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還看今朝 作者：瑞根 (連載中)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二十四節 最佳禮物


    於情於理，於公於私，陸平知道自己都該去拜會一下沙正陽。

    但是拜會之前，陸平也需要好好思考一下，現在沙正陽仍然兼著高新區黨工高官，他下一步要卸任，力排眾議的想要把自己弄到這個位置上來，除了之前在市委辦裡接觸這段時間自己可能給他印象不錯外，陸平估計更大因素可能是那份調研報告的作用。

    對於自己一手打造的高新區現有模式和產業格局，毫無疑問沙正陽是十分看重的，視若拱璧也不為過，對於誰來延續當下的發展模式，將高新區確定的發展路徑走下去，沙正陽肯定也是反覆思考的。

    沙正陽選擇了自己，無疑是認為自己符合他的心意，認同自己對未來高新區產業的一些看法，所以才會不遺餘力的把自己推上這樣一個位置來。

    自己若是要去匯報工作肯定也要拿出自己的一些想法，最好是既要延續沙正陽的原有思路，又要在其原來的一些做法上有所創新和突破，這樣恐怕才最妥。

    陸平從聽聞自己被列為高新區管委會候選人時就開始琢磨和研究沙正陽既往的一些工作思路和做法，他發現沙正陽很是大膽，特別喜歡別出心裁，不走尋常路，但是這種另闢蹊徑卻絕非唐突冒失，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創新突破，所以每每能收到奇效。

    但經濟工作不是一蹴而就，像高新區現在的情況，固然要尋求突破創新，但是前期打下的基礎也要好好經營，使其效果最大化，這才是繼任者所要做好的。

    所以陸平這段時間也一直在思考，如何在高新區現有發展格局和模式上再創輝煌，同時也要尋求一些新的閃光點。

    沙正陽不是庸人，若是單純的蕭規曹隨，或許他能接受，但是但是恐怕就不會太滿意，陸平自認為自己也不是庸才，當然希望在有領導欣賞支持的前提下幹出一番事業來。

    以沙正陽現在蒸蒸日上的勢頭，未來踏入副部級是必然之事，甚至走上高官領導崗位的可能性都極大，若是能通過自身工作來贏得他的欣賞認可，而且也符合自己的胸中抱負，豈不是一件兩全其美的大好事？

    正因為如此，這一次拜會，陸平希望準備周全一些，要讓對方留下一個深刻印象。

    雖然這段時間接觸比較多，但是畢竟沙正陽擔任市委秘書長就這麼一點兒時間，而且大部分精力都還放在高新區和經開區那邊，城市綜合規劃上也牽扯了他不少精力，據說劉市長現在身體不是很好，基本上這一塊工作都交給了他。

    看見丈夫回到家中一直坐在沙發上沉思，不像以往還要過來給自己打打下手，宋慧蓉有些訝異的出來，看了一眼丈夫，「今兒個怎麼了，怎麼沒聲沒息的？」

    「沒怎麼，就是有點兒乏了。」陸平靠在沙發上，手裡還握著包，大概還沒有從先前的沉思中走出來看見妻子有些驚異的表情，這才放下包：「孩子呢？」

    「你今兒是怎麼了？今天又不是週末，他當然在學校啊，對了，星期六可能老師要來家訪，你得在家，我單位要加班。」宋慧蓉在錦城區統計局工作，平時不算太忙，但是一到有專項任務時就要忙起來。

    「恐怕不行，我星期六和星期天都有事。」陸平振作了一下精神，搖搖頭。

    「你能有什麼事情？你們政研室怎麼也需要星期六星期天搞調研了？這麼急？」宋慧蓉沒好氣的道：「你們那個新來的秘書長就這麼壓榨你們的勞動力？那不成了周扒皮了？」

    「說話注意一點兒，你不也加班？你們領導不也一樣？」陸平沒好氣的道。

    「那不一樣，我們領導平時還是很照顧我們的，有啥事兒請假他都能批准，可看看你們市委原來的葛秘書長，可真是一個葛朗台，每次獎金政研室都是最少，鞠鐵林主持工作這麼久，把你們當騾子一樣使喚，怎麼一季度的獎金又是你們政研室最少？不就是覺得人家督查室和接待辦那邊要麼有權，要麼有錢嘛，新來的秘書長怎麼，有什麼表示，光知道吆喝人幹活兒可不行，這不是欺負老實人麼？……」

