,基本都在集市與各繁華地段行乞,如今出現在他麵前,他自然是有些不舒坦,隻是看此人麵色通紅,膚色與中原人不同,也不似波斯人、白麵鬼與黑魔國人,但既然能與商羽在一起,必然非同常人,他心中想道。

“這位是從數萬裏海外另一片大地之上古伽國來的朋友,他的名字叫做薩莫奇,是古伽國首次來中原的一位商家,落難於海中,他手中有數件泥塑可是從古伽國帶來地奇物,您可以看看!”

商羽轉過身來對著薩莫奇用著古伽國語說道:“薩莫奇大哥,你將你手中剩地那幾件泥塑取出來吧!這位提比諾掌櫃可是識貨之人。”

薩莫奇聽後立即露出笑容來說道:“好!我馬上拿出來!”

說罷,便將背後地包袱小心的放置於桌麵之上,緩緩打開來,裏麵之物便發出淡淡地金黃色光芒呈現在三人麵前,仔細看上去,竟然是一組形象特異地泥塑,隻是材質為何種泥土卻無法看出。

提比諾本來並不看好商羽所說地泥塑,心中方才還想道:“泥塑?我祖籍大食往西數千裏之地,有座城池名曰開羅,那裏的泥塑才可稱為奇物!那些法老王墓中之物皆是死去千百名盜墓者才能麵見於世之物,這紅人豈能拿出什麽寶貝來?”

但看到包袱中的物品後,他卻立即自眼中放出貪婪地目光,猶如急色之人看到絕色女子一般,就差撲了上去。

“原金泥塑!居然是這種寶貝?”提比諾立即走上前去,小心地拿起其中一尊泥塑端詳起來。

商羽笑道:“正是原金泥塑,這是一組太陽神創造世界的泥塑!算是這位薩莫奇大哥在國內最為值錢地寶物!隻要您出的價格合理,我便可勸他將其出售給您。”

提比諾立即忙不迭地說道:“這種奇珍異寶要多少錢都可以,就算我傾家蕩產也再所不惜!”說話間,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一刻鍾後,商羽駕著車將薩莫奇送到城西福地客棧,在對方跳下車時不由問道:“薩莫奇大哥!你隻要了數十兩銀子,卻向提比諾要了數十件精鋼七尺,這是為何?”

薩莫奇這才說道:“中原的流通之物居然是黃金、白銀與銅幣,我們古伽國這些東西卻隻用來修築建築與房屋,在來中原之前,我們根本不屑於帶這些平凡之物,便是下船逃難之時,我們也未曾從船中取下那些東西,現在想來好生後悔,否則我帶來數件小玩意,也不至於我那些夥伴沒有錢購買藥物用!”說話間,不由黯然低頭。

實際上,那艘船的失事原因卻是因黃金物品太多,吃水太深,才會在遇到礁石後沉沒,薩莫奇這些人全是被無意中闖入古伽國地葡國白麵人從古伽國騙出來的,隻是世事難料,若不是因此,恐怕古伽國會滅亡得更早。

便在這時,福地客棧地一位夥計從店內走出來,望見商羽所駕駛地豪華馬車,再看到商羽,立即驚喜地說道:“商管事,您大駕到我們客棧來做什麽?”這位夥計平時負責客棧地采買,在集市上不止一次見過商羽,立時便認出商羽這位市集中甚為出名地魯府少年管事。

還未及商羽答話,這名夥計便看到薩莫奇站在車前,眉頭一皺,比著手勢說道:“你這番邦蠻子,不要站在商管事麵前,還不進客棧中去,若不是掌櫃地看你們可憐,收留你們住在柴房,鬼才懶得理你們!”

商羽正想著薩莫奇所說地話,心中驚歎道:“果然如師尊所教學問中介紹,那古伽國遍地黃金白銀,唯獨缺少精鋼!若是俯拾皆是黃金,那自然也失去其珍貴之處。反倒是他們那裏所產地原金泥塑頗為不錯,那提比諾掌櫃可是著實喜歡!”

心中想到方才那榮升貨棧掌櫃提比諾地表情,他便覺得好笑。

隻是見到此名夥計出來對薩莫奇如此無禮,他立即收回心緒,轉臉向這名夥計說道:“這位兄弟,不可無禮,這位是我在海外而來地朋友,不懂中原語,這是五千兩銀票,你且收好!找最好地醫生為他的同伴治病,再為他們換個稍好地客房,然後為他們找人在港口買艘海船,這些應該夠了吧?”

說話間,商羽便從懷中取出五張一千兩的銀票遞了過去,買艘海船,隻要不是太大,十多米長的船隻也不過需要一千多兩,餘下地用做起薩莫奇等人醫治傷病那便足夠。

那名夥計立即驚喜萬分,忙不迭地說道:“原來是商管事的朋友,那沒問題!我立即帶這位大爺進去見掌櫃地,我就說嘛!這幾個紅人絕不會是沒有來路地蠻子!”說話間,便接過商羽遞來的銀票,並向商羽行禮道。

“薩莫奇大哥!就此別過,我已經吩咐這位夥計為你們買船,並且請醫生為你們治療傷病,若是有需要這名夥計必會找我的義兄,店家必不會再為難於你!”商羽用著古伽國語轉身對薩莫奇說道。

“謝謝你!太陽神定會保佑你這位中原少年,商羽兄弟!我永遠都會記得你對我們古伽國諸人的恩德!”薩莫奇由衷地向商羽彎腰行禮說道。

“薩莫廳大哥,不必客氣!”商羽心中好笑,自己懷中買下地東西價值根本無法估量,必定是價值連城之物,花數千兩銀子便能買下,才是真的賺到了。不過見對方如此感謝他,他也急忙抱拳回禮。

客氣數句後,商羽這才轉頭對夥計說道:“若是他們再有何事需要用到我,你盡可去魯氏貨棧找我的義兄李管事,你可明白?”他不久後便要送魯宛至周莊,這薩莫奇與眾夥伴的經曆過於淒慘,商羽心軟之下,便想幫到底,至少也要買艘海船送他們回國。

隻是他卻沒去想,大海之上,十多米的船隻遇到一個大浪便會沉沒,這薩莫奇眾人之後另有奇遇才得以回國,在此不便再說。

這名夥計立即答應著說道:“商管事,請您放心!有您的話,我們必定會照顧好這位大爺!”五千兩銀票,去了商羽囑咐地必要花銷,足足會剩下一大半,所謂好心有好報,這下掌櫃地必定會欣喜地跳起來。

“那好!薩莫奇大哥,我們就此別過!”商羽向薩莫奇再次拱手說道。

“再見!商羽兄弟,太陽神保佑你!”薩莫奇眼中居然感動地流出淚水來,他再次與商羽道別。

商羽這才駕車離開,前往寶器街。

“死木魚!悶死我了,你居然拿五千兩銀票給那夥計,你莫不是瘋了?”魯宛悶了一肚子的氣此時在車廂中才爆發出來。

一路上,商羽與那紅臉人所說的話她根本聽不懂,她與商羽說話,商羽卻回頭告訴她千萬不要說話,這悶在車廂裏哪裏也去不得地滋味可幾乎她幾乎發狂,在方才見到商羽居然將五千兩銀票交給夥計後,她更是有些憤怒。

“二小姐!我為你買下來地東西絕對在中原沒有第二件!這可是擬金環飾,而且還經過特殊地製作手法,可以做成各種形狀,可算得上是價值連城之物。”商羽聽到魯宛在車廂內發脾氣,卻是並沒有在意地說道。

說話間,他便從懷中取出那三件長短不一的亮銀色細棍狀物遞進車廂中去。

“這是什麽環飾?明明就是幾件銀棍,什麽擬金?胡說八道,等回到府中我必會和爹爹說,你胡亂花府裏地銀子。”魯宛聽到商羽地話後,更加生氣。

雖然如此,但她還是將這三件亮銀色物件接了過去,卜一入手之下,卻是手中感覺一沉,幾乎沒有拿住。

“怎會這樣沉?感覺上比起黃金來猶有過之。”魯宛立即吃驚地向車廂外的商羽問道。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1:13
第二十五章 出行

“木魚居然花費那許多銀兩買下這些珍貴地物品,然後說是爹爹授意送與我的,問他是何原因卻不與我說,隻是讓我回去問爹爹!真是奇怪?”魯宛坐在馬車之中低頭看著雙手手腕上閃著亮銀色光芒地飾物陷入沉思。

她的脖頸處也佩戴著同樣的環狀飾物,三件亮銀色細棍居然可在撥動一處小小地機關後,便可以自由彎曲及調整粗細,如今這三件擬金環飾便被她佩戴起來,甫一接觸身體之下,魯宛便覺得自這三件飾物中好似釋出一股暖流,便是不用車中暖爐,她也覺得身體暖和許多。

要知此時已是冬天,雖然泉州一帶靠海,且處於中原南方,但天氣還是很冷,這所謂地擬金環飾居然會令人不懼寒冷,僅此一項功能便價值不菲,這魯宛做為大家小姐還是識貨地。

車廂中還裝有數十件珍貴之物,皆是商羽自寶器街購來之物,當時魯宛將頭發盤起,戴著鬥笠跟在商羽身後,隻見商羽不斷地與各店鋪的管事侃價。

一個時辰內,將數十家店鋪都走了個遍,而那些店鋪地管事與掌櫃都被商羽壓價地行為弄得灰頭土臉,均以最低的價格將貨品賣給了商羽,這令魯宛不由暗自在心中對商羽有些敬佩起來。

在購買各種物品結束後,已經巳時一刻,商羽建議性的說若是去允貞寺恐怕是來不及了,便建議順路去魯氏貨棧一趟,說有事與陸紹北商議,魯宛在馬車上也隻需候上一小會,商羽便要送她回府。

魯宛竟然意外地答應了商羽,這連魯宛也不理解自己地思緒。

“死木魚居然會別人都不懂的番邦話,他是從哪裏學來的?還有,在寶器街裏,他老練地與商家侃價!便是陸先生也未必有他那般熟練,他又是如何懂得這些?”魯宛心中默默地想著商羽所做出地這些驚人地事情。

商羽目前所做的一些事情,完全超越他做為一名少年所能做出之事,而且魯宛心中那個幼時膽小懦弱地小商羽也漸漸消失不見,代之而起地是目前精明無比,又百般占她便宜地“死木魚”。

“這隻死木魚!若不是他出身低微,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男兒!至少比表哥沈富那種假作斯文強得多!”魯宛在此時地心目中,沈富原來極為重要地位置已經逐漸被商羽慢慢占據。

“啊!我在胡思亂想什麽?這隻死木魚如何能與表哥相比,若不是被官學那名狗官調包了試考地試卷,恐怕表哥才會做市舶司地官兒,又哪裏會出現那諸多事端?”魯宛不由吃驚於自己心中所想,喃喃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馬車正停在魯氏貨棧門前,自有一名夥計在車外守候,聽到裏麵發出聲音,立即吃了一驚,悄悄掀開車簾向內看去,不由失聲叫道:“二小姐!居然是二小姐?”

“噓!不許喊叫,若是喊叫這塊銀子便不給你了。”魯宛吃了一驚,立即從袖中取出一塊碎銀子拋到車廂邊上。

這名夥計的喊叫聲並不大,見到這塊銀子立時喜出望外,心道:“二小姐必定是從府中悶極,這才混出府來,隻是她居然如此老實地躲在車廂中,倒真是稀奇!也不知小商管事是如何勸她的?嘖嘖,奇怪!不過這小塊銀子可足有一兩上下,嘿嘿!賺到了。”伸過手去拿起銀子便笑嘻嘻地攏入袖中,向後一退,站在車旁再不出聲。

魯宛這才放下心來,心道:“好險!若是讓裏麵地陸先生知道我在車廂中,那可不妙!”

正在這時,商羽地聲音從外麵響起。

“小六,我這便回往府中,你可以回到貨棧中去了。”說話間,車廂一晃,商羽便坐在了趕車的位置。

“小商管事,最近你在城中好像很出名啊!許多人都誇獎你是泉州城中最精明地年輕管事,我將來若是有您十分之一的成就便知足了!”這名夥計笑嘻嘻地說道,心中卻是對商羽能令魯宛躲在車廂中更加佩服,若是魯宛進入貨棧中,那可是夥計們的一大災難,魯宛的難纏可是出了名地。

“就你會說話,小六!你可是跟著我義兄學了七成地說話本事,嘴像沾了蜂蜜似地!嗬嗬!駕。”商羽說罷便駕車離開。

夥計小六看著馬車離去,晃了晃袖子,袖中的那一小塊銀子可令他十分愜意,微笑著說道:“真是羨慕小商管事,進入魯府中便成為管事,哎!我可沒那種福份,還是回去做我苦命地小夥計吧!今兒收了二小姐給的銀子,晚上便可以去裏弄三巷找個便宜姐兒玩上兩個時辰嘍!”說話間,便回頭向貨棧中走去。

“死木魚!明天你必須帶我去允貞寺,今天就這樣算了!居然將我關在車廂裏一上午,真是離譜!”魯府馬府中,魯宛一邊從身上脫下罩於身上的車夫棉袍,露出裏麵絲製地女子服飾,一邊帶著一絲不滿地說道。

“二小姐!算了吧!帶你出府便是我的罪過,現在馬房中並無他人,您就少說兩句吧!”商羽有些心事重重地說道,對於魯宛之事,他此時並不掛心。

方才與陸紹北交談時間並不長,然後便去與母親簡短地說了會話,此次送魯宛去周莊,居然還要經過泰州一帶,而且那位與沈富結拜地張士誠居然在泰州造反起事,而商羽將與母親分別,將魯宛送到周莊後便要單獨去揚州。

最讓商羽難心地便是要離開母親一年,本來尋思不過月餘便會從周莊返回泉州,但從陸紹北之言中了解到,不但魯氏家族遷出泉州,便是魯氏商號的所有經營重心都將移到揚州與北方地太倉港。

對於母親,商羽由於還是位十四歲的少年,自然留戀有多,如今一旦遠離一年,自然是心情不佳。

“你這該死地木魚!我爹讓你買這許多珍貴之物,到底是何原因?怎會說全是為我所買之物?”魯宛站在車旁向商羽問道。

那車中數十件珍貴之物,皆被放置在特製地木箱之中,木箱之中還塞滿了用來防止震動地蓑草,此時正靜靜地躺在了車廂之中。

“二小姐!那些都是你嫁妝的一部分!”商羽見魯宛咄咄逼人的語氣,便有些心煩地脫口說道。

此時已經了回到府中,說出來商羽也不怕魯宛的反應,若是方才在城中說出來,恐怕魯宛便會大吵大嚷起來。

“什麽?這些東西是我的嫁妝?我要嫁人了?這是怎麽回事?我不相信,我爹說我年滿十六才會嫁人,為何會提前兩年?我不信。”魯宛頓時驚呆在當場,雖然魯維軒與她交談甚少,但也曾經提及魯宛未來婚嫁之事,確實曾說過會在魯宛年滿十六時才會將她嫁出去。

“有什麽不信,你要嫁地便是表少爺!”商羽想起沈富將他那本書冊帶走的事,便覺得心中有些煩悶,偏是無法找人傾訴那書冊對他的重要性,所以語氣之中便顯得相當生硬。

“是表哥?爹爹為何會在這時將我嫁於表哥?我要去問爹爹。”魯宛此時卻是不理商羽,臉色顯得發白地舉步便向馬房院門跑去,準備跑去向魯維軒問個明白。

商羽此時卻是搖搖頭,看著魯宛向外奔去,他突然想道:“這二小姐方才不是說很想嫁與表少爺麽?此時卻說出這種話,真是奇怪?”

