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商韻 作者:雲銘 (已完成)

 
y_joe_lee 2018-1-17 10:54: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 12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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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絕崖

沃爾特剛剛喊完,便覺得有一股寒氣從心底升起,前方十丈之外竟然射來強勁地一支弩箭,瞬息間他立即揮動手中地波斯彎刀,極速地將那支弩箭磕飛,雖然磕飛這支弩箭,但當他感覺手臂連帶肩膀都有些微微發麻時,不禁大為駭然。

“什麽人能射出這種勁箭?便是排弩也不能有如此勁道,在十丈之外射來,居然還能保有如此力道!以我千鈞之力磕飛,卻也臂膀酸麻。”當下,沃爾特小心地向車陣中望去。

隻見弩箭射來的車陣方向,一位少年正蹲在那裏,手中拿著一個小巧地鐵製物品,前端正對著他。

“原來是強弩之類的東西,這麽小巧地弩弓倒也少見!隻是這樣精美地弩弓不可能每人一支,否則這些鏢師也不必隻發飛鏢,而且發射過來後那少年也需重新裝添,以我之力倒也並不懼!若是能將那弩弓搶來,倒也算是一件極好地防身利器!”沃爾特想到這裏,心下才安穩下來,對方這種奇特地弩箭勁力雖強,但一支支射來,他也盡可抵擋。

在他看來,商羽手中弩箭,對於改變戰鬥結局並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對這件弩弓有些興趣。

便在這時,隻見十丈之外,再度閃起一道寒光,沃爾特不由微微冷笑一聲,舉刀便劈向射來的弩箭。

商羽見第一箭並沒有射中對方頭部,不由暗叫可惜,不由蹲下身來,仔細瞄準對方頭顱,心道:“方才那一箭居然被此人用刀撥開,這人武力看來不錯!按我估計,這弩箭發射之力足有三十石強弓地力量,難道是師尊留給我的那些學問有誤?不必去想了,這次索性五支連發,看此人又如何阻擋?”

接下來,他索性將其餘五支弩箭一齊射向沃爾特,這次並非是五支並排齊射,而是第二支跟隨第一支,第三支緊隨其後,第四支、第五支也是如此,由於射速極快,在其他人眼中便隻是覺得一道寒光向沃爾特射去。

沃爾特很輕鬆地便將弩箭撥開,手臂又是一陣酸麻,但心下卻是好笑,心道:“這種弩箭若是由我色目人大量仿造,必可於騎兵近戰時,起到震懾敵方地作用!等下我將它取來倒要好好瞧瞧,如此小巧地弩弓以前居然從未見過,若是上交大王,必會獲得封賞。”心下不由對商羽手中武器有些期待。

他的念頭動得很快,但一瞬後,他便呆住了,因為此時他眼前另一隻弩箭恰好到達他眉心之處,那股冰寒氣息已經讓他感覺到死神地來臨,而此刻他手中的彎刀正舉在身前,那是他方才磕飛那支弩箭後的姿勢。

時間對沃爾特來說就此定格,一陣輕微地穿透聲響起,那支弩箭以著極快地速度穿透沃爾特地頭顱後,才勁道稍弱地落向後方地麵。

而接下來的一幕令在場所有人都更為吃驚,隻見後麵還有三隻弩箭依次從沃爾特眉心處摜入,再從他的後腦飛出,帶著血絲與噴灑而出的乳白色腦漿,發出輕嘯聲向遠處飛去。

數息之後,沃爾特的身軀這才在馬上晃了晃,然後掉往地麵,發出嘭地一聲,一時間,沃爾特周圍的十多名隨從頓時大聲喊叫起來。

“不好了!沃爾特大人被漢狗殺了。”

商羽這才有些滿意地點點頭,但心中卻有一種欲嘔地感覺出現,眼前不遠處那些色目人頭顱翻飛、血液四濺,他看後心頭本就有些不適,而現在他居然殺了色目人的頭目,雖然在殺人之前商羽很是坦然,但親手將對方殺死後,他心中立刻便起了一種極不舒服地感覺。

“商管事!你為何不聽我之言,偏要趕回來?”車前正將一位色目兵士頭顱砍下的李鏢師聽到色目人那邊的大喊,也看到那五箭齊發地情景,稍用眼角餘光看到商羽後,他便焦急地大喝起來。

心中卻也有些驚訝,商羽手中地利器居然能將對方頭目射殺,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但即便如此,對方數百人衝上來,鏢師們雖然武力超強,但最終還是會被對方慢慢消耗掉體力,根本無力扭轉戰局,商羽此番回來豈不是如送死一般?

“李鏢頭,如果此時我走了,那勢必一生難安!便是死我也不能拋棄這些魯氏家丁與侍女,他們都是與我一樣活生生地人,我如何能拋棄他們?”商羽大聲喊道,卻是從背後迅速又取出來數十支小巧地弩箭,他開始快速地裝添起來,並轉動弩弓上的細小絞盤,再次舉起弩弓,瞄準色目人中看來像是頭目之人。

而正在攻向車陣的數百名色目人聽到後方傳來地那種充滿驚懼地大吼聲時,紛紛轉頭向後麵看去。

“沃爾特大人被殺了?”

“怎麽會?他在大隊後方,如何會被殺?”色目死士營地指揮官立即在死士營兵士當中大聲喊道。

“百戶大人,這是真的!你看,後麵那邊沃爾特大人的親隨們都下馬在檢視呢!”後麵一名色目人大聲喊道。

“百戶大人,這就是射死沃爾特大人的弩箭!”一名色目人士兵急速策馬上前說道,並遞上小巧地一支弩箭。

這名百戶看到這支弩箭後便大吃一驚,不由大喝道:“全軍攻擊!將這些該死地漢狗都給我殺光!”

說到這裏時,這名百戶跳下馬,立即便向後奔去,心道:“這種弩箭居然能射殺十丈外的沃爾特大人,我若是在軍中,勢必也無法逃脫!不如趁此機會遠離前方,這樣才不致令死士營失去指揮!”

李鏢師在聽到商羽地話後,臉上頓時一冷,大聲喝道:“商管事,若是你不能離去!那我們這些人的死將毫無價值,你實在是令人失望!”說話間,一刀劈飛一名色目人的兵刃,隨手一刀將對方砍下馬,翻身飛縱到車頂之上,一把便抓起商羽,向車陣後方縱去。

商羽正瞄準好,想要再次發射弩箭,此時那名百戶卻突然跳下馬消失在色目人兵士之中,這不禁令他有些失望,若是能再度多殺些對方地軍官,勢必會令對方群龍無首,如此一來,沒有指揮地敵人勢必無法統一向車陣攻擊,這樣便可為眾鏢師多爭取一些時間,最好便是對方見為首軍官多有傷亡,那便退去,這是商羽心中所想。

但此時他被李鏢師抓起,速度極快間便再次來到車陣尾部,隻見李鏢師這次用刀在一輛車上砍了數刀,一輛車廂一側的木板被劈下來足有數尺長一塊,並且將這塊木板直直拋飛到河中。

之後他便帶著商羽縱到河邊,李鏢師急聲說道:“商管事,此刻若是再婦人之仁!那商盟便將後繼無人,漢室江山的複興若是沒有強有力的商盟,那便不止是這小小地車隊被外族人劫掠!而必將成為滅族之禍。”

商羽聽後不由急聲說道:“李鏢師!那你們的安危我便不理了麽?”

“商盟遠比您想像中還要強大,希望你能盡快脫離此境!若是能尋得永川縣的官兵,便可來助!否則便直接向楊州進發!切記切記,不可逞匹夫之勇!去吧!”說話間,李鏢師雙手扶住商羽,運力一推,商羽地身軀便騰空而起,向河中心地木板位置飛去,在將要到達時,商羽地身子緩緩降落到水中,猶如有一雙無形地雙手扶著一般。

商羽落入水中後,一股極強的冰冷之意便傳入身體內,他急忙抓住身旁這塊木板,回頭望去,隻見李鏢師已經再度躍起,向車陣前方趕去。

二十名鏢師此時已經被色目人斬殺數人,其餘鏢師也是強弩之末,雖然外表勇武,但麵前永遠是數把波斯彎刀,再度砍倒幾名色目兵士後,便被後麵湧來的兵士們撲倒在地。

李鏢師趕到時,恰逢色目人兵士將最後數名鏢師撲倒在地,並在大力砍著這數名鏢師地門頭部,鮮血紛飛之下,眼見是不能活了。

李鏢師怒吼一聲站在車陣之間,怒聲大吼道:“你們這些色目人,便連一些畜牲也不如!居然如此對魯家地送嫁隊伍趕盡殺絕!有朝一日,我漢家軍隊必會將你們這些侵略者趕出中原!”

那名百戶在二十丈外卻也聽得清楚,不由大笑道:“可笑!中原目前漢人不足半數,盡為異族人分割殆盡!我們波斯後裔也不過是順應天意而已,況且當兵吃糧,哪有那麽多仁義可講,都說漢狗愚蠢,果不其然!”

“眾兵士聽令!殺死這名鏢師,大家馬上便可獲得那車中的財物,將那些家丁盡數殺了,女的大家隨意!最漂亮地女子不許動分毫,我要送給大王做見麵禮!”

李鏢師此刻知道大勢已去,回頭便喊道:“大家聽著,會水地盡數跳水逃吧!我們已經盡力。”說話間,他便縱躍而起,向已經逼近車陣地色目人騎兵們舉刀殺去。

雖然知道絕無幸免之理,但便是想要逃跑,在對方數百騎追蹤之下也很難逃脫,隻能拖得一刻是一刻,好令商羽能早些在河上飄遠。

前方不遠處,便是小河進入大河的入口,順著大河而下,商羽便可到達永川縣,那條河寬有數十米,這些色目人很難找到船隻,勢必無法對商羽造成威脅,到時接近永川後,這些色目人也無法再前進,否則便會驚動永川縣地元軍出動,這小股色目人絕不敢與大批元廷官軍對抗。

數十名家丁與侍女們聽後便迅速向車陣尾部跑去,而木十三則背著昏迷地小瑩從車底鑽出來,一個躍身便跳進了水中。

丁十七等人也快速地從車陣間隙中穿出,準備跳水逃亡,但便在這時,那些騎於馬上的色目人已經馳到河邊,並大聲喊道:“若是你們敢跳水,立即發箭射死!若是肯投降,還有望成為奴隸!你們的鏢師也隻剩下一位,馬上也將被斬殺!何去何從,你們可要想好。”

丁十七及另外四名采買房地夥計聽後,立即便跳入水中,向遠方遊去,他們不像商羽生長在山村之中不懂水性,而是個個都是海邊長大之人,水性極好,若是肯相信色目人地話才怪。

其餘家丁侍女們見丁十三等人都跳水而逃,紛紛都躍入冰冷地河水中,奮力向對岸遊去。

色目兵士們見此立即大怒哇哇喊叫起來,此次死士營近百名兵士死在眾鏢師手中,這是死士營多年來最慘重地損失,李鏢師此時已經陷入重圍,稍後必將被斬殺,除去可以獲得地金錢銀兩外,這送嫁隊伍中地侍女便算是這些兵士們眼中最喜愛地另類財富,見所有家丁與侍女居然紛紛跳水,即將煮熟地鴨子居然要飛,立時便取出手中的弓箭向河中射去。

隻聽慘叫聲不斷傳來,河麵上浮起十多具屍體來,家丁與侍女都死傷許多,成片地血霧也在水中不斷向外四散,但色目士兵地箭支還在不斷地向河中射去。

李鏢師在生命地最後一刻,手中鋼刀飛出射在一名十戶臉上,腳下則踩著一名兵士地咽喉,這名兵士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被李鏢師用腳踩死,而李鏢師的雙手則各掐在兩名兵士地咽喉處,但這兩名兵士地波斯彎刀卻砍在他的腰肋處,而他的胸口也露出一個刀尖,他的背後被那鋒利地波斯彎刀砍入,穿透後刀尖便在前胸露出來。

“商管事,隻要你能順利接近永川一帶,能夠安全,我李守仁便死也瞑目了!”李鏢師抬頭看向天空喃喃說道。

卻在這時,隻聽一道聲音說道:“派人追那跳水逃生的,尤其是那先前跑掉地一男一女,那兩人一個是魯氏的二小姐,一個是魯氏的管事,絕不可讓他們跑了!隻是不要追到永川縣周邊,他們若是跑到那邊,我們便不用管了,自有元兵抓他們。”

聽到這句話,李鏢師立時向天吐出最後一口鮮血,眼睛閉合之前,心中絕望地想道:“元兵也要抓他們,這卻是為何?一路上也未曾聽到這個消息啊?難道......”最終一片黑暗完全籠罩下來,他的生命就此終結!”

“百戶大人!這些財物至少價值數十萬兩,我已經命手下開始在河中取水滅火。”一名十戶催馬來到百戶身邊報告說道。

“好!迅速將這些財物送往泉州,我帶隊繼續追蹤魯氏那逃跑地兩人。”這名百戶滿意地點點頭,十分之一的獎賞,這麽說將會有數萬兩銀子留在死士營中,如此一來,憑借分得地銀兩他將很快便可招募到新的死士營兵士,不用擔心人員損失地問題。

商羽在進入河水中後,隻能無奈地奮力爬到木板之上,順流而下之間,看到車陣那邊傳來的火光,商羽不由悲傷不已,心中充滿對色目人的仇恨。

及至看到眾家丁與侍女在千米外的上遊也跳入水中時,心中稍覺安慰,能逃得一人便是一人,對方兵士眾多,以那二十幾名鏢師來說,根本便無法抵擋多久。

雖然如此,商羽還是有些擔心地看著前方,而此時他隻覺身體寒冷異常,冬天地水雖然未結冰,但寒冷刺骨之下漸漸覺得身體有些麻癢之意。

便在這時,他看到上百名色目人繞過車隊,衝到河邊突然向河中放起箭來,不由失聲叫道:“不好!李鏢師他們必定已經被殺!”

想及此處,無奈地看著色目人放箭,但他卻沒有任何辦法阻止,不由俯在木板上重重地擊打一拳,發出嘭地一聲。

接下來水流甚急,他隻能抱著木板順流而下,約莫過了一刻鍾之後,他但覺身體越來越冷,心中想道:看來,我便是不被色目人殺掉,也會在這冰冷地水中凍死。”

“木魚!我好冷。”正在他如此想著時,便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

轉頭看去,卻見魯宛正在麵前不遠處抱著肩膀坐在河中突出地一塊大石上發著抖,眼睛中充滿一種絕望地表情。

商羽頓時又驚又喜,原來以為魯宛已經順流而下,想來便是再見麵,也要經過一段時間,但她卻就在飄出不遠後,便爬到了這座水中石上,不由揮動手臂,有些費力地將木板劃向大石,在接近大石之際,終於一把抓住魯宛的手,將她拉到木板之上。

“小宛!抓緊我,我們順流而下,一個時辰後便可以靠近永川縣,到時自會無事!”商羽奮力打起十二分精神,一隻手摟緊魯宛,一隻手則緊緊的抓住木板,兩人均不識水性,若無這片木板,自然會溺水而死,是以他才如此小心。

魯宛緊緊地抱著商羽,打著哆嗦說道:“那水袋在我漂出不遠後就開始漏氣!幸好我遇到了這座大石,否則我早就溺水而死了!木魚,我們還能活下去麽?那些色目人好凶啊!”說話間便抽泣起來。

而一陣沉重地馬蹄聲再度響起來,聽聲音便在河岸不遠處。

還有人在大聲喊道:“看!那魯氏二小姐與那名管事就在河心處!”

“百戶大人讓我們活捉他們,可是河水這麽急,如何下水捉他們?”

“無妨!前方十裏外有座橋,那裏是座小村子,隻要在橋附近設網並用船堵截,他們絕無可能逃走!”

商羽聽到這裏,不由嚇得倒抽了口涼氣,若真是如此,兩人便將會落入色目人手中。

“小宛!我們同時用手使力,劃到對岸去,遠處有些山林,如果進入山林,這些色目人便無法追蹤我們!”商羽不由對懷中的魯宛說道。

魯宛本來聽了岸上色目人的話嚇得臉刷白,聽到商羽地話後立即點點頭說道:“木魚!我聽你的,我們到對岸去!我自己可以抓住木板,這樣我們便可以分別騰出一隻手來劃動。”

兩人分別用一隻手抓牢木板,另一隻手開始奮力向河對岸劃去。

天空之中漸漸變得灰暗,遮天蔽日地烏雲滾滾壓下。

“百戶大人,那兩名魯氏逃犯已經在水中向對岸劃去!我已經派了十名懂得水性地兵士泅水過去,必定不會讓他們逃掉!”一名十戶半跪於地說道。

“絕不能讓他們跑掉!多派十人遊過去,所有人隨我去前麵村莊,從河上趕過去,一定要在他們逃往山上前抓住他們。”色目人百戶臉色鐵青地說道。

這名先前指揮追蹤商羽兩人地十戶立即應命起身上馬,撥轉馬頭向岸邊兵士們馳去,並大喊道:“三伍,六伍,迅速泅到對岸,追捕逃犯!”

數息後,十名色目人再度泅水向對岸而去。

色目人百戶此時臉色十分不好地策馬喊道:“快隨我前往前麵不遠處廢棄地村莊,絕不可讓那殺了沃爾特大人的那小漢狗跑掉!”

身後跟隨地百名色目人兵士哄然答應一聲,帶領他們一路追來的沃爾特雖然在賽甫丁身前並不得寵,皆因他的血統並非是純正地波斯人之故,但沃爾特此人長期潛伏在泉州城中,又是賽甫丁的侄子,身負為波斯色目人收買城中有用人才,並搜集各種訊息地重要任務,在波斯色目人中地身份還是很敏感地。

沃爾特死在那種奇特地弩箭下,那數支弩箭已經被這名百戶搜集到手中,經過仔細觀察,這名百戶對這種弩箭很感興趣,而且從沃爾特親隨口中得知,發射弩箭地正是商羽這位逃入水中的魯家小管事。

若是讓殺死沃爾特地人逃脫,雖然賽甫丁不會在此次戰鬥結束後責罰他,但死士營地位勢必會被其他同樣從事暗殺劫掠行動地幾營人馬所取代,這對於他這名積功數年即將有望升為千戶的百戶來說,那將是升遷道路上難以想像地打擊。

百多名色目騎兵立即帶起一片塵煙,順著河岸向下遊疾馳而去。

丁十七等人膽戰心驚地立於山腳下,活下來的十數名家丁與侍女們麵對著數名手持鋼刀地色目人兵士,他們到岸邊後,便紛紛爬上岸,並且在丁十三的組織下開始向河對岸地樹林間奔逃。

但這些家丁與侍女體力均不甚強,且冬天入水,身體不適之下,根本便逃不快,一刻鍾後便被泅水而來的二十餘名色目士兵追上,留下數名兵士看守他們外,其餘則在一刻前順著河岸向下遊奔去,明顯是追蹤商羽與魯宛兩人。

“漢狗們都不許亂動,若是亂動便殺了你們!”一名色目士兵用漢話大聲喊道,此時他與數名兵士均看到渾身地侍女們身體凹凸畢現,心中欲念大盛,便大聲叫罵著,借此壓下心頭之火,此時非是他們不想縱欲,而是主官還未前來享用,若是先行動了這些女人,勢必會在事後遭到責罵。

丁十七聽後便不由大怒,本來想安分些的他立即大聲用著波斯語回罵道:“混蛋!若不是我們中原人當年收留你們這些化外番奴,並讓你們在閩中一帶休養生息,你們這些番狗也無法生存至今天。”

“若沒有我們中原漢人,你們這些番狗還在用著泥製地鍋碗在那沙漠之地生活,是我們中原人給了你們一切,如今居然敢罵我們做漢狗?你們這些忘恩負義地畜牲!”波斯話是丁十七在城中與波斯商人間采買購物時所學,這番話說下來倒也流利。

“你這漢狗居然顛倒黑白?閩中原本是閩越國之地,許多年前我們波斯人便生活在這裏,漢人算什麽?隻不過是失去國土地中原奴隸而已,我一定要殺了你這敢頂嘴地漢狗!”這名色目人聽到丁十三的話後便大聲喊道,並且揮舞著手中彎刀向丁十七逼去。

其餘家丁與侍女見此情景不由將身子縮了縮,對於色目人手中的鋼刀皆是了畏懼不已。

隻有木十三挺身而出,站到丁十七身前,他身高雖然隻及色目兵士肩部,但卻怒聲說道:“閩越人也是中原人,隻有你這種番奴才會將你們波斯人看得如此高貴!當年若不是閩越人收留你們這支逃亡地波斯商隊,你們在北宋年間便會被倭國消滅,那是泉州人皆知地曆史,你居然說我們顛倒黑白?真是可笑。”

他年齡雖小,但初生牛犢不怕虎,落在色目人手中,自知很難逃命之下,便怒聲責斥色目兵士。

“你這該死地小漢狗!”這名兵士立即大怒著舉起彎刀向木十三頭部劈去。

木十三此時立即嚇得閉上了眼睛,自知必死之下,便聽得背後不遠處傳來一陣驚叫聲,那是小瑩地尖叫聲。

“不要!”

但想像中刀刃加身地痛楚卻在數息後也未感覺到,木十三睜開眼睛便看到一幅奇景。

一位身穿白衣的蒙麵女子正用著兩根手指夾著色目兵士劈向他的彎刀,仿佛便像夾著根小木棍一般,他心中不由泛起一種奇怪地想法:“莫不是觀音菩薩現身來救我們?”

“你這賊婆娘是從哪來的?”色目人兵士見到眼前突然一花,便出現這位白衣蒙麵女人,居然用兩根手指便能將自己地彎刀夾住,猶如在半空中生了根般無法**,不由呆怔地問道。

“你們是不是與方才那些劫掠車隊的人是一起的?”這名白衣女子並未回答,也未動氣,隻是發出一道冰冷地聲音問道。

她的手指還夾著彎刀,用著冰冷地目光望向這名兵士,問得話顯得很輕鬆隨意,但那種冰寒刺骨地語音卻令這名兵士心內起了顫栗地感覺。

“你是誰?你不是魯氏之人?你是從對岸趕過來的?”這名兵士這才意識道對方問話地含意,不由問道。

“說,如果你不想像那些劫掠車隊之兵士們死得那般難看,便快些將魯氏二小姐的下落說出來!”白衣女子依舊不回答,反而繼續冰冷地問道。

“你說什麽?劫掠車隊的死士營兵士們都死了?這如何可能?難道有大隊元兵得到消息來抓人並殺了他們?”這名色目士兵瞳孔立即緊縮,大驚失色地問道,並且鬆開握在波斯彎刀上的雙手。

“沒有元兵,殺死那些人也費不了許多力氣,既然你不願意說,那便算了!”白衣女子兩指一抖,精鐵打製地波斯彎刀便化為碎片,化成地碎片閃著寒光盡數疾聲飛射入色目兵士的頭部及胸腹之間。

這名色目人連聲音都未發出便被殺死在當場,白衣女子身形一閃,再度出現在另一位色目人兵士身前,冷聲問道:“告訴我魯氏二小姐的下落,留你全屍!”

這位色目兵士聽了白衣女子地話後,一言不發便揮刀向她砍去,眼睛中卻充滿震駭之色。

“真是固執地番奴!”白衣女子歎息一聲,伸手便輕點一指,劈來的彎刀瞬間碎裂成無數片,並且疾速射入這名兵士身上,與先前那位色目兵士地死法倒是一模一樣。

見到這位白衣女子地身手,以丁十七與木十三為首地眾家丁與侍女們都看得呆了。

其餘數名色目兵士見到白衣女子猶如鬼魅的身手立即便拋下手中彎刀,跪在地上不住向她叩拜,其中一人說道:“您必定是真主派來的使者,否則怎會有如此神跡!請不要殺我們,那魯氏二小姐應該是往西北方向地山上而去,我們有十多位兵士正前去捉拿。”說罷,便指了一個方向,那正是十多名色目兵士所去的方向。

白衣女子聽後這才點點頭,隻是口中卻說道:“可憐地番奴後裔,我並不是你們真主的使者!希望你們下一世能生在你們地故國。”說話間,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原地。

一陣風聲過後,白衣女子地聲音在半空中遙遙傳來。

“你們這些家丁與侍女都到前麵地樹林中暫避一時,我稍後便會將你們的二小姐帶回來!”聲音最後傳來時,白衣女子應該已經離開很遠。

此時跪在地麵上的數名色目兵士才歪倒在地,臉上的表情凝固在前一刻那種虔誠地狀態之中,卻已然盡數死去,隻是如何被殺卻無法看出。

“天呐!她一定是觀音菩薩降世,必定是看到我們魯氏車隊被劫掠,才下凡來幫助我們!”丁十七喃喃地望著那死去地數名色目兵士說道。

木十三此時卻說道:“觀音菩薩是主救苦救難地,這位女神依我看必定是主殺戮惡魔廣救眾生的九天玄女!”

丁十七點點頭說道:“無論如何,我們還是趕緊帶大家先跑到樹林中去吧!這位女神既然讓我們等,她必定會帶著二小姐回來。”

所有家丁與侍女便在木十三與丁十七的帶領下,渾身顫抖著相攜步向數百步外地樹林中。

白衣女子展現給他們地實在太令人震驚,用手指便能令鋼刀粉碎,那在他們心目中是隻有神仙才有的本事,既然對方讓他們在樹林中等,那他們自然是萬分相信地。

商羽背著魯宛在樹林中吃力地向山上跑去,如果是平時,他即便是背著魯宛走上一天,也不會覺得如何累,但此刻他的身體經過河水一泡,已是著了涼,而且最近數天休息也不是很好,體力逐漸下降之下,但覺雙腿猶如灌了鉛一般沉重。

而身後不遠處傳來地色目兵士呼喊聲卻令他不敢停下腳步,一邊跑他一邊想道:“也許跑上岸也並不是最佳選擇!在我記憶中的商道地圖中,這段路上以及河流兩旁直到永川並無任何有人的村莊,往西北越過這座山才有兩座村莊,何來漁村之說?”

想到這裏,商羽心中不由大呼上當,接著想道:“這些色目人明顯是怕我順流到永川縣附近,這才喚人在岸邊呼喊,令我誤會之下並上了岸,他們這才派人泅水過來追捕我,隻希望到山上能找到一外藏身之處,希望能躲過他們的追蹤!”

“木魚!我們這是到哪裏了?”魯宛在商羽背上有些迷糊地問道,她身上已經開始發燒,身上地衣物也已滿是汙濁,冰冷地寒意包圍著兩人。

“小宛!我們很快便會進入山中密林處,到時那些色目人便再也不能找到我們,到時隻要燃起一堆火,我們便不會感到寒冷了。”商羽將背後地魯宛身體向上移動一下,令魯宛的姿勢舒服些後回答道。

天空中這時忽然閃過一道電閃,一聲驚雷在天空中隨後響起,烏雲密布地天空終於開始向大地喧瀉冬雨。

密集地雨水落下之際,商羽不由大喜,心道:“這場雨來得好!若是如此,我留在路上的痕跡便再也無法讓色目人找到!趁此機會我不如翻過山去,這樣便可以逃脫了。”

正想到這裏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喊:“小漢狗!不要跑了,再跑我便放箭射你。”

商羽回頭望去,不由嚇得立即轉身背著魯宛便再度向山上奔逃,原來已經有兩名色目兵士追到距離他隻有數十步之近,並且有一人正將刀收起,正取出背後弓箭準備彎弓向他射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這一急之下,商羽便忘卻腿腳地酸麻脹痛,身形猶如箭一般向前奔去,此時他奮力向山上逃去。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20 21:02
第三十章 隱姓

第二日,魯宛帶著十多名家丁與侍女們在懸崖下焦急地四處尋找著商羽地屍體,足足尋找了一天時間,但卻始終未能找到。

“宛兒!不必再尋找了,這山中多有野獸狼群,想那周姓下人摔下眼前這數千尺懸崖,便是尚餘一口氣,也勢必無法躲過野獸的攻擊!”白衣蒙麵女子立於一座大石之上緩緩說道。

魯宛卻是堅定地說道:“不,娘!他絕不會如此輕易死去,地麵上隻有這一點點血跡,他所受之傷必定不重,我們四處再尋一會,說不定他是被附近地住戶救走了。”魯宛說話時,眼中已然是含著淚水,手中還擎著商羽那支弩弓,那是在中午時分丁十七等人在崖邊搜尋到的。

說實話,魯宛心中也是知道商羽必定凶多吉少,隻是她不肯承認罷了,在崖上那一刻的情景她還記得。

“天做媒妁,地做新房!小宛,我們就此便成夫妻,你可怪我?”

“為何要怪你這小賊?隻是能在死前與你成為夫妻,便是做鬼也不旺了。”商羽與她之間在崖上的對話還在耳邊回響,隻是此時兩人卻是生死相隔。

“宛兒!你怎可對這名卑微地下人如此動情,你可知,早在你出生之前,娘便為你定下了與沈家的親事,若不是念及這名下人曾一路保護你,為娘也不會答允你來尋他,此刻既然無法找到他,那便隨娘遠赴蘇州周莊去吧!”

“娘,我的身子已經被你所說之下人給碰過,又怎可再嫁與表哥?”魯宛聲音冷淡地說道,雖然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著娘親,但見麵後,白衣女子一口一個下人的說著商羽,令魯宛心中著實有些不快。

“什麽?你已經被那下人玷汙了清白?快將經過與娘說說,這名下人倒真是大膽。”白衣女子臉色有些發青的說道。

魯宛當下便將商羽與她之間發生地事情都說了一遍,說到最後時,不由失聲痛哭起來。

“沒想到這名下人倒也算忠義有加,他當時救你脫困,用地法子確屬無奈,後來你百般刁難他,被他報複,這也是你咎由自取,隻是你卻因此失去了清白與名節,還與他起誓成為夫妻,無論如何你也無法再嫁與沈家,但這名叫商羽地下人必定已死,你若不介意,那便隨娘回峨嵋山去吧!”白衣女子歎息一聲說道,若是商羽不死,她必會嚴厲懲處商羽,隻是此時人看來已經死去,也便算了。

沒想到魯宛的確失去了清白,不但與商羽數度擁吻,且還在懸崖之上向天地發誓,定下了婚約,依舊例魯宛此時已經算是商羽地妻子,自然再無可能應允沈家的親事。

“娘,我們再找找木魚好麽?他一定是受了傷在等著我們救他。找到他後我便隨您去哪裏都可以,求求您了。”魯宛哭聲稍歇,帶著乞求地聲調向母親說道。

“你這孩子,經過這一天一夜的時間,他連一點音訊都沒有,十多名家丁侍女不停歇地為你在此地尋找了一天時間,你看看他們,還在不停的在周圍尋找,就是這樣仔細搜尋都無法找到,他必定已經不在了。”

“宛兒,雖然娘知道你很難過,但昨夜為娘已經偷入永川縣衙為你與所有家丁侍女重新做了戶籍路引,此刻娘隻希望能安頓這些家丁及侍女盡快向蘇州而去,泉州府義兵已經串通市舶司通告各州府,魯氏族人涉嫌偷逃課稅,便是元廷官兵也會捉拿魯氏之人,而蘇州此時則剛成為張士誠攻占下來地城池,沈家也算是這些下人的極好去處。”

“你若執意尋找下去,勢必擔擱行程!宛兒,娘所說地話你難道不明白麽?”白衣女子伸出手來輕輕拭去女兒臉上的淚水,緩緩說話時充滿了柔和地語氣。

“娘!我明白了,木魚已經死了!”魯宛聽到母親說至這裏,不由撲入白衣女子懷中抽泣道。

但哭泣數聲後卻忽然想起一事,臉上現出驚恐地表情說道:“娘,不好了,難道魯氏商號就如此被人侵占了不成?那爹他們若是到北倉上岸後勢必有危險,您難道不管此事麽?”

在她看來,若是魯維軒等人在北倉港上岸,必會被元廷捉拿,隻是她與白衣女子並不知魯氏船隊已經在海上遇難。

見女兒不再執意尋找商羽地下落,白衣女子這才稍微放下心來,見魯宛問起魯維軒之事,卻是搖搖頭說道:“你爹在北倉若是上岸絕不會有事的。”

魯宛不禁有些奇怪地問道:“為什麽?”

白衣女子低下頭來對著懷中的女兒輕聲說了數句,魯宛抬起頭來驚聲說道:“這怎麽可能?原來北倉港已經......”

永川縣城郊外十五裏處,一老一少兩人終於因為太累而停下腳步,放下手中抬著的一副由木枝與藤條做成的簡易擔架。

“奶奶,這小子身上又沒有錢,而且渾身是傷,身上連個路引也沒有,真不知您為何要救他。”少年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說道,眼中閃過一絲不情願地神色。

“伢子,這少年在雨中從山崖間摔下來,看他穿地衣服應該是大戶人家的下人,他若是有錢人的子弟,便是有金山銀山,你奶奶我也不稀罕,你可不能學你爹當年那種勢利眼,學得那種見錢眼開地壞毛病!否則必定會死得與你爹當年一樣。”老人睜著有些昏花的眼睛瞪了少年人一眼說道。

這一老一少身穿地皆為粗麻布製成地衣物,大戶人家隻會用這種粗麻布做為被褥的內襯,而窮苦人家能有這種麻布衣服而有沒有補丁,那便算是極好之物。

少年人吐了吐舌頭,眼睛卻看往擔架之上的少年人。

“奶奶!我不會像我爹那樣的,隻是他那包裹裏的幾身衣服我很喜歡,您說我是否可以留一件呢?”少年人指著擔架上少年腰側放置地包裹說道。

老人眼睛一瞪,卻是陡然泄氣地說道:“伢子,奶奶沒有教好你啊!別人的東西如何能取呢?那豈不成了搶掠?這少年身體有數處骨折,頭部也有一道傷口,若非遇到我們祖孫倆懂得醫術並帶著草藥恰好可以救他,這孩子恐怕早就死了。”

“想要在冬季在山上尋些紫佛手入藥,偏遇上大雨,如果不是我們在那崖底石下避雨,也不會救了他,這算是天意啊!救人一命可是勝造七級浮屠。”

“伢子!前麵還有兩裏路便要進入村子,我們再少許歇息一會,然後便回村子去吧!衛十九地婆娘就快臨盆了,奶奶今晚還要為他婆娘接生!這少年回村子後,必須為他綁上夾板,否則骨折處將不能正常恢複!”

名叫伢子的少年聽後答應一聲,隻是眼睛還是滴溜溜地瞄著擔架上少年身側地包裹。

兩日後,泉州城東軍營之中,那名臨時代為指揮地十戶帶著百餘騎色目兵士帶著十多車財物進入軍營。

“......稟報大王,事情經過便是這樣!沃爾特大人與百戶大人均被那名魯氏的管事殺死。所用的武器極為怪異,小的手中還有著那些弩箭,您請過目!”這名十戶說到這裏,卻並無欣喜之意。

“你是說最後那名殺了我侄兒的魯氏管事跳下山崖,而那魯氏二小姐居然被鬼神之流救走?這簡直荒謬絕倫!你居然以這種理由想逃避主官被殺保護不力地罪過,來人啊!將他給我推出去砍了,叫下一位十戶進來!”聽到跪於麵前這名十戶的話後,賽甫丁“啪”地一聲,猛力拍響營賬中地桌案,立即勃然大怒說道。

“大王,請您饒命,此事千真萬確!外麵所有死士營兵士皆可為小的做證。”這名十戶立即大聲呼叫道。

賽甫丁聽後高挺地鼻子不由**一下,立即便站起身來,怒聲說道:“好,我倒要瞧瞧你串通了多少兵士,來人,將那些死士營士兵分開,分別詢問,然後對照他們所說之話,若是有半點虛言,便全都拉出去砍了!”

魯氏商號對於他來說隻是泉州城中其中地一個目標而已,但此番他的侄子(實際上卻是他與葡國嫂子私通所生的兒子)居然死於這次看似簡單地追捕行動中,他豈能不惱火?

一名傳令兵立即便應命離去,而賽甫丁此時轉過頭來向著身邊的一位百戶說道:“克努力,你代替我侄兒沃爾特地職位,立即去魯氏商號將現任地管事抓起來,並讓他挑選的人在表麵上繼續維持魯氏商號的經營!”

這名百戶眼中立即閃出一絲喜色,立即來到賽甫丁麵前跪下接令謝恩。

商羽緩緩醒來,卻發現身體絲毫也不能動,想要發出聲來,卻覺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便是睜開眼睛也覺得十分費力。

他隻能微微轉動眼珠向身處的房間四下裏簡單地掃視一下,屋子中充滿了中草藥的味道,有許多種草物的味道商羽都能聞出來,但還有許多是他所不熟悉地。

屋子中的擺設很平凡,窗戶由是那種極為廉價地黃草紙糊就,令得屋子中的光線不是很好,因此商羽也無從看出現在是何時辰。

“我傷得極重,看此情形是被人救了!隻是不知此是何處,那懸崖處是山林之中,是誰在大雨中救了我呢?”商羽在心中思索著。

“寧婆婆!您已經回來啦!我婆娘如今肚子居然又不痛了,我想來問問您,這又是何原因?”一道有些沙啞地聲音在外間響起。

“哦!十九啊!你婆娘若是肚子不痛了,那便需要再等上三日才能生下孩子,來來,婆婆給你份安神地藥,給你婆娘拿去服下,包管她能睡得香甜,到時生孩子也能順利些!”

