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天行戰記 作者:七十二編(連載中)

   
mk2258 2018-1-17 21:19: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5 5074199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1-17 00:42
第二百五十九章  申行雲,我要你死!

  對於樊陽城的人們來說,要風辰死這種話,並不是第一次聽見。

  很多被他欺負過的人,都曾經無數次說過類似的話。

  但從來沒有人像今天這般……

  人們抬頭向天空中看去。

  呼嘯而來的,是一位天境強者狂怒而淒厲的聲音,是沖天燃燒的怒火,也是如同死神索命般,無法抗拒的威勢。

  在這恐怖的威勢下,人們的感覺就像是一隻螞蟻,正面對一根從天上按下來的手指,全然沒有抵抗和逃避的餘地。

  這一刻的摘星樓上,世家子弟們都摒住了呼吸。一些人看著天空目眩神迷,另一些人則看著對面靜香閣樓上的風辰,或冷笑,或憐憫,或幸災樂禍。

  「風辰死定了!」

  「這個禍,可真正被他給闖大了!」

  「一位天境強者就在城外,他居然殺了人家的兒子,換成誰也饒不了他!」

  「申行雲這一出手,其他天境強者肯定也會出手!今天一過,風家就要從樊陽城徹底除名!」

  「是啊!而且這一次,一定會殺得雞犬不留!」

  世家子弟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晴時雨輕輕噓了一口氣,美目微微閉了閉,再睜開時,看向風辰的眸子裡已經沒有了一點情緒色彩。

  她的嘴角勾著一絲冰冷而戲謔的笑容,整個人又如同恢復了那完美的冰晶外殼一般,清冷,高高在上。

  旁邊不遠處,九皇子燕然顯得要直接了許多。

  他一臉冷厲地看著風辰,伸手在脖子上一拉,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溫旭騫則輕輕嘆了口氣,和晴文彥對視一眼。

  他們的情緒要複雜得多。

  能夠順利通知到城外的強者,並且風家沒有特別的舉動,讓他們都不由自主地先鬆了一口氣。

  不過,站在晴家的立場上,這其實並不是他們想看到的局面。

  晴家想把手插進南神國,這一點沒錯。可是,插手並不意味著陷入泥沼。

  對晴家來說,燕家只是一個合作者的選擇而已,北神國對南神國的形勢還沒有足夠的判斷,也並不知道這個合作者是否合適。因此,他們更希望保留一定的立場,作壁上觀。

  原本按照正常路線進行的話,晴家應該和風家進行一場賭鬥。

  這場賭鬥,就是晴家最好的立場。

  至於燕家想藉著這場賭鬥做什麼,和晴家無關。

  當這些世家圍獵風家的時候,晴家會像雲層上的鷹一般,在靜靜地盤旋中俯視一切,卻超然物外。

  可如今,賭鬥沒有開始,局面就已經徹底糜爛了。

  當風辰殺了申振康,當申行雲飛射而來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脫離了劇本。

  他們可以想見申行雲闖入樊陽城範圍時,風商雪出現的場景。

  可以想見風家大長老,族中強者和其他加入圍攻的世家家主混戰的場景。

  更可以想像,在註定滅族的情況下,成群結隊的風家武者在樊陽城的每一條街道,每一條小巷與入侵者戰鬥的場景。

  自然,摘星樓避不過去。

  自己這些人和麾下的侍衛,也避不過去。

  規則已經被破壞,剩下的就是無所不用其極。紅了眼的風家,會放著摘星樓這些皇子公主和世家子弟不動嗎?

  到那時候,晴家就將被一同捲進去。

  等到這場混戰結束,等到樊陽城中的風家,成為一片屍橫遍野的廢墟,晴家說不關自己的事情,誰會相信?

  同樣到了那時候,南神國的這些世家,將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待晴家?而燕家的對手,還有其他中立的勢力,又會怎麼考慮晴家的立場?

  不過,現在想這些都沒用了,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們只希望城外的這些世家強者動手動得快一點,盡快解決掉風家!

  別給對方任何一點機會!

  ……

  風家。

  聚集在練功場上的人們,已經驟然色變。

  摘星樓的響箭,城外驟然爆發的天境強者氣息,還有呼嘯而來,眼看就要闖入樊陽城範圍的申行雲……這一切都在告訴他們,出事了!

  而且,這事還是和風辰有關!

  「那傢伙又幹了什麼?」

  這個念頭才剛剛在腦海中一閃,眾人就見風瑞等四個風家子弟一臉驚慌地衝了進來。

  「風辰……他抓了申振康……」

  風瑞氣喘噓噓,才剛剛說了個開頭,還沒來得及詳細講述經過,忽然,幾道人影飛掠而至。

  來的是幾名派駐在摘星樓的風家侍衛。

  當先一人飛快地稟報道:「家主,風辰剛剛在靜香閣,將申振康割喉處死!」

  轟!

  就如同一道驚雷,在場所有人都傻了。

  大家呆呆地看著這侍衛,一個個眼睛發直。更有不少人臉上的血色刷地一下就褪得一乾二淨。

  那個天殺的東西,他竟然……

  回過神來,眾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就集中在了風商雪的身上。

  很顯然,現在局勢已經徹底失控了。

  風辰殺了申振康,申行雲正是為此而來。這位申家天尊正筆直地衝向樊陽城。他將闖入屬於風商雪和風元泰的天尊禁區,他將當著風商雪的面,在風家的地盤,在風家人的頭頂上,殺掉風辰!

  風商雪,會怎麼做?!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下一秒,風商雪就會沖天而起的時候,大家卻發現,武堂高臺上,風商雪負手而立,神情淡然,一動不動。

  ……

  眨眼間,呼嘯而來的申行雲已然闖進了樊陽城的城牆範圍,沒有絲毫遲疑,他就如同一隻獵鷹般,撲向摘星樓方向。

  眾人只看見這位申家家主雙眼通紅,面色猙獰,人還隔著數百米遠,一把飛劍就已經凌空飛斬而至。

  申行雲已經徹底瘋了。

  身為燕家最密切的合作者,燕然釋放的信隼中,有一隻就是直接飛向他的。

  當其他大部分天境強者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這位申家家主得到的,卻是自己長子的死訊。那一刻,申行雲的腦子一片空白,燃燒的怒火頃刻間就已經摧毀了他的理智。

  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那個風辰竟然敢衝自己兒子下手。而且還是行刑一般,當眾割斷申振康的喉嚨!

  他怎麼敢?!

  他怎麼敢!

  「死!」

  申行雲目眥欲裂,一聲厲嘯。長劍在空中劍芒暴漲,一道筆直的劍痕撕破了虛空,直奔靜香閣中的風辰。

  而與此同時,兩名燕家客卿也毫不猶豫地飛掠而至。

  他們的任務是保護燕然。

  既然燕然已經釋放了響箭,那麼,天尊禁區的規則,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況且,這正是一個好機會。

  他們相信,有申行雲在前面,再加上自己二人破了禁區,那麼,其他十幾個天尊也會追隨而來!

  就如同洪水破開堤壩一般,再也收拾不住!

  果然,扭頭看去地時候,他們發現,雖然一些世家的天境強者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顯得有些猶豫,不過,像木家,洪家的天尊,都已經跟了上來。

  眼看就是一場大戰爆發,眼看風辰就要在申行雲威勢無匹的劍下喪命。

  而就在這時候,忽然,一道浩瀚而渾厚的星幕,自星神殿方向擴散開來,頃刻間就已經將樊陽城籠罩在內!

  申行雲的劍芒,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星幕中。

  原本聲勢驚人,宛若天崩地裂般的一劍,就這麼輕飄飄地,如同一滴水珠落進大海般無影無蹤,再沒有半絲痕跡。

  而氣勢洶洶破空而來的申行雲,連同兩名燕家客卿,更是一頭撞在星幕上,整個人被一股無形的龐大力量直接彈得倒飛出數百米之外,身體翻滾著,接連變換身形,才勉強晃晃悠悠地穩住。

  這是……

  這忽然出現的星幕天穹,震驚了所有人。

  大家呆呆地看著一把失去控制的長劍,從空中落了下來,筆直地插入地面。

  天色黯淡了下來。

  原本艷陽高照的樊陽城上空,已經變成了星空。

  這星空並非夜色下的星空,而是呈現一種透明的質感。火熱的陽光,藍天白雲,就在這星幕之上透下來,而星幕中,則群星璀璨,映得人眼神迷離。

  星神之庇佑!

  這一刻,無論是摘星樓的世家子弟們,還是風家練功場上的人們,全都懵了。

  摘星樓上,溫旭騫等人瞳孔收縮,駭然扭頭看去。只見對面,風辰安然坐在躺椅上,一點也沒有恐懼和驚慌的意思,他甚至笑瞇瞇地嗑了顆瓜子,衝申行雲的方向吐了一口瓜子殼。

  噗!

  外黑內白的兩片瓜子殼衝出嘴唇,在空中翻飛。

  風家練功場上,風家族人和賓客們將震驚地目光投向風商雪。

  他們不知道星神殿為何會開啟星神之庇佑,但他們知道,家主對此一定早有所知。

  而就在這個時候,眾人看見,原本在申行雲呼嘯而來時,都只靜靜站在武堂高臺上不動聲色的風商雪,此刻卻負著手,一步步凌空而上,身形似慢實快,眨眼間就已經到了摘星樓上空。

  「申行雲,你敢入我禁區……」風商雪冰冷的聲音,伴隨著一道清寒的劍光,劃破長空。

  「我要你死!」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1-17 11:16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2-2 01:45
第二百六十章  天境上階

  劍光破空,眨眼間就到了申行雲的面前。這一劍看似平淡無奇,聲勢還遠不如之前申行雲那一劍,可落在申行雲以及其他一眾天境強者的眼中,卻個個如同見了鬼一般,臉色大變。

  「小心!」

  兩位燕家客卿情急之下,齊齊出手阻攔。張國瑞雙手平推,兩個手印堪堪擋在劍光經過的路線上,而羅西山則右手一捏劍訣,三把靈劍驟然自芥子袋中飛射而出,迎了上去。

  與此同時,申行雲已然瘋狂地接連放出了一面小盾,祭起一柄飛劍,還激發了一道厚厚的源力屏障。

  一道劍光,三人攔截。

  然而,先是張國瑞的大手印被劍光擊潰,化作碎片消散。緊接著,羅西山的三把飛劍只和風商雪的劍芒一碰,就已經從三道白光還原成三把失控的長劍,如同受傷的鳥兒般向下墜去。

  張國瑞和羅西山齊聲悶哼,身體倒飛出數十米才穩住。

  旋即,浩蕩劍芒撞上了申行雲釋放的那面小盾。

  盾牌名叫三山盾,乃是取了三座山脈的魂靈煉製而成,雖然沒有達到地級靈寶的程度,但也是人級上品巔峰的靈器。

  當初為了煉製這面盾牌,申行雲集合了申家舉族之力,才積攢出煉製的資源。其後又以一個代價高昂的承諾,請動一位大煉魂師出手,才最終完成。

  這面盾,是申行雲壓箱底的寶貝。

  平常與人對戰,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從不動用。

  而一旦動用則每每能收奇效。有兩次,他就是憑藉這面盾躲過了對方的致命一擊。更有不知道多少次,是藉此反敗為勝。

  通常來說,一般同等級的天境強者,若非傾盡全力並連續攻擊,很難攻破三山盾的防禦。

  但此刻,這面靈氣環繞,盾面上法陣一個接一個浮現的靈器,才剛剛迎上風商雪的劍芒就被劈得倒飛了出去。轟地一聲巨響中,盾面靈氣消散光芒黯淡,赫然迸開一道裂縫。

  竟是被生生毀了!

  而破開盾牌之後,劍芒威勢不減,又接連破掉申行雲御起的飛劍和源力屏障,向著申行雲脖子斬去!

  總算是這一連串的阻擋,使得劍芒多少有些減弱,而申行雲反應又是極快,間不容髮之際閃身躲了一下。

  最終,眾人只見劍芒擦著申行雲的胳膊飛過,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回到了風商雪的手中。

  風商雪伸手一抓,眾人連劍的模樣都沒看清,就已然消失不見。

  而對面,申行雲已經灑落一地鮮血,倉惶地退出了樊陽城的城牆範圍。在他的左手胳膊上,一道傷口深可見骨!

  同時退出樊陽城範圍的,還有兩位燕家天尊,以及木凌江等兩三個剛剛跨出一步的天境強者。

  他們後退的速度遠比他們前進的速度快了十倍也不止。

  這一刻,全城一片震動。大家看著天空中負手而立,風輕雲淡的風商雪,一時間目眩神迷。

  一劍之威,竟至於斯!

  就連面對三位天尊的攜手抵擋,也勢如破竹!

  風商雪,到底何等境界?!