搖搖頭後,又想道:“主家之事我還是不要去想了,稍後我還要回采買房將賬目算下,將這剩下來的兩萬兩銀票送還老爺,吃過午飯後,便需再回東市取貨,然後好送往刺桐港的碼頭之上。”

“爹爹,您怎麽如此焦急將我嫁出去?您難道忘記答應娘要好好照顧我麽?”魯宛流著眼淚跺著腳望著靠在藤椅上的魯維軒說道。

“宛兒!原來你已經知道了,那爹爹便說與你聽好了!先前我隻以為你表哥徒有虛表,可是最近聽說他回去後,在冬季居然學會經營數種生意,在蘇州一帶也算是風聲水起!”

“我魯家也欲舉族北遷到太倉港,趁此機會便將你嫁入沈家,那可是你娘地遺願!再說到你姨娘那裏,也比在為父身邊為好!為父欠你太多,能為你尋個好人家便是爹地最大心願!難道你不願意這門婚事麽?”魯維軒聽到魯宛的話後,並沒有生氣,反而輕歎著說出這番話。

“爹爹!我知道你想將我嫁出去,但也不能這麽快啊!前番你百般拒絕於沈家,此番卻急於將我嫁過去!難道女兒在您眼中便如貨物一般隨意送出?您這樣做,沈家會如何看待女兒與咱們魯家?”魯宛流著淚有些不滿地說道。

“混帳東西!你怎可與爹如此說話,你天生頑劣,幾乎繼承了你娘所有地缺點!在府中經年胡鬧,無數次偷溜出府,在泉州城內胡鬧,到商號所屬的各家店鋪胡來,這些事情爹都忍得。可你先前在芳華樓所出之事,確實太過份,若不是商羽這名少年機警,你何以脫險?”

“將你早些嫁出去,做為人婦後,想必你便知收斂些!你為何不懂爹爹地一片苦心,偏是總與爹爹做對!”魯維軒頓時大怒出聲說道,一時間臉色變得鐵青。

見父親發怒,魯宛立時便老實許多,站立在那裏麵說道:“爹爹!請您原諒女兒方才所說地話,女兒隻是一時有些不舍離您而去,才會出言無狀!”

聽到魯宛此言,魯維軒這才臉色稍霽,有些感傷地說道:“宛兒!爹也也有些舍不得你啊,但這是你母親地遺願,便是將你嫁入沈家,你娘的本意便是親上加親。”

魯宛聽後,淚水再度流了下來,說道:“爹爹,請您允許我在臨走之前,再去允貞寺上柱香麽?還有,母親可是在那裏失蹤地?”

剛剛走至書房外的商羽,聽到房間內魯宛地話不由一愣,心道:“原來二小姐的娘居然是在允貞寺失蹤地?”

卻聽得房間內魯維軒怒聲說道:“胡說,你娘明明是病死的,你是聽誰說起你娘是失蹤地?”聽他說話時帶著顫音,明顯是極為震怒,又好似有些心虛。

第三日下午,泉州城外城廟宇林立之地。

“梆!梆!梆!......”清脆地木魚聲悠揚地在寺院內響起。

允貞寺內,古樸典雅地大殿之中供奉著三尊鍍金佛像,那是燃燈(左側)、釋迦牟尼(正中)、彌勒(右側)三尊佛像。

魯宛跪在蒲團之上,恭敬地舉著一束香拜了三下,然後起身緩緩走至香案前,將香插入香爐之中,並取出一小錠銀子放入香案旁地功德箱內。

“阿彌陀佛!謝謝女施主再次前來布施。”跪坐於一側地年逾八旬、胡子雪白的老僧停下手中木魚,合什行禮說道。聽他話語,魯宛似乎來過這裏上過許多次香。

“淨難大師!請您不必客氣。”魯宛臉上雖並無喜色,但見這位老僧向她行禮,連忙回禮說道。

“女施主這數年來多次布施,願我佛保佑你遠離難厄,及近永樂!阿彌陀佛......”老僧說話間便低下頭,閉目再度拾起木魚敲起來。

“木魚!這裏是三世殿,是我娘當年與爹爹相見之地!卻也是母親失蹤之地,當時我年僅兩歲,依稀還記得娘地樣子,可是這十多年來爹爹卻始終瞞著我這件事。”魯宛緩緩轉過身,走到殿中心站立地商羽身邊說道。

“二小姐!當年您母親被賊子綁架,已經過去十多年!我明白你心中的痛苦,隻是我們還要回府準備啟程,這便離開吧!”商羽此時並不介意魯宛依然還稱呼她為“木魚”。

十二年前,魯宛的母親魯李氏便是失蹤在這座寺院之中,據魯維軒前日所說,是被不知名的番邦匪徒所綁,索要去數萬銀兩,卻不見對方放人,然後便完全失去音訊,想必早已經被撕票,匪徒是完全不可理逾地,這算是魯維軒心中永遠難以釋懷之痛。

在聽到這段經曆後,商羽便悄悄避在一旁,等魯宛流著淚從魯維軒書房中奔出後,他稍後才進入魯維軒房中,接下來便是聽魯維軒再次將當年的事情說了一遍,囑托他在兩日後出發前帶魯宛到允貞寺上香,為她死去地母親乞福。

昨日裏商羽獲準與母親商梅氏相聚一日,商梅氏流著眼淚抱著兒子哭了許久,然後才為商羽做了一頓好吃地飯菜,又將兒子路上換洗地衣服整理好,還將商羽這兩月裏交給她的數兩銀子多半重新放入了他靴子地夾層內,並且用針線補好,在晚間才不舍地將兒子送至貨棧外,撒淚道別。

陸紹北此時已經帶著洛畢擎十數日騎著馬奔赴北上地路途,而上午商羽與魯宛也在港口親自送走了載有魯府近千人的數艘海船。

魯宛在看到海船漸去漸遠時,才哇地一聲在碼頭上大哭起來,引得在港口維持治安地市舶司轄下士兵紛紛側目,訝異地注視商羽與魯宛兩人,而商羽當時也是默默地望著海船離開,心中掛念著登船地母親。

“木魚!此間已然事了,我們這便回府準備行裝,馬上離開吧!”說罷,魯宛便向三世殿外走去,她此時說話時,已經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父親執意要將她嫁出,這已經是既定事實,而表哥沈富也算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能夠嫁入沈家也算得上是她極好地選擇。

兩日間,魯宛仿佛便忽然長大許多,也變得沉穩許多,兩日來變得不再像以前那般愛多話,對人也甚為有禮,這看在商羽眼裏,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聽到魯宛如此說,商羽急忙在她身後跟上,心道:“原來地二小姐雖然喜歡胡鬧!還惹出許多禍事,但那時地她甚為愉悅,此時卻是死氣沉沉,也不知這兩種情況到底哪種更好些!”

待得商羽與魯宛出殿後,一道身穿白衣的人影從殿頂飄落於地,仿佛一縷輕煙一般閃到大殿門口,望向商羽兩人的背影。

“可憐地孩子!若是到你姨娘那裏,你便好好地做沈家地兒媳吧!娘也算了卻一個心願!”聽聲音此人竟然是位女子,隻是她臉上罩著輕紗,根本便看不清麵容。

那名叫淨難地白須老僧卻仍舊敲著木魚,根本便像未曾發現殿內多了名女子一般,仍舊念著佛號。

殿內檀香燃點地味道濃鬱非常,木魚佛號之聲悠揚,而白衣女子立於門旁,這景像看上去卻是怪異非常。

“商管事,此番出城送二小姐!一路小心!”魯福在魯府大門外高聲對著車隊前方騎於馬上的商羽說道。

“謝謝魯管家相送!府內也有勞管家照顧了。”商羽也客氣地說道。

“既是如此,那便起程吧!天黑前盡可趕到龍旺鎮打尖,魯福還有事情要辦,便不客氣了!”魯福在臉上強自堆出一絲笑容說道,他巴不得商羽快些離開魯府。

商羽一拱手,這才轉身向身後的車隊喊道:“車隊開始行程,爭取在天黑前趕到龍旺鎮!”

十多輛馬車的車夫聽到商羽呼喝,馬上便答應一聲,有序地開始向前移動,速度慢慢加快,而馬車後還有二十餘騎人緩緩跟隨在後,那是從鏢局中雇請來護送車隊地諸位鏢師。

商羽剩餘那兩萬兩銀票,魯維軒並未收回,反是囑托他在路上不必省錢,盡管住最好地店鋪,不能弱了魯府的風頭,而且十餘輛馬車,不但帶了近二十名仆役與丫環,還帶了魯家諸多金銀珠寶與商羽自寶器街所購之物,若是算起總價值,商羽不由咋舌,那起碼要有三十萬兩,如此車隊,必然要聘請鏢師隨行,還要有官府出具地路引行文,這樣到各地才會相對安全些。

此番出行,唐勉這位知府出具了一份文書,市舶司也出具了一份貨品清單及相關文書,否則數十萬兩的貨物在路上被官兵發現,必然會引起諸多麻煩。

一路上盡行於官道之上,隻有幾處要通過些較為狹窄地山間地帶,小股流寇最多也隻有十餘人,麵對這些武器精良,技藝高超地泉州鏢師,他們是絕不敢出麵打劫地,這也是魯氏商號這些年來車隊總是相安無事地原因,再有便是魯氏商號在大江南北也總算有些名氣,大些的山賊每年都會收到魯氏商號的一些銀兩,小些的流寇又不敢行劫!

車隊行至城門外時,已經是過了兩刻時間,城內行人均不知魯府中人已盡數離開,見商羽這位少年管事出城,紛紛在街邊議論。

“也不知這位商管事帶隊去哪裏?看情形,他可能又升職了,做了商隊的領隊!看這些車子還有那些鏢師,真是氣派啊!隻是車子好像少了點。”

“你懂什麽?商隊領隊哪有管事威風?這商管事必定是送商隊出城,怎麽會去做那勞什子的領隊!”

“小羽!請等等為兄!”商羽聽了城中的議論聲,正不覺有些感傷間,便聽得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以及一陣急促地馬蹄聲。

商羽勒馬停在街旁,轉臉回頭望去,原來竟然是小四,不由驚喜地說道:“大哥!你怎麽來了?”

數息後,小四便勒馬停在商羽身側,微笑著說道:“當哥哥地總要送送你,你這一去,許久我們兄弟都要不能見麵,義母也已經登船離港了,我是處理完賬目才趕來地,幸好還來得及!”說話間,他的眼中已是飽含眼淚。

從屠村後,小四能夠從喪母之痛中恢複過來,那便是因為與商羽地兄弟之情,再加上商梅氏對他猶如親子般地疼愛,此番為了穩定住魯氏商號城內的所有店鋪,小四數日來都不得清閑,今日商梅氏登船之時,他還在審閱數十家店鋪管事們送去的賬冊,所以才錯過了時間,此時也隻能趕來為義弟商羽送行。

兩個時辰後。

“什麽?你是說那些店鋪地掌櫃非但沒有將抽頭給你,反而還說我們府內派去地那商小狗摳門得緊?居然將你罵了出來?”魯福有些惱火地坐在原來魯維軒地位置上望著魯財問道。

“是啊!大哥,那商羽居然將所有物品地價格都掌握得很清楚,那寶器街所有的掌櫃們都說他簡直比鬼還精!每件物品地價格都拿捏得相當準確,他們也隻是賺了少許銀錢,根本無力給我們油水抽頭。”魯財臉色有些發紅的說道。

“真是混賬!又讓這隻小狗混了過去,既然如此!那阿財,你現在便去找那番邦商號那位沃爾特管事,就說我有要事相商!”魯福心中有氣,但又不好對自己地親兄弟發火,轉瞬便想到一個好主意。

“大哥,那沃爾特白麵鬼可不是什麽好鳥!你讓我去尋他做什麽?”魯財聽後有些不解地問道。

“笨蛋!沃爾特手下有許多厲害人物,若是找些人在那商小狗帶隊投宿時,將他弄翻,他手裏那些銀票可是沒寫著任何人的名字,到時我們與沃爾特平分,也會憑空得上萬兩銀子!你說這劃不劃得來?”魯福不由說道。

“大哥,你是說要做那種事?那會不會對老爺不住?”魯財有些不解地問道。

“笨蛋!我們隻是找人劫商羽這小賊,又不是要對小姐的嫁妝有野心!那沃爾特可是波斯人中少有的好漢,暗地裏與我早便成了朋友,你可知道在你之前那位采買管事是如何失蹤地麽?”魯福臉上露出一絲陰險地笑容說道。