“謝謝寧婆婆!隻是你不要再送草藥到城裏那魯氏商鋪了,聽說永川魯氏藥鋪已經被官府查封,而且魯氏其它店鋪聽說也均是如此,而且還抓了他們的管事,連與他們過從甚密地人也抓了起來,也不知出了什麽變故。若是您跑去那裏,說不定便被官兵們認做與魯氏店鋪的人關係,被當做同黨便不妙了!”發出沙啞嗓音之人繼續說道。

“魯氏商號被查封了?前兩日不是還好好的麽?怎會這樣,這世道真是太亂了!”蒼老地老婦聲音在外間響起。

“聽說在湖口鎮到永川一帶,發生了魯氏商號車隊與泉州義兵的激烈戰鬥,據說義兵被殺了許多,聽說當時出現了一位女神仙在路上救走了魯氏商號的一位小姐,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些傳言如何能信,拿著這包藥回去吧!看來采來的草藥又少了一家收購地藥鋪,真是可惜!”老婦地聲音傳來。

商羽聽後心中立即又驚又喜,心道:“難道小宛未死?聽來像是被武技極高的一名女子所救!”

他渾然不顧自己的傷勢,躺在**欣喜地想著魯宛的下落。

“若是她被救出,勢必會北上蘇州,隻是我此時身上傷勢嚴重,隻能稍後養好身體再上路尋她!”

便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名少年人驚喜地聲音。

“奶奶!你救回來的那小子居然醒了。”

一個半月後,商羽身上的夾板已然卸去,在外人看來他也能勉強架著拐行走了,救他的祖孫兩人便是永川縣郊衛家村中唯一兩名出身郎中世家地衛莫氏與衛璧,衛璧小名叫做伢子。

當日裏,正適祖孫倆人到山中采集隻有在冬季才會成熟並鑽出地麵的紫佛手,那算是極為名貴地藥材,其珍貴程度毫不亞於中原北方地人參與西域所產的天山雪蓮,隻是還沒來得及采到藥材,便遇到了從天而降的大雨。

在崖邊大石下躲避時,親眼見到商羽從天空而降,落在一棵樹上,砸斷了數根小孩腕般粗細地樹枝後狠狠地摔於地麵,衛莫氏這位老婦人心地善良,立即冒雨與孫子衛璧上前查看,並在雨後做了簡易地單架將昏迷中的商羽很吃力地抬回了衛家村。

回想到這裏時,商羽不由微微一歎,他聽起村中人議論魯氏車隊地消息,知道魯宛好像被人救走了,心中略覺寬心,但心中卻惦記起丁十七與木十三等人來,他生長於山村,對於與自己身份相近的人們有著一定的感情,何況那些家丁與侍女皆是與他朝夕相處多日的同伴,又焉能不擔心。

“木羽大哥!你怎麽又跑出來了?奶奶不是說讓你臥床靜養麽?怎麽又不肯聽話?”衛璧在院外手中托著一捆準備晚午飯地幹柴走進院中,見商羽拄著雙拐走出來,不由有些責怪地說道。

此時地衛璧穿著商羽送與他的一身細布衣裳,將幹柴托著,生怕會弄髒或刮破了衣裳,這是一周前商羽送予他的,將這身衣服穿上後,衛璧卻是再也不舍得脫下來。

“衛璧兄弟,我總躺在**也不是辦法!這樣活動下也有利於我傷勢恢複,真是感謝你與婆婆對我的恩德。”商羽此時化名木羽,一是因為魯宛常常管他叫木魚之故,二也是為了避人耳目之故。

在得知魯氏商號發生大變後,商羽便知不宜再使用原來地名字,因此才化名為木羽,並且聲稱自己是隨北方南下地木公子遊玩返往北方時,不慎從懸崖上跌落,此時主家必定已經北返,衛氏祖孫倆對商羽倒是頗為同情,便留下商羽在村中養傷。

村中的保甲在詢問之後,本也有些懷疑,但商羽寫得一手好元文,而且蒙元話也說得極為流利,那保甲本就是元人伍長,聽了商羽地道的官話後,立即便相信了他的話。

木姓本就是元大都近年興起的色目貴族之一,傳說是雲貴一帶提升到的一族官員,因此商羽也沒受到任何刁難,這全多虧商羽所學語言文字甚多之故,因而蒙混過關。

“你太客氣了,隻要臨走時能將你的衣服再送我一套那便太謝謝你了!”說話間,衛璧將手中幹柴拋於地麵。

“所有衣物除了我身上穿地這件灰色衣服,我盡可全送予你!對了,婆婆此時為何還未回來?”商羽緩緩地抬起腳向前挪動著,此時他一動身上便微微有些酸痛,但隨即上身處便產生一股熱流傳遍全身。

隻用了一個半月時間,商羽重傷便好了多半,開始時商羽還有些奇怪,但漸漸他便發現貼身的無縫小衫在他感覺疼痛時,便會釋放出一種熱流,傳遍全身後,身體便會舒服許多,心中才知道劉興寶所留給他的這件小衫並非是平常地小衫,反而是一種奇寶,至少他是如此認為。

實際上,商羽便是扔掉雙拐,也能支持著緩緩走動,但此刻他即便是拄著雙拐,衛氏祖孫倆人已是大為吃驚商羽身體恢複地速度之快。

雙腿及一隻手臂骨頭皆有斷裂之處,能夠遇到他們並被接上,抬出數十裏後到衛家村沒死且也未落下殘疾,而且需百天後才能恢複過來的傷勢,商羽隻用了近一半的時間便恢複到可以拄拐地程度,若是扔掉雙拐,恐怕便無法解釋他的離奇恢複能力。

“哦!你是問奶奶?你說的那種藥丸真的很有效,奶奶前幾日送到永川中去的藥被送到了縣府老爺那裏,聽說縣府老爺服下去後體內多年鬱積地內傷便好了多半,今日奶奶便被轎子請到縣衙中去了,想必會受到打賞!”

“什麽?將那種藥丸給了縣府老爺?”商羽立即有些吃驚地問道。

“是啊!縣府老爺聽說數年前是平定雲南時一位百戶,因為積功才被委派到永川縣!他有很嚴重地內傷,奶奶必定會受到賞賜!沒想到你自己便懂得醫術,還懂得治內傷外傷地藥方,連那十九叔家的嬸嬸催乳你也有法兒,你自己地傷也能夠自己做出方子,比我們這種鄉野郎中可強出許多。”衛璧此時則有些敬佩地向商羽說道。

商羽聽後心中卻有些焦急,製作那種藥丸本是為感謝祖孫倆人才想出的辦法,那種治療內傷將養身體的藥丸是劉興定留給他製作較為簡單,但卻對人所受內傷有極大治療作用的一種藥物。

本來是想讓衛氏祖孫在今後憑此數種藥丸便可多些謀生手段,卻沒想到衛婆婆居然跑去給縣府老爺治療內傷,若是得知是商羽交出,那商羽便很難再保留身份。

“衛璧兄弟!我也隻是自古書上看過幾種方子而已,哪裏比得上你們郎中,我有些餓了,能不能早些燒飯?”商羽緩緩地說道。

此時已近午時,擁有近百戶村民地村中偶而會傳來數聲狗吠聲,而院外天空中則有著數股炊煙已經在天空飄蕩,商羽在說這句話時卻是在心中想著另一個問題。

見商羽如此說,衛璧點點頭說道:“沒問題,木羽大哥,我立即便進入屋內燒飯,稍等片刻便可以吃了!今天十九叔到樹林裏打獵,弄了隻兔子與兩隻山雞,便送了一隻山雞給我,說是感謝奶奶和你呢!那山雞我怕進村時讓那貪嘴的保甲看了眼饞搶了去,所以我便藏在這捆柴中,嘻嘻!我這便進去了。”

說完話,衛璧從地上再度托起幹柴笑嘻嘻地向屋子中走去。

商羽看著衛璧的背影點點頭卻並沒有說話,待得衛璧進入屋子後,深思數十息後咬咬牙,臉上現出堅定地神色,終於放棄手中的拐杖,輕輕放於地麵,轉過身便向院外走去。

“格日布蘇巴爾徹縣府大人命我們來接那名叫木羽地少年,現在他在何處,馬車可正在院外等候!”一名衙役高聲對著跪於地上的衛璧問道。

“是啊!縣府老爺方才賞了二十兩銀子,用車送奶奶回來,準備接木小哥去縣衙,他去了何處?”衛莫氏也是有些責怪地問向衛璧。

“剛剛他還在院中,想必是出了院子在附近伸展筋骨,他傷勢初愈所以需要活動,請容衛璧出去尋找他。”衛璧跪在地上回答道,眼睛卻奇怪地看著地上被高羽扔掉地拐杖。

這位衙役聽後點點頭,說道:“老爺說了,木姓乃是色目人之一,他便是木氏的一名下人也不能總是呆在你們這等平凡地山村之中,當送他銀兩與財帛,並送他返回大都與家人團聚!老爺已經備好酒席,你快些去尋他,我們也好盡快在午前回到縣衙中交差!”由於縣府老爺有交待,這名衙役對衛璧倒顯得十分客氣。

衛璧此時站起身來便向外走去,心中卻有些奇怪地想道:“鍋中山雞湯都快燉好了,木魚大哥卻跑到哪裏去了?沒想到不但奶奶獲得二十兩銀子地巨額賞銀,木魚大哥果然是大戶人家的下人,隻是可惜他不是漢人。”

在村內才轉到村西處,便見商羽正向村內邁著大步走來,看起來根本便不像大傷初愈之人。

“木大哥,你怎麽不需要拄拐了?你的傷怎麽好得這麽快?還有,縣府老爺召你入縣衙喝酒吃飯,還說要出錢送你回大都呢,可是天大地喜事!”看到商羽後,衛璧立即便驚喜地說道。

商羽聽後,本來緊皺地眉頭便舒展開許多,心道:“原來如此,看來那縣府老爺並未對我起疑!我本是不願連累這對祖孫,這才趕回來。”

“衛璧兄弟!我知道了,我與你說一件重要地事情,等我與衙役走後,你與婆婆便立即離開這座村子,千萬不要再回來,否則便會有生命之險!”商羽說到這裏,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他準備到了縣府後,便想辦法溜掉,取道北上向蘇州方向而去,他所穿地布靴夾層中還有著數兩商梅氏放入地備用銀兩,若是省著花隻買吃食,足夠他行至蘇州。

“木大哥!你這是何意?”衛璧聽後卻立即有些不解地問道。

“衛璧兄弟,我其實不姓木,而是姓商,是魯氏商號的一名管事,帶領的車隊半路上被色目軍隊劫掠,墜落崖下!幸好被你們祖孫相救......這便是經過!”商羽低聲將所發生地事情說了一遍。

“天呐!木......商大哥,原來上個月官道上出的事居然與你有關,官府與色目人聯合起來?琢酥性?諞淮笊毯牛磕慊故強焯影桑∧悄臼霞易宓叵氯絲刹緩妹俺洌彼淙荒炅洳淮螅??黎堤?鬆逃鷸?昂罅⒓幢閎八?偎倮肴ァ?

“沒關係!木氏之事難不倒我,等我與衙役們離去後,你與婆婆立即便離去,絲毫不能擔擱!我自有脫身之法。”商羽說到這裏時,輕輕拍了拍衛璧地肩膀一下。

“木大哥!希望你能安全無事!”見商羽如此說,而且臉色很淡定,衛璧有些激動地說道,他已經明白商羽方才已經逃離村子,但念及他們祖孫倆的安全這才回轉來。

商羽淡淡地笑了笑,大踏著步子向村中走去,此時他除了不能疾速奔行外,絲毫也顯不出曾經身受重傷地模樣。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20 21:03
第三十一章 瞞天

“您就是木小哥?真是太好了,老爺吃了你配製地藥丸,身體這兩日舒服了許多,想要當麵向您致謝!請隨我上車吧。”站在院門口等候地衙役聽衛璧介紹完,便立即笑著向商羽拱手說道。

商羽微微抱拳,微笑說道:“不敢!有勞衙差大人。”所謂養移氣、居移體,在泉州當管事這段時間,他經曆地時間雖然不多,但接觸地人都是生意場中人,禮節與客套話那是張嘴便來,說話的氣勢也全然不像是一名下人。

他在城中也曾與官府中人打過多次交道,麵前這名衙役雖然身份不高,但當他聽到商羽這句“大人”二字,卻是聽得心花怒放,待見得商羽說話的氣勢,心道:“果然是大戶人家出身地侍從,看他的氣勢簡直比老爺還要強上許多。”

馬上便上前將車門打開,說道:“木小哥果然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子弟,請吧!”說完話便示意商羽上車。

商羽微微點點頭,回頭向站在院門處的衛璧與衛莫氏擺了擺手,並向衛璧眨了眨眼睛,說道:“衛璧兄弟,你與婆婆回去吧!若是那山雞湯涼了可不好喝。”說完話,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衛婆子,你這次平白得了老爺地賞銀,恐怕一年內都不必去采草藥了。走了,車夫!”這名衙役等商羽進入車中後,飛身上馬,笑嘻嘻地對著衛莫氏說完,便催促車夫駕車上路。

望著馬車與旁邊地衙役馳馬離去後,衛璧這才接著衛莫氏回入房間中,將商羽所說之事講了一遍。

“原來這木小哥居然是魯氏商號的小管事,他可是在泉州府相當有名氣的少年管事,連永川藥鋪的管事都相當佩服他,沒想到我們居然救了此人,隻是可惜,他卻為了我們而進入縣城!伢子,他說有脫身之法,此事當真?”衛莫氏聽了孫子地話後,不由有些擔憂地問道。

“奶奶,是真的!他勸我們立即離開村子,否則他半路離開永川後,衙役們勢必會起疑心,若是知道商大哥地身份,那便會來抓我們。”衛璧立即回答道,小臉上也有些發白。

自從知道商羽地身份並聽他講了元兵屠村地行徑與泉州義兵的劫掠行為後,衛璧便想起幼時村子中有五百戶人,如今卻隻剩下五分之一,那便是由於多年來的強製征兵與沉重地賦稅所致,而此時地中原地區許多地方都有義軍割據地城池。想到這裏,他一臉期待地望著衛莫氏。

“伢了,事不宜遲!我們立即走,你在滁州還有一位遠房表叔,算是我的侄子,他也是采藥人,我們這一路便采藥行去投奔他!奶奶手中有著二十兩銀子,足夠我們路上所需!”衛莫氏立即說道,眼中閃過一恐懼之色。

雖然她對商羽有過救命之恩,而且對商羽很是關心,但目前的事情並不是她們祖孫倆所能麵對得了的。

“奶奶,我在鍋中還燉了鍋山雞湯!等喝過了再走也不遲吧?”衛璧突然想起鍋中所燉地山雞來,不由有些可惜地說道。

“還喝湯?快去收拾衣物,然後將那隻雞從鍋中撈出來帶在路上吃!我們必須快些離開村子,跟著奶奶人以前采藥所走的山路,官兵便無法追得上我們。”衛莫氏有些責怪地瞪了一眼衛璧說道。

十裏路,馬車隻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便進入永川縣城,這座縣城便是目前元廷防範泉州義兵的城池,城內擁有五千精兵,相比起城內六萬平民來說,比例確實是多了些。

城內,南宋時期修築地牌樓比比皆是,其上有著當年數十名家的親筆題字,永川以出產優質糯米酒聞名於世,此時商羽掀開車窗簾向外看去,街旁牌樓後便是一座座酒坊,一陣陣酒香氣傳來,便是商羽不會喝酒也想喝上一點。

心中不由想起當日裏沈富與張士誠等人在萬國樓中狂飲之事,不由感慨萬千,沈富負氣回蘇州周莊,帶走了他的那本書冊,始終令他心中不快。

但沈富的才學也的確不一般,而且那張士誠名氣極高,而且為人也極豪爽,此番商羽還負有探查張士誠地任務,但此時魯氏商號已經被元廷與泉州義兵聯合在一起給分割並?祝?聳比プ瞿羌?氯匆丫?輝儆刑?笠庖濉?

而商羽奔赴周莊便是為找到魯宛,然後到揚州去,那蠟丸商羽早已打開並將其內容記下,既然魯氏商號已經被元廷與義兵?撞ⅲ?閌鍬繳鼙被夠鈄牛??慘?窖鎦菖?鑾宄??堂說降茲綰聞喲螅?綰文芰釤煜輪匭鹵湮?性?喝說奶煜隆?

放下車窗簾後,商羽不由輕輕一歎。

心中想道:“也不知母親是否到了北倉港!北倉那裏會不會出危險?”想到這裏,商羽心中又有些擔心起母親來。

“師傅是否又到了集寧路?與爹爹現在又到了哪裏?”商羽想到此處,恨不能化身數個,並能長出羽翼來飛向北倉、集寧路與周莊。

雖然心中焦急,但商羽在片刻後逐漸收回心神,心道:“若是通過永川,便可經德化、建陽一線官道直達杭州府,從那裏上船後才能去找小宛,那裏局勢混亂,從那裏至揚州還好,但若是想要去北倉,卻要經過張士誠的泰州!”

“陸師傅曾經說過,無論何時都要保持冷靜!我切不可慌張,總要渡過目前這一關才行。”眼前若是能取得這位縣府老爺地信任,便可以得到路引,獲得新的身份。

據他所知,木氏一族在大都極有勢力,族人多達數百人,而這木姓公子前些日子恰好有一位在泉州出現過,而且還是非常博學之輩,那人是在泉州寶器街中商羽相識地,不過在商羽自泉州出發半月前便已乘船自海路返回北方,若是冒充他的侍從還是很理想地選擇,而且大戶人家的侍從眾多,為了便於控製,身為大戶的侍從隨主子出行時基本都不會帶有單獨地路引,這也是商羽極好的借口。

“如今我也隻能賭上一賭了!若是能蒙混過關,獲得路引便快速北上,總好過沒有身份之下扮做乞丐要快上許多。”

商羽想到這裏,心下便坦然許多,實際上若是沒有路引,他將衣服撕爛,將鞋子弄得汙髒後,便可假做乞丐北上,隻是那需要地時日便會達到數月之久,他還是決定不在半路逃跑,而是獲得這位縣府老爺地認可。

不多時,馬車便停了下來,前麵的馬兒輕嘶一聲,時近中午,連馬兒也有些累了渴了。

“木小哥!請您下車,我帶您去見老爺。”車門被打開後,這名衙役有些恭敬地說道。

商羽方才在衛家村給他的印像極好,而且說話地語氣根本便不像一位下人,這名衙役隻是一縣之地中的衙役,所謂宰相門下七品官,隻憑商羽地氣勢便令他確信商羽確實是色目人貴族家的侍從。

商羽點點頭,說了聲有勞,便步下車子,隨著衙役前行。

舉目望去,這裏應該是一座宅院地後門,隻是這宅院實在太大,修得美倫美煥,清一色的青磚牆麵,而且牆頂還鋪著淡黃色釉麵瓦,而且看上去還較新,這座宅院看起來應是最近兩年內所修。

進入院內後,商羽更是有些吃驚,院內居然是一座小花園,雖然已然是冬季,但各色鮮花卻依然在開放,而且感覺院內明顯比外麵暖和許多,竟然讓他有些要冒汗地感覺。

院中還有一座池塘,池中無魚,但水中卻泛起一股淡淡地硫磺味道,商羽這才心下恍然道:“原來這宅院地底下居然有座溫泉,難怪這後花園中會如此溫暖!”

而池塘中則有著曲折地石架橋,石架橋連接的中心則是一座石亭,商羽被這名衙役領到石亭前後,衙役示意他稍候。

這名衙役走進石亭後,立即半跪於地說道:“老爺!那木小哥兒已經請到。”

商羽在十數步外,隻看到一位身穿七品官服的碩大身影背對著他坐在舒適地軒竹座椅之上,心道:“隻看這座亭子均是由上等大理石製成,而那亭中擺放地桌椅也是川中地區最上等的軒竹製成,這位縣府老爺的生活也太奢侈了!便是魯府中也無此等奢華,七品縣令如何會有如此多的銀兩來建造這等府邸?”

隻見那人身體略略顫抖數下,隻聽他發出一道威嚴地聲音:“哦!請來了?那還不快請上來,人怎可慢待貴客,在哪裏?”說罷身軀緩緩轉動,將頭調轉過來。

“那木小哥就在這裏!木小哥,請您進入亭中。”那衙役立即站起身來,向商羽招手說道。

商羽見到官員的臉後,差點便笑出聲來,隻能強忍著挪動腳步來到亭中,終究是少年心性,心中存在地那些顧慮與擔憂,頓時便被這位七品縣令的模樣驚住了。

“見過縣府老爺!”商羽彎下腰來向格日布蘇巴爾徹躬身行了一禮。

“免禮!快坐下來,我有事相求。”七品縣令抖著手上的肥肉示意商羽坐到桌旁,然後轉臉對那名衙役說道:“還不快去吩咐上酒菜?”

“是!老爺,我馬上便吩咐下去。”這名衙役立即便應聲而去。

集寧路以北百裏的一個女真聚落中,陸紹北臉色陰沉地望著擺在帳中桌案上的一隻精致錦匣。

“盟主,此番魯氏家族已經確定在海上失蹤,這是經過仔細探查得出來的結果。”洛畢擎臉上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嗯!這件事情我清楚,但那魯宛、小四與小羽地下落卻又如何?”陸紹北帶著凝重地表情問道。

“盟主,魯宛據蘇州府那邊的夥計傳來地消息看,好似被她的母親救走,那些家丁與侍女是得到了新的路引才趕到周莊,小四已經成功逃到揚州府並在盟中人的幫助下換了新身份,而小羽卻在救護二小姐魯宛時掉下懸崖,屍體也找不見,想必已經被野獸吃掉。”洛畢擎臉上更是顯出了一絲悲傷之意。

商羽的天份是他所見過最好地,若不是時間不允許,而且商羽學武地適宜年齡已然過去,洛畢擎勢必會傾囊相授,從這種角度來說,商羽也算是他的弟子,聽到商羽的死訊,他自然很悲傷。

“小羽死了?怎會這樣?我實在是對不起商劍兄弟啊,他冒死護送寶物回中原,這件鎮國之寶總算由西域返回中原,魯氏商號卻因此而受到元廷打壓,看來我們得換個身份繼續令商盟聚集財源!”

“洛兄!我們立即帶著寶物到大都去,我與鐵劍門有約,通過那鐵劍門下的襄蘭兒郡主,我們便可獲得新的身份,然後才能順利地到達湖北一帶,將寶物送入義軍控製地帶。”說話間,陸紹北輕輕用手撫摸在桌案上的錦匣之上,眼中顯出極度悲傷地神情。

商羽是他最為心愛地弟子,從心目中他最為看好商羽,若是經過數年曆練,必能完全有資格接手商盟大權,令商盟無數家形同散沙地家族凝聚在一起,為義軍提供錢糧與大批兵源,那半不成為問題,便像當年商盟支持關中財閥李家成就大唐盛世一般,必可結束中原為外族侵占地曆史。

但商羽的死訊卻令他難以自製地撫摸著錦匣,這錦匣之內的寶物是商劍在完全陷入流沙前拋給商隊幸存者的,數百人的商隊在貨物被劫掠後,奔赴千裏之地,將對方匪窩端了,但人員卻銳減到十多人,最後卻誤入流沙中,商劍與商羽父子皆為商盟而死,而商梅氏也與魯氏船隊消失於海上。

這一家三口便全都消失在人間,陸紹北心中自然是難過至極。

“是,盟主!我立即派人進入大都與襄蘭兒郡主取得聯係,沒想到她居然是鐵劍門的弟子,真是世事難料!”洛畢擎說完後便向陸紹北行了一禮,然後才向外行去。

待洛畢擎去後,陸紹北這才轉臉用著女真族語問道:“穆闊德阿骨達族長,這些年來商盟給你們族人大批銀兩,對於反元之事你們做得如何了?”

坐於陸紹北身旁的女真族長立即回答道:“尊敬地陸盟主,我們女真族部落,共有十五萬名戰士,分布在各地,隻要中原義軍實力能達到將元狗趕走的時候,我們女真族便會集合力量,將元廷趕回極北的草原部落,光複我們女真族的生存之地。”

陸紹北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到時,中原若能光複,我商盟必會助女真一族在遼北一帶獲得一片可以繁衍生息之地。”

以夷治夷,女真十數個主要部落,百年來盡受蒙元欺淩,商盟多年來都在暗地裏資助女真族,隻不卻不令其地過於強大,這股力量對於元廷將會起到牽製地作用。

正像鐵衫門令大遼後裔在山西諸省獲得力量一樣,北方數族都在蒙元壓製之下,到時義軍在中原地區迅速發展,而北方卻有這些民族來扯元廷地後腿,其作用相當可觀。

永川縣城,格日布蘇巴爾徹縣府老爺的後宅花園石亭內。

商羽走上前去緩緩坐下,但卻隻坐了座位地三分之一,身體稍稍向前傾著。

這種禮貌地坐姿令麵前這位肥胖至極的縣令老爺頗為滿意,他仔細端詳了商羽數眼,這才沉聲說道:“木小哥兒,請問你是木氏哪一支的族人?依你配製地藥丸來看,那可不是一名下人所能學得地,否則我也不會設宴要招待於你,可否告知?”

商羽聽後,心中不由一驚,心道:“我卻忘記那種藥丸本便不是下人所能學會,而這位縣令聽說是行伍出身,那木氏進入大都前曾經是雲貴行省之前的土著王族,這縣令數年前就曾經身處於攻打雲貴木氏的元廷軍隊中,隻是他為何會對我這般客氣。”

“木羽身份低微,隻是族中穗草一族後人,此次跟隨主族木粟禮少爺準備北返大都,隻是不甚從山崖上跌落,這才與少爺失散,幸得大難不死,被衛氏婆婆相救,因此才將族中數種藥物地配製方法相告,以為報恩,卻沒想到竟然驚動了縣府老爺,還請您恕罪!”商羽站起身來微微躬著身子說道。

麵前這位縣令眼神間還有著些許淩厲之氣,想是當年在軍中習氣還未盡去之故,隻是身體實在太過碩大,而且滿身肥肉,尤其是臉上肥肉更是厚重至極,紅腫而且衝天的鼻子,看上去便像是直立坐在椅子上的一頭肥豬,偏還是要擺出一副威嚴地表情,這便是商羽想要發笑的原因。

“穗草一族?原來如此,那是木氏族中掌管醫藥的一族,難怪那種藥丸能治療我的內傷,哎!當年我在軍中受了極重地內傷,因此才會來到永川當了名小小的縣令,內傷不好,但身體卻足足比數年前肥胖了數倍,這數日來我的身體瘦了十餘斤。”這位縣令聽到商羽所說之話居然深信不疑。

“好險!幸虧從那木粟禮口中得知那穗草一族之稱,否則必無法蒙混過關!”商羽心下暗叫僥幸。

隻聽縣令繼續說道:“木小哥兒,穗草一族算是木氏極為重要地一部分,那位木粟禮公子在大都也有些聲名,此次希望你能為我醫治痼疾,讓我身體恢複當年健碩狀態,本縣願在事後送上百兩紋銀,並發出路引,並著令驛站送你返回大都,你可願否?”

商羽聽後卻是再次叫聲僥幸,正要回答間,卻聽得縣令用羌語向他問道:“穗草一族聽說有種秘法,可以令人在年過八旬時仍然能有**能力,木小哥兒你可知曉?”

商羽頓時心中一凜,心道:“這縣令顯然還是對我的身份有些懷疑,否則也不會用羌語來試探我。”

當下便用同樣地羌語回答道:“那種藥物必須在壯年時便持續服用,若是年至八旬時再服用,雖然能有效,但卻會令使用者猝死,以大人的年齡若是從現在開始服用,那倒是無妨。”心下卻有些不安起來。

若是對方再緊追著問木氏族內太過詳細地事情,商羽很可能便會露出破綻,導致對方懷疑他的真實身份。

“想我年過四旬,卻膝下無子,看來木小哥兒真的能幫到本縣,那便勞煩您將藥方寫下來,本縣以後便不會有這方麵地遺憾!”格日布蘇巴爾徹說到最後卻是用著大都蒙元官話說道。

“大人,那種藥既然是我族中秘法,當然不能送你藥方,那可是我族中之規,不過,小人可以為您配製好藥物,隻要您用蠟丸封好,便算是過上百年也不會失去效用。”商羽立即用同種語言回答道。

縣令格日布蘇巴爾徹本來在說話時一直再盯著商羽看,期望能看出些問題來,在他境內,若是木氏子弟經過,必定會到他這裏來休息打尖,商羽受傷後有一個半月之久,那木粟禮根本便未曾來過永川縣,是以他才有些懷疑商羽地身份。

但商羽回答得滴水不露,而且木氏本就是羌族王族之姓,羌語與蒙語皆會這也表明商羽的確是木氏中的穗草一族,而且他所提要求,對方也以秘法理由拒絕,但卻可以為他提供藥物,這已經讓他完全相信了商羽的話。

“如此甚好!木小兄弟,你木家與我有很大淵源!這座府邸便是你們木家送與我大量財物所建,加上你們穗草一族也是木族旁係,你與我便兄弟相稱,這城裏漢狗醫藥等物,你皆可征用!這南方放牧之地,終究不是我們久居之所,若不好好享用一番等回歸北方便不可得矣!”這位肥胖縣令沒頭沒腦地又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不敢!縣府老爺,小人怎敢與大人您比肩稱為兄弟,您還是稱呼小的名字吧,莫要折煞小的。”商羽此時心內不由一陣狂喜,看來總算是混過這一關。

“莫要客氣!隻要你能將那些藥物製成,本縣便開具路引並贈送銀兩,令你安然返回大都!”格日布蘇巴爾徹此時完全放下心來,他此時越看商羽越是欣喜,羌族穗草一族本就是相當隱密的,沒想到卻有這麽一位木姓少年落在他手中,可以令他得到那些藥物。

便在這時,那名衙役帶著十數名侍女依次進入亭中,將一應酒菜擺入桌麵之上,香氣繚繞之下,商羽不由食指大動。

“木小兄弟!來,我敬你一杯,這餐過後,你便可與衙役在城中搜集所需藥物,早些為本縣製作好那些藥物。”格日布蘇巴爾徹舉起酒杯來向商羽說道,臉上充滿了真誠之意。

商羽舉杯連聲說著不敢,但心中卻在暗暗思索道:“那養顏益壽丸可以令人調理身體,並能減緩衰老,對**也會有些助益,隻是材料卻極為罕有,便是在泉州府想要備齊,也不是一日之功,若是想獲得路引,便須得為他製作藥丸,但卻會擔擱許多時日,這卻如何是好?”

商羽很是心急著向北方而去,父母與魯宛都令他甚為掛念,但若無路引,他便隻能扮做乞丐,一路乞討而行,那卻不是他所想。

這一餐酒席實際上很是豐盛,但商羽卻是吃得索然無味,全是因心中所思之故。

第二日,那名衙役很早便來到客房中叫醒商羽,待商羽用過飯後,便催促著他上街購藥,商羽也有心去看看魯氏在城中的數家店鋪,便乘車而行。

“木小哥!這城中漢民之物,您若有喜歡地,我便可盡數為您取來,這可是老爺交待地,您可以隨時吩咐一聲。”經過一個時辰地挑選,商羽總算是在兩家藥鋪中搜集到十數種草藥,隻是獨獨缺少青木蓮子與百年首烏這兩味主藥,雖然用量不多,但卻是製作養顏益壽丸中最重要地部分。

“衙差大人,城中還有沒有其它藥鋪?青木蓮子與百年首烏這兩種主藥若是沒有,那可無法製藥!”商羽坐於車中掀開車窗簾向衙役說道。

“木小哥,若說是藥材最全的,那當屬魯氏藥鋪,他們收購完大量藥物後總要運往泉州,隻要裝船賣往番邦,總是能獲得數倍乃至於十數倍的利潤,今年還沒等他們將藥材運出,魯氏便出了事情。車夫,咱們去魯氏藥鋪。”衙役說到這裏,臉上不由露出了幸災樂禍地表情,但同時也命車夫駕車趕往魯氏藥鋪。

“哦!那魯氏藥鋪很大麽?又出了什麽事?”商羽很想知道外界是如何傳聞魯氏商號,所以才如此問道。

“那魯氏商號遍布中原各地,尤其是沿海各地,隻是他們的東主多年來偷逃課稅達數百萬兩,被泉州府市舶司發現,上奏了朝廷,目前已經被各地官府所控製,而且泉州府也指定由人接管魯氏商號。”

“木小哥兒,還有件奇特地事情!那便是魯氏族人在上月離開泉州港外逃,本應在一旬後便可到達北倉港,那裏是魯氏商號另一處商道集中地,但如今已經過去四十多天,卻始終沒有音訊,聽傳言說,他們在海上可能遇到了百年罕見地冬季雙龍出海,看來若是犯了罪連龍王爺都會懲罰啊!”這名衙役說到這裏,臉上滿是得意之色,好似他便是龍王爺一般神氣。

商羽聽後卻是心中如遭雷擊,在車中有些傻了似地想道:“老天,娘他們莫非遇到了海龍卷風暴?而且還是雙龍卷,那船隊豈不是必無幸理?”

那衙役接著說道:“魯氏的北方商隊也出了事情,聽說那個領隊商劍在沙漠中陷入流沙而死,從西域帶回來的貨物盡數被匪徒劫掠而去,那是從泉州傳來的訊息,還聽說泉州府魯氏商號姓李的管事出逃,真是難以想像,中原第一大漢人商號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商羽這時在車中突然感覺眼前一黑,心中狂喊道:“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便在這時,外麵地衙役突然說道:“嘿!木小哥,魯氏藥鋪到了,隻是這兩天歇業,我去叫門!咦,這輛馬車倒是有著泉州府的字樣,看來是接收店鋪的人來了。”

商羽強忍著心中的悲痛,掀開車窗簾向外望去,卻不由吃了一驚。

“他如何會成為接收魯氏商號之人?不妙,若是讓他見到我,那必然會暴露我的身份,這卻如何是好?”

隻見那也才停在魯氏藥鋪前的一輛豪華馬車處,正步下來充滿小人得誌表情地一人,隻見此人身穿著上好的湖州絲棉袍,手中還捧著一件懷爐,頭上的雪貂帽上還鑲著碩大的一顆藍色寶石。

“木小哥!快下車吧,我們好去挑選藥物。”車外的衙役見商羽並未從車中出去,不由催促道。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20 21:04
第三十二章 焙丸

“如今泰州、興化、高郵一帶也已完全被我們控製,目前我等已經擁有四城之地,兄弟們,你們說下一步我們應該如何發展我們的勢力?”張士誠坐在帥案後向一同起事地諸多兄弟們詢問著。

“大哥!我有一個主意,期望您立即稱王,這樣名正言順,才可吸引大量兵士與人才加入軍中,為您所用。”張士信站在帥案左側恭敬地說道。

“是啊!若是主公稱王,必可令天下漢人歸心!此刻正是元狗內亂之時,太子黨與皇帝老兒正在進行黨爭。否則早便會派大軍來襲,此時乘其無力,主公正可借機稱王,此乃上策也!”李伯升眯著一雙小眼睛躬身在一旁也應和道。

張士誠聽後臉上頓時露出喜色,緩緩說道:“我四弟與伯升之言,諸位是否讚同?”

如今他手下有八萬兵馬,擁有三座主城,可互為犄角之援,周邊數百村鎮,方圓數百裏皆在他控製之下,附近有數股元兵來攻,皆被手下率軍擊退,眼前大年將至,心中便有了稱王之意。

最初他也不過是想泄憤,才聚集起十八位兄弟與手下鹽幫成員攻打泰州,沒想到泰州城中元兵盡皆被調往北方參與元廷內部地黨爭,這才出現一百多人攻打下一座城池的奇跡。

之後的斬殺眾多富豪,腰斬城中知府簡福雍,盡開城中糧倉,將半數分發與平民手中,借此機會便獲取諸多百姓擁戴,在一旬間便聚集起數萬兵馬,兩月間攻興化、克高郵,這一切的事情對他來說便猶如深陷夢中。

“大哥,士信所言極是,士義、士德也讚同大哥稱王。”張士義與張士德立即欣喜地向張士誠說道,大哥稱王,那以後便極有可能成為皇帝,那他們將來便是鐵杆子王爺,這種淺顯地道理他們又如何不明白,當下便讚同起來。

而其餘眾多一周起事的兄弟們則紛紛跪下,一同向張士誠叩起頭來。

“參見吾王千歲千千歲!”

這種聲音讓張士誠聽後,差點便歡喜得笑出聲來,立即站起身來說道:“兄弟們快些起來,都是自家兄弟,你們這一跪可讓為兄很是過意不去。”

“王爺,禮不可廢!這是必須地,如此才能顯出您與其他人不同,才會令百姓折服!您現在應該說眾卿平身才是!”李伯升跪在地上恭敬地說道。

張士誠這才點點頭,坐下身來,平複心情後才說道:“眾卿平身!”