  「天境上階!」張國瑞面色微寒,神情凝重地注視著風商雪。

  旁邊,羅西山等十幾位天尊,眼中都是難以掩飾的驚駭和忌憚,尤其是申行雲,更是臉色煞白,如同見了鬼一般。

  在場的這些天境強者,大部分都是天境下階水準,實力分布於天境下階二層到五層之間。只有秦家家主秦正朗等兩三個人,達到了天境中階的實力。而申行雲,也是其中一員。

  對此,申行雲一向自傲。

  眾所周知,中游世家的地位大部分都取決於族中天境強者的實力。

  一個天境強者全力出手的話,可以滅絕任何一個沒有天境強者的家族。那是境界層次的碾壓,是靠數量無法彌補的差距。

  歷史上不知道多少中游家族就因為自家的天境強者被人擊殺,從而被仇家趕盡殺絕。也不知道多少原本雄霸一方的家族,因為族中天尊壽終正寢卻後繼無人,導致被趕回下游。

  因此,天境強者就是中游家族的定海神針。

  申行雲晉升天境中階已經五年了。而這五年,也是他野心開始膨脹的時候。

  在申行雲看來,自己的實力足夠排進洛原州天境強者的前五。而申家的實力,也足以躋身四大家族!

  在洛原州四大家族中,申行雲最看不起的就是風家。

  其他三家,都擁有天境中階以上實力的強者,甚至一些人已經達到了臨近天境上階邊緣的程度。人家穩居四大家族之一是理所當然。

  但風家之所以能夠竊據四大家族之一,並非是風商雪的個人實力有多強,而是因為風家多了一個風元泰!

  兩個天尊,哪怕都是天境下階,對其他家族來說也是一種麻煩和威脅。

  就像之前風商雪沒有回城時大家所顧慮的一樣——十幾個家族圍城,尤怕孤身在外的風商雪盯著自己家族製造殺戮,更何況以一對一。只要自家天尊被牽制住,剩下的人就只能任人宰割。

  這是任何家族都不想面對的局面。

  哪怕家族能保全下大部分人,但只要一兩個最優秀的家族天才被殺,那也是難以彌補的損失。

  未來十數年,家族就會因此大傷元氣!

  正因為如此,進軍中游不過短短二十多年的風家才能坐大。才能力壓申家,成為洛原州四大家族之一。這讓申行雲很不服氣。

  可讓他做夢也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連風商雪一劍都接不下來!

  對方的實力,竟然到了如此可怕的程度!

  此刻抬頭看著風商雪,申行雲就如同被獵鷹盯住的田鼠一般,感到一種刺骨的寒意,如芒在背!

  如果不是身邊還有諸多天境強者,他恐怕早就一個閃身飛射而去,遠遠逃竄了。

  場面,一時陷入寂靜之中。

  天空中,天境強者們與風商雪遙遙對峙,而地面上,則早已經炸了鍋,亂作一團。

  樊陽城的民眾都是又驚又喜,指著天空議論紛紛。風家的族人和賓客們這時候已然是一片沸騰。歡呼吶喊聲中,大家興奮地衝出了大門,如同潮水一般湧上街頭,奔向摘星樓。

  至於摘星樓上的世家子弟們則一個個臉色發白,失魂落魄。整棟樓靜得就如同墳墓一般。

  風商雪的實力不光出乎了天尊們的意料,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連風家族人都沒想到自家家主的實力竟然已經達到達到了天境上階,更別提摘星樓的這些世家子弟了。

  剛才那一劍,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而更糟糕的是,此刻樊陽城已經全被星神之庇佑所籠罩。這道星幕,隔絕的不光是城外的天尊,更是一個鎖住摘星樓的囚籠!

  沒有人知道樊陽星神殿為什麼會開啟星神之庇佑!

  在大家的認知中,星神殿是保持絕對中立的。無論哪一座城市的星神殿,都不會介入到人類內部的戰爭中。而星神之庇佑,從來只會在邪妖入侵的時候為保護城中平民而開啟。

  除此再無例外!

  可如今,在洛原州本地家族圍攻風家的時候,星神殿竟然開啟了星神之庇佑……不用去問,大家也知道星神殿的回答會說這是怕波及城中平民,可事實上,這卻是赤裸裸地拉偏架!

  一道星幕,隔絕了城外的天尊!只要這道星幕在,這些天尊就永遠別想向城中的任何一個人發動攻擊。

  自然,也無法保護身在城中的這些世家子弟。

  但風商雪卻不在這範圍之內。

  他可以在星幕之外戰鬥,如若不敵,則隨時退入樊陽城中!這幾乎就是為他加持了一道萬無一失的護身符!

  而城中摘星樓這些子弟,更是捏在他的手掌之中!

  風商雪想讓誰死,不過是一動念而已!

  當然,世家子弟們也可以選擇立刻出城。星神之庇佑不會對他們有任何的限制和傷害。但風家會不會放他們走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他們一旦走出樊陽城,也就意味著一場丟盡顏面的慘敗!

  世家子弟還沒什麼,但燕家丟不起這個人,晴家也丟不起!

  那不光是臉面問題,還是皇室的權威問題,是他們是否能繼續享有人們的敬畏和服從的問題。一旦灰溜溜從樊陽城離開,就算是最終將風家滅族,丟掉的臉面也撿不起來!

  他們完全可以想像,到時候,會有多少人在背後譏諷嘲笑,會有多少人在私下裡嗤之以鼻,幸災樂禍。

  自然,那些明裡暗裡的對手更不會閒著。

  他們會藉著這樣的機會,將皇室的權威踩在腳底下,將事情的真相傳播成各種各樣離譜的謠言。

  喪家之犬,狼狽不堪,倉惶失措,抱頭鼠竄一類的形容是少不了的。

  如果再細緻一點,他們甚至會詳細告訴人們當初他們進城的時候是如何趾高氣揚,如何胸有成竹,然後將這一切和他們倉惶逃出樊陽時的醜態進行對比,以此大肆奚落。

  這對於皇室來說,絕對是難以承受的恥辱和打擊。

  因此,此刻摘星樓上的世家子弟們赫然發現,自己面臨的局面,竟是進不得,也退不得。

  該何去何從?

  眾人腦海裡一片空白。

  靜香閣裡,娃娃魚和數十位暗營武者,都目眩神迷地看著空中的風商雪。

  良久,娃娃魚才回過神來,微帶驚駭地對風辰低聲道:「家主的實力,已經到了如此境界?!」

  「咔!」風辰丟了一顆瓜子在嘴裡,嗑開了慢慢嚼著。

  坐在躺椅上,視線自然便仰視更高的摘星樓,可以將那一張張神情千奇百怪的臉看得清清楚楚。

  這種感覺實在是很愜意。

  尤其是當父親一劍破開三名天尊的聯手阻截,重創申行雲,使得一干半隻腳踏入樊陽範圍的天尊都只能忙不迭退出去時,這些世家子弟目瞪口呆的表情,光看著就能下一碗飯。

  投個好胎真的很重要啊!

  心裡想著,風辰扭頭掃了娃娃魚一眼,笑了起來,悠悠道:「這可不是我爹的底牌。」

  娃娃魚愕然,但漸漸的,眼神卻愈發地亮了!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2-3 23:31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2-2 01:46
第二百六十一章  其父其子

  天空中,風商雪靜靜地漂浮著。

  一劍沒能斬殺申行雲,他卻也不再出手,也沒有理會對方,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兩位燕家客卿。

  「二位天尊,是否該給我一個解釋?」風商雪微微瞇著眼睛,眼神如刀,只在張國瑞和羅西山臉上游走,「你們公然闖我禁區,還向我出手,這是準備代表燕家向我風家宣戰嗎?」

  聽到風商雪的話,兩名燕家天尊,九皇子燕然連同摘星樓中的一眾燕家武者侍衛們,盡皆臉色大變。

  本來,在這場圍獵中,燕家的地位很超然。

  哪怕白癡都知道這是燕家在幕後操縱,甚至居中組織策劃,但只要燕家沒動手,風家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燕然在摘星樓裡談笑風生,居高臨下地用一種戲謔的眼光看這場熱鬧!

  風商雪可以向城外的強者動手,但他絕不敢動燕然一根汗毛。

  甚至連摘星樓裡的這些世家子弟,也自然處於燕家的保護光環之中。風家敢動摘星樓,就是自尋死路!

  可如今,這個心照不宣的規則卻被打破了。

  燕然的三支響箭,召喚了兩名負責保護他的客卿。而這兩位客卿,又隨著申行雲一同踏入了風商雪的天尊禁區。

  這原本在事實上就等同於宣戰了。

  可此刻,誰敢公開應這個「是」字?!

  風商雪出人意料的強橫實力,已然讓人膽戰心驚,更何況,還有那一道該死的星幕!

  有星幕的阻擋,如果風商雪要向燕然下手的話,哪怕凌遲三千六百刀,剮上三天三夜,城外的兩名天尊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風商雪敢嗎?!

  現在他敢不敢沒人知道。但大家知道,只要誰膽敢宣稱燕家向風家宣戰,那燕然連同摘星樓裡的所有人都死定了!

  剛才向人家下手的時候,大家可沒講什麼仁慈。

  誰想到自以為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竟演變成這個局面。如今人家占著上風,憑什麼你就覺得人家會放你一馬?

  更何況,從風商雪出手之果斷之乾脆之狠辣來看,絕不是那種挨了打還賠笑臉的主!

  這種人一旦魚死網破……

  面對風商雪的質問,張國瑞和羅西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眼神陰晴不定。

  張國瑞拱手道:「風大師,我二人無心冒犯,更沒有替主家宣戰的資格。只是剛才我家九皇子遭受威脅,我二人肩負護衛之責,不敢怠慢,情急之下才入了大師之領域……」

  說著,他擺出一副正色道:「風大師要追究我二人擅闖之責,何不先問問令郎為何無緣無故殘害了申振康申公子。」

  一旁的羅西山點頭道:「正是。」

  他義正詞嚴地道:「風大師,這申公子可是和我家九皇子一同入城,是受我燕家保護。令郎動手殺人,可否被我們視為向燕家宣戰?」

  風商雪聽了,頭也不回地問道:「辰兒,你是在哪裡殺的申振康?」

  風辰磕著瓜子,悠悠道:「人是在荷花池抓的,在這裡殺的。爹,我可沒進摘星樓半步。」

  風商雪點點頭,注視著兩名燕家客卿:「聽到了?」

  張國瑞和羅西山有些尷尬地沉默下來。

  他們看到響箭就直接趕來了,因此並不知道申振康是被風辰在摘星樓之外的地方抓到的。

  而這樊陽城中,只有摘星樓是燕家的產業。只要風辰沒有動摘星樓,那他們就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把責任推到對方身上。

  申振康死了都是白死!

  「這個蠢貨!」兩人在心頭暗罵,對自己蹚進這灘渾水頗有些後悔。

  在來之前,二皇子燕弘對他們的任務就交代得很清楚。

  燕家不需要直接出手介入這場戰爭,那不符合燕家的身份和利益。因此,他們的責任就只是保護燕然。

  而剛才和申行雲一同衝入樊陽城,固然有唯恐燕然有失的成份在裡面,但另一方面也多少有些自作主張。尤其是下意識出手幫助申行雲抵抗風商雪那一劍,更是直接壞了規矩。

  如果當時成了大勢,大夥兒一同殺進樊陽城,大開殺戒,圍攻風商雪,倒也就罷了。

  可如今……

  兩人扭頭看去,只見一干天境強者各自懸浮在樊陽城外,只遠遠看著。雖不說是全然置身事外,但也絕沒有主動插手幫忙的意思。

  尤其是之前半步入城的那幾個更是退得比其他人還遠了一些。

  雖然張國瑞和羅西山都忍不住在心頭暗罵這幫傢伙老奸巨猾。但他們其實也知道,這個聯盟本身就關係鬆散。燕家並沒有費心組織拉攏這些人,而這些人也並非都是燕家的死忠。

  大家不過是見到了一塊現成的肥肉,圍過來咬一口罷了。

  咬得到固然是好,若是咬不到,也沒人願意把自己給賠進去。都是成了精的老狐貍,誰也不願意做虧本買賣。

  況且,如今樊陽城有星幕籠罩,這個圍攻之勢是早已經斷了念頭了。

  打是沒法打了,九皇子還捏在人家手裡面。再加上自己本來就沒有得到出手的授權。一旦將本來隔岸觀火的燕家扯進漩渦弄成赤膊上陣,那過後回去,自己的下場可想而知。

  無奈之下,兩人只能選擇暫時低頭,齊齊向風商雪抱拳道:「望風大師海涵。」

  「海涵?」風商雪微微一笑,「按規矩,二位闖我領域該自斷一腿。不然的話,日後誰闖進來,一句海涵就輕飄飄揭過去了,那我這樊陽城,還立什麼規矩,算什麼禁區?」

  張國瑞和羅西山一聽,頓時繃緊了神經。

  不過,卻聽風商雪話鋒一轉,說道:「當然,看在燕家的面子上,也看在二位天尊無心初犯,我可以不追究。但若再有下次,那我可不客氣了。到時候二位不會說是替燕家做主吧?」

  張國瑞和羅西山臉色難看,也只能點頭稱是。

  兩人心頭均知,這是風商雪未雨綢繆。他現在不方便對付自己二人,但有這麼一番話,自己二人的頭上就已經按上了一個自作主張的帽子。

  若是再發生點什麼,風商雪也完全可以將自己二人的行為和燕家切割開。到時候,殺了自己,說不定還說是為燕家清理門戶。

  這風商雪,果然是隻不好對付的老狐貍!