“難道是大哥找沃爾特尋人綁走地?”魯財不由問道。

“正是如此!那些鏢師隻會照顧小姐與貨物,那商小狗此次居然貪得兩萬兩銀子,也沒有交回府中賬上,此次我們也不過找人從他手中拿回來而已,你這便快些去吧!”魯福有些發狠地說道,對於商羽他已經有些去之後快地想法。

離開了主子魯維軒的魯福,立時便變得貪婪起來。

“好!那我馬上去。”魯財這才答應著離開了書房。

望著魯財離去後,魯福這才喃喃說道:“老爺將我扔在此地,我何不趁此機會多弄些銀兩,然後離開泉州,與二弟隱姓埋名,到鄉間購上百畝良田,做個土財主,總好過在色目人兵馬入城後每天地小心翼翼。那些色目人數日後入城,必會像前些年那般弄得城內亂成一團!沃爾特必能幫我。”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1:14
第二十六章 驚聞

“......沃爾特大哥!事情便是如此,此事便勞煩您了。”魯福起身再次向坐在對麵地年近三旬地波斯人躬身笑著說道。

沃爾特乃是葡國人與波斯人通婚後在泉州降生地混血兒,其膚色與葡國人無異,隻是臉貌特征仍舊是波斯人樣貌,聽到魯福的話後眼睛中閃出一道精光,並也閃出一絲怒意。

“魯兄弟!你是說魯氏家族舉族外遷?這件事情你為何不早些通知於我?”沃爾特本來在剛來時還很客氣,但聽到魯氏家族全遷,臉上立時便有些變了顏色。

魯福見沃爾特如此表情,頓時有些不解,連忙不要陪笑問道:“沃爾特大哥,小弟最近數天一直忙於府中的事,現在魯府中隻有百十來人,事情太多,否則我早便去找您了。”

“原來如此。”沃爾特這才麵容稍霽,接著說道:“魯氏乃是你們漢人商號中的頭甲!居然走得如此無聲無息,真是厲害!那商羽真的身懷巨款?”說話間似有疑問。

“魯福怎敢騙沃爾特大哥,這是真的!足足有兩萬多兩銀票在他身上,這商小狗此次在魯家可是賺足了油水,送我們二小姐到周莊後,就會到揚州做一名當鋪管事,您隻需找幾個身手好的,在他們打尖時,弄翻了這小子,便可以將銀兩取來!我們對半分即可,這事我如何能騙您?”魯福再度陪著笑說道。

“半月前你便有意要做掉這小子,隻是這小子在城中行蹤不定,還皆有夥計陪伴,所以不便下手!此番你說得若是屬實,那事情便好辦了!隻是你家二小姐居然欲遠嫁周莊,這件事還有誰知道?”沃爾特眼睛中閃著精芒問道,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您不是要打二小姐陪嫁物品地主意吧?那可不成,那些財物在官府都有報備,再說我主子對我這些年來不薄,您可不能如此做!”魯福登時臉色漲紅地問道。

沃爾特聽後卻是冷笑一聲,然後緩緩說道:“你倒還真是願意做那沒誌氣地奴才!目前元廷無力進行泉州府防衛,我義兵大王即將入城,亦思法杭國不日即將成立,你們這些漢人必將成為我們大王管轄下的臣民,若是你能聽我的,不但可幫你獲得身份,還可令你成為泉州城中的一名商人,你可願意?”

沃爾特此言立時將魯福嚇得呆住了,半晌後,他才小心地問道:“您地意思,兩位大王準備割劇閩中地區?那您在大王軍中又有何職?”波斯色目人在閩中地區已經生活有數百年曆史,人口數量也接近兩百萬,南宋末年便有意造反。

元軍南下之時,卻打碎了他們的夢想,收編了波斯人的軍隊,成為福浙一帶的地方軍隊,但波斯色目人在閩中建國地說法一直在閩中流傳,魯福雖然隻是位管家,但也是位漢人,一直以來對此也隻是當做笑話而已,沒想到這位在城中開著小店的波斯大漢居然會說出這種令他吃驚地話來。

“不是割劇,而是收複!閩中是我們波斯人一手建立起來地商道集中之地,隻是當年元廷勢大,我們隱忍至今而已,你這次與我說得好,魯家二小姐若是落入我們手中,必會令魯氏商號家主聽從大王的命令!魯福兄弟,你做得很好!至於我的身份麽,我本就是賽甫丁大王的侄子。”

“那商管事我會命人打斷他的雙腿,算是為兄送你的禮物!那兩萬兩銀票我也會在得手後分文不取地送給你,便是你想要那些魯府二小姐的嫁妝,我也可盡數給你!等我的好消息吧。”沃爾特大笑著站起身來,向外走去,根本便不在乎魯福地反應。

聽到沃爾特地話,魯福從脊背深處向上升起一股極強地寒意,不禁打了一個激淩,在沃爾特出去良久後也沒緩過神來。

正在他愣神間,魯財從外麵笑著走進來,看到魯福臉上那詭異地表情,不禁訝異地問道:“大哥!你怎麽了?為何這副表情?”

魯福這才頹然坐倒在魯維軒的座椅之上,喃喃說道:“沒想到我這次闖了大禍了!我隻是想報複商羽一人而已,沒想到沃爾特居然是義兵萬戶在城中布置地目釘,居然就這樣便害了二小姐與老爺!”(注:目釘,如今翻譯過來便是眼線、潛伏者。)

魯財一愣,問道:“大哥,你在說什麽?”

魯福當下便將經過說了一遍,說完後,眼中似有悔恨之意。

魯財聽後想了片刻,之事一拍大腿大笑道:“大哥!此事甚好,魯家又給了我們什麽好處?三代忠仆,這名稱哪裏及得上那諸多銀兩,我雖讀書不多,但也知道當今元廷勢微!”

“若是色目人建國,我們投靠於他們,必然會成為色目人的上賓,魯氏商號雖然多數錢財已經運離泉州,但那些店鋪若盡歸於我們兄弟二人之手,那豈不是甚好?”

“在這城中,魯氏上下,目前便以我們兄弟為大,此事大哥你想想,若如此做我們兄弟必將獲得榮華富貴。”說到這裏時,魯財哪還有平日裏見到魯維軒那種低聲下氣地奴才樣,看那神氣便是魯維軒的氣勢也比他不過。

魯福聽後卻是目光閃爍,擺擺手說道:“阿財,這弄掉商羽事小,侵?字骷壹也剖麓螅∪菸液煤孟胂耄?

天黑之前,車隊終於趕到了龍旺鎮,可是商羽在向守衛的官兵交出路引時,卻發現清一色的都是色目兵士,原本應該駐紮於此地元廷兵馬盡數不見。

心中清楚,色目義兵萬戶的兵馬果然在泉州外圍開始接收防務,暫時未進城想必也是因此原因。

色目士兵倒也與元廷士兵無異,在看到路引中的內容後,立即示意放行入鎮。

龍旺鎮之內,街上行人稀少,數萬人的大鎮卻顯得甚為淒涼,而數十名色目兵士在一名百戶的帶領下卻押著十數人從商羽車隊旁經過。

丁十七此時則從後麵地一輛車中跳下,跑到商羽麵前說道:“商管事,這龍旺鎮我很熟!前麵便是我們要打尖地福興客棧,說來也巧,那位掌櫃地還是福地客棧掌櫃地親兄弟。”

商羽點點頭道:“好!那你頭前帶路,兩個多時辰了,二小姐想必很是勞累!我們早些歇息,明日好早些趕路。”商羽眼尖,那十多名被抓之人均是衣著不錯之人,明顯是鎮上有些身份之人,隻是目前頭發散亂,有些狼狽罷了。

丁十七聽後立即便答應一聲,一溜小跑便順路而去,這小子雖然體質瘦弱,但跑起來腿腳卻很快,轉眼間便消失在前方街道拐角處。

商羽隨著車隊緩緩前行,心中卻想道:“色目人一向搶掠成風,隻是因為我們有官府地路引,這才暫時沒有動,今晚歇息,明早可要早些上路,否則可難保這些番邦後裔不會見財起意!”

波斯色目士兵向來平時為民,戰時為兵,在閩中一帶本就名聲不好,若不是因此,魯氏家族也不會連人帶產業都遷出泉州。

不多時,車隊便來到鎮子中心處地福興客棧前,便見得丁十七正笑嘻嘻地站在客棧門口,身後正站立著一位身材圓胖地中年男子,身後還跟著兩名夥計。

“您就是商管事,早便聽小丁提起過,沒想到您這麽年輕有為!在下孟述見過商管事。”這位中年男子馬上便向馬上的商羽行禮說道。

商羽馬上便下馬來,抱拳行禮說道:“孟掌櫃客氣,商羽年紀小,可當不起您這般禮節!我護送我家小姐路過此鎮,還要煩勞您讓夥計將車隊安排到院中。”商羽年紀雖小,但見到對方如此有禮,自然要應付一下。

隻見孟掌櫃立即向身後的兩位夥計低聲吩咐數句,那兩名夥計便立即走上車隊前方,自去將車隊按順序迎入客棧院中。

商羽繼續說道:“丁十七,你與眾家丁與鏢師輪流三班在院中守護馬車,孟掌櫃,將最好的房間為我們預備十五間,特別是為我們家二小姐要間位置最好地房間。”那些價值數十萬兩的財物,自然時刻不能離人。

“商管事請放心,我與孟掌櫃已經說好了!”丁十七笑著說道,此次出行,丁十七甚為高興,那是因為他祖籍便是揚州。

此次商羽采買房五名夥計盡數隨他出行,這也是商羽為了便於使喚才特意如此,魯府中隻留有百來人,自是不需要如此陣容龐大地采買房,隻需魯財一人兼差便可。

孟掌櫃也是點頭說道:“我親自為您帶路好了。”魯府二小姐出行,那想必這次客棧又會進項不少,孟述自然是欣喜非常。

便在這時,魯宛被瑩兒扶著從車中走了下來,緩緩行到商羽麵前,臉色平靜如水,深深看了商羽一眼,卻不說話。

瑩兒這時則脆聲說道:“商管事,小姐有些累了,想先進去休息片刻!房間有無準備好?”她說話時,臉上的雀斑跳動起來,本來是缺點之處,卻憑增幾絲活潑之意。

商羽點點頭,望了魯宛一眼,心中不由一驚,魯宛的表情實在是太平靜了,一路上在車廂中也沒說話,此時也一言不發,隻是他還要安排諸多事情,暫時卻不能陪魯宛。

“孟掌櫃!請你先引二小姐進入客棧,我還要將車隊中事安排一番!”說話間,便讓在一旁,示意孟掌櫃引魯宛主仆二人入內。

“二小姐!來,您請!天字一號上房可是您父親魯老爺當年住過的......”孟掌櫃立即便在圓臉上堆出笑容來說道,他一邊說著,一邊做出相請地姿勢。

魯宛在瑩兒的扶持下向客棧內緩緩走入,聽到孟掌櫃如此說,這才發出聲音問道:“我爹爹曾經在這裏住過?那是什麽時候地事?”

“那可有年頭了,當年我爹還是這裏的老掌櫃,我們家還沒在泉州城裏開客棧,大概是十多年前吧!那時候魯老爺可真是年輕,而且文采與身手都極好,他與夫人......”餘下地話,商羽便聽不到了。

商羽轉過身來,注視著車隊從客棧一側的大門向院中緩緩按著次序走入,心道:“此去周莊,路途遙遠!每日裏當須兼程趕路,晚間則在有官兵駐紮之地住宿,否則這數十萬兩的財物必會引人注目。”

丁十三這時才在商羽身邊說道:“商管事!我聽孟掌櫃說,方才在路上被抓起來的是與那趙清萬戶相交不錯的鎮中鄉紳,押到鎮外便要砍掉頭顱呢!”聽他說話,好似渾不在意有人要被砍頭。

商羽聽後不由大吃一驚,急忙問道:“這是為何?”那趙清他可是見過的,在屠村後為李家村死難地村民主持公道,而且在龍旺鎮甚至在泉州城中都名聲不錯,便是色目人想要立威,也不應該如此地,他難以理解,當下才如此問道。

“商管事,詳細地事情不清楚!隻是那趙萬戶此時風聞已成為泰州義軍中的一位將軍,所以這些色目兵士才會抓與他有關地人。”丁十七說道。

“怎會如此?那趙清萬戶不過才離開泉州數日,如何會投到泰州張士誠麾下?”商羽立時如聽到世間最大的奇聞一般,瞪大了眼睛說道。

他可是知道,趙清乃是元惠帝親點的武狀元,而且還是襄蘭兒郡主最為信任地將領,此人明明是帶在大軍北上去山東,此時居然會率領萬多名兵士投入張士誠地軍隊,這可是商羽無法想像地。

“二小姐!商管事來了。”瑩兒的聲音在門口傳來。

正有些心神不定的魯宛聽後,立即轉頭望去,見商羽正在門口微笑站立,這才說道:“知道了,你去沏兩杯好茶來,我有話與商管事談!”

小瑩聽後立即應聲離去,商羽則緩緩走入屋中,向魯宛施了一禮,然後才問道:“二小姐,不知您召喚商羽何事?”

魯宛臉色顯得有些激動地說道:“木魚,你先坐下來,有件事我想求你去辦,希望你能答應!”

商羽依言坐下,但聽到魯宛的後半句話便不由一愣,問道:“二小姐,您有何事?隻需言明,商羽自當竭力去辦。”

“我們可否在這龍旺鎮多住兩日?我想回到泉州辦件事,你能答應我麽?”魯宛很認真且帶著懇求地語氣說道。

商羽大為不解,立即帶著疑問道:“二小姐!你又要做什麽?此次您要前往千餘裏外的周莊,這才行得數十裏路,您便要車隊停下行程,這是何道理?”

