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故人
“大元帥,如今兵員已經齊備,是否立即出征?”徐達帶領眾將在帥帳前齊刷刷跪下問道。
“徐達將軍宜守常熟,切斷張賊西進之陸路通道,而鄧愈、李文忠、胡大海三位將軍宜水陸共同進襲建德路,必以我軍之快速攻襲之力取其弱軍之地。廖永安、俞通海、桑世榮等於正麵大張旗鼓‘佯攻’暨州一帶,切不可貿進,諸位將軍此番要通力合作方可成事。”
“善長與商羽賢弟皆曰我軍正是由於上下齊心用命才能有一爭天下之力,如今陳友諒雖然勢大卻被我軍隔於西岸之外,此時若不趁機將張賊與我接壤之地取下,便有兩麵受敵之險,故此諸將要齊心用命,誓取張賊這五城之地。”朱元璋此時心中湧起萬丈雄心,商羽那屯田聚力之法在境內推廣開來後,糧秣產量果然比前大大增加,而且民眾心向義軍,此時正是春暖花開之際,當是向張士誠報仇之機,並且可掩護商羽回境之舉。
“謹遵大元帥軍令!”所有將士聽得朱元璋此時竟然全麵出擊,不由得紛紛都顯出興奮之色。
不到半個時辰,所有軍務都已處理完畢,朱元璋這才回身向後麵屏風說道:“秀英,你還不出來?”
屏幕後這才轉出一位女子來,正領著一個兩歲多地男孩走出來。
“相公,此番取張賊之事為何非要如此大張旗鼓,若是那陳友諒見機來襲卻又如何?”馬秀英在屏風後與第四子早已守候多時,聽得朱元璋如此急於取張士誠不由地心生疑問道。
“秀英,此次元惠帝重新沉迷匠器之術,我們那刺殺之策宜當緩之你說卻是為何?”說話間,朱元璋已經離了帥案座位,蹲下身子將這最小的兒子朱棣抱起來貼在臉旁,神態間滿是喜愛之色。
兩歲地孩童,每日裏總是喜歡讀些十餘歲孩子都不喜地兵書戰策,而且能說出其中內容何指,便是那精於戰陣已經成為副將地沐英也未在這等幼小年齡便有如此聰穎,這是令朱元璋喜愛他的原因。
“爹爹大元帥,那位潛入元廷地叔父果真如此厲害?那他將來會不會奪了爹爹地軍權?”隻有兩歲地朱棣在馬秀英未及回答前便奶聲奶氣地向朱元璋耳邊輕聲問道。
“怎麽可能?你商羽叔父可是為父最親近地兄弟,他如何會奪了為父地軍權?而且他對權力毫無野心,你這個小鬼頭,這麽小就能胡叫亂想到這種地步。”朱元璋聽到兒子居然如此說,不由嚇了一跳,但轉而卻是搖搖頭。
商羽如何也不會有貪念權力之舉,在初到滁州之際隻想能開一間店鋪養活手下數名仆人,而當了縣令之後也絲毫不貪百姓一針一線,便是做官地月俸在節餘之後也有大半分給境內貧困百姓,這是朱元璋派人多次暗記後的結果。
就在數日前,商羽已經言明,已經登上元廷海船,到太平港自會相機逃下,希望馬秀英派人前去接應,而商羽則是想借機自張士誠境內通過。
“爹爹,愈無野心之人愈不可不防,這是春秋時期秋無道大師所留之言,無數先賢也曾說道:無貪無占之人若非聖賢便為大奸大惡之徒!”兩歲的幼童居然就這樣隨意地說出大人都未能發出的言論。
“秀英,以後每日裏讓這孩子離那些書籍遠些,才兩歲便成如此模樣,若是長大後必定陰鬱非常,不利於成長,這孩子猜疑心居然比之我更為甚之,商羽賢弟乃是商盟下任盟主,曆時千多年商盟皆為我大漢中興助力,從未曾遣人入主成為帝室或者篡奪兵權,太平港那邊是否已經安排好人手接應賢弟?”朱元璋無可奈何地用手撫摸向懷中幼童臉蛋,轉臉卻向馬秀英問道。
“相公!此事早已安排妥當,據商羽賢弟地訊息,總也需要半月之久才能由沿海途經太平港下船,隻是想要通過張士誠部也不甚容易,畢竟張士誠手下能人異士也諸多,若非我軍中有那些密兵對敵,恐怕手下數位在將此時已經身首異處。”馬秀英在回答之際卻是說出了另外一些事來。