  不過,兩位燕家客卿還是罵得早了一些。只見風商雪點點頭,毫不客氣地道:「既然如此,為避免有什麼差池,同時也是你我彼此信任,九皇子殿下就不妨在城中多住兩天……」

  一聽到這話,張國瑞和羅西山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而燕然更是氣急敗壞。

  「我若是說不呢?!」燕然亢聲道。

  風商雪神情淡淡地向下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靜香閣中的風辰則興奮地從躺椅上站了起來,身子伏在欄杆上,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笑道:「哦?這麼說,九皇子是準備開溜了?」

  風辰噗地吐出瓜子殼:「要不要我送送你?!」

  燕然張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本來在這種情況下,他就是進退兩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而如今被風家父子這麼一擠兌,更成了走也沒個好,留也沒個好!

  走了,就是溜了。

  身為燕家插在樊陽城的旗幟,就算是徹底倒了。

  而留下來,則可以被人說是屈服在風商雪的淫威之下,被當成人質強迫留下來的……

  這橫豎都沒法講理了!

  燕然看看一臉冷漠的風商雪,又看看一臉興奮的風辰,只覺得這父子倆面目可憎到了極點。

  不過,他也知道不是自己意氣用事的時候。

  當下忍了下來。

  而風商雪也沒有理他,轉而將目光投向了申行雲,目光森冷:「申行雲,你有什麼話好說?!」

  在剛才風商雪和燕家客卿說話的時候,申行雲已然處理好了傷口,此刻神情怨毒地看著風商雪,狠狠道:「風商雪,風辰那畜生無辜殺害我的長子,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說著,他把目光投向了下方的風辰,咬牙切齒地道:「孽畜,你最好祈盼你父親一輩子保護你,千萬別落單,否則……」

  申行雲的話還沒說完,忽見風商雪身形一動,手中化出一道劍光,作勢便向自己斬來。

  之前見識了風商雪的恐怖實力,申行雲就小心翼翼地躲得遠遠的,並且隨時提防著。此刻一驚之下,身形一閃,就已經退出百米之外。

  嚇得臉色都白了。

  然而,風商雪只是虛晃一招,便收了劍勢,冷笑道:「就這點膽子,也敢威脅我兒子?」

  樊陽城中,一片哄笑聲。

  這時候,城中民眾大部分都湧上了街道,仰頭看著天空。

  天尊級別的戰鬥場面,可是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的。尤其是看到自家城主一人對抗十七位天尊,猶自是想動手就動手,橫行無忌,更是心動神搖難以自已,喝彩連連。

  只聽天空中,風商雪冷笑道:「我兒子想殺誰,那就殺誰。申振康這種插標賣首之徒能死在辰兒手裡,是他的榮幸。你不心存感激,反倒向我兒子下手,還言語威脅,想來真是活膩了。」

  說著,他淡然轉身,將一干面面相覷的天境強者甩在城外,沒入了星幕之中,只留下清朗的聲音在樊陽上空迴盪。

  「申行雲,今天算你運氣好,不過,我遲早殺你!你兒子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拿去餵狗,你自己給自己準備好棺材吧!」

  「噗!」申行雲目眥欲裂,生生吐出一口血來!

  回到摘星樓,風商雪的身形與燕然等人齊平,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

  在一位天境強者近距離威壓之下,世家子弟們都臉色煞白。即便是燕然和晴文彥兄妹也不例外。

  剛才風商雪的話,所有人都聽見了。

  見過蠻橫的,沒見過這麼蠻橫的。見過不講理的,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

  以前傳聞中,風商雪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為人頗為方正,對風辰的管教也極為嚴厲。但凡風辰在外闖禍,風商雪都絕不客氣。若非其妻雨尋霓護著寶貝兒子,只怕風辰早被打死幾十次了。

  可如今一看,大家心裡就只有一個念頭。

  傳聞都他媽是胡說八道!

  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這才是事實真相!

  你兒子殺了人家兒子,你居然說死在你兒子手裡是別人的榮幸。別人報仇,也是不知心存感激……這他媽是人說的話嗎?有這樣的父親,若教不出風辰那樣的混蛋才是怪了!

  別說世家子弟們目瞪口呆,就連一向和風家相熟的城中宿老,各大小家族的家主們,此刻也瞠目結舌。

  大家都聽說過風商雪管教風辰的傳聞。

  但傳聞畢竟是傳聞。但風商雪真正在家裡怎麼教訓兒子,大家誰也沒法親眼見到。

  而今天,大家都有一種發現了什麼真相的感覺。

  寂靜中,風商雪開口道:「明天就是賭鬥之期了。我建議各位,最好老老實實待在這棟樓裡。不然的話,誰再出了什麼事,又賴在我家風辰的身上,我們也懶得再來解釋。」

  世家子弟們都呆了。

  人群中的詹歌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如今還倒在血泊中的申振康……這是「賴在」風辰身上?

  他抬起頭,再看了看天空中,胳膊上的傷口深可見骨的申行雲……這是風家的「解釋」?

  他忽然有些嫉妒風辰了。

  風商雪扭頭看向風辰道:「玩夠了早點回來,明天就是賭鬥了。別闖禍。你娘燉了湯等你回去喝。」

  「是,爹。」風辰一臉乖巧地答應了。

  直到此刻面對風辰,風商雪冰冷的臉上才浮現一絲暖意,點點頭,飛掠而去。只剩下一棟死寂的摘星樓,在無數樊陽民眾的指指點點中,以一種頹敗的姿勢矗立於星幕之下……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2-4 00:01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2-2 01:48
第二百六十二章  襲殺

  白沙城。

  景陽靜靜地站在一棟雄偉大殿的屋簷上,低頭看著已經陷入血與火之中的木家府邸。

  無數景家武者,正從四面八方殺進來。

  而木家顯然對此並無準備。

  殺戮才進行了不到半個小時,景家武者就已經肅清了木家外圍的護衛,攻進了內院。甚至幾位景家長老和客卿,已經凌空撲入了木家武堂。

  慘叫聲,喝罵聲,腳步聲,刀劍碰撞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一具具木家族人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院子裡,房間門口,或趴在門檻上,窗臺上,鮮血橫溢。

  轟!

  當一位木家長老吐著血,從武堂中飛出來,落在地面掙扎著再也站不起來的時候,景陽一揮手,將身邊的一支黑衣小隊投入了進去。

  木家已經完了!

  這支黑衣小隊並不是什麼高手精銳。他們的唯一特長,就是掘地三尺,保證這一戰最後,木家連一隻活的老鼠都沒有!

  而就在這時候,景陽身邊的虛空中,忽然出現了一陣波動。

  身旁的護衛都警覺起來,紛紛拔劍。

  「別動!」景陽一驚,趕緊厲聲喝止,鐵青著臉呵斥道:「一幫蠢貨,人家要殺我,還等得到你們拔劍?!」

  話音剛落,一個戴著白色面具的身形,就已經出現在了景陽身邊。

  「暮劍先生!」景陽恭敬地道。

  在景家,身為大長老的景陽,從來都不是一個客氣的人。年輕的時候,他就桀驁不馴,年齡大了,脾氣倒是更古怪了。就算是面對家主景無色,景陽也從來都沒多少好臉色。

  不過,此刻景陽的恭敬,卻不是裝出來的。

  對於眼前的這個男人,對於他手中掌握的力量以及站在他背後的那個人,景陽是發自內心地敬畏。

  要知道,作為景家的競爭對手,木家的實力有多強大,再沒有人比景陽更了解的了。

  因此,在今天之前,景陽從來沒想過攻破木家。

  不是景家做不到,而是付不起那樣的代價!

  沒有人知道木家暗中隱藏了多少力量,也沒有人知道,這些力量在哪裡,都是些什麼人。

  在景家無數次的推演中,覆滅木家的代價,都是景家一同陪葬。

  因此,對於景陽來說,吞併木家只是景家戰略中一個可能幾十年也無法實現的設想罷了。

  可如今,木家就這麼倒下了。

  這個至少和景家有著同等實力的家族,從景家武者殺入大門到現在,不過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他們的護衛被屠戮一空,他們的武堂精銳只剩下區區數人還在負隅頑抗。就連他們的長老們,也大多倒在了血泊中。

  景陽目睹了整個過程,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堵厚重堅實到自己曾經一度以為永遠也無法推倒的牆,只這麼輕輕一碰,就轟然倒塌。

  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讓人毛骨悚然。

  因為景陽很清楚,木家之所以垮得如此之快,不是因為景家有多麼強大,而是因為早在此之前,身邊的這個男人和他手中掌握的力量,就已經將這堵牆的地基給掏空了!

  木家暗營全滅,木家部署在各大城鎮,乃至景家身邊的細作,聯絡點,情報網統統被連根拔起。

  因此,當景家武堂和暗營全部出動的時候,木家沒有反應。

  當景家武者混入白沙城的時候,木家沒有反應。

  當景家直接殺入木府大門的時候,木家最後的反應,也不過是絕望地呼號。

  從頭到尾,別說什麼暗營,甚至連他們家族衛隊和武堂戰營也沒有組織起來進行有效抵抗。

  這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殺!

  而景陽不敢去想的是,如果說,這個男人能夠製造對木家的這場屠殺的話,那麼,轉過來對景家呢?

  因此,他很恭敬。發自內心地恭敬。

  「我只是來看看,」暮劍的聲音在面具下,顯得有些沉悶,但語氣頗為輕鬆,帶著一絲讚賞:「景家的實力,果然不錯。」

  「暮劍先生過獎了,」景陽道,「你們在前面都把事情做到這種地步了,我景家要是還出什麼岔子,那真是沒臉見人了。」

  他笑著道:「不誇張地說,木家就是一隻捆起來的豬,我們能做的,就只是下刀子罷了。」

  暮劍道:「話雖如此,但下刀子也很考手藝。刀子下得好和下得差,結果是不同的。」

  景陽笑著一拍胸脯道:「要說這門手藝,我景陽不是吹,能趕得上我的可沒幾個。怎麼樣,暮劍先生再給幾隻豬讓我們試試?」

  暮劍瞥了他一眼:「不怕打起來的話,你就儘管來好了。」

  景陽本就是玩笑話,當下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他自然知道,這一仗有多少人在後面盯著。景家能撈到第一個,已然是幸運了。

  場面一時安靜下來,暮劍看了一會兒,忽然指著一隊景家武者道:「這隊人調給我。」

  景陽二話不說,點頭答應,當下派了人去通傳。

  暮劍說了聲告辭,身形隱去。

  看著暮劍消失的地方,景陽沉默了很長時間,才領著人向已經快要結束戰鬥的木府走去。

  「大長老,」一位族中地位極高,屬於核心機密圈的景家二代高手跟隨在景陽身邊,低聲問道,「你說這風家為什麼自己幹苦活兒,把果子留給咱們摘?要人也只要一個隊數十人?」

  「果子?」景陽橫了此人一眼,冷笑道:「在咱們眼中,木家是果子。可在人家風家的眼中,小小木家連個屁都算不上!人家要的東西,比這個大得多!」

  說著,他沒好氣地道:「至於為什麼他們幹活,咱們吃肉……嘿,首先,人家有那個實力。其次你也不想想,中游這些世家有幾個是善茬?你要是風家,你敢讓這些家族一起行動?哼,讓人背後捅幾刀都不知道!」

  景家高手皺眉道:「那咱們現在不……」

  「不用問,現在包括我們景家在內,無論是明裡暗裡的人,全都被人家給盯著,」景陽道,「人家只需要一兩個人,就能釘死你所有人。讓你動的時候你才能動,不讓動,你就老老實實待著。」

  他神情森冷地道:「你信不信,但凡我們搞定了木家,人沒按規矩回去,而是去了別的地方。下一個遭殃的,就是我們景家!」

  景家高手赫然一驚,臉色有些發白。

  景陽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注視著北方,感慨道:「……人家這是玩的是滴水不漏啊。難怪風家短短二十多年,就從一個下游來的破落戶,成長到今天這地步!」

  「學著吧!」他最後站在一名木家武者的屍體邊,看著大灘的鮮血,告誡道,「至少三十年內,咱們景家惹誰,也別去惹風家!」

  ……

  樊陽城上空,申行雲咬著牙,對張國瑞,羅西山兩位燕家客卿以及一干世家家主道:「諸位,我們恐怕要商量一下才行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神情凝重地點頭稱是。

  風商雪的強大和狠辣,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許多人看著申行雲胳膊上的傷痕,想著之前的那一劍,都感覺後背發涼,捫心自問如果換做自己,恐怕下場不會比申行雲好多少。