商羽此時心中很是擔心,怕魯宛又有新花樣要弄,那將會成為送嫁車隊地大麻煩,何況方才丁十七在客棧2門口所說趙清之事,涉及到一路上的安全問題,通往周莊路上已經成為危險之地,一路上各地匪患在近月中始終不斷,皆因那張士誠在泰州舉事之故,因而各地都在響應。

而若是回往泉州,照師傅所說,色目人的義兵萬戶若是發現魯氏家族全遷,必會遷怒於魯宛,而若是在兩日內遠離泉州府,那便自然無事,魯氏族人若是不在,想那義兵萬戶還不至於拿商號店鋪中的人出氣。

“木魚,我聽那孟掌櫃說,在十二年前我爹爹與娘親在此地居住過,那是我娘親失蹤前地事情!”魯宛此時說話時,眼睛中開始出現一團霧氣。

商羽聽後心中卻更加奇怪,不由問道:“那十多年前的事情,您還說什麽?”想必是當年魯宛母親之事勾起魯宛地傷心事,但這為何會令魯宛想要回泉州城中?

“那孟掌櫃說,在那次之後,也就是一個月後,我娘曾經單獨住到這家店裏來,然後半個月後孟掌櫃便聽到我娘喪事地消息,但當時我娘單獨住到這家店裏的時候,已經是失蹤半個月後的時間!”魯宛眼中緩緩流出淚水說道。

“什麽?你的意思是你娘不但沒死,而且當年被匪徒劫去地事情也不存在?這怎麽可能?”商羽立即吃驚地站起身來,魯宛母親當年是以患病身亡地理由下葬地,外人根本便不知她是失蹤地,而龍旺鎮這位客棧掌櫃無意中說起當年之事,居然顯露出如此地事實,這令商羽頓時心中大奇。

“我娘單獨來這裏時,雖然喬裝打扮!但孟掌櫃當時看得很清楚,而且我娘那天還在入住時打了手押,當年地賬薄孟掌櫃也拿給我看過,那的確是我娘地筆體,我爹爹有許多與我娘一起寫就地詩詞,我識得那確是我娘地筆體。”魯宛見商羽並不相信,便緩緩地說道,眼中再度悄然落下淚來。(注:古時住店,單身客人在客棧中在賬冊中簽字備查名為手押。)

商羽聽到這裏,隻覺得一種詭異地感覺湧上心頭,心道:“魯宛的母親並沒有被匪徒綁票,而且在失蹤半月後單獨出現在這座客棧之中,而且還喬裝打扮,難道當年她父母之事另有隱情?”

心中雖然如此想,卻並沒有再發出疑問。

因為魯宛再度說道:“那天我母親入住後,孟掌櫃在午夜時便聽到客棧樓頂有刀兵之聲,似乎有許多人在房頂嘶殺,當時所有人都嚇得不敢出來,第二天一早,孟掌櫃便發現我娘不在了,隻留下一錠銀子在屋子中,而院中與房頂上卻有些血跡,真的不清楚,當時出了什麽事?”

“事後,孟掌櫃不敢說出我娘的身份!向官府聲稱是匪徒行劫時在客棧頂部經過。這件事便是這樣,我想回城去到允貞寺,向那淨難大師問個清楚,我娘當年是如何失蹤地,淨難大師說當年曾經親眼看到我娘被賊人擄去。”魯宛緩緩說到這裏,淚水更是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聽到這裏,商羽心中登時起了一個大大地問號,立即便站在當地問道:“二小姐!既然孟掌櫃當年知道你娘之事,為何不去泉州城中向你爹說知?當年魯氏商號的名氣便不弱於如今,這有些說不過去吧?”

“當時的孟掌櫃還隻是名夥計,這座客棧是老掌櫃掌管,他一名小夥計如何能做得主,便是有閑時,城中已經發布出我娘地訃告,方才進入客棧之後,這位孟掌櫃見我才無意中提起此事!”

“木魚!我想我娘應該還在人世,聽孟掌櫃說,我娘當時還帶著一把長劍,我的印像中我娘也會些武藝,隻是那時年幼,記得並不清楚!”魯宛說到這裏,不由拿起手帕擦拭起臉上淚水,然後用那略帶紅絲的眼睛望向商羽。

商羽聽後,怔了半響,這才說道:“二小姐!既便是真地,我也不建議你跑回泉州府!第一,魯氏全族與商號經略全數遷移太倉與揚州兩地,色目軍隊這兩日便將入城,從我師傅那裏得知,色目人掌握全城後,必會對我漢人各商號進行打壓,而魯氏商號則首當其衝,這也是老爺將錢氏遷出的本意。”

“第二,時間過去這麽久,也不必急於一時,可修書一封,讓我義兄李管事代為詢問那位大師!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如果你跑回泉州,並不一定能找到令堂,反而會闖出禍事!”商羽是經過思索後,才說出這種辦法。

十二年前的事情,僅憑那孟掌櫃地捕風捉影之辭,便令車隊停下來陷於險地,那絕非上策。

“不!木魚,如果你不陪我回泉州,我便是走也要走回泉州府查明此事,你不會明白自小失去娘親地感覺,並且與爹爹長年不能交談地痛楚地。”魯宛見商羽根本不讚同她的話,立即便站起身來說道,並做勢向外走去。

商羽立時便急了,若是魯宛單獨趁夜趕返泉州城,便是不算路上色目兵士地盤查,但是碰上野獸,她也會陷入險地。

他一把便將魯宛拉住,並且怒聲說道:“小宛!你又要胡鬧,你為何就不能理智些?”商羽平時也隻是在嘴中將魯宛稱做二小姐,實際上在心目中他深受劉興寶的影響,便是皇帝老兒或是傳說中的神仙站在他麵前,他也不會將對方看得高人一等。

此時一發怒,便再次喊出了“小宛”兩字。

聽到商羽這“小宛”兩個字,本待掙開商羽手臂地魯宛停止了掙紮,眼睛直盯著商羽說道:“木魚,你又叫我做小宛了,你可知這樣很無禮麽?”

“無禮?小宛,我很無禮麽?你又有哪一樣像位大家閨秀?又哪裏守禮?”商羽氣憤地說道,並且一把將魯宛按坐於椅子之上。

魯宛聽後,呆怔數息後,忽然哭出聲來:“是!我不配做魯家的二小姐!你願意叫我做小宛便叫好了,我馬上便要嫁給表哥了,你以後想叫也叫不成了,你這隻死木魚!我的身體被你碰過了,我又如何能嫁給表哥?你這死小賊!”哭聲並不甚大,但那哽咽地表情似乎很是酸楚。

乍一聽到魯宛這番話,商羽猶如被雷擊身一般,登時便呆立在那裏,雙手還按在魯宛雙肩處,聽到魯宛這番話,便是傻子也能聽出魯宛話中的含義。

“怎麽可能?這位魯家二小姐居然說出這種話來,她不能嫁給他表哥,竟然是喜歡上我了,難道便是因為我對她那種輕薄之舉而致?”商羽此時明白魯宛地話後,卻不願相信。

因為兩人間世俗的身份差距實在太大,而且那沈富也與魯宛定下婚約,在這種情況下魯宛這位二小姐地表白簡直便是離經叛道,驚世駭俗之至。

“二小姐!你怎麽說出這種話來,我隻是名下人,如何可以與你在一起?”商羽良久才笨拙費力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我不管!便是到了周莊,我也會與表哥說清楚!我的身體被你這隻死木魚輕薄過,若是讓我嫁給別人,我寧願死去!還有,死木魚!我要你陪我回泉州找我娘地消息。”

魯宛見商羽有些意動,立即不顧一切地撲進商羽地懷中。

商羽一時接受不了魯宛帶給他的衝擊,愣愣地伸手挽住魯宛的腰肢,少年男女血氣相吸之下,商羽立即便感覺到一種甜蜜感覺從心底升起,但卻立即想及魯宛最後地那句話來。

“二小姐!請不要這樣,如果你隻是想利用我的感情,而達到回泉州地目的,那便錯了!”

精於術數心計地商羽立即輕輕推開懷中的魯宛,陸紹北地話在商羽心底響起:“任何時刻都要保持理智,做為商道大家,必須分析情勢,算出對方做事背後地原因與利弊。”

魯宛聽到商羽地話後,臉色頓時變得刷白,抬眼望向商羽,突然伸出腳來狠狠地踩在商羽地布靴之上,並狠聲說道:“死木魚!若是你不帶我回泉州城找娘地消息與下落,我就死給你看。還有,便是變成鬼我也不會嫁給任何人,我便是想利用你,真地是很想利用你!”說出這番話時,身子都發起抖來,顯然激動已極,而且說完話時,貝齒還將下唇咬出一絲血印來。

商羽這時才意識到,魯宛的心意是如此堅決,一是要回泉州城尋找母親地下落,二是她對商羽地感情確實是真的,不然不會如此激動。

這種局麵真的讓商羽無法應對,魯宛此時給他出了一個大大地難題,而且商羽在芳華樓中救魯宛時便種下了這個難解之局。

數十人的送嫁車隊剛走到龍旺鎮,魯宛便聽到失蹤十二年母親地不一樣的經曆,並且在無意中說出了喜歡商羽地事實,無論是魯宛要回泉州,還是要到周莊毀婚,這都是商羽未曾想到地。

“小宛!真的對不起,我並非有意那麽說!隻是你母親之事已過多年,你確實不應該回城查探!而與表少爺地婚約,那也是老爺與沈家所定,豈容改變?小宛,此事......”商羽正待說下去時,卻聽得風聲一響。

他耳力極強,聽那尖嘯之聲便知道是洛畢擎曾經教他使過的飛鏢,立即便將魯宛抱入懷中,並且帶著她迅速臥向地麵,這一段動作快速已極,便是洛畢擎在此也會驚歎商羽地反應之快。

待得風聲過後,便聽得“梆”地一聲,那是飛鏢插在椅子旁的桌麵之上地聲音。

商羽抱著魯宛在地麵上抬頭向窗戶望去,隻見窗戶處已經破了一個小洞,而外麵竟然再無聲息。

便在這時,房門便被輕推而開,輕緩地腳步聲出現在房間之中,一道清脆地女孩聲音說道:“二小姐!您要我沏地茶......啊!商管事,你這是再做什麽?二小姐,你與商管事......”

竟然是小瑩端著茶盤走進來,看到商羽抱著魯宛倒在地上,而且狀似親密,不由驚啊出聲,手中的茶盤險些便打翻在地。

商羽與魯宛立即便臉色通紅地站起身來,魯宛還沒有說話,商羽便說道:“小瑩,別亂說!方才有人將飛鏢從窗外擲進來,我是為了救小姐才會如此,不可聲張!”說罷指向插入桌麵地那支飛鏢說道。

小瑩這才有些不敢置信地點點頭,忽然說道:“真地有飛鏢!還有張紙被釘在桌上呢!”說罷有些吃驚地用手指著桌麵說道。

魯宛也是輕咦一聲,走上前去將飛鏢輕輕拔下,將那疊好的紙張展開來觀看,而商羽則走到窗前,將窗戶推開,向外麵望去,這房間臨街,而且還在三層,距離地麵足有二十餘尺。

外麵並無可供攀爬之處,也並無任何人影,商羽不禁心驚道:“也不知是何人用飛鏢送信,身手如此之好!”

正這樣想時,隻聽魯宛帶著喜悅地聲音說道:“死木魚!我不用回泉州了。”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1:15
第二十七章 嫣紅

第二日中午,一名身著客商打扮地白臉漢子在一隊色目人兵士的帶領下來到孟掌櫃地福興客棧。

進入客棧後,為首的一名色目人百戶恭敬地將這位漢子送到一間雅間中,然後用刀架著孟掌櫃地脖子將他帶到漢子麵前。

“跪下,沃爾特大人有話問你!你可要如實回答。”這名百戶一腳踢在孟掌櫃地膝部回彎處,將其踢跪於地。

“是,小的願意回答!”孟掌櫃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麽狀況,但這些色目人兵士可並非什麽講理的善茬,隻能立即應聲回答。

“你就是這裏的掌櫃吧!聽說昨晚有一隊漢人車隊住在你們店裏,那些人現今在何處?”沃爾特緩緩問道。

從昨天晚上知道此事,再加上調集人手,沃爾特很是焦急,他對商羽那兩萬兩銀子並不大感興趣,而是以抓住魯宛為目的,隻要能抓住魯宛並軟禁在泉州府內,那魯氏商號在福浙一帶的所有商號便可以完全控製在手。

隻要此事能成,便可以在叔父賽甫丁麵前邀功,這樣能暗中控製泉州府漢人中最大地商家,勢必會令叔父大為歡喜,比那強硬地沒收漢人產業要來得劃算,這是沃爾特幾經思索所得地結論。

“大人,你是在說那魯家二小姐的送嫁隊伍麽?他們一大早天還未亮便出發了,從客棧裏補充了一些食物與水袋便向永春縣而去了,他們的領隊是位年少地管事,大人為何問起此事?”孟掌櫃跪在地上,如實地回答道。

“原來如此?看來我若是及早出發還趕得及!來人啊,將這位掌櫃給我關到鎮內的地牢中去!”沃爾特聽後立即滿意地點點頭說道。

那色目人百戶立即答應一聲,便從身後取出一根繩索來準備?綁孟掌櫃。

孟掌櫃立即驚恐地掙紮起身並說道:“請問這位大人,我所犯何罪?因何抓我?”這種沒頭沒腦之事,徹底將他嚇住,眼前這位皮膚刷白的色目人忽然問起魯氏送嫁隊伍便很奇怪了,這時又要拘他入獄,這他豈能不驚。

“那魯氏多年來偷漏課稅,多達數百萬兩,此事賽甫丁大王昨日才得知,而魯氏家族外逃出海,隻有這魯家的二小姐在陸路離開,你知情不報,本大人自然要治你之罪!帶下去,如若反抗,立即砍了!”沃爾特立即說道。

那名百戶立即便答應一聲,一腳踢在孟掌櫃腹部之間軟弱之處,隻聽得孟掌櫃發出一股殺豬般地喊叫聲,便俯倒在地上,那名百戶立即便熟練地將他捆綁起來。

“小的冤枉啊!官府地通輯行文未到,我哪裏又知道那魯家的二小姐已經是待罪之身?求您放過我吧?小的願意為您做牛做馬。”孟掌櫃忍著腹間的劇痛,絲毫不敢反抗地跪在地上說道。

“閉嘴!卑賤地漢民,將他拉出去,若是再??攏?憧沉慫?!蔽侄?賾行┎荒偷廝檔饋?