“這詭道暗殺之術也是自古有之,便是帥府中近日也有周邛海這名少年密兵百戶抓獲數名混進來行凶之徒,若不是為此,恐怕我早就命人取了那張賊性命,雙方皆有人相護在旁,隻能由兩軍陳前決定彼此勝負!怎麽?秀英,你難道有意令商羽賢弟前去刺殺張賊不成?”朱元璋此時稍顯吃驚地問道。
而懷中地朱棣已經伸出兩隻粉嫩地小手向馬秀英伸去,朱元璋趨勢將兒子遞向妻子。
“相公!這次你可是料錯了,若是刺殺張士誠,那豈不是便宜了大元?即使是我軍攻取了張士誠地城池也不會是全部。張士誠手下已經是分為五個派係,分別據數城而各自為政,隻是有戰事時才會相聚在一起,這些勢力分別互別苗頭,商羽兄弟與密兵方才低聲傳來的訊息則是分而襲之這五係中最為薄弱地三係中層將領,必定會引起他們內部地矛盾,到時相公這攻取建德路之事才能有所成。”
“哈!商羽賢弟居然有如此見地,殺張士誠固然難為,但殺他幾名手下將領嫡係自無問題,而張賊每日裏大擺宴席,屯積財富早就令其境內百姓敢怒不敢言,而又自立為王,這下我軍將有很大機會,秀英,馬上加派人手接應賢弟,不久後陸盟主將會自西域邊塞而歸,他將會帶來北方數族地盟約,那是我江南漢人久候地音訊,自此後元廷將處於南北受敵,永無安歇之時!”
“荊沃大人,再過三日即將到達太平港,到時期望大人能帶我們到那裏采購一番,由那裏便將向東南航行,也許數千裏都不能看到任何一個番邦島國。”一名千戶半跪在商羽所在船艙外稟報道。
收起同震器,商羽收拾一下激動地心情,這才用蒙語回答道:“烏倫庫木爾千戶,不必客氣,這艘二十年前本欲東征倭國的大船上可以準備土木之術,到時便是經得十萬裏也有讓官兵不會因此不便。”
話雖如此說,但商羽隻是想像著如果真行進數萬裏海上航行,當如何解決食水問題,單一地攜帶並不可取,在海上捕獵,但光是吃海物人是不能長久地,必須要多項進食才不會令身體失去天地元氣滋養。
他的心中已經再想像著如何在數百尺地大船上養殖各種牲畜,而且還異想天開地想種植一些作物,而最重要地就是他想起在泉州時,海邊漁民為了不再回村取水,用大鍋支起在小鍋上麵,小鍋中燒水升騰起的蒸氣在大鍋處集結成水滴,落在旁邊地碗中便可成為普通地食水。
“這種方法若是實現,那無盡海水便盡可成為可食之水,如若成功,便可完成我清除海疆群賊之舉,到時便隱居向南洋!隻是便是大哥的兒子真地會在將來害我,我也必須助大哥大業完成!”
“大王,諸位將軍麾下眾將官互相刺殺,此刻已經有十數名千戶已經死去,請大王迅速平複內亂,否則我大周境必定軍心不穩!”張士信半跪於地向兄長稟報道。
“居然有這等異事?速招各城主將前來見孤。”張士誠大驚失色地說道。
江浙富庶地,已成溫柔鄉。張士誠手下眾將從上至下腐化得一塌糊塗。方圓兩千餘裏,甲士數十萬,又據天下富庶勝地,他此時感覺良好。特別是其弟張九六在活著時,已經招攬不少著名文士,諸如高啟、楊基、陳基、張羽、楊維楨等人,終夕飲樂於幕府之中,唱和往來。張士誠和張士信也一樣,喜歡招延賓客,又向這些文人墨客們大贈輿馬、居室、文房精品,遠近潦倒的文人雅士,一時爭相趨之。
而前方戰事也盡可交有諸城眾將分而抗之,雖然曾於去年與朱元璋一戰有些失利,但根本未失,且還與元廷講和,於是他便安然關起門來享受帝王一般地自在生活。
但目前傳來的消息卻是令他不得不重視起來,搜刮屯積財物雖然是他默許地,但若是引起內部爭鬥,那豈不是要亂作一團,到時若是對方打上門來,那豈不是無力一致對外?
