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還看今朝 作者:瑞根 (連載中)

 
V123210 2018-1-31 20:03:4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40 697627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 17:29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四節 進言


    沙正陽訝然的揚揚眉毛,茅向東可很少如此狀況,素來都是快人快語,有事說事,再說了,他是一把手,有什麼不好說的?

    「嗯,正陽,可能你也聽到一些風聲,我們市委班子要有一輪大動,我和省委組織部那邊交換了意見,但是不太滿意。」

    茅向東斟酌著言辭,站起身來,背負著手,在辦公室裡走了一圈,然後在窗前站定,推開窗戶,讓窗外清冷的空氣對流進來。

    漢都的早春還是有些寒意的,茅向東辦公室沒有開空調,這一冷風鑽進來,更顯得室內寒意十足。

    漢都市委班子要動,這是勢在必行的,首先劉胤伯已經確定要到省政協去任職,如無意外可能會是一個專委會主任,但要解決副省級待遇,主要是他的身體原因。

    另外許晉九到市政協擔任主席也基本上是敲定了,總的來說這一位工作雖然不盡人意,但還算本分,也基本上能夠按照市委意圖實現目標,所以到政協工作也屬情理之中的事情。

    沙正陽大略知曉茅向東的想法,要讓古亞洲接任常務副市長,自己接任組織部長,另外可能要讓市政府這邊一位副市長進入市委常委,擔任市委秘書長或者宣傳部長,不過前提是這個方案要獲得省委的認可。

    看樣子茅向東在第一關就遇到了問題。

    照理說茅向東自己就是省委組織部長出身,對於省委組織部那邊應該輕車熟路才對,但沙正陽卻知道沒那麼簡單。

    茅向東在省委組織部長任上呆的時間很短,可以說影響力應該還沒有真正建立起來,在組織部長位置上時好說,但離開之後就不好說了。

    而現在的省委組織部長許相卿卻是老資格的省委常委,原來擔任過副省I長,擔任省委常委、統戰部長也是多年才轉任組織部長。

    準確的說,他擔任副省級領導時間比茅向東更長,他擔任副省I長時,茅向東還是省農業廳的廳長。

    許相卿年齡偏大,和茅向東關係素來平淡,茅向東此次一心要在漢都市大動干戈一番,為下一輪漢都市的發展確立組織人事框架基礎,所以也是煞費苦心,更是志在必得。

    雖然也獲得了省裡主要領導的支持態度,但是這是支持你調整,但是如何調整,省委組織部理所當然的會認為他們該來主導操盤了。

    茅向東其實也很清楚這一點,換了是自己在組織部長時,也不可能聽從你漢都市委的指揮,按照你漢都市委I書記的意圖來運轉,那這個省委組織部還不如換成你市委組織部算了。

    而且從組織原則上來說,你漢都市委有建議權,作為省委副書記兼漢都市委I書記,你茅向東也有權利和省委組織部交換意見,省委組織部也肯定會考慮,但是並不代表就一定要按照你的意圖來定。

    調整方案該是也只能是省委組織部來定,最後拍板是由省委常委會來決定。

    很顯然茅向東低估了許相卿的強硬程度和韌勁,兩次意見交換,甚至茅向東也專門向周遠望作了匯報,但是許相卿那邊已然沒有如茅向東想像的那樣就認可自己的意圖,而是不斷的提出組織部門自己的方案,這讓茅向東很是鬱悶。

    這個問題上他不可能和許相卿撕破臉,都是為了工作,許相卿一樣也有足夠理由提出他的觀點意見。

    未必你茅向東的意見就是最優佳的,作為組織部長以及他所代表的省委組織部,他理所當然的對全省的幹部瞭解得更為透徹。

    「省委裡邊意見不太統一,我和老許交換過意見,一些問題上取得了一致,但是有些問題上,我們都難以說服對方。」茅向東沒有掩飾觀點差異,「老許還是認為幹部應當多交流,漢都市班子老化是一方面,固步自封也是一方面,我說了漢都市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你沙正陽和楊品強不是從省裡過來的麼?我和宗平不也不是漢都市土生土長的幹部麼?郎芳不是來了麼?他反問我,除了我說的這些,還有誰不是漢都市本地成長起來的幹部?」

    茅向東說到這裡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倒像是我這個外來的市高官和宗平這個外來的市長一門心思要維護本地干部利益,要搞山頭主義的意思了。」

    「那許部長認為哪些方面不太合適,或者說省委組織部主要是認為哪些應該體現流水不腐戶樞不蠹的意圖?」沙正陽試探性的問道。

    茅向東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道:「他們認為古亞洲可以交流出去,市政府那邊也可以有一兩名表現優秀的副市長交流出去,比如冷清秋和瞿俊凡。」

    沙正陽吸了一口氣,覺得這有點兒棘手了。

    古亞洲是茅向東內定的常務副市長人選,而如果自己接任組織部長,冷清秋很大程度會進常委擔任宣傳部長或者市委秘書長,沙正陽估計是秘書長,冷清秋很有靈性,當市委秘書長更合適,當然她是文教系統出身,當宣傳部長一樣不在話下。

    瞿俊凡也是一個老資格副市長,這個人現在分管農業這一攤子,原來擔任過金江縣委I書記,擔任副市長也已經有一屆了。

    這個人平時比較低調,言語不多,但是很有個性,做事有自己的章法,漢都市農業這一塊工作頗有建樹,雖然年齡偏大一些,但沙正陽一直對其印象不錯。

    如果要把古亞洲和冷清秋交流走,這相當於斬斷了下一步茅向東欲展宏圖實施自己胸中抱負的左臂右膀了。

    「茅書記,省委組織部既然這麼認定咱們漢都市委市府班子固化可能對工作的不利影響,其實不妨動作力度更大一些嘛,市委裡邊沒有誰不可以動,市政府那邊也一樣,除了您和呂市長,我覺得都可以納入省委組織部的視線進行考察嘛,這不是壞事。」

    沙正陽的話讓茅向東略感吃驚,這是什麼意思?

    見茅向東目光望過來,沙正陽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言辭:「茅書記,我感覺省委裡邊可能是的確覺得漢都市的班子老化固化比較嚴重,未必是針對具體什麼人,或者真的覺得那些領導幹部需要交流,那就還不如大大方方都擺出來,可以交流的,都輪流請省委組織部研究評判嘛,事無不可對人言,都是為了更好的工作,沒什麼不妥,……」

    茅向東臉色慢慢沉靜下來,似乎是在深思沙正陽話語裡隱藏的意思。

    有些話,縱然是以自己和沙正陽之間的關係,也只能點到即止,否則就是違背規矩和原則了。

    自己是省委副書記兼漢都市委I書記,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對自己或者說漢都市委市政府的工作滿意,漢都這兩年經濟在提速,但既然自己也提出了更高要求,省委也認為漢都市應當實現這個目標,自己好像就覺得省委就應該全力支持自己的意見,但事實卻未必是這樣.

    漢都市委市政府還是省委省政府領導下的,他們也一樣關注著漢都市的發展,那麼漢都市的每一步走得如何,他們也一樣有責有榮,所以如此關注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想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並不代表茅向東心情就舒暢了,現實問題擺在面前,仍然要應對,怎麼來化解這一道難題?

    如沙正陽所提到的那樣?

    茅向東知道沙正陽不太認同黃誠的表現,但是黃誠雖然表現平庸,但總體來說還是比較守規矩,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如果……

    「茅書記,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還是認為,漢都市要實現未來的目標,需要大調整,那種求穩的心態在目前恐怕是難以實現我們市委市府的既定目標的,有時候需要破而後立而非修修補補,才能真正取得突破,省裡安排幹部來,肯定也是講政治講大局的同志,他們來了我們我也堅信只要你和呂市長在,就不存在什麼其他不可預測的風險。」

    沙正陽的這番話已經有些明顯了,毛向東微微動容,但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這種事情,也不是哪一個人能說了算,但沙正陽提到的要破而後立而非修修補補這句話還是刺痛了他。

    他一直以自己有魄力敢於做事而自詡,但現在這傢伙居然有點兒說自己有委曲求全的意思了,這傢伙說起話來還真的是銳利無比,不留情面啊。

    「所以我們還不如大大方方提出來,該調整就調整,服從省委的意見,動作就不妨大一些,您是省委副書記,旗幟鮮明的表達這樣一個態度,我想也能贏得主要領導的認可和支持,而不會像現在這樣不慍不火僵持不下。」

    沙正陽進一步道:「作為省委副書記,您表明了自己就班子調整態度,當然也有權利對班子成員闡明自己的觀點,坦坦蕩蕩,都是為了工作,沒什麼避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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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節 郎芳

    對於沙正陽來說,茅向東的困擾和難題,對於自己來說卻不是事兒,因為他的確無能為力,那是另外一個層面的問題,輪不到自己來摻和。

    他也頂多給點兒建議,而且能不能為茅向東所接受還兩說,畢竟站在不同高度不同位置,各人考慮的問題角度也不一樣。

    他現在要做的還是自己手上的事情,茅向東更多的精力被牽扯到人事調整工作上去時,那麼自己這個市委秘書長就更要把很多工作梳理清楚,力爭最大限度的減輕茅向東在這些工作上的壓力和精力,儘可能提高效率。

    「郎書記,茅書記已經簽了意見,您可能也早就知道了中央這份文件的相關精神,茅書記很重視這份文件精神,他認為這其實是中央相關政策的一個風嚮導向,需要加以關注。」沙正陽坐在市委副書記郎芳的辦公室,有條不紊的匯報著工作。

    郎芳個子瘦小,顴骨略高,短髮,一副無框眼鏡,頭髮梳理得整齊精神,臉色略微有些黝黑,如果換一個場合,你覺得對不會覺得她是一個市委副書記,而且是從省財政廳副廳長下來的副書記,怎麼看都更像是一個鄉村教師或者赤腳醫生的感覺。

    不過郎芳的確是當過教師,早年在省財干院教過幾年書,84年調到省財政廳,88年短暫下掛到昭陽的漢亭縣擔任了一年的副縣長,回財政廳後迅速提拔起來,先後擔任了預算處副處長、農業處處長、綜合處處長,97年又到巴原地區掛任了兩年時間分管經濟工作的地委副書記,99年才擔任省財政廳副廳長。

    沙正陽已經和郎芳打過幾次交道,知道這一位別看個子小,但是脾氣卻是不小,有些急躁,不過頭腦很清晰,分析問題談論工作極有條理,而且多年從事財政工作,所以業務很專精。

    當然能當到副廳長和副書記,無論哪方面都不會差,脾氣是大了點兒急躁了一些,但是並不影響對方的能力。

    「茅書記的觀察力很強啊,那他和沙秘書長認為這個關注是需要從哪些方面從哪些實際措施來予以體現呢?」郎芳放下手中的繪圖鉛筆,銳利的目光透過眼鏡片注視著沙正陽。

    都說這個沙正陽是茅向東手上的紅人,而且原來在省裡在宛州都是名聲不小,郎芳也很好奇,想要看一看這傢伙究竟是浪得虛名還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茅向東的確有簽批,但是很籠統,具體如何來體現,郎芳想要看看這位市委秘書長嘴裡有什麼新鮮東西出來。