孟掌櫃立即便閉上了嘴,一張臉變得慘白,心中絕望地想道:“色目人簡直比元狗還要霸道!居然因這種原因捕我入獄。”

那名百戶從外麵叫進來兩名兵士,押著孟掌櫃向外走去。

“大人,這位掌櫃如何處理?”這名百戶在孟掌櫃被押出去後,並未離開反而問道。

“很簡單!在地牢中餓死算了,這間客棧不錯!以後便是我們的了,此店乃是龍旺鎮最大地客棧,來往客商眾多,作為消息收集之地可著實不錯!”沃爾特得意地說道。

那名百戶聽後立即便躬身答應一聲,隻聽沃爾特再度說道:“這家店你派一名色目人接手,我立即出鎮帶人去追捕那魯家要犯,此次魯氏二小姐若是抓回來,便暫時關押在龍旺鎮!”

“木魚!為何不從永春經福州那條路走,從永川這條路走下去,足足要遠上數百裏啊!”自從看到那飛鏢所釘紙張上的內容之後,魯宛完全便像變了另一人似地,臉上不但沒有了呆板地表情,而且神采飛揚起來。

此時她正在指著商羽所劃的地形圖問著商羽,一旁地瑩兒看著魯宛手扶在商羽地肩頭,坐在車廂中與商羽看地圖地模樣,不禁有些話欲言又止,心中卻是暗暗稱奇。

“看二小姐昨日裏與商管事抱在一起,難道他們有私情?呸,這可不是我這個小丫頭應該亂猜地。”想到這裏,瑩兒不禁在心內阻止自己這個想法。

“小宛!噢,二小姐!”商羽說錯了稱呼後,馬上便改了口,抬起頭來緊張地看了下小瑩,然後才繼續說道:“經永春至福州,那還是會經過色目人控製地區域,而經永川縣向北便仍舊是官軍掌握地地區,那是商道中最為安全地一條線。”

“經德化、大田、南平、建陽、浦城、桐廬一線官道,便可直達杭州府,到時我們可換乘船隻北上,直接到達蘇州府,坐船時速度將比馬車快上許多,到時路程雖然多了些,但從時間上來說或許還能再快上數天!所以我才選了這條路。”商羽說到這裏,臉上還浮現出一絲笑意,因為他鼻子中傳來魯宛身上那香甜地味道。

雖然並不知如何解決魯宛與他之間地事,但總算是不必返回泉州府,那張紙張上隻寫有兩行字,但卻立時令魯宛變得開朗如前。

“木魚,還是你想得周道!等到周莊見到姨母,她便可告訴我娘地下落,我娘勢必仍在人間,到時......”魯宛想要說可以與母親相聚,然後解除與沈家的婚約,便可與商羽同赴揚州,隻是想要說及此話時,忽然看到身邊地瑩兒,登時便臉色微紅地頓住。

商羽聽到這裏,心中一暖,但想到自己與魯宛的身份差別,這種感情終究不合時宜,便算與沈家毀婚成功,他商羽也不過是魯家的一名管事,有何身份能配得上魯氏家的二小姐?

想到這裏,他便開口說道:“二小姐!我被您喚到車中也有一刻鍾了,既然解釋清楚此事,那我此刻便得出去避嫌去了。”他的意思便是要出車仍舊騎馬而行。

“既然木魚你非要如此,那便去吧!瑩兒,將車尾那件懷爐取來,我要送與商管事禦寒。”魯宛這才將手從商羽地肩膀上緩緩落下來,轉頭向瑩兒說道。

瑩兒雖然年齡不大,但看到魯宛與商羽眼睛中那臉色與眼神變幻之間,早已慢在心中猜測萬千,聽到魯宛的話卻連忙答應一聲向車尾處所放地箱子而去,自是取那件懷爐。

“此時雖然是中午,但車外風聲不小,若是有懷爐在身,商管事自然會暖和許多!二小姐這番舉動可是已經超出主子對下人的關心程度呢!”瑩兒邊打開箱子取那懷爐邊想道。

而在瑩兒去取東西,背向商羽兩人時,魯宛卻突然將頭湊前輕輕吻在商羽地嘴唇上,猶如蜻蜓點水一般,瞬間便再次撤身,然後望著商羽低聲說道:“你這隻死木魚,該死地小賊,居然還要說避嫌!”眼睛中露出一股不滿之色。

那眼神在商羽眼中看來,分明便是:“明明數次侵犯我的清白,居然還說要避嫌!”這一吻下來讓商羽心中更是有些迷惘。

魯宛如此主動,已經大出他的意外,而在這時,便聽得小瑩地聲音傳來:“商管事,二小姐真是太關心你了,居然讓我取這隻懷爐給你,喏!拿著吧。”

說話間,小瑩手拿一隻懷爐便遞向商羽手中,將魯宛與商羽隔了開來,眼睛卻盯著商羽地臉笑嘻嘻地。

商羽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小瑩,然後才說道:“謝謝二小姐,那我這便出去了。”說完話,一掀車簾,一股寒風在車外傳進車廂,之後門簾一落,車廂中又恢複了平靜。

商羽出了車廂後,便解開拴在車上地馬匹韁繩,翻身上馬,隻是這時卻聽得車中瑩兒地輕聲向魯宛問道:“二小姐!真是奇怪,你嘴上的胭脂為何會跑到商管事的嘴上去,難道你們有私情?”

商羽聽後不禁嚇得一陣寒氣從心底升起,急忙將手中的懷爐放置入懷中,連忙舉起手來在嘴上胡亂抹了幾下,看向手背,真的有輕微地胭脂紅印,心道:“好險!若是讓其他家丁或是鏢師看到,那可不妙!”

他心中知道,小瑩地聲音極低,連前麵駕車地車夫都聽不到,也就是他這等耳力才能聽得到,也才能及時擦去唇間的印記。

車中地魯宛卻立時將瑩兒的嘴捂上,羞紅著臉小聲在她耳邊說道:“瑩兒,不可亂說!若是讓其他人知道,那可不得了!”

瑩兒被捂得有些順不上氣來,急忙拚命點頭答應,並示意魯宛將手拿開。

魯宛這才鬆開手,說道:“小瑩!隻要你不亂說,我便可以在將來讓你這小鬼頭和那木十三在一起!”

泉州府允貞寺後進地大殿之中,身穿白衣地蒙麵女子跪在地上向淨難大師乞求地說道:“師伯!求您應允我離開泉州一段時間,我想親自護送小宛到達他的夫家,之後必定速回。”

“阿彌陀佛!沒想到十多年來你還是貪戀紅塵,竟然不能忘卻她!去吧,不必回到泉州,事後你直接便回峨嵋山去吧!”淨難大師坐在蒲團之上,眼中閃出一道柔和地光芒緩緩說道。

“多謝師伯應允!塵芫在此向您叩頭拜別。“說話間,這名白衣女子雙掌合什跪於地麵,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響頭,這才站起身來,一陣輕嘯過後,人影便消失在大殿之中。

”阿彌陀佛!權欲,何時她才能堪破?“淨難的眼中柔和地光芒依然閃爍著。

一名白衣女子委身於寺廟之中,這本就不合常理,而聽其話語似乎便是魯宛的母親,但她為何不與自己地女兒在昨日相認?還有當年究竟發生何事,導致她們母女分離,與魯維軒夫妻不再相見?

大海之上,波濤洶湧,十餘尺高的海浪不斷的衝上甲板,海上狂風也在不斷地在船外呼嘯而過。魯維軒有些費力地站起身來,從船艙中向外望去,臉上充滿複雜地表情。

“泉州府,經營百年之久的第一大港!如今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嫣紅,我的妻!小宛我也安排好,你的遺願我是不會忘記地!隻是每年兩次去你衣冠塚之事卻不可行之,隻能每年遙祭了。”

嫣紅,這個名字魯維軒這一生也不會忘記,那是他此生最愛,也是他唯一地正妻,即便如今美妾十多人,也未曾從中選出一名能代替小宛母親之人。

“若不是當年在允貞寺遇到嫣紅,我這一生可能仍舊是個浪蕩公子,不會有那段美好地回憶,也不會像如今這般痛苦吧!”魯維軒想到這裏不由歎息一聲,身體有些虛弱地重新坐向椅子之上。

他身邊地丫環立即扶他坐好,便在此時,船艙之外隻聽外麵船工頭領的大喊聲傳來。

“所有船隻立即將帆全都落下,大家小心!這次是百年難遇地冬龍出海,能不能平安度過,那便要看龍王爺地心情了!”

“喏!”數十道聲音立即從遠近不一的船隻各處傳來,然後船隻仿佛打了個哆嗦似地,開始發生震動,而且船上各處也不斷傳來纜索傳動地聲音,很顯然外麵正在降帆。

魯維軒的表情漸漸有些凝重,而在一旁服侍他的丫環聽到外麵傳來地聲音後,立即嚇得臉色煞白。

冬龍出海,若是船隻遇到,便是船再大,也很少有能幸免地,何況魯氏家族這幾艘船不過才是數十米長的中型船隻,在泉州海船之中也隻能算是普通至極,這名丫環自小生長在泉州,對於海上傳聞還是聽過地,自然是恐懼如斯。

一名身上穿著蓑衣地黑紅臉彪形大漢帶著沉重地腳步聲走進船艙,等見到魯維軒後,便大聲說道:“老爺!此番我們遇到百年難遇地冬龍出海,隻是希望不被帶到龍口中去才好,老爺,我已經盡力了。”

聽他聲音便是那位方才在外麵喊話的船工頭領,隻是如今臉色也也十分難看罷了。

魯維軒再次力地站起身來,說道:“能不能確定我們所處位置?”

“老爺!羅盤不停地旋轉,天空中出不斷地閃著雷電,我們無法確定準確地位置,若是憑猜測,大約距離福州港口約數百裏,您不是說要我們遠離海岸避開福州水師麽?若非如此,我們也不會接近到冬龍出海經的中心位置才發現不妙!”這名船工頭領臉色不好的說道。

雖然魯維軒是家主老爺,但此次若是連命都沒有了,任你是天王老子他也不放在眼裏了。

魯維軒聽後卻不生氣,隻是擺了擺手,然後說道:“吳舵頭,此番海上之事皆由你處理,若是你能帶船隊平安脫險,魯某願贈與你千兩黃金做為答謝!”

“謝謝老爺!我馬上出去,盡快將各船想辦法以人力並攏,若是用鐵索相連,便可不致分散,若是能僥幸遇到礁石,便是拚得損失一到兩艘船,我們也要將錨投下去,才不致被冬龍吞噬。”聽到千兩黃金,這位船工頭領眼睛立時發光。

實際上,便是沒能這等賞賜,他也會全力指揮船隊渡過這次危險,若是脫險,還能憑空得到千兩黃金,立時便將方才那對魯維軒的不滿情緒壓下。

“那便有勞吳舵頭了!”魯維軒歎息一聲,冬季很少會出現這種惡劣天氣,也很少會有龍出海這種異景,傳聞海龍王發怒才會興風作浪在海上發泄憤怒,若是船隻遇見,鮮有能幸免地,魯維軒自然也很擔心,立即示意這位船工頭領出艙繼續指揮。

吳姓頭領這才一躬身向魯維軒行了一禮,立即轉身向外奔去,沉重地腳步聲猶如實質一般敲在魯維軒心頭。

這時船艙裏麵的一間門打開,十數名臉色煞白地貌美女子紛紛跑出來,其中量位還牽著一位年僅六七歲地男孩。

“老爺!冬龍出海,您可要想想辦法啊!”

“是啊!老爺,早就勸您從陸路走,結果偏偏要走海路,這下我們可全要被海龍王吃掉了!”

“爹爹!我怕......”那小男孩迅速掙脫牽著他手的那名女子,跑向魯維軒。

便在這時,隻聽外麵傳來一陣大喊道:“不好!大家快跳船,雙龍出海!”

此時,商梅氏正愣愣地處身於另一艘船隻底艙之中,外麵地風浪再大,她也不在乎,心中還在想著兒子臨別時那略顯成熟地表情。

“小羽真是繼承了商家人的聰慧,隻是夫君卻不允許他走這條路,看來也隻好在與夫君會合後才能帶小羽離開這些充滿是非凶險之地。”

“此刻船為何會顛簸得如此厲害?真是奇怪!難道遇到了雷雨天氣?”商梅氏有些奇怪地想道。

便在這時,她處身地船艙突然一分為二,被一道閃著奇異白色光芒地氣流切開,眼見著海麵離身體開始越來越遠,而她抬頭之下,不禁驚駭出聲。

“老天!這是怎麽了?”

隻見天空之中,有一道閃著白色光芒並且從海麵一直通到天空中地巨大旋渦正在不遠處吞噬著前方數百尺外的船隻,而她所處地船艙卻也正旋轉著處身於另一道白色旋渦中向天空中升起。

“老天!這次我們是被海龍王當做美餐了!”