    聽見老婆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陸平也知道自己老婆就是一個窩裡橫的人，在家裡把自己拾掇得一個楞一個楞的，但出去之後，在單位上那是表現得比誰都敬業，比誰都和藹可親，人緣關係特好，也不知道這一套是怎麼學來的。

    「行了。」陸平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妻子，欲言又止。

    「怎麼了？」宋慧蓉一眼就看出了丈夫不太對勁兒，狐疑而又緊張的道：「你和你們新來的秘書長鬧矛盾了，他給穿小鞋了？我聽說他原來在省發計委就是一個不安分的人，特能折騰，不過聽說很得領導們的欣賞信任，你怎麼就和他鬧起來了？」

    宋慧蓉一個同事的丈夫就是在省發計委工作，免不了就要傳一些省發計委原來的新聞，也讓宋慧蓉知道丈夫新來的頂頭上司是一個不安分的主兒。

    陸平啼笑皆非，「我啥時候說和沙秘書長鬧矛盾了？你別拿起半截就開跑，我是說我最近，呃，不是最近，可能是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會很忙，呃，慧蓉，家裡事情可能你就要多操心了，特別是孩子，他馬上就要高三了，……」

    「停！打住！」宋慧蓉目光直勾勾的看著丈夫，「你給我說實話，到底怎麼了？什麼要忙，你們政研室能有多忙？」

    「我工作調整了，調到高新區去了。」對自己妻子，當然沒什麼不好說的，陸平坦然道：「到高新區當管委會主任。」

    「高新區管委會主任？正的？」宋慧蓉忍不住顫聲道。

    「嗯，正的。」陸平點點頭。

    「難怪！」宋慧蓉大喜過望，反應過來：「我說前兩天在區政府門口碰到我們區裡莫區長，主動和我打招呼，還和我說了兩句，以前他遇見我也就是點點頭而已。」

    「莫衛強？」錦城區的區委副書記、常務副區長，也是一個很牛氣的人物。

    「是啊，還有我那個堂妹昨天也給我打電話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我都沒有聽懂，現在我才明白，你為啥一直瞞著我？」宋慧蓉又怒了，「別人都知道，為啥我最後知道？」

    「誰知道？這種事情文件不出來，誰能打包票？」陸平沒好氣的道。

    「那現在呢？」宋慧蓉又緊張起來。

    「聽說今天下午省委常委會研究過了會了，估計已經在打印文件了吧。」陸平嘆了一口氣，「最遲後天我就得去報到，所以這周別想休息了。」

    「老陸，我雖然對你們市委裡邊這些不太懂，但是你從市委副秘書長到高新區去當管委會主任，算是提拔了吧？」宋慧蓉小心翼翼的問道：「這種好事兒怎麼就輪到你頭上來了？以前怎麼從來沒有遇上？」

    「算是平級重用吧。」陸平看了妻子一眼，「怎麼，瞧不起你老公的本事？」

    「哼，你那性格脾氣，恐怕很難得討到領導的喜歡吧？到底啥原因？」宋慧蓉對自己丈夫的脾性還是很瞭解的，做工作沒問題，對人處事也不錯，但是要讓他去刻意討好領導，這就有些為難他了。

    前任秘書長葛明就給他定了個性，就是一個一輩子隱姓埋名做事兒的命，而市裡邊有些領導也不太喜歡他這種看似不卑不亢其實有些倨傲不群的性格。

    「啥原因？我也不知道啥原因，也許是新來的沙秘書長覺得我對經濟工作上的一些觀點比較符合他的胃口吧，你知道高新區是他一手搞起來的，他大概是有些擔心他日後離開了，萬一來一個思路觀點不太符合他的想法的，把高新區搞砸了，正好，……」

    「正好你的想法思路就符合他胃口了？這麼巧？」宋慧蓉也覺得自己是不是以前小覷了丈夫，丈夫居然也會投領導所好了？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如果是，恐怕也不會一直窩在市委政研室了。

    陸平苦笑，他也不好解釋怎麼在沙正陽面前談了對高新技術產業的一些觀點，正巧去年不過是興之所至的搞了這項產業調研，當然自己也還是有點兒覺得茅向東對這項工作比較看重的影響，這幾番因素湊在一起了，好像就演變成現在這樣了。

