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還看今朝 作者：瑞根 (連載中)

還看今朝 第一百四十四節 實體產業


    「市長，其實您的意思不僅止於硬件製造業吧？」沙正陽笑得如狡猾的狐狸一般，目光明澈，注視著對方。

    呂宗平嘴角也浮動著淺笑，頗有些欣賞意味的看著對方：「喲，被你看穿了？」

    「站在您的角度，我覺得也很正常，畢竟我們漢都是一個900萬人口的大都市，而我們的工業化和城市化程度也比較低，這也直接給我們的城市發展帶來很大壓力，第三產業的發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缺乏了足夠充裕的第二產業和第二產業帶來的就業人口消費，那麼就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就缺乏了充分的壯大空間。」

    沙正陽的話說到了呂宗平的心坎兒上，他有力的一揮手：「說得好，所以我有很多想法，但是卻總覺得無從著手，或者說切入點還沒有考慮好。」

    「所以你就覺得整個製造業都應該納入進來？」沙正陽不是贊同呂宗平的觀點。

    也許是所處角度不一樣，作為市長的呂宗平面臨著巨大的就業壓力，尤其是要將漢都市九百萬人口中六百多萬農業勞動力相當大一部分轉化為工業勞動力，而且要儘可能的避免這些勞動力流往沿海，讓他們儘可能的在漢都本地家門口獲得就業，把消費也留在本地，這是一個基本的觀點。

    當然，實際上根本做不到。

    沿海地區較高的薪資水準，充裕的就業機會，尤其是後者，都是漢都市現在難以達到的，所以每年幾十上百萬的農村勞動力向沿海地區和其他京津滬這類大城市流動也很正常，只能說漢都市委市政府要把這個目標作為努力的方向。

    所以呂宗平才會如此急迫的先要尋找到一條「終南捷徑」，但這條捷徑幾乎沒有，或者說很難實現。

    比較優勢決定了，漢都市只能尋找適合漢都市市情的產業，當然對於漢都市這樣一個具有相當工業基礎和科研文教資源的大都市來說，比較優勢可以在很多產業上都能體現出來，但絕不是所有產業或者大部分產業，還是要有所選擇的。

    「那你覺得呢？」呂宗平反問，他也感覺到對方不太認同，但他覺得對方也許無法站在自己角度上來考慮更多問題。

    「我的感覺，您應該是對整個新興產業中的製造業，或者說只要是具有發展前景的製造業，無論是傳統的，還是新興的，無論是哪個領域的，勞動密集型也好，資本密集型也好，技術密集型也好，都感興趣，希望漢都都能得以發展起來。」沙正陽頓了一頓，「但我得說，這只是一種理想化的願景，實際上無論是上海還是蘇州、深圳都無法做到，更不用說別的城市了，以目前全球化的進程日益加快，使得比較優勢決定了我們漢都只能瞄準適合我們漢都的，能做到這一點，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

    「嗯，看來正陽你已經胸有成竹了啊。」呂宗平點了點頭：「計算機和通訊設備製造業肯定是我們漢都要重點抓的，電子產業將是我們漢都最重要的核心支柱產業‧，但是這肯定還不夠，漢都市還有百萬級別的農村剩餘勞動力要轉化，除開第三產業和建築業這些外，我們起碼還需要培育出三五個具備承擔得起足夠勞動力的產業，無論是勞動密集型產業還是資本密集型產業，只要能消化得了，就是好產業。」

    「市長，談培育的話可能不太準確，實際上我們漢都市已經有一些未來具備較強競爭力和發展潛力的產業，關鍵在於如何把蛋糕做大。」

    沙正陽知道呂宗平也是有心要在這些產業問題上探討一番，所以沒有太客套。

    「比如我們的航空航天產業，漢飛集團、漢航發集團、漢航電子這三家央企都是相當級數的巨頭，無論是從產業規模和技術上來說，在國內都是第一流的，但是我覺得它們在發展戰略和思路上還有些偏差，過於強調內部協調，而忽略了產業發展其實更需要的是配套擴大化和延伸化可能帶來的巨大機遇，……」

    呂宗平遲疑了一下，他一時間還沒有能完全理解到沙正陽話語含義，「正陽，能解釋得更詳細一些麼？」

    「市長，我的意思是像航空航天產業未來前景非常大，但是這也是一個需要相當大配套體系建設的一個產業，可是如果我們的企業過於從保密和技術角度來考慮，認為技術應該集中於內部，那麼其發展路徑就會相當狹窄，而國家也不可能在每個細分領域都來投入巨資進行研發衍生，如果能夠一些方式和策略在確保技術不流失和洩密的情況下將一些非內部和非國有企業納入其配套體系，鼓勵和指導這些配套企業來進行技術攻關和探索，我相信這個產業不但能做大，而且也能在技術領域上獲得更好的提升。」

    呂宗平大概明白沙正陽的意思了。

    航空航天產業也是漢都的優勢產業，但是其央企的特殊身份，加上其在產業規模和技術壁壘上過於封鎖，以至於漢都市基本上沒有能夠享受到太多的益處，這同樣對漢飛集團、漢航發、漢航電子這幾家企業的規模發展和技術提升都帶來了影響。

    如果能夠在這個問題上能改變一些方略，那麼不但能對航空航天產業帶來巨大發展機遇，同時也能拉動漢都市相關配套產業巨大發展。

    但這三家企業都是央企，漢都市對於其影響力有限，所以這只能說可以向這個方面努力，但卻無法保證什麼。

    「正陽，既然說到航空航天產業，那你也應該明白這其中難處，市裡邊有過這方面考慮，但我們不能把希望寄託在這個產業上。」呂宗平說得很直白。

    「當然，就算是它們願意這樣做，航空航天產業對於偌大一個漢都市來說，也還不夠。」沙正陽也毫不諱言。

    「嗯，航空航天產業對於技術要求也更高，對消化普通勞動力來說，還是差了些份量，所以我才要說，我們漢都需要三五個能消耗較多普通或者初級技術勞動力的產業，漢都市委市政府也準備在職業教育上有針對性的進行一些安排和準備，就像之前我們為華為和富士康所作的那樣。」

    呂宗平看著沙正陽，沙正陽點點頭：「除了電子、航空航天，那麼我能想到的就是汽車和機械加工產業了，汽車產業很大，涉及面也很寬泛，對勞動力要求也較為多層次，既有技術含量較高的，也有不那麼講究的，而機械加工產業和汽車產業乃至相關的機器製造業息息相關，衍生配套也十分豐富，所以這兩塊如果能夠精心培育，是比較有前途的。」

    「這兩塊市裡邊也有一些考慮，還有麼？」呂宗平還不滿足，沙正陽提到的這些，他都能想到，他是希望沙正陽能夠拿出給他一些意外驚喜的東西。

    「嗯，市長，您這是在飢不擇食麼？」沙正陽笑了起來，「其實像漢都市這樣的大都市，食品和服裝鞋帽這一類沒太多技術含量的產業都可以適當發展，當然如果說要想充當主導產業，有一定難度，但在一些細分領域還是可以一搏的，另外……」

    的確，對一些大都市來說，首先自身就存在著一個巨大消費市場，所以食品、服飾這一類產業天生就存在著一定市場，如果的確有特色，依託本地市場站穩腳跟，進而出擊，那麼也可以在細分領域打出一些名頭來，進而成為隱形冠軍這樣的企業。

    所以這一塊上不需要政府刻意引導培育，市場自身就能解決。

    「另外什麼？」呂宗平更關心沙正陽的這一個「另外」能帶來什麼。

    「嗯，我提一個，但需要市裡綜合考慮平衡，我們市有漢川醫科大、漢都中醫大、第五軍醫大三所醫學領域的高校，在藥物領域很有造詣，那麼在生物製藥和醫療器械這一塊上，具有優勢，那麼可否考慮在這一塊上多培育？」

    沙正陽接著話道：「還有就是物流業，我覺得這個產業未來前景很大，而且我們漢都市所處的地理區位優勢，連通西北、西南和中原、江淮，是最適合作為物流業總部中心的，而且物流業不但所需勞動力巨大，同時其對其他產業的帶動也有很明顯的拉動效應，隨著漢嘉高速、漢宛高速、漢秦高速竣工後和今後幾年內都將陸續竣工，我們漢都市的物流樞紐位置會越來越凸顯，所以物流業可以大力鼓勵發展，輻射周邊省市，使其自覺不自覺將我們漢都市視為整個西部地區的中心。」

    沙正陽最後一個建議倒是讓呂宗平終於找到了一個意外驚喜的感覺，物流業屬於水漲船高的行業，經濟景氣期，其發展勢頭會很猛，而一旦經濟衰退期，這個行業就迎來虧得你欲哭無淚的階段，但從目前來看，這個產業的確是很有價值意義的。

還看今朝 第一百四十五節 優秀


    不得不說和沙正陽的交流還是真的能有一些突破創新的味道在裡邊的。

    雖然呂宗平也承認沙正陽視野很寬，但他更多的還是從一個副職的角度來考慮問題。

    他感受不到作為一地主官承受的GDP、財政收入、居民增收以及就業上的巨大壓力，作為副職只需要從自己分管的角度，或者說一定領域來考慮問題，而作為主官，他則要考慮從省上甚至中央的角度來觀察漢都市發展的狀況。

    漢都市是全國16個副省級城市之一，所以理所當然的還要被納入到這16座城市中來進行對比，同時也是一省省會，自然也要被放入各省省會甚至直轄市中來對比，所以來自各方的挑戰和壓力都很大。

    漢都市目前的狀況在16個副省級城市中算是中不溜，和寧波、瀋陽、大連、青島在一個層面上，去年GDP都是不到1000億，但預計今年可能會有一個較大的提升，有衝擊前十的希望。

    不過沙正陽估計到明年，也是就是這一大批電子、汽車和半導體項目要紛紛竣工投產，經濟增長則有可能有一個大踏步的邁進，屆時有可能超越成都和杭州。

    但是距離深圳、蘇州的差距仍然明顯，而且這兩座城市的GDP也明顯在提速，而且勢頭一樣很猛，要追趕這兩座城市有很大困難。

    至於廣州，那差距太大，估計漢都市還從未考慮過，人家都是兩倍於你的經濟體量，所以但從總量上來說沒有必要去對標。

    沙正陽在建議中提到了漢都市目前尚未開發和利用出來的優勢，一是三大醫藥高校在漢都市，加上西南化工學院也在漢都，其生物化學學科在國內也赫赫有名，但是漢都市的生物化學和醫藥產業卻很一般，或者說和其擁有的科研和人才資源極不相配。

    沒有理由讓這種現象一直持續下去，如果能夠有意識的引導和扶持這個產業的壯大，倒是真的有可能打出一片天地來。

    另外一個就是物流業了。

    沙正陽提到了一點呂宗平很認同，物流業的發展不但能吸納大量的勞動力就業，而且關鍵在於其能夠一種紐帶和潤滑油的作用推動其他產業的健康發展，這個產業能成為一種助推劑，促進其他產業的提速，這是其他產業難以比擬的。