  大家來這裡是來狩獵的。

  可如今看來,事情卻不是那麼簡單。不光風商雪的實力超乎意料,而且星神殿居然還莫名其妙地出手拉偏架。

  在這樣的情況下,之前的鬆散聯盟已經沒用了。這時候若不齊心協力,那這一仗也就別打了。

  「申兄說得對。今日之事,我們需得好好商議一番才行!」

  「是啊,風商雪此人,實在狂妄之極!分明沒把咱們大夥兒放在眼裡。」

  「今日是申兄,明日難保不是你我!」

  七嘴八舌中,詹飛熊開口道:「找個地方吧!大家好好聊聊。不能再這麼一盤散沙,總得拿出個對策來!」

  說著,他將目光投向了兩位燕家客卿!這場圍獵,幕後組織者是燕家。自然,兩位燕家客卿,就是這裡的核心人物。

  在眾人的目光中,張國瑞和羅西山對視一眼,臉色有些難堪。

  若在半個小時之前,他們以燕家客卿的貴重身份,召集大家聚會商議,自然沒有絲毫的問題。可如今,風商雪的警告猶在耳畔,九皇子燕然還在城中,他二人實在不敢再自作主張。

  張國瑞當下尷尬地一笑,抱了抱拳道:「諸位的事情,我們就不便參與了。本來,我二人來此只是保護九皇子,職權有限……」

  他頓了頓,說道:「我們會盡快把這裡的事情上報給二皇子,請他來主持定奪,諸位稍安勿躁。」

  原本聽到張國瑞前一段話,一干天尊的臉色還有些不好看,而聽說他要請二皇子來的時候,眾人都是眼睛一亮。

  申行雲點頭道:「正該如此!」

  說著,他扭頭四顧:「諸位若是不嫌棄的話,不妨去在下那裡喝杯茶。」

  「好!」詹飛熊率先答應了,其他天尊,也紛紛點頭相應,御起飛劍,向申行雲所在的方向飛去。

  片刻之後,十幾位天尊,就已經齊聚到了申行雲所在的方位。

  在申行雲的吩咐下,幾名僕從已經選了城外一棵巨松下的空地,鋪上了地毯,擺上茶几蒲團,生起了紅泥火爐。

  爐火上,一壺水正汩汩作響。

  眾天尊自四面八方而來,如同彈丸一般,自天空紛紛落地。

  最先抵達的自然是木凌江和詹飛熊,緊接著是宿家太上長老宿天鵬,李家家主李文濡和景家家主景無色。

  接下來,胡家家主胡松柏,秦家家主秦正朗,黃家家主黃鐵山,任家家主任紅石,薛家大長老薛烈,鄭家家主鄭先鋒等人,也相繼抵達。

  而就在申行雲忙著接待第三批抵達的洪天凱和居寧義,諸位天尊互相寒暄問候,一派熱鬧景象的時候,忽然,只聽一聲慘叫,一把長劍自木凌江的背心刺入,自胸口透體而出!

  眾人還來不及回過神來,就只見木凌江身後,景家家主景無色的身影飄然而起,向遠處掠去。

  臨走時,她還一掌拍在了木凌江的身上,將這位滿臉痛苦而愕然的木家家主拍得直飛了出去,人在半空,就已然氣絕。

  眾人又驚又怒,呵斥聲中,紛紛下意識地展開身形追了上去。

  然而,景無色搶先一步,御劍而行,身形何等之快。等到眾人飛上半空的時候,這位喜著一襲寬鬆黑衣,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的景家女家主,早已經抖手甩出一支響箭,身形化作遠處的一個黑點。

  嘀嗚!

  響箭鳴叫著飛向樊陽城,在樊陽上空轟地一聲炸開。

  「哎喲,這茶我就不喝了。」伴隨著炸響聲,景無色嬌笑的聲音遠遠傳來,「大家玩得開心!」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2-3 00:47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2-2 01:49
第二百六十三章  風家的目的

  摘星樓中,氣氛沉悶而壓抑。

  詹歌靠在一根立柱上冷眼觀察,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憤怒和恐懼交織的神情。

  僕從們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侍衛們將自己的身體隱於不顯眼之處,無聲無息。世家子弟們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低聲地議論著。大家站的位置都有意無意地避開了朝向靜香閣那邊的窗戶。

  哪怕幾分鐘之前,大家還把那裡擠得水洩不通。

  「最初來樊陽的時候,大家都是高高在上的心態,就像掌握生殺大權的判官一樣,只等著看風家如何掙扎。尤其是當諸多天境強者齊聚城外的時候,所有人都顯得愈加亢奮……」

  「可如今,自己卻成了階下囚……誰也不知道事態會發展到哪一步,也沒人知道風家會不會喪心病狂,拉這裡的所有人陪葬……」

  詹歌回想著申振康之前在摘星樓裡的樣子,只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畢竟,之前還跟大家談笑風生的申振康,就這麼死在面前。這種衝擊實在太大了。就連我都是這般,可想而知,其他人會是怎樣的心情。再表現的強硬,也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

  「啪!」

  詹歌正想著,被旁邊傳來的一聲巨響嚇了一跳。他扭頭看去,只見是九皇子燕然狠狠地砸了手中的茶杯。

  樓中的世家子弟們都扭頭看著他。

  沒有驚訝和騷動,只有沉默。

  詹歌的目光偷偷掃了一眼旁邊微微皺起了眉頭的晴時雨,暗自搖頭。

  他沒想到燕然當著晴時雨的面會如此失態。由此可以想見,燕然此刻有多麼惱羞成怒。

  「不過這倒也不稀奇。畢竟,申家是燕家的走狗,而所謂打狗看主人,風辰當著燕然的面殺了申振康,其後風商雪又如此耀武揚威一番,更有星幕鎖了樊陽城……無論是風家還是星神殿,都擺明了沒把燕家放在眼裡,偏偏燕然只能眼睜睜看著,束手無策,這臉面是早就丟盡了。」

  「當然,事到如今,他總得有所表示……」

  詹歌心裡揣測著,果然,就見燕然一臉通紅,脖子上青筋畢露:「好,好!有本事把我燕然殺了。我就在這摘星樓裡,哪兒也不去!我倒是要看看,風家有沒有這個膽子!」

  聽到這話,一干世家子弟的臉色都稍稍緩和下來。燕然這個表態雖然算不上什麼定心丸,但也多少讓大家心裡踏實了一些。畢竟,若是他扛不住壓力出了城的話,那這些世家子弟就慘了。

  當然,就算燕然留在這裡,對於世家子弟們來說,也不過是大家的一點自我安慰而已。

  事到如今,大夥兒都算是看明白了對面靜香閣裡的那個傢伙,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只要稍有理智的人,都不會這樣幹。

  可偏偏,這傢伙就這麼幹了。幹得乾脆俐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而更可怕的是,風辰是瘋子,他的父親風商雪也沒好到哪裡去。

  各家子弟們捫心自問,若是換成自己家族,自己是風辰,膽敢這麼幹,早就被當場打死了。

  這是在為全家惹禍,就算是親生兒子,也不可饒恕。

  可風商雪卻自始自終沒責備風辰半個字!相反,此人之跋扈,之護短,簡直令人髮指!

  想到這裡,所有人心頭都不禁有一個疑問!

  風家究竟想幹什麼?!

  難道,在十幾位天尊圍城的情況下,風家已經破罐子破摔,打定主意要魚死網破了?!

  若是如此,那對在場所有人來說,這都將是一個致命的消息。

  大家原本依仗的規矩,原本持仗的燕家和晴家兩大皇室的皇子公主貴重身份,到時候連屁都不是!人家管你什麼南神國皇室還是北神國皇室,統統殺了!反正要死大夥兒一塊兒死!

  想到這裡,所有人都一陣心悸。

  「你們說,風家這究竟是想幹什麼?」沉默中,秦風開口道:「難道,他們真是想跟我們魚死網破?!還有星神殿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開啟星神之庇佑,這不是拉偏架嗎?」

  這個問題,問出了所有人的擔心。

  居家子弟居銳開口道:「我覺得,風家這麼做,擺明了是想恐嚇我們。讓我們自動退出樊陽城,放棄這場賭局和圍獵。」

  眾人對視一眼,都紛紛點頭。

  這種猜測大有可能。

  秦風若有所思地點頭道:「居兄說得不錯。我們仔細想想,雖然今日事情鬧得很大,但實際上,風家目前得罪的只是申家。但給我們一種錯覺,卻是我們所有人都危在旦夕……」

  詹歌目光一閃,插口道:「這不是錯覺!」

  眾人看了詹歌一眼,都點了點頭。的確,你可以說是風家用申振康給大家造成的錯覺,但威脅卻也是實實在在的。

  只不過不知道人家會不會將其變為現實而已。

  秦風點點頭道:「詹兄說的是。如果風家真的喪心病狂的話,以風商雪的實力,加上這星幕,我們恐怕難免遭其毒手。」

  聽到這話,眾人都沉默了下來。

  這就像賭桌上的對手,忽然一把全押。你明明知道對方是在偷雞,可偏偏,你的底牌比對方用來偷雞的底牌還小。所以,大家現在就面臨一個兩難問題。

  繼續這麼下去,風家在被逼上絕路的情況下,很可能選擇同歸於盡。這是今天風辰和風商雪傳遞出來的信息。

  而若是選擇退卻的話,那就意味著,風家很可能會渡過這一關。

  「可是……」洪家小姐洪海嬌忽然開口道:「我有些不明白風家的想法。」

  她環顧四周道:「就算我們這次認栽,取消賭鬥,並且撤掉對樊陽城的包圍,難道風家就不怕過後我們再捲土重來?畢竟這星神之庇佑又不是他們家的,想什麼時候開就什麼時候開。」

  眾人都苦笑一聲。

  關於這一點,大部分人都知道。只有洪海嬌這種平常對局勢接觸較少的世家小姐才不明白。

  事實上,就連李家小姐李子涵都知道。

  當下,坐在洪海嬌身旁的李子涵低聲對她道:「風家背後是劉老王爺。如果燕家直接向風家下手,劉老王爺是一定會站出來的。所以,這次最重要的,就是晴家的這場賭鬥……」

  聽李子涵細細說了,洪海嬌才恍然大悟。

  圍攻風家,什麼時候都可以。但若是沒有賭鬥,也就沒有了晴家的參與。而沒有晴家這塊招牌,劉老王爺是絕不會坐視燕家向自己的人下手而不理的,他必須且一定會站出來。

  而劉老王爺一旦站出來,別說洛原州的這些中游家族,就算是上游世家,恐怕也不敢輕舉妄動。

  正因為如此,風家根本不怕秋後算帳。況且,就算是秋後算帳,局面也不會比他們現在的處境更糟糕。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晴文彥兄妹及溫旭騫的身上。

  眾人議論的時候,溫旭騫一直靜靜地坐在窗邊,看著對面的靜香閣。

  現在靠靜香閣這一面,就只有他一個人,因此,當他聽著眾人的議論的時候,眼中也看到了很多其他人都沒有看到的東西。

  眾人的推測,顯得非常有條理,也很有道理。

  可是,溫旭騫卻覺得,事情並不是他們猜測的這樣。

  因為就在眾人猜測風家動機的時候,他親眼看見,風辰的手下將申振康的腦袋砍了下來,放在了供桌上。

  而供桌上,除了申振康的頭之外,還有另外二十多個盒子。

  這些盒子沒有打開,但只要看看這些盒子的大小,溫旭騫就知道,這裡面裝的都是人頭。

  溫旭騫不知道這些人頭是誰的,但他知道,除了靜香閣之外,旁邊還有望月樓,如是院和遇仙樓。

  這三棟樓閣,也全都被佈置成了靈堂!

  這要擺多少人頭?!

  再想到上次和風辰的對話,溫旭騫的直覺告訴自己,風家的目的,遠不是就這麼平息這場爭鬥。相反,他們想要掀起的,是一場更大的風浪!

  這種直覺很荒謬。但在經過了這一連串的事情之後,溫旭騫對此卻深信不疑。

  事到如今,他對於晴家選擇燕家作為合作者的想法正確性已經越來越懷疑了,很顯然,燕家對於南神國的控制,遠比晴家以前最差的設想還要差得多。

  這並非是燕家沒有展現出他們的力量。

  事實上,早在燕都的時候,燕家就已經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展現出了他們的強大。

  那些天尊客卿,那些道境強者,還有燕家十八位成年皇子,以及一個個依附於他們的家族,商會,再加上本身龐大的財力物力和數百年積累的底蘊……

  換做別人的話,燕家展示的這一切,無疑是強大的。

  可是,對於擁有並強力控制著北神國的晴家來說,燕家的這些就不夠看了。晴家更希望看到的,是燕家在行動中展現出來的力量。

  無論他們手裡掌握著什麼,如果不能發揮作用,那就稱不上力量。

  然而,燕家顯然做得不夠好。

  他們選擇了一個中游家族來開刀,但卻選錯了目標。

  是的,他們選錯了!