    很多事情不就是無數個偶然和巧合，就變成一個必然麼？

    「反正大概就是這麼一個情況吧，總之高新區的一些產業發展戰略規劃和我的一些想法比較切合，所以就符合領導的意圖了。」陸平一句話打總結。

    「這麼簡單？那沙秘書長如此看重你，對你這樣的優遇？你說你都要上任了，你說我們是不是該買點東西去拜訪一下他？」宋慧蓉此時一下子就靈動起來了，「正好我爸去東北旅遊回來，他那邊一個戰友送給他兩株老山參，……」

    「打住，你別坑我，也別坑沙秘書長！」陸平趕緊道：「人家怎麼會要你這些東西，我會去拜訪，也會帶東西，但是就是帶一篇關於高新區下一步的一些工作思路，恐怕這才是沙秘書長最稀罕的東西！」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二十五節 進入角色，找準定位

    隨著陸平的到位，沙正陽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陸平專門來拜會了他一趟，沙正陽也明確告訴陸平，未來幾個月裡自己會逐漸減少在高新區這邊的工作量，更多的工作就要由陸平承擔起來，當然自己也不是甩手不問，但日常工作就要陸平操持起來了。

    陸平帶來的一篇工作思路倒是讓沙正陽頗感興趣，具體談到了目前高新區下一步的一些新的想法。

    一般人來接手之後，起碼都得要穩一穩，不說蕭規曹隨，起碼你樣子也得要裝一裝，但陸平卻很有點兒特立獨行，直接提出了高新區要超常規發展，不能走和經開區一樣的路徑。

    招商引資要不要搞，當然要搞，而且要加大力度，但是選擇上要更具針對性，不宜和經開區展開競爭。

    陸平提出要充分突出高新區的政策優勢，通過各種方式和渠道來積極鼓勵高校和科研院所拿出自身成果來高新區中進行孵化。

    而高新區則要主動出擊將省內尤其是漢都市的這些高校和科研院所的技術成果帶出去尋求與企業的合作好和資本的注入，幫助高校和科研院所、企業與資本搭建一個孵化平台，尋求最有機的結合。

    陸平走馬上任的第一個舉措就是提出要打造一個校企合作創業孵化園，這個孵化園規模不要求大，一方面可以鼓勵漢大、華西科大、漢都電子科大、漢川理工大等大學的校辦公司和企業來孵化園創建設立實驗室，高新區會從政策和財政上予以支持，同時也會幫助其引入企業和合作，並為相對成熟的項目尋找資本注入。

    這個孵化園按照陸平的設想規模不宜大，三五百畝地足矣，先搞起來，做幾個示範，如果效果好，再來嘗試擴大和推廣。

    對於陸平的這些想法沙正陽還是抱支持態度的，不管行不行，你總要去試，不去試一試，你怎麼知道不行？

    那些只想墨守成規吃老本的，最終只能被淘汰。

    「正陽，高新區和經開區那邊漸入正軌，市委這邊的工作你就要加緊了。」茅向東一邊走，一邊側首道。

    「嗯，陸平適應還是比較快，他最近也有一些新舉措，比如孵化園的問題，我覺得還是很有新意的。」沙正陽陪著茅向東下樓，「經開區那邊老伍盯得很緊，燕行舟力度也很大，招商引資基本上保持著上半年的節奏和步伐，今年有可能會上一個大台階。」

    「是麼？」茅向東很喜歡和沙正陽利用工作間隙時間談論工作，氣氛輕鬆，沒那麼多顧忌，「今年高新區和經開區能夠吸引內資外資達到多少？落地的能有多少？」

    「協議投資可能會超過200億，但是落地估計能達到110億，畢竟還有很多項目他是分步驟投資，不過我估計明年就不太可能有這麼大的資金流入量了，當然如果我們招商引資力度跟上，也還是能保持一個很好的增長幅度的。」沙正陽沉吟了一下。

    「現在關鍵在於要確保這些項目落地之後的建設和服務跟進，讓這些項目能夠順利圓滿的建成投產，我們的一站式服務中心，就目前來說，運行還可以，但是也還是有一些問題，關鍵在於我們的幹部職工服務觀念和意識還沒有從思想深處樹立起來，更多的還是迫於組織紀律和平時的督促檢查，他們內心還是有一些反感牴觸，覺得自己怎麼就從管理者變成了服務者，要改變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還需要長時間的不斷鞏固和強化，……」

    茅向東輕輕冷笑了一聲，「都在說我們是公僕，但是看看我們身邊的這些干部們？有幾個真正具備公僕意識？嘴巴上都喊得響，為人民服務，牆壁上，辦公桌上，都貼著掛著，但是具體落實呢？恐怕沒有幾個人真正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吧？」