    漢都市的優勢在於，處於西南、西北和中原三大板塊的咽喉結合部，向西北則進西安、蘭州，向西南和南面則進成都、嘉州，向東北則入中原腹地，向東南則可如鄂楚江淮，地理位置極其優越，隨著漢嘉高速通車，漢宛高速即將通車，漢秦高速加速建設，而最宏大的一條西安——漢都——成都這一未來京昆高速的關鍵段也已經全面啟動建設，未來漢都市這個樞紐節點正在日益顯現其影響力。

    高速公路的大規模擴容建設，使得漢都市的交通樞紐優勢日益凸顯，那麼漢都市的製造業也在顯現其強有力的增長勢頭，所以如果漢都市的物流業能夠借勢而起，帶動漢都市對周邊地區的輻射作用也會漸漸顯現出來，這反過來也會助推漢都市的經濟更上一個台階。

    這一番對話對於呂宗平來說也是頗有所得，他也越發感受到像沙正陽這樣的幹部留在自己手邊是多麼的令人愉快，可惜這個傢伙的資歷實在是太淺了一點，而茅向東對其也另有考慮，否則讓其接任劉胤伯的常務副市長，真的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見呂宗平表情有些變化，沙正陽還以為是不是自己的話不太讓呂宗平滿意，進一步補充道：「市長，除了物流業，咱們漢都市目前的大規模城市建設其實也能對建築業有一個很大的拉動，我覺得從省裡到市裡還應該大力扶持建築業這個對普通中低端勞動力需求最大的產業，甚至支持他們走出去，……」

    建築行業無疑是對初級勞動力需求最大的一個行業，而且其隨著城市化進程的日益加速規模也會越來越大。

    可以說這在未來十多年中會是第二產業中最具活力的一個產業，其對低端初級勞動力帶來的薪資收入在很大程度上對很多家庭都是至關緊要的，每年春運的主力和討薪群體中相當大一部分都是這個行業。

    「建築業，嗯，問題是這是和我們本身的經濟發展息息相關，你說的走出去那也就意味著需要培育出一批具備相當實力和規模，能夠在外打拚贏得合同的骨幹企業才行，但是我們漢都市……」呂宗平搖搖頭。

    「市長，其實這並不一定非要是我們國有企業，我們只需要在政策上予以扶持引導，在金融上予以一定支持鼓勵，很多民營建築企業是完全有機會發展壯大起來的，在這一點上我覺得蘇省就做得非常好，很多企業都已經開始走出蘇省征戰全國，我個人覺得像長川一建和長川二建，還有眾志建設這一類企業，都可以鼓勵他們大膽發展壯大，走出去，形成集團性質的大型企業，敢於在外邊去打拚，他們註冊地在我們漢都，那能給我們帶來就業和稅收，……」

    這一談就是兩個小時，沙正陽從呂宗平辦公室離開時，呂宗平內心也是遺憾不已。

    這一位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常務副市長人選，前提是他能在其他崗位上在打熬兩年，漢都需要這樣一個具有廣闊視野和前瞻眼光的常務副市長，其對產業佈局方面的認知判斷能力更是無人能及，呂宗平自覺自己在這方面都可能要遜色幾分。

    呂宗平當然不太滿足於現狀，市政府這裡邊的六七位副市長，讓他滿意的不太多，這也讓他越來越覺得市政府班子有些跟不上漢都市未來發展需要了，漢都市委班子正在陸續進行調整，漢都市政府作為執行層面的關鍵，一樣需要調整。

    這不是為了個人私慾，而是形勢所迫，工作壓力所致，呂宗平越發意識到了這一點的緊迫性。

    不僅僅是如此，區縣班子的問題上也一樣有這種情形，沙正陽在最後離開之前和呂宗平就縣域經濟發展問題上談了很多，特別點出了目前一些條件不差，但是表現一般的區縣，如西都、金江、碑堰、驛城等，應該如何來激發起活力，讓他們擺脫當前無所作為的平庸局面，有所突破。

    如何激發，其中一項也還得是要在班子建設上拿出動作來，不換思想就換人，庸者下，平者讓，能者上，就這麼簡單。

    只不過許晉九這個組織部長……，呂宗平想到這裡就有些情緒，但好在這一位馬上就要離開這個關鍵崗位了。

    茅向東的確目光銳利，看到了這其中的問題，轉換思想，轉變作風，提升效能，這歸根到底還是要落實到人身上，解決不了人的問題，一切都是空談。

    沙正陽自己倒是沒覺得什麼，有前世記憶，很多東西在他看來就是很正常不過的東西，但對於別人來說就是絕才驚豔了，關鍵還是在於如何去落實到位，真正把這些做起來。

    *****

    「感覺怎麼樣？」親自給尤哲泡了一杯茶，這讓尤哲有些受寵若驚。

    畢竟是老關係，沙正陽不希望隨著自己身份變化，變得太生分。

    他現在基本上沒怎麼過問經開區那邊的工作了，在他看來，經開區班子配得很強，燕行舟、屈雲濤、司徒斌加尤哲，個個都是有一套的角色，隨便誰拿出去也都能舞刀弄槍幹一場的。

    「還行，壓力大，但是大家都鉚足了勁兒，就是想要干出點兒名堂來，行舟主任在華陽幹了那麼久還是有些底蘊的，我們這半年連續到江浙那邊招商引資，效果很不錯，除了廣達已經正式落地開工建設製造基地外，仁寶也已經正式簽約，我們相當於是從崑山那邊虎口拔牙拿下的這個項目，讓蘇州方面很是憤怒。」尤哲不無自豪。

    「光寶和旭麗的項目怎麼樣了？」沙正陽很關注這一個項目，漢都和廣州正在激烈的競爭，吸引這個項目落戶，他為此也和光寶、旭麗方面也接觸了兩次，後期伍建禾很是積極，他也就主動交給伍建禾了。

    「僵住了。」尤哲嘆了一口氣，一時間不太好回答這個問題。

    沙正陽臉色微微一變。

    這個項目開始洽談的時候正好是他擔任市委秘書長之前，所以他接洽了兩次，覺得談的不錯，怎麼三四個月時間過去了，對方也來考察過兩次了，還僵住了？

    雖然有廣州方面的競爭，但是沙正陽覺得還是有把握贏得這一戰的，畢竟漢都是這邊連續幾個大項目落戶和大批配套企業雲集，已經具備了形成一個龐大產業鏈集群的氣象格局，光寶和旭麗沒道理看不到這一點。

    所以他才很大方的交給了伍建禾，就是覺得這個項目應該跑不掉了，沒想到居然還出了問題。

還看今朝 第一百四十六節 飄了，競爭

    「哪裡出了問題？」沙正陽不想問，但又不得不問。

    雖然他現在已經不怎麼管經開區的工作，甚至也在逐漸將高新區這一塊的工作移交給伍建禾，但他現在還是兩區黨工委I書記，不能說徹底與這兩區的工作無關了。

    光寶和旭日的這個項目規模不算小，可能無法與廣達、仁寶項目比，但是其生產主要產品在沙正陽看來還是很具有競爭力的，尤其是主要是為美日國企業代工，包括HP、DELL、利盟、英特爾、佳能等企業。

    「多方面因素，光寶方面希望獲得一塊比較完整和大宗土地，他們準備分成兩期投資，從投資規模上來說，我覺得還是很可觀的，當然這要以實際落地為準。」尤哲解釋道：「伍市長希望一次性到位，但光寶方面還是有些擔心內陸地區的市場和交通物流等因素，所以不太認可，加上市裡在人力培訓方面也有些緊張，仁寶又適時簽約了，所以……」

    的確，從去年開始，市裡承諾並且組織了相當資源為進入高新區和經開區的企業免費進行初期的員工基本技能培訓，這個承諾的確吸引了相當多的企業興趣。

    因為這一類製造型的大型企業動輒用工超過千人，為其一到三個月的短期培訓涉及到教育資源和餐飲食宿問題，既麻煩耗神，投入也不小，對於初來乍到的企業來說是一大難題。

    市裡邊直接接手這一環節並免費提供這一服務，可以說是直擊企業的心坎上了。

    解決了這一難題，很大程度可以幫助企業迅速進入到建設和投產階段，無需花費太多心思的去考慮其他方面的問題，當然企業也需要配合政府做好相關的培訓，畢竟每個企業的工程製造環節不同，各自側重也不一樣。

    可以說這是漢都市推出的最具吸引力和打動企業投資者的一個舉措，特別是對勞動力有著巨大需求的大型企業，比如富士康、華為這一類企業更是特別有效，後期像廣達、仁寶這類企業也一樣受到這類服務的吸引。

    要承擔這麼大規模的服務，漢都市方面也組織了相關職業教育機構進行安排，但是涉及到整個教育資源的合理調配不可避免的就會有時間上的衝突，所以市裡邊肯定要有所取捨，或者在對企業上也有要求，光寶與旭麗的項目大概是可能和仁寶這方面有一定衝突，所以才會被壓了一壓。

    「就沒法克服？」沙正陽皺起眉頭。

    「秘書長，伍市長可能也有一些考慮，除了仁寶項目外，近期陸續開始大規模招工的還有好幾個汽配項目，規模都不小，都要密集的進行前期上崗前培訓，這也是市裡邊的重頭戲，市裡邊把能調動起來的一些資源都已經調動起來了，相關的職業學校的學生也都被招募一空，而且還到了嘉州、武漢和成都等地去招募，就是為了滿足需求，……」

    尤哲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沙正陽卻明白其中意思，伍建禾大概也是不得不考慮這其中的一些取捨，這大概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但沙正陽卻覺得這不是一個好現象，這種跡象表明有些人恐怕還是有些飄了，覺得既然這麼多項目，那麼等一等、熬一熬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反正有這麼多項目等著排隊入場，缺一兩家那也沒啥大不了。

    這個心態很危險，當然未必就是伍建禾，也許還有其他人。

    「那你們就沒有再談下去了？」沙正陽有些坐不住了。

    「伍市長的意思是大概冷一冷等一等，這樣也有助於下一輪更好的談條件，……」尤哲有些猶豫。

    「燕行舟的意見呢？」沙正陽皺起眉頭。

    「燕主任大概也是這個意思，他這段時間主要是在跑日本那邊，主要是發動機項目，這個項目很關鍵，燕主任的想法是要爭取到明年上半年把這個項目敲定，力爭明年下半年就要動工，可能……」尤哲已經感受到了來自沙正陽目光裡浸潤出來的冷意。

    沙正陽吐出一口濁氣.