  回想之前風商雪入城的一幕,以及之前他那技驚四座的一劍,再回想整個過程中風家的反應,以及風辰曾經對自己說的那些話,溫旭騫完全可以確定,自己的這個判斷沒錯。

  如果連選擇目標的眼力都不具備的話,溫旭騫很難想像,在日後的合作中,燕家還會犯下怎樣的錯誤。

  且不說未來的聯合,是需要面對何等強大的敵人,就單單說現在,溫旭騫就不相信燕家能夠如願掌控南神國。

  他們甚至連成為合作者的資格都沒有!

  溫旭騫半瞇著眼,注視著靜香閣。

  風辰已經離開了他的躺椅,正在和那個小男孩說笑著,偶爾扭頭過來看一眼,視線和自己碰上時,還會笑一笑,點點頭。

  瘋子?不。溫旭騫比誰都清楚,眼前的這個青年絕不是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清醒。

  溫旭騫很想和風辰談一談。不過現在顯然不是什麼好時機。

  回過頭來,面對眾人的目光,溫旭騫沉默了一下,開口道:「我不認為對方的打算是以此威脅我們放棄賭鬥。」

  眾人都驚訝地對視一眼。

  在大家看來,事實顯然已經是明擺著的了。風家若不是為了這個目的,那他們這麼做是為什麼?

  跟所有世家和燕家一較高下?

  而溫旭騫顯然也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打算,簡短說了一句之後,他對晴文彥和晴時雨道:「文彥,雨公主,我想跟你們談談。」

  大廳裡,眾人一陣交頭接耳。

  詹歌的目光追隨著溫旭騫三人到了一旁的角落裡,回過頭來,又下意識地瞟了一眼燕然。

  他發現,燕然的臉色,似乎比剛才更陰沉了許多……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2-4 10:30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2-2 01:50
第二百六十四章  後手

  到了角落裡,溫旭騫揮手設下了一道屏障。

  見溫旭騫神情嚴肅,晴文彥問道:「溫先生可是有什麼發現?」

  溫旭騫擺擺手,示意晴文彥稍安勿躁,把目光投向晴時雨,問道:「雨公主,你認為燕家值得我們押上所有籌碼嗎?」

  這個問題有些突兀。

  晴時雨和晴文彥對視了一眼,回過頭來,秀眉微蹙:「南神國除了燕家之外,還有別的選擇嗎?」

  「有。」溫旭騫點頭道。

  晴時雨道:「溫先生說的不會是那位老王爺吧?」

  溫旭騫搖了搖頭道:「一個為了避免和我們發生衝突而選擇放棄自己手下的人,無論是因為其老謀深算,還是因為其秉性涼薄,都不會是我們的選擇。這種人,擔不起那樣的信任和擔子。」

  「那還有誰?」晴時雨問道。

  「有很多,」溫旭騫淡淡地道,「據我所知,南神國世俗力量中,除了燕家和劉振之外,許多上游州府的地方勢力,其實遠比表面上更強。如果他們願意的話,只需要站出來,就能一爭長短。」

  「但他們都沒有站出來,」晴時雨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不是嗎?」

  「是的,」溫旭騫點了點頭道,「不過,這也不是我們一定要把自己綁在燕家身上的理由。」

  晴時雨臉色一變,注視著溫旭騫。

  溫旭騫的目光和她對在一起,沒有絲毫地退讓。

  「綁在燕家身上?」晴時雨冷冷地道,「溫先生這是話中有話啊。難道你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緣故?是我故意受到侮辱,讓晴家捲入這個漩渦,和燕家綁在一起的?」

  溫旭騫搖頭道:「公主殿下何等尊貴,怎麼可能自賤身份。我沒有這樣想過。只不過,我覺得不管這中間有沒有誤會,公主都至少該給那風辰一個解釋的機會。」

  他盯著晴時雨道:「這樣,一方面可以避免我們被燕家利用,另一方面,對我們的立場也有好處。」

  晴時雨俏臉一沉。

  雖然溫旭騫口中說沒那樣想,但白癡都能聽出他的意思。

  就連晴文彥也皺起了眉頭。

  妹妹晴時雨身為北神國皇室唯一的公主,自幼受到父親晴執蒼的寵愛,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再加之她天生美貌驚人,有北神國第一美女之稱,傾慕者無數,因此,性子一向極為高傲。

  這種高傲,是刻在骨子裡的。

  很多事情,她不會去做,也不屑於去做。

  因此,當事情發生的時候,雖然很多人都對當時的情況有所疑慮,但沒有任何人認為這是晴時雨故意的。

  可如今……晴文彥沉著臉張口正要說什麼,卻被晴時雨擺手止住。

  晴時雨瞪著溫旭騫道:「溫先生,我不認為一個小小的中游家族和一個廢物值得我浪費時間。況且,你既然不認同那位老王爺,那這跟我們選擇合作者恐怕也沒什麼關係吧?」

  溫旭騫淡淡地道:「有。」

  哦?晴文彥一楞,插口道:「溫先生的意思是……」

  「很顯然,燕家選錯了目標,」溫旭騫說道:「風家沒那麼簡單。他們遠比我們想像的更強,也更有野心!」

  說話的時候,溫旭騫的腦海中,浮現了之前風辰對自己說的話。

  「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們選錯了人呢?」

  「對了,我沒猜錯的話,你們一定沒有仔細了解過我爹。我們不妨設想一下,萬一你們抓走了我,然後發現,我爹其實更適合合作。到時候怎麼辦?再把我送回來化解這個羞辱?」

  「我覺得,如果這些日子,你發現燕家不像你們想像的那麼強,而我們風家,又不像你們想像的那麼弱的話,或許這場賭鬥,你可以讓你們的人別太認真。」

  這些話,溫旭騫並沒有告訴過晴文彥兄妹。

  因為在此之前,他自己也沒有真正在意過,甚至只是將其當成一個笑話,一個紈絝子弟白日做夢般的囈語來聽。

  一個區區中游家族,就膽敢說自己比燕家更適合與北神國皇室合作,這樣的自信和勇氣,不知道從何而來。

  可現在,溫旭騫卻發現,風辰說的每一個字都很有分量。

  而這些話的份量,是以申振康的頭顱,風商雪那一劍,還有莫名其妙出現的星幕,以及那二十多個還未打開的箱子所證實的。而且溫旭騫確定,未來還會有更多的證實!

  然而,溫旭騫的話卻遭到了晴時雨毫不客氣的嘲笑:「溫先生,我不知道你說的不簡單是怎麼個不簡單法,不過,再怎麼強,再有野心,他們也只是一個區區中游家族……」

  她冷笑著道:「就算他們家主也不過是天境上階罷了。這樣的家族,我們手下有多少個,溫先生難道不清楚?」

  溫旭騫點頭道:「我很清楚。」

  晴時雨道:「既然如此,那溫先生就應該很明白,這種層次的家族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

  「我清楚的是北神國的那些中游家族,不是風家,」溫旭騫淡淡地道:「而事實上,他們已經掀起風浪了。至少,如果他們真打算魚死網破的話,我們現在的處境就很危險。」

  聽到這個,晴時雨冷著臉沉默了下來。

  再怎麼不願意,她也不得不面對眼前的處境和現實。

  「我承認,我沒想到樊陽城星神殿會開啟星神之庇佑,」晴時雨緩緩道,「我不知道本地星神殿大祭司和風家有什麼勾結,不過,這恐怕也就是風家能打出的最後底牌了。」

  說到這裡,她挺直了後背,不屑地道:「黔驢技窮而已。」

  溫旭騫笑了笑道:「雨公主恐怕忘了,我剛才就說過,這不是風家的目的。」

  晴文彥神情嚴肅,問道:「溫先生的看法是……」

  「他們只是在按照他們的節奏,進行這場戰爭而已,」溫旭騫認真地道,「我可以肯定,他們還有後手。」

  晴時雨嗤地一聲輕笑:「溫先生未免想得太多了吧?」

  「小雨!」晴文彥呵斥了一聲。

  晴時雨平常被寵溺慣了,刁蠻任性,並不了解溫旭騫在晴執蒼心目中的地位。而對此,晴文彥卻非常清楚。

  而他本身,對溫旭騫的智計,也是極為敬服。

  晴時雨哼了一聲,扭開頭去。

  溫旭騫微微一笑道:「文彥倒也不必責備雨公主,事實上,換做幾日之前,這樣的話我自己都不信。不過……」

  正說著,忽然,只聽天空中一道響箭炸響。

  「出什麼事了?」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忽然發現,一道劍光自城中風家所在的方向而來,眨眼間就已經到了摘星樓前。

  劍光消失,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靜靜地懸浮在窗外。

  其身上散發的天境強者氣息,毫不掩飾。

  「風元泰!」

  「風家大長老!」

  「他們想幹什麼?!」

  樓中眾人一陣驚慌,不少世家子弟下意識地就逼退開來。而眾多護衛,則紛紛拔劍,急匆匆地湧上來將燕然等人護住。

  風家要動手了嗎?!

  這個念頭,在眾人腦海中盤旋著,所有人都只覺得汗毛倒豎。就連溫旭騫也是驚疑不定,一隻手下意識地伸入了芥子袋。

  而就在這時候,一位侍從飛一般地衝上了樓,向燕然稟報道:「殿下,城外傳來消息,木家家主木凌江為景家家主景無色忽下毒手所殺,眾家主猝不及防,被景無色遠遁而去……」

  什麼?!

  所有人都懵了。

  寂靜中,窗邊的一排方桌前,一個相貌清秀的世家子弟神情有些尷尬地站起身來,衝眾人拱拱手。

  大家呆呆地看著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叫景綸,乃是景家長老景無鋒的長子,家主景無色的親侄子。因為景無色未婚無子,因此,景綸在景家地位極高,被視為景家的繼承人。

  景綸性格沉悶,不善言談,在世家子弟中並不起眼。這兩天來,都靜靜地坐在一旁,偶爾才說兩句話。

  誰也沒想到……

  轟地一聲,整棟摘星樓如同炸了鍋一般。

  而大家發現,恰在景綸身邊,一個剛才還和景綸說話的壯碩青年,此刻依然渾身顫抖,雙眼如血,表情猙獰恐怖。

  木天揚!

  木凌江之子!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木天揚已經一聲厲喝,向景綸撲去。

  然而,他的身形才剛剛一動,就被一股無形的龐大力量死死壓回了座位。

  「是景家小子啊,」風元泰微笑著動了動手指,將木天揚甩到一邊,看也不看他一眼,對景綸道:「可願跟我去風家做客?」

  「長者有命,敢不遵從。」景綸苦笑道,「諸位,告辭。」

  「走吧。」風元泰一招手,一道勁力托著景綸出了摘星樓,長袖一裹飛劍,帶著景綸徑自飛射而去。

  摘星樓裡,鴉雀無聲。

  看著如同木雕一般的燕然,晴時雨和晴文彥霍然扭頭,將目光投向溫旭騫。

  目光中充滿了震驚。

  而溫旭騫,則將目光投向了對面的靜香閣。

  靜香閣窗邊,風辰正趴在欄杆上,笑瞇瞇地瞧著熱鬧……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2-4 10:40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2-2 01:51
第二百六十五章  尚家

  洛原州,鳳棲城,尚府。

  尚卻愚下了馬車,面無表情地匆匆進了門,向內院議事堂走去。

  一路上,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無論是持刀而立的護衛,還是穿行往來的僕從,都是面色凝重,鴉雀無聲。見到尚卻愚時,眾人雖然依然如往常一樣躬身行禮,但那眼神中的古怪,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若是隔得遠一些,還有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對此,尚卻愚只作不見。

  他很清楚,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那個寶貝女兒引起的。

  如今,洛原州北方正在爆發一場決定著洛原州格局,乃至對整個南神國局面都有著深刻影響的大戰。

  可身為風家在洛原州最大的競爭對手,尚家卻只能靜靜地待在一旁,作壁上觀。

  這對於尚家來說,是一次重大的戰略失誤!

  要知道,二十多年之前,鳳棲城還是洛原州的數一數二的雄城。而尚家,還隱隱是洛原州各大世家的領袖。

  可隨著風家的到來,這些年來,尚家的地位和影響力日漸式微。

  雖然還雄踞四大家族的行列,但尚家說的話,已經遠不如以前那麼有份量了。

  因此,尚家和風家明面上雖然沒怎麼交惡,但從根子上來說,就是一山不容二虎。是最直接的競爭對手。

  眾所周知,想要從中游進軍上游,難度比下游進軍中游要高出百倍。其中最重要的兩個條件缺一不可。

  第一個條件便是家族中必須出道境強者。

  只有擁有道境強者,中游世家才有資格發動奪山之戰,才能贏得各大勢力的認可,拿到進軍上游的鑰匙。

  而另一個條件,便是完成對其所在州府的統治。

  畢竟,一個中游州府的資源是有限的。傾其所有,也不過只能供一個家族進軍上游而已。

  因此,如果不能完成對自身所在州府的絕對統治,那麼,進軍上游就是白日做夢——別說奪山之戰何等殘酷,就單是中游其他世家在背後扯一下後腿,也足夠喝一壺的了!

  而就洛原州本身來說,其實局面還更為複雜。

  因為歷史原因,如今洛原州的世家格局,不是像其他州府那樣形成一家獨大或雙雄爭鋒。

  有資格參與角逐的,有四個家族!