所有人這才謝恩站起身來,雖然向張士誠叩頭時姿勢並不正確,但那種小朝廷誕生地感覺卻令這些人有了一種極強地歸屬感,隻有張士誠稱王後,他們才會與造反一詞離得遠些,成為正統的官員與將領。

“王兄!接下來小弟還有兩件事要向您稟告,第一便是建議在正月期間稱王,第二便是請您移駕高郵,到那裏稱王,下一步我們便可直取蘇州府以及周邊地區。”張士信站起身來便連忙接著說道。

張士誠正要回答時,此時卻見一名兵士低著頭跪在帥廳門口說道:“報告元帥!蘇州沈富求見,這隻木牌他說是您的信物。”

張士誠一聽,立即大喜過望,連忙站起身來說道:“快請!快請他入內,沈富賢弟來得正好,我正想寫信找他。”那木牌正是他交給沈富的信物,乃是鹽幫的一麵護法令牌。

沈富是化裝由數名家丁護送著從小路才進入泰州地界,進入泰州後,滿城都在述說義公仁義無雙,以及兩月間便取得三座城池,若是數年,必定可得天下的傳言。

他聽後卻是並無任何表情,隻是臉色焦急地直接奔帥府而來,而且還險些被帥府外的兵士趕走,幸虧他取出了張士誠送與他的這件信物,才獲得接見。

帥府後麵的一間密室之中,沈富焦急地說道:“大哥,有一事我來相求!期盼您能助我。”

張士誠聽後便不由問道:“兄弟,何事?”

“大哥!泉州出事你也知道,我表妹失蹤,姨丈一家也在海上失蹤,魯氏商號也被查封,我需要您幫我尋一本書的下落,無論是生是死,都要將此人找到,您手下有精兵數萬,想來這件事也隻有您能幫到兄弟,所以便來求您。”沈富懇切地說道。

張士誠聽後不由有些驚異地問道:“兄弟,你要尋找何書?”

“大哥,你還記得我在泉州那名書童商羽麽?此番我便是求你尋找此人所寫的一本書下落。”沈富有些焦急地說道。

“商羽?就是那名小書童?他會著書?怎麽可能,那少年也不過十四五歲,如何能著書立傳?”張士誠更為驚異。

“大哥,我已經獲得陸家產業,目前完全成為蘇州首富,此番我為您帶來二十萬兩銀票,可以在中原各地商號兌現,隻求您能將尋商羽或他留下來的物品找到。”

“那商羽對我來說並非書童,而是亦師亦友,他當是商道奇才,我這數月來經營田產與各項商道之術,皆由他的一本書冊而來,而聽說他在離開泉州前不久,還搜羅製成了一本商籌,並且還詳列了天下商道地圖,這是逃至蘇州府的魯氏家丁親口對我說起。”

“若是能得到這本商籌,小弟經商必可事半功倍,而那些地圖匯總起來,便可為大哥攻打各州府提供極好地地形圖,您說我有沒有必要尋找他?”沈富說到這裏時,不由歎息一聲。

商羽給他的震撼實在太多,在趕回周莊後,沈富便立即接手家中經營事項,利用商羽那本書冊中所載行商之術,沈富從簡單地貨物屯留調配間,以周莊為中心,在附近數十個村鎮間進行商道嚐試,將試驗用的萬兩銀子在一月間便翻了一倍,這還隻是從中漁利地結果。

若是照書冊中經營田產中的種植方略,再加上經營與收購城內店鋪,那將會獲得無數倍的利潤,而沈富在最後發現商羽在書冊最後地落款時,則驚異地發現,那書冊居然是由商羽親筆所寫而成,又哪裏是什麽師門傳授,分明是商羽自己著就。

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而當丁十七等人投奔到沈富處時,恰好又將商羽在魯府采買中所做成績詳述一遍,並提及那本商籌,沈富這才知道,原來商羽竟然心懷天下商道之術。

雖然商羽落下山崖,但那本商籌卻還是很有可能便在泉州府魯氏貨棧之中的賬房之內,是以沈富在得到書冊後便知道那本商籌對他的意義有多重要,至於商羽是死是活他反而並不太在意。

“原來那小書童居然這般厲害!連我兄弟都如此推崇他,可惜當時卻隻拿他當做一個小小孩童,可惜!”張士誠有些惋惜地說道。

“兄弟,沒問題!我這便派盧忠兄弟前往泉州辦此事,為你取回那本書!真是難以想像,古有甘羅十三為相,現如今連書童都可著書立傳,奇哉怪哉!”手中拿著沈富方才遞給他的銀票,張士誠很感慨地說道。

“謝謝大哥,隻是小弟還有一事要說,希望您聽後不可動氣!”沈富見張士誠答應了自己地要求,便繼續說道。

“還有何事,我為何會動氣?你我兄弟間,便說無妨。”張士誠見沈富欲言又止,便有些不解地問道。

“大哥!方才我在帥廳外聽說您要稱王,此事當真?”沈富一臉真誠地問道。

“都是那些兄弟們堅持要如此,而且若是稱王後,也可多聚集些人馬,若是時機掌握好,便很有可能成就大業,為兄本也不想如此,但為了天下百姓,也隻能勉強如此了,難道兄弟還有更好的建議?”張士誠沒想到沈富原來是為了此事,便笑著回答道。

“大哥,您若稱元帥,元廷隻會當你做一支普通義軍。您若稱王,必會引得元廷大軍來犯!泰州、興化、高郵一地正處於中原最富庶地區,蘇州、揚州皆距此不遠,元廷必不甘心你占地稱王,這件事情還希望大哥三思而後行。”沈富說完後便有些憂愁地望著張士誠。

張士誠聽後心中頓時大怒,心道:“張某稱王乃是眾望所歸,怎可因你之言便放棄此事?”

但臉上卻未表現出來,隻是笑嗬嗬地說道:“此事為兄必會仔細考慮一番,然後再與眾將商議,看應該如何決斷,兄弟,再過數日便是大年,可否與為兄同去高郵過年?”

沈富聽後心中卻是歎息一聲,心道:“大哥果然心中有欲稱王之心,這番話明顯便是敷衍於我之語。”

當下便說道:“大哥,若是得到那本商籌,便盡快通知我,沈家今後會繼續將財物盡力支援大哥軍中,為中原百姓奪取天下,希望大哥能龍騰中原。”

商羽聽到那衙役地話後,連忙答應一聲,卻是在車中說道:“我便不進去了,還有些製作藥物地器具還需要找鐵匠來做,請衙差大人替我進去購買青木蓮子與百年首烏,每樣一兩左右便可,稍後我們便立即去鐵匠鋪!”

這名衙役聽後笑著說道:“原來還要製作器具,竟然這麽麻煩!那我便替您進去買好了,反正他們也不敢欺瞞於我。”說話間,便放棄打開車門的動作。

但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的那人聽到商羽在車中的話卻是微微一愣,心道:“這道聲音怎會聽起來這麽耳熟?奇怪!”但看到馬車上的官府旗幟後,卻是搖搖頭便向藥鋪內走去。

商羽在車中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心道:“稍後做些製藥地器具,順便再做一支弩弓,隻是箭支卻不甚好弄,幹脆用鋼針代替,隻是不能做得太多,還要做個鐵抓,否則想逃跑時便不容易了。”

心中開始構想新弩弓地樣式與部件規格,每個部件地樣式都需要嚴格計算,若是計算錯一處便不能組合到一起,鐵抓與弩弓都掉落在崖底,偏是他根本沒有時間回去找,此刻他隻想快些獲得路引,然後才可利用元廷官府的驛站一路向北而去,那勢必比乞討要快上數倍。

在店鋪之內,一名留守地夥計見到衙役便躬身說道:“喲!周大爺,今兒是什麽風,居然將您這位大老爺吹來了,小的給您見禮了,是不是有什麽需要?您隻管說,小的馬上便取給您,下次再有什麽事,便派您手下那些徒子徒孫來便成,怎麽可以勞動您地大駕呢!”

“小子,你倒真會說話!這次是親自為縣府老爺辦事,那些小兔崽子我可不放心。快給我取青木蓮子與百年首烏,有多少便給我取多少,老子還得陪著為老爺辦事的人去鐵匠鋪,可沒什麽時間與你閑聊!”周姓衙役立即大聲喝道。

“好咧!隻是這兩味藥麽?那好辦,最近收購地藥物恰好還沒來得及運往泉州府,正好還有一些,您等等,我馬上便去取。”這名夥計轉身便要進入後廂去取藥。

“慢著!夥計,去將後麵管賬地人叫出來,便說商號的總賬房來查賬了!”一道聲音在衙役身邊響起,叫住了那名夥計。

衙役與那名夥計立時轉過身來向他看去,隻見此人手中正拿著一份蓋有泉州府市舶司大印的文書站在那裏,身上穿著雖然很是富貴,但臉上露出一副趾高氣揚地表情,卻令人看了便有一種想上去揍他一頓地衝動。

這名夥計看了那蓋有泉州府市舶司大印地文書後,卻立即堆起一張笑臉說道:“原來是魯大賬房來了,小的便是如今管賬之人,賬冊便在櫃台內放著,您立即便可以觀看。”

“好,那我自行去看賬目,你帶去為這位衙差大人取藥,並取些花紅送予以大人,大人能來到我們魯氏商鋪可是給足了我們臉麵。”魯財說完這番話後,便催促著夥計去取藥。

衙役聽後卻是心花怒放,這一天來居然被人連連稱呼“大人”,這種感覺可不是每天都會經曆,不由便對這位來自泉州地賬房先生起了絲好奇心,兩人便開始攀談來。

那名夥計不多時便取了兩包藥物,從大小看來,每樣都必過斤的重量,那青木蓮子與百年首烏可並非平凡之物,魯氏藥鋪果然名不虛傳,居然成斤送與縣令。

“周大爺!您要的東西給您取來了,這是小店最上等地存貨!”這名夥計說話間,便將裝有兩樣藥物的紙包與一小袋銀子遞與這位衙役。

“嗯!好,我收下了!”衙役沒有仔細去看藥包,卻是用手掂量了手中的銀錢袋,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笑容。

“周大人,以後小店還需要您多多照顧!稍後我便會去縣府拜見老爺,可否請您給引見一番?”魯財笑著向周姓衙役問道。

“沒問題!等我陪木小哥從鐵匠鋪回到老爺府中,便會向老爺提起此事。”周姓衙役開心地笑著回答,他心裏很是欣喜,那銀錢袋裏至少有三十兩銀子,那幾乎便是他在永川一個月才能得到的油水,見這位泉州府來人如此大方,他便欣然答應魯財地要求。

“是什麽人還需要周大人相陪?”魯財不經意地問道。

“這位木羽小兄弟是大都人,應老爺的要求為他製作些藥物,如今唯獨缺少這兩味藥,不多說了,我得馬上走,還要去鐵匠鋪,縣府老爺那邊我會代為稟告,請你放心。”說話間,周姓衙役便向外走去。

“木羽,聲音還聽起來很熟,卻是大都人,製藥,製什麽藥?算了,這世上奇特之人太多,永川是藥物中轉之地,大哥說必須要與這裏的官府打通關節,才能財源廣進。”魯財搖搖頭,開始翻看這裏的賬目,並且進入後堂中查看貨物的存量。

這一查賬便用去數個時辰,等到他放下兩本賬冊,看到還有數本時,不由煩惱地想道:“若是那商羽那小兔崽子還在,恐怕用不了一個時辰,這些賬目他便能整理好。”

等想到這裏時,魯財卻突然從座位上跳起身來,他瞪著眼睛說道:“木羽,木魚!那不是二小姐稱呼商羽地稱呼麽?聽那聲音便是商羽地聲音,難道我聽錯了,還是商羽那小兔崽子掉入崖下未死?”

一時間他竟然呆在那裏......

峨嵋次峰頂端,磬心居古樸典雅地建築便靜靜地矗立於其上。

魯宛此刻卻正望著遠方地日落呆呆出神,那身影仿佛便要融化於那滿天的日落金光之中。

“宛兒!你是否還想做一名居士?”白衣女子依舊蒙麵從天而降飄落在山崖邊向魯宛問道。

“娘!我真的想做居士,算是為了木魚守身,也為了斷絕心中的痛苦。”魯宛臉上滿是堅決地神色,雖然她隻有十五歲的年齡,但她臉上地表情卻似乎經曆數十年人生滄桑無二。

從商羽掉落山崖已有一個半月時間,白衣女子帶著她於一月前便返回了峨嵋山,對於母親一身的奇異本領,魯宛在心中很是驚訝,但卻因為商羽之死而顯得極度消沉,也沒有想及向母親追問。

磬心居始建於北漢初年,原本便是一些崇信佛學而又不欲削發地女子隱身修行之地,此地乃是李嫣紅的師門重地,李嫣紅並未向魯宛說明當年與魯維軒分別地原因,而魯宛卻也並未問及。

若不是母親始終在身旁,魯宛恐怕早便自殺身亡,商羽投崖前的話每時每刻都在她耳邊響起,令她無法忘懷,在傷心之餘,魯宛便有了在此隱世出家做居士的念頭。

“好,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娘也便應允你的要求,隻是你卻要改為母姓,入得磬心門下,便不可再行嫁人,你可再度思量一番!”白衣女子此時麵上紗巾無風自動,露出地雙眼中卻是閃出充滿關切與憐惜地目光。

商羽已死,若非如此,她李嫣紅乃是閩越國王族之後,便算是再過上千年時間,也不允許自己女兒嫁與一名下人,但魯宛的身子卻被商羽碰過,依例也是不能嫁人的,沈富這位外甥便負起了重建閩越國的重任,隻是此時還未到令沈富清楚知道此事的時刻。

“娘!除非木魚複生,宛兒此生絕不會再想其他男人。女兒願意改為母姓。”魯宛聽後立即肯定地回答道,但心中卻是一股淒苦地感覺油然而生。

心中想道:“木魚!難道你真是被野獸吃了麽?你這該死的小賊。”

“小宛!娘有些重要地事情要與你說。”李嫣紅用著柔和地目光望向魯宛說道。

“娘!您請說。”魯宛終於完全收回望向遠方地眼光,將心中的淒苦感覺強自壓下,望著母親說道。

李嫣紅左側臉上有一道明顯地疤痕,是以才在臉上蒙了紗巾,以為遮擋,但魯宛問及那疤痕是因何而來,李嫣紅卻不肯說出,隻是在臉上有著極為複雜地表情。

“宛兒!我李家是前唐賜姓,原為閩越國王族,在兩百年前被商盟中的鐵衫門帶領兵馬滅國,這兩百年來,族人一直在圖謀複國報仇之舉,到得百年前,蒙元入主中原後,我李家更是複國無望。”

“雖然複國無望,但尋找那鐵衫門複仇之事卻不能停止,所以在得知魯維軒成為商盟盟主後,為娘便不斷用各種方法接近你爹,從而想尋找到鐵衫門的下落,但那時娘年紀尚輕,竟然愛上了你爹,還有了你,但到得後來卻發現鐵衫門早已與商盟分道揚鑣!”

“我與你爹感情日深,終於有一天,我在魯府中與你爹說起此事,但卻未想到府中還有鐵衫門留下地人,居然將我的身份說了出去。”

“在允貞寺,我與你爹去上香還願時,鐵衫門中人終於動手,娘那時武技比之如今差得太多,你爹也被打得身受嚴重內傷,直到現在也未曾恢複,幸虧師伯從寺後衝出將對方擊敗。”她說得便是那允貞寺中的老僧。

“但娘當初卻因為一封信而不得不離開泉州府,那便是因為你的外公當年病重,而且鐵衫門還留下那封信,我若是繼續留在泉州與商盟發生聯係,便殺掉你爹與你,無奈之下,娘便從泉州離開,奔赴北方欲見你外公,但回到家中,卻發現你外公已經慘死在鐵衫門手下,你姨娘當時已經嫁入沈家,幸免於難!”

“之後數人向娘攻擊,娘身手並不如人,何況對方人多,眼見不敵之下,我的師傅終於出現,她便是當今磬心居地掌門人杜清漩居士,她救下我並帶我回到師門。”

“這些年,娘去了苦練武功,便是泉州府探望你與你爹,隻是我總是在暗地裏瞧上一眼便了,那鐵衫門這十數年來,居然再也沒有絲毫音訊,我想將你托與你師祖,然後娘想下山去一趟!若是不能報仇,那娘這十餘年的苦功不但白費,也對不起李家的列祖列宗!”

李嫣紅說到這裏,眼睛中已經閃出一絲淚光,這些隱藏在她心中多年的事情終於說出來,令她感覺到一陣無力地輕鬆感。

“娘!原來您這些年是為了我與爹地安全,才不來見我,那我爹又為何經年外出呢?”魯宛暫時忘卻商羽之事,有些好奇地問道。

“你爹當年一是遍尋商盟各分支中的奇人來代替他,一是尋找醫道聖手醫治他的內傷,再有便是四處打探娘的消息,這才令你感覺到他不關心你,每次娘聽說你在泉州府中胡鬧,娘都是心中很傷感,這此年來娘很對不起你啊!”李嫣紅說罷走上前一把將女兒擁入懷中,臉上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流下來。

魯宛的偏激性格便是在失去雙親關愛的情況下造成地,不斷地胡鬧便是為了引起人們的注意,想讓更多的人來安慰她、照顧她、陪伴她。

但府中多是下人,而且魯維軒還經常不在府中,為了女兒不受欺辱,還下達了一項若是府中人逆著她,便是那些姨娘也會趕出去,而魯宛的二叔隻是個喜歡玩樂的公子哥,根本便對這位侄女莫不關心,這也是造成魯宛胡鬧作風愈演愈烈地原因之一。

幸好商羽在她五六歲時出現在她麵前,年紀相當之下,魯宛便對商羽有了莫明地好感,這才會不斷的捉弄商羽,以引起他的注意,隨著年齡增長,漸漸地她便對商羽有了更深層次地情感,這也是在魯氏貨棧時向商羽潑水時她的想法。

“娘!你可知道,這十餘年來我有多想你,連許多下人都有爹與娘陪伴!但我貴為魯府的二小姐,卻始終沒有娘陪伴,大姐在我六歲那年便遠嫁雲南,而她又恨您奪去她娘在爹心目中的地位,從不理我,我這些年來唯一地期盼就是能與娘在一起啊!”魯宛抱著母親便失聲哭了起來,十多年的委屈終於完全向外喧瀉。

“娘知道!娘現在地武技絕對在中原排得進前十,所以這次將你送到師門中,娘也放心了!這次準備下山去尋找仇人,然後會將你爹請回峨嵋!魯氏商號此時在江浙一帶已經盡落於色目人手中,娘不能不去做這些事,好女兒,不必哭了!娘立即便帶你去見你師祖,她一定會派人好好照顧你的。”

說話間,母女二人又哭了半晌,才各自將臉上淚水拭去,李嫣紅將魯宛摟入懷中,身形冉冉飄起,向不遠處的磬心居飛躍而去。

“老爺!那木小哥兒說今晚立即便開始焙藥,在鐵匠鋪裏打造許多奇怪地物品,還到集市上買來了十餘個紫砂藥鍋,又催我買來數十斤梨木炭,看起來很是煩雜呢!”周姓衙役臉上帶著佩服地表情說道。

“哦!奇怪物品?都是些什麽?”格日布蘇巴爾徹穿著一身絹絲小衣坐在軟塌之上,身旁數位小妾正在忙碌地為他揉著身體各處地肥肉,令他眯起眼睛問道,聽到周姓衙役地話後他也不禁有些奇怪起來。

“老爺!許多奇形怪狀的物品先不去說,他還令數家鐵匠鋪做了數百根鋼針呢!說是用來焙藥之用,我可從沒聽說過這種製藥地方法。當時小的便問他,他卻說,那是用來舉架藥丸之用,可以鎮住藥物靈氣,也不知他說得是真是假。”

“方才我從他那裏出來時,他已經用那些奇怪地東西做了兩個奇怪地爐具,說是可以發出最均勻地火來烘焙藥物,老爺,穗草一族都是如此煉藥地麽?”周姓衙役說到這裏時,不禁眨了下眼睛,商羽所做之事實在令他很是稱異,做專用地爐具,都是由精鐵之物分為許多部分構成,而且還要用許多精鋼製成的針,這令他根本便難以理解。

“什麽?要用掉許多鋼針?這倒是從未聽人說起過,速速帶我去他製藥的房間觀看。”格日布蘇巴爾徹再也坐不住了,有些吃力地推開身邊的數名小妾,慢慢坐直身子,緩緩欲起。

“老爺!我來扶您。”周姓衙役乖巧地上前急忙扶著縣府大老爺起身。

“古怪!居然要用那麽多鐵器,還要用數百根鋼針,他想做什麽?不必扶本官,你快頭前帶路。”格日布蘇巴爾徹疑惑地瞪著眼,一把推上開周姓衙役地的手說道。

“是!老爺。”周姓衙役立即陪著笑說道。

一間寬闊地房間,這是縣府老爺應商羽要求特地準備地一間通風良好地房間,房間頂部有著數個彎曲地排氣竹管,房間內既不會過於冷,而且也不怕煙氣熏人。

商羽正在忙碌地將第十七個鐵製爐具架好,而那些鋼針則在每個爐具邊都有數十根均勻地墊在紫砂鍋與爐具之間,爐具間有可以開合的開關,裏麵的木炭也已經發出紅火,鋼針尖端也變得通紅起來,用肉眼也能看得很清楚。

鍋中也開始向外散發出濃重地藥物味道,並且還在砂鍋頂部的氣孔中向外散發著蒸氣。

“沒想到永川縣藥鋪中居然有這等上好的首烏與青木蓮子,不但斤兩足稱,而且首烏成型也足有五百年!我隻需將療效最差的部分製成藥物給那肥豬便可。”

“其餘地大可製成療效不同的藥物,最實用地便是補充我身體現今地氣力不足,那可是最有效果地藥物,隻要照師尊留給我的數種藥方製作便可。”商羽望著爐中的火頭,臉上顯出一絲得意之色。

在周姓衙役出去後,他立即將那些幫他將藥物在搗藥罐中處理好的下人們趕了出去,以製藥過程不便人觀看為由,他很輕易地便達到了目的。

將人趕出去後,他已將新製成地弩弓組裝成功,各部件吻和得相當好,這次將鋼針裝入後,可以接連射出十五枚鋼針,隻是距離必定不能及遠,但兩三丈之內還是會有極強地殺傷力。

在擁有了武器後,他又將那飛抓重新組合完畢,這便是他在必要時逃跑要用的物品,此時他除去有些擔心碰見魯財之外,心中也有了一些自信。

“將藥物練成後,我將這些可以治療傷勢地藥丸吃上一些,力氣便會恢複些!在得到路引後,出去兩百裏後,便可離開官道,順近路趕往南平,必能快些趕往北方。”

但商羽想到這裏時,眼睛中卻忽然流出淚水來,心中想道:“關於父母出事地消息到底是真是假?難道我在失去宛兒後,還將失去父母麽?爹爹怎會陷入流沙?母親所乘船隻怎會遇到海上龍卷?世事怎會如此之巧?”一時間,頭部便有一絲疼痛傳來,當下他便不由緩緩拎過一把竹椅坐在房間之中,一時間便回想起與爹娘在一起地時光來。

“木小哥兒,老爺前來看你製藥,還不趕快迎接?”此時周姓衙役的聲音忽然傳來。

“不好!肥豬官兒來了,必是不放心我這些器具,前來觀看!我得小心應付才是。”商羽立即在心中想道。

聽得聲音已離門口不遠,他急忙將眼角淚水拭去,並且迅速地揉了揉麵頰處,令自己表情放鬆些,這才答應道:“木羽馬上來。”

說話間,他緊走幾步將房門打開,走出房門便躬身向已走至近前的格日布蘇巴爾徹行禮說道:“縣府老爺!您請進屋,您來得正好,小人還有很重要地事情沒和老爺說起,此刻您來便不用小人前去打擾了。”

“聽說你用了許多鋼針來藥,本官對此可是聞所未聞啊!所以特地前來看看,這種前無古人的製藥方法還真的是頭一次聽說,木小兄弟,可否容本官一觀?”格日布蘇巴爾徹鼻中冷哼一聲問道,臉上充滿著疑問,元廷對鐵器管製極嚴,若非是周姓衙役帶著商羽前去,鐵匠鋪的鐵匠便是被打死也不敢私自為商羽製作這般數量眾多的鐵器。

聽到對方所說之話,商羽立即臉帶微笑地說道:“大人,此乃羌人特殊地穗草之法,首烏與人參同樣是有著靈氣之物,若用紫金針揀選藥物才為最佳,但永川卻絕無此等數量地紫金,所以小人鬥膽用鋼針代替,這樣既不會令藥物靈氣散失,還可為大人留下一套製藥器具做為留念。這乃是小人的一片心意啊!”

“哦?原來如此,紫金與精鋼針皆為鎮靈之物,鎖住靈氣這種說法我也聽說過,沒想到原來如此!傳聞木氏製藥方法極為特殊,你居然能在製藥後肯將這套器具送給本官,這份禮物可不輕啊!”格日布蘇巴爾徹心中疑慮立時便消散大半。

“哪裏,大人!這種製作聖藥的器具使用一次後便需供奉起來,可以保佑縣府大人有生之年百病皆消,這是我們族人多年以來地傳統,大人不知也是情由可原地。”商羽心下不由一鬆說道。

“哦!原來竟然有這等好處,隻是不知您將這些鋼針放入這些爐具間烤燒又是何故?”格日布蘇巴爾徹挺起肚子,一張如鐵鍋一般寬地肥臉望著十七座爐具上放置地鋼針問道。

“縣府大人,用火烤製地原因便是,在藥物熬製到黏稠之際,將鍋與針取下,利用這些鋼針將涼未涼時,將它們擲入鍋中,可迅速令鍋內藥物聚攏並風幹,還可鎖住靈氣,保持藥效!”

“由於藥物種類不同,這些藥物所用爐具與紫砂藥鍋大小以及熬製時間也自不相同,再過兩刻鍾後,青木蓮子便會熬製好,您可在此稍稍等候片刻!小人再為您說及族中利用這些聚集了藥物靈氣地鋼針所做的妙用。這本是族中之秘,您與衙差大人可千萬不要外傳啊!”商羽一本正經地說道,心中卻是有些忐忑不安。

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地順嘴胡說,但偏還要鄭重其事地向這位肥豬縣令解釋,好將鋼針的用途掩飾過去。

“哦!實在是太奇妙了,製藥原來居然有這等講究之法!本官實在是增長了見識,咄!周福九,你小子哪裏又成了什麽狗屁大人?以後木兄弟不必稱呼他為大人,連品級都沒有的東西,算什麽大人?記著,木兄弟今日所說之事,若是傳了出去,本官便命人割了你的舌頭。”格日布蘇巴爾徹立即鄙夷地掃視了身邊地周姓衙役。

周姓衙役身子一哆嗦,馬上唯唯喏喏地答應著。

見周姓衙役如此表情,格日布蘇巴爾徹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道:“你且與我說說你們族中如何使用這些鋼針?”

商羽當下便又開始說起一些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話來,特別是將那些鋼針埋入宅地基下,可以起到鎮壓鬼魂地作用時,商羽都想抽自己數個嘴巴。

但商羽越是說得離奇,這位格日布蘇巴爾徹便越是連連點頭,大加讚賞木氏族人與旁不同,藥物製作器物可以有如此妙用,簡直便與古代仙人煉丹煉器有異曲同功之妙雲雲。

在接近兩刻鍾後,商羽這才說道:“縣府老爺,我木氏穗草之術本就是上古仙人所授,隻是年代久遠,我所學也不過隻是皮毛而已,待得回轉大都後,為感謝您對小人的照顧,必定稟明穗草宗主,為您製作一批藥效更強地藥物,可以令您壽數倍增。”

格日布蘇巴爾徹聽後立即大喜過望,聽得商羽所說之話,他恨不得離開永川縣,立即與商羽奔赴大都,取得那令壽數更為增加之仙藥,隻是如今既要防範泉州色目義兵,還要維持地方治安與穩定,卻不得脫身。

他立即費力的站起身來,抖動一身肥肉說道:“木兄!謝謝你,等你這些藥物製成,本官立即派出十名精銳兵士護送你返回大都。”

這番他對商羽地稱呼由木小兄弟變成木兄弟,如今又尊稱為木兄,幾乎就差給商羽升上一輩了。

商羽聽後卻是心中叫苦,但卻不好拒絕,隻能躬身說道:“謝謝大人,此刻那青木蓮子應該已熬製好,您可立即觀看我將其藥物凝結。”

當下,他便告罪走到一具爐具前,將紫砂鍋取下,並將蓋子打開,一陣白白地霧氣升騰而起,商羽迅速將那置於爐具上的鋼針放入一個砂盤中,待其紅色稍退,變得溫度稍低時,將鋼針扔入鍋中,一陣熱氣再度升起。

商羽心中卻是有些惋惜地想道:“這些鋼針不但不能用,連包裹在其周圍地藥物也藥效大減,但這卻是唯一可以令藥物迅速凝結地方法。”

過了數分鍾後,商羽將那些藥物用木勺緩緩從鍋中倒入幹淨地砂盤中,這才轉身說道:“接下來,小人便將這些藥物晾幹,然後等其餘十數種藥物也依此法製成,然後研成粉末後,按照特殊地配比方法均勻混合合,加以蜂蜜與糯米粉,做成丸藥,然後在烤爐中焙製,若是掌握好時間,第一批藥丸明日午時便可製出。”

商羽一邊說一邊緩緩地將用過的紫砂鍋放於一旁,轉過身來麵對格日布蘇巴爾徹與周姓衙役。

“原來還有那等繁複過程,那本官便不再在此等候!木兄請自行製作好了,本官要回去安歇了!”格日布蘇巴爾徹抬起頭向窗外望去,但覺天色已暗,便出聲告辭。

“那便不留大人了,小人恭送縣府老爺!”商羽這才鬆了口氣說道。

便在這時,一位侍女從門外喊道:“老爺!有貴客帶著一大批禮物上門來訪,請問您見是不見?”

格日布蘇巴爾徹聽後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不見,不見!老爺我今日實在太累,哪有時間見什麽客人!這麽晚了,讓他明日再來。”說話間,便徑自走向院外。

“士信,軍中軍餉錢糧皆由你掌管!這二十萬兩銀票你分成數十份,派出人到附近州府中兌換並運送回來。這可是我義弟沈富送來的及時雨啊!”張士誠在用過晚餐後立即召喚張士信盧忠、李伯升三人前來。

此時盧忠與李伯升正在外麵候著,等候張士信的召見。

書房中的張士信急忙跪倒接過銀票,向張士信恭敬地說道:“謝謝王兄,臣一定會盡快將銀兩兌換回來。”

三城之地雖然財富眾多,但用於大軍中的軍餉卻是有著極大缺口,不但糧餉要繼續籌備,而且武器裝備也距離元軍正規軍隊戰力甚遠,細算起來最少也有十數萬兩缺口。

這沈富雖然不讚同張士誠立即稱王,但送來的二十萬兩銀子卻的確解了張士誠一時之需,是以軍中各將領都對沈富有極好的印象。

但沈富卻以著極需回家過年的理由,拒絕大年初二參加張士誠在高郵的稱王大典,張士誠自也稍有不悅,但他與沈富是結義兄弟,對方又送來如此多的銀兩,他也不好挽留,便派人送出城去。

“四弟,你且起身回話。若是有時間,你也勸勸眾兄弟,不要盡將那些銀錢揣入自家腰包,我們才有數城之地,若是隻知顧著自己,那便會失去仁義之師之名,若是軍中不服,那可非我所望!等我們的地盤與勢力真正穩固了,大家才可享樂過那夢想中的日子,你可明白?”張士誠不無擔憂地說道。

張士誠如此說不是沒有道理地,當初起事地十八兄弟,如今都是擁有一份極大家業地將軍身份,但卻是好似沒見過銀錢與女人一般,若是盡顧搜刮錢財,勢必會引起軍中不滿。

“王兄!這種事情我可做不得,那樣必令眾兄弟內哄,軍中直接分裂成數個派係,可非小弟所想!不若您直接命那李清掌管軍中監察之職,給他權力查察此類事情!然後在有效果後,他也勢必會將眾兄弟得罪多半,您在將來若欲處理掉他,想來也容易些!”張士信沒有立即起身,反而依舊跪於地上回答道。

“唔!這個主意不錯!那明日我便將軍中監察史的官職授予他,四弟,沒想到你如今越來越有孔明之風了!快起來,你我自家親兄弟,何必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跪著,”張士誠點頭讚許地說道,並示意四弟起身。

對於李清,他始終有些頭疼,能帶領上萬兵士歸順於他,那李清也曾與他相交莫逆,若不是李清在背後讚同他起事,他也不會走到現在,隻是李清卻是宋朝皇族後人,這令如今地他有些不舒服。

隻要見麵他就要低李清一頭的與其客氣相稱,這對於掌握數百裏地區所有軍政大權的張士誠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極為難堪地局麵,而且將來還要將軍中權力交給李清多半,這一直令他心中不快。

但若要直接下手殺了李清,恐怕便會引起李清帶來那些兵士地嘩變。那可是軍中精銳中的精銳,僅憑他們之力,攻打高郵時才如破竹般順利入城,如今張士信所出地主意卻恰好解決了張士誠的難題,隻要他將軍中所有將領得罪全,不但他張士誠可借機令軍中貪腐之風稍止,還可令李清在軍中徹底失去地位。

等到再行戰事時,派李清在前,若是尋到機會入罪,找個機會便可以將他殺了,那時軍中自然再無人反對。

“多謝王兄誇獎!”張士信立即站起身來,臉上帶著笑容。

“你今晚便開始尋找合適地人選,年後我們還要繼續擴張地盤,否則坐吃山空,我們也無法持久!出去後你便叫盧忠與李伯升兩位兄弟同時進來,我還有事情吩咐他們去做。”張士誠滿意地點點頭說道。

“是,王兄,臣立即便去叫他們進來。”說話間,張士信立即便恭敬地向兄長行了一禮,然後向外走去。

十數息後,盧忠與李伯升兩人便步入書房之中,見到張士誠便跪下行禮。

“參見王爺,隻是不知您召喚臣等來有何要事相稱?”李伯升首先跪在地上問道。

“伯升!此次召你前來是囑你立即前去高郵將稱王大典之事辦妥,時間緊迫!你可否能準備周全?”張士誠鄭重其事地問道。

“王爺,早在攻打下高郵後,臣便在高郵為您修建了一座行宮,暫時便可做為您的王府,將來若是您取得更多城池時,再選擇都城與王府所在,這些事情臣早便做了準備。”李伯升立即便眯著一雙眼睛稟告道。

張士誠聽後仔細打量了李伯升一眼,心中想道:“這李伯升不但武藝高強,而且心計也如此之深!難怪他動用高郵府庫中許多銀兩,隻是不知他又揣入腰包中多少,手下這些人剛吃上幾天飽飯,便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以後若是讓他們由著性子貪腐下去可不妙!”

但臉上卻露出一絲笑容說道:“好!伯升,你做得甚好!辛苦你了,明日一早你便帶人前去繼續準備,後天本王便起駕到高郵,與萬民同慶年關除夕,你看可好!若是需要什麽人手,你盡管在軍中挑選。早些回去休息,本王還有事與盧忠兄弟談!”

李伯升被張士誠誇獎得心花怒放,立即叩頭說道:“臣一定會將王爺的稱王慶典辦得隆重典雅,臣現在便告退!”說話間再度叩頭才站起身來躬身退出房間。

見李伯升如此恭敬,張士誠卻越發覺得李伯升此人虛偽,隻是臉上仍帶著笑容,目送李伯升離去。

“盧忠兄弟!為兄請你來有一件秘密之事需要你去辦理,此事非你這種身手不能做得。”張士誠待李伯升離去後才與盧忠說道。

“大哥,哦不,王爺!請恕罪,我一時改不過口來!您為君,弟為臣,您便算是讓小弟去死也不會眨個眼睛,您有何事便直接說與小弟,臣便立即為您去辦!”盧忠此人武藝極強,頭腦也甚為聰明,隻是對於官場禮儀完全不懂,這一會小弟,一會臣的變換不禁令人感覺有些莞爾。

隻是聽在張士誠耳中卻是甚為受用,盧忠數度與他在沿海一帶行商,對他了解頗深。

“兄弟!這次為兄讓你去泉州府尋一本書冊,並設法打聽一個人的消息!”張士誠立即將與沈富間的對話向盧忠說了一番。

“那小小孩童居然有如此大才,竟然擁有天下地圖與各地狀況,那若是到了大哥手中,那豈不是極有軍事價值?小弟願往泉州一行,幫大哥尋回這本書冊!隻是想他一名少年,跌落山崖,想必很難活下來,但既然大哥有所命,小弟也盡力查訪!”

“盧忠!你將書冊取回後,將書冊複製一份,將原件送與沈富兄弟,複製部分便交由為兄,那些地圖將是我軍極為重要之物。商人的商道地圖那可是數百年來無數人精心繪製而成,也難得那小小孩童居然沒被泉州官府發現他行此事,否則必被絞殺於刑場。”

“順路尋找他的下落,這樣地奇才我想並不會如此輕易死去,若是張某有這樣的人才相佐,那等他年歲再長些,張某必可得天下,為中原百姓盡去這百多年來的屈辱!”張士誠說到這裏時,神情激昂!殺死眾多泰州城中蒙元與色目富戶時,他也沒有這般快意。

“是!臣明白。”最後一句話,盧忠又自稱為臣。

說話間,格日布蘇巴爾徹便不悅地向外走去,而商羽這時卻突然想起一事,馬上說道:“對了,縣府老爺,若是您在這近日沐浴焚香,暫時不見外人,並不近女色,那服食藥物地功效必會數倍於平時!”

格日布蘇巴爾徹聽後轉過身來,驚訝地說道:“那好!稍後我便回去沐浴更衣,明日便一天三柱香,女色麽,老爺我若是能近得,那便不須你製藥了!”說話間,便再度費力地轉身急匆匆走了。

周姓衙役用眼神一勾那位侍女,示意她離開此處。

商羽這才轉過身來,重新進入屋子中,並且閂上門,開始將藥物的鍋蓋全數打開。

“肥豬走了,我得快些將這些藥物中精華部分取出來,先製好我需要地藥丸,再將那些剩餘地殘渣給那元狗肥豬做藥丸!”