    伍建禾和燕行舟既然都是這個態度，他就不太好插手了，畢竟市裡邊已經明確經開區是交由伍建禾負責了，他這個經開區黨工委I書記其實就差一紙免職文件而已，實際上早就沒有過問具體工作了。

    「我知道了。」沙正陽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了。

    尤哲走後，沙正陽思考再三，覺得這事兒恐怕還得要引起重視，熬一熬等一等那也得要看情況，在有著廣州這個實力強勁絲毫不比漢都差的競爭對手情況下，弄不好就要弄巧成拙，雞飛蛋打，那就成了笑話了。

    不能這樣繼續下去，沙正陽覺得恐怕要從側面回應一下，但也不宜直接介入了，那樣太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他給孫妍打了一個電話。

    孫妍來得很快，半個小時後就已經到了沙正陽辦公室。

    踏進沙正陽辦公室之前，孫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說內心話沙正陽給她打電話，讓她盡快到他辦公室時，孫妍那一瞬間心裡邊是砰砰猛跳的，真的是嚇得不輕。

    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是想多了，不可能涉及到什麼私人感情，應該是工作上的事情，否則也不會讓她立即去辦公室，而且多半是和驛城有關，和自己的工作有關。

    所以內心深處掠過一抹失望之情之後，取而代之還是一抹振奮。

    應該是好事。

    驛城的情況不是很好。

    舒永安和郭志良的搭檔還在磨合期間，驛城的工作有一些影響。

    前任書記包永惠升任市長助理之後，分管原來秦澤浚那一攤子，信訪、司法、安監、環保，雖然不能說是不受重視，但是與伍建禾分管招商引資以及聯繫高新區和經開區，協助市委副書記郎芳抓重大項目推進工作相比，無論是誰都能感覺得出來伍建禾更受重視。

    最大的體現就是伍建禾在招商引資和重大項目推進上，很明顯更傾向於他原來起家所在的飲馬區。

    可以說出了高新區和經開區外，最受伍建禾看顧的就是飲馬區，再其次就是銀台。

    原本除開高新區和經開區兩個市裡直管區外，被同樣列為未來漢都市製造業的核心區——飲馬、驛城、銀台三個區縣，現在飲馬走到了最前列，僅次於高新區和經開區，銀台現在不甘示弱，也是迎頭趕上。

    而華陽和金江兩個區屬於老牌的工業強縣，據說現在也在積極爭取成為漢都市製造業的另一極，可驛城似乎就這麼悄無聲息不知不覺的掉隊了。

    孫妍到驛城也有兩個月了，但是除了這段時間加快調研熟悉情況外，她也在盡快進入角色。

    而作為分管經濟工作的副書記，你要想進入角色，你要想引領角色，或者說你要想真正體現自己角色地位，在驛城縣委縣政府裡邊站穩腳跟，擁有話語權，那麼你就得拿出像模像樣的東西出來。

    這不是靠你是某人秘書就能獲得的，孫妍也知道這一點，你拿不出實打實的成績出來，那麼下屬也好，同僚也好，對你的笑容也就會變得格外虛偽，甚至隱藏著嘲諷，當面也許是陽光燦爛，轉身也許就是輕蔑不屑。

    這年頭，你沒能耐，拿不出乾貨來，你就是得了道，都甭想升天。

    驛城情況不佳，尤其是在招商引資上沒有像樣的大項目進入，更多的是一些經開區、飲馬區和銀台縣乃至華陽、金江這些地方不太重視的邊角余料項目。

    這和伍建禾的傾向性有很大關係，而舒永安和郭志良對此也非常不滿，為此專門找過郎芳，但郎芳也還處於一個工作熟悉階段，所以暫時還只能忍耐。

    招商引資工作遲遲打不開局面，這是孫妍無法容忍的。

    「小妍，來得挺快啊。」沙正陽也沒想到孫妍來得這麼快，從驛城過來進市區起碼也得要二十分鐘，而市區這個時段的道路擁堵狀況，好歹也要二十分鐘才能擠進來，比沙正陽想像的要快。

    「我本來就在市裡，到市招商引資局去了一趟，本來想約見一下米局長，但他和伍市長一起到華陽去了。」孫妍點點頭，看了一眼沙正陽，「你這一招呼，我是飛奔而來，如果沒有什麼好事兒可不行。」

    「驛城那邊的情況怎麼樣？」沙正陽抬起目光似乎在回憶什麼，「上個星期第四季度經濟工作推進會，好像沒聽見驛城有什麼特殊的動作啊，舒永安和郭志良現在搭檔如何？」

    孫妍皺了皺眉，「正陽，你這個口吻怎麼像是茅書記或者呂市長的味道了？外人聽見了不合適，你的注意一點兒。」

    「不是只有你我在麼？」沙正陽啞然失笑，見孫妍不悅，沙正陽趕緊道：「行，行，我一定注意，縣裡情況，嗯，我是指你這一塊的工作，怎麼樣？」

還看今朝 第一百四十七節 曲線，肥水不流外人田

    見沙正陽收斂起笑容，孫妍又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兒過了，略微猶豫了一下：「正陽，我說話你別不愛聽，你身份不一樣了，更要注意，不過當然要分場合，嗯，……」

    沙正陽終於笑了起來，「謝謝你，小妍，我明白。」

    「你剛才問我情況怎麼樣？」孫妍回歸話題，然後搖搖頭：「不太好，舒書記和郭縣長對伍市長有些看法，認為他太偏向於飲馬了，銀台還能拿到點兒項目，但是我們驛城簡直沒有任何機會，聽說伍市長和包市長關係不太好，有這個因素麼？」

    「還讓我別亂說話，注意場合，小妍，你這話可更扎人心啊，你就不怕傳出去？」沙正陽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我不是說了麼？要分場合，只有你和我，……」孫妍臉也微微一紅，「但我說的是實話，伍市長的確對我們驛城有偏見，太偏心飲馬區了，看看這幾個月，飲馬區拿到了多少個項目，而我們驛城呢？說好漢汽豐田項目群，以經開區為主，兼顧飲馬、驛城和銀台，但是看看，除了經開區，剩下的上規模的項目，飲馬區起碼拿到了百分之六十五，銀台拿到了百分之三十，我們驛城就拿到了區區一兩個小項目，這太不公平了！」

    對這一點沙正陽倒是知曉一些，漢汽豐田項目及其配套附屬項目大頭基本上都要落戶經開區，但涉及到數十個配套企業的落後，飲馬區無疑就能撈到不少，銀台也在後邊撿到幾個項目，但唯獨驛城就有些悲催了，在沙正陽印象中，驛城拿到的兩個項目投資都不過區區幾百萬元，無足輕重。

    這裡邊的原因也比較複雜。

    一方面是舒永安和郭志良剛搭檔，孫妍也新來，所以磨合尚未到位，在如何爭取這些項目落戶上還沒有形成默契。

    另一方面驛城原來本身在招商引資方面工作和配套體繫上就做得不算好，包永惠能夠晉位市領導很大程度是因為其女性幹部，而且也是省委組織部下派的幹部，本身就屬於培養的對象，其在經濟工作上的表現只能說是一般。

    當然，伍建禾的一些傾向性也是主因之一，所以直接導致了驛城今年下半年的情況很不好，也讓舒永安和郭志良都很憤怒。

    舒永安原來在擔任縣長時就不太滿意包永惠在經濟工作上的一些思路，現在好不容易擔任書記，伍建禾這個分管招商引資的市領導卻又刻意偏心，擠壓驛城。

    郭志良和孫妍都是新來的，一時間還搭不上手，所以才導致這種情況發生，也讓舒永安既怒又著急。

    舒永安已經和孫妍說過兩次了，要孫妍膽子要大一些，要千方百計抓招商引資，所以今天孫妍才會去找市招商引資局的米文璐，希望能從這邊找到一些機會。

    「小妍，這種情形雖然有一些其他因素在裡邊，但是你們驛城做了哪些方面的努力呢？」沙正陽反問：「僅僅都是伍建禾的原因麼？我覺得恐怕不是吧？你們驛城經開區的基礎設施建設滯後，在全市都屬於下游水平，你去之後有什麼新舉措來改善？你最起碼的東西都不具備，怎麼指望人家企業就一頭栽進來？天下沒那種好事兒。」

    沙正陽的話有些不客氣，這讓孫妍的臉上也一陣發燒。

    驛城經開區她去過三次調研了，也的確提出了一些對策，但是一個經開區的改善不是光憑你一個掛職幹部幾句話就能舊貌換新顏的，但舒永安和郭志良都很支持孫妍的態度，在一些會議上公開表明了態姿態，即便這樣，這也需要時間和過程。

    「正陽，驛城原來的情況的確不是很好，但是舒書記、郭縣長和我也都正在努力改變這一局面，縣經開區目前已經全面啟動了基礎設施建設，上游大道作為主幹線及其延伸段前天全面貫通，兩邊的管網也在全力以赴加速推進建設，你不能用老眼光看人，我們是有決心有舉措的。」孫妍咬了咬牙道。

    沙正陽去過一次驛城開發區，規模不大，所謂的上游大道也就是一條南北幹線，不過兩公里，加上延伸段也不過三公里，驛城縣經開區招商引資的企業大多在這一線佈局。

    「哦？那你們管網建設什麼時候能完成？」沙正陽追問道。

    孫妍略感詫異，但是還是思考了一下道：「最遲不超過12月底。」

    「唔。」沙正陽盤算了一下。

    據他所知，光寶和旭麗這個項目規模應該是很大的，但是可能是因為初次進入大陸內陸地區，可能對市場、環境都還不是太熟悉，所以對方才有意要分成兩三期來投入建設，避免萬一投資失敗損失太大。

    可如果這個項目拿下來運作得好的話，二三期規模就很可觀了。

    因為前世中沙正陽就有印象，他在曾經跟隨漢都黨政代表團去廣州考察學習過，光寶——旭麗產業園規模很可觀，屬於廣州高新區科學城的骨幹企業之一，所以他覺得這個項目還是很有價值的，不能輕易放棄。

    「正陽，是不是有什麼……？」孫妍也感覺到了一點兒什麼，既有一些混雜酸澀的甜蜜，也有一些興奮和躍躍欲試。

    「唔，小妍，目前經開區原本在接觸一個項目，但是可能他們前期有些失誤，動力不足，對方可能不太願意在經開區，廣州那邊在積極爭取，我擔心經開區這邊可能精力顧不過來失手，所以如果驛城經開區條件具備的話，我覺得可以去競爭一下。」沙正陽思考再三才道。

    「啊？」孫妍大為振奮，「我們驛城經開區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就是等米下鍋，是哪一個項目，規模如何，有什麼要求？」

    「光寶旭麗項目，只要是生產傳真機、複印機、打印機、掃瞄儀、電腦這一類電子產品，包括電子元器件，一期規模可能在1000萬美元左右，對驛城來說可能算是比較大的項目了，但對經開區可能只能算是一般了。」沙正陽淡淡的道。

    1000萬美元？孫妍心都抖了一下，這簡直是比及時雨還及時雨啊。

    「正陽，驛城開發區絕對沒有問題，完全可以接受得下來！」孫妍已經拿出了筆記本準備記錄，「如何聯繫，他們有哪些具體條件，我們需要提前準備什麼？」

    「兩塊吧，我前期接觸過兩次，但後期是經開區的人在具體談，一是土地，二是人員培訓問題，土地我相信驛城這邊問題不大，只要管網建設跟上就行，主要是員工招募和人員培訓，現在市裡恐怕已經沒有多少資源來為企業進行招募和上崗前培訓了，驛城可能要做的就是這一塊，估計這一塊只要能滿足光寶旭麗方面的需求，問題就不是很大，至於其他優惠政策，驛城也應該和飲馬差不多，都能拿得出來。」

    沙正陽頓了一頓：「屆時，我可以先幫你們牽線聯繫一下，但是具體談之後，你們就不要再提我了，嗯，尤其是你和你們縣裡不要提我，這樣，小妍，我幫你聯繫，然後你再跟進，接觸一下之後，覺得有一定把握，你再向你們縣裡匯報，就別說是我的因素了，你就說是你省裡的渠道聯繫上的，……」