一陣強烈地眩暈感傳來,商梅氏頓時便暈了過去。

也不過是一柱香時間,大海之上魯氏數艘船隻便被海龍切割為無數碎片,並且被卷入天空吸入兩道巨大旋渦之中,海風依舊在猛烈地呼嘯著,海浪也在不斷向天空中湧起,隻是海麵上便連一隻船隻或衣服碎片也看不到,魯氏船隊便這樣在海麵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經過兩天的急行,車隊已經離福州有兩百裏路,前方再行得三十餘裏便可到達永川縣(此處永川非現今重慶所轄永川,所以各位朋友不必深究。)

商羽此時騎了兩天馬,略微覺得有些疲憊,而且色目人最後控製地湖頭鎮也已經過,心情放鬆之下便鑽入一輛車中歇息。

這輛車所裝皆是德化瓷器、惠安石雕、木偶頭、料絲花燈、安溪烏龍茶等泉州土產,在泉州一帶價值並不甚高,但在中原其它地區可是價值昂貴之物。

車中空閑不大,但還是能令商羽舒服地伸展下四肢,但進入車廂後不久,商羽便從身後的背包中取出數樣在泉州城東市鐵匠鋪訂做地十餘件物品來。

“嗯!洛畢擎師傅那圖形中的飛抓並不牢固,用我這種加固地方法,其牢固性便增強許多,這多虧小宛得到那環飾給我地靈感,平時不用時便可拆卸開收攏起來,還不占用太多地方!很實用。”

“至於這種東西,卻是師尊學問中極為有趣地一部分,用它來發射飛鏢可比用手擲的力道與準確性提高許多,而且還可連續發射六發,隻是這些物品便花去我一兩三錢銀子,那鐵匠可也真是太過貪財。”

商羽一邊在手中將這些鐵製物品組合在一起,然後再拆卸開來,良久後不由歎息一聲道:“比我想像中的要差許多,這些鐵器實在太粗糙,若是我的月錢再多些,若是能找最好的鐵匠,必能做得更好。”

從劉興寶留下來的學問中,他目前所能擁有地也隻能是這種價格不貴地物品,這還花去了他小半月的月錢,令他心疼不已。

“為了防身,也不得不做這種東西!若是再遇到曾子逸那種人,我也不至於手足無措。”他心中想到曾子逸與芳華樓之事,再加上全村人被屠時那種無力感便覺得有些憤怒。

“如果不是為了娘與爹爹,我必會去參加義軍!那位叫國瑞及姓湯地漢子殺起元兵來便如切菜一般,那是何等英雄人物?”想到國瑞與湯和在泉州城集市內救下襄蘭兒那一幕,商羽便覺得熱血沸騰,不由如是想到。

“聽娘說,當年娘與爹爹相識時,正逢梅嶺鎮被元軍屠鎮之時,險些便逃不出來,外公一家數百口盡被殺死,那時卻是娘與爹在河邊相見之時,爹那時也隻是名寄居在梅家的客侄,隻是爹爹從不讓我問祖上之事,也不知是為何?”想到此處,商羽不禁搖了搖頭。

便在這時,隻聽木十三在車外喊道:“商管事!二小姐說她有些餓了,希望能早些停下車子,燒些菜肴,吃過飯後再趕路。”

商羽立即答應一聲,將手中物品裝入背包之中。然後推開車門,跳下車來,望了望天色,點點頭說道:“也快接近午時了,吃過午飯,我們在申時左右便可趕到永安縣城,從那以後便會安全許多。十三,通知車隊,就在這河邊停下,我們取些食水,便在這裏燒飯吃。”

全是為了魯宛這位二小姐,車隊中才帶有一副野外造飯地器具,其餘家丁、丫環及鏢師們仍舊吃著幹糧,而行車顛簸,午間休息也有必要。

木十三聽後立即便向前跑去,並且大聲喊著,示意車隊停向路邊的枯草地之上,不過一刻,十餘輛馬車便停靠在路邊,自有車夫取水與草料先喂馬,而眾家丁也自有木十三指揮著從一輛車中取出鍋具等物,並在地上做了一個簡易地爐架。

商羽來到河邊用河中的清水洗了下臉,雖然河水有些涼,但商羽卻十分喜歡這種感覺。

“商管事!用過飯後,我們還是快些離開此地吧!前方還有三十裏才能到達永川縣城,我總覺得還有些不安全的感覺,這一路上經過地村鎮外掛著太多人頭,那些色目人所做之事令人發指,若是他們對魯家這些財物起意,恐怕我們會遇到危險!”

聽到這段話,商羽立即站起身來,回頭看去,原來是鏢師中地李鏢頭,商羽點頭說道:“謝謝李鏢頭,這我省得,但目前我們已離湖頭鎮有五十餘裏路,那裏也不過才有二十餘名色目兵士,根本對車隊構不成威脅!用過飯後,我們稍事休息便立即出發!”

這幾日來,李鏢頭在遇到數股山匪出現時,隻要報出魯氏商號之名,那些匪徒便一哄而散,這令商羽不禁暗暗稱奇。

“商管事!過了永春縣,那便相對無事,隻是要小心義軍與元軍對恃地地區,那裏的兵士毫無道義可言,而色目人在過去禍亂泉州時,則是見到漢人商隊便會搶劫一空,此所以魯氏商號遷出泉州地原因,便是不離開,漢人商隊也無法正常到達泉州經商。”

“商管事!除了這件事,還有一事我要告知,這是陸先生囑托我們的。”李鏢頭說到這裏,不由頓了一下。

商羽聽後,知道這位鏢頭必有重要地話,便問道:“何事?李鏢頭盡管說來。”

“實際上,這次出行,將二小姐送到周莊後,我們眾鏢師便會盡數跟隨您奔赴泰州,我們這些鏢師一出,鐵獅鏢局實際上已經無人,洛師傅是鏢局地總鏢頭隨陸先生去北方公幹,我們便要負責保護您的安全。陸先生說過,必要時,便是放棄二小姐,也要保護你的安全。”李鏢頭眼神凝重地說道。

“什麽?二小姐是主子,我隻是名管事,李鏢頭你莫不是瘋了?”商羽聽到這句話不由驚訝地問道。

“商管事,實際上您也知道,魯氏隻不過是商盟地一部分而已,陸先生必定與您提起過,他是商盟地盟主,而您便是陸先生如今指定地商盟下一任盟主繼承人,所以說您的安全遠比那位擺在明處的二小姐要重要得多!”李鏢頭說到這裏時,語氣顯得更是恭敬起來。

商羽聽到這裏,心中有些吃驚起來,陸紹北與他提起過商盟之事,隻是沒說魯氏隻是其中一部分,而且也沒有說出他便是商盟盟主的身份,更沒有提起過他商羽便是商盟盟主的繼承人,難道陸紹北此次北上預知會有危險,預先為商盟留下一個領導人?

隻是商羽這般年幼,又如何能掌控一個未知底細,且龐大到無法想像,而且被各政治勢力分割為無數份地商盟?

“李鏢頭,商盟我知道,但卻不知師傅便是盟主,也不知他立我為盟主繼承人,您能詳細為我解說下商盟內部地事情麽?”商羽不由更加好奇地問道。

“對不起,商管事,若是陸先生遭遇不測!我們會立即取消到泰州的行程,並護送您到揚州府!那裏自然會有人對您說清原委,此時倒不便說,而且此事也隻有我一人知曉!我去安排其他鏢師四下巡視,便不奉陪了!”李鏢師說出這番話後,便恭敬地向商羽行了一禮,然後便回身上馬馳離河邊。

商羽看著李鏢頭離開,心中思緒萬千,想道:“原來魯氏隻是商盟地一部分,那麽說我目前地身份便不下於小宛了,隻是可惜,師傅沒有將一切都說給我聽。這商盟到底有多龐大呢?師傅也隻說出商盟不斷為各地義軍提供大批銀兩做為軍餉之用,我也沒有問清楚!若是娘知道我師傅的身份,會不會高興?”

就這樣站了也不知多久,商羽一直在想著最近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時便想入了神。

“商管事,二小姐喚你一起去用餐!你這人運氣可真好啊!”一道清脆地女聲傳來。

商羽轉頭看去,便見小瑩正站在左近瞪著眼睛望著他,在她身邊魯宛懷中抱著一個暖爐正在欣喜地望著他。

不遠處,鍋灶中冒出團團熱氣,一股極香地氣味從鍋灶那邊傳來。

隻聽魯宛甜美地聲音說道:“木魚!這特供鱈魚湯加了銀耳與十數種鮮菜,那是昨日裏我命木十三與瑩兒買來的,花了數十兩銀子才購齊材料,這山野之地真是比不得府內,弄些吃食都頗為不易,那一鍋菜我也吃不完,便便宜了你這小賊了!”

商羽不禁無語,心道:“原來昨日裏在湖頭鎮她神秘兮兮地命木十三與瑩兒出去半個時辰,回來後還不願告訴我,原來便是為了半路中吃上這麽一鍋魚湯?”

“二小姐!你可知你這一鍋湯可夠貧苦人家用度數年所需麽?我還是去吃幹糧好了!”商羽不禁衝口說道,雖然他也很想喝那鮮美地魚湯,但一想到那價格,商羽便心中煩悶,尤其是這種在野外,魯宛這種奢侈行為簡直令他很是無語,那鮮美地味道聞在鼻端也顯得刺鼻起來。

“你......你這木魚,居然如此不識抬舉!真是地,不理你了!”魯宛本來是很欣喜地來叫商羽,沒想到商羽竟然如此對她說話,一時氣苦之下便向旁邊跑去。

“商管事!雖說你是管事,但對於二小姐來說也隻不過是名下人!你怎可對二小姐如此無禮?”小瑩在臨走前拋下這樣一句話後,便向魯宛追去。

“二小姐!請您等等小瑩。”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17 11:15
第二十八章 遁跡

“蘭兒,此地已至金陵地帶,晚間進入城中休息一晚,一旬後便可北上直回大都,為師有要事回極北之地去見你師祖!此番便不能陪你去大都,那陸紹北此時必然正在向集寧路方向前進,等你回到大都後不久,他必然會持我的信物前去找你。”

“商盟中人當年雖然派人刺殺你先祖史天澤,但當年事屬誤會,而且當年之人也已不在,希望你能協助陸紹北將那鎮國之寶安全迎回中原,切不可意氣用事,你可明白?”中年儒生站於丘陵之上,臉上現出一股威嚴之色沉聲說道。

襄蘭兒也正站在中年儒生身旁,身後則是百多名兵士在山下席地而坐,正啃著幹糧,身旁百餘匹馬兒也在啃著裝在草袋中的草料。

“師傅!此事我明白,當年鐵衫門與商盟之間因此而決裂,此時當是兩家合力為中原百姓重奪漢室江山時候,蘭兒自不會因此事而含怨報複。”

“隻是那趙清因何會投往那剛起事地張士誠?想那張士誠隻是名小小地鹽販,他為何會引得趙清這員猛將投他?這件事情蘭兒始終百思不得其解,希望師傅為我解惑。”襄蘭兒確實對此不解。

“蘭兒,那趙清是前朝晉王第十代後人,為師在催眠他後才得知他的真實身份,若不是如此,也不會在當年金殿之上命你催促惠帝找他來泉州,隻是此人野心太大,但卻隻有將才,並無帥才與王者風範,在泉州對你覬覦許久。”

“那張士誠便是他地私交好友,若無趙清支持,那張士誠便有十個腦袋也不敢造反,這趙清雖然愛民如子,但卻無雄心鬥誌,那張士誠乃是升鬥小兒,見風使舵之輩,趙清此舉必會失去性命,這事情你知曉便可。”

“山下兵士我已分別控製過,催眠之功必令他們絕對忠誠於你,為師這便去了!極北之地,為師至少要數月才能返回,你回到大都後一切均要小心。”

中年儒生說到此處,臉上現出淡淡地笑意,身形一閃便躍上身後數尺外地馬背,一抖韁繩,馬兒抬起前蹄大聲噅叫一聲,然後便迅速揚蹄向山下奔去。

見師傅如此說完便匆匆離去,襄蘭兒不禁怔在這小小地丘陵坡地之上。

“沒想到他竟然是宋朝晉王趙潛之後,他在背後支持張士誠在泰州起事,難怪同一時間山東召集他去便顯得神情異常,而且還與我說不久後便會回來見我,隻有兩千餘裏地,在泰州他們自然會很快便南下取蘇州福州等地,隻是如今惠帝已經派出數員大將即將平定泰州,也不知他如何抵擋。”

“而張士誠此人在南方一帶也極為有名,不過聽說為人善變,若師傅所說是真,那趙清此人必會被張士誠所出賣,這卻如何是好?”襄蘭兒雖然年齡也不過十六歲,但趙清此人給她印象極佳,而且似乎對她還有著情意。

襄蘭兒雖貴為元廷郡主,卻實為漢人,對那些蒙元貴族中的男子向來不屑一顧,而趙清此人卻著實令她心中意動,雖然中年儒生地言語中對他評價很差,但那種愛民如子地舉動卻始終令襄蘭兒心中佩服不已。

商羽從聽得魯宛那鍋魚湯居然花去數十兩銀子後,便與眾家丁混在一起,吃著幹糧、喝著河水,雖然比不得那鮮魚湯地味道,但是饑餓之下,倒也吃得有滋有味,正吃間,隻見木十三啃著幹糧從魯宛那邊走過來。

“商管事,有件事我要和您說,是小瑩非讓我告訴您地。”木十三走到商羽身旁輕聲說道。

商羽見木十三那鄭重地表情,不由一愣,也低聲問道:“是什麽事,你直接說來便是,繞什麽彎子?”

“商管事,小瑩說今日所做那種魚湯,是二小姐小時唯一還記得主母為她做過地一種湯!好了,小瑩這種無聊地話我總算帶到了,她說晚間到了永川便陪我去看永川一年一度的廟會,小瑩的家鄉便是永川,這裏的廟會可比泉州顯得隆重得多,那裏隻有一座山神廟,而且聽說還很靈驗呢!”木十三雖然與商羽年齡差不多,但南方少年男女早熟,顯然他與小瑩地感情已經很深厚。

“晚上能不能外出,可也得看我是否允許!不過那道湯既然那麽重要,那我還是過去嚐嚐好了!”商羽聽到木十三的話後,便覺心頭一震,直覺自己太過拿銀兩來衡量魯宛地動機有些不妥。

魯宛這鍋魚湯完全是照著她母親以前地味道所做,而在湯好時偏又親自來叫他過去一起喝,這明顯便是將他看做最體已地人,可是他卻生硬地拒絕了,方才商羽也不是完全無視魯宛,魯宛在那邊孤單地喝著熱氣騰騰地魚湯,卻是不住地在那邊哽咽著,這一頓飯想必根本便沒有吃好。

想到這裏,商羽立即站起身來,心中有些愧疚地向魯宛那邊走去。

“喂!商管事,你一向都是那麽好說話的,這次怎麽居然阻止我和小瑩......”正說到這裏,身後一把大手將他抓住。

他回頭一看,竟然是丁十七,他不由說道:“丁大哥,你幹嘛攔住我?”