商羽為了盡快將自己所需分離出來,便開始忙碌起來,直到半夜時分才將藥物凝結地中心部位一一製成粉末,並按著規定好的比例混合,並加入蜂蜜與糯米粉,揉製成所需地藥丸,再置入早已準備好的烤焙爐中。

接下來他將那些絕大多數的藥物也磨成粉末,然後也製成了藥丸,心道:“我那些精華也不過能製成五顆藥丸,這些廢料製成地數百粒,足夠肥豬吃到死!”想到這裏他的嘴角不由泛起一絲微笑。

忙完這一陣後,便聽得外麵傳來府外遠處更夫報更地鑼聲,這才省起,已經時至二更,他所要地藥物應該已經成型。

想到這裏,商羽緩緩將那烘焙爐打開,用著砂勺將置於爐壁處架上的藥丸一一取來,也不過才五顆而已,一陣極為濃鬱地香氣迎麵撲來。

商羽順手便拿起一顆丟入嘴中,這本來已經烘焙得硬硬地藥丸卻是入嘴即化,一股熱流便傳入全身間,那種感覺倒與那小衫給他的熱流感覺很是相似,商羽不由暗暗稱奇,隻是不知是何道理,心道:“看來,藥力與無縫小衫間都有著令身體快速恢複地力量,隻是我對此並不知是何道理,師尊留下來的學問也並未提及這種現象!”

雖然心中如此想著,但他還是快速地將其它幾粒藥丸裝入一個小小地瓷瓶之中,然後揣入懷中,並與那把極小的弩弓放在一起。

之後,他便開始將那些著羊眼般大小地藥丸置入烘焙爐中,並且換了一些炭進去,心道:“將這些藥烤得失去些藥力才好,那肥豬不過僅是一名縣令,居然住在這種比王爺府還要奢華地地方,他自然不是什麽好官,多半也你是那劄柯差之流。”想到這裏,商羽不禁對這位縣府老爺更為鄙夷起來。

那周姓衙役,此時卻正摟著那名方才傳訊地侍女躲在一處柴房中,一陣胡亂啃下去,那侍女卻是不敢發出任何聲響,隻是喘息不停在那裏用手輕推周姓衙役。

“你這死鬼!明日裏在街上碰麵不是更好麽?為何偏要在這柴房中相見,剛剛老爺將那送禮地趕走,你又這般猴急,真是煩惱透頂!”這名侍女被周姓衙役弄得渾身酸軟,但卻輕聲發起牢騷來。

“哎!都快一旬沒在你這副好田裏耕地,心裏著實想得很,對了!晚間被趕走那人送來地是什麽禮物?老爺可看不上平常地禮物。”

“說起來那些物品可還都不錯,都是南洋而來地物品,最特殊地便是那高有三尺的五色珊瑚!”

“什麽?五色珊瑚?那不是老爺正想要尋得並向上麵送的禮物之一麽?居然有三尺,你為何不早說!我立即便趕去叫老爺起床!”

“你胡鬧什麽?老爺現在正睡得香,若是吵到了他,若是打你板子便不好了!”這名侍女臉色嬌紅的嗔道,一絲心火已經被周姓衙役撩起,她此時倒不舍得他離去了。

“胡說,老爺歡喜還來不及呢!他怎能怪我?對了,那送禮地人有沒有留下名字?”

“留了,我說讓他明日再來,他還有些不情願呢!叫...他名字叫做魯財,聽說是從泉州來特地拜訪老爺的。”侍女略微思索一下,便立即回答道。

“原來是他,那人倒真是大方!居然出手便是沿海一帶難尋的寶貝,我需要立即去見老爺。若是老爺高興,便請求將你賞賜於我,那豈不是皆大歡喜?”周姓衙役立即興奮得站起身來便欲向外奔走,隻是腰帶半解之下,外褲瞬間掉落間卻將他拌了一個狗吃屎。 本帖最後由 y_joe_lee 於 2018-1-20 21:05 編輯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20 21:06
第三十三章 險境

早上接近卯時,一輛馬車迎著升起地陽光向城中心的縣府老爺府邸而去。

魯財這一晚都沒有睡好,還有三天便是除夕,他必須在今日將那份禮物送到永川縣令手中,然後才能盡快趕回泉州過年。如今地魯氏商號在名義上已經完全歸魯福與魯財兄弟二人掌管。

而永川則是江浙一帶的酒水與藥材集中貿易地區,這裏的店鋪能夠盤活,將會令兩兄弟掌握地數十家店鋪的經營能稍有起色。

在初接手時,魯福與魯財兩人便發現賬麵上隻餘二十餘萬兩銀子做為周轉之用,而小四的出逃也令他們失去主要賬目,所以兩兄弟在匆忙中也隻能盡力恢複周邊地區地貿易等項。

而他們的幕後指使賽甫丁則占據了魯府做為義兵元帥府,兩月間,泉州府中血雨腥風,數十家店鋪易主,被斬殺者數百人,身處幕後地操縱者皆為色目人。

魯福二人得到了那些死士營搶來地財富的六成,也因為這些財富才令他們從此背叛主家而無法回頭。

市舶司魯原直像隻跳線木偶般聽從色目人的話,而唐勉知府也突然被朝廷撤換,這一切都令泉州府過萬百萬居民人心惶惶。

而接下來的舉動更是令人瞠目結舌,刺桐港在一夜間便被色目義兵所占據,課稅提高一倍有多,來往各番邦商船在經過一番貿易後,與之前利潤一經對比,居然再也不肯來泉州,而是寧願改道至遙遠些的北倉、趙家港等港口,便是多經些時日,但利潤也會好上許多。

經此一來,泉州府各項海運貿易不斷下降,那是泉州府的命脈所在,而中原各地所來客商,卻被告知要優先將優等貨物以低價賣入色目人店鋪,再經刺桐港數十艘色目人中型海船運往各番邦。

便是魯氏商號這等規模地聯號也經不起這種打擊,雖然有色目人在背後撐腰,但說起要維護他們所掌握地這些店鋪來說,卻需要他們自己來想辦法。

現在魯氏商號在江浙一帶還擁有兩種能維持商號正常運作地支柱,那便是湖州絲織方麵地貨源以及永川的酒水與藥材,永川有九成的酒坊都屬於魯氏商號,商羽也曾經在入城時見過。

此時地店鋪與酒坊若是能重新從官府手中取回,魯福與魯財兩兄弟才能無憂無慮地過上老爺般地生活,否則隻能讓魯氏商號在手中熱乎些時間,便得盡數賣於他人。

“隻是可惜大哥舍不得到手的商號,說其價值無可限量!竟然不肯與我一同找個安穩之地,購上百畝良田,過那居家翁地日子!”魯財想到這裏,不由歎息一聲,他對於錢財看得反不如以前那般嚴重。

“那些色目人完全控製了市舶司,所有利潤可觀地生意盡數歸於色目人,便是漢人商鋪也要在課稅外另交大量地歲籌,如此傀儡生活,大哥偏是甘之如飴!算了,我還是盡快將這份禮物送去吧!”想到這裏,魯財不由催促著車夫盡快趕路。

那三尺五色珊瑚乃是魯維軒最愛之物,曾經有多位中原富商曾以五萬兩的高價相求,但卻被魯維軒?歎埽?憧閃現?湔涔蟪潭取#ㄒ曰醣葉?郟??┮?酉啾仁⑻魄克問逼詒嶂敵磯啵?渙揭?喲笤己先緗窳角?嗣癖業毓郝蛄Γ?逋蛄揭?穎閽己弦灰諶嗣癖遙?上攵??庵?漢骷壑抵?摺#?

其餘禮物則盡是些番邦舶來之物,均是一些不常見之物,便是泉州府也不多見,這是魯財在來之前便托人打聽好了的,否則也不會這麽有信心,隻是昨日忽然聽見那類似商羽地聲音,那卻著實令他有些心神不寧起來。

“必定是種錯覺!我派夥計出去打聽過,那木羽年齡與商羽相近,卻是色目族人,而且還是煉藥之人,怎麽可能會是商羽那小兔崽子?那名侍女昨晚推說這位縣令很疲乏,今日趕早來見,希望能快些辦好事,然後便趕回泉州府。”魯財心中想道。

色目人與元軍間的關係很微妙,自趙清調走並投入泰州張士誠麾下後,色目人便入主泉州一帶,而元軍也在泉州一帶加緊調撥兵馬布防,但義兵卻沒有進一步擴張,也沒有立即扯起造反大旗,而是兩方對恃,名義上仍然是元廷的一支非正規軍隊。

魯財因魯氏商號之事到了永川,自然也是心有疑懼,深恐被元廷官府發現他與色目人的關係。

“魯先生!到地方了。”魯財正想到這裏時,但覺車子一沉停下來,外麵地車夫喊道。

“知道了!”魯財轉過身來對身邊的兩名夥計說道:“快幫我準備搬東西進去!若是弄壞了一樣東西,你們便是一生不吃不喝也賠不起。”說完這句話,他便一推車門,便步下車子。

一柱香後,魯財便見到了這位掌管永川數年之久的縣令老爺,魯財便算是很胖了,但當他見到這位縣令時,卻險些將剛到口中的茶水噴出去,強自將茶水咽下去,他漲紅著臉站起身來。

“本官向來對於縣內商鋪很是關心,特別是像魯先生這樣地大商家甚為重視。昨日本縣處理公務過多,竟然慢待了魯先生,還請恕罪。”格日布蘇巴爾徹由於心係那五色珊瑚,進入客廳後便一臉愛民如子的表情向魯財說道。

聽到縣令如此對他說話,魯財頓時將那種擔憂地感覺拋開,立即抱拳說道:“縣府老爺!是小人昨日來得太晚,您無須對小人如此客氣,沒的折煞小人。”

“嗬嗬!魯先生,不必客氣。快請坐下,隻是不知您來本官府中有何事要辦,不妨直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格日布蘇巴爾徹在昨晚在夢中被叫醒聽那周姓衙役說起五色珊瑚後,便欣喜得要跳起來,但他也心知對方必定也是為了魯氏商號在永川城中的店鋪而來,隻是要等對方說出來而已。

“縣府老爺,哪裏話來。我們魯氏商號全托了老爺地福,才能在這數年間經營得有聲有色,所以小人一是來永川查賬,另外也有少許土產孝敬您,希望您不會嫌棄。”魯財並未馬上坐下或說出此次來意,而是恭敬地將一份禮單遞了過去。

“哦!這哪裏敢當,我一個小小縣令,一向潔身自好,兩袖清風!怎麽可以平白收受你的禮物,若是讓外人聽到,奏報朝廷那豈不是汙了我的名聲?”格日布蘇巴爾徹接過禮單後便翻開,第一眼便看到那三尺五色珊瑚地名字,心中雖然狂喜但卻並未表露出來,當下合上禮單不動聲色地抬起頭來凝視著魯財說道。

其餘各項禮物也均是許多他隻聞其名,卻未見過地物品,這些禮物到手後再轉手送到上麵去,數年未能升遷地問題必將應刃而解,他心中又怎能不喜?

“縣府老爺,這些均是些土產,土雞瓦狗之物,又不甚珍貴,你盡可當做是小人的一片心意!怎麽會令您名聲有損呢?若您不收這些禮物,難道您愛民如子的名聲恐怕便會有損了!”魯財立即眯起眼笑著說道,泉州府上任市舶司主官便喜好“土產”黃金與白銀,而這位縣府老爺卻喜好特殊“土產”,其理相通也。

對方肥胖如豬,而且所住府邸並不比魯府大,但從內部看來可比魯府還要奢華許多,居然自詡為潔身自好、兩袖清風。這令魯財立時便放下心來。

“哦!既然先生如此說,那本官便勉為其難收下你這些土產,隻是此類事情可要下不為例。若是傳揚出去百姓們必定以為本官索受賄賂,做為回報,便請先生留下共用早餐,我也想聽聽你關於魯氏商號在本縣下一步地商道經營之策,不知先生願否?”格日布蘇巴爾徹故做不忍拂了魯財美意地說道,並真誠地留魯財用餐。

魯氏商號各店鋪可是永川縣的稅收主要來源,多半他都要收入囊中,然後依據官職大小,依次遞到上麵地官員手中,隻有三分之一才是向朝廷所交,而目前魯氏商號被泉州府市舶司暫時封存,這也令他有些頭疼。

目前永川縣商道店鋪名義上還要受泉州府市舶司節製,否則他早便將這些店鋪收入手中,這也是不想激化色目義兵與元軍間的矛盾,如今這魯財分明便是泉州市舶司與色目人義兵派來地傀儡,他又怎會不知?是以才想借著這機會令那些店鋪恢複正常經營,也使永川縣下一步稅收不受到太大影響。

“謝過老爺,隻是小人已經用過早餐!願隨侍老爺身旁,聽您訓示!”魯財立即心中大喜,隻是心中也有種失落感,以往來到各縣城,魯財當時便僅是府中一名小管事,除了市舶司的官兒要高看上一眼外,五品以下的官兒看了魯氏商號的馬車必定都要避讓,此時當了魯氏商號的總賬房,卻還不如原先地小管事威風,他自然是有種失落感。

經過慢火焙製地藥丸,漸漸向外散發出撲鼻地香氣,商羽聞在鼻中卻是連連搖頭。

“這些藥丸均是由絕頂地好藥材煉製而成,隻是可惜沒有更好些地器具!若是香氣不外散,那藥效與存放時間必定能更加長久。”

三個焙製爐中已經有一爐火候焙製得差不多,商羽開始從裏麵向外取藥,此時地商羽臉上非但沒有疲憊之意,反而顯得精神弈弈,完全沒有那種一夜未睡的困倦之意。

這一次製藥過程實際上對商羽是一種磨煉,能煉出藥物並不難,重要地是商羽能專心地將心神用於製藥過程中。

北川縣的鐵匠絕不下於泉州府,因此按照商羽地指示才能做出這許多器具並製作出弩弓與飛天神抓,等商羽真正離開泉州府管轄地界才會意識到這一點,也才會有未來他網絡泉州府工匠之事地發生。

而藥物方麵,商羽若再想像現今這般奢侈也將大為困難,中原即將大亂,未來想集齊多種藥物也將有一定難度。

他如今失去雙親,所依靠地魯氏商號也已易主,而那個神秘地商盟也隻給他留下了那一點點線索,但他卻還想至蘇州尋找魯宛的下落,然後再去揚州,隻有找到商盟後,才能有辦法去探尋父母與陸紹北的訊息。

這一切都令商羽有了完整地製藥能力,在未來南下義軍中後,才會引出另一段故事。

“木小哥!我是小周,老爺囑咐我來看看你那藥丸進展如何?能否將門打開?”周姓衙役在門外喊道。

商羽聽後,立即轉回身來走到門前,將門打開後,微笑著說道:“衙差大人!藥丸已經有少許焙製而成,是否需要我取些樣品送與老爺看看?”

“這麽快便做出來了?太好了,那便請您取些隨我去見老爺好了!”周姓衙役此時心情極好,格日布蘇巴爾徹收了那些禮後正在用餐,魯財便坐在一旁與他商議魯氏店鋪之事。

在他想來,縣府老爺那裏若是等客人走後,提起那名侍女之事,多半便會遂了心願。而此時商羽焙製地藥丸也已成功,周姓衙役自是更加高興,商羽可算是他引見給縣府老爺的。

商羽聽後便心中想道:“嗯!若照這種速度看來,再有一日便可將那些藥丸盡數製成,若是心急些,今晚便可完成,到時拿到路引便立即出城北上,不能再擔擱時間了!”

嘴上卻說道:“衙差大人,那就請您稍候!我馬上便來。”

說話間,便轉身入內,不到半柱香地功夫,商羽便拿著一個瓷瓶從房間中走出來,笑著說道:“屋子中可還有兩爐藥正在焙製,我隻有小半個時辰時間去見老爺!您請在前麵帶路,這府裏甚大,我若是不小心闖到女眷地房間中去可會失了禮數!”

周姓衙役笑著說道:“木小哥真會說話!你這麽年輕,而且長得俊秀!老爺那數十個美妾才不會放......呃!才不會怪罪你,好了!請隨我來。”

商羽拿著瓷瓶隨著周姓衙役穿過數個院子,才來到最後一進格日布蘇巴爾徹的後堂之中。

廳中掛滿牆地字畫令商羽不由大開眼界,那可全算得上是唐宋十數位名家手筆,商羽在寶器街可是見過一些,隻是卻沒想到一位縣令居然會搜集如此全地字畫,很難想像此人乃是蒙元官員。

“這些字畫全是大人當年行軍帶兵時所得,據說全都是真跡呢!嘖嘖!你看呆了吧?你先看著,我去向老爺稟告一番。”周姓衙役見商羽呆呆地看著那些字畫,不由笑著說道,然後便向內堂走去。

商羽聽後卻是不由一股寒意從心中升起,心道:“那肥豬曾經搶掠多少富貴人家才能得到這些珍貴字畫?”心中便浮現出元兵屠村時地情景,李家村隻是一個破敗地小村子,而元兵直到數年前才將雲貴一帶完全平定,想來這位縣令從軍時曾經染了無數血腥才能獲得這些字畫。

“木小哥!老爺請你立即進去。”正在商羽思索之際,那周姓衙役很快便從內堂中走出來向他招手說道。

“哦!”商羽答應一聲,便跟隨周姓衙役走入內堂。

“老爺!木小哥已經來了。”周姓衙役帶著商羽走入房間中便說道。

商羽一直低著頭進來,這時便聽得格日布蘇巴爾徹說道:“木兄!辛苦你了,居然這麽快就製成一批!快速呈上來讓本官瞧瞧,順便也讓本官這位客人長長見識!”

商羽抬起頭來,正要說話,卻聽得與縣府老爺同坐於一桌之人喊道:“真的是你!你居然真的還活著?”

商羽聽後不禁大為駭然,那聲音熟悉至極,抬頭看去,不由汗毛都豎了起來,對方可不正是那在魯氏藥鋪外麵所見地魯財?

驚恐之下,商羽立即便欲轉身逃跑......

極北之地,滿天雪花之間,寒風刺骨,中年儒生卻隻身著一襲青色長衫,猶如一隻滑翔地鳥兒般從空中緩緩降落在白雪皚皚地鐵衫峰頂端,收起置於背後的一襲披風。

每天早晨都在這裏練習心境與調試氣息地眾多身穿皮袍地眾弟子們見中年儒生突然出現,稍微愣了下神,便立即躬身行禮。

“二師兄!恭迎您返回門中!”為首一名看來年約五旬地儒生恭敬地躬身說道。

“恭迎二師祖!”輩分更小些的一些年輕人也是躬身行禮說道,其餘眾弟子均懷著崇敬地目光行禮。

“三師弟,二十年來你絲毫沒有長進啊!”中年儒生見那五旬儒生後便有些不悅地說道。

“二師兄,別提了!張豐這些年來身體鍛煉絲毫沒有進展,根本便不像您般駐顏有術!您已年近七十歲,但望上去仍然是三十餘歲的模樣,師弟如何能與您的境界相比。”五旬儒生聽後立即便有些惆悵地說道。

“也許我應該與師傅請示一番,派你下山曆練一番才是!師傅當年從少室山中將重傷地你救回來後,便說你根骨精奇,卻是大器晚成之相!”中年儒生眼中顯出一絲了然於胸地表情說道,看來他這位三師弟必定有著另外地傷心故事。

“二師兄!當年小弟被至友擊傷,身受重傷,幸虧師尊救治,並帶我進入師門,因此才能得以苟活,哪裏稱得上根骨精奇?您就不要再拿小弟開玩笑了。二師兄,此次回來必定有重要事,隻是不知是何事?”張豐聽了中年儒生地話後更是有些局促不安的說道,看其說話的語氣根本不似統率眾多弟子的師叔輩人物。

“哦!師弟,師傅他老人家出關沒有?我此番歸來正是有要事見他當麵稟告。”中年儒生見三師弟一如當年般扭捏,也隻能岔開話題問道。

“還沒有,師尊這次帶進去祖師所留典籍,細心研究目升之道,已有十餘載,每日裏隻由小弟在石孔中為他老人家送飯,您若是要見他,恐怕會擾了他的清修。”張豐聽了中年儒生地話後,便立即阻止說道。

“無妨!若是師尊聽了我之言,必定會大為驚喜我帶回來的消息!絕不會責怪於我。”中年儒生說至此處,身形立即騰空而起向鐵衫峰頂部另一側如電閃般飛去。

“二師祖地疾電身法真是驚世駭俗,看上去便如神仙駕雲一般,真不知何時我才能達到他那般境界!”一名年僅十餘歲左右的少女眼睛始終跟隨著中年儒生飄飛地軌跡,不由神往地說道,她此時身穿白獐皮袍,一張小臉上滿是崇敬之色。

“是啊!一口氣息聚而不散,綿綿不絕歸往複來,二師祖的功力好像已經接近師祖了吧?”一位年輕的男弟子也是羨慕地由衷說道。

“你們懂什麽?二師兄連師尊十分之一的功力都不及,而師尊卻認為自己不及創門祖師功力地萬分之一。本門最高之術並非這些末節,而是可脫離生死,化身千萬,可證天道!那便是長生不死飛升仙道。”張豐立即瞪了門下眾弟子一眼後說道。

眾年輕弟子聽後不由盡皆被訓斥得低頭不語,隻是眼中卻均露出一絲喜色,心中也均想道:“那我們這些人也將有機會證天道,論飛升了?”

正當商羽要轉身向外逃去時,他身旁地周姓衙役卻是一把將他拉住,然後從他手中取過那隻瓷瓶,向格日布蘇巴爾徹笑著說道:“老爺!看來木兄弟與這位魯先生有些過節啊!”順手將那隻瓷瓶放入縣府老爺地手中,這時才放開商羽的手。

商羽正要掙脫周姓衙役想要往外逃,聽到他的話後,心中如電閃般分析了眼前局勢:“如果我就此逃跑!那很難從容而退,這縣令府中可有著數十名由兵丁改扮地護院,就算我逃出府去,若是沒有路引,也將無法在路上投宿客棧。”

“魯氏商號盡被色目人控製,想必這魯財也是賣主求榮之輩!我何不趁此機會......”想到這裏時,周姓衙役恰好鬆開他的手臂。

此時格日布蘇巴爾徹這位縣府老爺聽了魯財的話後正是一愣,想要問話時,周姓衙役卻恰好將那瓷瓶交入他手中,他順手便將那瓷瓶打開來,一股沁人心脾地香氣瞬間便四散而溢,令縣府老爺大為驚奇。

但他想到魯財之言與周姓衙役之言不禁便發出聲來問道:“魯......”

他剛剛發出一個字,便見商羽急步上前,當庭一拳便重重擊打在魯財頭部,這一拳速度奇快,魯財身材既胖且動作遲緩,沒想到還未來得及說出商羽地身份便挨了這重重地一拳。

當他眼冒金星地發出一道嘶吼時,商羽的第二拳與第三拳卻又再度擊來,說來也怪,商羽此時身體內好似力量大漲,揮出三拳後,魯財便失去了知覺,向後一仰便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商羽還不滿意,重重地又踢了魯財一腳,這才向旁一退,向著縣府老爺格日布蘇巴爾徹說道:“縣府老爺,這人曾經在泉州與小人在裏弄三巷爭風,那時是小人背著公子所做,這混蛋居然找來數名打手將我打得重傷扔在雜物堆中,險些便死去,幸虧小人命大,今日見了此人,小人一時氣憤!願意任憑老爺處置。”

格日布蘇巴爾徹本是臉色鐵青,送來五色珊瑚的客人居然被商羽如此打翻在地,這令他這位縣府老爺地臉麵大大受損,但聽了商羽地話後,他的臉色卻奇跡般地變化起來。

“原來竟然有此等事,木兄弟!你也太過莽撞,若是出得府去,你便是如何毆打此人本官也不會太過在意,可你怎可在我府中行毆打之事,也罷!看在你為本官製藥地功勞上,本官便為你出頭好了。周福九,快命人將這位魯先生抬到客房,找來跌打醫生為他診治一番!本官還有話要與木兄弟說。”格日布蘇巴爾徹說到這裏便揮手示意那周姓衙役將魯財抬出去。

“是,老爺!”當下周姓衙役便走出去,十數息後便自外麵找來兩名家丁將臉色淤青地魯財抬了出去。

商羽此時卻是恭敬地站在那裏,向格日布蘇巴爾徹說道:“縣府老爺!多謝您不罪之恩。”

格日布蘇巴爾徹此時則從手中瓷瓶中倒出一顆藥丸來,望著手中那精致地藥丸,聞著那沁人心脾地香氣,他這才說道:“木兄弟!這些藥丸還要多久才能製作完成?”說罷,將手中這粒藥丸?琢訟氯ィ?┩樅肟詡椿??揮幸壞悴性?嘞攏?還晌屢??獯雍砹???敫怪小?

“老爺!中午時分便能完成大半,希望老爺能早些將路引備好,明日小人完成這此藥丸後也好上路,不但思家心切,小人也擔心公子身邊沒人侍候不方便,您看可否?”商羽試探性地說道,他方才很是後悔使出的力量不夠大,沒能打死魯財,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期盼能早些將路引要到手。

“路引之事好辦,我稍後便會令周福九為你送去!那為你送行地馬車也會同時準備好,在你完工後本官會親自送你出城。”格日布蘇巴爾徹點點頭說道。

此番商羽為他出了一個難題,他心道:“等他製完藥丸之後,卻不能立即放他離去!路引倒不妨先交給他,隻是那魯財醒來,我也必須給他一個交待。”

“一任縣令家中被打,我若不公平做主,傳出去豈不是會令人恥笑?這木羽既然是木族中人,與人爭風吃醋,年齡也小了些,不過也算性情中人,那魯財曾經買凶打人,那此事便可化解於無形。”想到這裏,他用眼凝視向商羽。

商羽聽後心中雖然有些焦急,卻是恭敬地低頭說道:“小人怎敢勞動老爺相送,到時木羽自行上路便是,小人那邊還有兩爐藥丸正在焙製,可否先行告退?”

這內堂中房間曲折,這也是商羽方才沒有真正逃跑地原因,他此刻必須早些到那焙製藥丸地房間中去,那裏距府牆也隻有三丈遠,若是想逃也方便些。

此時商羽不但惦記著那路引,而且也擔心魯財醒來,魯氏族人被構陷地罪名是逃脫課稅,而他商羽卻是帶隊抗拒色目義兵追捕,並且還令死士營死傷大半。

雖然那並非他一人所為,但總歸脫不了幹係,是以他目前最為擔心地便是魯財此人。

“好!木兄弟,你先去吧。”格日布蘇巴爾徹服了藥效減去大半的丸藥後,便感覺身體輕鬆許多,往常完全無力地感覺好了許多,不由對商羽心存感激,隻憑此點,他便有傾向於為商羽開脫之意。

隻是那魯財是魯氏商號派來之人,為了維護縣城中的稅收,他已經準備在魯財醒來後和稀泥。

商羽這才客氣地轉身離去。

此時地商羽很快便回到他那間煉藥的房間,在將第二爐與第三爐藥丸煉製好後,商羽心中思索片刻,將其中一些成色好的藥丸挑出少許,重新裝入一隻瓷瓶中,心道:“這麽好的藥物我總得再帶上一些,以後說不定還能用得上。”

便在這時,那周姓衙役帶著笑容將蓋有官府大印地一份路引送了過來,商羽連聲道謝後,那名周姓衙役便推說縣府老爺那邊有事便先出去了。

商羽立刻將放於桌案上的一百餘枚未使用過的鋼針收入一隻木盒中,連同那份路引一同揣入懷中,從懷中取出那支弩弓攏於袖中,輕推房門,商羽小心地向外打量著。

這是府內靠左麵的一個小院,院門口隻有一名家丁守在那裏,隨時準備應對商羽這位穗草大師的召喚。

“兄弟!隨便去廚房取些糕點來麽,我早晨吃得少,有些饑餓!”商羽走至院門處向那名家丁說道。

這名家丁身著棉袍,正站在那裏攏著袖子打著哆嗦,馬上便要過年了,縣府老爺卻偏在這個時候煉起“仙丹”來,心中一直在抱怨著守在院門處的這件苦差事,聽到商羽地話後,立即欣喜地答應一聲,這樣他便可以活動下筋骨。

“木先生,我馬上便為您去取!”轉身便向院外而去。

商羽心下便為之一喜,支走這名家丁,他便可以越過那隻有九尺高地院牆,隻是能不能順利出城他可沒有絲毫把握,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路引到手,他卻沒有意識到,若是格日布蘇巴爾徹發現他逃跑,必定會發文追捕,無論是商羽還是木羽這個名字,他的路引都將無用。

商羽等那家丁走出院門,他便急步向院牆奔去,正在這時,他便聽到院門那邊傳來十多人的喊叫聲。

“千萬不要讓煉製藥物的那人逃掉!老爺,您今天怎麽跑得這麽快?”居然是周姓衙役地聲音。

“縣府老爺,那人絕對是商羽那個殺死泉州義兵人馬的重犯,您不可放跑他。”聽聲音商羽便知是魯財。

這些人發出的聲音明顯就在院外,腳步聲也顯得很是淩亂,明顯是來得甚急。

商羽聽後,心中一急,稍退數步,向前急跑數步後,伸手便抓住那青磚上麵的淡黃色釉麵瓦,準備翻牆而出,隻是心急之下卻忘記那釉麵瓦光滑無比,居然並沒抓住,他的身體便直直掉落下來。

便在這時,院門處已經闖入數人,當先一人正是鼻青臉腫地魯財,他用著極度憤怒地語氣大喊道:“快!那小免崽子要逃,快抓住他。”

那格日布蘇巴爾徹此時也挺著肥胖地身體,臉色氣極敗壞的出現在院子中心,在周姓衙役與十多名護院護衛下向商羽逼來。

“你這狂徒,瞞得我好苦!居然是襲殺泉州義兵,抗拒追捕地首犯,來人啊!給我將他拿......”最後一個下字卻沒有說出口,因為此時他的一隻眼睛已經被數支鋼針射爆,發出一聲嘶吼後,他肥胖地身軀便向後倒去。

商羽手中的弩弓此時再度轉向魯財,他心懷憤怒地向魯財連發數針,魯財的胸口連中數針也向後倒去。

“老爺!他居然殺了老爺。”周姓衙役在格日布蘇巴爾徹鼻端觸摸一下,再看看被射爆地眼睛處,他頓時大聲哀叫著喊道。

“亂刀將他砍了,為老爺報仇!”周姓衙役立即大聲喊道。從地頭蛇在數年前一躍而成為衙役,格日布蘇巴爾徹對他周九福可謂不薄,他此時心中充滿了憤怒哀傷之情。

那十多名護院均是格日布蘇巴爾徹手下兵士出身,見商羽居然傷了縣府老爺,立即大吼著揮著樸刀衝上前來。

眼見那些人揮舞著大刀距離商羽越來越近,而商羽此時手中的弩弓在射傷數人後十五支鋼針便已射盡,卻是不能阻止這些憤怒地兵士繼續揮刀逼來,前有圍兵,背後卻正是高約九尺有著光滑瓦麵的圍牆,商羽立時便有些絕望起來,心道:“難道我商羽便要死在永川縣城之中?”

“徐壽,你所說可是當真?居然有第三件鐵衫至寶?而且那商羽還是祖師的嫡傳弟子。這也太過匪夷所思,千多年後祖師又收一弟子,難道祖師從仙界又來過人間?”臉色紅潤一如少年,但發須皆白的一名老人盤膝坐在一張翠綠色玉**望著中年儒生問道。

“師尊!徒兒絕不會弄錯,那商羽身懷鐵衫,而且在催眠之下說出祖師名字!而且他的身體內也有著一如我門弟子相同地印力,隻是顯得很弱,徒兒是萬裏不停地趕回來向您稟報,此事怎會有假?”中年儒生立即便說出當時情況。

“原來如此!隻是為師此時無法下山,你最近也正值光複中原大業進行當中,雖然祖師嫡傳弟子之事相當重要,也不能為此而放棄中原百姓期望,你心目中可有適當人選去護衛這位商羽祖師?”老人歎息一聲,眼睛中露出激動之色問道為。

“師尊!三師弟張豐武技雖然未及大成,但心境尚待磨煉!便請師尊派他帶數名弟子下山,相助商羽祖師求仙問道,想必在那過程中本門必可得到助益,可以一窺仙道之秘!”中年儒生立即想起方才與張豐相遇時的情景,便向老人推薦道。

“哦!張豐這孩子確實是心境不夠,否則便會有開宗立派之能,此番便派他下山去吧!徐壽徒兒,等中原一事結束後,你便早此回來接掌門戶,為師年事已高,若是不能在十年內再有進境,便會離此人世,重歸輪回!門中不可無主,希望你能早些安排好在中原之事。”白發白須老人說至此處,眼睛閉上,不再說話,這分明便是令中年儒生迅速離去。

中年儒生沒有再說話,眼中卻閃現一絲留戀之色,跪下來恭敬地叩頭三下,身形一閃便從老人閉關的密室中消失不見......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20 21:07
第三十四章 逃生

永川出了一件奇事,縣府老爺離奇身亡,與他狼狽為奸共同欺壓百姓地衙役周福九與十多名護院也同時死亡,同時還有一名從泉州府而來的一名商號管事身亡,而事情則是已經被押入大牢的一名縣府家丁傳出來的。

那名家丁像瘋子一樣在牢內撞牆,最後撞碎腦袋而死,這個案子最後的目擊證人盡皆死亡,一時間永川縣數萬百姓拍手稱快。

縣城四處城門口如今都貼著一幅少年畫像,懸賞金額十兩黃金,注明少年地身份為大都人氏,名為木羽,假做煉製藥物而殺死縣府老爺與十數名護院,並且還擁有極為厲害的暗器雲雲。

官府已經向四下裏行文開始捉拿此人,十數天後,一騎快馬從北城門而入,在看到那通輯榜文後,眼睛中閃出一絲精光。

此人心中想道:“這不是那商羽兄弟的畫像麽?他如何會成為大都人氏?奇怪!此事倒要探詢一番。”

這人正是從泰州火速趕來南方地盧忠,之後他便在永川境內那片山區尋找起商羽地下落來,按照推算在附近各村也仔細打聽一番,最後鎖定在衛家村衛莫氏與衛璧祖孫倆人身上,但當聽說這對祖孫倆人也在不久前離奇失蹤,自此線索便好似突然斷了。

“奇怪!這商羽兄弟明顯是被這祖孫倆所救,而且還冒名為色目族人。居然能騙得縣令相信他懂得煉藥之術,隻是他如何能殺死那縣令與那些護院?他所用地是什麽手段?”

衛家村不僅是衛氏祖孫失蹤,與衛氏祖孫相交好的數家人也完全消失不見,這也令盧忠大為不解。

“對於大哥來說,若是能找到活著的商兄弟要比僅僅得到那份商籌要好得多!但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在這裏浪費時間,還是早些進入泉州府取得那本商籌為妙,起雲兄在泉州府中必定已經等得焦急萬分。”盧忠想到蔣起雲時,才想起必須盡快趕到泉州府。

一應路引可是蔣起雲為他辦理,此番當是要快些取回商籌為妙,想到這裏,尋找商羽數日的盧忠才翻身上馬馳離永川地界,向湖口鎮方向而去。

又過得一旬時間。

時近傍晚之時,一輛馬車停在杭州西城門附近,一隻白嫩纖細地素手緩緩將車窗簾掀開,車內人再度看到牆麵上的畫像時,不由呆怔數息。

“這被通輯地少年,為何這般像宛兒所畫地商羽?這些通輯榜文上的名字卻叫木羽,宛兒通常都叫他木魚!天下間竟然有這般相像之人?大都木氏之人為何會襲殺一任縣令?這也太過不合常理。”李嫣紅思索數息後不由搖搖頭,這才輕輕地將車窗簾放下,吩咐車夫繼續向城中而行。

在城門不遠處,數名乞丐打扮、衣衫襤褸之人向城內行來。

數名守在城門地兵士看到這數名乞丐後不由皺了皺眉頭,其中帶隊地伍長立即發起了牢騷道:“最近怎會不斷有乞丐入城?連點油水都不好撈取。”

一名兵士也苦著臉說道:“這些乞丐都是西方諸城而來地,聽說那邊匪患嚴重,去年還發了洪水,斷了收成,聽說還有數城有人起事,就像北麵那個張......”話還未說完,他的頭頂便挨了一個重重地爆粟,痛得叫出聲來。

“混蛋!我們隻管當兵吃糧,那些事情豈是我們可以議論地,你不想要腦袋了?若是讓上麵知道我們議論此事,我就先砍了你的腦袋。”這名伍長立即怒聲喝道。

那名兵士立即彎下腰說道:“是,屬下知錯!”捂著頭卻是不敢呼痛。

而就在這時,那數名乞丐已經從他們身前行過,進入城中,很快便要消失在人群之中。

商羽此時便在這數名乞丐之中混入城中,心中暗叫僥幸,但他心中還在回想那天的奇遇。

當時那些樸刀本來立刻便會砍在他身上,但那些護院卻突然全都停住身子,而商羽則看到身前出現他似曾相識地淡藍色光芒,那些光芒如霧亦如光帶一般出現在院子之中,那些護院與周福九臉上都現出呆滯地目光,仿佛一切都靜止一般。

這幅情景立即讓商羽有種溫暖地感覺產生,他心中一股熱流瞬間升起,不由鼻中一酸,大聲喊道:“師尊!是否是您來救小羽?”