    沙正陽這麼一說，孫妍自然也就明白了。

    這本來是經開區聯繫的項目，但經開區那邊出了點兒狀況，沙正陽擔心這個項目被廣州方面挖走，可現在經開區是伍建禾在主導，沒準兒這個項目成這樣可能也有伍建禾的因素在其中，所以沙正陽不願意因為此事而和伍建禾發生矛盾，所以才會如此隱晦的走曲線道路。

    「我明白了，正陽，可是你剛才提到的幫助企業培訓，這是市裡的政策，區縣是配合，但現在市裡沒資源了，安排不過來了，那我們怎麼辦？驛城縣裡雖然也有職業學校，但是對這方面卻毫無準備，而其如何來處理，我們毫無經驗啊。」孫妍更關心這個問題。

    這可能是未來企業是否進入的關鍵。

    「嗯，我考慮過，可以走兩條路，市裡縣裡培訓資源如果不足，可以想辦法到其他地市的去借用，比如安襄，招工也可以部分放在安襄，我想安襄方面也很樂於見到解決他們當地農村剩餘勞動力就業的問題，或者直接從他們的職業技術學校去招工，考慮充當基層一線工人的一些小組長之類的幹部，……」

    沙正陽見孫妍聽得很入神，的確對方還真的沒接觸過這一類具體事務，以前恐怕也就是陪著領導到處跑，聽一聽，看一看，現在就得你自己召集一幫人來商量如何處理了。

    但這也是一個必然過程，一個鍛鍊成長的過程。

    「具體怎麼來弄，你可以召集你們縣裡相關部門來進行研究，我只是給你提一個思路，當然前提是你們要和光寶旭麗方面談好。」沙正陽叮囑道：「一旦有這個意向，前期工作就可以做起來了，比如聯繫其他地市方面。」

還看今朝 第一百四十八節 安排


    「正陽，謝謝你了。」孫妍咬著嘴唇，臉頰微紅，猶豫了一陣才道。

    「不說這個了，本來也就是為了工作，這樣一個項目，我本來是很看好的，經開區如果能拿下是最好不過，但老伍有他的考量，再說經開區這段時間也的確有些顧不過來了。」沙正陽擺擺手，「放在驛城也是好事，肉爛了在鍋裡，而且驛城也需要這麼一兩個像樣的大項目來支撐起來。」

    「市裡邊還是太偏心了一點，我們驛城好歹也是被市裡邊列為了飲馬——驛城——銀台這個製造業核心三角地帶的，現在銀台都跑到前面去了，而且把我們越甩越遠，這說不過去。」

    一提到了這個問題，孫妍也有些憤憤不平。

    她現在也已經逐漸把自己代入到了驛城中的一員了，更多的是驛城縣委副書記的角度來考慮問題了。

    「沒有什麼說不過去，多找一找自己的原因，人家前期銀台本身這方面的工作也比你們做得紮實。」沙正陽點了對方一下，「驛城條件看起來比銀台好，但那是表面現象，我們內心都清楚，伍建禾一樣清楚，栽下梧桐樹，引得鳳凰來，你樹都沒栽好，怎麼引鳳凰？」

    沙正陽沒有贊同自己的話，這讓孫妍有些氣惱，但是突然間反應過來，這是正常的工作對話探討，不是戀人之間的打情罵俏，心裡也就平靜了許多。

    「行吧，正陽，你要這麼看，我們驛城也沒說的，或許我們現在還有些差距，但是我相信我們驛城可以迅速趕上來，到時候如果市裡屁股再往一邊坐，我相信不僅僅是我，舒書記和郭縣長也不能答應！」孫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包，氣哼哼的道。

    「小妍，工作歸工作，大家理性冷靜看待，手心手背都是肉，市裡也有市裡的考量。」沙正陽稍微放緩了一下語氣，「光寶旭麗項目一期看起來不算太大，但據我所知還有很大的潛力可挖，涉及到二三期，甚至就是一期本身，如果工作做到前，人家追加投資也不是不可能，關鍵在於我們的誠意和服務要跟上。」

    「那正陽，你覺得我們還可以在哪方面多做一些準備？」孫妍心裡也還是有些放不下。

    這畢竟是她接手縣裡經濟工作之後的第一個大項目。

    前兩個月也不是沒有投資項目來，但大多是幾百萬的尋常項目，而且都是按部就班進入程序，沒什麼太值得關注的。

    但這個項目顯然不一樣。

    能讓沙正陽這麼重視的，素顏也能想得到其中的份量。

    「我記得你上次也提到要學習高新區和經開區的一站式服務中心，我覺得如果你們能真正落實一站式服務中心的效率，加上前面我和你說的這兩點，問題應該就不大。」

    沙正陽坦然道：「廣州那邊是很強勁，但是我們漢都市也應有了UT斯達康、華為、富士康、廣達、仁寶一大批大項目，而它們帶來的一大批附屬配套體系的企業才是最重要的，這意味著在漢都落戶，可以輕而易舉的尋找到無數可以提供相關零部件的企業，而無需再去花心思來完善配套，所以我們也應該有這個自信。」

    孫妍終於走了，充滿了期待和希望，興沖沖的走了。

    這個項目原本沙正陽是考慮可以放在銀台的，賈國英和宋雲培應該可以處理得更穩妥。

    沙正陽對驛城這邊的工作質效不是很看好，這麼久了，驛城招商引資工作沒有啥起色，這恐怕不是孫妍初來乍到不熟悉工作那麼簡單，而是你兩個主要領導有問題了。

    誠如孫妍所說，伍建禾有一些傾向性，那又如何？

    頂多也就是略微傾斜了一下，不可能太過出格，但你驛城做了什麼努力？

    起碼沙正陽沒看到。

    舒永安顯得有些缺乏血氣了，孫妍都敢在自己面前怒氣衝衝的開炮，他這個縣委I書記難道就不敢去茅向東和呂宗平那裡去抱怨一下？

    怕伍建禾給穿小鞋？那才是笑話。

    一個縣委I書記如果對一個市長助理都有那麼大的畏懼感，一個市長助理都對你一個縣委I書記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威懾力，你這個縣委I書記最好別當了，讓給別人當算了。

    這可是為了工作，不是誰的私人事情，更談不上什麼個人恩怨。

    你不敢去鬧騰，這只能說明你驛城工作也有很多不盡人意的地方，自己底氣不足，怕到領導面前去抱怨時，被領導當面指出來，只怕就更丟臉，印象更糟糕。

    可以說如果不是孫妍在驛城當縣委副書記，沙正陽是絕對不會把這個項目放在驛城的。

    自己和孫妍再怎麼也是有過一段真摯的感情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沙正陽不是那種薄情寡義之人，在原則範圍之內他當然更願意幫一把。

    孫妍初去，而且也有工作激情，真要把這個項目抓住了，落實下來，既對她是一個莫大的鍛鍊，同時也能有助於她在驛城建立威信。

    而且即便是日後伍建禾對此有所不滿，覺得驛城做得不地道，可作為主抓這項工作的孫妍好歹也還是沈建紅的秘書下來的，伍建禾也不可能因此而有什麼太大的情緒。

    ******

    2001年的春節來得比較早，起碼沙正陽是這樣感覺的，似乎是元旦剛過，春節就緊接著而來了。

    今年的春節沙正陽就沒有那麼輕鬆了，作為市委秘書長，他理所當然的要參與市委排班不說，而且還要與茅向東一起，檢查督導工作，看望老幹部，參加各種總結會。

    紛亂繁瑣，卻又樣樣都不能少。

    年前十天開始，他基本上沒在家吃過一頓飯，哪怕是他再堅持不喝酒，依然有兩天都喝多了，實在是形勢所迫，沒辦法。

    弄得卿箬笠都有意見了，這也太過了。

    幾乎天天都是酒氣燻燻的回來，哪怕神志是清醒的，但是一身菸酒氣，誰都要覺得不舒服。

    「老鞠，辦公廳這邊安排好了沒有？」沙正陽看到鞠鐵林進來，順口問道。

    1月12日，沙正陽終於卸任高新區和經開區的黨工委I書記，徹底和高新區和經開區沒有了瓜葛，現在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市委這邊了。

    「都安排好了，都是按照以前的管理，單位上老同志就沒有安排值班了，還有老家在外地的，也考慮實際情況，儘可能的安排在初六初七來值班，……」

    鞠鐵林對這些工作自然是輕車熟路，或許之前心裡還有一些情緒，但是隨著沙正陽日漸進入狀態，處理工作駕輕就熟，遊刃有餘，鞠鐵林早就沒有了以前那些非分之想了。

    「嗯，這樣，春節值班的同志，考慮一下值班補貼和相應的年貨，還有團年飯，安排好一些，這些方面能夠給予多考慮就多考慮，畢竟過年了，……」

    沙正陽前世中也是干過這方面的工作的，這年頭還不像十多年後公款吃喝收緊之後那樣幹癟癟的過年，大家到了年邊上，單位上安排一些年貨和團年飯，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一些有小金庫的，還要發幾個，讓大家高高興興過一個年。

    「嗯，行，那標準……？」鞠鐵林點頭問道。

    「你按照去年標準，適當提高一些吧，今年總體工作做得不錯，主要領導也很滿意，大家辛苦了一年，也不容易。」沙正陽思考了一下，「當然也不要太過了，免得被別的單位知道，又得要折騰出事兒來，另外也要形成會議紀要，按照財務程序走，……」

    「放心吧，這都是慣例，各單位都差不多，……」鞠鐵林自然明白沙正陽的意思，這些事情上就不要去當出頭鳥了，弄得不好還要挨批退錢，領導還要承擔責任，所以沙正陽也做得很周密，按照程序走，把能規避的風險都規避掉。

    「對了，三十和初一，我要陪茅書記去慰問，車輛和慰問品準備妥了吧？」沙正陽想起什麼似的問道。

    「都已經準備好了，市委市政府各走一路，茅書記和呂市長各走各的，這樣也快一些。」鞠鐵林回答道。

    沙正陽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言辭，好一陣後才突然問道：「老鞠，有沒有想法動一動？」

    鞠鐵林愕然，一時間沒有明白沙正陽的意思，好一陣後才吶吶的道：「秘書長，您這是什麼意思？我……」

    「別誤會，我只是覺得你在市委辦也幹了這麼多年了，嗯，我就實話實說了，市委辦就這樣，市裡邊下一步可能會有一些安排，如果你有這個想法，那下一步市裡邊也可以考慮，……」

    沙正陽明澈的目光望過來，讓鞠鐵林感受到對方坦誠，他猶豫了一下。

    其實鞠鐵林也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尷尬情況。

    年齡倒大不小，說有希望呢，自己沒在區縣幹過，現在這個副秘書長兼市委辦副主任，要想一步接市委秘書長那根本不可能，甚至要上副市長這一類副廳都很困難，可再在這個位置上拖兩年，也許就耽擱了，甚至未來能不能到人大政協去都晉一級都難說了。

    見鞠鐵林躊躇不決，沙正陽也不多說什麼：「老鞠，我這話是真心實意，你考慮一下。」

還看今朝 第一百四十九節 免不了

    對鞠鐵林，沙正陽並沒有多少情緒，但也說不上什麼感情。

    給沙正陽的感覺，鞠鐵林的狀態，怎麼說呢？比那種中不溜兒的略好，但是總感覺他還有激情和潛力，卻始終難以發揮出來，就是這種狀態。

    接觸了這麼久，鞠鐵林基本上是在沙正陽主要精力還放在高新區和城市綜合規劃工作期間負責市委辦的日常工作，要說這幾個月似乎每樣工作也都在推動起走，但卻沒有達到沙正陽所期盼的理想狀態。