    沙正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實際上在這個問題上沙正陽已經和茅向東有過交流,或者說沙正陽已經向茅向東匯報過自己的一些觀點。

    中央精神下來,首先要在市委層面先形成一個導向或者傾向性的觀點意見,然後才會轉到政府層面形成具體的措施,不過這個導向和傾向性的觀點意見可深可淺,可粗可惜,可大略可詳盡,看領導的重視程度和領導個人風格。

    沙正陽也還不清楚郎芳的風格,但從對方的發問來看,恐怕不是一個隨便能糊弄的主兒。

    當然沙正陽也從未想要糊弄誰,作為市委秘書長,他需要把握分寸,超越了反而就成了自己的問題了。

    只不過他感覺郎芳這一次發問,好像不像是隨隨便點到即止的感覺,而是有點兒想要考較一下的味道,這不太符合自己作為市委秘書長的職責,但是如果要從市委常委一員來回答,那他倒也不懼「賜教」了。

    「郎書記,中央農村工作會議是一月初就召開了,但是中央關於農村和農業工作精神意見是二月份才正式拿出來,我認真研讀過相關會議出台的政策精神和意見,在一月份的會上,中央提出了關於農村工作大的四點意見,但是在二月份的農村和農業工作精神文件中,便有了從縱深和廣度上的拓展,成為了十條,更為準確更為細緻,茅書記和我覺得要把握和領會其中要旨,恐怕還是要結合這兩個東西來研讀。」

    沙正陽顯得收放自如,絲毫沒有被郎芳的氣勢所壓制住。

    在他看來,這既是對自己的一個考較,同時也是一次同事間相互切磋交流,贏得雙方相互之間認可和瞭解的契機,非常好的機會,他也希望有這樣一次機會,正好就來了。

    郎芳的經歷和性別決定了這一位未來肯定是省委甚至是中央培養的重點對象,這從的簡歷就能得到映證。

    從財政廳成長起來,先後兩次下去掛職鍛鍊,一次到經濟較為發達的昭陽市漢亭縣,漢亭縣現在屬於全省准十強縣之一,2000年GDP總量排在全省13位,在88年更是名列前十的經濟強縣,然後97年又到巴原地區掛任副書記。

    巴原是全省僅次於巫陵和蒲池的落後地區,郎芳到巴原掛職,顯然也就是省裡安排要到艱苦地區鍛鍊的目的,而且鍛鍊時間據說省委最早確定的是一年,但巴原地委當時提出希望郎芳本人再在巴原多工作一年,郎芳本人也有此意,目的是把她抓的有些工作做好做完。

    這就不簡單了。

    巴原地委主動提出要求,郎芳本人也是這個態度,對於一個下來掛職的幹部,能夠達到這種狀態,說實話,真的不多,甚至罕見。

    一般說來地方上對掛職幹部都採取的是一種高高掛起的態度,要分管的也就是一些務虛居多的工作,就像郎芳下去掛任分管經濟工作的副書記,如果她真的想要落個清閒,行署那邊有常務副專員,還有抓工業、農業這些的副專員,她作為分管副書記是很容易在其中落個清閒的,但人家卻能贏得地委的一致肯定和挽留,自然說明問題。

    省委最後同意了她的請求,所以她才在99年回財政廳擔任副廳長。

    兩次掛職,分別到經濟較好地區和落後地區,而且表現優異,尤其是後一次,更是相當出色,所以這樣的幹部想不大用都不行。

    沙正陽當然希望和對方搞好關係,或者說贏得對方的認可,很難說以後兩個人在工作上還會有多少合作,起碼現在可以做得更好。

    「哦,看來沙秘書長是下了工夫來研讀中央今年關於農業農村工作的精神啊。」郎芳目光裡多了幾分感興趣的亮色,「四點十條,我大略知道,這是中央從更高層面來安排部署的,嗯,我想聽一聽放在我們漢都市的層面,你覺得重心在哪裡?或者說,關鍵點可以從哪裡找到突破?」

    她當然是認真通讀和理解了這份精神的,在沙正陽來和她匯報之前,她就已經就這些東西認真的研究過了,甚至已經有意識的下去調研過了。

    她的信條就是既然要做,那就做到最好,要做到最好,那麼就要吃透鑽透,吃透鑽透的對象,一是上級政策精神,二是下邊的實際情況,兩者結合起來,你決策部署,具體落實推進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郎書記,四點中,大力推進農業和農村經濟結構調整,努力增加農民收入,確保糧食安全,保持農村年社會穩定,我個人為,農業農村經濟結構調整是個大命題,比較複雜,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確保糧食安全,這個站位太高,就漢都市層面,我覺得可以放到次要層面,但其餘兩條,需要認真研究,一是農民增收,而是確保農村社會穩定,這兩條息息相關,甚至也和第一點關聯甚多,但核心還是農民增收。」

    沙正陽自然也是有備而來,他之前研究過郎芳,就像郎芳也研究過他一樣,既然要來匯報對話,甚至是切磋交流,那麼就得要不打無準備之仗。

    郎芳非等閒之輩,連茅向東都很尊重,在沙正陽感覺中,茅向東對郎芳的看重和尊重甚至超過了黃誠許多,有些非郎芳分管領域工作,茅向東也會徵求郎芳的意見,這很不尋常。

    「嗯,沙秘書長說得很精彩啊,四點中一下子就把我們漢都面臨的最緊迫最棘手最具體的問題點出來了。」

    「不敢,郎書記過譽了。」

    沙正陽話語很謙虛,但是郎芳卻能從對方語氣裡聽出一些自傲,倒是個有意思的人物。

    郎芳淺淺一笑,「嗯,正陽秘書長,我也早就聽說過你搞經濟工作有一套,但我以為你是對搞招商引資和工業這一塊有經驗,沒想到你對農業工作也能有如此透徹的理解,不瞞你說,我88年到漢亭掛職鍛鍊,就是協助抓農業工作,後來到巴原地區工作,名義上是負責經濟工作,但是你也知道巴原實際情況,發展工業條件不好,很多精力還是放在了農業上,我對農業也有很深的感情,所以一直想要找一個比較有共同語言的同事來交流切磋一下,看來今天是找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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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六節 關鍵人物

    沙正陽目光一掠,點點頭:「從內心來說,我也對郎書記兩度下基層鍛鍊,尤其是到巴原掛職鍛鍊兩年很佩服,不過我要說,農業很重要,農村很重要,農民的問題很重要,但是就當前來說,首先要解決的還是農民的問題,而農民的問題光靠農業是解決不了的。」

    郎芳心裡忍不住給對方一個贊,自己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了,但對方並沒有順著迎合自己,而是直截了當的闡明觀點,三農中,農民最重要,而解決農民問題的關鍵卻不在於農業。

    這是一個自信心爆棚,而且看問題很深刻的傢伙。

    「那我倒是願聞其詳。」郎芳爽利的應答道。

    「其實郎書記已經明曉了,中央那十點中也具體提到了,當然中央沒有明確提出誰更關鍵誰更重要,或者說本身其中每一個部分也是息息相關,環環相扣的,但我個人認為,還是要根據各地實際情況有所側重,甚至可以說絕大部分地方還是應當首先解決農民增收問題,而這一問題在這十個部分中三個部分都專門提到,第三點,加快農村富餘勞動力轉移,多渠道增加農民收入;第四點,加快農村稅費改革,切實減輕農民負擔;第八點,堅持開發式扶貧,改善貧困地區生產生活條件。這三塊,從本質上來說,就是為農民增收減副,以及提供更好的增收條件,核心還是增收。」

    對這些沙正陽早就爛熟於胸,所以郎芳問起,他自然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娓娓而談,而且切中要害,讓郎芳也是點頭不已。

    「正陽秘書長認為解決農民增收的問題不在於農業,而在於工業?」郎芳問道。

    「不完全在於農業,或者說農業頂多能承擔百分之十左右的作用,百分之九十還得要落足於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上。」沙正陽毫不含糊。

    「工業化和城市化的進城?」郎芳若有所悟,她對此當然也不陌生,但是沙正陽說得更精準。

    「對,工業化不用說了,能夠大量吸納農村富餘勞動力,就目前來說,是最直觀最有效的,因為目前我們絕大部分地區的城市化其實也有賴於工業化來推進,但從長遠來看,城市化更具複雜性和綜合性的特徵,而且更具備潛力,……」

    沙正陽描述的細緻而準確,郎芳也聽得很認真。

    「工業化加快,可以讓城市化規模迅速擴大,而城市化進程進行到一定程度後,會極大的提供豐富的第三產業,也就是服務業就業需求,所以從這樣一個角度來說,我個人認為我們國內出的小城鎮建設規劃是值得商榷的,有些地方可以,但是大部分地方,尤其是我們內陸地區大部分地方,是有困難的,且對資源也是一種浪費,我個人觀點,還是應當鼓勵發展大中城市和依託大城市的城市群和衛星城,這樣可以更有效的分配各類資源,並培育出更多的第三產業就業機會。」

    這倒是一個比較新穎的觀點,在目前大力提倡發展小城鎮,限制大城市發展的情況下,沙正陽居然認為應當鼓勵發展大中城市和衛星城、城市群,這有點兒超出郎芳的想像。

    「郎書記是不是不太認同這個觀點?」沙正陽看出了郎芳的疑惑。

    「嗯,你這個觀點有點兒偏門,能說說理由麼?」郎芳很坦誠的點頭道。

    「可以,從地理角度來說,城市的興起必然有其原因,資源富集、交通條件、歷史因素等等決定了城市在某個地點出現,而這些因素恰恰是產業發展所需要的,而小集鎮甚至很多縣城,其實並不具備做大多門類產業的基礎,當然細分門類和經濟水平達到一定階段,這個因素可以淡化,但從絕大部分地區來說,將資源集中於城市才是科學合理的,另外,從各類資源的集約化利用角度來說,重點發展城市而非城鎮也是必要的,……」

    沙正陽很耐心的解釋了自己的這些觀點利用,郎芳不置可否,沒有明確表態。

    不過沙正陽還是感覺得到,郎芳被自己的觀點有所打動。

    對於沙正陽來說,這都在其次,這一輪探討,成功的在郎芳心目中確立了自己的印象,這才是重要的。

    郎芳也沒想到自己和沙正陽這一談就是一個多小時,尤其是後面沙正陽也介紹了他對如何在漢都市這個層面來實現農村富餘勞動力轉化問題上的一些想法,很符合郎芳的胃口,也讓她對沙正陽的印象更加認可和滿意。

    「正陽,茅書記選你這樣一個人才來當秘書長有些可惜了,胤伯市長要走了,我倒是覺得你很適合這個常務副市長啊。」郎芳笑吟吟的道:「如果是那樣,我們也可以好好攜手合作,做點兒實實在在的事情。」

    「郎書記,我倒是覺得在秘書長這個位置上更能鍛鍊人,更能學到東西呢。」沙正陽回應道:「其實在每個崗位上都能增長不少見識,我原來基本上都一直在與經濟工作相關的崗位上工作,反倒是現在這個市委秘書長還真的對我是一個考驗和挑戰,不過從茅書記、郎書記對我的印象來看,我好像考驗合格了。」