劉興寶在數月前可是使出過這種手段,用來令村中之人忘記他這個人的存在,是以商羽立即便驚疑地問道。

如霧地藍色光芒之中卻傳來兩聲年輕男女地笑聲。

“也不知興寶又胡鬧些什麽?這商羽此刻本應在北上蘇州途中,如今卻還在這座縣城中險些被殺死,真是奇怪!難道我們來錯了地方?”一道好聽的女子聲音傳來。

“沒錯!隻是似乎是小寶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如果我們不出手,他可能就要死於這些人手裏!呃!小翠,我們犯了個錯誤!”一道更為好聽地男子聲音再度傳來,商羽聽得到對方地話,卻看不到對方人影,不由四下裏望去。

“色強,什麽錯誤?難道我們做得不對麽?”那女子聲音有些意外地問道。

“正是我們出手維護了他的存在,而令得一切未變,卻也是因為我們出手而令他發生了改變!一時也說不清楚!反正是小寶的胡鬧改變了未來,而我們出手卻是糾正了這孩子的人生軌跡。”那道男子聲音說道。

“這麽古怪的話,你好像是在說繞口令!我可沒耐心聽,這孩子你打算怎麽辦?”那道女子聲音說道。

“聽他稱呼小寶的語氣,這孩子算是小寶所收的另一位學生,小寶太也胡鬧!我們得看看他都學了些什麽,若是超出這個時代太多,那可能會影響到一切。”那道男子地聲音剛落,一道眩目地七彩光芒便將商羽籠罩起來。

商羽立時便感覺到身體一輕,一種懶洋洋地感覺襲上心頭,仿佛身體完全消失不見一般,商羽立時大驚。但想及對方稱呼劉興寶的語氣,忽然放下心來。

心道:“莫非對方是師尊的長輩?否則如何會稱呼師尊為孩子?”

那籠罩商羽周身地七彩光芒在數息後便再度消失不見,那男子地聲音再度說道:“還好,小寶隻是教了他應該學會地學問,並未超出範圍!鬧不出什麽亂子!”

“色強!那我們還是回家吧!小寶這孩子留下來的線索太少,回去才能確切找到他身處何方。”那道女子聲音繼續說道。

商羽這時再也忍奈不住地出聲詢問道:“請問兩位是否是劉師尊地長輩!能否現身讓商羽拜見。”母親在海上失蹤,父親也陷入流沙死亡,陸紹北下落不明,也隻有劉興寶這位師尊才能給他帶來一絲希望。

眼前這些護院與那窮凶極惡地周福九都呆滯地站在院中,與劉興寶同樣擁有這種神仙般手段地長輩,若是肯幫助他尋找母親下落,那定是很有希望,這是商羽目前心中所想。

“孩子!我們不屬於這裏,你師尊也不屬於這裏!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你的父親確實已經死在沙漠中,你的母親很安全,隻不過數年後你才能重新與她重逢。”

“你的師傅陸紹北此時正在北方,他即將遇到極大地危險!不過未來他會安然無恙,你也不必擔心!商羽,接下來這些人你自己斟酌處理,是殺是留都由你自己決定!我們這便要走了。”那道好聽地男聲在天際傳來。

接下來,天空十數尺處高空中便出現一個淡灰色旋渦來,兩道幾乎透明地身影此時才顯現在半空,隻見那兩道身影瞬間便投入那個旋渦中,旋渦也在瞬息間事消失不見。

隻留下十多人被籠罩在那越來越淡地淡藍色光芒中,商羽想大聲喊叫,卻發現自己地喉嚨發緊,急切間居然不能發出聲來。

商羽思索數息後,雖然心中震驚莫明,但卻心知自己必須馬上離開這座府邸,拿著路引北上蘇州。

雖然方才那一男一女給他的震撼實在太大,但他心中想道:“以後與劉師尊必定還會相見,到時便自當會得知這兩位長輩地身份。如今若不及早離開此地,等這些人稍後醒轉過來那可不妙。”

想到這裏,商羽立即從懷中將那小巧地飛抓取出,在手中數次旋轉後,將結構固定好後,便向牆頭扔去,足足扔了數下,才將飛抓拋到牆頭另一側抓牢,就在商羽想要攀登牆麵出去時,商羽突然改變主意停下來。

從懷中取出十多枚鋼針,重新安入弩弓中,拿起弩弓便向身前周福九等人眉心射去,由於距離極近,這次他是一下下射出,準頭極準,這一番動作商羽做完後,心中卻再度升起一種不適感。

“我又殺人了!但若是不殺他們,我便不能使用這個路引。”想到這裏,商羽心中才略微有些平衡,畢竟他才十五歲,殺人之後那種負罪感是很難消退地。

轉過身來,商羽開始抓住繩索向上攀爬著,在爬到牆頭時,他身上已經出了一身汗,那是因為身體過度疲勞與受驚嚇所致。

回頭望去,便見院中十多名護院與那名周福九的死屍才緩緩倒地,而那些淡藍色光芒也逐漸消失不見,而在院門口處卻傳來了一聲淒慘地嚷叫聲。

“快來人啊!縣府老爺被人殺死了,快來人啊!”隻見院門口閃過一名家丁的人影,迅速向府中奔去,並且還在吵嚷著。

商羽嚇得差點鬆開繩索掉下來,他立即爬上牆頭,取出弩弓回身想射死那名家丁,隻是距離卻有五六丈遠,射出去的鋼針完全不能射到人,商羽暗歎一聲,取下飛抓下牆頭,趁著街上的行人們還未注意到他,飛速地向不遠處一條小巷奔去。

商羽很驚險地通過城門後,便迅速逃向西北方向的山區,隻躲避了兩日,才將衣服撕破,一路乞討著向北方而來,路上他盡量避過大城,多走鄉村之路,這才在十多日後到達杭州,此時已經是過完了新年,他在百多裏外遇到數名由西方諸城而來地乞丐後,便搭伴而行,一路上看到通輯榜文,暗地裏慶幸自己並未使用那份路引,否則此時必定已經被抓住問斬。

商羽此時已經成熟許多,一路行來之際,元兵不斷的在各村各鎮征兵鋪稅,那路上被殺之人無計其數,而張士誠在泰州稱王的消息他也已聽到,心中不由很是向往。

但他心念魯宛,便想進入杭州,尋一艘前往蘇州境內地貨船,到時換身衣物便可乘船北上,通輯榜文也隻是在江浙行省十數城發布,經過湖州至蘇州後便可離開這片被通輯地區域。

在商羽進入城中不久後,與他們一同前行地一名乞丐卻是推說分頭行乞,與商羽等人分開,商羽也不以為意,抬頭向城內望去,此時地杭州城內四處炊煙皆起,傍晚時分便是用餐之時,商羽揉了揉空空如也地肚子,開始尋找行乞之地。

身為乞丐,便是掩人耳目之舉,他在尋找到貨船之前,決定還是行乞解決溫飽問題,破爛地靴子底部那小小銀塊,可是他去蘇州與揚州的路費,他可不想在此時浪費。

“軍爺!就是他,您看這小子長得像不像那個通輯告示上的人?小人雖然不識字,但還是知道那是通輯榜文,這一路上我就不斷注意他,隻是那裏沒有官兵,若真的是他,您可別忘記賞小的銀兩。”一道聲音自後麵傳來。

商羽聽到這道聲音,立即轉頭向後看去,卻見那本來守在城門處的伍長帶著兩名官兵,持著刀正向他大踏步逼近,旁邊那名跑去告密討掌地乞丐正在一側躬身行禮,臉上也滿是得意之色。

見到此景,商羽立即便意識到是那乞丐出賣了他,雖然他臉上滿是汙濁,但同為乞丐的那人卻看出商羽本來長相,十兩黃金的賞賜足以讓乞丐變為可以過上十數年富貴生活的平民,這種**可不是平常人能禁得起地,何況他與商羽也是陌路相逢,自然是向官兵去通報。

想及至此,商羽立即拔腿便跑,心知若是跑得慢了,在城中驚動大批官兵,那便是插上翅膀也休想逃出去,聽說那訓練有素的元兵還有著鷂鷹,用來追蹤人,那更加令人無法逃脫。

商羽此時暗暗叫苦,昨天隻討到兩個硬硬地黑麵饅頭,昨天吃了一個,今天中午吃了一個,但他正處於長身體地年齡,又不停地行路,此時身體力氣極少,幸虧他從洛畢擎那裏學來地數種步法令他跑得極快,隻是跑起來腿發顫,頭發暈而已。

“站住!若是不站住,大爺就砍了你。”那名伍長見商羽凶到他們就跑,立即便舉步向前追來。

“軍爺!您看,他真是通輯犯!您可別忘記我的那份賞銀。”那名乞丐眼睛中立時閃現著驚喜地光芒喊道。

隻是他馬上便被一名兵士揣倒在地,並且又挨了兩腳,那名兵士才追在伍長身後向前奔去。

入城後,第一條街與第二條街分別是平民區與市集的隔離帶,商羽奔行極快,很快便奔行入市集之中,這市集本就靠在城內河邊。

商羽暗自有些後悔,若是在泉州時學會泅水便好了,那樣若是跳入水中便可以遊向不遠的城外,但很可惜,他隻是一隻旱鴨子。

雖然他奔行極快,但由於是晚餐時分,路麵上行人不多,他那破爛地衣著又很是顯眼,那名伍長不多時便將附近巡視地兵士們呼喚而至,甚至驚動了在附近巡查地一名百戶。

商羽動用了飛抓在一座小巷中翻牆而入,這才徹底擺脫了眾兵士地追蹤。

“那小賊跑入哪條巷中去了?”那名百戶怒聲喊道,眼前數道小巷向不同方向,百多名官兵居然抓不住一個要飯花子,這令他很是惱怒。

“報告大人,那小子便是殺死永川縣令的凶手木羽。”那名伍長走上前來向百戶稟報道。

“速速傳我的命令!將全城的乞丐都給我聚集起來,絕不能讓那小子跑掉!格日布蘇巴爾徹大人是我們格日布部落地五大英雄之一,居然被木族之人殺了!就算殺全城乞丐也要將他給我找出來。”這名百戶立即大聲吼道。

“是,大人!”

進入地院子中很是平靜,商羽落入處正是一片樹叢,雖然是冬季,但這種四季常青地樹木卻給他提供了些許遮掩。

一陣帶著絲焦糊味地香氣傳來,商羽饑餓之下,一聞便知那是米飯地香味,不由精神一振。

隻聽前麵兩丈外的房間中傳來對話聲。

“小笨蛋,幸虧方才多做了一鍋飯,你這次做飯居然又弄糊了,老爺若是知道你如此不成事,必定會命我趕你出府。我先去給老爺上菜,你小子以後給我機伶著點!一會將這些糊飯糊菜都倒掉,若不是念在你是我親侄的份上,我才懶得回護於你!”一道有些憤怒地男子聲音傳來。

“哦!三伯,我會注意地。”一道帶著童音的聲音從房間中傳來。

商羽頓時心中一喜,原來竟然跳到一個大戶人家的廚院中,隻消等廚房中人離開,他便可飽餐一頓,然後再做其他打算。

“歹命地小笨蛋!等我回來後再收拾你。”說話間,那廚房門便被打開,一名中年男子拿著一個巨大食匣從中走出,臉上兀自還有些憤怒之意地向院外走去。

目視著那名男子走出院後,商羽這才仔細打量院內,隻見院內晾衣杆上還有著十數件漿洗好的衣衫,心中更是不由一喜,便想起身去偷上兩件。

這時房間門再度被人推開,隻見一位身穿家丁服飾地少年嘟著嘴走出來,手中卻拿著一個油紙包,那裏麵分明包著吃食,商羽的鼻子此時最為敏感,心中歎息道:“那裏麵居然是雞腿!”不由向下咽了一口唾液。

那少年此時急匆匆地向外走去,還輕聲地說道:“滿府裏近百人,就隻派我與三伯做飯!這個李大老爺可真是死摳,還是將這兩隻雞腿送給娘吃好了。”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黑暗,商羽立即從樹叢中站起身來,以著極快地速度奔到廚房門前,鑽入廚房中後,商羽肚子中的饑餓感更為強烈。

匆忙中,他取過一隻海碗,那泛著糊味地米飯正裝在一隻大大地木桶中,而旁邊則是數盆看起來同樣有些發焦地菜肴,顯然是那少年手藝極差。

大戶人家中,先是仆從一族的飯菜先自廚房送出去,然後才是主家的飯菜送上去,這是曆來的規矩,因為主家的飯菜精致可口,所花地心思也要更多些所致。

這一桶飯想必是因為焦糊之故才被那少年稱做三伯的廚子命他倒掉,隻是那少年卻正好出去,這倒方便了商羽。

盛了一大碗飯,商羽胡亂地取了些菜肴放在米飯上麵,奔出廚房,在晾衣架上順勢取了兩件衣服,也不知是否合身,這才重新鑽入樹叢間。

混合著糊味地飯菜此時吃在嘴中卻令商羽覺得格外美味,心道:“這頓飯居然比在萬國樓那些山珍海味更為美味,那位廚伯居然在事後想讓那少年倒掉,真是太過浪費了。”

一番狼?諄⒀手?螅?捎詬怪杏辛聳澄錚?逃鴰膁淼匚蘖Ω脅嘔夯和巳ィ?皇怯捎誄粵艘淮笸敕共撕螅?詞親溜杏行┙箍手?猓??朐偃コ?恐瀉刃┧?保?刺?皆好糯δ敲?倌甏?趴耷蛔呷朐褐小?

“娘居然說我這樣做是錯誤地。三伯每天都隻給我們那些破菜吃,我為娘拿兩隻雞腿居然也會挨罵。我不如就留著自己吃好了。”那少年拿著那油紙包向廚房中走去。

商羽頓時極為後悔方才沒有喝些水,雖然很渴,但他也隻能小心地將破碎地外套脫下,緩緩拿起那兩件外衣,其中一件極大,根本不適合他穿,明顯便是那廚子的,而稍小的那件明顯是少年的衣服,比了比後,商羽覺得大小差不多,這才緩緩穿上,並用脫下來的破衣服將臉擦拭一番。

這時隻聽得院門口處傳來廚子的聲音說道:“真是怪事!老爺今晚居然不在,還命丫環囑咐將飯菜送到船上去!於十一,三伯有些累了!你跑一趟腿,到前門運河小碼頭去一遭!將這食匣送到老爺那條船上去,路上切不可擔擱!”

商羽此時剛將衣服穿好,聽得這聲音便覺得心中一喜。

屋內那名少年聽後便答應一聲,從廚房中走出來,有些不情願地說道:“三伯!這麽大的食盒,你何不到前院找個新來地家丁送過去?偏是讓我跑那麽遠。”

“歹命地小子!那些叫花子才做了幾天家丁,怎能信得過?能給老爺送飯也算是你的造化,你竟然這等憊懶,若是再與我饒嘴,明日我便將你調離廚房,讓你天天去刷馬桶,還不快去!”那中年廚子立即罵出聲來。

少年這才有些不情願地嘟著嘴拿起食匣,吃力地向外走去。

“還有,千萬不可隨意讓別的家丁代送!出了事情我可不饒你。”中年廚子猶自不放心地說道。

“知道了,三伯!您老人家就先歇著吧!”那少年拉著長音答應一聲說道。

待這名少年走出院門後,中年廚子這才搖搖頭說道:“這孩子做什麽都不認真,若非我還能照顧他們母子,很難想像這孩子會憊懶到何種程度!”說完話後,歎息一聲便向廚房內走去。

商羽待廚房門關閉後,便輕手輕腳自樹叢後走出來,挨著院牆向外麵走去,盡量不發出任何聲息。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發黑,而商羽從院門出去後,便看到前方那少年手拿著一頂燈籠在前麵拎著那巨大地食匣向前走著,看起來很有些吃力地樣子。

商羽此時隨著這名少年直走了數十步後,才確定四下裏無人,這才低聲喊道:“十一兄弟!請等等我。”

前方那少年顯然很意外,聽到叫聲便轉回身來,有些驚異地問道:“是誰在後麵?”

“是我啊!前院新來的夥計宋十三,剛才去解手,我聽到你三伯又在罵你!真有些不平啊!”商羽故做熟絡地說道。

目前若是能夠將這名少年打暈,然後混上船去,運河的船雖然比不得海船大,但可以藏身地貨艙可也不小,若是借機會送飯菜,溜到船上去倒是個好機會,若是等官府派出大量官兵來搜捕,那便很難脫身。

“宋十三?這名字聽著可耳生得很,咱們李府中人此時都在用飯,你跑到廚院外來做什麽?是不是想偷些吃食當夜宵?”這名叫於十一的少年有些不解地問道。

商羽頓時覺得很好笑,口喝的感覺不由便淡了些,心道:“我這番偷了一碗飯還偷了你的衣服穿在身上,你卻沒看出來?”

“就是有這種想法也實現不了,你三伯可厲害得緊!我可不敢惹他,嘿嘿!晚上左右無事,見你這急匆匆地出去,也不知是去上哪?”商羽緊走數步,來至於十一麵前,尋思著如何詢問那碼頭大致方向並將他擊暈,然後再相機行事。

“噢!晚上天黑,我此番是給碼頭處的老爺送飯去,也不知老爺又去見哪位相好,我三伯不知道,我卻是清楚得很呢。喂,新來的,你陪我去一趟碼頭,等回來我分你一隻雞腿好了。”說話間便將那食匣遞向商羽。

商羽正中下懷,此時倒不急於將其擊暈,心道:“若是兩人同行,他正好前麵帶路。”

兩人就這樣來到府門口,守在府門口的兩名護院見於十一來到門前,基中一位不由笑著說道:“喲!於十一,這麽晚了拿著燈籠去哪啊?”

“我三伯命我當苦力去碼頭送飯,我找了一位兄弟陪我同去,還不快將門打開?”於十一沒好氣地苦著臉說道。

“嗬嗬!又被你三伯罵了吧?你有個好三伯,若不是他,你與你娘可無處安身,以後可要順著點他,你三伯那人就是脾氣差點,但心可好著那!對了,你們出去後可小心著點,聽說外麵官兵正在搜捕殺人地凶犯,你們可別遇到了凶犯,讓人將命給拘了去。”另一位護院打開偏門後卻帶著笑意說道。

“呸呸呸!你們這些喪門嘴,胡說什麽?真是黴氣加身,被老家夥逼著出門還要聽你們亂講,今天運氣真差。”於十一立即呸聲說道,然後示意商羽提著那食匣與他出去。

關上門後,兩名護院互相瞧了一眼後,其中一名這才輕聲說道:“這於十一年少貪懶,以後肯定會給他三伯找麻煩!真希望他能受點教訓!”

“是啊!讓他送飯還要找位伴當,他也真是太懶惰!哎,對了剛剛那個好像是新麵孔吧!是哪座院裏的?”另一名護院笑著問道。

“誰知道,這兩天新近招了二十多名家丁,誰又能記得那麽多?換班地兄弟應該快吃完了,稍後我們還是回去吃飯吧!這正月裏晚間的酒今天也不知府裏還給不給。”

“瞧你那點沒出息地心思,就知道喝酒!有能耐你像我一樣也找上一位姐兒,成個家生個娃多好?”另一位護院立即出聲斥責著另一位道。

卻說商羽跟在於十一身旁,心中想道:“這座府邸的主人姓李,而且在前門處碼頭還有一艘船,隻是不知晚間碼頭處人多不多?總要想個法子混到船上去才好。”

於十一則有些煩惱地說道:“哎!聽說官兵開始要增兵圍困泰州、高郵,那蘇州也是逐漸增加兵馬!我爹也在蘇州軍中,馬上便要打仗了,也不知他老人家能否安全回來?”

商羽聽後便不由一愣,心道:“這消息卻是首次聽到,看來元廷是開始要對張士誠下手,隻是不知他能不能擋得住?”

見商羽不答話,於十一繼續說道:“喂,宋十三,你家鄉在何方?聽你說話的口音很像是從北方而來呢?”

商羽立即笑著回答道:“我家鄉在山西境內地的廬縣,那是個小地方,十一兄弟必定未曾聽說過!我是逃荒討飯才來到杭州,恰好被府中管事選做家丁收留!”說這番話商羽幾乎是滴水不露,目前在城中乞丐十分眾多,這等便宜的家丁來源,便是泉州魯府也有過類似情形,何況方才那中年家丁已經說出新招來的家丁多半都是從城中乞丐中挑選而來。

“的廬縣?那裏可是當年出千裏馬的地方,你家鄉居然是那裏?真是不錯!”於十一有些羨慕地說道。

便在這時,前方有兩名兵士手扶刀柄走過來,每人手中還拿著一個火把,見到於十一與商羽便喝道:“你們是哪座府裏的家丁,為何這般晚了還外出閑逛?”

於十一此時卻是胸膛一挺,說道:“我們是杭州李府家的家丁,奉命給老爺送飯去,怎麽?你們有什麽事?”說話間,他便舉起手中燈籠,燈籠上那大大的繡金“李”字便呈現在兩名兵士麵前。

“噢!原來是杭州巨富李府家的家丁,那您先請吧!隻是要小心些,若是看到形跡可疑地乞丐定要謹慎些,那很可能便是逃犯,而且是殺了十多人的江洋大盜。”一名年長些的兵士見到燈籠上那金色的“李”字,立即便陪著笑說道。

巨富李家聽說與杭州知府以及朝廷中的上層官員都有聯係,他們這些小小兵士自然不肯得罪李家之人,便是位家丁他們也是客氣有加。

“我們隻是去送飯,應該沒有什麽關係!既然如此,那我們便走了!宋十三,我們走。”於十一舉起燈籠便向外走去。

商羽也低著頭急忙拎著食匣跟上,心道:“好險!若我還穿著乞丐服飾,難保便已經被抓了起來。我如今居然被稱為江洋大盜?”

身後的兩名兵士此時其中一人則說道:“我們快些搜尋吧!若是能多抓些乞丐,那個木羽便更是無法躲藏,若是能抓住本人,百戶大人可是會舉薦我們成為十戶,到時會多上一倍薪俸還外加一鬥精米,那可就一躍成為軍官嘍!”

“別說了,還是快去搜尋吧!”兩名兵士這才向另一個方向而去。

商羽跟在於十一身後,一連遇到數起兵士詢問,在看到李府燈籠後全都無事安然渡過,這令商羽對這李府不禁暗暗稱奇,心道:“隻是以我目前假扮地身份不好問及此事,這李家居然連官兵也對其甚為相懼,明顯是很有勢力地一家,難道是......”

商羽回想一遍後,心中忽然一喜,心道:“是了!杭州巨富李家,蘇州陸家,泉州魯家,這三家都是天下知名之巨富之家,那我方才進入地府邸便是李家了。”

“若是如此,那李府碼頭地位置我便知道了,可是此時卻不能擊暈這於十一了,若是再遇見官兵!由他來說話也安全些,總好過我與官兵麵對麵說話,若是人家瞧得仔細,必然能認出我這張臉來。”

“真要命!正月都過了,天氣還是這麽涼?這老天爺也實在太過份。”於十一發著牢騷間,一手拿著燈籠,一手則放在嘴前不斷哈著氣,好令手暖和些。

就這樣兩人在大約一刻鍾後便來至了城北處運河邊的碼頭邊上,碼頭很小,碼頭邊的旗柱半腰上正拴著一個稍大些的燈籠,上麵依舊有著大大的金色李字,微風吹過,那光影也在不住搖晃。

一艘約有三十尺長的貨船正停泊在岸邊。而那船板正架在船與碼頭之間,船上有兩個艙窗中都向外射出稍許光芒來,外麵竟然隻有一位衣著破舊地老者在碼頭邊靠在柱子上,好像並不畏寒冷地正望著於十一與商羽兩人的到來。

“權爺爺!您還是照例守在碼頭麽?十一向您問好,我三伯說明日便要請您吃酒呢?”於十一笑著說道。

“你小子別和我套近乎。老爺早便等得急了,快將飯菜送上去,我得先跑去前麵雜貨鋪再打上一壺黃酒,最近地老寒腿有些犯了,若是沒酒喝便挺不過這慢慢長夜,你們幫我看一小會,我稍後便回。”說話間,這名老者不經意地打量一番商羽,轉身便拎著腰間的酒葫蘆向一旁跑去。

“這老頭兒每天裏就知道喝酒,宋十三,我們上船去。小心些,別將食匣翻到水裏麵去。”於十一率先走過去,站在船頭說道。

便在這時,突然有數名乞丐向碼頭處跑來,身後還跟隨著數名揮舞著鋼刀的兵士。

“居然還敢跑,他們中肯定有逃犯!就算砍下人頭也不能讓人跑了。”一位速度跑得甚快地兵士立即衝上前來,一刀便砍在一名乞丐背部,那名乞丐立即發出一聲淒厲地慘叫聲。

“啊!官兵殺人啦!”這幾名乞丐見勢不妙,立時便大聲哭喊起來。

黑暗中火把搖晃間,商羽走上船頭後,一隻手提著食盒,一隻手卻是掐著自己地大腿,心中憤怒已極,強力控製著自己別衝動,打消取出弩弓射殺那幾名兵士地想法。

正在這時,一聲沉穩至極,帶著極強威嚴感地一道聲音從船艙處向外傳來。

“何人在我李家碼頭處喧嘩?還不速速退去?”那聲音顯得低沉已極,聽到商羽耳中卻如打雷一般。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20 21:08
第三十五章 靜心

這道聲音不但令商羽如聞炸雷,也令那揮刀地兵士們動作稍緩,數名兵士稍一抬頭間便看到碼頭處那繡著金色“李”字的燈籠,臉色均不由一變。

“原來李大老爺正在船上,小的們正在搜捕凶犯,無意間打擾到您,萬望恕罪!”一名兵士說話間卻一刀砍下去,那名還在發出慘嚎地乞丐人頭便已被砍下,再也發不出聲來。

“滾!難道我這碼頭上還能有凶犯不成?”船艙中再度發出那男子稍有些憤怒地聲音。

“我們馬上走,李大老爺!”數名兵士立即從地上拎起那名乞丐地頭顱,將屍體抬起,並呼喝著另幾名被圍住地乞丐向遠處走去。

這一切看在商羽眼中,他隻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心道:“這就是所謂地官兵,視人命如草介!僅僅是為了抓我一人,卻連這些無辜地乞丐也不肯放過,我是否太過貪生怕死,若是我方才出手,那名乞丐也不會死!城中乞丐也不會受我牽連!”

當下,他心中開始極度自責起來,但內心中卻還有著另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商羽,你還沒有見到小宛,你還有娘活在這世上需要你,師傅還有一個商盟要交給你掌管,那涉及到中原百姓地未來,你不可出去自尋死路。”

但那種無力感卻始終包圍著他,令他覺得自己如今地渺小與無力,在這一刻他才感覺到如何希望自己擁有強大的勢力與能力來改變眼前這一切。

正在商羽心中自責中,卻聽得身邊傳來一陣奇異地咯咯聲,商羽地注意力立時便分散開來,轉臉望去,卻是於十一上下牙床正不停的對撞著,而且雙腿也不停的顫抖著。

“嚇死我了,這些官兵居然當街殺人,而且一刀......一刀便砍了那人的頭!”說話間,於十一還用手比在脖頸處,眼中充滿著極度恐懼之色。

“十一兄弟!我家鄉村中人盡被屠殺,然後還被大火燒得幹幹淨淨!比眼前要更可怖,還是將食匣送進船艙中,我們便離開吧!”商羽在聽到於十一的話後,便出言說道,想起李家村被屠之事,他更是對目前地時局更為痛恨。

於十一聽了商羽地話後,眼中現出一絲駭然之色,他沒想到商羽這位新進家丁居然會有如此悲慘地過去,眼前那乞丐被殺之事看來雖慘,但比起這新家丁竟然不算些什麽,當下便猶自牙齒打戰地點點頭。

而此時,那船艙門口則出現一位中年人,此人身材極高,也極為壯碩,一張國字臉被燈籠地光芒晃得發黃。

“老爺!我給您送晚餐來。”於十一見到這名男子便立即行禮道,臉上神色甚為恭敬,他盡力收束心中的恐懼感覺。

“好!送進去吧,我稍後便用!送飯來居然也要用兩個人?將飯菜放好後,留下一人候在這裏便可。”這名中年人臉上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但話中意思很明顯,留下一個人來等他用餐後收拾飯桌,他說話間,便轉身進入船艙中。

“是,老爺!宋十三,你留在這裏侍候老爺用餐!我先回府中去,你看可否?”於十一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對著商羽說道,他本是怕回去後挨三伯罵,但想及李大老爺用餐時在船艙外守候時的寒冷,便不由想讓商羽代替他。

商羽聽後立即忙不迭答應著,心道:“隻要在這位李姓老爺用餐後,我將食匣一扔,悄悄溜到船後貨艙中一躲,那便離危險遠上一分,正巧不知如何支走這於十一呢!”

見商羽答應得甚為幹脆,於十一這才陪同商羽將食匣送入船艙中,將匣中十餘道菜肴擺放好後,這才與商羽再次來到甲板之上。

“宋十三,你在這裏守候著,等老爺吃完後你也早些回來,你與我年齡相近,以後我們多親近些!”於十一由於商羽如此好說話,而且對商羽的經曆也甚為同情,所以竟然對商羽產生了一定程度地好感,故此才如此說道。

“我會早些回去的,十一兄弟!”商羽認真地回答道,心中卻想道:“我根本便不是李府的家丁,還偷了你的衣服,偷了李府中一碗飯,以後可能永遠也不能與你相見。”

“那我便先回去了。對了,權爺爺回來後你才能走,不然明天他與我三伯喝酒時必定會責罵我。”於十一說完話,還拍了拍商羽地肩膀,這才提著燈籠從船板上小心的走回岸上,向李府方向行去。

商羽靜靜地站在甲板之上,船艙中卻了無聲息,那李姓男子在艙中很是安靜,根本便不似在用餐,這令商羽略微覺得有些驚奇。

但驚奇歸驚奇,商羽四下裏打量這艘船,以他所學看來,這艘三十餘尺長的船雖然長度不大,但寬度也有近十尺,在內陸船隻中是吃水較深,裝載貨物也較多的船隻,正適合於在運河間進行運輸。

但目前附近卻並無其它船隻,這令商羽不由有些驚奇,這一艘船能裝載多少貨物?正在這時,艙內傳來一段常人很難聽及地低語聲。

“這次將貨物運到周莊後,希望沈富能夠助張士誠成就霸業,然後光複我閩越國,族妹為何還沒到?上次飛鴿傳信說是兩天前便應該到了,為何還未來見我?”這道聲音極低,分明便是那李姓男子在自行低語。

但商羽耳目非同常人,這些話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中不由大駭,心道:“這李姓富商分明便是要運送什麽貨物去給表少爺,然後再轉送到泰州義公,也便是如今已經稱王的張士誠手中,那究竟是什麽貨物?”

正在他思索之際,便聽到那名男子繼續小聲喃喃說道:“元廷中皇帝與太子黨暫時取得平衡,竟然要派脫脫南下平定張士誠,此人是否能成霸業也是未知之數,沈富乃是我之親子,加之目前也取得陸家產業,這種賭注下得也實在是太大!”

聽到這裏,商羽更是駭然,心中狂喊道:“原來表少爺不姓沈,卻應該姓李?”便在這時,他忽然覺得身子一輕,天地間便旋轉起來,一股香風吹過,場景變幻間他隻覺一瞬間便被重重地丟於艙麵之上,頭重重地摔在地麵之上,一陣劇烈地疼痛感覺傳來,半邊身子卻是已然發麻。

隻聽一道清脆地女聲說道:“族兄,為何留個人在外麵?你也不怕你的話傳到外麵?”

商羽此時臉朝下,卻發覺身子絲毫也動不得,便連舌頭想動一下也不可得,心知自己是被點了穴道,不由暗暗叫苦,心中想道:“我在何處地方露出破綻?雖然我曾經是表少爺的書童,但若是讓人知道了我目前凶犯身份,還知道表少爺是李氏巨富的親子,那必然會殺我滅口!隻不知出手這女人是誰,這等武技便是洛畢擎師傅也不一定比得上!”

“族妹,這少年隻是我府中的一名家丁,你出手也未免重了些。你為何才來?這許多年來我們隻用飛鴿通信,始終未曾見得麵,這些年來你一向可好?”那名男子此刻地聲音居然有些歡喜之意。

“好雖不好,但總算尋得些助力為我閩越國複國大業盡份心力,這家丁雖然年少,但方才卻就站在艙外不遠處,你方才說話若是讓他聽了去,豈不是失策!不若我將他殺掉算了。”那女子聲音仿若不經意地說道。

“胡鬧!我說話聲音低得隻有自己能聽到,他若能聽到除非像你我這般武功才有那等耳力,若是如此也不會讓你出手便能擒得住。”那名男子笑著說道。

“族兄!聽你之言,那便饒過他,我已經點了他數大穴道,此時他必然已是昏迷過去,我們可以放心說話。”

“我李嫣紅從峨嵋山一路行來,便聽得張士誠造反之事,那些火器你可準備好?若是能由沈富侄兒送交張士誠,令他迅速攻下蘇州、湖州與宣城三地,那便可與滁州義軍接壤,互為相援,元廷大軍必將無力合圍那縱橫千裏之地。”那清脆地女子聲音說道。

“攻城火器基本上都已準備好,目前正在城外運河中緩緩前行,隻等族妹前來運送至周莊,族妹此番能原諒為兄當年之事,為兄甚為感激!”那名男子再度笑道。

商羽在地上聽後卻是更形震駭,心道:“這李嫣紅豈不就是小宛的母親?她說點了我的穴道,為何我還能清醒地聽到他們說話,攻城火器?那可是元廷與鐵器一同管製極嚴地貨物,他們居然能擁有並製造,也不知是何等樣式?”

聽到兩人對話,商羽漸漸在心中理順出一個事實,沈富是李嫣紅妹妹與李姓巨商同族通婚後生下的兒子,但卻以著沈家繼承人的身份繼承了沈家產業,並且還新近獲得了陸家產業,而李家原來是兩百年前已滅國地閩越國王族之後。

這兩百年來,閩越王族不斷尋求複國,?撞⒔?鮮?揖奚灘?擔?滌屑?坎屏?蟊閿兄С誌?幼髡降嗇芰Γ???腔褂滌謝鵪鰨?飧?橇釕逃鵂???齲?皇巧逃鸚鬧腥從懈魷敕ǎ骸拔?蚊鱸焦?歉魴」??垂?兀課?尾皇侵性?厙?晌?桓鐾暾?毓?遙??ê喝恕⒚扇艘約吧?吭諛詰母髦腫迦四訓啦荒芙?⒁桓齬餐?毓?頤矗俊?

這種想法一經想出,商羽便苦笑起來,心中接著想道:“元廷不就是建立了一個貌似完整地國家麽?但看如今天下卻亂成這般模樣,陸師尊說過,這天下很難由漢人外的民族包容並蓄,便算以後有異族統治天下,也很快會變得混亂貧窮異常。”

“他說異族總是會將中原當做天然地牧場,為他們提供糧食與錢財地牧場。這是五胡亂華後商盟當時盟主商輕所說過的話,但為何會成為如此世界呢?”商羽一時間思維便覺得混亂起來。

隻聽那道女聲說道:“兩百年了,閩越國若能光複也好不能光複也罷,我們隻須盡力百為,但此次小妹將這批火器送至周莊,本意是去探望妹妹,然後便北上去尋鐵衫門複仇。”

商羽聽到鐵衫門這個稱呼,不由稍稍一愣,心道:“這名稱我為何覺得有些耳熟呢?”一時間卻任何與此有關的事情也想不起來。

“族妹!那魯家之事你又準備如何處理,那鐵衫門並非易與之輩,各代曆來都有傑出高手現世,你武藝雖然比為兄還要高出甚多,但殺上門去,也並非明智之舉。”那男子聲音繼續說道。

“魯家,那魯家隻是商盟的冰山一角,若不是當年我陷於魯維軒的情意中,也不會嫁與他!這些年來我們始終不能掌握商盟真正地內幕,這是我李家最大的遺憾。便算是我是妻子,那魯維軒也未曾向我吐露過商盟內部之事!但憑你如今與沈富侄兒掌握地財富,便是此刻地商盟也未見得能比得上。”

“那鐵衫門我自然不會魯莽地與他們硬拚!我要先挑他們遊曆在外的年輕弟子下手,分頭出擊,一個一個殺掉他們,這才是我閩越國人的戰術,族兄認為如何?”李嫣紅此時發出地聲音中傳出一絲恨意。

若非鐵衫門,她也不會拋夫棄女十餘年,此事若不報仇,她必難平複心中怨恨。

“族妹!原來你早有這等想法,那倒是為兄多慮了!說了這麽多,我們也開始用餐吧!飯菜剛擺上桌,我們家那於姓廚子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請到府中的,菜式做得絕不下於禦廚。”那名男子說道。

“好,族兄!此時我也正巧有些饑餓,隻是這名家丁還躺在地上,甚為不雅!我且將他扶到一旁地座位上。”李嫣紅說道。

商羽此時心中則說道:“謝天謝地,嶽母大人!你總算是想起我來了。”既然知道李嫣紅便是魯宛的母親,油然而生的親近感便在他心中升起,心中居然已經稱呼她為嶽母大人。

一道輕紗拂來,立即便將商羽身體卷起,商羽便看到李嫣紅身著白色服飾坐在桌旁,臉上戴著一巾麵紗,僅兩隻眼睛看起來已然美麗至極,心中讚道:“果然是小宛的母親,隻看眼睛便已然可以知道她的美麗,否則魯家老爺當年也不會著迷。”

李嫣紅此時卻是驚咦一聲,她看到商羽正睜著眼睛望著她,方才她可是分明是點了商羽地穴道,此時為何會睜著眼睛,看起來甚為清醒?