    如果沙正陽沒有判斷錯，鞠鐵林現在的狀態就是那種心有不甘力有未逮相結合的狀態下，總覺得自己在這個位置上有些委屈了，但是想要做出點兒讓人刮目相看的成績來有欠缺一些東西，所以就這麼不冷不熱不尷不尬的拖著。

    當然這種狀態也不是那種混日子，而是一種剛處於水準之上的狀態，但卻絕不是令人滿意的狀態。

    事實上體制內的很多領導幹部都是這種情形，每樣工作交代下去也能幹得起走，但是始終沒有達到最佳狀態，他們的激情和主觀能動性始終沒有釋放出來達到極致，所以導致工作難以取得最圓滿的成績。

    如果再降一檔次，或者說身體和情緒狀態再不盡人意有些，就降到了得過且過混日子的狀態了，應該說前者是主流，而後者數量也不少，而真正能扛起重擔，充分展現自己積極努力的，還是少數，這也是組織考察的主要方向和群體。

    有能力，更要有態度，而且還要完美的將其結合起來，這才是組織最欣賞的幹部。

    鞠鐵林這種幹部，還是能夠工作的，放在合適位置上，也能發揮作用，但是沙正陽覺得他在市委辦已經不太合適了，他這種有些失衡找不準定位的心態不太適合在市委辦了，但對方年齡卻不算大，所以這很麻煩。

    沙正陽也知道自己初來乍到，就算是要把鞠鐵林送走，也要安排一個比較合適，起碼要讓鞠鐵林覺得是為其考慮的位置，這樣才能安撫住市委裡邊一大批老同志，不能讓大家都覺得他沙正陽是個翻臉不留情不通世故人情的愣頭青。

    鞠鐵林也非那種不明時務的人，他應該清楚他不太符合現在市委辦的工作狀態了，那麼找到一個讓其滿意且未來還能有機會到人大政協去上一級的位置大概也是他能接受的了。

    沙正陽還是給鞠鐵林留了點兒考慮時間，這個春節假期可以讓鞠鐵林好好琢磨一下何去何從，相信他也能理解到自己的一些意圖，這樣大家也能心平氣和的思考各自下一步打算。

    *******

    大年三十沙正陽和卿箬笠是在漢都父母家過的。

    初一要陪著茅向東去慰問仍然值班在崗的部門單位同志，比如火車站、電業局、交警和派出所、公交公司，這些都是少不了，這是一個姿態問題，表明了黨委政府是看得到大家的辛苦，理解大家的難處。

    不可避免的，沙父沙母都問到了孩子問題。

    這是迴避不了的，沙正陽今年三十三了，卿箬笠年齡也不小了，是該要孩子的時候了。

    這個問題沙正陽也沒有躲閃，向父母表態會盡快爭取解決這個問題。

    之前他和卿箬笠也沒有太刻意防範，但是也沒有特別的準備，所以有點兒隨遇而安的感覺。

    不過現在想一想遲早要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晚要不如早要，早點兒解決孩子問題，也能讓長輩放心，甚至也能讓領導們放心。

    畢竟有了孩子才算是一個完整的家庭，在很多人心目中，你才能算是完全成熟。

    躺在床上，外邊還有零星的爆竹聲炸響，沙正陽和卿箬笠都還沒有睡意。

    「爸媽都說了，箬笠，那我們就還是認真準備一下吧。」沙正陽也覺得似乎兩口子躺在床上一本正經的商量要孩子的事情有些滑稽，這還需要商量麼？水到渠成就行了，只要別刻意的避孕，他相信以兩人的身體，要不了幾個月就得有反應。

    卿箬笠卻顯然沒有沙正陽想得那麼簡單：「正陽，那你也要要調養一下身體，這段時間別喝酒，嗯，也別太累，這很重要，……」

    科學越發達，那麼這些方面的種種要求就越多了，也不知道原來大家都覺得不孕不育的似乎沒怎麼聽說，反而科技發達了，這種事情反而多了起來。

    「至於麼？哪有那麼誇張？」沙正陽不以為然。

    「必須這樣，我們要對下一代負責，……」卿箬笠一翻身側首，瞪著亮晶晶的眼眸道。

    沙正陽無言以對，只能點頭：「我儘量吧，你也知道，我這工作，有時候就是身不由己。」

    「不行，你要和大家講清楚，我相信大家都能理解，領導也能理解。」卿箬笠臉在昏暗的床頭燈下微微發紅，但是態度依然堅決。

    「嗨，還能以這個理由？不合適吧？」沙正陽笑了起來，索性一翻身，「要不就乾脆今晚……」

    「不行，絕對不行，今晚團年飯你喝了酒的，……」卿箬笠大吃一驚，堅決拒絕。

    不足為外人道。

    ******

    對於沙正陽來說，春節真正輕鬆的時候沒幾回，工作十一年，春節好像都沒怎麼清閒過，而且隨著地位和工作變化，各種應酬和你不得不保持的聯繫越來越多，讓你疲憊不堪之餘，卻也不敢怠慢。

    實打實的正廳級領導幹部了，各方面都要面面俱到，沙正陽甚至專門用了一個記事本來記錄這個春節需要安排的事項。

    好在茅向東也很理解沙正陽，除了正月初一要陪著他下去，外另外一天值班就安排在了正月初七，最後一天，這樣也不至於讓沙正陽的這個假期太過於破碎，不好安排。

    看見沙正陽皺著眉頭考慮如何安排這些應酬，卿箬笠也很理解，丈夫所處位置不一樣了，有時候稍不留意也許就會得罪人，甚至傳出一些得志便猖狂之類的閒言碎語，所以丈夫在這方面也一直很注意。

    維繫原來的同事朋友關係，沙正陽一直秉承「喜新不厭舊」的原則，只要有時間都儘可能的安排見一面，吃頓飯，喝杯茶，哪樣方便哪樣來。

    只是這種情況越來越多，有時候真的讓你有點兒顧此失彼的感覺。

    像原來銀台的那些干部，樊文良、陳鶴還有許鐵和於崢嶸，人家主動聯繫，希望在一起吃頓飯，你能說你現在工作太忙，沒時間，恐怕真的不合適。

    再比如宋雲培希望找個機會坐一坐，沙正陽就有些為難，正好曹清泰也要回漢都，乾脆就安排在一起，甚至還把趙嵩也叫上。

    趙嵩也是和沙正陽聯繫過幾次，說再一起吃頓飯，沙正陽索性就主動做東，安排在一起，這樣也算是大家都方便，反正曹清泰和他們倆關係也很熟悉，最早認識宋雲培是也是和曹清泰在一起。

    還比如東方紅集團這一檔子人，沙正陽就主動和他們說把小聚安排在初七之後十五之前，免得自己實在是安排不過來。

    段庸銘和宗文峰他們幾位也要來一趟漢都，沙正陽也要安排，加上雷霆幾人，所以只能湊合安排在一起，否則沙正陽就得要分成兩半，也幸虧兩邊都是熟人，不算太唐突。

    漢大的百年校慶慶典搞得很成功，但沙正陽確很低調，基本上沒有參與其中。

    這裡邊原因很多，一方面是他這個年齡和職位委實有些太過顯眼，原來的老校友們未必喜歡，別人都辛辛苦苦打拚苦熬，你卻只用十年時間就走上人家一輩子都達不到的人生巔峰。

    如果還耀武揚威的登台露面，很容易拉仇恨，官場上，體制內，本身就是這種情形，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另一方面沙正陽也的確事務太多，抽不出多少精力，所以乾脆早不早去請個假，道個歉。

    學校了也是一幫子精明人，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原委，更能理解難處，所以都沒有為難沙正陽，而且本身就在漢都市裡，以後打交道的時候還多了去，不如借一份善緣，大家都理解萬歲。

    的確需要協調的，沙正陽當然不會推，但其他事務能不出面的就不出面了。

    當然通過這一兩次校慶事務籌備的聯繫結識，沙正陽的一幫漢大師兄師弟也算是熟悉起來，也都要借這個春節小聚一下，沙正陽似乎也無從推卻。

    這樣的情形還很多，常磊、姚莉和貝一河兩口子都要來漢都見面，順帶還把曲曉偉也會喊上了，加上盧雅也要參加，還得要和蘇子晗約好時間，所以這一天又算是泡湯了。

    加上沙正陽正月初二還要陪卿箬笠回一趟真陽娘家，所以這時間簡直有點兒不夠用的感覺。

    另外顧湄也從燕京回來了，打了一個電話，沙正陽也要見一面。

    雖然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基本上顧湄以後和沙正陽也不太可能再有什麼交織，顧湄研究生畢業之後也打算就長居燕京了，人家千里迢迢回來，你要說連見一面都不願意，這就太矯情冷血了，沙正陽肯定做不到。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節 巾幗不讓鬚眉

    三個女人真的是一台戲，當盧雅、姚莉和曲曉偉走到一起的時候，肯定故事會非常豐富。

    去年五一三個人就曾經因為沙正陽的婚宴聚在一起，事隔大半年後，又坐在了一起了。

    吃完飯後已經是下午一點過了，沒喝白酒，大家在一起喝了四瓶紅酒，對於幾個男女們來說，還真都不算是什麼事兒，只能說是勾起了談興，讓大家在對話時沒那麼多拘束顧忌了，應該算是恰到好處。

    沙正陽專門讓梁錦柏為自己預定了一個很大的包間，供飯後大家可以輕鬆自在的喝茶或者咖啡，然後找著人聊天。

    費璐不在，吃了飯之後，她去看望自己一個長輩親戚了，把貝一河一個人丟在了這裡。

    沙正陽對於這兩口子有一種下意識的謹慎，希冀從他們倆的表現上覺察出一點兒什麼來，但是從表面上來看，貝婧蕾應該是沒有把任何消息向子父母透露。

    談起貝婧蕾留在了燕京，貝一河和費璐兩口子也都是態度複雜，費璐希望貝婧蕾回來，但是貝一河卻表示會尊重女兒的選擇，認為這年頭個人的選擇應該更多元化一些了。

    蘇子晗也才結婚，比沙正陽早半年，就是去年春節前，比沙正陽還典型的晚婚。

    在林春鳴離開嘉州去冰城之前，蘇子晗就已經下了區縣了。

    嘉州是直轄市，區都是正廳級，縣是副廳級，所以蘇子晗掛任了南隆縣縣長助理，現在還是副處級，但預計一兩年之內肯定要解決正處了。

    蘇子晗到嘉州這幾年幾乎是兩三年一個台階的上，堪比當年的沙正陽，一到嘉州就直接解決了正科，然後在99年解決了副處，現在下區縣了，直轄市縣一般為副廳級，但主要領導可能高配為正廳，作為縣長助理一般是正處，但副處也有，一般是作為過渡，蘇子晗這個副處無疑就是過渡這一類了。

    未來如果沒有太大意外的話，一兩年後他能擔任副縣長，那麼就是實打實的正處了。

    直轄市就有這麼大的優勢，先天的級別上就要比你其他普通地級市高出一大截，你不得不服。

    當曲曉偉和姚莉這些人還在為正處級苦苦奮鬥而不得門而入的時候，人家早已經輕鬆的預定了正處級，當然在踏上正處級之後，還能不能再進一步，或者說再進一步需要多久，這就要看蘇子晗自己的奮鬥努力了。