  這四個家族,除了風家尚家之外,還有南面的羅家和西面的周家。

  四大家族的實力以風家最強,尚家次之,羅家和周家再次之。不過,強弱差距有限。這就使得任何一方,都不敢輕易啟釁。誰都怕自己和對方拼個兩敗俱傷,平白便宜了別人。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一次尚家才這麼鬱悶。

  平日裡,尚家別說打風家的主意,就是想打實力更差一點的羅家或周家的主意,也沒有機會。

  可如今,風家被燕家盯上,十幾個家族聯合下手,尚家原本只需要伸伸手,就能推倒風家。到時候,不但去掉一個最大的競爭對手,而且,從風家身上的獲益,足以使尚家再將羅家和周家甩開一大截。

  只要運作得當,說不定就一飛沖天!

  可誰也沒想到,就在不久之前,尚耶居然和風家那個浪蕩紈絝,一同當著所有家族觀察者的面,有說有笑地在百臨城中逛了一圈。

  當天,家族的觀察者邱老大就回來了,而接下來,這場狩獵,也就再沒了尚家的位置。

  說實話,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尚卻愚恨不得把女兒痛打一頓。可等到尚耶回來,大眼睛一瞪,他這當爹的倒是先沒了脾氣。因此,不管如今府中的人怎麼背後議論,他都只能裝聾作啞。

  想到這裡,尚卻愚覺得頭疼得厲害,腳步更匆促了。面對上上下下的議論,他只能埋著頭一聲不吭。

  尚卻愚走進了議事堂。

  「怎麼這麼晚才來?」一進議事堂,尚卻愚就聽見父親尚伯書責怪的聲音。

  抬頭看去,只見議事堂中已經人滿為患。數十位尚家宿老,長老,堂主都已經齊齊在座。自己卻是最後一個到來的。

  「有事耽擱了一下。」尚卻愚有些無奈地道。

  原本他是在等著尚家今日的情報,不過直到現在,眼看天色將晚,下面的情報也還沒傳來。

  眼看是等不了了,這才匆匆趕來。

  「好了,」尚伯書將目光從尚卻愚的臉上收回來,環顧四周:「說說吧?」

  他的聲音,在驟然安靜下來的議事堂中迴盪著。

  「前日,已經有十五個世家的天境強者抵達了樊陽城。而明日就是風家和晴家的賭鬥之期,我尚家何去何從,各位也不用憋著,不妨明說。」

  尚伯書和尚卻愚的臉色都有些沉冷。

  這些日子以來,尚家上下對於這件事的爭論頗為激烈。什麼樣的聲音都有。

  很自然,矛頭也大多指向了尚伯書和尚卻愚。他們一個是尚家家主,尚耶的親爺爺。而另一個則是尚家未來的繼承人,尚耶的父親。因此,尚耶闖的禍,就只能由他們父子倆來背鍋。

  本來按照尚卻愚的意思,對這些聲音最好的應對,就是置之不理。

  不過,隨著十幾個世家天尊齊聚樊陽城,尚家的這些聲音,也是越來越大,漸漸壓制不住了。

  無奈之下,尚伯書才召開了這次議事。

  有什麼話就當面鑼對面鼓地說清楚!

  而尚伯書話音剛落,太上長老尚文雄就當先發話:「這還有什麼好爭議的?」

  尚文雄用手杖頓了頓地面,蒼老的臉上滿是怒意,「伯書,你身為家主,難道不明白這個機會事關我尚家前途大局,怎麼能由著小耶胡鬧,就這麼給壞了事?沒說的!這一仗我們尚家必須要參與!」

  尚文雄的話,引來了眾人的一片附和。

  「太上長老說得是,」一位家族宿老點頭道:「如果換成別的什麼家族,這一仗打不打,倒沒什麼要緊。可如今,對方既然是風家,那就不一樣了。」

  這位宿老微微傾斜身體,扭頭對著身旁人道:「風家本來不過是下游的破落戶,就算運氣好,進軍中游也不過才短短二十多年。按理來說,這只是個中游小輩,無論哪方面,都還輪不著他們……」

  「……可你們看看這些年,這風家的發展勢頭!竟是高歌猛進,勢如破竹!短短二十多年時間,就已經超過大部分老牌世家,成了洛原州四大家族之一,甚至還隱隱壓了我們尚家一頭!」

  眾人點頭議論聲中,這宿老嘆了口氣道:「這樣的對手,由不得咱們不小心啊。別說放在洛原州,就是放在任何一個州府,也是一有機會都要除去的威脅。況且,咱們尚家要更進一步,這豈非天賜良機?」

  他環顧四周,有些渾濁的眼睛裡,閃著亮光:「風家這些年積累下多大的家業,別人不知道,咱們還不知道?一旦這些落到我們尚家手裡……哪怕只是一部分,也夠我們尚家更上一層樓了!」

  老人最後扭頭對尚伯書,語重心長地道:「家主,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啊!」

  這宿老的話才剛落地,議事堂裡就已經是一片喧嘩。

  「果老說得對。」

  「是啊,別的家族也就算了,這可是風家啊。」

  另一位宿老站起身來,大聲道:「家主,敢問這種虧,我們尚家以前還吃得少了嗎?」

  他環顧四周:「我尚家雄踞洛原州已近百年。原本三十年前,文新,文和兩位太上長老先後突破到天境上階,有望跨入道境行列,正是我尚家一統洛原州的最好時機,可結果呢?」

  一聽到這話,眾人面色古怪,而尚伯書和尚卻愚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

  那宿老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話有些不合適,當下將後面的話都咽了回去,重新坐了下來。

  而議事堂中,一時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知道,提起這件事,就要扯到尚伯書的父親,上一任家主尚文先了。

  在尚家,很多族人都認為,尚家之所以遲遲沒能進軍上游,甚至連洛原州都沒能統一,問題的根子就是從尚文先開始的。

  尚文先是個軟性子的散漫人,平生不好爭鬥。

  當時,尚家在洛原州的世家格局中,還是遠遠領先於其他家族的。那時候,別說風家還在下游當他們的破落戶,就是羅家和周家,也不過比普通世家強那麼一點罷了,比起尚家還差得很遠。

  原本,尚文先當家主的時候,尚家要一統洛原州,有大把的機會。

  當時的尚家可謂人才輩出,單單是天境上階的強者,就有兩位。而尚文先自己,也是天境強者。

  這樣的豪華陣容,足以橫掃洛原州的一切勢力了。

  可偏偏,大家等來等去,也沒有等到尚文先動手。相反,當後來周家和羅家變得越來越強的時候,尚家也只是默默地看著。似乎對於尚文先來說,為爭取霸主地位而攻擊其他家族,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於是,尚家就這麼平靜地過了一年又一年。

  先是兩大天境上階之一的尚文新,在一次宗門和魔道的戰鬥中隕落,而後,文和長老未能突破道境,壽終正寢。

  尚家最好的黃金時代,就這麼白白浪費了。

  當時尚文先在的時候,尚家上下還沒什麼聲音。等到尚文先去世,尚伯書繼位,就多少有些耿耿於懷的聲音了。

  但往常,無論大家私底下怎麼評價,都很少當著尚伯書的面說。

  而今天,或許是這位族中宿老情緒有些激動,當眾提起這個話題來,使得場面頓時就變得有些尷尬。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2-2 12:49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2-2 01:53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兩個消息

  寂靜中,太上長老尚文雄開口道:「好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說了。伯書,大家的意見就是如此,你怎麼看?」

  尚伯書和尚卻愚對視一眼,都有些頭疼。

  前幾天尚耶回來的時候,他們也問過尚耶。但尚耶什麼都沒說,只說這次風家會贏。其他的就三緘其口。問急了就說是她自己的判斷。

  尚伯書特別溺愛這個寶貝孫女,尚卻愚更是女兒眼睛一瞪就慌神的那種人。

  父子倆一時間楞拿尚耶沒半點辦法。

  而今天之所以召開這個家族會議,與其說是商議是否參與,倒不如說是實在壓不住下面的聲音,找這個機會幫尚耶收拾一下爛攤子。

  尚卻愚斟酌了一下,開口道:「這件事,我首先得當著大家的面承認,的確是小耶這丫頭任性胡鬧,打亂了族中的安排。不過……我個人倒是覺得,我們坐山觀虎鬥,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坐山觀虎鬥?」眾人都面面相覷。

  尚文雄搖頭道:「卻愚,你的性子跟你爺爺一樣,也是個散漫的。你要知道,天道爭游,從來都是殘酷的。宗門如此,世家也是如此。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在洛原州,容得下風家就容不下我們……」

  說著,他嘆息了一聲道:「你就沒想過,表面上,我們坐山觀虎鬥,但實際上,人家又是怎麼看我們尚家?」

  眾人都是一陣沉默。

  這其實,也是大家最擔心的問題。

  拋開三十年前不提,就單單說尚伯書繼位的這些年,尚家也沉默得太久了。如果這一戰還缺席的話,尚家日後在洛原州的格局中,恐怕位置會愈發地尷尬。

  人人都知道尚家是一頭猛虎。

  可這頭猛虎永遠都躺在那裡,永遠都人畜無害,從來不靠著塵土飛揚咆哮震天的廝打搏鬥來證明自己。那麼,你體形再龐大,再強壯,爪牙再鋒利,時間長了,周圍的野獸也會失去對你的敬畏。

  這個道理,尚卻愚當然也很明白。

  他沉默了一下,開口道:「太長老,這並非是我為小耶開脫,可實際上,我們現在有兩個問題。一來,小耶和那風辰公開出現之後,其他家族對我們已經不夠信任了。二來,我個人觀風商雪此人,雄才大略,有天縱之資……」

  尚卻愚的話還沒說完,堂中就已一片嘩然。

  一位堂主開口道:「卻愚,這話可就差了。風商雪厲害,我們都知道。但也談不上什麼天縱之資……他難道還能當神皇不成?況且,就算他再厲害,如今也已經是甕中之鱉,你還怕他?」

  之前開口那位果老也道:「卻愚,難不成你認為他風商雪還能擺脫這個死局?」

  「是啊。這根本就不可能嘛!」

  「風家的結局已經註定了,不過是早一點晚一點罷了!」

  「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眾人一時間七嘴八舌。言語神情之中,對尚卻愚頗有些失望,甚至是不屑。

  要知道,家主尚伯書的性格雖然不像其父那麼軟,但也稱不上什麼狠辣果決。因此,這些年來,尚家在和風家的競爭中就沒占過什麼上風。

  而尚卻愚身為尚伯書的長子,未來的尚家繼承人,卻也是這麼一個瞻前顧後猶猶豫豫的軟性子。

  甚至在大家看來,他的性子還更像他爺爺尚文先!

  之前已經有了一個尚文先。日後尚伯書,再將家主之位傳給尚卻愚……大夥兒一時間只覺得尚家前途一片黑暗。

  太上長老尚文雄怒哼一聲,問道:「卻愚,我聽說,小耶告訴你她那樣做,是因為她判斷風家能贏?」

  「是。」尚卻愚愁眉苦臉地道。

  「你不會覺得,一個不滿二十的小姑娘,就能看透洛原州的格局吧?」尚文雄嗤笑一聲,「你當咱們這些當長輩的,這些年的飯都是白吃的?」

  「就是!」族中宿老長老們紛紛哼聲道。

  「不敢不敢,」尚卻愚再傻也不敢承認,況且,就連他也認為尚耶這是胡鬧,「我只是覺得,還是慎重些的好……」

  「我看你就是維護你女兒!」尚文雄怒道。

  一陣喧鬧聲中,尚伯書瞪了兒子一眼,咳嗽一聲道:「好吧,風商雪如何,風家能不能贏,我們暫且不說。不過我覺得卻愚也說得對。現在就算我們要參與,誰會相信我們暗中不是和風家站在一起的?」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下來。

  有一個答案,其實是明擺著的,那就是直接找燕家。

  但這話誰也沒法說出來!

  燕家是什麼角色,大家都很清楚。本來這件事尚家自己參與的話,跟燕家沒什麼太大的關係。可若是這麼主動找上門去的話,那未來就等於和燕家綁在一起了。

  這對尚家並不是什麼好事。

  可除此之外,大家也沒什麼太多的主意,難道,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機會從手裡溜走?