    很顯然茅向東在這方面感受很深，而且也是深惡痛絕。

    他也越來越意識到漢都市的問題不僅僅是光靠搞招商引資和引入一些高新技術產業和搞點兒大項目就能行的。

    要讓漢都市真正與沿海地區看齊，關鍵還是在漢都市的整體發展和服務環境改造和改善上。

    這體現在黨委這一級那就是要提高黨的領導水平和執政能力，不斷改進當的領導方式和領導方法，不斷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

    「你上一次和我提過的，表現上的吃、拿、卡、要，作風上的庸、懶、散、浮、拖，刻畫的很精闢，我和黃誠、許晉九以及楊品強都交代了，要針對這些現象和作風深挖根源，找尋切入點，市紀委和市委督查室，要專門針對這些現象進行多輪的明察暗訪，要抓住幾個典型來整肅一下風紀，必要的時候，我，宗平，品強，還有你，都要分別帶隊下去，專門走一圈，甚至幾圈，就是要真正把這種觀念意識樹立起來。」

    「茅書記，我覺得光靠這種督查檢查的方式，或許能取得一時的效果，但從長遠來看，這是治標不治本。」

    沙正陽從另一端上車，和茅向東並排而坐。

    「你有什麼好的建議？」茅向東知道沙正陽已經開始進入角色，思路上已經逐漸轉變為一個市委秘書長了。

    一個合格的，甚至是優秀的秘書長，不僅僅是對精神的上傳下達，對工作的組織協調，安排部署，督促落實那麼簡單，更在於他要能夠隨時捕捉到中央到省的政策精神變化，同時結合本地實際，向一把手提出科學合理和及時準確的建議和意見，以促進工作的開展。

    奧迪A6啟動，勻速駛出。

    「我覺得可以從幾個角度來考慮，一是通過培訓學習，比如在市委黨校和省委黨校進行多層次多角度的培訓學習，既要講國內外政治經濟形勢，又要講我們自身面臨的困難和挑戰，既要講方法策略，也要講我們遇到的經驗和教訓，副廳級，處級，副處級，正科級和副科級，包括我們的村支部書記、村委會主任，進行大輪訓，……」

    沙正陽早就在考慮這個問題了，到市委來當這個秘書長，就是要給茅向東當好這個智囊，出謀劃策，運籌帷幄，不僅僅是及經濟工作，更重要的從講政治講大局的角度來為其提供建議。

    「時間可長可短，短的一個星期，長的可以一個月，全脫產，要有學習記錄，要寫心得體會，要逗硬考試，不能搞成形式，而是要讓他們真正聽進去，悟明白，授課老師可以請好一些的，比如在北大、清華、復旦、人大、社科院、中央黨校，甚至中央部委去請，該花的錢要花，這方面不能吝嗇，還可以請一些優秀的基層幹部來作經驗交流，讓我們的這些領導幹部瞭解人家是怎麼爭先創優謀發展的，……」

    這一點茅向東也考慮過，但是卻沒有沙正陽想得這麼細這麼深，特別是沙正陽提出的要從多角度層次來進行大輪訓，而且邀請高層次授課老師和來自基層的優秀幹部來進行交流學習，這個很有新意。

    以往的培訓基本上就是讓省委黨校和市委黨校老師來老生常談，頂多再在漢大聘請兩位老師來講一講，講的人也很隨意，培訓的人沒有壓力更無所謂，這樣自然沒有什麼效果。

    如果在培訓水準和授課方式上都提升，再在紀律上強化，輔之以筆記檢查、撰寫心得體會和考試這些手段，也許真的能提高效果。

    當然你要請高水平的授課老師，費用肯定就貴了，人家從燕京上海來一趟授課，來回飛機票和酒店住宿都不菲，這還不算講課費。

    但是這值得，優秀的授課老師達到的效果就是不一樣，這一點沙正陽前世在參加各種培訓時深有體會，有的專家學者真的能讓你聽得忘記時間，不僅僅是他們只是淵博，而且他們很講求技巧，善於結合實際和調動注意力，所以效果很好。