    不是每個人都能有沙正陽這樣的造化的，人和人真的不能比，這是所有今天在一桌上吃飯的人一致看法。

    姚莉目前是山都縣委副書記，東峽和香城、山都正在力爭縣改市，東峽可能性比較大，但香城和山都希望渺茫，基本上可以確定為是陪跑，連宛州市內部都不抱希望，香城和山都的經濟狀況決定了他們相當長一段時間都不具備這個可行性。

    「北溪工作不好搞，支柱產業是石材加工，但是基本上都是初級加工，附加值不太高，而且對環保壓力很大。」曲曉偉擔任北溪縣委副書記之後才真正感受到了百里不同地的味道。

    當然東峽距離北溪不止百里，應該是一百多公里，一個最西邊，一個在最東邊。

    兩個縣城的距離超過120公里，也是相距最遠的兩個縣城，甚至在口音上都有些不一樣，北溪口音接近豫南口音了，而東峽則有些和漢西口音相近了。

    「都差不多，北溪好歹還有一個支柱產業吧？山都呢？」姚莉搖頭，「看上去倒是樣樣都有那麼有點兒，但是門門有，樣樣不行，基本上沒有一家像樣的龍頭企業，產業的競爭力只能侷限於本地，連宛州都走不出去，你們北溪的石材好歹還能暢銷全省嘛，可山都有什麼？」

    「不是你那麼說的，姚莉。」曲曉偉比姚莉還要大兩歲，所以說話也不像盧雅那麼顧忌，「北溪這邊的石材產業太處級了，而且幾十萬人一個縣，放在宛州不算大縣，但是放在漢西那邊，也算是一個中等人口縣了，根本帶動不了勞動力就業，所以縣裡一直在思考如何來打破這個困局，單靠石材產業，起碼是現狀下的石材產業是絕對不夠的。」

    「那你們有什麼考量呢？」端著茶杯的沙正陽走了過來，含笑問道。

    「讓石材產業提檔升級，進一步對外招商引資，現在縣裡的石材企業基本上都是本地小打小鬧折騰起來的，無論是資金、設備還是技術，都欠缺實力，縣裡也在促成他們內部整合，最好能打造出那麼幾家能出海的巨艦來，另外就是還是要加大對外開放力度，吸引外來資本進入這個領域。」

    曲曉偉語氣很堅決，「原來縣裡總有一種觀點，覺得自己是我們北溪人本地的，憑啥要讓外人來佔便宜賺錢，但是這幾年裡石材產業發展狀況讓我們意識到不走這條路不行，提升附加值，延伸產業鏈，帶動廣大勞動力就業，需要外來資本、人才和技術，所以我們也準備有針對性的到全國各地一些石材產業發展較好的省市去對口招商引資。」

    「你剛才還在說，一個石材產業難以支撐起一個北溪縣，就只有這點打算？」沙正陽挑刺兒。

    「當然不止於此。」曲曉偉長眉斜飛，她人長得一般，但這雙眉毛很有特點，斜飛入鬢，很有英氣。

    「哦，那說來聽聽，我也很好奇，北溪還能有什麼產業可以挖掘？」沙正陽用有點兒招人厭的口吻調侃對方。

    「建材產業。」曲曉偉表面氣定神閒，態度坦然，但內心卻還是有些忐忑。

    沙正陽是公認的抓經濟工作的高手，如果他都不看好，那曲曉偉還真的就有點兒不穩了。

    「建材產業很寬泛，具體到哪些？」沙正陽知道北溪發展建材產業是有一定基礎的。

    當時杜大偉在北溪擔任縣長時就一力把石材產業搞了起來，但是限於北溪自身條件，引入外來投資不算多，更多的還是本土的一些私人企業，這也帶來不少問題，資金薄弱，技術設備落後，缺乏人才，發展不力。

    「我們考慮重點發展裝飾材料和陶瓷地磚。」曲曉偉咬著牙道。

    「我知道北溪有一些原料資源，但是發展陶瓷產業可不是光靠有資源就行了，未來陶瓷產業發展速度會很快，但是競爭也會相當激烈，尤其是廣東、福建這些地方的陶瓷產業實力遠勝於我們漢川，你們要有這個思想準備。」沙正陽頓了一頓，「裝飾材料看樣子你們準備搞潔具？」

    「啊？你怎麼知道？」曲曉偉吃了一驚。

    「以北溪現有的產業基礎，也不可能搞得出太多的花樣來，還不如集中力量培育那麼一兩樣細分產業，陶瓷產業你單獨說，而裝飾材料門類也很複雜，但和陶瓷產業息息相關的就是潔具了，我猜的。」沙正陽笑了笑道。

    「我們也知道難度很大，但是北溪要發展，就必須要尋找突破，現在這樣拖下去，恐怕就完全沒有希望。」曲曉偉沉吟了一下，「我們準備和長川集團合作，邀請他們來北溪考察投資，我相信這應該是一個雙贏的結果。」

    「長川集團？」沙正陽恍然大悟，伸手點了點：「我說呢，早就有準備啊。」

    長川實業已經從長河集團被剝離出來了單獨組建了長川集團，旗下包括長川一建、長川二建、長川地產、長川建材等多個二級集團企業，也是目前漢川省規模最大的集建築、建材和房地產於一體的綜合性集團企業，傅蕾出任董事長兼總經理，而將汽貿、商貿這一塊剝離出來組建了長風集團曹漢錦出任老總。

    「嗯，就是打您的主意，要請您幫忙好傅總說一聲。」曲曉偉也不客氣。

    「長川集團也應該在尋找他們產業的突破點，他們目前在省內外的建築和房地產都做得很好，尤其是長川地產在燕京和上海都全面開花，我知道辜科凡是個人才，但沒想到一放手之後居然這麼厲害，天生就是吃這塊飯的，傅蕾年前來我這裡坐了一會兒，都在說，長川地產有意在三年內上市，要力爭做成國內地產行業的前四強！」

    沙正陽也不無感慨，有時候有的人真的是你給他一分機會，他就能抓住做出十分成績來，傅蕾如此，辜科凡也是如此。

    除了長川地產可能要力爭上市，長川一建和長川二建在經歷了兩年的獨立運作之後，傅蕾又在謀求兩家建築企業合併，以便於能夠尋求上市。

    而除開這一塊，長川建材也成為這一兩年傅蕾力求突破的領域，除了水泥外，鋁材和陶瓷材料也是一個主攻方向，長川建材已經收購了一家鋁材型材企業，而且準備大手筆加碼電解鋁，這也是傅蕾的野望。

    沙正陽很清楚電解鋁和鋁材行業未來的競爭有多麼激烈，但是得承認，未來十年國內房地產業的蓬勃發展，對這類建材的需求會有多麼大。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一節 宛州的路

    對於曲曉偉的積極進取，沙正陽還是很欣賞的，雖然曲曉偉現在還只是北溪縣委副書記，但是毫無疑問對方已經露出了要接任縣長的跡象了。

    沙正陽也早就聽到了消息，曲曉偉和姚莉都已經成為了北溪和山都兩縣的縣長候選人，也就是說，可能開年之後的2月間，兩個人都要成為宛州市下轄的兩名縣長。

    這對於宛州市來說也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宛州下轄三區（含經開區）十縣，以往不是沒有過女性主官，像陳秀清就是從宛陽區區長、區高官一步一步起來的，但是這一次卻是兩個女性一起當縣長，而且年齡都是三十多歲，像曲曉偉也不過剛滿三十九歲，姚莉更年輕，才三十八歲不到，這意味著一批年輕少壯派幹部也開始在宛州市成長起來了。

    「曉偉，看樣子你也是胸有成竹了，當選之後就準備按照這個思路大干一場？」沙正陽點點頭，「傅蕾那邊我會和她說，你們都是女同志，應該更有共同語言，我建議你大膽的找上門去，北溪有這個資源，長川集團那邊本身也有意要在這邊尋找機會，算是天作之合了，不存在誰求誰，無外乎就是兩邊信心不對等，大家都在找門徑而已，我算是幫你們搭個橋，但具體如何來運作，就要看你們自己了。」

    「正陽秘書長，要說資源，恐怕也不僅僅是我們北溪有，我相信全省要找出和我們北溪條件相若的縣份不少，現在資本緊缺，大家一個條件比一個條件開得好，要贏得這份競爭還真不容易。」曲曉偉做事還是很謹慎踏實的，「據我所知還有一兩個縣也在打類似的主意，我們北溪並不佔優，但我們唯一能保證的就是我們縣裡願意全力以赴的支持這樣一個建材工業集中發展產業園的建設，如果長川集團第一個入園的企業，我們將給予最優惠的條件。」

    「正陽，曉偉說得沒錯，不是你覺得你條件好人家就會來你這裡投資的。」姚莉也接上話：「也許你在漢都呆久了，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大項目三五百萬的投資根本就不放在眼裡，起碼也得要上千萬的項目才能打上眼，但是我們這邊是宛州，和漢都是不一樣的，說句不客氣的話，為了一個幾百萬的項目投資，我和曉偉就敢把自己喝得胃出血，就能屁顛屁顛的陪著人家考察好幾天，就要在火車站、飛機場去親自接站接機，然後陪吃陪喝，就差點兒陪睡了，就這麼拼！」

    一句話把在座眾人都逗得笑了起來，連遠在一邊的貝一河、常磊和蘇子晗都被這一陣笑聲給引得扭頭過來看了。

    盧雅也是臉微微發紅：「莉姐，哪有那麼誇張？」

    「盧雅，我沒誇張，你要敢把你們高新區的項目賣一兩個放在我們山都縣開發區落戶，我就敢拍胸脯給你按實際落地投資額度發獎金，千分之五，怎麼樣？這不是我個人的意見，是我們山都縣委研究決定的。」姚莉霸氣逼人。

    沙正陽和盧雅都吃了一驚，這山都縣居然政策都敢這麼大膽了？

    千分之五，這也就意味著一千萬資金落地，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到五萬獎金，就算是幾個人分，每個人也都能拿到幾千上萬！

    這在2001年的漢川省來說，哪怕是漢都市，也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果漢都市高新區和經開區敢這麼搞，那漢都市高新區和經開區隨便哪個項目，那都是以億甚至上十億的投資項目，那豈不是一個項目就得要拿出幾十萬甚至上百萬來發獎金？

    這錢拿著不燙手？拿這個錢的政策依據在哪裡？

    如果僅僅是一紙縣委常委會研究決定的文件，恐怕還不夠，並不具備法律效力。

    一旦這一屆的主要領導易人，換了下一任領導來，審計起來，嚴格依法辦事，弄不好就要有人吃不了兜著走了，甚至相關領導一樣要脫不了身。

    其實漢都市高新區和經開區也有類似的政策，但是卻不像姚莉所說的那樣。

    千分之五，這個比例太嚇人，而且人家主動來投資的項目和你千方百計引進來的，怎麼區分？

    漢都這邊的政策是按照投資比例的千分之零點五，只有山都的十分之一，予以獎勵，而且這個錢也不是直接獎勵給相關人員，而是分成幾部分。

    一部分列入特殊經費，用於獎勵有功人員的旅遊、考察、學習，也可以用於他們自身打車、誤餐聚餐等補貼等日常開支。

    另外一部分則將列入年終的專項目標獎中，按照分值來最後統一打分，最後再將其以專項獎的形式發給幹部們，基本上人人都有，只不過體現在數量上，這樣雖然沒那麼太公平，但是卻照顧到了國情，也能起到鼓勵作用。