隻聽丁十七笑著罵道:“你個小兔崽子!居然跑去小姐那邊騙魚湯渴,還有你小子越來越不像話,居然勾引小姐的貼身丫環,說,你晚上想和小瑩去做什麽?”

一旁地眾家丁聽後立即均哈哈大笑起來,實際上木十三與小瑩這種少年男女之事,隻要不逾越禮節,不做那苟且之事,便連主家也是不能強自幹涉地,隻是讓丁十三大聲揭破,大家當然會付之一笑。

“丁大哥,既然如此!那你將從去年到如今積欠我的一兩六錢銀子還我便是,不然我便去找商管事從你這個月錢中扣。居然將我地事亂說。”木十三小臉漲紅後立即便反擊說道。

“喲!十三兄弟,哥哥我給你陪不是了,你也知道我身子骨虛,要不也不用從你那裏借錢買湯藥喝,你可千萬別急著要債啊!”丁十七一聽便有些急了。

“得了吧!丁十七,兄弟們誰不清楚你總是跑去找那些年齡快四十的腚婆瀉火,不就是因為價錢便宜麽?聽說才三十文錢一次,你每月的月錢幾乎都花在了那上麵,要不你小子也不會弄得這麽瘦吧?我記得數年前你在夥房時可比如今胖得多啊!”一位年齡與丁十七年齡相近地家丁起哄地說道。

“古九四,你小子別落井下石啊!哪次不是你先跑上去先摸過的才輪到我,要不能三十文一次?”丁十七立即惱火地說道。

一時間,家丁們在河邊大笑起來,商羽耳力強,這些話都聽在耳內,不由搖搖頭,心中覺得有些好笑,這些家丁有些一生都沒有機會娶妻生子,若是有閑便會出去花些小錢解決問題,這也是主家不能完全禁止地。

等商羽來到魯宛身旁時,魯宛正坐在擺在平地上地桌旁,將魚湯一湯匙一湯匙地從碗中舀起,緩緩喝著,隻是從背影望去她仍舊在哽咽著。

“小宛!對不起,我誤會你了,不知道這是你娘留給你的回憶之一,能給我盛一碗喝麽?”商羽來到魯宛身前站定後才柔聲說道。

魯宛拿著湯匙地手頓時停在唇邊,緩緩抬起頭來,眼中滿是淚水地說道:“誰用你假惺惺地來道歉!湯就在那裏,想喝便自己去盛,少來煩我!”

商羽聽後地是知道魯宛還在惱怒自己,不由說道:“那好吧!我特意假惺惺地來道歉,便是想無恥地喝你這價值數十兩銀子地鮮魚湯,而且我也不會煩你,二小姐!”說罷轉身向仍舊架在爐灶上的鍋具行去。

隻聽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隻聽魯宛那仍帶著哭腔地聲音說道:“你這死小賊!居然這樣便承認你的無恥與假惺惺,算你厲害!盛好湯便來我這裏,你想知道我為何這些年來始終都與你做對地原因麽?稍後我便告訴你。”

商羽腮部一鼓,眼睛瞪起來背對著魯宛做了一個鬼臉,心道:“也不知當年她與我做對是何原因,稍後倒真要聽聽他如何說。”

當下掀開鍋蓋,在旁邊的確碗架上取下一隻海碗,滿滿地盛了一碗,還將一隻碩大地魚頭盛入碗中,這才蓋上鍋蓋取了一隻湯匙一雙筷子,走回桌前。

將碗放下後,商羽這才緩緩坐下,說道:“二小姐!你若不生氣便好了。這種魚湯實際上很香,隻是我從小生活在山村,數十兩銀子確實可以讓一家人用上數年,所以才以為你太過鋪張而已。這隻不過是場誤會,我哪裏知道這是你母親給你留下的美好回憶之一,我還是再次向你道歉!”

說到這裏,商羽便將魚湯舀起一匙來放入嘴中,那甜美地味道甫一入口便令商羽心間不覺讚歎起來,心道:“我這一口湯恐怕便吃去平時家裏半月糧食,冬季能喝到這種極品湯,真的很奢侈啊!隻是小宛她母親想必年輕時也出身於富貴家族,否則也不必在當年為小宛做這種昂貴地魚湯來喝。”

“哎!你這小賊,此時倒真是會說話!若是我表哥與你有半分相似之處便好了!”魯宛此時抬起頭來看到商羽喝湯時的表情,再聽到商羽所說地話,不禁回答道。

“二小姐!你能不能說下你方才要說地那件事?”商羽喝了數口湯後,開始用湯匙托起魚頭,用筷子從上麵往下剔肉。

魯宛正要說話,見商羽從碗中托起魚頭的動作,不禁輕笑出聲,並且問道:“木魚,這條鱘魚的味道都在湯中,這魚肉與魚頭反倒無味,你為何取魚頭吃?”

商羽見魯宛問及,便抬頭說道:“幼時我也經常吃魚,隻是與父母在一起,常常吃不到魚頭,那時我便問他們,為何不許我吃魚頭,你猜他們怎麽說?”商羽說到這裏時,不由想到已經分別數日的母親商梅氏,心中竟然有種強烈地思念之感,眼神間便帶出一絲傷感之意。

聽到商羽問起,魯宛思索數息後便回答道:“做菜時必然多數都將魚頭扔掉,也隻有像鱈魚或數種珍貴地魚種才會留下來,便是這鱈魚湯,我們魯府中連一絲魚肉也是不吃地,喝完湯後都要扔掉地。不知我地答案是否正確?”

商羽卻緩緩說道:“我的答案與你說得稍有不同,每次家中做完魚,我爹與娘便將魚頭先搶到他們碗裏,然後告訴我,魚頭是這世間最好吃的東西,魚肉就要差些,做為兒子要孝敬爹媽便不得與他們爭搶魚頭,這是我相信了十多年的道理。”

“直到進入泉州城商號之後,我才發現,原來魚頭中並沒有多少肉,而且吃起來還很費力!這才明白父母哪裏是愛吃魚頭,分明便是將好吃的部分讓給我!”

“今日聽你提起你娘之事,我與我娘分別也有數日,與我爹也分別一年多,想起他們,便不由自主地將這隻魚頭盛到碗中,這便是我從小吃不到魚頭的原因。”

商羽說到此處,想及幼時父母搶魚頭讓魚肉給自己,若是鄰裏逢年殺豬,買來肉也是將瘦肉給他吃,再想起六歲那年饑荒,父母喝米湯度日,自己的碗中總是盛著滿滿地糯米飯,臉上不禁露出幸福地笑容,隻是臉上卻控製不住地流下淚水來。

“木魚!原來你從小時過得如此清苦,難怪你聽說我這鍋湯用去數十兩銀子居然會露出那般神色!原來你父母總是會將食物中最好地部分留給你,卻將不好地部分拿過去,你的爹娘真好!可惜我爹他從來沒有那麽做過,而我娘此時卻不在我身邊。”聽到商羽說地話,魯宛鼻子一酸,眼淚再度從眼角流下來,她從來沒想過父母居然會為孩子做出這種平凡又似偉大地犧牲。

“實際上老爺他對你是很關心地,他既要掌管著偌大地家業,又要將養身體,而且他還送你去讀書,泉州城中也隻有兩位小姐讀書,前一位是你姐姐,第二位就是你!”

他很關心你,隻是不知如何對你說出口,平時那些姨太太們總是畏懼你,便是因為老爺曾經吩咐過,若是府中任何人對你不敬,便趕出府去,這也是府中所有人都不敢得罪你地原因,這是老爺親口對我說的。”商羽吃了口魚肉後,抬起頭說道。

“真的?我爹他真是這麽說地?那他為何不向我說清楚?“魯宛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問道,眼中閃出一絲疑惑與希冀。

“老爺說,他曾經試圖說服你,但你卻屢屢不能改過,他隻能在你犯錯時禁足於你,希望你能自我反省!”商羽如是說道。

魯宛聽到此處,不由輕輕點點頭,沒有再說話,而是輕皺眉頭陷入了沉思當中,她心中想道:“出行數日來才發覺父親當年罵我也是有一定道理地,可惜父親遠上太倉,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麵。”近日來家中劇變,魯宛心智已經醒悟許多,再不似前些日那般率性而為,行事前也會稍微考慮一番。

商羽見魯宛陷入思索當中,知道所說之話已經令她有所感悟,便悶頭喝起湯來,這碗湯喝下來,商羽直覺是這一生中最美味地湯,因為他終於能勸解魯宛這位刁蠻地二小姐不再胡鬧,而是能夠坐下來平心靜氣地交談,這在商羽的心目中也算得上是一種成就。

過了片刻,在商羽終於將魚頭與魚湯盡數消滅後,魯宛抬起臉來笑道:“木魚!我還沒向你說當年我為何總是與你做對呢!”

商羽立即抬起頭來,望向魯宛。

“那是你父親第一次進府中時,當時你才不過六歲,與我一般大,我手中有母親留給我的一架絲製風車,那竹子也是紫色地,那時我正在府內水塘邊玩,你那時被一名家丁帶著在園中玩,看到我便突然跑過來,不但撞壞了我的風車,還將我推入水裏,這些事你還記得麽?”魯宛像夢幻般地說起往事來。

商羽聽後不由咋舌,小時之事他依稀還記得,確實是撞壞過魯宛的一架風車,卻不知也是那麽珍貴,是魯宛母親留給她的,隻是推她入水之事卻不大記得了。

“從那以後,我便記住了你這隻木魚!而且無數次捉弄你,前些日子還用水淋你!隻是卻被你這小賊汙了清白,這可是我今生從未想過之事!你這死小賊,你可聽清楚了!”魯宛說話間哪有一絲怒氣,說出“小賊”二字時也不再像往日裏那般咬牙切齒,反是以著幽幽地口氣說道。

“小宛!我......”聽到魯宛說出這番話,在聽到魯宛口中那番情意,商羽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正在此時,便聽得官道那邊傳來一陣密集且整齊地馬蹄聲,聽聲音商羽便聽出對方最少也要有五十騎左右,而且還是軍馬地聲音,絕不比元軍鐵騎發出的聲音遜色。

“車夫駕車以二小姐地馬車為中心,將所有馬車聚攏成圓圈,家丁與侍女們都迅速進入圈內,所有鏢師都上馬取出兵刃到馬車前戒備,後麵有色目人騎兵追來,距離也不過裏許,轉瞬即至!快快,要命地動作都快點。”隻聽李鏢師的大喝聲在前方不遠處傳來。

鏢師們立即便起立,翻身上馬,從身邊取出不同地各色兵刃,馬上如臨大敵地馳馬護衛在馬車之前。

那些家丁與侍女們不知出了何事,站是站起來了,隻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分為兩堆站在那裏,車夫也抬起?來不解地望向鏢師們。

魯宛此時則有些奇怪地問道:“出了何事?後麵來幾匹馬便用這樣緊張麽?”

商羽卻立即大喊一聲道:“所有人都照著鏢師地話去做,否則這個月的月錢減半!”解釋起來太過麻煩,還不如這種方法有效。

所有車夫聽到這句話立即將馬車圍成一團,形成一個圓圈陣型,而那些家丁與侍女們也為了月錢不減半而鑽入了車陣內。

商羽則拉著魯宛地手說道:“小宛,快進你那輛車中!千萬不要出來。”說話間便領著魯宛進入車陣之中,而魯宛則焦急地問道:“色目人真的會搶劫我們麽?”

“小宛!沒時間與你再說了,快進去。小瑩!你絕對不可與二小姐從車廂中出來,明白麽?”商羽說話間便將魯宛推在了車陣中的馬車之中,小瑩也答應一聲,臉色煞白地從另一側鑽入車廂之中。

“木魚!你不進來麽?”魯宛掀開車窗簾,聲音有些發顫地問道,雖然有鏢師護送,但也難保便能對付軍隊,尤其是使著波斯彎刀地色目人。

“沒關係!咱們的鏢師都武藝高強,想必定會無事!”商羽故作堅強地說道,實際上他也在心中打鼓,這是他首次遇到這種場麵,自然有些緊張,隻是在所有人麵前卻不能表露。

轉過身來,商羽便從背包中取出那件可以連必六支弩箭地強弩來,不理身旁那些表情各異地家丁與侍女們,大踏步來到車陣麵向官道地一側。

從鏢師騎隊的縫隙中望去,對方人馬已經依稀可見,隻是商羽運足目力望去,卻是大吃一驚。

“對方居然一騎兩人,明顯是在路上累死了許多馬匹!這才一路趕來,若說是色目人想追我們,那在前日裏便應該追來,為何此時才能追上?”

馬蹄聲越來越響,距離已經接近二百尺地距離,對方馬上之人確實是一騎雙人,而且身形彪悍,手中皆拿著一把樣式古怪地彎刀。

“是了!定是前兩日裏,我們未選擇向永春前進,而向永川而來,他們追錯了方向,否則來的人數必定比現在還多!”商羽想到這裏不禁心頭略定,若僅是這些人,以這些鏢師的武藝對付大量軍隊那絕無可能,但若僅是百名色目人士兵,應該沒有問題。

“就是這些馬車,所有兄弟們都給我上啊!所有財物奪得後,照例十分之一大家分了,其餘上交大王,女人大家隨便玩,男人全殺了!動作都快些,先將這些吃白食地鏢師給我砍了!”隻聽一道粗重地聲音猶如悶雷般在前方不遠處傳來。

那馬上後麵之人立即滾落於地,前方五十匹立即便向鏢師們衝來,而落地這些人卻向四圍散開,準備從側翼摸向車陣。

隻聽李鏢師立即大喝一聲:“此乃是魯氏商號二小姐送嫁隊伍!爾等若執兵刃上前,必將格殺勿論!”說罷手一揮,兩邊便分出數騎護往側翼。

那分往兩側的鏢師一手擎著刀劍,一手則不斷擲出閃著寒光地飛鏢,用來阻攔側麵奔跑上來地色目人。

這些色目人看其身手皆甚為敏捷,奔行速度極快,眨眼便離車陣不過數米之遙,也不過有十餘人被飛鏢所傷而遲滯腳步,其餘則悍不畏死的衝了上來。

而正麵地李鏢師等十多人由於在馬上受到色目人的極大衝擊,騎在馬上如果速度夠快,給對手地衝擊本來便非常大,而李鏢師等為了護衛車隊,人又比對方少了數倍,勢必不能衝鋒上前。

這樣一來,便是有再強的武藝也不便施展,雖然飛鏢射出後傷到對方一些人,但對方仍舊有十數人已經衝到李鏢師等人地身前,馬匹極速奔行後對方兵刃帶來地衝擊力頓時令十餘名鏢師虎口劇震,雖然如此,對方這十數騎還是被眾鏢師攔下,頓時一場混戰便開始進行起來。

商羽在一輛車上看到此景,立即大聲喊道:“李鏢師!你們快用飛鏢傷馬眼,然後退到車陣這邊,若是讓他們進入車陣可不妙!”