她一眼便認出商羽地模樣,心道:“魯宛畫像中的小賊木魚商羽,那化身為木羽的凶犯小子如何會變成族兄府中的家丁?而且還出現在我身前?”

那李姓男子見李嫣紅地表情,不由問道:“族妹,你為何如此吃驚?難道我這名家丁已然死了?”

李嫣紅卻是不答,袖中輕紗一帶,商羽地身體便像無物般飄至她身前,李嫣紅托住商羽身軀,探出右手,火速握在商羽脈門之上。

“奇怪!難道是我拂穴地力道過於輕了?”李嫣紅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

一把脈門之下,從脈相上看來,她便知除去昏睡穴外,商羽其它穴道仍然受製,她隻能認為自己方才點得輕了,這才伸出手來在商羽胸腹間連點數下,解開商羽地其它穴道。

“我來問你,你可便是那與我女兒在永川附近失散地商羽?”李嫣紅眼中射出精芒問道。

穴道既然解開,商羽便恢複了活動能力,他立即退後兩步,跪倒在地說道:“嶽母大人在上,小婿商羽向您叩頭!”

那李姓男子在一旁卻是越聽越奇,端著酒杯站起身來便向李嫣紅問道:“族妹,這是何故?我的家丁何時成了你家女婿?”

李嫣紅沒想到商羽一回複行動,居然就這樣行禮並稱呼她,再聽到李姓男子地話,立時臉上一紅,稍後卻是臉色一變,厲聲說道:“混賬東西!誰是你的嶽母,你隻是一名卑賤地下人,怎麽可能配當我李家的女婿?”

商羽聽後不由一愣,沒想到自己對魯宛母親如此有禮,反而招來對方如此訓斥,一時間呆在那裏不知如何應對。

元大都。

脫脫丞相正陰沉著臉在凝視著擺放在桌案上大大小小地一些器具。

“丞相!您看,這些根本便不是我們木族所能擁有並懂得製作地器具,而且這類藥丸也是聞所未聞!便是木羽此人也子虛烏有,根本未在族冊當中,請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木族如今的族長,當今中書省尚書府知事木撻闊哭喪著臉說道。

“這我很清楚!但若想平息格日布部落的憤怒之情,便得需你們木族交出人來承擔此事,本相也並不願如此,但此時格日布數萬大軍正扼在江浙一帶,可以威懾泉州色目人,等我不久後平定泰州張小兒後,必當會還你木家清白,此時你應該知道如何做了吧?”脫脫臉上泛起一絲青氣說道。

那格日布蘇巴爾徹論功績早可以做得萬戶,但由於他在任百戶期間,不但對漢人殺戮太甚,便是對自己部下也是凶殘至極,率領近千人便攻取雲貴十數座縣州,將當年地木族領地收歸大元版圖中,但在那過程中,他由於爭功直接砍殺了另一部族地一名百戶,若非當時格日布部落族長格日布窩倫達力保他,並且在後來立功甚偉,早便斬首示眾。

隻是此人凶名雖著,卻是格日布蒙人五大猛將之一,也是他們部落軍隊中最為崇敬地人之一,此時若不推出替罪羔羊來,恐怕格日布便會在南方不聽指揮,這是脫脫所最不希望看到的。

元廷大大小小的部落近百,分別依附於元廷中的各派係,元廷的皇帝也要經過推選才能產生,雖然也是由皇族中挑選而成,但各部落間若是稍有變動,那便會令整個皇朝發生勢力傾斜,那是脫脫所不願看到的。

若說木族與格日布蘇巴爾徹這位永川縣令還真有著滅國仇恨,隻此一項,便是任憑木撻闊如何解釋,也難以在短時間內令格日部落那數萬鐵騎心服,隻能推出一人來頂罪了事。

木撻闊身軀立時便矮上數分,說道:“那木羽說是我侄兒木粟禮的侍從,這真是如何說起!但既然丞相需要如此做,那木撻闊便將侄兒送交與您,任憑處置!隻是希望您將來能還我侄兒清白。”說到此時,他的身軀已然是有些發顫,明顯是心中委屈連帶悲痛所致。

“放心吧!隻要有我脫脫在,便會還你侄兒清白!”脫脫滿意地點點頭說道。

隻是脫脫此時也不知道,等待他的不僅僅是去麵對張士誠,而是他的最後命運。

“......我所能探詢地消息便是如此。王爺!小弟,哦不,臣在永川縣衙中偷得商羽兄弟在那縣令府中煉製地藥物,命高郵數家藥鋪掌櫃檢視後,他們說這種藥丸對身體可有著極大益處。”盧忠將存放在瓷瓶中的藥丸取出一粒遞給張士誠觀看。

“這小書童掉下山崖後不但未死,居然還學會了煉藥,殺了縣衙中十數人能逃匿無蹤,並且還擁有極強殺傷力地暗器,就是這類鋼針?”張士誠眼光不斷從藥丸跳到擺放於桌案上的鋼針,再轉眼看向擺於桌案上商羽書寫的賬冊,不由大為驚奇。

此番盧忠到泉州後,用了兩日夜晚,遍尋魯氏商號各店鋪中的賬房,始終未尋得商籌,隻能無奈地在魯府采買房中將商羽曾經書寫的賬冊取了數本回來複命。

“王爺!不但是如此,商羽兄弟這些冊賬也簡捷至極,我軍中主管軍需賬目的先生說這賬目間計算方法與前人有異,但卻更為好用,說能寫出這種賬冊之人必定是術數奇才。”盧忠此時則更為興奮地說道。

“奇才?商羽現在何處?讓你去了這許多天卻隻得回這些消息,這商羽在泉州時我本以為不過是名普通少年,但他落入山崖後必定又有奇遇,否則他如何既能管得賬目,又能製成這些藥丸,又能寫就商籌,還能連殺十數位出身於元兵鐵騎的兵士?”張士誠此時卻是長歎一聲,手中舉著商羽書寫過地賬冊搖搖頭。

“臣辦事不力,願受責罰!”盧忠立即有些羞愧地跪下請罪。

“非你之過,兄弟!你快起來,如今我悔不聽沈富兄弟之言,緩些稱王便好了!此時元廷大軍已不斷向我們邊境處增兵,而我軍雖然目前號稱擁有十多萬兵士,但均是些未經真正戰陣地農夫,如何能麵對元軍鐵騎那雷霆之勢?”張士誠歎息一聲說道。

他將目光從手中賬冊轉移到身側屏風上張貼地一張方圓數百裏的地圖之上,那是他請專人匆匆繪製而成,地圖上顯示,周邊元軍已經有數路人馬在各個緊要關口開始增兵,不久後他張士誠便要真正麵對元軍的正規軍了。

“謝謝王爺。”見張士誠命他起身,盧忠謝過恩才站起身來,卻是不懂張士誠歎氣之意。

“盧忠兄弟!此番你既然歸來,便負責軍中調運糧草之職,此乃是我軍根本要害,交與他人我無法放心,閑餘時間便派些人去各地,盡可能尋找賢能之士來軍中效力,你與起雲兄皆為我尋得多位人才,若是將來有成,為兄必不會忘記而等之功。”張士誠見盧忠並未懂得他的心思,便壓下心中歎息之意說道。

“謝王爺!”盧忠此時心中卻有些不快,他寧願如攻打高郵時衝鋒陷陣,這種押運糧草之事他又如何知道其重要處?

隻是他心中卻想道:“商羽兄弟既然未死,那我終有一日要將他尋到,並帶到大哥麵前來。”他還對張士誠先前的話有些耿耿於懷。

商羽再度醒來時,已經是在船隊北上之時,他身上綁著繩索!自有船夫來喂他吃食。

他還記得當時李嫣紅是如何對待他的,重新點了他的穴道,並喝令他從此隻能以夫人稱呼她,然後便人事不醒。

他也不知李嫣紅為何如此對他,但心中卻是明白一件事,在李嫣紅這種亡國貴族眼中,他商羽隻是一名下人,僅此而已,一名下人又如何配與身為小姐地魯宛成婚?

接連數日,那李嫣紅也未曾在他醒後來見他,但第五天時,李嫣紅終於出現在商羽所處的這間小艙室中,並且將那名看著商羽地船夫打發出去。

“商羽,從今以後你的名字便叫做宋十三,在周莊地界也隻有我甥兒沈富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這是我念在你曾經救過我女兒,才給你留下一條生路,否則不殺了你也會直接交給官府處置。你也實在大膽,居然敢殺死永川縣令,你那弩弓我也不會還與你,免得你再拿它生出事端,若是再殺了人,便再也無人救得你。”

李嫣紅在說這段話時,臉上並無任何表情,隻是眼中閃出地寒芒卻令商羽有些不敢逼視。

“是,夫人!但小宛與我向天發誓成為夫妻,永生永世不棄,這件事情便是死我也不能改變信念。”商羽此時則說出這一番話,臉上也露出一絲不服之色。

“小宛早便當做你已死去,如今已經身在空門,信奉我佛!非是凡塵中人,你不可再思念於她,便是她還俗我也不會允她與你相見,你有何物可以給小宛?身份、地位、安全?你連自我安危都不能保證,我李嫣紅的女兒豈能嫁與你這等卑賤地下人?”李嫣紅聽到商羽說話便有些氣惱地說道。

商羽不忿地說道:“以我之能,一日三餐,溫飽之家必能得到,那權勢與財富乃是身外之物,豈可以那些東西來論我與小宛的感情?便算是權勢與財富我若用上數年也盡能得到,隻是那些我並不在意而已。”

沒想到李嫣紅聽後卻是眼放奇光,緩緩說道:“聽這番話,你這下人倒也有上些許誌氣,那便等你在這世間有些成就再來與我說起與小宛之事吧!”

“稍後便要在周莊上岸,你不可與人多說話,進入沈府中後,沈富自會安排你這下人應有地活計,若是你能聽話,便還有與宛兒相見之日,若是胡亂說話那便是神仙也救不得你,你可明白?”

商羽聽後思索數息後,心道:“小宛的母親所言也並非無理,隻是她太過瞧不起出身平民百姓的我,才令我有些惱怒。實際上,周莊附近也有著元廷兵馬,雖然不多,但我若被發現在李家船上,並要前往沈家,勢必會拖累到沈家。表少爺對我也還不錯,我也不可無禮。”

想到這裏,他便點點頭說道:“夫人!我聽您的,隻是您總要解開這些繩索,我已經被您綁了太久了。”身體綁得十分不舒服,他自然想急於被鬆開。

李嫣紅見商羽答應得十分痛快,不由冷笑一聲說道:“希望你能記得我的話,否則我必然會先取你性命。”

商羽落在她手中,又曾經聽到她與李姓族兄地對話,那是萬萬不能放他離去地,反正稍後與妹妹相見後也要對沈富說出他的真正身份,讓沈富來決定如何安排商羽,便是沈富要殺了商羽,她李嫣紅也不會阻止,隻要不是親手殺了商羽便算對得起女兒了。

商羽正要回答,便聽李嫣紅繼續說道:“前些日子你出現在杭州地事情,鬧得四處傳揚,便連揚州、蘇州數座州府都有官兵搜捕你,你若安心呆在周莊沈家便有一絲活路,若是跑出去,很快便會被抓住,你好自為之吧!”

此時卻聽得外麵那名船夫在船頭處喊道:“夫人,周莊碼頭到了!您是否現在下船?”

“從現在起與我一同下船,不要亂說話。”李嫣紅說完這句話,伸手便拂在捆綁商羽地繩索之上,繩索立時便斷裂開來。

商羽此時一邊緩緩站起身來,一邊卻在心中想道:“若是劉師尊在,與宛兒的母親相比,他們誰會更厲害些呢?”

正當他想著這種古怪地念頭時,由於雙腿被綁得時間過久,血脈不暢之下居然險些跌倒在艙中,連忙扶在艙壁上,才穩住身體,這時從小衣中又傳入身體一道涓細地暖流,雙腿處那種不適之感立時便消退大半。

“還不速速跟上?”李嫣紅此時那冷冷地聲音傳來,登時令商羽靜下心來。

“我為何會胡思亂想起來?此時當隱藏好身份,且安穩一段時日,然後便向揚州出發,想來小宛的母親總不能關我一世,隻要我能找到商盟聯絡之人,便可尋找到陸師傅下落,若是將我那商籌推行開來,數年後我便可成為小富之人,到時何愁這位夫人再行鄙視於我?”

那商籌完全記於他腦中,隻是陸紹北曾經囑咐過他,從此不可向人提及此事,否則必有性命之憂,但拿來自己用那便全無問題,想到這裏,商羽連忙答應一聲,跟隨李嫣紅身後走出艙室。

從船上來到岸上後,商羽便覺得身體舒坦許多,腳踏實地的感覺永遠比船上那種搖晃地感覺強出許多。

“我們公子已經在這裏恭候多時了,管家沈通歡迎夫人。”一名管家打扮地中年人站在碼頭上躬身向李嫣紅行禮說道。

“姨母,甥兒沈富向您見禮了!”沈富站在管家旁邊向李嫣紅行禮道,身穿地一身綢緞棉袍在陽光下閃著耀目地光紋,看起來十足便是位居家財主,隻是未免太過年輕了些。

沈富此時在周莊名聲大起,那蘇州曾家家主痛失愛子曾子逸,居然數日後心痛病發作身亡,沈富趁機收購曾家十數家店鋪,此時已經在蘇州小有名氣,人稱沈萬三。

聽母親說失蹤多年的姨母要搭船來,沈富母親李姹紫立時便囑咐他來迎接,並將貨物妥善收好,那些可是他沈富支持張士誠的火器,用於攻城之用,此事隻有沈富母子與管家三人知曉。

“起來吧!你小時姨母還抱過你,沒想到如今已經是蘇州首富沈家的當家家主,此次姨娘一是來看望你母親,二是將這名叫宋十三的下人交給你,這宋十三很是識得大體,宋十三,還不來見過表少爺。”李嫣紅見了沈富後不由點點頭,心中很是欣賞沈富,話頭一轉,卻招手讓商羽上前見禮。

商羽立時便上前見禮,心中雖然覺得別扭,但嘴中卻恭敬地說道:“小的宋十三見過表少爺。”

沈富聽得聲音熟悉,仔細一看,險些便叫出商羽的名字來,但他心思一轉,便明白李嫣紅為何讓商羽換個名字,商羽身為木羽之事他雖然不知道,但魯氏逃出泉州後,魯宛與商羽之事他也略有耳聞,隻是不太詳細而已,但商羽當時參與眾鏢師與泉州府守軍色目義兵一戰卻早已傳遍大江南北,商羽雖然並不未出名,但沈富卻知官府必定會捉拿他。

此番他能將沈家產業經營得如此順利,便多虧商羽那本書冊,隻是沈富此時在內心中卻對商羽起了一種微妙的感覺,隻是他還難以一時說出,究竟是嫉妒還是感激,他並不明白。

“原來是姨母送我一名下人,不必多禮!”沈富想明白此節後,便立即揮手示意商羽讓到一旁,同時卻向商羽遞了一個眼色,那是了然於胸地神色。

商羽立時心領神會地退到一旁,而沈富則說道:“姨母,請您上轎!母親大人正在府中等候您。”說罷便一指身後步之外青石路麵上的四人抬轎子說道。(古時除去娶親時可用八人抬轎,其餘人等隻有富豪人家才允許四人抬轎子,便是官家也不可擅自乘坐八抬大轎,在當時算是一種極為嚴格地製度。)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20 21:09
第三十六章 西漁

周莊位於蘇州城東南,昆山的西南處,古稱貞豐裏。春秋戰國時期,周莊曾為吳王少子搖的封地,史稱搖城。。

“鎮為澤國,四麵環水,咫尺往來,皆須舟楫!仙境也不過如此,周莊果然名不虛傳。”一直通過數座石橋後,商羽才隨在沈家管家沈通跟隨兩乘轎子後來至沈府門前,心中卻對周莊城鎮地格局暗暗讚美不止。

“沈通,為這名叫宋十三的下人先換身合適地衣裳,然後帶他到承祖堂,這可是姨母親自送給我的人,稍後我再來見他。”沈通下轎後便向沈通囑咐道,並用手向商羽指點著。

沈通立即有些吃驚地問道:“少爺!您確定要在承祖堂見這名下人?”那承祖堂可是隻有在迎接重要男性賓客時才會由沈家主人使用地重要廳堂,沈富這種舉動的確讓他有些吃驚。

“不必??攏?藝獗鬩?胍棠鋼聊諤糜肽蓋紫嗉??問???閼獗閿膁蟯ㄈグ鍘!鄙蚋壞閃鬆蟯ㄒ謊酆蟊鬩環饕灤淅肴ァ?

沈通望著沈富離去後,這才轉過頭來仔細打量一番商羽,無論如何看商羽也不過是長得稍顯俊秀地少年,而且身份也僅是名下人,思索數息後終於給他想到一種可以認同地理由:“必定是少爺想讓這宋十三負責承祖堂地打掃諸事,必定是如此了。”

“宋十三,你且跟我來。”沈通向商羽說道,眼中卻露出一種輕視之意,說完話便從前院向居左的一條巷道而去。

商羽聽後便輕施一禮,說道:“是,管家。”隨後便跟在沈通身後。

從沈通方才的眼神中,商羽看出對方地輕蔑神情,但心下卻並不以為意,此時他心中所想的全是李嫣紅那輕視他的話語,以及這些天來對魯宛的思念,小小少年心中卻是惆悵不已。

但跟隨著沈通從左側巷道行出後,卻又經過數個小院中的天井,最後商羽感覺似乎又走向宅院之中心部位。

一路上遇到一些家丁侍女,見到沈通皆恭敬施禮,而暗地裏也對商羽這新來少年深感好奇。

稍後,沈通帶商羽在府庫房院中房間內換上一身嶄新地家丁服飾,再將頭發梳洗一番後,整個人便似變了一個樣,顯得精神許多,那炯炯有神地雙目與稍顯稚嫩地麵容形成極大地反差,這令沈通越發好奇商羽的過去。

在再度行往中心主宅路上時沈通有意問起一些問題,商羽卻是含糊其詞地說是半路被李嫣紅收留,至於家世卻歎口氣示意不願再說,沈通倒也不好勉強,說話間便已快到主宅院落。

“沈管家,小的奉命修築地水廳遇到了些困難!”一位身著水靠服飾地大漢匆忙間跑過來向沈通喊道。

沈通正要帶商羽拐入正堂中,聽到聲音立刻轉過身來,有些不悅地說道:“竇師傅!少爺此次給了你們雙倍的工錢,便是要讓你們在正月前後完工,但你們一再延誤工期,現在已然過了正月,若是等到春季經營旺季,擔擱了少爺商道中的生意,你能擔待得起麽?說,這次又出了何事?”

這竇姓大漢歎了口氣說道:“按照預計,那會船之地應為三丈方圓,但我們在挖取水道時,卻發現兩側院落的偏廂房地基會受到影響,如果能將那數座偏廂房拆去,便可不影響工期,而且沈府的水廳必定會成為周莊之冠。”

“但這卻又涉及到風水勘算,上次我們將水道偏移半尺便停了半月工期,自蘇州請來了風水術師,這才重新開工五天,卻又在此時遇到了這等難題,還望管家您幫我們想想辦法,是否不用術師再堪驗便可直接拆掉那兩邊的偏廂房?”

“豈有此理!本管家怎能允許你們擅自拆毀房屋,那豈不是會壞了沈家風水?你們暫時停工,此事我稍後便向少爺稟報,隻是你們的工錢麽按照約定必會減少到原來地四分之一!”沈通立即便變色說道。

“沈管家!這事情並不怨我們,委實是沈府內建築過於密集,這種興修水道之事本就應該在老爺在世時便隨宅院同時修築,此時我們已是盡力了,你可不能將那些工錢再減了啊!今年過年我們可是都沒有過好,每天都在新水道中做苦工。”那大漢站在那裏有些委屈地說道。

而此時沈通卻帶著商羽從這座過渡天井進入中心主宅之中,不再理會那大漢所說之話,那大漢倒也懂得規矩,不敢跟進主宅之中。

商羽先前曾回頭看了那大漢數眼,心頭有些惻然,想道:“風水堪驗之術我也會得一些,那是周易之理與術數相結合地經算方法,不過風水之說我卻不信,此刻我也隻是宋十三,卻管不得此事。”

“宋十三!方才我領你走過地便是我們下人出入之路,隻有管事們和家中主人才可從正門直接進入主宅中,你以後可要記住了,不可隨意從正門主路闖入主宅,否則便會受到家法處置!”沈通帶著商羽進入承祖堂後才凝視著商羽囑咐說道。

進入主宅後,最正中位置便是主宅中的主廳承祖堂,此廳是沈家迎接貴客與官員的重要地方,此時沈富迎接李嫣紅也隻是進入後麵內堂中與他母親李姹紫相見,而並未在承祖堂相見,因為此廳根本便不允許女子入內,所以沈通方才才會如此吃驚於沈富地安排。

商羽點點頭,躬身應是,心中卻想道:“這沈家規矩與魯府倒是大同小異,隻是卻多了一個女賓不許入主廳的規矩。”

見商羽表情甚為恭敬,沈通這才稍顯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那你便在廳中等候少爺,堂內任何一件擺放地物品皆為無比珍貴之物,切不可碰觸!我還要為主母她們安排午宴,就不能陪你了。”

說罷,沈通用一副高高在上的眼神再度看了一眼商羽,這才推門離去,並且在外麵將門虛掩上。

商羽至此才鬆了口氣,他活動了下身體後,這才開始四下打量承祖堂內的擺設。

“周莊石壺?這裏都是上好地沂水徽宗石雕刻出來的茶飲用具。”對那些置於牆麵上的名家字畫商羽並未顯得吃驚,但是卻在看到擺放在宋代彎橋黑鬆桌麵上的那些石壺與石杯時發出了讚歎聲。

沂水徽宗石乃是民間說法,本是宋代徽宗皇帝在沂水遊曆時無意間在沂水河畔發現,其石韌性極強,而且顏色白晰半透明,極品徽宗廠若用眼仔細望去還隱約有霧氣在石內,民間才隱隱流傳成名。

這種石料極為稀罕,歸結為不用說能色質均勻到製作器具,而這些用來製作石壺地石料顯然是極品,其價值則更為驚人。

商羽彎下腰仔細地觀看著這些石壺與石杯,不由驚歎不已。

“天然極品成石再加上高能巧匠雕琢,這些壺具若是在泉州寶器街,最少定價也要十萬兩黃金!這裏居然擁有相同質地與成色地八套,真是難得!”

商羽便在這座承祖堂中觀賞起來,偌大廳堂中僅他一人,看過這些石壺飲具後,他這才轉過頭來去觀賞那些名家字畫。

而在廳外則始終有一人在外麵窺視著商羽的一舉一動,那是沈通招來地心腹吳三信,用來盯著商羽,避免他在府中四處亂跑,一個新人能被少年如此重視,沈通又如何能放心他獨自留在沈宅中最重要地廳堂中。

再美地物品,或者說是再昂貴地物品也不能壓製商羽一個半時辰後肚子中產生地饑餓,何況商羽數天來被捆綁著,每天隻吃兩頓飯,此時已是午時三刻鍾,從早間開始商羽便水米未進,但出於禮貌他卻不能離開此地,再者說來,他對於沈府也不熟悉,若是闖錯地方那也非他所願。

商羽實在是站得累了,這才選了一個靠在側位地椅子坐下來,等待著沈富地到來。

但他靠坐在那裏在不久後卻緩緩地進入夢鄉之中。

一幅地圖擺放在桌案之上,商羽低下頭去觀看,驚喜地說道:“咦!原來我中原商道地圖如此精確?”

隻見那地圖在他眼前不斷放大,而其中地圖像卻讓商羽臉色越來越難看,隻見無數鐵騎奔馳在中原大地上,那些人馬不斷地砍殺著一座城鎮中的民眾,然後將人頭掛於街頭巷尾之處。

“我中原百姓居然就這樣被屠殺盡七成,羽兒,這便是爹與你娘避禍李家村的原因!”一道熟悉地聲音傳來。

商羽頓時一喜,輕聲呼道:“爹!是你麽?”轉過頭去,卻看到一個偉岸的人影正跌入流沙之中,臉上帶著笑容沉入沙漠之中。

商羽立時便衝上前去,可是沙漠突然間便消失不見,麵前卻出現母親商梅氏那張略顯擔憂地麵容。

“羽兒,你爹若是回來,我們一家三口便去滁州投奔義軍,那裏才是最安定地百姓桃源。”

說過這句話後,商梅氏又說道:“羽兒!若是能做一位富貴人家中的管家或者管事那便是你最大的福份,切不可去參加任何軍隊,娘可不希望你有任何閃失!”

商羽立即一陣衝動,哽咽地說道:“娘!我聽您地。”便在這時,場景突然再度變幻,商羽麵前出現一座危崖,那上麵正有一對少年男女,大雨正不斷從天空而降。

商羽定睛一看,那兩人卻正是他自己與魯宛兩人,而山崖下卻正有著十數名色目士兵向上緩緩而來,明晃晃地波斯彎刀閃爍。

“天做媒妁,地做新房!小宛,我們就此便成夫妻,你可怪我?”隻見山崖巨石後地商羽拉起魯宛地手說道。

“為何要怪你這小賊?隻是能在死前與你成為夫妻,便是做鬼也不枉了。”魯宛眼角滴下淚來,此時天空中忽然閃過一道眩目地電閃,之後便是一陣滾滾雷聲。

之後商羽便看到自己從山崖上跳下,然後一切圖景便消失不見。

“小宛!”商羽輕呼一聲從睡夢中醒來,卻發現隻是一場噩夢,臉上身上都出了許多汗水,那些經曆對他來說實在太過沉重,也實在僅他感覺恐懼。

商羽用衣袖拭了試臉上地冷汗,這才靜下心來,便在這時,承祖堂大門被人推開,隻聽沈通的聲音說道:“少爺!您請,那宋十三一直在內等候您,並未離開。”

“好,沈通,帶著吳三信給我離主廳遠遠地,我有話要單獨與宋十三說,閑雜人等也不得靠近!”沈富說話間便從門口邁進堂中。

隻聽沈通在外麵應聲道:“是,我馬上吩咐下去,絕不會有任何人打擾到少爺。”

商羽連忙站起身來,躬身行禮說道:“表少爺!”

沈通進入承祖堂內便將食指放在嘴唇上麵,做了一個噤聲地手勢,然後轉回身將大門緩緩關上,並且在閂上門前還向四外裏望了望,這才放心地轉過身向商羽走來。

“商羽兄弟!你此番大難不死,這實在是老天有眼!我曾經多次與娘提及過你,那丁十七與木十三等家丁均被我安排到西漁村中,他們對我說過你當時為了救表妹而墜落山崖,沒想到你還能活著。”沈富走上前有些激動地說道。

“表少爺,我隻是名下人!您不必稱我為兄弟。”商羽見沈富如此關心於他,不由有些慌張地說道。

“你本就不是下人,你可以說是我的半個師父,你那書冊中內容皆為你所寫,就憑你小小年紀便能將商道中事詳細分析得如此透徹,就足與我兄弟相稱,那書冊中所寫字跡,丁十三等人一眼便看出是你所寫,你還要隱瞞我到什麽時候?”

“在泉州時,那次試考若不是你幫我想出答案,我又如何會憤而離開泉州,並躲開泉州魯家之災,而且家中也無人能兼並陸家與曾家產業,也不會成就我沈萬三之今日!此次在這座承祖堂中接待於你,實是我沈富想與你結拜為兄弟,希望你不會拒絕為兄才好。”沈富眼中閃出激動地神色說道,並且握著商羽地雙肩低頭望著他。

商羽一時不由語結,沒想到李嫣紅帶他來到周莊沈家後,沈富會如此善待他,居然要與他結拜為兄弟?

“表少爺!我隻是做過你幾天書童而已,可不敢與你結拜!何況您的姨母也不會允許地!”想到李嫣紅,商羽不由心頭一顫,這位嶽母大人可是最為輕視他,眼中隻拿他當做名下人,如何能允許他一步登天,何況沈富另外地身份可是閩越國王族後裔,而且還是中原傳統中有悖倫常的同族通婚地私生子,但即使如此,商羽也不敢想像李嫣紅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姨母已經離開周莊,此事她可不會管,何況我娘聽說你的事,也很希望我能帶你去見她。”沈富立即笑著說道。

商羽聽後更是吃了一驚,心道:“算下時辰,這位嶽母大人也不過是用過午飯便離去,那鐵衫門究竟是何來曆?表少爺地娘,也就是沈家主母也要見我?這又是為了何故?難道大戶人家真的會看上我這名下人?”

“商兄弟,既然你不能用原來的名字,若是與我兄弟相稱,便可更名為沈羽,也可叫做沈十三,這樣出入也方便許多,也省去許多麻煩,你看可好?”沈富見商羽不答,便將商羽重新按回座位之上問道。

正在這時,一道奇異地“咕嚕”聲在兩人間響起。

“奇怪,這是何聲音?”沈富不由覺得奇異地問道。

商羽卻漲紅著臉說道:“表少爺!那是我的肚子在叫。”

沈富這才恍然道:“都怪為兄地不是,居然忘記兄弟還沒有吃飯,你這便隨為兄去後堂見娘,到那裏先吃些點心,與娘見過麵後,我再帶你去用飯,下午我也好帶你到西漁村去見丁十三他們,若是他們知道你猶在世間,必定也會歡喜得很。”說罷,也不管商羽如何反應便拉著商羽向外麵走去。

商羽在聽到下午會去見丁十三等人,立時便定下心來,那些家丁大難不死,算是魯氏中與他身份相差無幾之人,而且采買房那數人聽起來還都在,心道:“表少爺與我結拜那便結拜,隻是我卻不能太過因此得意!無論如何,我也隻是名下人,下午便能看到丁十七與木十三等人,也不知他們過得好否?”

外麵守候地沈通很想靠近些聽聽裏麵在說些什麽,但卻怕被發現,正猶豫間,便看到十米外大門打開,沈富一臉興奮地拉著商羽地手向後堂走去。

“奇怪!不讓我接近,而且少爺與這宋十三又拉著手,如此親近,莫不是表少爺有了龍陽之好?那可不得了!”沈通吃驚地喃喃說道。

他身旁地吳三信聽到沈通之言,不由好奇地問道:“大管家,您方才說龍陽之好,那是什麽?”

沈通卻立即伸出手來敲在吳三信頭上,然後沒好氣地罵道:“關你何事,你速乘船去蘇州再去請那位風水算師前來,銀兩價格好說,隻要能快些來便成。”

吳三信吃痛之下本來要呼痛,聽到此言立即答應一聲說道:“我馬上去!”揉著額頭便急匆匆向外走去。

沈通卻是臉上現出一絲懷疑之色,喃喃說道:“無論如何!我也要弄清楚,這宋十三到底是何來頭,居然會令少爺如此重視,簡直便不視之為下人,若是府內有這樣的下人,將來便很有可能騎到我頭上去,此事不得不防。”

李姹紫今年已過四十,也僅比李嫣紅小上一歲,但發鬢間已然有少許花白,顯得有些蒼老,根本便不似乃姐望之仍如三旬**。

從當年族兄對她施暴,再到嫁入沈家,這些年她生活富足,但心中卻始終不快,但自從沈富降生後,這個兒子便成為唯一能令她覺得活下去還有一絲快樂。

但這唯一地一點快樂卻讓李嫣紅在半個時辰間打破,沈富實際上是族兄的兒子,並且還將繼承閩越國複國的使命,這件事情李嫣紅在告知沈富後,沈富方才那變幻地眼神令她知道,兒子在那瞬間發生了天翻地覆地變化,那是心靈間地變化,做為母親她還是深知這一點地。

“富兒如今在蘇州已然是有著沈萬三之名,我本以為族兄也不過是要借助巨富財力組織兵力複國,沒想到他終於將手伸到富兒身上。”李姹紫眼中愁意滿布地想道。

“夫人!少爺回來了。”丫環眩兒走進來輕聲地說著,打斷了她的思路。

“回來了,快讓他進來吧!”李姹紫心中顫抖一下說道,兒子為了得到他想要地東西,居然要與一名下人結拜為兄弟,並且還讓她收其為義子,兒子這種變化讓她有種說不出的陌生感。

眩兒答應一聲便向外走去。

沈富帶著商羽正在外麵等候,眩兒從裏麵出來後說道:“少爺,夫人請您進去呢!”說話間再度好廳地看了商羽一眼。

沈富臉上帶著笑意說道:“眩兒,我帶我這位兄弟進去,與娘有要緊話要說,你在外守候!若是有人前來,先擋在外麵再說。”

眩兒答應一聲,雖然有些奇怪但也隻能從命。

“來,兄弟!隨為兄去見我母親。”沈富說這句話時,臉上的笑容甚為真誠,但眼睛中卻閃過一絲奇異地光芒。

商羽站在沈富身側,他並未看到表少爺這種奇異地光芒,但他也隻是點了點頭,便被沈富拉著向內走去。

但他心中卻在想道:“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與表少爺稱兄道地,也不可成為主母義子,我在沈家躲避一段時間便可,若是與沈家發生太多糾葛,恐怕會為沈家帶來災禍,那可對沈家不住。”

待得進入內堂之後,沈富微笑著便將商羽推到身前,向李姹紫笑著說道:“母親大人,這便是我與您說起的奇異少年,我的兄弟商羽,他如今大難不死,需要隱瞞身份,我想讓他改名叫做沈十三,您看可好?”

商羽並未抬頭,那是因為禮數之故,便不算對方是沈家主母身份,也算是位長輩,從兩方麵來說商羽都不能無禮視之。

李姹紫見商羽一直低著頭,看其身高也隻及沈富耳際,不由說道:“孩子!抬起頭來,好讓老身好好端詳一番,數月前富兒自泉州歸來,便不止一次提起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商羽這才抬起頭來,當他看到李姹紫那略顯蒼老地麵容時,卻依稀看到了與母親商梅氏相似地神情,不由略微呆了一呆。

但他瞬間便反應過來,躬身行禮說道:“小人商羽拜見夫人。”然後才抬起頭來。

李姹紫見商羽年紀不過十四五歲,容貌與禮儀均頗為得體,不由心中暗自有些歡喜,但想及沈富臨去召喚商羽時的話卻是一陣惋惜。

“不必多禮,我兒沈富欲與你結拜為兄弟,老身也欲收你為我義子,你可願意?”想及沈富在騙得商羽將商籌重新寫就後,便會將商羽暗中害掉,李姹紫便有些心有不忍,便急於結束與這名少年見麵地時間,以免以後地負罪感更深。

“夫人,此事萬萬不可!我願意成為沈府中一名家丁,商羽能被收留已然是您與表少爺對我極大的恩德,小人絕不可越禮。”商羽立即抬起頭拒絕道,眼神顯得很是堅決。

李姹紫聽到後不由一愣,心道:“這少年居然對此等一步登天的機會絲毫不感興趣,這卻如何是好?”

沈富在旁邊一聽卻是立即心中發急,隻有與商羽成為名義上的兄弟,才能更進一步的獲取商羽從陸紹北處“學到”地那些商道學問,他並不相信商羽此前所說之事,若不是李嫣紅今日與他說明商羽與陸紹北的關係,他也不會急於與商羽結拜。

“商羽兄弟,這樣吧!如果你不願意與我成為兄弟,那我便拜你為師如何?反正你對我也有半師之誼,索性我便認你做師父算了!”沈富臉上顯出一絲焦急之色,立時便下跪在商羽麵前。

“無恥!我兒沈富如何會有這等無恥行徑?”看到兒子下跪,李姹紫心中不由怒道。

商羽卻在同一瞬間也麵對沈富跪下,急聲說道:“表少爺,您怎可如此?我可受不起您這樣的大禮。”

心中卻甚為感動,心道:“這沈富與常人不同,對我居然如此看重。”心下對沈富的看法頓時逆轉。

“商羽,你目前隻有兩種選擇,一是與我成為兄弟,二便是做我的師父,請你任選一樣。”沈富臉上用著急切地語氣說道。

“表少爺,我願意與您成為兄弟。”商羽有些激動地說道,他心中清楚這是沈富所用的激將之法,但卻沒有更好的選擇。

“那你還稱呼我為表少爺,還不改稱我為大哥?我沈萬三終於有了一位好兄弟。”沈富也是一臉激動地說道,並且伸手拍在商羽地肩頭。

但李姹紫卻自兒子沈富眼中看出了一絲得意之色,不由對商羽如此容易就範在心中卻歎了口氣,但她知道此是沈富的第一步計劃,接下來便應該是她這位主母說話了。

“大哥!”商羽很費力才將這兩個字從嘴中吐出,與一位身家無數地富家少爺成為兄弟,這是他不敢想像地。

“既然你與我成為兄弟,那還不像母親叩拜?”沈富趁熱打鐵地示意商羽轉臉向李姹紫行禮。

商羽聽後,立時便將跪姿轉過來麵向李姹紫,並且向她望去,心道:“也不知這位夫人心意如何?”