“大王,還有一事,朱元璋派三路大軍,分別自常熟、建德路、洛安向我境進襲,目前需大王盡快發兵抵抵禦。”張士信臉色有些慌張地向張士誠再度稟報道。
“混賬!怎麽不先稟報軍情?卻先說起內斂財物爭鬥之事,迅速召軍中各將軍到王府議事,決不能令那重八小兒再攻下我任何一縣之地。”去年與朱元璋交戰失去常熟那一役,至今還令張士誠耿耿於懷,他不由大怒喝道。
“是,末將立即前去召集眾將!”張士信雖然挨了罵,但卻是立即冷著臉向外奔去,張士信雖然是張士誠親弟,但眾將分別據一城之地腐化生活,他張士信居然不及那些將領,而目前各部將領已經因為手下受到不明原因地刺殺而開始互相猜疑,這令張士信看到了自己掌握更多權力與財富地希望,因而才會在向張士誠稟報時先說起內部之事。
平江(蘇州)府周莊,沈萬三此時已經相當自得,經過數年經營,沈家已成江南首富,而張士誠由於與元廷之間地和解,也為他能不斷地經由各地不斷在周莊?淄倫糯笈?蹺錚??揖?商?礁勱?奘?蹺鏘??M夥?睢?
田地之間所產半數為糧食,屯積無數。而數年來所屯積地棉織物品則也價格翻了數番,各地征戰不休,無論是由哪裏來的商人,首要就是進糧食與棉織物品,這兩項可算是關乎到軍隊給養最重要地兩項。
“算一算,我沈家已經有近萬萬兩身家,可惜若不是戰時,我可以將沈家商號遍及天下,那樣完全可以令這天下財富盡入我手,到時出資舉兵奪得天下,閩越一國又是如何?我沈富可以將天下盡掌於手。”沈富坐在書房中仔細檢視著賬冊,此時已然開春,要進行新一年的商道計劃。
“少爺!府外有人來訪,府中丁勇照例讓人在外等候,這是名帖!”一名家丁走進來向沈富稟報道。
“沈通這個管家在做什麽?有人來訪有他去見就可以了,除非是誠王親自來見我,其它人我一概不感興趣!將這名帖送到沈通那裏去。”沈富聽後有些不悅地說道,並一把將名貼扔回給家丁。
這名家丁接回名帖後說道:“少爺,沈通少爺不是被您在今天派往杭州去辦事麽?老夫人又生病在床,門外來訪之人帶著數名極有氣勢之人,他說您翻開名帖就會立即見他。”說話間還用眼睛瞧了沈富一眼,眼神中似有些古怪之意。
“噢!沈富被派往杭州了,將名貼給我,我看看是哪位名流士紳要來見我。”沈富這才想起此事,那位舅父最近將有些大動作,召沈通去議事,他一時間隻顧看賬冊居然給忘掉。
但當沈富翻開名帖之時,臉上卻露出駭然之色,立即站起身來說道:“怎麽會如此?他如何還能在這世上?沈三七,快為我更衣,我要親自去府門外迎接他。”
心中卻是驚疑不定地想道:“他早已死去數月,如何還能出現?必然已經成為神鬼之流,我便是躲起來也沒有用,隻希望能夠好言將他勸走,大不了我請人修一座廟來請人保持香火,這樣方可保我平安。”
“少爺!您真的要迎接那位客人?”沈三七不由驚訝地問道。
“是啊!他可是我的弟弟沈萬四,他早已得道成仙,不知因何會再回到周莊來,快替我更衣!”沈富焦急地說道。
“是,少爺!”