    郎芳哈哈大笑,若有所指的點點頭:「正陽,看不出你這張嘴還真的挺會說話啊,難怪啊,嗯,的確如此,市委秘書長是千頭萬緒繫於一身,這大半年來,你的表現有目共睹,很出色,茅書記對你可是讚不絕口。」

    沙正陽走了,郎芳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想了一陣之後,才打了一個電話:「建紅書記,是我,郎芳,對,在市裡呢,這段時間跑了一下區縣,嗯,壓力大也沒辦法,誰讓我們漢都市是省會,是副省級城市呢?嗯,你上次和我提到的,嗯,我覺得沙正陽這個人總體來說還是很不錯的,接觸了這麼久,這個人雖然年輕,但是看問題很準,也很有政治敏銳性,……」

    換了個方向,郎芳走到另一邊:「我不是幫他說話,上一次我也是在考慮,我不願意輕易對人下結論,總要多方瞭解一下,你知道我這個人的性格,喜歡實話實說,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茅書記選人用人也還是很挑剔的,對,我覺得很不錯,……」

    *********

    「什麼事情,這麼著急?」沙正陽回到辦公室時才幾分鐘,孫妍就到了。

    看孫妍關門的動作,沙正陽頗感驚訝,雖然在市委裡邊沒什麼,但是孫妍應該比自己更注意這些細節才對。

    「不是光寶旭麗項目出問題了吧?」沒等孫妍說話,沙正陽打量著孫妍的表情,「我記得上週我還和舒永安開會時說這事兒,他說很順利,現在都已經進廠動工了,怎麼,招工和培訓那邊沒談妥,安襄那邊我和錢正錢市長說好了啊。」

    安襄地區年前地改市完成,錢正當選為常務副市長,但是據說他很快可能要出任副書記,目前還是常務副市長。

    「不是,光寶旭麗項目沒問題,很順利,我是說你的事情。」孫妍瞪了沙正陽一眼。

    「我的事情?我能有什麼事情?」沙正陽笑了起來。

    「我聽說黃書記要走了。」孫妍一字一句的道:「古部長和鮑市長都要走。」

    沙正陽心中一震,古亞洲要走他早就知道,這段時間茅向東都在和省委組織部那邊交換意見,但省裡有省裡的考慮,尤其是像沈建紅和李銘都傾向於支持許相卿的觀點,漢都市委調整應當服從省裡的統一安排,不能狹隘的侷限於漢都市自身的格局。

    可是黃誠要走?這本來是他給茅向東的建議,既然要動,而且調整方案也不可能按照漢都方面的意見來,那就不如大動,破而後立。

    鮑市長是鮑延漢,分管金融、商務、通訊這一塊工作的副市長,也是老資格副市長。

    照理說這樣的大動,一般是班子出了問題才會如此,而且多半和主要領導有關係,但是這一次卻不是,而是茅向東主動提出來,只不過到後來因為和省委的意圖不太一致,所以才會演變成現在這種局面了。

    「他們走了,我不會走,沒錯吧?」沙正陽穩了穩心神,黃誠走了,誰來接替這個分管黨群的副書記很關鍵,未來無論自己是擔任組織部長也好,還是繼續擔任市委秘書長也好,都要和這個關鍵人物打交道。

    這一次因為人事變動太大,沙正陽也無從判斷最終結果會變得如何,如果茅向東一力想要留下古亞洲,那麼肯定要在其他方面做一些調整,但現在看起來,好像又不太像。

    「你不會走,而且也有可能有變化,但我現在也不知道……」孫妍遲疑了一下,「因為我只是聽到一些說法,根據我自己的猜測,所以……」

    「行了,你也別神神秘秘了,別說了,多說無益,等到宣佈不就知道了。」沙正陽笑了起來。

    「不是。」孫妍最終還是忍不住:「可能郎書記要分管黨群工作。」
V123210 發表於 2019-9-4 20:32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七節 履新


    2001年3月2日,省委關於漢都市委新一輪調整如約而至,免去了黃誠漢都市委副書記職務,免去了劉胤伯、許晉九、古亞洲漢都市委常委職務,任命朱亞均為漢都市委常委、副書記,明確排序在郎芳之後,任命俞震、冷清秋、瞿俊凡為漢都市委常委。

    很快劉胤伯、冷清秋、瞿俊凡三人都辭去了漢都市人民政府副市長職務,俞震、伍建禾、包永惠三人在市人代會上當選副市長。

    古亞洲被任命為涪崗市委副書記,提名涪崗市人民政府市長人選。

    黃誠被任命為省林業廳廳長,許晉九在市政協會議上當選市高官,劉胤伯調省人大工作。

    與此同時漢都市委常委分工也迅速出爐,沙正陽任漢都市委組織部部長,冷清秋任漢都市委秘書長,瞿俊凡任漢都市委宣傳部部長。

    沙正陽知道,在此之前,關於自己幾人的工作變動也是傳得沸沸揚揚。

    他甚至也知道自己出任組織部長這一任命上,也在省委內部遭遇了很大阻礙,李銘和許相卿都態度鮮明的反對這一調整,原因無外乎也就是那麼幾條,人太年輕,在黨群口工作時間太短,經驗不足,難以服眾,認為沙正陽更適宜在現有崗位上多鍛鍊兩年。

    原本在這一問題上態度較為模糊,甚至傾向於自己繼續留任市委秘書長的省委副書記沈建紅最終還是贊同了自己出任組織部長這一意見,使得這個任命再沒有什麼阻礙,否則一旦沈建紅也反對的話,那麼即便是周遠望和王雲祥也認真考慮這一任命是否合適了。

    沙正陽為此問過孫妍,是否是她幫自己在沈建紅那裡說過話,但是孫妍予以了否認,

    孫妍明確告訴沙正陽,在這類問題上,沈建紅不會聽自己這樣的利害關係人的意見,只會按照她自己的判斷來作出決定,而在之前沈建紅對沙正陽的印象的確不是太好,但無關沙正陽的個人能力,可能是因為和孫妍的關係而帶來的不良印象。

    至於說為什麼後來沈建紅又改變了觀點,孫妍也不清楚。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已經被正式任命為組織部長,而市委秘書長一職也交由冷清秋來接任。

    對於這一點沙正陽還是很滿意的,冷清秋的確是一個很好的秘書長人選,雖然她也很適合宣傳部長這一職務,但沙正陽還是覺得在市委秘書長這個位置上更能體現她的才能。

    應該說茅向東的基本意圖還是達到了,可能唯一遺憾的就是古亞洲的離開。

    不過在沙正陽看來,新來的常務副市長俞震也未必比古亞洲遜色。

    這一位原來是省委辦公廳副主任,而在擔任省委辦公廳副主任之前則是昭陽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還曾經擔任過昭陽是廣陽縣委I書記。

    而廣陽縣是昭陽第一經濟強縣,八十年代情況最好的時候甚至還曾經和華陽爭奪過全省經濟第一的名頭,私營經濟和鄉鎮企業都很發達,特別是小商品市場繁盛一時,即便是進入九十年代之後漢都經濟開始和其他地市甩開距離,涪崗也開始崛起,但廣陽縣也從未跌出過全省經濟十強縣的名頭,2000年仍然排名全省第八。

    沙正陽和俞震沒有多少私人交情,但他作為市委秘書長和省委辦公廳打交道的時候還是很多的,所以和俞震也算熟悉,接觸過幾回,也知道俞震算是一個對經濟工作比較熟悉的幹部,而且心氣也很高。

    也幸虧郎芳現在不再分管經濟工作,否則沙正陽覺得這二人怕是在工作中針尖對麥芒的時候不會少。

    班子裡另外一個新增人員,就是接替郎芳分管經濟工作的副書記朱亞均了,這一位是浙省交流過來的幹部,原來在明州市擔任市委常委、東海區高官。

    這一位不僅僅是沙正陽不熟悉,恐怕市裡邊就沒人和對方熟悉,對方才來一個月,掛了一個省政府副秘書長的職務,現在直接到漢都市擔任副書記,也是王雲祥的意見,認為讓江浙那邊的幹部到漢都交流,也有利於漢都市幹部學習一下來自江浙那邊的先進經驗。

    *********

    「冷秘書長,來交接了吧?」看見冷清秋踩著橐橐的皮鞋聲走進來,沙正陽笑著打趣:「我可是聽說你在市政府那邊教工作比誰都乾脆利索,是不是到市委這邊,接手工作也該如此風格呢?」

    「沙部長,你也知道我初來乍到,你總得讓我適應一下吧?」冷清秋的心情不錯,「而且市委辦也才大動了,我怎麼也得要熟悉一下,你還得帶我一帶吧?」

    「什麼熟悉一下?你原來在市委辦呆了這麼長時間,難道還能不熟悉?霍童難道和你關係不睦?」沙正陽斜晲了對方一眼,似笑非笑。

    還別說,沙正陽一力扶持起來擔任市委副秘書長兼市委辦主任的霍童還真的和冷清秋關係有些緊張,但這兩位不是關係不好,據說是私下裡關係很好,但是一談到工作,原來在市委辦兩個人就沒誰會讓誰了。

    現在可倒是好,冷清秋殺了一個回馬槍,回來擔任市委秘書長了,而霍童也進步了一步,成為了市委副秘書長兼市委辦主任,這就相當於一把手和二把手的關係了。

    而幾年前,冷清秋是市委副秘書長兼市委辦主任,霍童只是市委辦副主任,現在大家各進一步,關係該如何處,那就是冷清秋和霍童之間的問題了。

    冷清秋自然明白沙正陽肯定是清楚自己和霍童之間的關係,所以才這般說話。

    自己和霍童都是兩個不饒人的角色,下一步工作免不了還要針鋒相對,不過冷清秋倒不是太擔心,霍童雖然是一個厲害角色,但是這人在工作上還是分得清楚輕重的,可以和你爭得不亦樂乎,但是一旦決定了,她還是會盡力去完成。

    這一點上冷清秋還是比較信得過的,要比鞠鐵林這種軟硬不吃的角色要好處得多。

    「行了,你也別裝了,要交接就交接吧,我還能幹不下來不成?」冷清秋也不費話了,徑直道:「來吧,按照程序來,把霍童叫來,該監交還得要把程序走到。」

    「這才符合冷秘書長的風格嘛,手起刀落,一拍兩散。」沙正陽也調侃著:「茅書記說11點開一個短暫的常委碰頭會,簡單熟悉一下情況,讓大家都相互有個印象,主要是為高書記和俞市長打個底兒,讓他們盡快熟悉,融入進來,你得準備一下。」

    「好哇,我說怎麼這麼急迫呢,原來領導的活兒已經交代下來了,你就忙不迭的要丟手溜號啊。」冷清秋也不客氣的譏諷對方:「沙部長,你這種風格去組織部可沒好下場,是要出事的。」