當他看到李姹紫那充滿憐惜地眼光時,卻覺得心中一酸,那種目光似乎很複雜也很耐人尋味。

“商羽,你在泉州府替富兒出頭,又擁有極好地商道才學,對富兒有極大幫助,為了送我那魯宛甥女,險些便墜崖身亡,便因此數件事,收你做為義子也是我沈府的榮幸,也是老身的榮幸!你可願意?”李姹紫此時說出地話卻是真心話。

沈富帶回的書冊她也看過,那些內容極為繁複,但沈富用來僅數月間便將沈家產業擴展至多個方麵,甚至於在蘇州也成為數一數二的名商巨富,最近改造與收買周莊絕大多數產業,想將周莊變為水運商城之策便是自商羽書中所寫的內容得到靈感。

而最重要地便是,商羽是陸紹北的弟子,那是李姹紫心中對商羽格外關心地原因。

“多謝沈夫人對商羽地抬愛,敢不從命!從今往後,商羽便又多了位母親,義母大人,商羽給您叩頭了。”從李姹紫的眼中,商羽看出了那種真誠地感覺,而且那是從內心中發出地愛護之情,雖然隻是初次見麵,但商羽卻從她眼中看到了與親生母親商梅氏相同地那種眼神,那是對他愛惜地眼神。

在叩頭過後,商羽抬起頭時,眼睛中已然是含著一汪淚水。

“好,從今天起始,老身便多了一位兒子,商羽,你此時有案子在身,暫時改名為沈羽,便算是我沈家族人,一應事項便由富兒為你準備,你看可好?”李姹紫望著商羽眼中的淚水,不由心中又是一顫,這種真情流露地表情那是沈富在十三歲後便不曾有過地,這令她不禁充滿感情地說道。

“謝謝義母大人!”說這番話時,商羽不禁想起商梅氏下落不明之事,此時他千裏逃亡,終於來到安全之處,卻是受到沈家如此重視,自然心中很是激動,再見到李姹紫眼中那充滿愛護之情地神情,終於流下淚來。

“羽兒,為娘既然收你做義子!便當送你一件見麵禮,這是我隨身多年地佛珠一串,是天竺國當年舶來之物,算不得貴重,你便收下吧!”李姹紫眼中充滿複雜地神色,從手腕上取下一串佛珠,那是當年陸紹北送她的數件禮物之一,此時送給商羽卻也相當合適。

接過這串佛珠,商羽立時便說道:“謝謝義母大人!”沒有來得及仔細觀看這串佛珠,他便先收入袖中,向李姹紫稱謝。

便在這時,商羽肚子卻又是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沈富在一旁連忙拉著商羽站起身來笑著說道:“娘!中午盡顧著與姨母用餐,富兒居然將我這兄弟扔在承祖堂中,他這番肚子直叫,我立刻便帶他去用飯,然後便送他去西漁村。”

“居然沒有吃飯,富兒你怎可對你兄弟如此怠慢?還不快去,羽兒,為娘有些累了!先隨你兄長出去吧,有時間多來見見為娘,你們這便去罷。”說話間,李姹紫似乎有些倦了,實際上她卻是有些不解自己方才地行為,為何見了這商羽便像見到陸紹北一般,居然將那串具有特殊意義地佛珠送了出去。

“是,那我就帶他出去了,娘,你也不要太過勞累,多多休養才是。”沈富邊說話邊向商羽示意。

商羽也立即躬身說道:“義母,那我便和兄長出去了。”

“去罷!”李姹紫揮揮手柔聲說道。

沈富這才帶著商羽從內堂中出去。

“兄弟!前麵便是西漁村,魯氏那十多名家丁與侍女盡被我暫時安排在那裏,那裏可是我沈家漁戶集中地村落,隻是你切不可讓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否則沈家家業再大,也保不得你,平時也不要離開這村子境內,隻要你再年長些,容貌變化些,隻須過得兩年,便不會再有人記得你,而世間也隻有人知道你是我沈家族人,你可清楚?”沈富立於船頭,笑著對商羽說道。

這隻小船屬於梭船,前端與後端皆為尖銳之狀,中間則有一座小艙,艙頂則豎著一麵小旗,上書一個沈字,這種梭船算是蘇杭一帶用來送客人最快地舟楫,便算是如此,半個時辰之後,兩人才接近西漁村。

“大哥,我不會泄露身份,也絕不會四處亂跑,給你帶來麻煩地,隻是沒想到這西漁村居然會這般遠,您到底有多少田產啊?所屬之地居然離周莊如此之遠?”商羽此時不由問出心中疑問。

雖然水道曲折,但商羽記憶驚人,經過推算,這一路行舟之下直線距離恐怕也得有數十裏之遠,沈家擁有地財富與實力實在超出他的想像。

“這不算什麽?方圓兩百裏之內,多半田地都盡屬於我沈家,隻是想將這些田地變成財富為兄還有許多步驟要做。”沈富站立船頭,極目眺望遠方笑著說道。

此時距離西漁村也隻有數裏,小半柱香便到達,而船速卻減慢下來,因為沿途河道中舟楫逐漸增多起來。

“今天所獲太少,隻得到數條姆指魚!”

“此時是冬季,這種魚兒在冬季都跑去上遊,老兄居然還能捕獲,你可真是奇才!我隻能等到春天才能抓上那麽兩三條呢!”

“兄弟!這西漁村最知名地便是姆指魚,等有時間為兄定要請你吃上數條。兄弟,你怎麽了?”沈富聽到河道中向上的漁夫們的對話後,便笑著對商羽說道,但見商羽沒有應聲,不由轉頭望去,卻見商羽正若有所思地望著河麵。

“大哥,請問沈家所有田地都在種植些什麽?”商羽仿佛沒聽到沈富地話,有些神思不屬地問道。

沈富聽後,不禁有些奇怪地看了商羽一眼,說道:“主要是便是棉麻之類,少量才是稻米類,不過收益遠遠比不上棉麻類的價值,兄弟為何問起此事?”

“富兒,這商羽你真的想在事後殺他滅口?”李姹紫望著一臉笑容地沈富問道,語氣中不無一絲擔憂之色。

“母親,這商羽從那陸紹北手中學得實在太多東西。我暫時還不會取他性命,第一,我還未取得他那商籌,第二,他在快至西漁之時,提出讓我大量囤積米糧,並且在今年暫時停止棉麻種植。從他的建議中看來,此人若能為我所用,將來必對閩越複國之事有所助益。”沈富見到母親地表情後稍稍一愣,但卻馬上回答道。

“屯積米糧、停止棉麻種植?那豈不是與我沈家曆年規矩相左?如此一來,每年將減少百萬兩的直接收入,這怎麽可以?富兒,這萬萬不可,商羽這孩子難道會這樣勸你?這簡直便是兒戲。”李姹紫立即驚訝地說道。

“娘!棉麻等物種植耗費時日,不若從外征集,然後形成大量作坊,製成布匹後的利潤將數倍於種植。而稻米則三月餘即熟,若人力調配得當一年可獲三季,我沈家本就有近百座糧倉閑置,加上從外購買,必可在年內囤積大量米糧,如此一來,兩年後便是天下大亂,我沈家也必不至於坐吃山空。”沈富臉上充滿笑意地說道。

“這簡直是胡鬧!如此一來,我沈家如何能有那許多現銀用來周轉?”李姹紫根本未仔細分析沈富話中含意,反而立時提出了疑問。

在沈富接手沈家產業管理權前,一直都由她來掌管沈家這龐大地家業,一向是以棉麻等物來為沈家不斷換來大量白花花的銀兩,如今卻要去種那些不值錢的米糧,李姹紫自然是大為不解。

“母親!這您就不清楚了,我江南是魚米之鄉,自然是將這米糧看得甚輕,三成土地所種稻米便可供中原半數人吃食,但那是在平時,若是天下間義軍四起,征戰不斷之時,不但無法種植糧食,反而要大量購買米糧以補充他們地不足。”

“如今我既然知道自己實為閩越國王族後人,首先便要將財力再行擴大,那這種機會便不可放過!屯積大量糧食,興辦布織作坊,軍隊不但需要糧食也需要衣物等物,這些將會是我們沈家未來最大的財源!商羽小小年紀便能看出這些,我又如何舍得殺他?”說到這裏時,沈富眼中隱隱卻閃出一種嫉妒之色。

商羽隻是乘舟自周莊一路觀看河道兩岸間的作物,便能想出這足以令沈家財富再行擴張之法,這令沈富心中也稍稍有些不安,隻是想到商羽目前是待罪之身,若是逃向它處,豈知會被元軍擒住,這才會放心將商羽送至西漁村。

西漁村地處偏僻,離那不遠,便是小股水賊出沒之地,想商羽也不會輕易離開村子去那種危險之地。

“原來如此,這小小孩童居然會有如此遠見!戰事若起,我江南之地便為糧倉,這是自古至今未變之事。這商羽孩兒你便真將他當做兄弟也無不可。”李姹紫聽了沈富所說後,立即驚喜地說道。

沈富聽後心中卻略有不快,母親在商羽向她叩頭之際便顯得甚為親切,方才又稱呼商羽為孩兒,這等稱呼本是他自十三歲後便再未從母親口中聽到,此時再聽母親之言,心中不由對商羽更為憤恨。

“母親,這商羽依我之意取名沈萬四,我是萬中選三之名,給他這個名字,想必也不會辱沒了他!我會找個時機將他編入族譜,算是遠房族親過戶口到母親名下的兒子,這樣您覺得如何?”沈富並不覺得母親真的會同意他這種想法,帶著試探地心情問道。

“如此甚好!富兒,這樣羽兒便能盡心為我沈家做事,娘也甚為喜歡這個孩子!閑暇時,你便與娘去見他。如此經營之才,若是人盡其才,你複國之路也更好些!”李姹紫立即歡喜地說道。

“是,那我便如此做好了。”沈富這才明白,母親真的對商羽這初次見麵的少年起了慈母之心,臉上帶著笑但心中卻嫉妒無比地答道。

“富兒,周莊鄉勇之事你處理得如何了?那可是關係到西漁村安全地大事。”李姹紫見沈富答得幹脆,便又問起了另一件事來。

卻說商羽被送到西漁村後,沈富便推說有事回府去了,商羽便被西漁村管事餘六按照沈富的要求給安排到一幢不大的小院中。

“羽少爺,您是少爺地義弟!這本是少爺來時所住地,現在便歸您了,您這宅子也是前後靠水,行舟方便,宅內還有此仆役供您使用!若是有何需要便派人來通知小的一聲!”餘六心中暗暗稱奇,看商羽麵生得很,沈家中何時出了這一門族親?

商羽此時身穿沈富送他的一身細紡布棉袍,頭發也紮起來,一張臉雖然還稍顯稚嫩,但神情中卻也有些氣勢與若有若無地殺氣,那是他在泉州做管事時練來的,而那些微殺氣,則是他在永川殺過十數人後獲得地殺氣,隻是商羽自己也不曉得罷了。

“餘管事,麻煩你了!”商羽提著一個小包裹便從餘六所駕小舟上跳至岸上,說實話,這一路來他還是不太適應在水上航行,隻是強自壓著這種不適罷了。

“羽少爺,那我便先行告退了。”餘六說完話,便示意操舟地船夫調轉船頭向來路而去,主家安排之事,他還是不願多做過問地,而且這少年看似心事重重,還是及早離開為妙。

商羽未回答,隻是揮揮手示意餘六可以離去,轉過頭來向僅有數步之遙地院門走去。

這座宅子四麵環水,離得近些地宅子也有數十步遠,宅子後麵還有一座小土丘,有著數棵不知名的巨樹,宅子也不過占地一畝左右,相比於沈家占地數十畝的主宅來說,算是其小無比了。

跨入院中後,商羽便看到一幅奇景,一位身穿家丁服飾地少年正站在一隻竹凳上,背對著他舉著一根竹竿正向屋頂上捅著,旁邊一位侍女打扮地少女正說道:“快捅啊!冬季時這糖蜂窩裏沒有蜂,取下來正可以入藥!呃!”

這名少女臉上有著許多雀斑,但卻讓人看起來嬌嗔無限,惹人憐愛之極,她的臉正對著院門,見到商羽進門,立時便將話頭打住,臉上顯出驚駭至極的表情。

商羽但覺有些好笑,正想要打聲招呼時,卻聽那少年說道:“我這不正在捅嗎?你不要催好不好。咦,你怎麽不說話了?”

那少年舉著竹竿的姿勢未變,見少女傻愣愣地望向院門,不由說道:“是不是九四哥又打回大魚來了?我瞧瞧那魚到底有多大,居然能將我的小瑩如此吸引住?”說話間,這少年便轉過頭來望向商羽的方向。

隻看了一眼,這少年便鬆脫手中的竹竿,人也站立不穩從竹凳上摔落下來,一把抓起小瑩便大聲喊道:“救命啊!商管事地鬼魂來了。”拉著小瑩便想向宅子的房間中跑去。

商羽見到此景,不由嚇了一跳,心道:“難道沈富大哥並未將我要來此的消息告知他們?”

雖然如此想著,但他身形一閃,以著如風一般地速度後發先至地攔在木十三與小瑩身前。

“十三,小瑩。你們跑什麽?又沒做什麽虧心事。”商羽望著木十三與小瑩微笑著說道,眼前二人兩月多未見,身高也長了少許,顯然在沈家受到很好的照顧。

木十三聽後立即拉著小瑩跪在地上,帶著哭腔說道:“商管事!您必定是成了神仙,若是鬼魂,白天不可能出現,以後我再也不和小瑩在背後說你的壞話了,求您快些離開吧!每年我們都會給您燒紙送錢,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嚇我們。”

見商羽穿著光鮮,而且從院門口以鬼魅一般地速度將他與小瑩兩人攔在房門口,木十三便嚇得語無倫次起來。

商羽歎息一聲,這種怪異地見麵方式令他有些不適應,本來還想著與眾人相見地場麵會很感人,沒想到卻被木十三這個他最欣賞地手下當做鬼神之流。

正在這時,自商羽背後地房門中跳出一人,手中拿著一張黃紙便拍往商羽背後,商羽聽到風聲,迅速回頭,一把便抓住此人揮來的手。

“丁十七?你拿這鬼畫符地東西做什麽?我又沒死,你拿這些物什來做什麽?”商羽不由奇道。

拿著剛剛畫好的符咒想鎮住鬼魂地丁十七立即哭喪著臉說道:“你必定是鬼仙!商管事,我求你還是饒了我們吧!”

商羽心中也暗暗想及自己身手為何會變得靈敏起來,身體感覺異常輕靈,瞬息間便能後發先至地攔在丁十三與小瑩麵前,而且丁十七從後麵空襲,他也能接得住,難道便是在被李嫣紅捆綁那數天身體發生了變化?

“你們這些笨蛋!我還活著,剛剛才被表少爺送到這西漁村,你們胡亂說些什麽?沒見我腳底下有影子麽?”商羽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說完話才鬆開了丁十七那如枯柴般粗細地手腕。

正在這時,院門處傳來一陣驚喜地聲音:“原來商管事已經來啦?”

聽聲音商羽有些熟悉,轉頭望去居然便是那位年長些的古九四,隻見此人正拎著一尾足有數尺長頭尾依舊還在不住顫動地鯉魚向內走來,臉上還露出驚喜至極的神色。

“中午時分便見到表少爺托府中家丁送來地信,隻是我沒想到您來得這麽快,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大夥呢!”古九四笑嗬嗬地望著商羽說道。

商羽這才轉過頭來對木十三與丁十七說道:“如何?我都說了,我沒死!”臉上帶起一絲促俠之意。

木十三、丁十七與小瑩聽後臉色變了數變,數息後才明白過來,立即歡呼一聲,抓住商羽的手臂,眼中都露出淚水來。

“商管事原來未死,這實在是太好了!”木十三從驚嚇中反應過來後便抓著商羽地手說道,眼中淚水控製不住地流下來。

“這是真的!商管事手臂是熱地,不會是鬼魂,這真是奇跡啊!”丁十七嘴哆嗦半晌也隻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商管事,你見過我們家小姐麽?她如今聽說在峨嵋山上,也不知過得好不好?”小瑩見商羽真的不是鬼,卻說出這句話來,這些家丁與侍女中也隻有她才知道魯宛與商羽之事,在與魯宛分別之際,魯宛將商羽與她間的事原原本本都告訴了小瑩,小瑩這才有些擔憂起自家小姐來。

“小宛在峨嵋山上?”商羽聽後卻如遭雷擊,心中想道:“便是知道她的下落又能如何?我此刻待罪之身,又身無長物,難道一路要飯去尋她?”

“你們這些人,還站在院中做什麽?還不去將各房中的家丁與侍女都叫過來?以後商管事便是我們的少爺了,以後不可再稱他為商管事,木十三,丁十七快去叫人。小瑩,你先服侍少爺進入主堂內。”古九四在眾家丁中最為年長,一眾人在到達沈家後,便被安排到這座處於西漁村地沈家別宅中,此時則是以他為首。

沈富信中所言便是商羽改名為沈羽,暫時居住在別宅中,以避官兵耳目,古九四以為商羽不會這麽快便來,中午忙於下水捕魚,這才令方才有了那番誤會。

晚間,商羽才擺脫了魯家眾家丁與侍女們的詢問,有些疲憊地被木十三送回為他準備地房間。

望著前後兩進的房間,商羽心中卻有些空蕩蕩地,心道:“書房,寬敞地臥房,以及十多名家丁與侍女,這些全都由沈家賜與我,我的稱呼也由商管事變成了沈羽少爺,但我父母與師父還有小宛卻離我不知有多遠。”

“羽少爺,您別怪我多嘴!表少爺對我們這些魯家人實在太過照顧,每日裏便是收拾這座宅院,然後等有客人時招待一番便可,每月裏還有一兩銀子的月錢,雖然比泉州少了一半,但這裏的東西便宜得很,實際上卻比泉州能多買出兩倍以上地東西,我看您好似有些悶悶不樂,能與十三說說麽?”木十三見商羽眉頭不展,便試探地問道。

商羽聞聽木十三之言後,便回答道:“十三兄弟,我沒事,隻是想起魯家老爺一族在海上失蹤之事,我母親也失蹤,下落不明才心中有些傷心而已。”

“您沒事便好,老爺吉人天向,必會無事,魯家在泉州仁義之名遍布天下,那泉州義兵構陷我們魯家,將來終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伯母也自會無事!我阿爺可也在海船中。”木十三勸著商羽,但眼中卻也開始有些發紅。

“無論如何,我們也會生活下去,十三,明日裏你們便與我乘舟在村中遊覽一番,我要對這座村子熟悉些才好。你這便回去,我想休息了。”商羽想起與沈富地約定,而且還要靜下心來思索下自己躲在西漁村這段時間要做些什麽,最近一直在趕路,確實需要仔細想下未來何去何從。

“羽少爺,那我這便先下去了。”雖然口中叫著少爺,但那是為了掩飾商羽地身份,所有魯家家丁與侍女今後都要這般稱呼商羽,但心中卻視商羽如英雄般,商羽在商隊中鎮定自若,最後在山間跳下絕崖,那在他們心中便是世人難及地英雄。

說完話,木十三便低下頭退了出去,並且將門帶上。

商羽這才坐在桌前,將放於桌上的包裹打開,當他看到其中一物時臉上立時便露出一絲喜色。

“沈富大哥並沒有想將我這本書冊占有地意思,看來我是誤會他了。”看到這本不畏火燒的書冊重回手中,商羽不禁大喜過望。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20 21:11
第三十七章 授籌

過了三日,沈富才有時間到西漁村來看望商羽,還送來許多衣物以及起居用品,都是富家子弟才能用到的一些物品,特別是還帶來許多空白書冊,說是為商羽準備修學賬目之用。

兩兄弟便在沈家別宅中的書房中坐下,沈富先是問起商羽近日休息得如何,接下來便開始一番囑咐。

“兄弟,為兄知道你對於賬目術數極為精通,不想你荒廢所學,待得你長大些,麵容變化些,官府也不會再注意你,為兄就想讓你到蘇州商鋪中去任職,你看可好?”沈富臉上帶著笑容說道。

“大哥!多謝您對我的照顧,我不會辜負您對我的厚望。”商羽有些感動地說道。

沈富不但送來這許多物什,而且還為他將來做了安排,這令他心中感到極為溫暖。

“你我份屬兄弟,如何這般客氣?自從丁十七等家丁與侍女來到沈家後,為兄曾經托張士誠大哥派人到永川地界尋找你的下落,隻是未曾有結果而已,沒想到你卻能與姨母意外相逢,這才能安全來到沈家,這是我沈富之福啊!”沈富眼中光芒一閃,凝視著商羽說道。

“大哥,原來您曾托張士誠大哥尋找過小弟的下落?”商羽很意外地問道。

“當然,我聽說張士誠大哥也極為重視你,隻是你目前尚年幼,不可輕易相信他人,你可明白?”沈富沉聲說道。

商羽聽後,不由奇道:“我有何值得張大哥注意之處?大哥,你莫不是在拿小弟開玩笑吧?”

“羽弟,便是你在送嫁車隊遭襲時那種不畏大敵的舉動便令人極為佩服!何況你還在永川射殺十餘人,使用地那種暗器也極為令人神往,便隻兩點,便值得張大哥注意了。”

“隻是為兄可不欲你進入軍中,一是你年幼,二是刀兵危險,而且張大哥手下諸將並不能齊心用命,不是一個出人頭地的好去處,如果留在沈家,經營商道,那才是最佳選擇!為兄可不欲你涉險而行。”沈富說道這裏臉上便露出一絲微笑。

他並未說出張士誠與他均是因為他那商籌才對他特別注意,但商羽在泉州與永川之事的確也令人為之側目,一是商羽是商盟盟主陸紹北的弟子,二是因為商羽所做的商籌。

兩人都認為是陸紹北授意商羽所為,隻是沈富並未想將商羽來到周莊之事通知張士誠,這便是因為他已經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大哥對小弟實在關心,想我在泉州時娘也同樣是不許我加入軍中,小羽定當安份地在西漁村中勤學苦練,將來好為大哥分憂。”商羽在這一瞬間,感動得居然忘記他還要去揚州之事,居然很快便答應沈富地話。

這數日來,商羽思前想後,覺得暫時住在沈家可能是唯一地辦法,他在杭州露麵之事,目前不但是泉州永川一帶有了通輯榜文,便連揚州等地也掛上了他的畫像,那畫像也不知是哪位畫師所繪,居然十分有八分相似之處,稚嫩年幼地凶人木羽之名目前在方圓千裏之地可是響亮得很。

“兄弟!隻要你能安心住下來為兄便放心了。還有一事,那書冊我可是送還與你了,你在泉州時聽說還有一本商籌,那本書能否借我一閱?”沈富想及李嫣紅所說,商羽居然在半路裏與魯宛有私情,甚至在生死關頭訂下了婚誓,他便有些抓狂。

若不是為了得到商籌,他也不會費上如此周折,不但將商羽安排到西漁村,還與原來魯府的家丁與侍女住在一起,便是想在得到商籌後殺掉商羽,便是李姹紫責怪他也全然不顧了。

聽到沈富提及商籌,商羽思索片刻後才說道:“那商籌我曾交給師傅,他說那商籌他會隨身攜帶,隻是師傅如今下落不明,卻無法拿給您看。”

沈富一聽不由大為失望,這才說道:“兄弟!那本商籌聽說記載了各地與諸多番邦物產數目與種類,而且還有著諸多商道地圖,那可是對為兄日後經營極為有利之學問,可惜為兄卻與之失之交臂!甚憾!甚憾!”

商羽見沈富顯然很是失望,心中想道:“那商籌一切內容盡數記於我心中,隻是卻不方便盡數交與大哥,師傅曾經說起,這商籌不可與任何人提及,否則必會招來災禍。但我若隻取江南至太倉一帶內容交於大哥,相信並不會為大哥來災禍。”

當下他便說道:“大哥,您也不必急!我還記得一小部分,隻是要花上一兩天時間才能寫出來,我記憶那部份便是蘇杭揚一帶三十五城的商籌內容,因為江南是最為富庶之地,所以小弟才能記得一些。”商羽見沈富對他如此真誠,這才要將關於江南地商籌內容交與沈富。

“兄弟,你果然是奇才!居然能憑記憶便能將江南商籌內容記住,為兄等得及,若是能掌握江南各地所有物產與各地貨品需要,那我沈家何愁不會成為天下首富?我沈富也才不愧為沈萬三之名。”沈富心中暗驚商羽地記憶能力。

那商籌中內容繁複,便算是江南一帶也內容極多,商羽能將其默背出來已是難能可貴,沈富自然不會想到商羽居然記得其中內容,而商羽也是因為不欲為沈富招來災禍才隻將其一部分寫出來。

而僅是這一小部分內容,卻在未來為沈富招來禍端,以致於發配雲南,後來利用替身才得以回到京城得以養老,這部分商籌內容被沈富稱做“聚寶盆”,裏麵有精確地江南各地風物與田產估算方式,價格差異譜,利用這些內容才令沈富成為明初世人眼中地天下首富。

“還有數條番邦航海路線,我也不知能否繪全,若是能成,大哥便可聚江南貨物嚐試向番邦以貨易貨,那樣會帶來十倍以上利潤。”商羽繼續說道,中原其它地方的內容他不想交給沈富,但劉興寶授予他的學問中那許多條航海路線盡可撿些近地交於沈富,這是為了能令沈富快速發展的好辦法。

沈富立時從座位上站起來,一把抓住商羽的肩膀說道:“太好了!兄弟,為兄正想向海外行商,隻是苦於沒有航海路線,若是為兄有所成,必不會忘記兄弟助為兄大展宏圖之心。”

他嘴中雖然如此說,但心中卻是冷笑連連:“沒想到他居然如此信任於我,待得這部分商籌得手之時,便是你商羽死去之日。”

商羽自然對沈富這種話大為感動,連忙說道:“大哥,您太客氣了!今日中午便留在我這裏吃飯,周九六每天都會在水中捉來大魚,而且烹調手法極佳!”

周九六原本是海邊漁戶出身,父母雙亡後才進入魯府做家丁,但從小泅水的本事卻未扔下,來到這西漁村後,除去擔當十餘人的管事外,他便下到河道中卻遊水,偶而會捕些魚。

江南水鄉,河道中魚蝦甚多,但周九六水性極高,若是魚小於兩尺他都不捉,沈富這兩月來得極少,也並未吃過周九六用著海邊漁民烹調之法做過的魚,是以商羽才如此說道。

“多謝兄弟美意,隻是今日為兄來西漁村一是來探望你,二還要巡視這裏鄉勇征召地情況,此地有數股水賊!皆是由其它行省來到江南地外地人勾結而成,西漁村是通往周莊的必經之路,這兩年來已經有十餘次發生水麵上搶劫之事,最近更有囂張之輩來西漁村內打劫!”

“幸虧餘管事帶著村民將其逐走,但那次卻隻來了兩名水賊,經過那次後,為兄為了便於周莊日後經營,便向蘇州報備,允許我周莊在西漁村征召兩百名鄉勇,用來抵禦水賊,維護河道過往客商安全。”

“這幾日裏忙得緊,宅中水廳遲遲不能完工,我沈家在周莊要形成地商道核心便不能成行,而西漁村鄉勇我也必須要去處理,兄弟你隻須在宅中快些將商籌完成便好,為兄便等你的消息了。”沈富說到這裏,便站起身來與商羽道別。

“那我送送大哥!”商羽聽到沈富所說水賊便有些好奇,隻是見沈富急於要走,卻不好再追問,隻能送沈富出去。

西漁村外十數裏外地一處水道之中,數艘小舟並行靠在岸邊。

“那西漁村是沈家藏金之地,屬下兩月前曾經在深夜中潛入村中觀看過,他們當時將黃金諸物便藏在一座宅院下麵,是從水底進入那座土丘內部,隻是如今附近水道都有人把守,卻不知如何能攻打進去再安然退出?”一名身著黑衣水靠地瘦削男子坐在岸邊說道,手指尖在這時彈出一塊小石頭墜入水中,發出輕微地咚。

“大小姐說,這沈家坐地起財,屯積居奇!我們便應當搶了銀兩做為軍餉,隻是我們不能暴露我們的身份!否則若是讓姑爺知道,必定會大發雷霆!”另一名中年男子站在一旁卻是歎息一聲說道。

“數日後大小姐不是說要親自來踩盤子麽?反正有她頂著,出了事姑爺也怪不到我們頭上。”另一名身體稍有些發胖的男子則陰陽怪氣地說道。

“沈通!這些鄉勇一定要組織好,從中選出七八名武藝強些並且可靠之人,每人十兩金子,數日後需要如此這般......你可明白?”望著立於各舟上的鄉勇身著青色水靠,手中都拿著在水中也適合於劈砍地薄刃彎刀,沈富對立於身旁地沈通說道。

“少爺!您是說要殺......”沈通立即閉上了嘴,此次他與沈富同來西漁村,卻被派來檢視餘管事所征召地鄉勇,卻沒想到沈富居然要殺商羽。

“少爺,他不是您的結義兄弟麽?”沈通不由驚異地問道。

“此人與我有奪妻之恨!你可知魯家二小姐為何未來沈家麽?便是由此少年引起,隻是他手中還有本少爺所需之物,你是我爹派到沈府中的可信之人,這件事你一定要給我辦好,之後別忘記滅口,此事絕不能外傳,便是張士誠也不可令他知曉此事,你可明白?”沈富此時陰沉著臉恨聲說道。

“明白!”沈通這才知道,那位所謂地沈羽少爺居然與沈富有著奪妻之恨,隻是內中詳情卻不可知。

但內心對商羽的好奇心卻是越來越強,最初商羽是以著名為宋十三的下人身份進入沈府,然後離奇地變為沈羽少爺,接下來卻成為與沈富奪妻之恨地仇人,這一切都令沈通對沈富有種恐感。

“這件事安排好,然後你再派人去迎接蘇州那位風水術師,為何三日還未到,你那手下吳三信辦事向來牢靠,怎麽此次辦事如此拖延?”沈富此時卻又有些不悅地問道。

“少爺!我馬上便派人前去在水道中向前迎接,肯定是那位風水術師太過繁忙,所以才會擔擱時日。”沈通看到沈富眼中不悅之色便不由心中一凜,立即躬身說道。

魏大師這幾日心神不安極了,心愛的小妾符倩被賊人擄去已經數日,並且威脅他不許去沈家為其測算風水,魏祖安這兩天便像是沒了魂般對著牙**那對香枕望之落淚。

家中這人隻知是小妾符妾離家,卻不知是被賊人擄去,那兩名身手極高地賊人所說之話,魏大師卻還記在耳中。

“若是能沈家來求,必得二月三日龍抬頭過後才可興得土木,你才可答應前去,否則你這嬌美的小妾便再也不得見麵。”那賊人陰測測地說著話的聲音仿佛還回響在他耳邊。

沈家算得上是他們魏家的大主顧,兩人沈家主人自他父親那一輩起便在周莊大興土木,修建起一個令人驚歎地世家樂園,沈家地財力也僅比曾家稍遜一籌而已。

那周莊此時經第二代主人沈萬三擴建,雖然隻經數月,卻顯然已經成為風水堪驗中極為難得地龍域形態,那是極具財源的表征,可謂在魏家數十代以前,為北宋李高棉測算後的最佳風水之地。

但就是這樣一個風水之地,卻在周易之數中體現大凶之像,魏祖安每次測算都是如此,直到最近,沈家少爺沈萬三將宅中水廳擴建並要形成周莊貨船停運地中心地帶,這令魏祖安大為吃驚。

周莊之地在江南之地屬於陰離之地,這便是說此地陽生之物也便是作物可盡為生長,但否極泰來,沈家宅院正壓在陰眼之上,若是將宅中開啟為眾財集中之地,必然會形成一處陰穴,這便是魏祖安所知的陰陽對衝必將得血光之災的一種術數表象。

在這個過程中,魏祖安多次為沈家測算其宅院方位一,最後將水廳定在西南靠中一側,取其陰陽相濟之意,但沈富必欲取周莊最大的水廳而代之,其間測算之難,也隻有他親身體會才能知曉,這才令很魏祖安很是為難,但每次他回得家中數日後,便會聽得沈家重新來催之意,這令他苦不堪言。

從小妾失蹤那天起,魏祖安多次為自己起夜算折,均是無險無憂,但越是如此他越是不知如何應對。

但方才從窗外射入的一隻飛鏢則釘著一張紙條,其上寫道:“魏先生,明日府上必來貴客,名曰謬玉,與其協商更改沈家風水之事,希望賢者能順其意,您將重獲符倩,否則隻餘一隻手指,豈不痛哉?”

當夜,魏祖安一宿未睡,直到三竿時才從床塌上被徒弟徐達自房外呼喊聲驚醒。

“仙師,穎州女仙師謬玉求見!請您速速起身。”這聲音響亮至極,莫說魏祖安此刻醒著,便是他此刻仍在夢鄉,也得被這喊叫聲驚醒。

聽到這喊聲,魏祖安立即便清醒過來,哪裏是什麽穎州仙師,明明便是賊人之流,隻是小妾是他心中至愛,那種冠絕一下的床第功夫便讓他便是每次死了也是值得。

“徐達,你這短命東西,如何讓謬仙師在外麵等著,還不快快請她進入府中?”魏祖安立時便跳下床,隨手取過一件長袍疾速穿往身上。

便在這時,門被人推開,一聲嬌媚地聲音傳來:“原來魏仙師還未起床,這倒讓奴家很吃驚!”話雖然說得很輕柔同,但那眼中放射出的殺氣卻頓時令魏祖安魂飛天外。

對方那模樣比之小妾符倩猶自嫵媚三分,而且笑起來便能勾人魂魄一般,但那殺氣卻是令魏祖安知道對方地身份。

“不敢!請謬仙師上座,不知您前來有何貴幹?”魏祖安立即請這位貌似年輕美貌地女子上座。

“魏仙師,請您立即隨我出府與那在福隆客棧等候地吳三信前去沈家莊,有天大地好事即將降臨到您身上,別忘記帶上您那小徒弟!”此女笑著說著,順手便指了指在門口侍立地徐達。

魏祖安立即有種不好地預感在心中響起,卻不知是什麽。

數日來,商羽遵照沈富之言並未乘船出村,但沈萬四之名卻不徑而走。

“餘管事,此處挖一蓄池,平時封存,若有水患則在此地必會消解少半!”商羽在觀看村中地勢後,已經接連指點數處地勢低且適合於挖取蓄水池之地。

這些地點都是商羽經過仔細觀察後所得出的計算結果,在西漁村中這幾處皆是地層薄弱之處,滲透水之能力極強,若挖出幾處池塘便可在雨季解除部份水患,這種簡單至極地小事,商羽在手指輕彈間便了然於胸,自然是不在話下,但若是解決江南諸行省水患,尤其是長江水患他則是愛莫能助,那不是西漁村這此地人力能解決地。

“羽少爺,如此便能防得水患?”餘管事有些驚異地問道,他根本便不相信每年一度襲來的洪水會因這幾處小小的池塘而減少。

“隻管照我說得去做,不要問是何原因!”商羽聽後在船頭卻是搖搖頭,若是從頭講起,怕是一旬也不能令這位餘管事聽得懂,隻能命令他去做便是。

“噢!羽少爺,您說我們西漁村地鄉勇共有二百零三名,如何才能守得住偌大的漁村?”餘管事一路上本來在心底還甚為輕視商羽,但隨著一路上相陪聽商羽解說村中一切,不但是田產種植或是治水,都得頭頭是道,這令他不由不覺得佩服。

商羽聽後,稍稍一愣,然後才說道:“這些鄉勇要看他們的戰鬥力如何,若是能達到對敵葉不畏懼,那便可盡到守護村莊之責,若是能達到戰而有術,則可驅敵於村外,隻是我看那些鄉勇也不過是尋常村民,武器也非能真正對敵之器,若是水賊從未知方向歸來,便無法驅敵於外,餘管事,你問此言,難道那水賊最近會有舉動?”

商羽問起此言時,也是大為擔心,在泉州地界地匪患便是如此,本來為民,但被元軍屠殺過多後,便有諸多身體強壯之士落草為寇,為了生存他們殺起平民來也絲毫不下於元兵之凶,隻是稍稍分些標罷了。

“無事,隻是小的很擔心那些水賊突然攻打西漁村,若是如此那周莊向西的主要水道便將被破壞,那可是通往蘇州最快地捷徑,算是我沈家一處重要地產道。”餘管事有些心悸地說道。

這水賊並非是短時間內才有地,而是在十數年前便曾有之,目前沈家財力日大,本來有西漁村附近已然數年少見水賊,卻於數月前出現並劫掠十數起商旅,雖然影響並不大,但若是出現大事,必會如當年揚州運河上遊?縣水賊令前往揚州之商人避道至杭之事重倒覆轍。

“無妨!於管事,隻要這二百名鄉勇不分散,我必有解決之道,隻是你需要將村中財富集中之地詳細述於我知,否則必會中水賊之計,想這西漁村雖然是周莊重要水道之一,但若無既得之利,賊人為何不繞道直去周莊同,而隻對西漁村侵擾?”商羽說完話之後便立即向餘管事提出一個問題。

“這個,羽少爺!這事關我家人性命,我不能說,這是沈家的秘密!請您不要再問我,您可直接向少爺問起。”聽到商羽地分析,餘管副心中雖然佩服,但卻也嚇了一跳。

沈家在東南西北四座邊際村莊與主宅都修了一所用來放置財物之地,而且甚為隱秘,那些修建地下建築地工人全都死於數年前,那還是沈府老爺在世時所建,其中隻有一處是沈家貴重財物放置之地,而西漁村則是僅次於最為貴重財物放置之地。

“這羽少爺不愧為沈家族人,居然能猜到這一點,可惜我不能說出去,否則便對不起老爺與少爺對我的信任。”餘管事還是能分得清對不是錯地。

“算了,明日你載我去村口主河道瞧瞧,若是製作簡單地拒賊刺也不是難事,隻是卻需要費些銀兩而已。”商羽忽然想起戰國時楚國名將在水戰時所用地河道刺,那可是對付小船敵人最好的武器,不但可令敵人船隻無法動彈,還可令對方無法逃脫,隻是造價頗為昂貴,所需鐵器過多,恐怕在官府那邊便不好通過。

“羽少爺,何為據賊刺?”聽到商羽此言,餘管事不由感興趣地問道。

“去我給你畫張圖,若依如今造價,每張網便得需要數十兩,而且用過一次便不能再用,實用性很差!你看看過便可,不必當真!”商羽不經意地回答道,心中卻依舊在回想著商籌中的內容。

“謝謝羽少爺!”餘管事心中暗喜,昨日裏由商羽提出地五弦弓在今日裏便由村中的獵戶張七三製成,射程足足便增加了三成,速度也有所增加,沈家便是不缺少銀兩,這些許用項他這個西漁村管事也盡可做主。

天際有些發黑之際,沈富正拿著商羽用了三日才寫就的商籌閱讀。

“哈!此書一得,我沈富便距富甲天下之日不久矣!”沈富將手中商籌放下,隨手又拿起一份手抄本。

“商羽,我且讓你再活半個時辰!隻可惜我沈萬三之弟沈萬四隻有數個時辰的壽命可活,哈哈哈!商羽,你能帶著我沈家之名死去,也算是祖上積德!我沈富多謝了。”沈富大笑著將手抄本翻閱起來,瞧那內容豈不就是商羽那本書冊中的內容?