“商大人,您真的確定這個沈萬三能出來迎接您?”謬玉身著彩裙在商羽身側輕聲問道。
“謬大姐,沈富兄長一定會出來迎接我,我的死訊雖然天下皆知,但沈萬四之名也隻有少數幾人知道,所以我敢肯定沈富兄長會出來見我,而我此來也是有事和他商量,這對於朱大哥在將來拿下平江府將有極大助力。”商羽也低聲向謬玉回答道。
商羽身後數名臉色平靜地漢子都身著商賈服飾,隻是臉上卻顯出戒備之色,畢竟這是在張士誠管轄下境內,前些日將商羽自太平港帶帶入張士誠境內後,商羽便開始命潛伏在張士誠軍中的密兵開始了刺殺行動。
若是直接刺殺主將那是相當難,但殺些疏於防範地小小千戶還是容易至極,而且行動迅速,刺殺完畢那些密兵仍舊裝做無事地在張士誠軍中隱藏起來。
“商大人,若不是您執意要到周莊來,我們早就乘船返回應天府,大元帥與秀英姐可是早就盼望你回去了。”謬玉低聲說道,她對於商羽這位少年可是由衷地佩服。
僅以十餘歲便做出這等成就,朱元璋軍中絕無第二人選,田地之策、商道經營、鐵礦冶煉、戰事指揮、火器改製,這些謬玉可都看在眼裏,做為馬秀英最為倚重地女將來說,商羽簡直就是神人化身。
“無妨!這周莊就是我們在張士誠這裏最後停留之處,等與沈富大哥見過麵後我們便返回應天。”商羽低聲說道。
就在這時,沈府大門忽然洞開,沈富穿著正式地鑲有金邊的地主服飾邁著大步從府門內走出,並且大聲喊道:“我的萬四兄弟在哪裏?為兄前來迎接你。”隻是說話間卻是帶著顫抖之音,明顯是心中恐懼得緊。
“沈富大哥,兄弟在這裏!我是途經此地特地有重要事情與你相商。”商羽立即大聲說道。
沈富立即緊走數步來至商羽麵前,商羽此時身高已經比沈富高出在大半個頭,沈富抬起頭觀看商羽後立即臉色刷白地說道:“賢弟,你莫不是來要拘為兄的魂魄到地府去吧?”
眼前的商羽他豈能不認得,隻是他有些奇怪商羽為何會從陰間來尋他,難道當年他想要殺商羽之事商羽知曉了?這是他最為擔憂之處。
“老爺,您說這次少爺應該拋棄張士誠?這卻是為何?”沈通驚異地向李老爺問道。
“當今天下大勢,義軍紛爭已有近二十年,但應天朱元璋正直不阿,又有賢臣相助,如有能與相抗之人,也不過僅餘陳友諒一人而已,但陳友諒為人窮奢極欲,不恤民力,其奢侈度比之張士誠更尤為甚之,隻是其人不似張士誠為人多變每每皆向元廷示好投誠,但他如今弑主自立為漢王,其人絕無成就霸業之能。”
“反觀朱元璋,此人乃是那奸雄也!憑借狹小之地,民心所向居然能在江南據五分之一地而取集慶府而易名為應天,此人誌絕不在曆代君主之下,何況張士誠此番居然運糧至大都,令天下義軍皆背棄於他,此次萬三必須要絕對克製,我閩越國複國就要靠他來實現,隻要能以財力支持朱元璋,此人絕不會虧待於他,阿通你可明白此理?”李大老爺已經稍顯出皺紋地臉上再出一絲笑容說道。
“原來老爺想得竟如此同周到,阿通定會在回到周莊後向少爺述說此中利害,絕不令我閩越皇族忘卻近百多年地宏願。”沈通恍然大悟說道。
“沈通,這是南七省我皇族分布居住名錄,皆由我皇族文字記錄而成,如今也隻有我兒沈富與其母親姹紫懂得此文字,你可速乘舟回周莊將此帶回,囑其將南七省財富少許盡付朱元璋,以求其能統一南方,到時若是求得閩越國官職,便可為我閩越複國獲得先機。”李大老爺此時臉色憔悴之極,與先前元廷在時的意氣風發之態皆然不同,看樣子他對於張士慶已是極度失望。
“老爺,我馬上便返往周莊,隻是少爺能否聽小的之言便不知曉了。”沈通此時立即恭謹地行禮說道。
“去吧!如今杭州一帶被元廷與張士誠兩家弄得烏煙瘴氣,若非如此,我也不會令沈富我兒向朱元璋投誠!”李大老爺卻是歎息一聲,經營一世卻被那張士誠手下將他經營數十年的閔越商家搞得分崩離析,所有閔越族士紳皆被沒收土地而成赤貧,而漢民鄉紳則完全接手其田地商產,這是令他完全傾向於朱元璋地主要原因。
沈通聽後立即點點頭說道:“遵命,老爺!阿通立即準備返回周莊,您是否還有其它吩咐?”