    「行了,要出事那也是我自己擔著,不用你來扛著。」

    這段時間沙正陽也和冷清秋很熟悉了,所以說話也和隨便,這樣的氣氛反而很適合關係密切的同事之間,工作起來也要輕鬆愉悅許多。

    交代完市委辦這邊工作,沙正陽就到了市委組織部那邊。

    其實直線距離也就是幾十米,但說實話,沙正陽雖然擔任了市委秘書長這麼久,還真的很少到組織部那邊,也就是的確因為有事兒才去找過許晉九,平時他還真的懶得過去。

    漢都市委組織部規模也不小,各個處室一應俱全,常務副部長易天揚,是個資歷深厚的老組工幹部,守規矩講原則。

    沙正陽雖然沒有和對方有太多接觸,但是無論是茅向東還是原來的郭業山都和沙正陽說過,這個人絕對政治成熟踏實可靠,是個可以信賴的人物。

    茅向東和郭業山兩個完全不同層面的人都能如此評價易天揚,足以說明這個人的信譽度有多高。

    這種幹部,只要你敢放權,給出原則,劃出界限,他就能把所有事情給你處理好,當然沙正陽不會當這種翹腳老闆。

    「老易,咱們坐一會兒?」到辦公室泡好茶,沙正陽這才信步出門,走到易天揚辦公室,丟給對方一支菸,悠然道。

    「好啊,也早就想和你匯報一下工作了。」易天揚並非想像中那種老古板,而是相當開朗健談的角色,欣然應允。

    兩杯茶升起裊裊水霧,話題迅速打開。

    「其實組織工作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畢竟涉及到幹部前途大事,也許你一句話,幾個字,就能定人家命運,人家拚搏幾十年,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越是干部提拔任用考察階段,各種幺蛾子都要冒出來,你更要學會客觀公正的看待這些東西。」易天揚閒得很淡然,「但說簡單也簡單,組織工作早已有規矩可循,各種考核評價體系通過檔案材料早已經體現出來,要做的不過是在程序上走一趟,防止有什麼意外。」

    「就這簡單?」沙正陽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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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八節 就位

    「當然不會這麼簡單,你還得要把握一條原則,那就是這一次提拔任用的幹部是準備放在什麼位置上,如何最大限度的取長補短揚長避短,發揮其優勢。」易天揚瞥了一眼沙正陽,悠悠的道:「還有每個領導一樣有自己的偏好和傾向性,這一定程度上會體現在幹部選拔任用上,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的在原則上和程序上讓其公平公正。」

    果然是個厲害人物,這番話說得很有水平。

    沙正陽對組織工作不算陌生,前世中他雖然未曾擔任過組織部長,卻擔任過多年的分管黨群副書記,當然那是縣一級的,但也一脈相承,大體一致。

    他來和易天揚溝通,自然不是想要從易天揚這裡得到一些什麼,他只是要表明一個姿態,自己來了,那麼組織部就要做好接受一個新領導的心理準備。

    而易天揚也是個精明人物,很含蓄委婉的表達了意願,偏好和傾向性可以有,但是不能超出原則,不能破壞規矩,這也是沙正陽很認可的一點。

    超出原則,踰越規矩,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觸碰底線了,智者不為。

    易天揚還提了一點也很符合沙正陽的口味,那就是應當充分考慮幹部本身情況和空缺位置的實際情況,做到好鋼用在刀刃上,人盡其才。

    就憑這第一感覺,沙正陽就覺得易天揚就比鞠鐵林強,當然這只是第一印象,但是第一印象卻很重要。

    有原則,有底線,也能尊重現實,不狂妄,不謙卑,有理有度有節,難怪能穩坐這個市委組織部長常務副部長六七年,其他幾位副部長根本對其構不成威脅,而每一任組織部長都對其頗為倚重。

    「唔,老易,你深得組織工作三味啊。」沙正陽笑了起來。

    「沙部長,幹一行愛一行精一行,這是我的信條,我原來在市檔案局當局長時,一樣也是這樣。」易天行微微一笑。

    「哦?老易還在檔案局幹過?」沙正陽頗為吃驚,檔案局可是個冷門單位,對方居然能從檔案局到組織部,這個跨度可不小。

    「嗯,幹了三年,每年都是全省頭名先進。」易天行朗聲一笑道:「我在檔案局學到不少東西。」

    沙正陽若有所悟,也不多說,「嗯,老易,我到組織部工作,還請你們這些老同志多多指教,我人年輕,很多地方還不熟悉,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要帶頭給我指出來。」

    「沙部長你太客氣了,你在高新區和經開區,在市委辦那邊可是聞名遐邇,你來組織部,我們大家都還琢磨著怎麼來借你這股東風,而讓我們組織部能有一點兒新氣象呢。」易天行回應得十分妥帖。

    沙正陽深深的看了易天行一眼,「老易,組織工作無小事,我也希望能夠新氣象新亮點,但基本原則和規則卻不會變,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那是自然。」易天行似乎沒有聽出沙正陽的弦外之音,坦然道:「那沙部長,咱們開會?可能他們都到了。」

    先開一個短暫的部務會議,實際上省委文件下來之後,茅向東已經親自和郎芳一道帶著沙正陽到組織部宣佈了任命,實際上也就是宣佈了一個任命,五分鐘就結束了。

    茅向東的親自到來,並作了專門的點評,本身就說明很多了。

    但這還不夠,關鍵還得要靠自己。

    現在要開的這個部務會議雖然短,但是卻意義重大,這意味著沙正陽開始正式介入全市組織工作,肩負起組織部長的職責了,換句話說,他到位了。

    部務會議也沒什麼值得一說的,認識一下,熟悉一下,簡單介紹一下各自分管的工作,然後就是提點兒要求,鼓舞一下士氣,然後就是全體會議。

    全體會議一樣比較簡短,但是從沙正陽的角度來說,他就不能像部務會議那麼籠統簡潔了,他是市委常委、組織部長,不是單純的組織部領導,還要從全市發展形勢這個層面來講一講下一部組織工作如何來行動。

    這是沙正陽強項,把組織工作結合到全市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這個中心工作中去,這是沙正陽特別要強調的,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這也是他要給大家灌輸的理念,那種論資排輩,排排坐吃果果的舊有模式要徹底摒棄。

    怎麼來讓組織工作與全市中心工作相結合,沙正陽甚至講了一些路徑方法,也提了幾點要求。

    在座的幾位組織部領導,包括易天行在內都有些震動,他們沒想到沙正陽居然對組織工作一點兒也不陌生,甚至還能開創性的把市裡的中心工作與組織工作結合起來說,而且還說得很精闢到位,起碼下邊的幹部們都還聽得有滋有味。

    有滋有味不是能裝得出來的,易天行他們都是人精,下邊幹部們愛不愛聽,認不認同,他們瞟一眼就能看出大概,哪怕你裝德再好,但瞞不過有心人。

    不是說每個人都對沙正陽這一套感興趣,但是起碼有相當一部分人對他說的感興趣,這就不簡單了。

    這開局第一炮,沙正陽竟然走的如此之精妙。

    易天行也不得不承認,在市裡邊人事大動的情況下,作為組織部的幹部們自然比誰都更關心,為什麼會這樣大動,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大動。

    從去年的葛明到董金科,再到這一輪的黃誠、劉胤伯、許晉九,五位重量級的常委和副書記易人,無論他們去向哪裡,但是有一點組織部的幹部們是清楚的,肯定是班子不再適應時代發展需要了,省委認為需要大動了。

    這是大勢,認識不到這一點,那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組織部幹部,特別是作為組織部的中層幹部們。

    沙正陽告訴他們的就是在這種特定的形勢環境下,時代發展需要什麼樣的幹部,漢川省委和漢都市委需要什麼樣的幹部,人民群眾需要什麼樣的幹部,你們怎麼做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組織部幹部,甚至一個優秀的組織部幹部。

    只有合格了,優秀了,你才有機會走出這個小圈子,去迎接大時代的挑戰。

    沒有那個幹部甘願一輩子默默無聞當磚當瓦,誰都希望能夠在仕途上有所寸進。

    都說跟著組織部,年年有進步,這是戲言,當然也有一定道理,但是組織部自身的幹部呢?他們一樣想走出去。

    那麼怎麼才能走出去?那你得表現優秀啊。

    誰都知道組織部的幹部走出去底氣都要壯一些,但你得走出去才行,否則都在組織部這個圈子裡,你和別人沒什麼不同。

    走出去的資格就是表現優異,領導認可。

    而要做到這一點,那麼你就要在工作中緊扣中心,緊跟時代。

    沙正陽講話結束時,易天行率先鼓掌,掌聲很熱烈,不過沙正陽也不太在意,裡邊究竟有多少真心鼓掌,難說。

    不過接下來的工作才是考驗這些干部們對自己這番話認識理解程度的時候,這一點上,沙正陽不會含糊。

    不換思想就換人,無論是組織部對下邊的需要調整的幹部,還是對組織部內部自己的幹部,都是如此。

    如果還抱著老一套思維,依然故我,覺得老子天下第一,我的地盤我做主,那就真的只有讓你沒地盤了。

    ******

    市委組織部除了一名常務副部長外,還有三名副部長,一名紀檢組長,一名部務委員,正好組成了組織部班子。

    對沙正陽來說,熟悉部裡邊情況很有必要,但不是很緊迫。

    沙正陽向茅向東匯報過相關工作,按照茅向東的意見,漢都市的市直各部門和區縣也會有一輪人事調整,特別是一些表現不佳的部門和區縣,班子調整很有必要,但這需要等到市委班子徹底穩定並熟悉情況之後,初步預計這個時間段要三個月。

    三個月時間,沙正陽有信心在部裡邊確立起自己的威信和影響力,但這還不夠。

    他還需要帶動部裡邊一班人按照市委的選人用人導向,對全市符合級別的幹部進行一輪徹底的摸底篩查,其目的也很明確,就是要明確優劣,為下一步去蕪存菁打好基礎,做好準備。

    易天行很有能力,但這個人要用好也不容易。

    有本事的人一般說來都比較自信,這一點上沙正陽已經感受出來了,易天行表現很低調,但這恰恰是自信的體現,那種強硬自大其實才是虛弱的表現。

    易天行這種人,如果你不能折服對方,那麼工作中的磕磕絆絆就免不了。

    當然易天行很懂規矩原則,不會因為磕磕絆絆就挑戰自己給自己製造麻煩,但是磕磕絆絆就意味著工作效率會打折扣,沙正陽不願意如此。

    如果易天行不太配合,沙正陽也可以考慮通過其他幾位副部長來開展工作,不過那是下策,一個連自己副手都影響不了,駕馭不了的組織部長,那可真的就有點兒失敗了。

    沙正陽自認為自己還不至於到那一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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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九節 組織工作就是人的工作

    「萬林,來坐。」沙正陽笑著起身,招呼著對方。

    「沙部長,原來部裡邊的一些方案是不是現在都暫時擱一擱?」曹萬林疾步進來,點點頭,坐下,「許部長在的時候提了一下,先搞起來,因為他也說了,可能翻了年之後市裡邊會有一些動作,要我們先做起來,易部長也是這個意見,但現在看來……」

    「現在也一樣,工作縣開展起來,但我覺得可能涉及到的一些具體標準和要求,要適當調整一下,嗯,或者說更細化一些,更有針對性一些,不能這樣泛泛的只用德能勤績廉幾個字就歸納了,這不利於市委在下一步進行研究時決策。」

    沙正陽對這個問題也思考了一陣了。

    他也和易天揚交換過意見,易天揚覺得初篩是沒有問題的,基本標準是有明確要求的,而且也是經過多年的總結積累下來,但是如果要說更具針對性的提供給市委,的確還要有二選,但二選的細化標準,需要認真研究。