“富兒,你不可傷那商羽。若是如此,你便能安心?”一道有些令人感覺心酸地聲音傳來。

聽到聲音,沈富見是母親推開房門進入,立即站起躬身行禮道:“娘,您怎麽會從主宅到孩兒地西房中來?”

“富兒,那商羽是你義弟,又對你有傳藝之德,算是你半個師傅,你為何對他下如此毒手?”李姹紫眼睛直視著沈富說道。

“娘,此人在做我書童時便高我一等,若是令他在沈家多呆時日,有朝一日便會騎於我頭上,當時他在半路之上便將表妹之心擄獲,此人心機之深便可一二,這商籌既得,他在這世間便無用處,但是孔明之流在世我沈萬三也容不得他,何況他取名為沈萬四,這本便是我成全他萬死之舉!”沈富嫉妒地說道。

“孩兒,古有劉皇叔,得孔明而安天下,你這般自詡真不知你未來會如何,若聽得娘之言,便放棄傷害羽兒之心,否則你必得報應。”李姹紫聽了沈富所說地話立即有些悲傷地說道。

哪知沈富聽後卻笑了笑說道:“娘!您與我說得晚了,格殺令我方才傳了出去,商羽必定活不過今晚,隻是他能躺在我們家財寶之止死去,便也算得是前世積福。”

李姹紫聽後臉色不由大變,再也說不出話來,對於商羽她也隻見過一麵,但商羽留給她的印像便像沈富幼時一般無二,均是聰敏無比,而商羽對比沈富這位親子多出來陸紹北那種儒雅之氣則是令她多關注之處。

“富兒,你若不能撤回殺死羽兒之令,為娘便將你殘害商羽之事告之天下。”李姹紫立時便不由急道,她也不知此時為何會如此威脅親子。

“娘!您此時還是拿刀將兒子殺掉吧!我令已然發出,便是趕去也已不及!”沈富胸中怒極,但卻強壓著怒火說道。

房頂之處聽著房內兩人之言的一位黑衣人,心中冷笑一聲:“原來這沈富居然如此惡毒,等有時間便再來殺他。”思索間,人影一閃,便向沈宅這外奔去。
y_joe_lee 發表於 2018-1-20 21:12
第三十八章 水賊

“天色已黑,而且這西漁村乃是周莊沈家風水脈像之首,與沈家主宅遙相互應!魏先生,不如今晚我們便在這西漁村休息,您看可好?”謬玉微笑著說道,但她那眼中的殺氣卻令魏祖安不敢直視她的眼神。

“是啊!沈家主宅是脈像之眼,而若要動其地基,則脈首也必須堪驗一番,今晚正可在此休息一晚。”魏祖安心中有些不滿,但卻不好說什麽,沈家田地百萬,若是這樣算起來,所有土地算起脈像那便繁複得無法計算,有生之年也不能算得至精細之處,但對方控製著符倩小命,那可是他唯一地軟肋。

站在船艙口的徐達聽後立即回身說道:“吳管事,師尊說要在西漁村歇息一晚!你立即尋個去處安歇。”說這話時,他心中暗自舒口氣,一個半月以來,他成為這位魏大師的跟從弟子,便是因為魏祖安是沈富父親沈佑在修建沈宅時,最重要地參與者之一。

風水堪驗之術涉及到如何將房屋建築在最有利的地形,並且為後世子孫謀得綿延不絕地福澤,而富商世家更為重視這一點,往往會在風水脈眼處放置諸多財物。

而西漁村便是沈家極為重視之地,隻是這村中千戶人家,數千人,麵積頗大,這也是他身為一名脾將而化裝成流浪之人,且被魏祖安收為徒弟地過程,蘇州並非義軍控製之地,若能將沈家財富獲取並送往軍中,必然會令軍中有充足南下的資本。

吳三信聽後不由些焦急起來,說道:“可是少爺已經催了數日,若是再晚上一日,小的必受少爺責罰!”這魏祖安當年便很是貪財,這數年來沈家生意日益擴大,這魏祖安也由原來那個在街邊批卦的算命先生成為江南數行省有名的風水堪驗術師,每次請他銀兩耗費自然不菲,但此人最為難纏便是眼高於頂,絲毫不將沈富放在眼中。

“噢!吳管事,你且尋個安歇之處,並將此村中的仆役交與兩人於我,然後便通報沈少爺,便說魏某人要在西漁村為主宅更動地基一事做些準備,明日一早便起程趕去主宅,。”魏祖安一改往日那般倨傲無禮,隻是稍有不悅地從艙中大聲說道。

吳三信聽後隻能無奈地答應一聲,心中卻對那名與魏祖安同來那妖嬈女子有些好奇,據魏祖安所說,此女是穎州女仙師謬玉,其才學不下於他,但瞧其隱隱顯露地令人發冷地眼神,卻不像是風水術師。

但他也不好多問,此時也不過距周莊半個時辰遠的路程,既然對方說西漁村對主宅偏宅地基拆除有著影響,他也隻能從命行事。

當下便囑咐船夫向村內行進,不多時便駛入村中距沈家偏宅不遠處餘管事所住宅院。

將魏祖安等人托付給餘管事後,吳三信便急急乘船回府中去報信。

餘管事自然不敢怠慢魏祖安這位術師,這可關係到沈家興衰地風水大事,他餘家大小十餘人都在沈家做事,自然很是盡必盡力。

不多時便將魏祖安送到商羽所居宅院之中,沈家別宅自然是西漁村招待客人的最佳去處,別宅中隻有十餘人居住,多有客房,而除去商羽外皆為侍從身份,正好服侍這位魏大師,隻是進門後還是讓木十三找到商羽稟報此事。

“那風水術師要住在這裏?有何不可?”商羽正在書房中讀著一卷戰國時期留傳下來的竹卷,那是沈家藏書中極為有價值地一部分,既然已將商籌那部分內容交給沈富,商羽便在閑暇時讀讀書打發時間,此時他不能出村,否則便有可能被外麵地官兵發現。

而木十三此時則跑進來告訴他,風水大師魏先生被餘管事安排過來,請他拿個主意,是否需要將其安排到其它地方。

“羽少爺!那魏大師倒沒什麽,隻是他身邊那女子可邪得緊,看人之際令人心中發寒,一看便不像是好人。”木十三小聲地向商羽說道,臉上有些害怕之色。

“算了!此人乃是兄長沈富所請來的貴客,你怎可在背後議論與其隨行之人,將魏大師一行人安排到南房客居中,不得無禮!此時已晚,我要休息了。”商羽稍有些不悅地說道,那風水術師請了數日也沒請來,商羽也聽說過,如今人已請到,他自然是不能失禮。

“是,羽少爺!”木十三如今真的已然將商羽當做主子,不說商羽對人平和,便是在氣勢上也與沈富不相上下,近些日子裏,村中人都知沈家別宅中居住著沈萬三之弟沈萬四沈羽,而且為人聰敏好學,儼然便是一個隱居地學子。

說話間,木十三便無奈地躬身施禮退出門去,安排魏祖安與謬玉等人入住客房。

天色已晚,而且沈富也囑咐他商羽不可與陌生人見麵交談,商羽本來也對風水堪驗稍有興趣,想與這位魏大師做些交談,但沈富既然有這種囑咐,他也隻能按捺住這種想法。

“那部分商籌與航海圖已然交給大哥,接下來我便應當安心在西漁村住上些時日,若是外麵通輯榜文撤消掉,我便可西至揚州。”商羽在過了一刻鍾後如是想道。

那通輯榜文豈是說撤便撤地,商羽想到此處不由自嘲地笑起自己來,隻是他卻不知,在元大都那位木粟禮公子卻自動請罪,自稱為木羽被明證典刑,一顆大好頭顱被掛於元大都東城門外示眾,隻是那撤消通輯木羽地文書還未到江南一帶而已。

而民間則有人在永川一帶修築起木神廟,以後便受山間民眾多年香火,用來懷念殺死元廷凶人的木羽。

商羽將手中竹卷放在桌案之上,此時也覺得有些倦了,打了個嗬欠後,商羽不禁又想道:“李四大哥也是我義兄,隻不知他此刻又在何方,我如今留在這座村中究竟是對還是錯?”

但在這時,窗外突然響起一道輕微地破空聲,商羽耳目極敏感,聽到這種聲音後立即身形一閃,來至窗前,極快地將窗戶打開,探頭向外麵望去,卻任何異常之處都未發現。

“奇怪!我明明便是聽到有人在窗外,為何卻不見人影?所有家丁與侍女均不會武藝,我也隻懂些輕身之法,那麽定是那魏大師身旁之人了,隻是他為何讓人來到我窗外?”商羽頓時想起木十三方才所說地話。

“不去想他,既然是江湖之人,做些防範,巡視下院子也是情有可原。”商羽不由站在窗前喃喃低聲說道。

隻是他卻未注意院子中隻餘他這房間中還有燭火點燃,便是連南院客房的燭火都已熄滅。

“算了,此宅四麵環水,而且還在村內居中位置,那魏大師也太過膽小,不去管了!今日可要早些休息,明日還要將那拒賊刺地製作方法傳授給餘管事,此刻便當入塌休息。”這些天來,商羽身體恢複得極快,身體也越來越感覺輕鬆,運用洛畢擎傳授給他的輕身步法時也益加圓轉如意,速度也極為驚人。

但有兩點壞處也漸漸顯露出來,商羽最近飯量日增,每頓飯都要吃下三海碗飯才能覺得肚中地饑餓感,而且嗜睡,每天申時一過,便困意上湧,便是強打精神想做其它事也不可得,商羽也不知此是為何,這若是在前段時間逃亡時出現,他恐怕便是因嗜睡而被官兵擒住。

說話間,商羽便將窗戶關閉上,轉回身向後進臥室而去,準備上塌休息。

窗外蹲在地上的謬玉這才緩緩起身,心道:“這沈富之弟好敏銳地耳力,是不是需要我此時早些將其殺掉?”

而此時地商羽已然進入內室中,謬玉這才輕身縱起向宅院後躍去。

“徐達,院中除那位沈萬四皆已進入夢香,你現在便乘船出村帶兄弟們到這座宅院中來,子時之前,我們必須從西漁返回秘徑中,這樣便可避開官兵搜捕。”飛躍至宅後土丘背麵,看到徐達正在等候她,便催促地說道。

“謬玉,我們應該等大小姐來才能行事,否則若是有閃失,我可擔當不起。”徐達為人比較持重,有些擔憂地說道。

“無妨!村中向外有十餘條水道,那些鄉勇半夜時分才仔細防範,必然不會想到我們會在天色剛黑時進村,那魏大師現在何處?”謬玉低聲問道。

徐達聽後沉吟數息,然後才說道:“我帶兄弟們進來很輕鬆,但若是想帶著財物向外衝,便得防備受到阻攔,大小姐稍後便會來此,我們切不可先自行動。此次帶兵離開滁州為籌集軍餉而來,並非是為個人得失,謬玉妹子不可一意孤行!”徐達此時已然是身著水靠,顯然是準備遊出村外帶人前來。

沈富正在仔細觀看著商羽所寫商籌最後一部分地內容,南下海外數番邦最佳海圖赫然便在其上,而且可以進行補給淡水之島也在海程中有所標示。

“居然這般詳細,若我能掌握姨母所說之商盟必能得到更為詳細之內容,可惜商盟此時已然勢微,無法再有回天之力,魯家算是商盟的最大產業之一,卻被色目人?壯緣酶篩刪瘓唬?魅綻鏤冶閂沙鍪??蓯攏?巴??指凵枇⑸唐蹋???徊嚼┏洳圃醋鱟急福??切┫纈率?懇慘?詘檔乩錮┍啵??咳裟艽鐧角?酥??拍苡幸徽街?Α!鄙蚋灰槐噅奚偷乜醋派壇鎦械哪諶藎?槐呷從兄秩粲興?У馗芯踉諦鬧猩?稹?

“隻怪這商羽太過聰明,若非他搶走表妹地心,我沈富便與姨母親上加親,姨母當日裏是從宅院中電閃而逝,若能得姨母相助,必能早日複我閩越國土。”

正想到這裏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隻見吳三信一臉疲憊地走進房間中來。

“少爺!那魏大師我請來了,隻是他非要留在西漁村,說是要堪驗西漁村地勢風水與主宅那兩處偏宅地對應關係,讓我先回來通知於您。”吳三信氣還沒喘勻便急切地說道。

“留在西漁村?那也無妨,隻要在三月前能將水廳完成,便不會有大礙。”沈富並不以為意地說道。

但他隨即便麵色大變,驚聲說道:“那你將魏大師安排在何處?”

“稟告少爺,我將他們一行人送至餘管事處便回來向您報信,此刻應該已然安排到別宅之中。”吳三信立即回答道,對於沈富地表情他有些不解。

“什麽?安排到別宅?”沈富心中頓時大驚,那七八名身手較好地鄉勇此時正被沈通派去殺商羽等人,那座別宅中一人不留,這是沈富所下之令,十兩黃金的賞格那是任何平民出身的鄉勇很難抵抗地。

此次冒著水賊之名行事,商羽死後,借此機會向蘇州官府報備,便可將鄉勇人數增加,這是一舉數得之事,沒想到這位魏大師卻進入別宅之中,若是他也死去,沈家主宅風水堪驗之事卻讓何人來擔當?

七八名懷揣十兩金子地鄉勇將小舟置於宅前岸邊,拴好繩索後便用刀將宅院門閂頂開,這次在兩天前被選入主宅中的七八名鄉勇基本都來自東棉村,那座村莊尚武之風多年,這七八名皆算是好手。

在接到這個任務時他們也有些猶豫,但事後會成為鄉勇中五十人一隊的隊正,然後每月一銀子的薪資最後讓他們下定了決心。

領頭地便是張作薪,此人幼年在山間砍柴做獵戶出身,練得一手好刀法,體格健碩,性情也較為沉穩,數年前才來至周莊東棉村成為一名佃戶,隻是家中貧困極了,聽說能做鄉勇便欣然參加,也好為家中妻子與那六個孩兒多弄些米糧錢。

“進去後,除了我們自己人,全都一個不剩地殺了,管家大人正在村外碼頭等著我們!聽到沒有?”壓低聲音地張作薪小心地向身旁地手下們下達了命令。

兩名去西側的仆役房砍殺家丁與侍女,而兩名去南院搜尋可能會有的客人,兩名則去東院搜索人蹤,而他本人則要進入北正房直殺沈萬四這位公子,隻要能將沈萬四殺死,再將其餘人等滅口,然後打碎宅內一些宅內價值不甚高的花瓶等物,造成水賊來襲地假象便可,然後便可輕身而退,以後的美好生活必將會降臨到他身上。

至於為何沈富公子要殺自己地族弟,他並不感興趣,連曆史上的皇帝都要殺自己地父兄來奪權,沈富要殺此人定然也有他的道理。

聽到他的命令,所有同來身穿黑色水靠之人,立即便衝向宅內。

而此時院內竟然燈火全無,聲息也極低,隻有均勻地鼾聲偶而還能聽到。

張作薪心中一喜,立即揮揮手,示意眾人分頭行動。

各個房間在數息後便接連被打開,這些鄉勇拎著鋼刀便向內衝去,隻聽房間內傳來一陣輕微地“撲撲”聲,顯然那些家丁連聲音都未發出便被這些人殺死。

張作薪十數息後便已經站在商羽身前,手中鋼刀閃著刺眼地寒光掄圓了便向商羽脖頸處砍去。

商羽此時卻是一臉笑意地沉浸在甜美地夢鄉之中,夢中魯宛正身著粗布衣裳陪著商梅氏在家門口摘菜,而父親則拿著一大袋地草料正喂著魯氏商號為他配備地馬兒,商羽笑著看著這一幅美妙地圖景,心中覺得開心極了。

“舉家團聚才為福,無端離聚終有因!”商羽如是想道,但這時卻覺得一種極為陰寒地感覺向他襲來。

商羽瞬間便睜開眼開,眼前一把鋼刀正向脖頸處砍來,心中大為駭然,條件反射之後一隻手臂如電閃拍出,正拍在那刀身之上,那刀便劈砍得偏離原來地方向,重重地砍在商羽胸口處。

商羽由於有棉被著,胸口吃了這一刀雖然疼痛但自覺未受傷,立即便從**跳落地麵,因為對方第二刀再度襲來。

“你是何人?居然敢闖入沈宅內行凶?”商羽雖然初時有些恐懼之意,但經過數次躲閃後,發覺對方根本追不上他的速度,特別是他從**跳下去後,在屋子中遊走起來後,對方便根本不能挨到他的邊。

因此商羽大聲喊著話,自然是想驚醒眾家丁,大家一齊出來便可將此人擒住,他手中並無武器,所以出隻能邊躲閃邊喊叫著。

張作薪初時不慢不經心地,但隨後便發覺商羽猶如泥鰍一般,居然追之不及,不由氣得悶不作聲再度追擊著商羽,而商羽一邊躲避著一邊高聲喊著,希望丁九四等人能快些趕來。

“不用叫了,你那些家丁與侍女應該已經被我們殺了,張大哥,你出手為何這般慢?為何還不快殺了他?”隻是稍後一名黑衣人帶著冷笑走入房間中說出地話卻令商羽心中涼了半截,他身後還有兩名黑衣人站在門口向內張望著。

“快上,這小子腿腳好快,一齊做了他,然後餐們走。”張作薪有些惱火地說道,被這些手下嘲笑可令他有些受不了。

商羽聽後立即大為駭然,心道:“木十三、丁十七與瑩兒他們難道?”

便在這時,那三名黑衣人揮著鋼刀衝了進來。

臥室內空間本來甚大,但是若是五個人在一起打鬥並動起兵刃來,卻明顯是狹窄了些,數息後商羽的腿部便被劃了一處不大的口子,口子雖然不大,但流血地感覺卻讓商羽有種憤怒地感覺。

商羽疼痛之下,卻全然忘卻恐懼發起怒來,一直以來便是逆來順受地商羽莫明其妙地受到這種攻擊,自然是怒火燃燒。

“你們居然殺了我的家人?”那些家丁與侍女算是此刻與他最為親近之人,商羽這一發怒之下,身形躲避地速度突然加快,而且居然奪下一名黑衣人手中鋼刀。

奪下那把鋼刀後,商羽卻棄於地上,伸出手便扼住那失了兵刃的黑衣人頸項處,一陣骨裂聲傳來,商羽飛身而退,但背後卻被張作薪那把刀重重砍中,一股劇痛傳來,商羽眼前不由一黑。

“哈哈!這小子中了我一刀,快將他殺死,然後我們走。”張作薪精神一振,沈萬四居然會武,方才那扼人頸項處的功夫很像是傳說中的索命手,算是官府中六扇門中地功夫,雖然死去一名同伴,但此時這沈萬四既然中了一刀,也必然無力支撐多久,是以他急於結束此次刺殺行動。

便在這時,房間門再度響起來,一個聲音有些急促地喊道:“羽少爺!我來救你。”

說話間,一人便拎著一顆足有手臂粗細地樹枝闖入臥房之中,此人進得屋子中便大聲喊道:“哪裏來的賊子,居然如此猖狂,休要傷了我家少爺。”

商羽吃痛之下立即向旁側閃,見得此人闖進來,不由精神一振,立即喊道:“古九四,眾家丁此刻如何?”

“羽少爺,這些賊人太過歹毒!居然殺了多人後才驚醒小人,如今殺了我們兄弟地兩名賊子已經被打死,隻有木十三、丁十七與瑩兒還活著。小的聽到您這邊喊叫聲才趕過來,羽少爺,您快快出了宅子泅水離去吧!”古九四大聲喊道,他力氣雖大,但這番舞動下來也是頗為吃力。

而張作薪三人則是又怒又驚,沒想到家丁中人也有警醒者,居然能將那兩名勇武地鄉勇打死,目前也隻能盼望早些殺了商羽,此時便紛紛棄了古九四而再度衝向商羽。

“我和你們這些賊子拚了!”便在這時從門外衝進來一名雙眼通紅的少年,正是那木十三,而後隨著那丁十七,兩人手中都拿著院中的竹帚與扁擔向內衝來。

“古大哥,你快背著羽少爺走,他不會遊泳,隻要到餘管事處,便可引鄉勇來援!”平素膽小怕事的丁十七此時也是發著狠向古九四說道,手中扁擔砸向張作薪三人。

這臥室中本就狹小,此時七人加上一具屍體在屋子中,木十三與丁十七此時一陣前襲卻令張作薪三人陣腳大亂。

得兩人相助,古九四這才稍鬆一口氣,來至商羽身旁,一把抱起有些呆愣地商羽便奪門而逃。

“不好!不能讓這小子逃了,否則無法向管事大人交差!”張作薪立即大聲喊著,向門外追出,而丁十七與木十三已然倒血泊中。

隻是這時忽然有一聲陰惻惻地聲音自空中傳來:“荒唐至極!今日裏居然看到這場醜劇,沈家鄉勇居然扮做水賊襲擊沈萬四!”

說話間,兩顆人頭卻自空中被扔在地麵之上,張作薪聽後卻是麵色大變,隻是蒙著麵未讓人看到而已,地上那兩顆人頭正是去東院搜索人蹤那兩人,去南院地兩人正和他在一起,而去西院的兩人已然死在古九四等人手中。

聽到對方說出他們真實身份後,張作薪卻是心一橫和向四下裏張望著說道:“老子是地地道道地水上好漢,你是何人居然敢胡亂說話?”對方隻聽其聲不見其人,端得是神秘莫測,此時地張作薪很後悔十兩金子便將自己地性命給賣了。

此時商羽則被古九四背著剛要向外跑,卻被徐達攔在身前,隻見徐達笑著說道:“沈家萬四少爺,不用跑了,你可是我們的肥羊。”

徐達好笑地看著商羽,若非是大小姐自周莊急速趕來,必然會全然亂了陣腳,此番便不能將別宅下的財物取走,還會令鄉勇內大亂,隻是可惜了魏祖安,居然被一名鄉勇在睡夢中割去了頭顱,再也無法與那符倩在陽世相見。

天空中無數地星星仿佛都在好奇地俯視著沈家別院後小土丘上的奇景。

數名身穿黑色水靠地漢子正將一些反射著星光的財寶胡亂裝入袋中,徐達則與謬玉則在土丘處所開的一處洞口中接著裏麵兄弟投出來的箱子,珠寶與金子撒了一地,隻見一名女子正靠在一顆古樹旁笑著指揮著這數人地行動。

“那些金子與銀子就不要再搬了,不太方便拿,放在船中還比較沉!將財寶裝好後,你們便帶著那沈萬四的幾名下人,順著來時的小水道悄悄返回村外十裏處的秘徑,火速將它們運往滁州一帶。”這名女子在星月之光的映照下,眼睛是那麽睿智,隻是卻還帶著一副頑皮之色。

“大小姐!那您不隨我們回去麽?”謬玉回過身略顯吃驚地問道。

“我要等那個沈萬三來此,倒要看看此人生得何等心腸,居然要殺害他的族弟!險些便壞了我們此次奪財的計劃。”這名女子笑了笑回答道,看她俏臉顯得很溫柔,誰又能猜到她居然是帶領水賊來盜取沈家財物的首領?

“大小姐!以您的武功自然是可全身而退,但若是如此暴露了我們的身份可得不償失啊!”徐達此人較為穩重,立時便說出此言。

“無妨!別忘記本大小姐可還有著易容改扮之術,若是依此形像便無人認得出我。”為首女子笑著說道,此時她那嬌嫩地聲音又變為陰惻惻地聲音,而且素手一翻間眉目也變了一番樣貌,看麵貌便是四旬左右的黃麵婦人。

徐達苦笑一聲,除了大哥之外,便是元帥大人也無法命令這位大小姐平素心血**之舉,他身為一名裨將此時自然也不敢抗命。

“那大小姐,我這便帶人離去,您可要小心了!”說完這番話,徐達這才帶著數名黑衣人火速將那些裝好的袋子抬上靠於土丘岸邊的兩艘梭船上,七八人迅速便持漿劃船離去。

而這名女子抬頭望天,輕聲笑道:“那沈萬三也快要趕到此處,他必然是救那魏大師!隻是陰差陽錯之下被他自己招來地鄉勇殺了而已。”

說完這句話,她身形一閃便向宅院內縱去。

去說商羽正穿著小衣被點了穴道側放於**,而那張作薪等三人被捆了個結結實實地擲於地上,此番宅中實在亂成一團,而首先襲擊他的賊人居然被另一夥賊人抓住,丁十七慘死在商羽麵前,而木十三也身受重傷。

古九四背著他剛奔出門口便被截了回來,此時木十三與古九四均不知去向,商羽頭腦中一團混亂,他正在思索著在門外攔住並製住他們地那位紅臉漢子所說之言。

“先前攻擊你們的並不是水賊,而是西漁村的鄉勇!”這句話令商羽大為驚駭,若是征招地鄉勇皆是水賊,那在西漁村還有何安全可言?

是以,商羽還在以為張作薪是水賊化裝潛入鄉勇之流,根本想不到是沈富派人來殺他。

便然這時,那名女子奔入屋中,進入屋內後便來至床前,伸手便解開商羽地穴道。

“沈羽少爺,此時你還是快些穿上衣服,我可有場好戲要演給你看。”商羽見此女臉色暗黃,發出地聲音也顯得陰森森地,便知道是方才在半空中發聲之人,應該是後麵所來之人。

“你們也不過是賊人罷了,若是要殺我那便殺吧!不必如此惺惺作態。”商羽坐起身來,心知自己除了跑得快些,無法與這名女子對敵。

“你這位沈萬四少爺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充楞,這些鄉勇皆是被你兄長沈萬三派來殺你之人,你若是穿上衣服,我便解開這為首之人穴道,替你問個清楚。”發出聲音地女子隻是用眼角餘光看向商羽,畢竟商羽此時未著外衣,看起來甚為不雅。

聽到此言,商羽更是大為吃驚,但卻是立即便拿起棉袍穿往身上,嘴中卻說道:“你這賊婦人!如何說得出侮辱我兄長之言,沈家富甲天下,我也是他族弟,他因何原因要殺我?”

說這句話時,商羽心中略加思索便認定麵前女子胡說,因此才大聲說道。

這名女子卻是陰森森地再度一笑,走到張作薪三人身前,伸出腳來解開他的啞穴,然後問道:“是誰派你來殺沈羽沈萬四少爺地,如實說來,否則我不但會殺了你,還會派人去將你全家老小全都殺掉。”

張作薪一臉堅決之色,如果說了,他也不會有命可活,這他是很清楚地,隻希望事後沈家能對他的妻兒好些便可,出賣主家之事他可不想做。

“我本就是水賊出身,混入鄉勇便是想帶人搶些錢財,這少爺之類地也不過是捎帶著殺殺而已!要殺便殺。”說完這句話後,張作薪便閉上了眼睛,心中也有些後悔為了十兩金子便送了自己地性命,更沒想到這沈家別宅居然會同一天被真的水賊摸上來。

隻是另一名鄉勇所扮地水賊卻立即躺在地上喊道:“姑奶奶,請你放了我,我可還有著六十歲的老娘等著我回去,我是北狩村地劉金旺,冊名劉三七,是沈大少爺派我們來殺沈羽少爺地。”

另一名鄉勇也立即在地上招供出來,大聲說道:“是真的!那沈通管事每人給了我們十兩金子,讓我們殺了沈羽少爺,事後還會安排我們成為鄉勇中的隊正。”

“沈萬四少爺,您可聽到否?這可不是我胡編地吧?”那女子這才回過身來滿意地點點頭,向商羽說道。

“這怎麽可能?一定是這幾人事先串通好了來構陷我大哥,他無緣無故如何會命人來殺我?”商羽聽了後卻愈加不信,沈富這些日子以來對他簡直便如親兄弟一般,任何方麵都是照顧有加。

還讓他擁有了沈家人的息帖,那可是官府發出地身份證明,證明他是沈家族人,過段時日後,他就可以頂著沈萬四之名行走於天下,而且商羽剛剛將寫就的商籌交給滿麵含春地沈萬三,這位兄長又如何會派人來殺自己,這實在不能令商羽信服。

“你竟然不信?那好,稍後你那兄長便會趕來此地,準備救那魏大師,以保他沈家風水脈像不變!我帶你們在院中等候便是,到時必定會令你心服口服!”這名黃臉四旬女子陰惻惻地說完話便再度點了商羽胸前諸穴道,令他行動不得,但卻未再點他啞穴。

商羽此時不悅地說道:“賊婆娘!你休得設計害我兄長,否則我沈萬四便是做鬼也饒不得你。”說這番話時,他也不願吐露自己地真實姓名,生怕會為沈富帶來不必要地麻煩。

這名女子看似體格不佳,但身形飄乎間便將張作薪三人提著從內房中走出,然後再一一扔到院中。

等這名女子回來提著商羽向外走時,卻是陰冷地笑道:“你這少年好不知好歹!你兄長派人殺你,我隻是想讓你知曉罷了,你卻偏是要維護他,這般愚蠢之人世上當為罕見!”

隻是這時沈家別宅外卻是開始人聲鼎沸,接著開始有火光接近。

“眾鄉勇聽著,遇到水賊格殺勿論!每殺一人,獎勵十兩銀子,若退縮者立即逐出鄉勇隊伍!”竟然是沈通大喊之聲。

沈富也在外麵大聲喊道:“快派人進去,裏麵不但有魏大師,還有我兄弟沈萬四!一定要保證他們的安全。”

聽到這道聲音,商羽不由心中一熱,抬頭便大聲喊道:“大哥中,小羽還活著!隻是被賊人擄為人質,您千萬不可近前,此人武功高強,恐怕會傷了你。”

那女子在一旁聽後卻並未阻止商羽出聲,隻是在一旁冷冷笑著,似乎對百多名鄉勇包圍絲毫不在意。

沈富此來,是擔心魏祖安也被殺掉,但也要確認沈通會否及時殺掉張作薪等人滅口,此時在外麵喊便是想確定商羽是否已然死去。

此時他正站在院門口,看見商羽被一名女子拎在手中,渾然無物一般,院中還躺著一地屍體,心中不由一歎:“為何商羽未死,反而會出現這樣一名女子。”

但在這時,這名女子陰森森一笑,伸出手來一柄短刃便向身前地麵上三人繩索上揮去,瞬間便將張作薪三人放開。

“你們可以向你們的沈管家複命去了。”

沈通此時則帶著鄉勇們將宅院完全圍了起來,沈富還是站在院門口,而十多名鄉勇則站在院門內,其餘人等則向各個小院奔去。

張作薪三人站起身後表情各異,張作薪年紀稍長些,心中明白,三人無論如何也說不清楚他們進入沈府別宅地用意。

他回過頭來慘笑一聲:“你這惡婆娘!用心居然如此歹毒。”

而那兩人則向沈通方向跑去,還大聲喊道:“沈管家,我們在殺......之時,遇到了真的水賊!希望您能夠為我們做主。”

此時地沈通卻是臉色一沉,立即揮手向身前地鄉勇們喊道:“快殺了這三人,他們幾中賊人居然混入鄉勇之中,今晚還搶了本管家地金子,絕不能留他們性命,少爺所說的賞金依然有效,殺這幾名賊人也是有賞。

眾鄉勇聽後,再也不仔細辨別身前賊人是誰,揮起刀上前便將兩人亂刀砍死,兩人便發出淒厲地慘嚎聲,最後倒在血泊之中,便是十多人分下來也能有一兩多銀子,這種買賣還是劃得來地。

張作薪此時手無寸鐵,望著麵前攻擊上來的眾鄉勇,大聲喊道:“我張作薪是東棉村以首名成績進入鄉勇地,便算是賊人又有何幹,隻是希望那買動我們的人能照顧好我們的家小,但我死也無憾!否則便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說完這句話,身體便不在動彈,嘴中滲出大量鮮血來,顯然是咬舌自盡。

但十數名鄉勇卻是無視他這種舉動,在身體略微向後欲倒之際,便揮刀劈砍起來,血肉橫飛之下,張作薪也死無全屍,而這些鄉勇開始對站在場中拎著商羽地女子躍躍欲試起來。

每人都可以分得二兩多銀子,那可用來購買一年要吃地糧食,此時若是殺了這名女子,那便更是會多上一銀子。

商羽此時則在院中大聲喊道:“大哥,我是小羽!你盡管下令讓鄉勇將這賊婆娘殺了,她隻一人,絕無可能逃得出去。”

“你這小子,居然如此不明是非!再喊我做賊婆娘,我便挖了你一雙眼睛,讓你做那無眼小賊。”這名女子頓時有些微怒地說道。

商羽嚇了一跳,但卻在一瞬後說道:“有種你別拿我當做人質,否則你今夜必然逃不出去。”

“是啊!我便是要拿你做人質。”這名女子依舊陰惻惻地說道。

而沈富則有些舉棋不定,商羽在這麽多鄉勇麵前,若是下令殺那女人,必定也會被亂刀砍中,此時不像那死去的數名鄉勇,若是傳揚開去,他沈富便會落上個殺掉族弟之名。

“大哥!直接命鄉勇上前,不必為我擔憂!”裏麵又傳出來商羽地大喊聲。

而這時,沈通卻急匆匆離開一位向他稟報地鄉勇,貼在沈富耳邊說道:“少爺!別宅後的財物隻餘黃金與白銀,真正貴重之物皆然不見,我覺得那擄獲沈羽那女子必定是賊人想要以他為質,想再度勒索財物!”

沈富聽後立時便麵色大變,那些物品價值無法估計,也僅比主宅少上些許,居然在此時失去。

正在這時,但聽得裏麵商羽再度喊道:“大哥,錦衣玉食非為福,檀板金尊可罷休。何事子孫長久計,瓦盆盛酒木棉衣。希望您能記住兄弟地臨別之言,您盡快下令,不可讓賊人逃掉!”

而當商羽說完這句話時,他的啞穴也被封了。

沈富此時則反應過來,怒聲喊道:“所有鄉勇聽著,立即給我擒住這名女子,抓住她的人賞百兩黃金!”此時他是明顯不再顧及當麵下令。

“羽兄弟!為兄對不住了,此賊搶走我沈家大宗財物,若是讓他跑了,便對不起列祖列宗!”沈富立即催促著所有鄉勇向前衝。

而那些鄉勇在奔至商羽與那名女子身前時,院中卻突然出現一陣白色煙霧。

隨之而來,在空中傳來一陣陰惻惻地聲音:“這沈萬四我暫且帶走,沈富你這般為財而欲殺兄弟之舉將使你名望掃地,江南沈萬三居然是如此心胸狹窄之輩,真是讓我等齒冷!”

話音落後,煙霧漸漸散去,院中還哪裏有商羽與那名女子地身影?

素來相信鬼神地眾鄉勇,此時見此景驚慌失措,全都跪叩於地。

沈通驚咦道:“這院子甚大,如何便在一陣煙霧過後便人蹤不見?這必定是鬼神之流帶走了沈羽少爺與府中財物。少爺,這如何是好?”

沈富卻是大怒道:“哪裏會有那種事,快帶鄉勇給我到府外追蹤,見到他們便給我放箭,不要活口!”李嫣紅那高來高去的本事他可是見過,那名女子顯然是使了什麽障眼法兒,才能跑出去,他可不能眼睜睜地讓人在眼皮底下逃出去。

沈通立即應命,催促著眾鄉勇乘舟在各水道之間向外追去,火把通明之下,搜索直到半夜也沒能搜索到兩人的蹤跡。

直到天明之際,沈富才接到沈通地報告,說是在村外十裏外的水道發現有數艘被廢棄地梭舟,而且上岸地痕跡應該是前半夜形成地,若是賊人逃跑,根本無法再追及。

沈富因此在大怒下竟然受了風寒,回到周莊便一病不起,足有半月餘才恢複過來,而此時他沈家沈羽出事之事也在蘇州官府備了案,一時間西漁村水賊之名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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