  正想著,忽然,一名暗衛飛快地進了議事堂,將一份緊急情報交給了尚卻愚。

  尚卻愚打開一看,整個人一下就楞住了。

  「怎麼了?」尚伯書太熟悉自己兒子了,一看尚卻愚的臉色,心頭就咯噔一聲,霍然起身問道:「出什麼事了?」

  其他的宿老長老們也都停止了交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尚卻愚的臉上。

  「有兩個消息……」尚卻愚抬起頭來,神情顯得有些古怪,眼神呆呆地發直:「樊陽城那邊,風辰讓人抓了申行雲的長子申振康,然後當著燕然,晴時雨等所有世家子弟的面殺了!」

  尚卻愚才開了個頭,就只聽轟地一聲,議事堂裡當即就炸了鍋。

  「他瘋了嗎?」

  「風家完了!鐵定完了!」

  「這回是滅族了。連條狗都留不下來!各大宗門的子弟,也要被趕盡殺絕!」

  眾人無比震驚,一時群情激動,議論紛紛。

  然而,尚卻愚擺擺手道:「風家沒完。這裡說,當時燕然發了信號,召集城外諸多天尊。申行雲得知自己兒子身死,氣勢洶洶衝入樊陽要殺風辰,可沒想到,星神殿卻在這時候開啟了星神之庇佑!」

  什麼?眾人全都懵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尚卻愚故意停頓了一下,以等大夥兒的反應。可沒想到,所有人都只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反倒是安靜了下來。

  星神之庇佑?!

  為什麼星神殿,會在這個時候開啟一向只在邪妖入侵時才開啟的星幕?

  在眾人的注視下,尚卻愚咽了口唾沫,繼續看著手中的情報道:「據我們的暗探親眼所見,當時,風商雪出現,只一劍就連破張國瑞,羅西山兩位燕家客卿的聯手阻截,差點將申行雲當場斬殺。疑風商雪已達天境上階。各大世家天尊如今都退出了樊陽領域。」

  沉默,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果老難以置信地道:「風商雪已經是天境上階了?」

  幾位堂主臉色都有些發白,面面相覷:「他今年才多少歲?五十多吧?」

  沒人回答他們。大家都只是忽然想起了之前尚卻愚對風商雪那個「天縱之資」的評價。

  尚文雄目光閃動,頓了頓手杖,開口道:「風商雪此人,倒的確有幾分手段。不過大勢如此,他一個人就算再厲害,也沒有掙扎的餘地。星神之庇佑能護風家一時,難道還能護住風家一世?」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一般,紛紛點頭稱是。

  對於風商雪,大夥兒倒沒什麼仇恨。只不過身為競爭對手,忽然發現對方竟然如此厲害,心頭難免有些難以接受。

  尤其是當大家發現,尚家對風家的誤判,竟然如此嚴重的時候……

  尚伯書衝尚卻愚問道:「你說兩個消息,還有一個呢?」

  「剩下的這個,說是一個消息,其實是兩方面……首先,木凌江死了。」尚卻愚緩緩道,「在城外眾人準備商議的時候,景無色驟然發難,偷襲木凌江,將其擊殺之後遠遁而去……」

  「另外,我們派在白沙城的暗探發回消息,」尚卻愚道,「下午時分,木家忽然遭受了景家的襲擊。如今戰鬥已結束,木家全府上下三百六十七口,除了極少數婦孺和身在宗門的子弟外,盡數被殲……」

  在一片呆滯的目光中,他抬起頭來:「而且,自始自終,木家暗營沒一個人出現,且外圍情報網也沒有示警,若非暗營叛變投敵的話,就懷疑已經被人先行拔除……」

  剛剛輕鬆下來的氣氛和少數的低語,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寂靜中,不知道是誰用艱難的語氣問道:「景家這是……跟風家勾結在一起?」

  這一次,同樣沒人回答。

  但所有人心目中,都已經有了一個毋庸置疑的答案。

  「伯書……這……」尚文雄也有些發懵了,他扭頭看向尚伯書,問道。

  尚伯書的目光,靜靜地注視著堂前的幾株茶花,眼神幽幽的,不知道想什麼想得極是入神。

  片刻之後,他回過神來,急促地道:「快,去把小耶叫來!」

  ……



  本來可以提前兩天發,不過恰好今天是我的生日,又恰好通知今天免費,乾脆一起發了。順便給大家拜個年了。祝大家新年快樂,全家康泰,萬事如意!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2-3 14:41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3-2 00:32
第二百六十七章  慶幸

  花園裡,尚耶坐在一簇翠竹之下,托著下巴看著池塘裡的錦鯉出神。

  偶爾丟幾顆魚食,水中的魚兒便瘋了一般聚攏過來,五顏六色地亂躥,讓人眼花繚亂。不時擺尾攪起的水花濺開,發出嘩啦的聲響。

  兩個捧著瓜果的小丫鬟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家小姐,間或低聲交談兩句,神情言語滿是興奮得意。

  旁邊若有僕從和侍衛經過,小丫鬟看人時都揚著下巴,驕傲得不得了。

  小丫頭知道,小姐馬上就要啟程去無雙城參加青仙宗的入門考核了。小姐原本就是尚家子弟中天賦最好的一個,而這一次,經過了長河門季大師的精心調教,實力更是突飛猛進。

  家主和族中長老們都親自和小姐過招考校了一番。最終所有人都一致認為,小姐入青仙宗應是板上釘釘!問題就只是入外門還是入內門而已。

  當時聽到消息,整個尚府都轟動了。

  多少年來,上游宗門挑選弟子都侷限於上游區域。就算是一些小宗門也很少將目光放在中游。以至於一個中游家族若是出一個能進上游小宗的子弟,都能被全家當成祖宗給供起來。

  而這一次,尚耶不但有機會進入上游宗門,而且進的還是青仙宗!

  這可了不得了。

  誰都知道,一旦尚耶進了青仙宗,未來尚家就將得到青仙宗的庇護。或許對於尚家在洛原州已經登頂的地位沒有多大的作用,但對於尚家面對那些勢力龐大的宗門,以及上游世家時,卻是一道護身符!

  而且,尚耶進了青仙宗之後,無論是修行的資源,學習的功法,都完全是另一個層次。以此得到的提升,以及未來能夠達到的境界,也跟她在尚家或中游宗門中修煉有著天壤之別。

  數十年之後,誰敢說尚家就不會出一位道境強者?

  誰敢說尚家就沒有從中游進軍上游的機會?!

  就算退一萬步說,尚耶自己沒能成為道境強者,那她只要在青仙宗立住腳,未來對尚家後輩子弟的幫助也是十個,甚至一百個尚家都無法比擬的。

  不說多了,只要未來二十年內有那麼三五個尚家子弟進入青仙宗,尚家想不發達都難!

  想到這裡,兩個小丫鬟臉上的笑容更甜了,藏也藏不住。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身為小姐的貼身丫鬟,她們兩個平日裡在族中的丫鬟堆裡地位就極高。這一次更是水漲船高,不光平常相熟的丫鬟愈發熱情,就連府中的不少少爺小姐們,對她們也著意交好。

  這讓兩個小丫鬟如何不得意。

  不過……

  兩個小丫鬟看著眼前怔怔出神的小姐,想著最近一段日子府中關於樊陽城風家的議論,又有些擔心。

  她們聽說,就是因為小姐的原因,原本尚家已經準備妥當的一個大計劃被迫擱淺。對於尚家來說損失非常大。尤其是族中幾位負責此事的長老和各堂堂主們,都是扼腕嘆息,遺憾氣惱。

  只是顧忌小姐的心情,怕影響她考入青仙宗,他們才只在背後抱怨。

  這讓兩個小丫頭不禁擔心萬一到時候小姐沒能考入青仙宗,那族中輿論,還不知會怎樣反噬呢。

  「左邊兒,你說那個風辰究竟是個什麼人?真的有傳說的那麼壞?」一個小丫鬟輕輕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同伴。

  小丫鬟「左邊兒」撅著嘴道:「誰知道呢?不過,大家都這麼說,應該不會錯。聽說在樊陽城是出了名的。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那小姐幹嘛還要幫他?」之前那小丫鬟不解地道。

  「小姐的心思誰知道?」左邊兒搖了搖頭,旋即神神秘秘地衝尚耶的方向努了呶嘴,問道:「不過,右邊兒,你有沒有發現,這次小姐回來,常常發呆,有些魂不守舍的……」

  「對對,」小丫頭右邊兒拼命點頭,壓低了聲音道:「我也發現了。有時候笑盈盈的,有時候又羞惱……」

  說著,她睜大了眼睛,驚恐地道:「左邊兒,你說小姐不會是……」

  左邊兒也驚恐地張大了嘴巴。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腦海中頓時浮現一個可怕的念頭,都快哭出來了。

  尚耶怔怔地看著池塘中游動的錦鯉,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這些日子在百臨城的經歷。而腦海中的這一幕幕畫面,始終擺不脫一個目光清澈,笑容有些懶洋洋,整個人身上透著一絲邪氣的青年的身影。

  「錚」的一聲,身上的大夢劍似乎感受到了尚耶的心情,又微微顫動起來。

  尚耶回過神來,面頰微粉。

  「左邊兒,右邊兒……」扭頭看見兩個神情古怪的小丫鬟,尚耶皺了皺眉頭,沒好氣地道:「你們幹什麼呢?」

  兩個小丫鬟飛快地低著頭,有些慌亂地道:「沒……沒幹什麼……」

  說著,兩人偷偷互相對視一眼,左邊兒抬起頭,大著膽子道:「小姐,那個風辰究竟有什麼好,你幹嘛要幫他?」

  「從哪兒聽來這些亂七八糟的,」尚耶有些羞惱,臉上愈發地紅了,「誰說我幫他了?」

  「大家都這麼說。」兩個小丫鬟低聲嘟囔道,不過沒敢讓尚耶聽見。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成天無所事事,盡跟著一幫野丫頭嚼舌根,」尚耶沒好氣地站起身來,手指在兩個小丫鬟的額頭上一人戳了一指頭,「讓你們背書練功,再沒見你們這麼勤快……」

  左邊兒和右邊兒被戳得搖搖晃晃,偷偷對視著吐了吐舌頭。

  就在這時,忽然,一位尚府大管家飛奔而來,恭恭敬敬地稟報導:「小姐,老爺請你去議事堂。有事詳詢。」

  尚耶一怔,皺眉道:「什麼事?」

  大管家身為尚伯書的心腹,雖然不能列席議事堂,但對於今天所議之事還是心知肚明的,當下低聲道:「應該是關於樊陽城的事情……」

  尚耶一聽,當即一扭頭:「不去!」

  「小姐,這……」大管家頓時就傻了眼,為難得直跺腳。左邊兒右邊兒兩個小丫頭在旁邊也是一陣咂舌。

  那可是家主之令啊!

  換別的尚家族人,無論是誰,只要膽敢說半個不字,立刻就要被拿下問罪。

  刑罰堂裡走一圈,不死也得脫層皮!

  尚家屹立百年,哪能沒這點規矩?別說去一趟議事堂,就算是去刀山火海,讓你去你也只能去!

  可誰知道,尚耶卻毫不客氣的甩下一句不去。

  而更糟糕的是,偏偏他們都很清楚,如果說尚家有一個人有資格這麼做的話,那無疑就是眼前的這位大小姐了。

  這可是家主尚伯書最疼愛的孫女。平日裡千般寵溺,萬般遷就,要什麼給什麼。可謂捧在手裡怕碰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寶貝得不得了。

  最近些年,這位大了還算文雅懂事,一般不會耍什麼性子。可要倒回去十來年,這位可是高興了拿尚卻愚當馬騎,生氣了能揪著尚伯書的鬍子蕩鞦韆的主兒!闔府上下,沒一個敢招惹!

  再加上這次,這位已經一隻腳跨進青仙宗大門了,地位之尊崇,可不是僅僅憑著出身和尚伯書的寵愛那麼簡單了。

  她要說不去,誰能強迫她去?

  尚耶沒好氣地道:「要說的話,我都說了。他們願不願意聽那是他們的事。話就放在哪兒,再說多少遍也是一樣。洪伯,你去跟他們說,反正他們不信我,那關於樊陽城的事情就別來問我!」

  大管家洪伯一臉愁苦,勸了幾句,見尚耶扭頭不理,只能無奈地回去稟報了。

  而左邊兒右邊兒兩個小丫頭縮著脖子,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雙大眼睛裡滿是對自家小姐的崇拜,同時又多少有些擔心。

  要知道,家主那邊小姐耍耍性子或許沒什麼,可今天在議事堂裡議事的,可不只有家主,還有族中的其他大人物。

  他們能忍?!