    沙正陽專門提到了,要結合當前漢都市的實際情況和當下整體發展形勢來研究考慮這個細化標準,也就是說,要更具體到人。

    每一個被推薦出來的幹部,履歷上有哪些亮點,在哪些工作崗位上因為什麼工作而出彩,體現在哪些方面,這都要有一些較為準確的記錄。

    這個要求可不低。

    一句話沙正陽的要求就是,不能推薦出來進入方案的幹部基本上是千篇一律,不能籠而統之,模糊定位,要有一個相對精準細緻的刻畫。

    你不能通篇考察全都是政治立場堅定,大局觀念強,政治覺悟高這一類套話,放之四海而皆準,而缺點就是脾氣急躁、工作方式方法有待於進一步提高這一類不痛不癢的問題,乃至在談到某些工作上表現優異,成績突出這些話一樣很難讓人信服,那這樣的考察沒有太大意義。

    因為這類幹部乍一看,無論放在哪個位置上都差不多,既顯不出他的優勢,也看不到他的弱點,誰來都一樣,誰到哪個崗位上也都差不多,那就真的成了吃混堂鍋魁了。

    但沙正陽看過原來組織部搞的一些考察方案中收回來的東西,實事求是地說,意義不大,而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可能都在某些人腦袋裡裝著,但卻沒有拿出來。

    不拿出來的原因是有些觀點看法似乎不好拿出來交流,或者說太過於具體,而這恰恰是沙正陽所需要掌握瞭解的。

    幹部考察工作,的確不是一個可以用具體數字量化的工作,雖然某些特定工作上可以採取這種方式,但是德能勤績廉,誰佔多少,誰能一票否決,這些都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楚的。

    有才無德當然不行,但有德無才又有何意義?德才如何體現,需要績來,但績這個東西,既具體也抽象,每個不同領域所取得的成績,價值意義如何界定,份量孰輕孰重,這也是問題。

    所以沙正陽才希望描述更具體更精準,但是不宜用具體量化分數來評定。

    沙正陽很耐心的向曹萬林介紹了一下自己的一些意圖和想法,曹萬林不愧是老搞組工的,基本上一點就透,只不過明白之後,卻對沙正陽的這個要求感覺到了一些壓力。

    「沙部長,您這個要求可就有點兒不一般了,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也就是說,市委未來在對一個幹部任用上有更為精準的定位,嗯,或者說領導們在研究時要對這樣一個幹部有著更直觀更細緻的瞭解,比如某項工作上他是如何取得了什麼樣的成績,某個時段上,他在哪些工作上有什麼樣的突出表現,這對我們組織部門可是一個挑戰啊,不但是工作量加大了,而且對下邊反饋單位和部門也有相應的提高啊。」

    曹萬林忍不住撫摸了一下下頜,皺起了眉頭。

    這位新來的部長未免有些挑剔了,如果每個幹部都要按照這樣的標準來考察,那組織部就是在增加一倍人手也別想幹好。

    尤其是一些臨時動議考察說來就來,你怎麼可能在那麼短時間內就做到這種程度?

    如果說某一輪考察人數較多,涉及到職位較多,一樣是難以面面俱到,這不太現實。

    「怎麼,老曹,有難度?」沙正陽笑著問道。

    曹萬林負責分管幹部一處、幹部二處、幹部三處工作,也就是說在幹部調整考察上主要工作是他在抓,當然作為常務副部長的易天行要居中協調,負責日常工作。

    據沙正陽所知,許晉九時代基本上就是這樣,除了抓主要重大工作外,許晉九對日常工作關注已經不太多,更多的是交給副手們去做。

    不能說許晉九的這種方式不好,適度放權也是一種工作方式,甚至可以調動起副職們的積極性,但是沙正陽覺得起碼自己現在不會採取這樣的方式,而需要適當收一收權。

    要等到整個市委安排的主體工作基本告一段落,市委組織部這邊的工作也要按照自己的思路基本理順,他才會考慮向許晉九那樣適度放權。

    「沙部長,您這麼問,我肯定就要實話實說了。」曹萬林斟酌了一下,才緩緩道:「如果是領導交辦的個別幹部考察,用這種方式肯定可以,但就普遍性來說,很難適用啊。」

    沙正陽很欣賞曹萬林這種實話實說但是卻又有理有節的說話方式,這樣很利於大家溝通商量。

    「我也承認用這種方式來肯定可以更直觀更細微更客觀更具針對性的把幹部的一些閃光點和缺陷體現出來,但是就目前組織部的工作模式來看,一旦常規性的成批量的考察,是沒有可能做得到這一步的,這是一個系統化的工程,要求的也不僅僅是市委組織部,甚至也是對下級黨委和組織部門提出了相當系統化的新的工作要求,這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做到的。」

    曹萬林字斟句酌的把自己的觀點闡述出來,他覺得沙正陽有些急於求成了。

    或許這位新部長新官上任,的確想在主要領導面前做出點兒成績出來,而他原來在高新區和經開區,擔任市長助理,甚至在省發計委似乎都做得很成功,到市委秘書長位置上,有一把手的刻意維護,也沒有問題,但組織部不一樣。

    組織部的工作是直接對黨組織,更細化一點,那就是對人。

    組織,班子,有戰鬥力,那麼各項工作才能做得好,而組織動員能力是共產黨打天下治天下的根本保障,而班子建設是組織建設的核心。

    沒有一個強有力班子,組織能力建設就無從談起,而班子是什麼構成的,就班子成員,班子成員組成,通過民主集中制來體現黨的領導,最終成為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

    組織部的工作說到底,就是對下級黨組織,對班子考察、選拔和建設,乃至對班子成員的考察和培養。

    可能這個說法有失偏頗,但是核心卻差不多。

    曹萬林開誠布公,甚至不太客氣,但在沙正陽看來這卻是大實話,他也沒有指望短時間內就能把這項工作一下子就推進到位,全部落實下來,無論是從哪方面,一時間都還力有未逮。

    一項創新的工作,要有前期的各種準備,一是思想觀念的轉換,二是通過試點取得經驗,第三才是總結經驗後的推廣,沙正陽準備花一到兩年來對目前考察方式方法進行一些創新式的改革,以確保未來組織部門的工作能夠跟得上新時期下漢都市委的要求。

    所以他要說服易天揚和曹萬林。

    易天揚態度中性,可能是覺得沙正陽沒有經驗,冒然推動這樣一項工作,引起一些反應,曹萬林更實在一些,更多的是從具體困難上說事兒。

    既然易天揚有等看的心態,沙正陽也理解,不過他不會等待對方,曹萬林的態度在沙正陽看來還更爽直一些。

    只要說到一條路上,認可自己的工作思路方向,那麼困難可以一個一個來克服,問題可以一個一個來解決,先易後難,先試點,後推廣。

    「萬林,我明白你的顧慮,我也從沒有說過要一下子就要在我們漢都市推行這樣的考察方式,你是咱們部裡邊主要負責幹部考察這一塊工作的領導,我也就是想要和你探討一下我們目前考核考察幹部工作中存在的一些問題和不足,特別是在當下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新形勢下,我們的組織工作應該應時而變做出那些相應的改變。」

    沙正陽笑得很大氣,一隻手在沙發扶手上輕輕的拍著:「看來你也認識到我們的工作中還存在一些不足,我剛才提到的是我們下一步工作要力爭實現的,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結合我們當前的一些工作,先部分做一個試點,比如先選兩個區縣和部門,具體做一些工作上的意見交換,甚至培訓,然後在我們的下一步工作上也開始個別選點來嘗試呢?」

    沙正陽溫和而堅定的態度,加上循序漸進的方式,曹萬林感覺到自己還是受到了尊重,同時他也承認沙正陽的意見有一定道理。

    漢都市現在處於大發展前夜階段,茅呂二人在人代會和市委常委會擴大會議、市委中心組學習會等多個重要會議上都提出來了,從今年開始,未來三年將成為漢都市經濟增長的爆發期,要求全市幹部都要有大干苦幹的精神和思想準備。

    同時也提出了全市領導幹部要率先垂範,每個區縣和部門都要有學、趕、超的勇氣和魄力,並拿出實際行動參加到這場經濟發展的大競賽中來,不僅要和周鄰區縣比,更要和沿海同等城市的區縣比,這直接給各區縣的班子們提出了一個很大的挑戰。

    漢都市委的態度也已經拿了出來,對那些工作不在狀態,才不配位的幹部要該調整就調整,該免職就要免職,讓很多原來習慣於養尊處優優哉游哉的幹部們都是「不寒而慄」。

    這種情況下,組織部肯定是首當其衝要有所動作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9-9-4 20:33
第一百六十節 你追我趕

    識時務者為俊傑。

    曹萬林很清楚在省委對漢都市委班子進行大調整的前提下特別將沙正陽放在漢都市委組織部長這個位置上,這裡邊固然有茅向東的意圖在裡邊,但更多的還是說明省委認可了茅向東準備在漢都市採取的一系列綜合性舉措。

    漢都市未來幾年要大發展,要有一個非常明顯的經濟起飛,這是茅向東向漢川省委的承諾。

    漢川省委認同了茅向東的這個規劃構想,那麼自然就要給予足夠的支持,組織人事上的保障是一個最重要的支持,沒有一批志同道合對漢都市委決定堅決執行並為之付出努力的幹部,漢都市委是難以完成茅向東的這個規劃構想的。

    這就是沙正陽來漢都市委組織部擔任部長的大背景,曹萬林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誰要去阻擋這個大勢,那就是逆勢而為,螳臂當車,只有被碾得粉碎。

    曹萬林不清楚易天揚是如何想的,態度如何,但他相信以易天行的明智理性,不可能有什麼反對態度,而自己作為具體執行者,要做的就是把要實施這一方略的具體困難和問題提出來,找到解決的策略,然後再來推行。

    這是一個以退為進之舉,曹萬林相信沙正陽也能理解得到。

    談得很不錯,沙正陽覺得甚至比和易天行更投契。

    易天行當然很聰明,也很有個性,但正因為太聰明太有性格,所以在沒有完全認可自己觀點之前,他會保持一定距離,給予的支持力度有限,但沙正陽卻不能等。

    相比之下,曹萬林可能沒有易天行那麼精明剔透,心思複雜,但對沙正陽來說,最有能力的幹部未必是最適用的幹部,最合手的,能及時派上用場的,才是。

    當然沙正陽也不至於狹隘到對易天行有什麼多深的成見,任何一個有自己思想的領導,對一件新生事物有一個認知判斷過程也很正常。

    沙正陽只是希望對方認識判斷時間不要太長,他沒多少時間來等別人,跟不上趟的人,那就要掉隊。

    既然易天行他對這一塊工作有些擔心,那麼自己就可以讓易天行更多的把心思花在組織建設這一塊上,這一塊工作同樣重要,但沒有那麼敏感。

    **********

    結婚一週年,沙正陽陪著卿箬笠好好出去走了一圈。

    說是走了一大圈兒,但實際上還是在省內,甚至就在漢都市和安襄市境內。

    五一假期人太多了,政府也都開始意識到隨著老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適當的假期可以極大的拉動刺激消費,而黃金週就是最典型的範例。