    真要一個項目進來，給某幾個工作人員獎勵幾十萬讓他們分，領導不敢簽這個字，他們也不敢要。

    「莉姐，你們山都這麼搞？」沙正陽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不這麼搞，怎麼能吸引到外來投資？人家又怎麼肯盡心盡力的去幹事情？」姚莉嘆了一口氣。

    這個方案是在年前就提了出來，但是還有爭議，不夠姚莉是傾向於支持這樣一個方案的。

    山都太普通了，就是宛州市內和山都條件相若的縣份都有幾個，比如香城、裕城，人口相若，地理位置甚至比山都更好，同樣的條件下，你怎麼在競爭中勝出？這兩年姚莉也深刻意識到和前幾年林春鳴在時情況不太一樣，馮士章接任書記時還覺得似乎能維持，但是在馮士章要走的當年，頹勢其實就已經開始顯現出來了。

    雖然看起來東峽和真陽依然耀眼，經開區也還是勢頭正旺，但是宛州是一個千萬人口的地區啊，比漢都都還要多一百萬人口，而城市化程度更低，產業差距更是不可以道里計，就這麼兩三個區縣如何帶動得了整個宛州市的發展？

    現在的兩位主要領導在很多工作上觀點也很不一致，而且矛盾似乎還有越來越突出的跡象。

    穆天然對於現狀很不滿意，一直希望要在縣域經濟發展上打開局面，而杜國建則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城市建設發展上，希望用主城區的發展來帶動城市經濟的起飛。

    應該說二人的觀點也並不衝突，各有利弊。

    杜國建注意到了宛州的特點，那就是區縣太多，農業人口基數大，區縣工業經濟薄弱，如果要分攤精力來發展縣域經濟，恐怕最終結果是一個也做不好，不如集中精力放在宛陽、龍陵以及經開區身上，同時繼續抓好已經發展起來的東峽和真陽，其他縣份就只能說「自食其力」了。

    穆天然卻不認同杜國建的觀點，在他看來，東峽和真陽既然都能夠發展起來，那麼像香城、大野這一類縣份就沒有理由發展不起來。

    如果放棄這七八個縣份，也就相當於將六七百萬口人口放任自流，那麼這幾百萬人口的收入如何增加？

    農村剩餘勞動力就業如何解決？難道宛州真的要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勞動力輸出大市麼？

    穆天然的觀點很有道理，但是卻無法反駁杜國建提出來的資源有限，必須要有所取捨的這個觀點。

    可以說除了東峽狀況還算不錯外，真陽和經開區的發展這一兩年似乎也遇到了瓶頸，增速放緩，雖說仍然高於其他區縣，但是卻已經不復有前幾年時的那種爆發力十足的情形了。

    沙正陽雖然現在主要精力放在了漢都工作上，但是對宛州，他卻是從來沒有徹底丟下，總會通過一些渠道來瞭解其發展變化狀況。

    那是他今世真正得到鍛鍊和磨礪的地方，也結下了很深厚的情誼，如眼前這幾位，都和自己在工作中並肩戰鬥共謀發展，他也丟不下。

    宛州面臨的困境其實在很多條件一般的地市都普遍存在，或許地理位置和人口就是他們最大優勢，但如何來將優勢充分發揮出來，又還要將自身短板補齊，真正做到成為一個最適合投資發展所在，還需要很多方面來開展工作。

    其實沙正陽一直認為宛州如果抓住時機，是完全可以打造出一個具有相當實力的工業基地的，像電子、醫藥、食品這幾類已經具備相當氣象格局，如果再能培育出一兩門有實力的產業，不敢說和漢都爭鋒，但是完全可以把昭陽、涪崗甩開，畢竟人口千萬擺在這裡。

    雖然說無法和漢都這邊的條件相比，但是隨著漢宛高速建設緊鑼密鼓推進，中宛高速高速已經全面動工開建，嘉宛高速和武宛高速都已經提上了議事日程，可以說宛州北通中原，東入江淮，南下鄂楚的交通區位優勢應該越發突出。

    這等情況下，宛州沒有理由發展不起來，也沒有理由不力壓涪崗和昭陽。

第一百五十二節 生命中的過客

    宛州的情況看起來不是很好，哪怕沙正陽在漢都都能感覺得到。

    宛州市委市政府的思想還沒有統一，甚至還早各自尋找路徑，而這個時候卻正該是統一思想，放手大干了。

    在沙正陽看來，很多人有一個錯覺，漢都似乎已經在一切產業上都佔據了先機，而要和漢都競爭就毫無優勢，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

    並不是說漢都市全力打造汽車、電子產業，宛州就不能搞這兩塊了，汽車及其零部件產業，電子及其配套產業，這兩大產業根本就不是一兩座城市能夠滿足得了的，可以說你就是再有一二十個城市要把這兩項產業列為培育的主導支柱產業，一樣不影響各自的發展。

    這兩塊產業規模之大，細分領域之豐富，是一般人想都無法想像得到的，而且還隨著發展在不斷擴張膨脹。

    所以宛州一樣可以對標這兩大產業，電子產業不用說，宛州已有一定基礎，而汽配產業亦有相當的發展空間。

    實際上宛州在土地、勞動力上的優勢依然十分突出，優於漢都，但是在發展理念、服務意識和基礎設施等方面則遠遜於漢都，這恐怕才是目前宛州的最大問題。

    沙正陽甚至覺得，如果宛州市委市政府能夠盡快解決發展理念、服務意識和作風問題，並在相關配套的基礎設施上做足功夫，不僅僅是汽配和電子，像其他一些勞動密集型產業一樣是大有可為的，如曲曉偉提到的建材，還有像可以吸納大量勞動力且無需較為複雜技術要求的紡織服裝鞋帽、文體用品等等。

    「莉姐，我不太贊同你們這種做法。」沙正陽思索了一下才提出自己的看法。

    「獎勵該不該有，肯定應該有，否則難以激發起大家積極性，但是招商引資工作是一項較為特殊的工作，你們給了這樣獎勵刺激，那從事其他工作的，人家難道不該獎勵？另外你們這個比例也不太合理，如何計算比例，需要認真研究，另外獎勵獎金如何來發放或者支出，這也需要一個綜合評判，這方面顯然你們山都縣委縣政府有點兒頭腦發熱了，盧雅，你可以把你們高新區的經驗介紹給莉姐和曉偉他們。」

    曲曉偉雖然也聽到了姚莉的說法也略感吃驚，但卻沒有像沙正陽和盧雅那樣覺的不可思議，因為北溪縣一樣也在考慮這樣的做法，所以聽到沙正陽這麼說，也是大感興趣，讓盧雅趕緊介紹一下經驗。

    盧雅也沒有推辭，也大略的把高新區關於引進資金獎勵辦法做了一個介紹，姚莉和曲曉偉也都若有所悟。

    「不要以為膽子大，政策口子開的大，就是改革開放的表現，未必。」沙正陽覺得還是需要提醒兩人一下，別在這些問題上被人拿住把柄，弄得影響自身，「我的意思是突破創新是對的，但是如何規避風險，你們要好好琢磨，比如縣委常委會來通過，可以後你們如果當了縣委I書記呢？風險就在你頭上來了，所以還是要思考周全。」

    沙正陽又頓了一頓：「而且姚莉，曉偉，我覺得金錢刺激是次要的，關鍵還是要從幹部本身思維改變來著手，我想你們倆都意識到了這一點，那麼就要不遺餘力的去改造改變改革這些人的思維，潛移默化的讓他們認識和適應這種觀念的改變，這才能真正調動他們的主觀能動性，讓你們的發展大計得以推行下去，……」

    各地情況不同，能說的也就這麼多，沙正陽清楚自己不是神，指引一下方向可以，但如何具體去改變局面，那還得要看姚莉和曲曉偉二人她們自己了。

    而且姚莉和曲曉偉都是擔任縣長而非縣委I書記，縱然有滿腔熱血，但也要看一把手是否支持認可，另外，短時間裡熱血上頭容易，長時間，尤其是在遭受挫折、質疑和攻訐情況下，還能不能堅持，這才是關鍵。

    要說領導幹部能走到這一層面就沒有誰是真正的庸才，只不過很多人都是欠缺那股子幹大事的狠勁兒韌勁兒，所謂幹大事不惜身，又有幾個人能做到？

    本來這種老同事老部下的小聚就很容易演變成對自己工作中遇到問題的探索和研討，大家各自提出自己工作中遭遇的種種困難和煩惱，希望在和大家的對話交流中找到合適的路徑和辦法來解決。

    尤其是在還有沙正陽這個妖孽人物在的情況下，那就更是一個人形問答機了。

    ********

    和顧湄的見面是在一個很清幽僻靜的讀書坊。

    說是讀書坊，實際近似於書吧和咖啡廳的結合體，消費不算低，但是環境好，人不多，小眾，所以反而吸引了一些固定高端客源。

    無論是上午還是午間，亦或是下午，都有一些固定人群，反倒是晚上人寥寥無幾，想想也是，誰會沒事兒一個人或者兩個人來這裡看書，而如果是戀人，這類有缺乏了幾分情調，過於清淡蒼白。

    「沒想到漢都居然還有這樣清靜的所在，太舒服了，這如果是開在大學邊兒上，只怕會生意很好吧？」

    顧湄顯然也沒想到在棠湖邊上居然會有如此一個格調高雅環境大氣的所在，她在人大讀書多年，已經習慣了燕京那邊的生活，所以回到漢都和嘉州這邊，反而還有些不太適應了。

    大概是看到晚間沒幾個人，顧湄下意識的就覺得這裡生意不好，難以開長久。

    「你說錯了，這種消費水平放在大學邊上，恐怕才做不長久。」沙正陽搖頭，「別小瞧這裡，晚上這裡是最清淨的，沒啥人，但是上午、中午和下午，生意都不錯的，固定消費群體不小。」

    現在前世的90後、95後乃至00後年輕高消費群體還沒有興起，大學生相對來說還是比較貧困的群體，而且在消費上也還比較克制，這樣消費層次的書吧擺在大學邊上是很難養活的，如果等到十年後或許會不錯。

    「這裡消費很高？」沙正陽一說，顧湄其實也就意識到了，仔細打量觀察了一下，點點頭：「嗯，這個書吧位置非常合適，裝修水準不低，投入不小，還有這邊的書畫、擺件這些看得出來都是花了心思的，不少應該都是老闆從日本、意大利和希臘、土耳其這些地方直接弄回來的吧？既有個人風格，也有迎合主流審美的味道在裡邊。」

    「這我就不太懂了，怎麼，你好像很喜歡這種格調？」

    沙正陽也是無意間知曉這個地方的，來過兩回之後，就喜歡上了這裡。

    不過他喜歡中午或者晚上來，反倒是上午下午這裡生意不錯的時候他不怎麼來。

    這裡的客源基本上都是回頭的固定常客，因為環境好，設計獨到，老闆似乎也不是很在乎賺多少錢，所以保持這種不錯的狀態，客人太多或者太雜，反而讓人不舒服，所以維持現狀成了從老闆到老顧客都很樂於見到的情形，大家似乎也都有意無意的沒有去怎麼刻意宣傳。