“噢!有件事阿通你要囑咐我兒沈富,那便是留有血脈,複國不爭一時長短,要取得萬全之策方可行之,切記切記!”李大老爺此時歎息著說道,眼神中閃出一絲無奈之態。
“大哥!你在胡說些什麽?我此番是自海上返回江南,途經此地,特地前來看望您來。我是活人又不是鬼神之流,如何會拘人魂魄?兄長莫不是將我當做鬼神之流?”商羽臉上略顯詫異地向沈富問道。
“原來你仍在世上?當日裏被水賊擄走,為兄便派人四處打探你的下落,好不容易探聽到你的消息,但那已經是數月前,居然聽到你被誠王派人刺殺而亡,現在突然看到你出現,著實嚇了為兄一跳!難道你並未被賊人傷到?”聽到商羽說話間對他並無惡意,而且好似是特意前來看他,沈富心中開始嘀咕起來,但表麵上卻並未表露出來。
“大哥,此事說來話長,這一兩年來兄弟也極想回到周莊來,當年若不是您給我新的名份,恐怕我早已落入元廷手中而死,我們可否進入府中談話?這一日行來,小弟腹中早已是饑渴,希望兄長能夠招待則個。”商羽說道,此時他的臉上顯出真摯地感情來。
對於沈富,商羽始終在心底間有一種疑惑,馬秀英說沈富有意要害他,而沈富卻給了他沈萬四的名頭,那是等同於親弟的身份,所以商羽始終不肯相信沈富會有害他的念頭。
“兄弟真是見外,沈府本來就是兄弟的家,沈萬四可是我的親弟,如今你回來為兄當立即帶你去見娘親,也許娘親見了你馬上便會好上許多。”沈富此時見商羽並沒有因為此前的事記恨於他,而周莊數十裏外張士誠守軍正在受朱元璋在軍侵襲,沈富自然是不想過多得罪商羽。
而且李姹紫此時身體極度虛弱,完全是仰臥在床,那完全是因為沈富當初派人欲殺商羽所致,而商羽是商盟盟主繼承人身份地事實則由另一個人告訴他,這也是沈富不想得罪商羽地原因。
商盟的曆史實在太久遠,那不是一個國度所能擁有地龐大組織,其實力比任何一個國家的商道能力都要強,而沈富在學了商羽那部分商籌之後,更是對商盟充滿了向往,對於能否真正光複閩越國反而並不熱心,他想要的則是天下最多的財富。
“謝謝大哥!”商羽見沈富已經準備接他入府,立即微笑行禮謝道。
“請!”沈富此時則疑懼盡去地欣然引商羽向府中而去,謬玉以及數名商人打扮地漢子則小心戒備地隨在商羽身後向府內走去。
在進入府中不久後,由於已近申時,天色將暗,但在主水廳中卻停著一艘彩船,這時一位侍女急匆匆地跑上岸來向沈富說道:“少爺,宛小姐此時剛剛自北方乘船而返,稍後便會下船。”
“表妹終於肯自北方回來了?也不知他與北方那張三豐師徒鬥得如何?”沈富不由驚喜地說道。
商羽卻是大吃一驚道:“大哥,小宛難道就在那艘船上?”想起與魯宛分別後的痛楚,商羽心中猶如刀割,但心中卻是那麽渴望與魯宛相見。
“兄弟!你見她還不如不見!”沈富本來完全是一副笑容,但此刻當商羽提及魯宛時卻是立時臉色黯淡下來。
商羽見沈富臉色不對,卻是不由詫異地問道:“大哥,為何見如不見?出了何等樣事?”