    回來之後,卿箬笠就一直覺得身體很疲倦,再後來,診斷下來,懷孕了。

    這是要個值得慶賀的好消息,尤其是沙父沙母得知之後更是喜出望外。

    沙正剛不指望,那是個昏天黑地的主兒,只能指望著大兒子能有「出息」,沒想到這塊還真的就有了「消息」。

    沙正陽也很高興,畢竟前世今生,都得要成家立業,家庭問題其實就是妻子和孩子問題,現在好了,都齊活了。

    反倒是卿箬笠有些忐忑不安,雖然春節後他們倆也就開始有意識的沒有採取措施避孕,但是卻也沒有太刻意,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動靜。

    團省委那邊的工作就需要有一個安排和交代,好在卿箬笠本身性子就很清淡,所以打了招呼之後,單位上給她安排的工作也就相應的少了許多。

    「還說我們可以好好交流一下工作經驗呢,結果呢,你一下子就跑到組織部這邊來了。」蘇倫康大概是從朱鳳厚那裡聽到了消息,主動登門道賀。

    沙正陽從春節後就開始戒酒,遇到酒局,就明說造人需要,大家也都理解,現在突然可以喝酒了,自然說明造人成功了。

    原本都要打算搬房子了,但因為卿箬笠懷孕,所以省發計委那邊的房子雖然裝修好了,但是沙正陽還是打算在等幾個月再過去,畢竟裝修完了,放一放時間還不夠所以再等半年,尤其是等過一個夏天之後再過去,情況就要好得多。

    所以沙正陽兩口子現在仍然住在這邊石油小區在。

    蘇倫康登門拜訪沒打空手,就帶了幾瓶澳洲深海魚油,是他一個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禮輕人意重,沙正陽不好推辭,只能收下。

    「工作需要嘛,革命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沙正陽對蘇倫康的登門還是很高興的,卿箬笠把茶送上來之後,就只剩下二人在書房裡了,「怎麼樣,你這個市委秘書長感覺如何?」

    「還行,朱書記對我還是比較信任的,工作起來也比較順手。」蘇倫康在沙正陽面前當然不會有什麼隱瞞的,他也很清楚朱鳳厚和沙正陽關係密切,「不過今年市裡邊工作壓力很大,你們漢都市提出了要打造內陸地區國際化大都市,這也給了朱書記很大的刺激,朱書記也提出了我們秦都要打造省內第一流經濟體。」

    「哦?」沙正陽略感吃驚,「這個要求提得高啊,省內第一流,除開我們漢都姑且不提,你們秦都是要對標涪崗、宛州和昭陽啊,都不把武陽放在眼裡了?現在你們距離通河和武陽都還有一些距離吧?我想想,去年通河、武陽和你們秦都GDP差距有多大,起碼也還有十多個億的差距吧?」

    「嗯,和武陽差距11億,和通河差距13億,要論人均GDP,我們早就把通河甩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和武陽在伯仲之間,今年我們有信心超過武陽和通河。」蘇倫康信心十足,「當然,朱書記也解釋了一句,我們在GDP總量上短時間內肯定是很難追趕上涪崗、宛州和昭陽的,但是我們要力爭今年在人均GDP上,超過他們!經濟總量也要爭取在未來三年之內進入除開漢都之外的第一檔次。」

    「我得說,你們朱書記和曹市長雄心很大啊。」沙正陽笑了起來,「但你們怎麼實現呢?我知道現在煤炭市場復甦了,價格有起來的架勢,很有氣魄,正在和長河集團以及伊東煤業接洽,鼓動長河集團和伊東煤業新上馬大項目,也在和交通廳那邊談新建一條運煤專用線,不過就只有這些麼?」

    「當然不止。」蘇倫康想起什麼似的,「朱書記說三年前你就預言說煤價2001年就會觸底反彈,甚至會有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景氣期,現在煤價起來了,朱書記對你的判斷可是佩服得緊,所以他覺得應該抓住這一個長時間的景氣期加快發展,除了長河和伊東外,我們市縣兩級也在對煤炭產業進行整合,同時吸引江浙資本進入,做大項目,朱書記和曹市長都認為目前我們秦都境內中小煤窯太多,鄉辦村辦企業和私人煤窯數量大,安全投入小,風險大,需要進行整合來促成產業的健康發展,……」

    「就這個?」沙正陽搖搖頭,如果是這樣,那朱鳳厚就要回到走老路子的路上去了,前幾天他恰巧和朱鳳厚遇上在鄰座吃飯,但沒有多少機會單獨談話,也不清楚朱鳳厚下一步的考量。

    「當然不止於此。」蘇倫康看出了沙正陽表情中的有些複雜,似乎像是輕蔑、遺憾和不滿,大略能理解到,之前朱鳳厚就說如果只是這樣,沙正陽肯定會看不上,果然如此,自己和沙正陽看來還真的有差距啊,還是朱書記看得深。

    「哦,還有什麼?」沙正陽這才表情好看一些。

    「其中一項你也知道了,我們仍然會堅持不懈的大力培育和發展以多晶硅產業為基礎的光伏產業,但我記得你也提到過光伏產業一樣存在和互聯網產業泡沫的風險,那麼我們如何規避這個風險?目前進入我們秦都的光伏產業園中的企業仍然在持續增加,不瞞你說,我們秦都光伏產業會在未來三年內持續迎來爆發,這也是我們有信心在經濟總量上趕上涪崗、宛州和昭陽的底氣。」

    沙正陽沒想到自己這番話蘇倫康也記得這麼牢實,看來自己屢屢預言成功的確強化了自己的「神格」,讓大家都對自己的判斷力十分信服了。

    但蝴蝶翅膀的煽動已經讓歷史有所改變,像國內的光伏產業,前世起碼也是2003年以後迅速發展起來,但是在今世,以前提前了三年就達到了甚至超過了前世2003年時候的局面。

    目前已秦都為首的多晶硅和光伏組件向歐洲出口已經成為漢川省內出口創匯的一大支柱產業了,歐洲各國尤其是德國、西班牙這些國家會不會向前世中那樣還要好幾年才出台取消光伏發電補貼的政策,沙正陽也一樣沒底。

    蘇倫康現在問起這個問題,也是把沙正陽給考住了,他甚至可以肯定蘇倫康這個問題其實是在替朱鳳厚問,他可不願意隨口一答幾年後卻可能破壞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預言家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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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看今朝 第一百六十一節 紛紜

    「康哥,你這個問題倒是把我給考住了。」沙正陽翹起的二郎腿換了一下姿勢,似乎在考慮如何回答。

    「你是始作俑者,我們當然要找你這個造鎖的人要鑰匙。」蘇倫康也靠在沙發裡,很放鬆。

    「嗯,怎麼說呢?光伏產業和互聯網產業一樣,肯定是一個前景無限廣闊的產業,但是並不代表就不存在泡沫,泡沫出現的原因是市場需求和成本因素以及政策等等多方面形成的合力局面沒有滿足生產能力,當然這其中還有技術提高和成本下降的要求沒有達到預期等等因素,但從長遠來看,這個產業和互聯網產業一樣,具備巨大成長潛力。」沙正陽緩緩的道。

    「也就是說,泡沫終究會被消除,這個產業仍然前期可期?」蘇倫康追問。

    「但泡沫消除期,也就是產業低谷期會很痛苦,而且時間會多長,我無法判斷,這既和歐美市場息息相關,同時從長遠來看,國內市場的影響力也會越來越大。」沙正陽很肯定的道:「隨著中國經濟發展,中國未來承擔來自國內國外的環保壓力也會日益加大,這對光伏產業是一個極大的利好因素,但這終究要有一個過程,所以……」

    「明白了。」蘇倫康當然一點就透,「朱書記也很清楚這一點,他只是要確認一下,所以光伏產業是一方面,我們還要多條腿走路,秦都幾百萬人口不能只單單依靠某一兩個產業來維繫,只是我們在其他產業上沒有太多的優勢和基礎,……」

    「秦都的根基還是在能源產業上,畢竟優勢在這上邊,但是能源產業不一定侷限於傳統的煤、天然氣和石油產業上,所以太陽能光伏產業是一個發展方向,哪還有呢?」沙正陽也捕捉到了蘇倫康的傾向性,「是不是還是要圍繞這個大能源產業來做文章?上下游,或者關聯以及衍生產業?」

    蘇倫康甚至有些痛恨沙正陽這個傢伙了,你能不能別這麼犀利,把別人的話題都給搶完了?

    但不得不承認對方思維的敏銳性,蘇倫康點點頭:「我們秦都市委研究過,我們怎麼和別人競爭,或者說在競爭中凸顯優勢?我們覺得我們秦都目前較為良好的財政狀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我們還是準備從和能源化工聯繫程度較為緊密的材料產業著手,重點打造包括多晶硅、非晶硅、工程陶瓷、高能聚合電池材料等相關的產業,就目前來說,我們秦都這方面還只是一個起步,相關企業也只有兩三家,但是我們市裡邊正在促成長河集團和漢大、漢川理工大的合作,加上我們秦都化工廠幾家合作,爭取秦都打造一個新材料產業園,……」

    「嗯,這是一個不錯的方向,不過秦都的條件還是欠缺了一點,漢大和漢理工與秦都合作也不過是一個形式上的協議,如何來真正落實?這可不是一紙協議就能實現的,企業也不會因為你誇下海口就來你這個所謂的新材料產業園落戶,優勢怎麼來體現?」沙正陽毫不客氣的反問。

    蘇倫康苦笑,這個傢伙當了組織部長之後似乎言語還變得更加鋒利如刀了,刀刀入骨。

    「有幾個設想,第一,市裡財政補貼,支持漢大和漢理工大在秦都建立化工、新材料方面國家級實驗室,同時鼓勵企業來與漢大、漢理工大進行合作,推進新技術和專利項目落地,這一塊上我們已經通過前期工作有了一些進展,相關企業,包括長河集團、中石化等都有接觸,並在積極推進。」蘇倫康回答道:「另外就是我們也在積極扶持本土的一些企業,包括吸引部分武漢、西安、漢都企業到秦都新材料產業園投資建廠,也取得了一些效果,……」

    「喲,牆角都挖到漢都腳底下來了啊。」沙正陽樂了,「你們這是不擇手段,不遺餘力啊,公開挑釁啊。」

    「正陽,這也說不上,實事求是的說,秦都營造出了一個比較好的發展環境,而且我記得省委也提出了要圍繞漢都市打造一個一小時漢西城市群加漢西經濟圈,這麼一看,秦都、安襄和昭陽都要被納入進來,我們覺得這既是機遇,同時也是壓力,如果我們能走到前列,確立起我們秦都在特定領域上的優勢,那麼這就是機遇,但如果發展不力,那麼就有可能產業被漢都吸聚,我們秦都被邊緣化,所以現在我們只能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蘇倫康態度非常堅決,「如朱書記所說,這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甚至稍微緩一緩,都得要沒飯吃,只有大步向前衝。」

    沙正陽無法評價秦都市這一做法的前景,但是要承認不做,秦都就沒有機會,做了也許不會成功,但起碼有了希望。

    前世中秦都市在2012年之後就陷入了困境,隨著煤炭價格的下跌,完全依賴於煤炭產業的秦都市找不到轉型的路徑,或者說無力依靠自身來轉型,所以很快陷入了和東三省那幾個日趨沒落的資源枯竭型城市一樣的局面。