    「嗯，讀了這麼多年書，我發現還是讀書的時候最舒服，沒太多煩惱，我這個人也沒有太多的要求，能過得去就行了。」顧湄月牙兒一樣的眉眼依然沒變，比起原來，少了幾許活潑，多了幾分書卷氣，也瘦了不少。

    「所以你很享受現在的生活？」沙正陽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

    「嗯，怎麼說呢，反正我覺得挺舒服的，導師也比較照顧我，我呢，還算勤勉吧。」顧湄笑了。

    「你還算勤勉？不睡懶覺了？」沙正陽也逗樂了：「我估計沒有哪個導師喜歡一個懶學生吧？沒準兒還要奴役你們，這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啊。」

    「你把我說成啥樣了？偶爾睡一睡懶覺也是女孩子的特權好不好？」

    顧湄噘著嘴，那股子嬌媚味道依然如故，哪怕時隔幾年，沙正陽依然能感受到那種衝擊力撲面而來。

    顧湄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導師人很好很慈祥，而且和我一個姓，所以也算是攀上一點兒親戚吧，她和她愛人都是高級知識分子，沒你說的那麼市儈，一家人都挺好，她女兒女婿比我大幾歲，剛從國外回來，正在自己創業。」

    「哦？」沙正陽也只是哦了一聲，他可沒那麼多精神去問太多，只要顧湄現在過得舒心，他也就算是踏實了。

    自己交往過的幾個女孩子裡邊，白菱不說了，不知所蹤，據說是在上海，好像混得也不錯。

    孫妍很堅強，正在仕途上奮進，而且前途一片光明。

    寧月嬋不算，僅有的那點兒情愫早就被斬斷。

    貝婧蕾自己本身就沒有和她怎樣，頂多也就是一些心靈感應一樣的相互吸引吧，現在也放下了。

    卿箬笠和自己成了夫妻，至於蔣冰雁和趙羽洋更是忽略不計。

    唯有顧湄，如果她沒有一個穩妥的安排，自己心裡也不會踏實，現在看來，這個問題不存在了。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三節 總有意外要出現


    「那你馬上就研究生畢業了，下一步怎麼打算？」沙正剛還是更關心顧湄的未來。

    顧湄父親顧澤成的遺留問題基本上通過藍海出面前兩年就已經解決掉了。

    高利貸那邊無外乎就是連本帶息的問題，幾番談判之後，藍海用118萬解決了問題，而顧澤成在朋友這邊借的錢就只能一分不少的償還，不過藍海還是多留了一個心眼兒，分成三年還完，去年才算是把最後一筆還清。

    這主要是防止顧澤成覺得自己女兒似乎有了「靠山」，故態復萌。

    好在顧澤成似乎還沒有那麼糟糕，回嘉州之後戒毒結束之後，基本上就足不出戶了，靠著原來留下的兩個鋪面吃點租金。

    本來那兩個鋪面是被抵押給了高利貸那邊的在藍海幫助解決了債務問題之後，這兩個鋪面也就回到了顧家手裡，一個月能有七五六千塊錢的租金，也算是能夠維繫一家人生計了。

    顧澤成那個二婚空姐居然沒有和他離婚，這個消息傳來之後，讓沙正陽也很驚訝，還專門讓藍海打聽了一下是什麼情況。

    傳回來的消息是大概也覺得自己有些年齡偏大了，三十好幾了，不能說年老色衰，但是肯定也姿色不在了，加上還有一個孩子，估計出去晃蕩了一圈也沒找到啥好門道，私房錢也被那些高利貸給榨得差不多了，所以當顧澤成回來之後，不知道怎麼的，一來二去居然又在一起了。

    至於具體內裡情況如何，就不是外人所能瞭解的了。

    「還沒想好。」顧湄臉上多了一絲愁緒，「哎，為什麼還要選擇嘛，如果可以一直讀書讀下去該多好？」

    沙正陽啞然失笑：「你還能讀一輩子書不成？看樣子你是不想回嘉州這邊來了？」

    顧湄立即斷然搖頭：「我不想回嘉州了，漢川這邊我都不想回來，我已經習慣北方的生活了，真的習慣了。」

    沙正陽能夠感受到97年那一年在嘉州留給顧湄的陰影，幾個月時間就把顧湄給折騰得瘦了十多斤，到現在顧湄甚至都不願意去回憶那段時間，這已經成了顧湄心理陰影，提都不願意提到。

    「那也好啊，燕京那麼大一個地方，各種人都能在那裡找到屬於自己的空間，你既然喜歡那邊，就留在那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沙正陽看著顧湄，愛憐的道。

    他覺得自己對顧湄的情感依然深厚，但是卻逐漸從戀人間的感覺向兄妹之間的感情轉化，可能是因為自己前世今生沒有妹妹的緣故，所以這份感情也很特殊。

    「嗯，我那個師姐去年就研究生畢業了，現在進了一家央企工作，雖然收入不算高，但很穩定，她還琢磨著攢點兒錢在京城買套小戶型的房子，就是覺得現在房價有點兒貴，……」顧湄露出一抹羨慕之色，「我覺得我那位同學現在的生活就很好，一個人，收入也還過得去，很穩定，雖然是租房，但是她也準備買一套房，只要有了房子，再沒有牽掛，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沙正陽忍不住撫摸了一下顧湄的頭，顧湄變化的確有些大，現在更喜歡過一種安逸平靜的生活。

    顧湄驚了一驚，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嗔怪道：「正陽，你現在不一樣了，還這樣，萬一被人看見，對你家裡，對你自己都不好。」

    沙正陽也覺察到了，收回了手，訕訕的道：「習慣了，你既然打算在京城定居，那研究生畢業之後你打算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顧湄皺了皺小巧的鼻子，很可愛，「我覺得我想要過一種清閒而又不受約束的日子，比如像這樣看看書，喝喝茶，有事兒就做點兒，沒事兒就窩著，……」

    沙正陽心裡微微一動，「小湄，其實你也可以在你們學校附近，或者其他大學附近開一家像這樣的書吧茶坊啊，我覺得很適合你，……」

    顧湄目光也是一搖，打量四周，然後搖頭：「在燕京開這樣一個書吧恐怕不簡單，租房，裝修，這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見沙正陽欲言又止，顧湄隨即咬嘴搖頭：「不行，正陽，我不能再要你的幫助了，你已經幫助我很多了，而且你現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們只能是朋友，所以……」

    見顧湄目光裡很堅定，雖然嘴唇略略有些發白，但是卻沒有改變，沙正陽吐出一口濁氣，這個時候正是顧湄最敏感的時候，自己無論怎麼說，對方也不會同意，所以沙正陽也不準備多說，只有以後根據情況來決定。

    「小湄，你覺得我和你之間還用得著這麼生分麼？」沙正陽把身體靠在沙發裡，攤攤手，很無奈的道。

    「正陽，以前是以前，畢竟那個時候你還沒有成家，我姑且可以算是你的女朋友吧，你幫了我，我也受得起，但現在你有家庭了，應該好好珍惜，對了，……」顧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奇異的神色，「正陽，你知道我見過誰麼？」

    「誰？」沙正陽一愣。

    「貝婧蕾。」顧湄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表情，「你恐怕想不道吧？」

    沙正陽吃了一驚，身體頓時坐直，「她怎麼知道你？她找的你？找你幹什麼？」

    「我不知道她怎麼知道的我，而且還找到了我，我當時都很驚訝。」顧湄臉上掠過一抹有些傷感的神色，「不過我和你之間的關係，你的朋友也有不少人知道，嗯，瑞芬也來過我這裡，這個丫頭很厲害，也很倔強，比我強多了。」

    「比你強多了？」這話聽起來可有點兒別樣味道，沙正陽也很好奇，「她找你幹什麼？」

    「我開始也不知道，她來找到我，說想和我談一談，後來我才知道她以為我孩是你的女朋友，所以來向我宣戰。」顧湄嘴角忍不住有浮起一抹笑意，顯然還是在為當時見面的情況覺得有趣，「我也沒有隱瞞什麼，說了我的情況，她也就釋然了，一來二去的，我們還見過幾次面，在一起喝過幾次咖啡，一直到去年年初。」

    「哦？」沙正陽知道肯定還有後情。

    「去年年初她來見過我，情緒很不好，說你要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她不服氣，認為她比卿箬笠更適合你，但是你不給她機會。」顧湄幽幽的道：「她一直說你和卿箬笠不合適，她才是最愛你最適合你的人，你和卿箬笠不會長久，所以她會一直默默守候，看著你和卿箬笠分手，然後拿回屬於她的東西。」

    沙正陽啞口無言，無言以對，這個瘋丫頭，簡直是要走火入魔了，可自己居然毫無辦法，甚至還有些歉疚。

    但是顧湄話語裡把貝婧蕾決絕的語氣描述得很到位，這甚至讓沙正陽都有點兒不寒而慄，這丫頭可別真的這麼死心眼兒，那就真的是麻煩了。

    ******

    春節就這麼一搖三晃的混過去了。

    二月份，市裡兩會即將召開，越來越多的徵兆顯示許晉九要到市政協去，這幾乎是市裡邊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當然也只能說是在沒有開兩會之前，算是個秘密，但實際上是什麼都不算。

    許晉九要走人，那麼他這個組織部長由誰來擔任，就顯得很關鍵了。

    茅向東表情不是很好，起碼沙正陽走進他辦公室時，他氣色都還沒有恢復過來。

    「坐吧。」茅向東深吸了一口氣，又搓了搓臉，盡力讓自己表情恢復平靜。

    「茅書記，您找我？」沙正陽觀察了一下茅向東表情，應該是和自己聽到的傳言有關，看來還真的是無風不起浪了。

    漢都市委班子要調整，這是早就定了的調子，茅向東作為省委副書記兼漢都市高官，提前也已經向省委進行過匯報了，並且還和幾位領導進行過個別溝通，但正因為漢都情況特殊，而且這一輪班子調整幅度較大，所以才會引來太多人關注。

    「嗯，幾項工作，市委辦要抓緊時間督促落實。」茅向東身體微微靠在椅背上，這種姿態沙正陽還真的很少看到，「喏，文件在這裡，你通讀一下，拿一個具體執行方案出來，盡快落實。」

    沙正陽接過文件，簡單瀏覽了一下，全國農村和農業工作會議精神，全國宣傳部長會議精神，這都是年前中央召開的會議，現在才正式傳達下來，但前期其實已經收到了相關的傳真件了。

    現在是省裡做了轉發，同時也提出全省相關工作意見。

    「嗯，都是年前的文件，其實精神大概已經傳達下去了，在通過書面文件下發，組織下邊幹部學習。」對這種事情，沙正陽已經是輕車熟路了，三五兩句話就解決問題：「倒是全國農村農業工作會議提了一些細節上的要點，我覺得還值得好好琢磨琢磨。」

    「嗯，你仔細研究一下，這是一樁事兒，另外就是……」茅向東一時間有些卡殼，他不知道該如何來描述有些事情。

    沙正陽也已經感覺到了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