“表妹此時已然削發為尼,隻有家人還以原來稱呼喚她,此番她回轉周莊,想必是探望我娘而來,請你還是不要試圖打擾到她。”沈富臉色黯然地說道。
“小宛削發為尼?”商羽一聽之下臉上立時變色,與魯宛在來安在訂婚之時出現慘劇,魯宛便背負母親李嫣紅的屍體憤而離去,從此音訊全無,沒想到再次要見麵時卻已經成了出家之人。
“大哥,我要去見她!”說話間商羽便迅速縱身躍起,每每躍出兩丈遠近,倏乎間已經接近前方沈家水廳之前。
“萬四兄弟,你不可去見她,她可是恨你入骨,若是傷到你……”沈富此時則焦急地在商羽身後喊道,待要緊追上前時,卻被謬玉等三人縱身攔在他身前。
“沈萬三,不可阻擾大人做事!”謬玉將一把三寸短刃抵在沈富脖頸處冷聲說道。
對於沈富這個人,謬玉可是清楚得很,當初意圖將商籌拿到手後就害死商羽,而商羽直到目前也不肯相信這件事實,而且這一路來還要拉攏沈富以財力物力暗中支持朱元璋,這才是商羽要來見沈富的真正原因。
而沈家多數財物都隱藏得很巧妙,那是當初西漁村被劫後沈富為了預防水賊而做了防範所致,沈富與張士誠有著千絲萬縷地關係,目前平江(蘇州)府在張士誠管轄之下,沈富多次以十數萬兩資助張士誠,而張士誠卻用那些銀兩買下糧食送往元廷大都,這才是令謬玉等人最為憤怒地,若不是商羽要拉攏其為朱元璋所用,恐怕此時謬玉早就下了殺手。
“這位小姐,看你如此美貌怎會如此行事?萬四是我兄弟,你身為他的隨侍如何可以用兵刃指向我?還不速速拿開?”雖然心中有些懼怕,但沈富卻是清楚眼前這名女子隻是不允他攔阻商羽前去水廳中的彩船之上。
“小宛!木魚在這裏,你快出來。”奔至水廳階梯處,商羽更是縱躍連連,一邊哽咽著嗓子一邊喊道。
對於鐵衫門,他有太多未知,而身為鐵衫門中人,他也覺得很冤枉,糊裏糊塗就成了鐵衫門如今弟子們的第二代祖師,他根本不想承認這個身份。
而李嫣紅自殺身亡,則是不想獲罪,當時她身體極度虛弱,根本不可能是張三豐師徒地敵手,何況朱元璋升堂辦案,以他一向公正地執法方式來年,李嫣紅也會獲死罪,畢竟是她先殺死鐵衫門數名弟子,而她這自殺而亡,再加上張三豐事後表明商羽與鐵衫門的淵源,魯宛如何能不與他產生無法化解地矛盾?
商羽在最後的一個起落間便落在彩船之上,但當他落在彩船之上時,卻突然看到彩船上甩裝飾之彩色布條之上居然都是由不同色澤地佛家文字構成,這令商羽不由一呆!