  「議事堂不是在開族會嗎?全族的大人物都來了。」右邊兒拉住左邊兒的袖子,「小姐她……」

  左邊兒也是一臉驚慌:「完了完了,小姐鐵定要挨罵了。」

  兩個小丫頭神色緊張,一些站在不遠處的護衛以及路過的侍從奴僕,也看著這邊,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尚耶也不理會他們,只坐下來,靜靜地看著池塘出神。

  其實,尚耶心頭多少也有些忐忑。

  雖然身為尚家嫡系大小姐,但尚耶知道,自己的身份並不是自己胡鬧的資本。尚家大事,就連身為家主的爺爺也沒有乾綱獨斷一意孤行的權力,更別提自己了。

  而且,自己一向不喜歡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平日裡只埋頭修煉,在族中事務體系中,完全是個局外人。

  可偏偏,這次自己一出手就直接毀了尚家準備多時的行動。

  雖然爺爺和父親都沒說什麼,但尚耶很清楚族中對此的議論和看法。如今把自己叫去議事堂,顯然和這件事脫不開關係。

  「算算時間,明日就是賭鬥之期了。也不知那傢伙準備的怎麼樣……」尚耶咬著嘴唇,心裡暗忖:「而賭鬥之前,樊陽城恐怕也是有些動靜的……現在把我叫去,只怕是族中長輩們,想要插手了。」

  正胡思亂想,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

  尚耶,兩個小丫頭以及周圍的侍衛僕從紛紛扭頭看去,只見以家主尚伯書和太上長老尚文雄為首,數十位族中長老堂主等平日裡難得一見的大人物,已經成群結隊地向這邊走來。

  尚耶嚇了一跳,趕緊站起身來。兩個小丫頭的臉色刷地一下就變白了。侍衛僕從們,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出。

  誰也沒想到,尚耶沒過去,他們竟是自己過來了。顯然是被尚耶所激怒,來興師問罪的。

  尚耶或許不怕爺爺和父親,可太上長老尚文雄,卻是出了名的冷面無情。

  尚家上下,沒有不怕他的。

  人群越走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尚耶會遭遇一場疾風驟雨般的呵斥責罵時,卻不想,一群人走到近前,竟發出一陣輕快地談笑聲。

  「小耶在這兒呢?!」一位長老笑道。

  而走在最前面的太上長老尚文雄,更是滿面笑意地招呼道:「來來,小耶,到太爺爺這兒來。」

  所有人都楞了!

  這跟大家想像中不一樣啊。

  這些尚家長老堂主們,怎麼一個個笑容滿面?尤其是這位太上長老……之前傳聞中,不是說一聽到尚耶導致尚家退出這場狩獵,他當場就砸了一個心愛的茶杯嗎?!不是說今天這場會議,是他強烈要求召開的嗎?

  不是說他這幾日,接連召見族中長老和各堂堂主,挨個兒怒斥訓話,放言今天尚伯書要不拿個主意出來,他誰的面子都不給,要請家法揍這幫廢物沒用的不肖子孫的嗎?

  怎麼此刻對著尚耶,卻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笑得活像一尊彌勒佛。

  而不僅他如此,其他人也個個如此。

  氣氛和睦得就像不久前,尚耶剛剛接受完家族的測試,確定有極大把握考入青仙宗的那一天。

  「那傢伙做了什麼?」尚耶何等冰雪聰明,腦海中一道亮光閃過,旋即反應了過來。

  如果不是樊陽城那邊出了什麼變故,她才不相信族中這些長老堂主們,會這麼和藹可親,溫言細語。

  「太爺爺……」尚耶走到尚文雄面前問安。

  「小耶,太爺爺知道你不高興,」尚文雄和顏悅色地道,「你不想去議事堂,那咱們就來找你,這樣好了吧?」

  尚耶垂下睫毛,默不作聲。

  「小耶,跟太爺爺說說,那個風辰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當時為什麼要幫他?」尚文雄問道,「你是不是在風家那邊,聽到了什麼消息?」

  尚耶抬眼往尚伯書和尚卻愚那邊掃了一眼。

  「楞著幹什麼?還不把東西給小耶看?」尚伯書衝尚卻愚一瞪眼。

  尚卻愚趕緊將手中的情報遞給尚耶。

  尚耶目光疑惑地從眾人微笑而殷切的臉上掃過,最終落在手中的紙條上,只看了兩眼,就瞪大了眼睛。

  等到最終看完,她微縮的瞳孔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心頭泛起一絲抑制不住地快活和竊喜。

  「小耶,你怎麼看?」尚文雄緊張地問道。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尚耶的臉上。

  到這一刻,已經沒有任何人再拿尚耶當一個不懂事的小輩了。

  因為所有人都明白,若非這個小輩,尚家生生就要一腳踩進一個大坑裡!

  現在想起來,大夥兒的背上還盡是冷汗。

  當初誰知道,風商雪有如此實力?誰知道樊陽星神殿會拉偏架?誰又知道那景家臨到頭竟然衝木家下手,使得堂堂一中游大世家,一日之間灰飛湮滅。就連身為天境強者的家主都被殺了。

  這樣和風家暗中勾結的世家,還有多少個?

  風家還有什麼手段?

  此刻尚家眾位長老堂主的心頭就只有慶幸。

  看看樊陽城那些焦頭爛額的世家,再看看尚家此刻隔岸觀火可進可退的位置,誰還對尚耶有半分不滿?

  在眾人的目光中,尚耶的嘴角浮現輕快的笑容。

  「我也很驚訝,不過……」她抬起頭來,目光從手中的情報移開,環視四周,「我相信,明天你們會更驚訝。」

  眾人面面相覷,忽然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3-2 09:12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9-3-2 00:33
第二百六十八章  燕弘

  就如同一場風暴,關於樊陽城發生的一切在瞬間就席捲了整個南神國。

  所有關注這場衝突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無比震驚!

  原本一個區區中游家族,無論是滅亡還是生存,對於許多高高在上的龐然大物來說,都無足輕重。只不這次牽扯到了北神國晴家,牽扯到了神國上層的明爭暗鬥,大家才多注意了一下。

  但即便如此,這種關注也是有限的。畢竟,一隻螻蟻和一頭大象的戰爭是不會有什麼意外出現的,結局既然已經註定,那麼,剩下的無非就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可讓人做夢也沒想到的是,就是這麼一個小小家族,竟然反手就給了燕家一記耳光!

  風辰殺了申振康。

  風商雪一劍逼退三位天尊!

  還有景家,竟是風家內應,不但偷襲擊殺木凌江,更將整個木家屠盡誅絕!

  燕家氣勢洶洶而來,召集十餘世家,想做的事情還沒做,風家倒先下了手。

  下得那叫一個心狠手辣,囂張跋扈!

  而如今,隨著星幕鎖城,九皇子燕然,晴家兄妹連帶諸多南神國世家子弟和北神國青年俊彥盡皆身陷樊陽城,成了風家手中的人質。眼看著就是一場驚天血案!

  「風家夠瘋!」

  「太猖狂了,他們這是玩命啊!」

  「廢話,人家刀都架到脖子上了,憑什麼不玩命?!照我說,風家幹得漂亮!大不了同歸於盡!」

  「媽的,嘴裡說得容易,真要是換你我身上,誰敢?!」

  輿論一時嘩然。

  而如今,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風家已經出招了,根本沒有絲毫的客氣。現在是他們把刀架了燕家和晴家的脖子上,就看這兩家的決定了。

  如何解決樊陽城的困局?

  燕家和晴家是戰,是退?是願意丟臉還是要硬扛?風家最終究竟有沒有膽子痛下殺手痛同歸於盡?

  還有那位老王爺,此刻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無數的目光,投向了燕家皇室,也投向了那座緊閉的王府。

  ……

  花園涼亭中,燕弘靜靜地看著書。

  正是夏末,暑氣未退,秋風未涼,枝頭卻殘葉漸多。偶爾一片烏雲遮了陽光,光線便驟然黯淡,變得安靜清冷。旋即一陣風吹過,樹叢若波浪般搖曳起伏,沙沙作響,飛下幾片落葉來。

  涼亭中,有兩名清麗侍女。一人正換著焚香香丸,一人正跪坐烹茶。

  亭外,一道青色的源力屏障遮蔽了整座涼亭,四名青衫老者寂然而立,斂息閉眼,宛若木雕一般。再外面則是數百衣甲鮮亮的彪悍侍衛,或昂首肅立,或列隊巡行。

  燕弘喜靜。尤其是看書的時候,最不喜被人打擾。因此,這府邸花園中雖是繁花似錦,魚游蟬鳴,僕從往來穿行,但數百侍衛,一道屏障,卻以燕然為中心,隔絕出一個清靜世界。

  不過,便在此時,一位中年文士,卻自花園門口緩步行來。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身形就穿過了侍衛們嚴密的防衛,也穿過了四名擁有天境實力的青衫老者聯手佈下的屏障,出現在燕弘的面前。

  「殿下。」中年文士盤膝坐了下來。

  正看書看得入神的燕弘抬起頭來,微微一笑:「大司馬來了。」

  燕弘皮膚白淨,相貌俊秀,此刻一襲白衫,手捧書卷,面露微笑,更顯得儒雅飄逸,讓人心折。

  「陛下讓我來問,樊陽城如何處理?」中年文士道。

  這中年文士是燕家皇室三公之一,以官職為名。大司馬三個字,烜赫天下。

  見到大司馬親至,四名青衫老者和諸多侍衛,眼中都露出敬畏之色。

  「倒沒想到是大司馬親自前來,」燕弘淡然一笑道:「此事何須考慮。自然是先退出樊陽城,再圖日後罷了。」

  「哦?」大司馬和四位青衫老者,都顯得有些驚訝。

  要知道,這件事,關係到燕家的臉面。

  原本燕弘佈下這個局,就是以此立威的。可如今,被風家反手一逼,燕家就灰溜溜地退出樊陽城,別說立威,就是顏面也要丟個乾淨。

  可沒想到,二皇子竟如此乾脆。

  說撤就撤。

  在大司馬的注視下,燕弘親手為他倒上一杯茶,說道:「這件事,是我的不是。之前太過傲慢自負,全然沒把一個區區中游家族放在眼裡,卻沒想到,這風家竟如此猖狂!」

  他放下茶壺,坦然注視著大司馬道:「如今,在顏面和大局面前,我自然選擇大局。顏面丟了,日後再拿回來就是了,可風家一旦狗急跳牆,那九弟和晴家兄妹卻是性命堪憂。」

  他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而若是晴家兄妹喪命於我南神國,那晴執蒼怎麼可能善罷甘休,又怎麼看我們燕家。所以……我已經命人傳話樊陽了。這個險,我不能冒,也不敢冒!」

  大司馬沉著臉,點點頭。

  端起燕弘倒的茶,他喝了一口,這才緩緩道:「陛下那邊,我就這麼回了。這次你做差了,必然是有教訓的,你心裡要清楚。」

  「是。」燕弘恭敬地道。

  燕家十八皇子,沒人不知道自己父親的性格和手段。也沒人不清楚燕家的規矩。

  做好了有獎,做錯事要受懲罰,是燕家的鐵律。

  無論誰都沒有例外。

  燕家這些皇子,包括燕弘在內,從小到大,原本就是這麼過來的。

  只不過,即便是早已經習慣了,可此刻想起,燕弘還是忍不住有些膽寒,臉上的笑意,變得僵硬了不少。

  大司馬喝著茶,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放下茶杯,注視著已經恢復了風輕雲淡的燕然,開口道:「那陛下的話問過了。現在換我問你,樊陽城中局面,你如何處置?」

  燕弘為大司馬滿上茶,臉上的微笑,漸漸消失了。他放下茶壺,坐直身體,開口道:「我不信!」

  他不信風家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向摘星樓下手!

  「真不信還是假不信?」大司馬盯著他的眼睛。

  「真假重要嗎?」燕弘目光清澈,沒有半分躲閃,也沒有一絲情緒,平靜得就如同湖水一般。

  涼亭外的四位青衫老者,都禁不住心頭一震。

  誰都知道,如今摘星樓中諸多世家子弟,就像被風家拿刀架在了脖子上。萬一風家真的狗急跳牆,魚死網破,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在燕弘口中,卻只輕描淡寫地「我不信」三個字。

  這三個字的背後,是何等的冷酷,又是何等的自信?而顯然,這才是他內心最真實的看法。

  懍然中,四位老者愈發沉默。

  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仿若充耳不聞。

  大司馬看著燕弘,沉默半响,開口道:「說說看。」

  「首先,這件事表面看,是我燕家和北神國晴家被風家把刀架在了脖子上,」燕弘緩緩道,「可實則,他們這本就是迫不得已而為之,這把刀看似架在我們脖子上,又何嘗不是架在他們自己的脖子上?他們敢動手,風家上下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看著大司馬,笑道:「……所以,我們害怕,他們難道就不害怕嗎?他們此刻拿刀的手,指不定還在瑟瑟發抖!」

  大司馬點了點頭。

  一個區區中游世家,能幹出如此膽大包天的事情,原本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但要說這風家一點都不害怕,沒人會相信。

  這就像一個走投無路的盜匪綁架人質,大叫「讓開,讓開」一般,其目的,是為了求活,而非求死。

  既然求活,那就是怕死。

  怕死就有恐懼。

  風商雪或許孤注一擲膽大妄為,但風家上下,豈能不怕?

  燕弘說著,站起身來,在亭中來回踱了幾步,說道:「所以,這是一個僵持局面。著急的不光是我們,還有風家。」

  他停下腳步,注視著大司馬道:「可風家既然著急,既然有這樣的手段,他們為什麼不在之前就用出來呢?要知道,九弟他們抵達樊陽,迄今已經是第三天了。

  而且,明天就是賭鬥之期了,他們這個時候才玩這一手,不覺得時間太趕了嗎?而更重要的是……」

  燕弘一字一頓地道:「直到現在,風家一句要挾我們撤出樊陽的話也沒說過。」

  大司馬看向燕弘的眼中,流出一絲讚許,點頭道:「繼續。」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9-3-2 09:2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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