    城市人口不斷流失,煤礦關停並轉,工人下崗,年輕人紛紛離開到漢都、嘉州和成都這些城市去謀生,成為漢川省一個最典型的因為產業過於單一受到經濟大氣候影響過大而陷入經濟下滑的範例。

    但在今世,情況已經改變了,漢川省委提早覺察到了這一點,所以安排了朱鳳厚去有針對性的對秦都市經濟結構進行調整,培育新興產業。

    就目前來說,朱鳳厚很好的完成了這一任務,當然這還是一個正在進行時的過程,但起碼前半段走的非常好,漢川省委省政府對朱鳳厚的表現極為滿意。

    根據沙正陽獲得的消息,如無意外,明年的人代會上,朱鳳厚可能會是副省I長的候選人之一。

    「康哥,看來秦都市委走到了我們漢都市委的前面了啊,你們的姿態比我們更鮮明積極啊,我們市委才剛剛完成了調整準備進行動作,沒想到你們比我們來得更快。」沙正陽由衷的道。

    「正陽,你就別打趣我們了,秦都怎麼可能和漢都比?」蘇倫康輕鬆的道:「船小好調頭,漢都市的經濟體量是秦都的好幾倍,省裡對漢都的定位也不一樣,當然不可能如此隨意,但看這一次省委對你們漢都市委的調整力度,你們漢都市可能也要大顯身手了。」

    兩個人又說了有些其他閒話,蘇倫康才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道:「正陽,是不是朱書記要走了?」

    「你也聽說了?」這種人事上的消息往往都是最敏感的,也是最容易不脛而走的,在秦都本地,更是難以瞞住人。

    「唔,傳說很多,我也問過朱書記,朱書記也很坦誠,說短時間內不會,其他他就不知道了,那是省委的事情。」蘇倫康苦笑:「我也在琢磨,好不容遇到一個比較合拍的領導,琢磨著好好幹幾年,幹出點兒名堂來,沒想到轉眼又要走了,你說我處在這個位置上,尷尬不尷尬?」

    市委秘書長的確是一個尷尬的位置,和組織部長一樣。

    書記一換,組織部長都還略好,但是市委秘書長基本上是要考慮動一動的,這也是考慮到工作而非其他,畢竟要有一個和市委I書記非常默契合手的市委秘書長,才能最大限度的協助市委I書記開展好工作。

    蘇倫康當秦都市委秘書長時間也不長,大概也是感覺到和朱鳳厚很投契,覺得能多共事兩年,但沒想到變化總是在你抱著美好想法是就來了。

    「有沒有可能在朱書記走之前你也動一動?」沙正陽在蘇倫康面前也沒有避諱什麼,「你當市委秘書長也有一年多了,如果朱書記明年走,差不多你也有兩年市委秘書長的經歷了,動一動也說得過去。」

    蘇倫康遲疑了一下,搖搖頭:「你以為人人都有你這麼好的造化?我沒提,朱書記也沒說,但我想如果可以的話,朱書記肯定會考慮,他沒提,那肯定是不太成熟吧。」

    「如果朱書記要選副省I長,肯定是明年二三月份的事情,嗯,還有大半年,還有太多變數,處在他那個位置上,的確不太好表態,但我覺得這不是不可能的。」沙正陽思考了一下,蘇倫康提出來,肯定也是有讓他幫忙出出主意的意思,「你可以找機會提一提,委婉一點兒,算了,這樣吧,你別說,我找機會幫你問一問。」

    蘇倫康要的就是沙正陽這樣一個回答,心裡一下子舒暢了許多,「正陽,那就拜託了,幹事兒我不怕,就怕遇不到合適的領導啊。對了,你說朱書記當副省I長,但我還聽說另外一個說法,說朱書記也有可能到你們漢都當市長呢。」

    「哦?還有這說法?」沙正陽倒是沒聽說過,略感吃驚,「那呂市長去哪兒?茅書記不太可能這麼快就走啊。」

    「聽說程省I長要回發計委了。」蘇倫康看了一眼沙正陽道:「他下來時間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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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看今朝 第一百六十二節 揭蓋子?


    蘇倫康走了,但是留給沙正陽卻是很多的觸動。

    不是自己一個人在努力,還有人比自己更努力。

    自己只看到許多不滿意的情形,那些尸位素餐的,那些混吃等死的,那些得過且過的,還有那些本身是有些能耐本事,卻不願意用在正道上的,但實際上還有更多的人仍然在拚搏奮進。

    朱鳳厚也好,蘇倫康也好,能耐都不差,他們現在一樣在朝著自己的目標奮進。

    確立了目標,那就堅定不移大膽的去做,這才是有為者所為。

    沙正陽甚至有一種預感,秦都市未來的狀況會在朱鳳厚為首的一幫幹部的努力下,比起前世的沒落黯淡會截然不同。

    哪怕是朱鳳厚明年真的升任副省I長了,但他相信無論是哪個繼任者,都能夠看得清楚形勢,都會毫不猶豫的沿著這條路徑幹下去。

    或許他們這些人中也會夾雜一些個人的私心,比如仕途上的出人頭地,但沙正陽覺得也可以理解。

    每個人都要以純粹的共產黨人標準來要求,可以如此期盼,但落實到實際工作上就需要客觀面對,我們只能說是儘量向著最好的方向去做,只要是有利於大局有利於工作的,這都可以接受。

    程頌要走,呂宗平有可能要去接任這個消息還是讓沙正陽有些震動。

    程頌一直和沙正陽保持著較為密切的聯繫,從國家發計委時候結下的香火緣一直維繫到漢川,可以說沙正陽能夠到漢都市工作,乃至從市長助理到市委秘書長,從市委秘書長到組織部長,程頌都是一力贊同和支持。

    漢都既是省會又是副省級城市,而且經濟總量更是佔據了全省相當份量,所以這個市長份量其實比一般的副省l長更重,原來也有從副省l長到漢都市來擔任市長的情形,但如果說從市長到常務副省l長,那肯定還是一個不錯的陞遷。

    若是呂宗平到省裡,朱鳳厚來漢都市,不知道漢都市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格局?

    茅向東和呂宗平關係處得不錯,朱鳳厚和茅向東關係卻是尋常,茅向東到漢都擔任市委I書記,朱鳳厚就離開漢都到秦都當市委I書記,朱鳳厚的成長晉陞還是在黃紹棠和沈建紅時代。

    當然茅向東的身份決定了就算是朱鳳厚來當市長了也不可能有什麼大衝突,只不過還能不能像現在這麼默契順暢,就不太好說了。

    最主要的問題是朱鳳厚性格比較強勢硬朗,不太喜歡妥協,這一點和呂宗平略有不同,若是和茅向東意見相左,就很容易起引發矛盾。

    一回兩回或許朱鳳厚可以退讓,但久而久之,這種矛盾積累起來就肯定會影響工作。

    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杞人憂天了,這是自己需要考慮的問題麼?沙正陽啞然失笑。

    茅向東和朱鳳厚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處理人際關係只怕比自己還要強太多,何曾到了需要自己替他們考慮的時候了?

    朱鳳厚若真的到漢都擔任市長,自己這個組織部長只怕還更好辦。

    在用人觀上,朱鳳厚和自己有更多共同語言,或者說更鮮明激進,這可能和他是從體改委出身有關,相比之下,茅向東和呂宗平在這一點上都顯得更穩妥一些。

    ********

    漢都市委組織部的規模不小,沙正陽也是正經八百擔任組織部長之後才算是真正認識到。

    除開辦公室外,組織一處、組織二處、組織三處,幹部一處、幹部二處、幹部三處,宣傳和教育培訓處,公務員處,研究室,老干處(機關黨委),監督處,人才辦,黨建辦,十來個處室,竟然有六七十人。

    時間不等人,相關工作交代給曹萬林之後,沙正陽也就開始了自己的調研之旅。

    在擔任市委秘書長之後,沙正陽基本上沒搞調研,主要是工作性質決定了市委秘書長更多的還是在市委內部範圍內開展工作,對外更多的安排佈置和協調。

    但組織部長不一樣,這就要求他必須要逐縣逐區的一一走到。

    當然,從組織部長這個層面,調研不像市政府那邊副市長那樣具體繁瑣,那邊涉及到的工作就更細微,甚至要就具體事項進行研討指導,這邊更多的還是原則和方法上來進行指導交流。

    沙正陽的風格是簡潔明快,一個區縣兩小時,上午或者下午都可以,聽完匯報,要麼看一個點,要麼就不看,第一次下來,肯定更多的還是聽看瞭解。

    當然也有側重,一些明確有指向下一步可能要調整班子的區縣,那麼就要瞭解細緻一些,在下去調研之前,也要對部裡邊掌握的情況更吃透。

    按照茅向東的指示,三個月之後,就要啟動調整的工作,再給組織部這邊兩個月時間,也就是10月之前,區縣班子肯定要考慮動一批,特別是一些明顯不在狀態、反映不佳的班子成員要果斷調整。

    凌子峰覺得這一位新來的年輕部長和以前其他的部長風格都不太一樣。

    第一,調研不帶部裡邊的副部長,而是一個人;第二,帶的跟隨出行的調研人員不帶處室正職,只帶副職,甚至普通幹部,拿他的話來說,一把手事情都多,對下邊情況也熟悉,沒必要跟著他自己跑調研;第三,調研時間短,乾淨利索,從不在下邊吃飯,甚至在食堂就餐都很少,除了比較遠的津縣因為時間原因在食堂就餐外,已經走了的幾個區縣,無一例外都是回了市委。

    這都和前幾任部長的風格迥然不同。

    當然也還是有一樣的,新領導嘛,謙和,下去調研時,說的不多,更多的是聽和看,甚至連問的也不是很多。

    但這和之前自己獲得的印象不太一樣。

    據說他在擔任市長助理和高新區、經開區書記時很能說,在市委秘書長任上也是以口才著稱,怎麼到了組織部這邊卻截然不同了。

    漢都市委組織部的這輛96款的克萊斯勒大捷龍車況不錯,99年的車,算是比較新的了,側滑門很時髦,做起來也很穩當,就是胎噪和風噪略大。

    沙正陽坐在第二排,和他並排的是干部二處的副處長凌子峰。

    「子峰,你和我跑了三個區縣,感覺如何?」沙正陽突然張口問道。

    一行五人,辦公室一人,幹部二處兩人,組織一處一人,算是個小團隊,但是基本上跑兩三個區縣,沙正陽就要換一撥人,他要利用這樣一個機會,儘可能的來給部裡邊的人灌輸自己的觀點理念。

    凌子峰他們是第三撥了,前面兩撥人陪著啥睜眼跑了四個區縣,凌子峰陪著跑了三個區縣,如無意外,下一次下去調研,凌子峰也不會參加了。

    「沙部,這要看怎麼來看了。」凌子峰已經有一些思想準備,這是他們這一撥的最後一站,回去就結束了,他們跑了湖濱、金江和穹山,基本上是市區,近郊,遠郊,各一個。

    「哦?說說。」沙正陽語氣不變。

    「湖濱的勢頭還是不錯的,基本上領會到了省委和市委的意圖,幹部精氣神狀況相對較好,班子年齡結構和知識層面都還可以,工作狀態也不錯,這和上半年他們的GDP增速、固定資產投資增速等經濟數據相符。」