“阿彌陀佛!貧尼峨嵋滅絕在此,請施主速速離開我這淨心彩舟。”彩舟船艙之內忽然傳出來一聲清脆地佛號,帶著複雜而略顯顫音,舟中人明顯心情激蕩不已。
聽到這熟悉地清脆聲音,商羽更是確信魯宛此時就在舟中。
“小宛……”商羽立即便掀開船艙布簾,急速向內走去,但就在這時眼前光芒一陣亂閃,商羽對於魯宛毫無戒備之心,此時胸口已經傳來極度地一陣劇痛。
低下頭來,商羽便看到胸口一把長劍刺入,他不由詫異地向眼前人望去,隻見一名光頭女尼正神情錯愕地望著商羽。
“你這死木魚,為何不躲開我這一箭?那張三豐可是說你功力比他強出數倍,為何你躲不開我這一劍?”年輕女尼臉色蒼白地望向商羽顫聲問道,眼睛中已經開始濕潤。
“小宛!若是你真的想殺死我那就殺吧?隻是你切不可出家,若是你出了家那我可怎麽辦?難道要讓我出家做和尚你才能與我在一起麽?”商羽此時抬起頭來緩緩說道。
“若是你死了,我為你償命便是,隻是休得再與我談起以前之事,母親死於鐵衫門之手我魯宛有生之年絕不敢忘記,我既然刺中你心口,那我便陪你一起死便是!”魯宛此時淚水終於忍不住流將下來,一把將長劍拔出,準備抹向自己脖頸處。
但她卻隻看到半截斷劍,而劍尖已經消失不見。
“小宛,你萬不可尋短見!”商羽大喝一聲,魯宛便覺手中一輕,而半截劍已經突然出現於商羽手中,看起來商羽竟全然不像已經受傷的模樣。
“你居然有如此身手,原來中劍前已經削去我長劍前端,卻是故意羞辱於我,我……”魯宛沒有頭發的俏臉上立即顯出一絲憤怒地說道,但話說了一半卻再也說不下去。
此時地商羽居然突然就倒了下去,而且嘴角還滲出了一絲鮮血,雖然有鐵衫門至寶護體,但魯宛得自兩大高手的功力極為深厚,商羽還是受了內傷,而且他方才令時間停滯又令全身虛脫,連傷帶能力用盡這才暈了過去。
在商羽倒地之前,魯宛立即飛身上前將商羽身軀托住,她伸出食中二指搭在商羽頸項脈絡處,一時間不由心情複雜之極,眼中淚水更是不停地向下流淌。
“大人,您在船艙中做什麽?用不用謬玉進入船艙服飾?”外麵開始傳出謬玉的聲音,而且距離好似越來越近。
“小宛,小宛!”商羽滿頭大汗地突然坐起身來,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身在一間精致地臥房之內,而謬玉等三人正關切地由一旁地桌邊站起身來望著他。
“大人,您終於醒了!萬幸您沒有事?否則謬玉可無法向大元帥交差。”謬玉恭敬地向商羽行禮說道。
“謬玉小姐,宛兒在哪裏?我暈了多久?”商羽搖搖還有些暈眩地頭部,然後焦急地向謬玉問道。
“大人,您是再問那位尼姑麽?您突然在船艙中暈倒,是她將您扶出艙外,那沈萬三對我說你們之間曾經訂下親事,可由於門派之爭那位女子才憤而出家,此刻那女尼想必已然離開周莊,聽說她要北上尋找姓張的仇家去報仇。”
“小宛,你為何不能等我醒來問個明白才走?難道這數年來的感情是虛假不成?沈富大哥在哪裏,我要馬上見他,然後謬玉小姐你們三人立即北上尋找她的下落,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去報仇,她根本不可能是張三豐的對手。”商羽喃喃自語數句後,卻突然省起魯宛北上是要去尋張三豐報仇。
雖然前段時日裏商羽始終在元廷大都,但對於各地義軍形勢均由與密兵營的密兵們之間利用同震器數千裏通信清楚地得知,那張三豐近一年多來成立一個新興的武術門派,廣招門徒,在湖北太和山一帶極有聲勢,加之當地是元廷與各地義軍的一處緩衝地帶,本來是盜匪橫行之地,居然被其師徒二人帶領門人將當地匪幫殺得幾乎一幹二淨。
張三豐還曾有言“武者自當正氣凜然,極正方可圓轉自如”,於是便將門派名定為武當派,而太和山自此也變為武當山。