對方人數近百,若是鏢師們分散並與之馬戰並不劃算,而且側翼兩方也不好防守,背後便是一條河流,隻要鏢師們能將對方馬眼打傷,勢必會令對方失去一半戰鬥力,憑借鏢師們的身手則可以慢慢蠶食對方,色目人不過來了百人,也不知後麵還有沒有援兵,是以商羽才這樣喊道。

李鏢師等人聽後,立即精神一振,紛紛再次取出隨身地飛鏢射向對方,這次取的均是對方馬匹地眼睛。

隻聽一陣陣馬匹地狂吼聲傳來,眼睛被傷地諸多色目人身下馬匹均狂跳起來,任馬上之人如何騎術精良,也經不起這等顛簸,立即便有十餘騎之上的色目人被掀下馬來,而且還有數人被狂躁地馬匹踩得大聲慘嚎起來。

那瞎了一隻眼的馬兒,立即便跳起來向外跑去,由於隻能看到一側物體,便兜著圈子亂撞起來,這令後麵地色目人騎兵徹底喪失衝鋒之勢,被那些狂亂地馬兒撞得四散而逃。

而側翼地鏢師則壓力陡增,那些手持彎刀的色目人招式古怪,往往從怪異地角度攻來,令兩側地鏢師們有些頭疼,而且每人都要麵對三到四人的攻擊,雖然也殺傷對方十數人,但長此下去,勢必會居於劣勢。

數名鏢師身上還受了不同程度地傷,雖然都不是致命之處,但卻沒有空閑包紮,如果流血過多,也勢必會逐漸喪失戰鬥力。

李鏢師看到這裏,連忙大喊一聲道:“棄馬!回到車隊旁邊,守衛二小姐要緊!”說話間,雙腳脫離馬蹬,單手一按馬鞍,人便騰空而起,手中順勢再度撒出數枚飛鏢,立即便再度射中數名色目人跨下馬匹眼睛,製造出下一波混亂。

李鏢師射完飛鏢後,身形這才稍微落下來一些,隻見他輕點瞎掉眼睛地一頭馬匹頭頂,順勢在經過一名色目人身前時,一刀揮去便割下對方地人頭,再次借力點在那匹馬的頭頂,身子呼嘯而過便落向兩丈外的車陣外圍。

這其間的過程猶如電光過隙,眾鏢師見頭領如此神通,不禁歡呼一聲,紛紛也手拍馬鞍,離騎飛起,大笑聲中便落向車陣,隻要是據車而守,這些色目人的騎兵便無計可施,而等待用飛鏢將對手地可用馬匹消耗到一定數量後,鏢師們若是慢慢消滅這些色目兵士也隻是遲早地事情。

沃爾特便是先前大喊令色目人衝鋒之人,他此時正站在後方冷眼看著前方形勢,心中大驚:“眼前這些鏢師身手居然如此了得,我在泉州城中這些年算是瞎了眼,這些鏢師的身手,任何一位都可當得千戶之職,那領頭之人身手更是絕佳,在空中縱躍也可飛鏢傷馬眼,並取我精銳騎兵人頭如割草芥。”

但轉瞬一想,臉上卻露出一絲冷笑,在後麵大喊一聲道:“所有兄弟們都給我後退,給我放火箭燒死他們!我就不信他們的車不畏火燒。”這道聲音再度猶如悶雷傳出,場中所有人均都聽得非常清楚。

色目人聽後,立即退後,那些被馬摔下來幸免未死的也快速撤了回來,這樣一來,距離車陣便有六七丈遠,七十多名色目兵士紛紛從背後取出波斯短弓,從箭囊中取出顏色呈暗黃色的箭支,然後取了火摺將箭尾點燃。

“嗖!嗖!嗖!”數十支帶著火的箭支從天空中急速地向著車陣射下來,眾鏢師立於車前車上紛紛用兵刃將這些火箭格檔開去,卻終有疏漏之處,這種短箭射在車上後,整支箭杆便炸裂開來,一團火團便落於車體之上。

“這是波斯火油箭!他們根本就不是普通地色目人兵士,居然是賽甫丁那廝地死士營中人!”看到這種火箭地威力,李鏢師立即大吃一驚。

商羽此時也跳上車頂,聽起李鏢師如此一說,立即便失聲問道:“李鏢師!這些人是何等樣人?”

“商管事,到了現在,我也隻能對你說,我們若是如此多人是絕逃不過死士營地追擊地,死士營應該有五百人之多,此時才來了一百人左右,便算是他們用雙腳趕,我們也不可能跑得過他們。”

“所以,我希望商管事能帶著二小姐從水中離去,失去這些身外之物並不可惜,若是你與二小姐落入色目人手中,必不堪設想!”李鏢師一邊撥著火箭一邊說道。

雖然有諸位鏢師的撥打,但火箭還是落在車上與落在車陣中心處,那些家丁與仕女們皆驚恐地在圈內四處奔逃躲避著,但還是有數名家丁與侍女被火焰波及。

商羽見及此,立時說道:“那我魯家這些家丁與侍女又應該如何?”他此時心中不由暗恨自己,若是帶領車隊再快些趕路,此時已至永川縣,這些色目士兵便是有天大膽子也不敢去那座縣城裏劫掠車隊。

“商管事!你隻管順流而下,一個時辰後便可到達永川縣,到時便安全了!這裏交給我們這些鏢師,便是拚死,我們也會盡力保護魯家財物,那些家丁與侍女便讓他們順路而逃,你若入城,便拿著路引去官府報備,元兵必然會一路尋來,到時危機自會解除!”李鏢師一把拉住商羽從車頂跳入內圈之中。

拉著商羽走向內圈中魯宛地馬車旁,打開車門後便向裏麵說道:“二小姐!得罪了,你與商管事現在立即從車陣後麵進入水中,此時色目大隊人馬還未追來,若是追來,便是潛入水中也不能離開了!”

魯宛在車中早已嚇得渾身發抖,出嫁途中竟然會被劫,而且還是平日裏最為討厭地波斯色目人,外麵地火光與眾家丁、侍女的哭喊聲早已令她六神無主,聽得李鏢師地話,連忙便從車中跳出來。

便在這時,空中一支火箭從鏢師們的空隙射入,直向魯宛身上射來,恰好被李鏢師一刀磕飛。

商羽一把扶住魯宛,心中知道不是婦人這仁地時候,轉臉向李鏢師說道:“隻有一事,李鏢師!我與二小姐皆不識水性,這可如何是好?”

李鏢師聽後神情不由一滯,稍後順手從車旁拉出一個巨大地水袋,交入商羽手中,急切地說道:“商管事!速將裏麵地水倒掉,然後吹滿氣,以此你們兩人便可安全離去。”

這時隻聽得一陣哭泣聲說道:“二小姐!奴婢可怎麽辦啊!”

商羽與魯宛抬頭望去,卻是小瑩在車門處掉著眼淚,臉色煞白地望著魯宛。

李鏢頭不由歎息一聲,伸出手便點在小瑩地甜香穴上,然後緩緩將小瑩軟倒的身軀緩緩置入車內,這才抬頭急聲說道:“商管事!你們快走!若是陸先生與我均遭不惻,那你便可打開這隻蠟丸,裏麵是尋揚州府那人的消息。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打開觀看!”說話間,便將一顆蠟丸放入商羽手中。

商羽望了一眼手中之物,知道裏麵是商盟聯絡人的地址與名字,便揣入懷中,此時車子已經有多處火起,而外麵那些鏢師們卻不敢衝上前去與那些色目人廝殺,因為人少,若是分散開,那車陣中的數十名家丁與侍女便會被那些色目人衝入進入殺掠,所以隻能憤怒地撥打著火箭。

丁十七此時則臉色有些發白地站在不遠處,此時他忽然大聲說道:“商管事!您就快些逃吧!若是能到永川縣便引官兵來救我們,那些色目人也不見得便會將我們殺了,你與二小姐身份崇高,還是快快離去吧!”

木十三等四名家丁也紛紛站起身來,雖然臉色煞白也紛紛勸說商羽帶著魯宛離去,而魯宛則靠在商羽身邊說不出話來,她已經完全被嚇呆了。

商羽心情複雜地看了這數位與他生活近月的夥計們,緩緩地說道:“商羽必定會帶官兵來救你們。”說罷,他便開始將手中的水袋打開,將水倒於地麵,然後在數十息後便將水袋吹滿。

手中拖著水袋,一手拉著魯宛,他們開始向車尾而去,李鏢師將他們從車陣尾部送入河水中,聲音凝重地說道:“我們會盡量拖住色目人,在河中你們順流而下,速度將會很快!從此不要回頭。”

商羽正待要問時,便覺得他與魯宛已經被推離了岸邊。

隻聽那邊的色目人突然有人喊道:“有漢狗從水裏欲逃!快分出數騎追上前去用箭射死他們!”

李鏢師聽後立即便大怒躍起在半空,手中一支飛鏢足足射出六七丈遠,直接便摜入那名發聲的色目十戶咽喉之中。

便在這時,官道上又傳來一陣令人心驚地馬蹄踏地之聲,聽起來足有數百人之多。

“不好!死士營的後續人馬追上來了!”李鏢師大驚失色地說道,他此時剛剛落在車陣中一輛車廂之上,極目向東南望去,隻見足有數百騎正飛快的在兩裏開外向此地奔馳,若是算來,百餘息後便可到達此地。

商羽正用手緊托著魯宛,兩人伏在水袋之上,商羽說道:“二小姐!你我皆不懂水性,切不可鬆開我與水袋!”他也聽到了那馬蹄之聲,雖然在心中對車隊數十人很是擔憂,但他根本不識水性,此時便是回去,他也清楚自己對戰局起不了什麽作用。

魯宛此時卻問道:“為何我們要離開泉州?為何我們的土地上外族人可以四處橫行?我們魯家那些家丁與侍女為何要受這種劫掠?木魚,這一切都是為何啊?”說話間,臉上已經流下了恐懼地淚水。

商羽心中也不由泛起一種無力感,心道:“是啊!從所學中知道,中原地區向來民風樸實,富足安樂,但自從北宋勢微,便開始變成任由外族鐵騎奔馳廝殺之地,這一切都是為何?”

眼角回望過去,那二十多名鏢師站在車隊前,手中發出地飛鏢越來越少,而對方近百名色目人已經開始舉著波斯彎刀衝上前來,首當其衝的幾名鏢師已經開始大開殺戒,數顆人頭已經飛往半空,但他們身上也添了數道血痕。

“可惡地番邦韃子,殺!”

“殺!”那些鏢師發出地聲音令商羽感覺到一陣熱血沸騰,心中不由有種想要回去與他們共同廝殺地想法。

便在這時,商羽便看到數百騎出現在官道之上,距離也不過數十尺,他實在按捺不住心中地怒意,轉臉對魯宛說道:“二小姐!這布包中是官府路引與銀票,請您順流而下,請恕我不能隨您去永川縣!”說話間,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放入魯宛手中,鬆開環繞在魯宛的手臂,將魯宛往水袋上扶了扶,用力一推,魯宛便向河中心而去。

而商羽則借力向後閃了數尺,腳底踩在水底地淤泥中,費力地向岸邊走去,他這番舉動令魯宛吃了一驚,魯宛伏在水袋之上喊道:“木魚!你這不是去送死麽?若是沒有你,我可怎麽辦?”

商羽半個身子此時已經露出水麵,回頭望向魯宛說道:“小宛!若是我能逃出生天,你又能和表少爺解除婚約,那我商羽便願娶你為妻,到了永川,那裏有我們魯氏商號地店鋪,別忘記找官兵來解圍!”

魯宛再待說話,隻是到了河流中心後,水流甚急,商羽又開始向車陣跑去,在說些什麽卻再也不能令商羽聽得見,她隻能伏在水袋之上望著商羽失聲痛哭起來。

車陣之上的火光越來越大,而二十名鏢師此時也正殺得痛快,那些色目人足足三十人被砍下頭顱或被腰斬而死,隻有數名色目人是被飛鏢射死。

剩餘地色目人銳氣頓失,便快速向兩旁退開,身後剛剛趕到地色目人死士營卻在沃爾特的命令下衝上前來。

鏢師們雖然未有人死亡,但多人重傷,還有兩人各失去一條臂膀,雖然勝利也是慘勝,李鏢師見及此卻是大聲喊道:“身為鏢師,便當為護鏢盡力,便是失去性命!也不能讓這些番邦韃子輕易得了我們所護之鏢!殺!”

其餘鏢師,連帶那失去一隻臂膀地兩人一同舉起兵刃大聲吼道:“殺!殺!殺!”

衝上前來的色目人死士營騎兵們,但覺一股強大駭人地殺氣從鏢師們處湧向他們,那些馬匹頓時被這股強大地殺氣驚得前蹄越起,仰天長嘶起來。

而此時,沃而特在身後十丈之外大聲喊道:“殺了這些漢狗鏢客,錢財女人就在車陣之中,死士營立即給我衝鋒!”

死士營色目人聽到此言,立即大喊道:“殺!”再次帶馬衝上來。

商羽此時則剛剛爬到前麵地一輛車的車廂之上,聽到那沃爾特發聲,知道此次攻擊便是由此人指揮,舉起手中連發強弩,瞄準沃爾特頭部便射出強勁地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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