    凌子峰不單純從組織部門的範疇來談,他專門研究過沙正陽,既然是搞經濟工作出身,肯定對經濟數據比較關注,另外從其履歷來看,也明顯開始從經濟工作轉向黨群口工作,但這是從他本人成長的一個必經歷程。

    凌子峰可以斷言沙正陽要不了兩年就會從組織部長位置上離開,更上一層樓,在黨群口工作更多的為了鍛鍊,他的下一步不可限量。

    所以凌子峰在回答沙正陽的問題時也是煞費苦心。

    「唔,繼續。」符合沙正陽的判斷,但也無甚出奇之處,這是沙正陽對凌子峰分析的評語。

    「金江情況比較特殊,或者說比較差。」這個話傳出去,可能會得罪不少人,但沙正陽這樣問,凌子峰還是願意冒這個風險。

    「金江當年是和華陽齊名的老工業縣,但是進入90年代以來,滑坡明顯,鄉鎮企業優勢地位不斷被蠶食,私營經濟發展比華陽也差距甚大,甚至比起周圍原來不如它的碑堰、廣陽都還落後了,我覺得這和它的班子建設還是有相當大的關係。」

    凌子峰抿了一下嘴,心裡還是有些緊張,說到了關鍵處,「金江縣委縣府班子成員除了縣紀委I書記外,其他都是本地成長起來的幹部,戀鄉和故土難離的心態思想很重,甚至出現了過一名副縣長調任津縣縣委常委、組織部長本人不願意去的情況,而且據我所知這也不是個別現象。」

    「哦?」沙正陽一凜,這是在揭蓋子了麼?

    他知道金江自然條件很好,加上離主城區很近,從地利優勢上來說,金江比華陽、銀台甚至驛城都要更好,金江幹部不願意離開本地也是一個特色。

    但這種組織提拔重用也不願意去,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難道說後期組織上沒有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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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看今朝 第一百六十三節 要出狀況!

    沙正陽只是「哦」了一聲,沒有多問,顯然是等待著凌子峰繼續介紹。

    「由於這類情況在金江比較突出,所以也導致金江最近七八年中縣委縣政府班子基本上維持著原狀,或者就是內部調整,變化極小,而縣委縣府班子老化狀況也是全市各區縣中最為嚴重的一個區縣。」

    凌子峰咬咬牙,他很清楚這話一出口,肯定就會得罪無數人,如果傳到金江那幫幹部耳朵裡去,只怕就會更糟糕,但他也打定主意就是要冒這個險。

    沙正陽不是能輕易打動的人,自己這一出幾乎有點兒「投名狀」的感覺了。

    領導下來肯定是想要瞭解最真實最客觀的一面,事實上大家都清楚這些問題,但是卻沒有人願意去挑明說透,或者說沒有人願意把這個問題暴露得這麼徹底,要麼就靠你沙正陽自己慢慢熟悉情況之後去覺察。

    可沙正陽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他不可能花那麼多精力和時間去一點一滴的瞭解細察,這個時候誰能夠最精準最客觀的為他提供最詳盡的情況,尤其是這些情況還是很多人比較忌諱的,那無疑能迅速贏得他的認可。

    凌子峰要做的就是這個。

    許晉九到市委組織部之後,其實金江等幾個區縣的這類情況已經比較突出了,但凌子峰很清楚許晉九其實是瞭解這類情況的,但是他覺得許晉九不會對此有多少舉措。

    不出所料,許晉九選擇了輕描淡寫的隔靴搔癢。

    正好紀委那邊提出要加強市紀委對區縣紀委的領導,所以就從市紀委下派一名幹部到金江擔任縣紀委I書記,這也就算是完成了他的調整任務。

    但沙正陽不一樣。

    從沙正陽一來,凌子峰就知道這一位是要做一番事情的,不是那種來過過渡走馬觀花染一水就走人的。

    既然沙正陽想要做事,那麼凌子峰覺得這就是一個機會了。

    他在市委組織部也是十多年了,從一個普通幹部熬到幹部二處的副處長,自然也是有一番想法的。

    其實他原本也可以在沙正陽問的時候含糊其辭的敷衍過去,然後選擇下來再找機會來匯報,但是思前想後,他還是放棄了這種做法。

    一來他擔心這樣敷衍會給沙正陽留下一個性格軟弱態度不堅決的印象,二來他覺得越是這樣坦蕩表態,更能贏得沙正陽這種銳氣十足年輕領導的好感。

    「班子老化帶來的問題很多,但是一個很明顯的標誌就是很多工作工作跟不上市委的決策部署,每年考核工作都位居下游,原來的很多優勢在慢慢失去,或者被周鄰區縣趕上,在一些關鍵工作上,思路不開闊,措施不夠有力,缺乏辦法,所以……」

    既然說了,凌子峰乾脆就說了個痛快,沙正陽一直保持著沉默狀態,偶爾插言問一兩句,但是臉色卻沒有多少變化。

    對金江的情況他不是一無所知,在漢都市他還是要有些熟人的,比如像已經到巫陵的郭業山,能夠給他介紹不少情況,又比如桑前衛,也能給一些建議。

    當然作為組織部長,要獲得最直觀最真實的情況,還是要靠自己,像這種通過調研,以及調研之後通過各種渠道獲得的情況,就是如此。

    看來自己這種不斷輪換著帶人下去調研的辦法還是起到了一些效果。

    只有你表明了態度,真正支持你這種工作態度的人才會認可你,才會態度也跟著鮮明其來。

    如果你一味的打和牌,聽之任之,恐怕也很難讓人相信你是要在這個位置上做出一番事業來的。

    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一直處於這種沉悶的狀態的,當自己的態度明朗起來了之後,沙正陽相信會有很多人能意識到不能再像以往那樣混日子,都清楚現在漢都市要有更高的目標去追求,無論是哪一項工作都是如此,組織工作怎麼辦?

    當然要有所作為,沙正陽要旗幟鮮明的表明這個態度,而調研就是第一步,哪怕他的口風再緊,說得再少,但是一些態度還是不可避免要拿出來,這就要靠下邊人自己去領會了。

    大捷龍開得很穩,從穹山回來只需要過華陽就能進入主城區,華陽的道路交通狀況極佳,雖然是縣份,但是道路條件基本上已經實現了村村通水泥路了,師傅是一個老司機,對這邊路況很熟,就選了一條縣道走近路。

    這已經是下午快六點了,估計回到市裡邊要到六點半去了。

    在穹山耽擱的時間要多一些,加上下午過去的時候已經是三點了,所以到五點過往回走,起碼要一個小時才能回到市裡,而且估計市區還得要堵車。

    「咦,前面好像出車禍了。」司機小葉沉聲道。

    沙正陽透過前面車窗看過去,一輛小貨車車頭紮在了路基旁的水溝裡,對面另外一輛大貨車橫斜在路上,左前輪輪胎爆了,車頭斜楞著,在水泥路面摩擦出深深的印痕,一些零散的木箱子散落在地面上,看不出木箱子裡是什麼貨物。

    這車這麼一橫,將大半條路都擋住了,只剩下堪堪能過一輛小車的車道。

    交警已經到了,警車閃著警燈,正在勘查現場,還有兩名交警正在指揮交通。

    今天是週末,這個時候正是交通高峰期,這條縣道車流量也還是不小,沙正陽他們前面已經排了有一二十輛車,而對面也還被堵著數十台車。

    看樣子短時間內這疏通不了,估摸著還得要堵一陣去了。

    「沙部長,要不我去和交警說一聲,讓咱們先走?」小葉遲疑了一下,才請示道。

    「沒必要,咱們這是回城,也沒有什麼特別緊急的事情,人家都在等著,我們憑什麼要優先?對面還有一大溜兒車呢。」沙正陽搖搖頭,安穩的坐在車上,「快了,估計交警很快就要開始放行了,沒見他們的現場勘查馬上就要結束了麼?」

    「那行。」小葉也吃不準新來部長的態度,像這種情況他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下,有的領導喜歡你馬上去打招呼,盡快讓自己車通行,而有的領導卻不喜歡小題大做,覺得這樣耐心等著沒什麼關係,他感覺沙正陽是年輕人,可能性子比較急,所以才這麼請示,但沒想到沙正陽卻拒絕了。

    沙正陽預料沒錯,五分鐘後,交警就準備撤出現場了,只等吊車和拖車來幫忙把現場清理了,但現在兩邊都已經堵成了長龍。

    這是週末,很多從穹山那邊過來的車都想要走個近道,所以選擇了這條路況不錯,但是寬度也明顯是一條普通二級公路的縣道,大家都等著要回家,自然都有些發急,怨聲載道。

    交警首先是放的那邊的車輛,看著從大貨車歪斜橫著的缺口緩緩的過車,一輛接一輛的鑽了過來。

    沙正陽終於舒了一口氣。

    已經下了車跑到缺口處去看交警指揮疏通交通的小葉也跑了回來,笑著匯報導:「沙部長,沒大問題了,我聽交警在安排,在拖車來之前,暫時只能單邊通行,一邊放30輛車,輪流放車,先放的是對面那邊,估摸著最多十分鐘,咱們就能過了。」

    車上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邊三十輛一過,自己這邊排在十來位,那麼第一輪就能輪過。

    這可是週末,大家都等著歸家呢。

    「那咱們就在車上坐著耐心等一會兒吧。」沙正陽也點點頭,招呼小葉上車,「那邊車都過來了,我看這速度,估計好要不了十分鐘就能輪到咱們了。」

    話音未落,一輛黑色的別克新世紀閃著應急燈從後邊衝了上來,喇叭按得震天響。

    路旁的交警連連示意對方停車,但是對方卻置若罔聞,徑直向前,只不過這個時候對面的車已經過來了,被迫停下,就堵在了沙正陽他們這輛大捷龍前面一輛車的並排處,這一下子兩邊的車全部被堵死。

    跟在黑色的別克新世紀後邊還有兩三輛車,顯然都是想要跟著別克新世紀想要插隊佔便宜的。

    「你這輛車是怎麼回事兒,為什麼不聽指揮?把駕駛執照和行駛證拿出來!」路旁的交警氣沖沖的衝了上來,手裡拿著的對講機還在喊著,夾雜這陣陣電流噪音,告知這邊一輛黑色別克新世紀不服從指揮,直接從後面強行過來了。

    「你嚷嚷個啥?你哪個中隊的?不認得牌照麼?縣委的!」司機是一個小平頭,帶著墨鏡,車窗玻璃放下來半邊,一臉的不耐煩,「我們有急事,要馬上趕回縣裡,你馬上讓前面的車讓到一邊去,讓我們先過!」

    被小平頭氣勢洶洶的一吼,交警怔了一怔,看了一下牌照,估計應該有些印象,只不過這個時候停在這周邊的不少汽車司機要麼就在車旁,要麼都把車窗玻璃放了下來看著這邊,臉有些擱不下:「我管你哪裡的,你這不服從指揮,那邊車要先過,你這輛車先停到一邊上去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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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