以魯宛一人之力如何能敵得過擁有無數門人的張三豐?何況張三豐並未曾親手殺死李嫣紅,而且商羽在內心還是知道自己的確就是鐵衫門的第二代祖師,那是劉興寶在書冊中向他記述得很清楚。
但商羽此番回到應天府可有比兒女私情更重要地事情,那便是要勸說朱元璋一件事,那也是劉興寶叮囑過他的。
“大人,那女尼武功高強無比,僅憑內力便能獨自驅舟飛速在水上來去,她原來是欲去尋連大元帥都極為推崇地那位武當宗師報仇,原來如此!隻是謬玉可不敢擅自離開職守,畢竟我受軍令負責保護你回應天府,若是離開您便是違反軍令,到時必會受到大元帥責罰。”謬玉此時驚訝極了,那張三豐的武功謬玉可是清楚得很。
一把鋼劍不但將太和山十三太保鎖仙陣破掉,而且還將那十三匪首斬殺,直接便將那座山奪下,而當時張三豐隻有他們師徒二人。
她這才清楚商羽在擔憂些什麽,但卻是不敢違犯軍令,不肯聽從商羽命她追蹤魯宛之舉。
“謬玉小姐,那你便派這兩位大哥前去追尋小宛,你在我身邊就足夠了,一定要將她追回來,張三豐與她兩個人誰受傷皆非我所願。”商羽聽謬玉不肯前去追魯宛,不由得折衷地說道。謬玉三人算得上是馬秀英手下身手最好的三人,若是這兩名好手前往也好過聽憑魯宛自行前去要好上許多。
“大人,如果這樣的話完全可以,自周莊若想返回應天,那完全可以經水路而返,一路上還有密兵接應,他們兩人完全可以前往!”謬玉這才點頭同意說道。
“嗯!就算追不上小宛,也要通知張三豐不可傷她,否則我商羽必不饒他。”商羽見謬玉答應派人去追魯宛,這才稍覺安心,順便還加上了通知張三豐不許傷魯宛的事,卻不想在後來魯宛因此惹出了許多亂子,而張三豐遵奉商羽這位祖師之命不敢有絲毫傷害魯宛。
“是,商大人!”謬玉馬上答應道,並轉身與兩名身穿商賈服飾地兩名漢子交談數句,稍後兩名漢子便行禮離去。
“大人,我現在就去請沈萬三來,您昏迷了一天一夜,沈府的管家今日一早自杭州返回府中帶回大宗貨物,兩人了不久後沈萬三便對謬玉說及要贈送大批銀兩給大元帥,等大人醒來便會商議此事。”謬玉此時才想起一事,在臨出房間前向商羽說道,然後才走出房間。
“我還未曾將任何想法向沈富大哥提及,他就已經想向朱大哥贈送銀兩,這倒是件奇事!難道是那杭州府的李大官人改變了主意,那沈通自杭州剛剛返回,想必就是自那位李大官人處而回,那李大官人當年極具威勢,又有光複閩越國之願,沈富大哥看來是因此才會透露這樣的口風。
應天大元帥府,朱元璋接過密兵百戶口周邛海呈上來的前線戰事報章,當他望上去時,不由大喜說道:“好!那建德路已有三成落入我軍之手,水陸並進之舉果然可取,商羽賢弟此計果然不錯,而胡大海此次率水軍向暨州進攻,若是拿下該城,便應是收手之時,隻是為何商羽賢弟為何還未回轉?”
“報大元帥!此刻商大人已經乘舟直向應天而來,沿途均有密兵接應,隻是恐張士誠手下兵士發覺,所以才在一柱香前發回訊息,目前他應該距離應天府隻有一天船程。”周邛海恭敬地回答道。
“嗯!這才對,真是希望能早些看到賢弟,等他回來後我們兄弟二人可要好好喝上兩杯。周邛海,我讓你建立監督眾將的官署,如今可有眉目?”朱元璋先是笑著說道,但說到後麵這一句話時卻是收起笑容。
此前軍中有陳二保反叛之事,這令朱元璋很是煩惱,生性多疑地他開始想要建立監督所有將領的秘密官署,以求能避免官吏或將領再發生反叛之事,但他沒有想到建立一個監督官署後,卻還要尋求製衡地機構,所以才會有後來地錦衣衛,東廠西廠等特務機構,雖然在最初時起到很好地效果,但等朱元璋死後卻完全變了味道,這是朱元璋無法預料到地。
而商羽則懷中揣著上百萬兩銀票正乘舟仰望著應天府水柵處小型官船上身著青色兵丁服飾地應天府水軍。
“我商羽終於回來了,希望我能完成師尊的願望,並能躲過那個小家夥未來地暗算!”心中想著劉興寶在書冊中的留言,商羽不由感歎一聲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