    「唔，教育培訓肯定要搞，你先草擬一個規劃，嗯，本來該組織部來，但是……」茅向東沒有說下去，「第二呢？」

    「第二自然就是考察學習了。」沙正陽聳聳肩，「照理說這也是老一套，但是戲法人人會變，巧妙各有不同，效果更是不同，關鍵在於咱們要帶著問題和目標去，不能如同遊山玩水一般泛泛的去走馬觀花，每一個人去看了回來，你都得要收穫，你公安局長和財政局長看了什麼，學了什麼，我們可以在哪些方面學習效仿？你書記縣長去學了看了，覺得哪些可以借鑑引用，別回來就是一句話，情況不同，沒法學，這就打發了，那恐怕你就得該把組織替你付的來回車費住宿費補上，還得算你休假！」

    話丑理端，沙正陽說得很刻薄，但是卻是正理，你去學習考察，結果最終回來啥都沒學到，那你去幹啥了？公款旅遊？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二十六節 這麼巧

    「去沿海地區看什麼學什麼？很多人覺得就是去看人家如何發達，如何繁榮，卻沒有去想過看看人家是怎麼發達繁榮起來的？是通過哪些手段哪些方法繁花起來的？看問題光看表象，那不如不看，電視上就能看夠，你要去探詢琢磨人家最初是怎麼搞起來的，和我們的條件有什麼異同，哪些我們可以借鑑，哪些我們可以改進？」

    沙正陽在這個問題上也思考良久，準備充分。

    「學了回來，那就得要有改變，而且不能是表面改變，還得要見實效，比如是不是可以讓督查辦專門就這些學習之後回來的改進和變革舉措，起到的效果進行一個專項匿名回訪調查，看看人家來辦事的群眾是不是對此滿意，我想著多少能對我們的工作有促進，……」

    「考察學習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潛移默化的沐浴，接受人家的理念意識，這種反覆的身臨其境的感受，我認為是能夠起到其他言傳身教所難以達到的效果的，……」

    茅向東微微頷首。

    前幾年漢都市組織幹部出去考察學習也不少，但是效果卻幾近於無，這也讓這兩年茅向東徹底停了這類沒有多少價值的考察學習。

    但沙正陽的這番話還是對他有些觸動。

    不能因噎廢食，如沙正陽所說，思想觀念是最難改變的，而這種身臨其間的反覆感受，效果應該是最好的，至於其他反倒再其次。

    「不錯，正陽，我還一直擔心你的思維還停留在市長助理這個身份上，現在看來我是多慮了，你進入角色很快，而且頭腦很清醒，非常好！」茅向東面帶微笑，「繼續，還有麼？」

    奧迪A6已經駛過了橫江大道，轉向東，進入楓葉巷，再前行一公里，就能抵達百花山公園。

    難得今天天氣秋高氣爽，天氣很好，茅向東準備上百花山轉一轉，沙正陽也只有作陪了。

    兩個人都換了健步鞋，百花山地勢不高，林蔭密佈，加之後期整飭之後，專門布設了多處花徑綠地草坪，所以也成為市民最喜歡去的散步所在。

    沙正陽和茅向東都穿著很普通，而且也選了一條較為偏僻的小徑上山，但即便如此，來往散步行人依然不少。

    「還有就是通過幹部的合理調整了。」沙正陽攤攤手，「這是最立竿見影，也是最粗暴直接的方式，同時也是最具震懾力的方式，但是卻很考驗操作者的水準，而且副作用也不小。」

    這一點茅向東就沒有深問了，因為這的確不需要多說，哪個人都清楚這種方式的利弊。

    「茅書記，其實在這一條上，我個人覺得可以在選拔方式上考慮多渠道多樣化一些，比如公開競聘，比如和沿海地區幹部交流，比如和中央、省裡進行幹部交流掛職鍛鍊，上掛下掛都可以，……」

    茅向東健步快走，沙正陽的這個建議也讓他有些意動，但是這同樣涉及到很多具體問題，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他聽說過沙正陽在宛州工作時就搞過這樣的嘗試，但是那規模很小，也沒有推開。

    而且宛州和漢都也不能比，一個遠在天邊，一個就在省委省政府眼皮子下邊，還是省會和副省級城市，影響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正陽，你你提的前兩條，我覺得很可行，而且應當迅速組織實施。」茅向東步伐不減，走到很快，「我覺得甚至可以考慮這樣，把這種培訓學習和考察學習結合起來，當然要具有針對性，要麼可以先去考察學習，然後回來參加輪訓，要麼就是輪訓之後再參觀考察開眼界，……」

    「……，關鍵是要達到效果，考察也好，輪訓也好，都要有效果，要入腦入心，不能成為過眼即忘，回來之後依然故我，……」

    「……，所以督導檢查要跟上，我有這樣一個考慮，那就是要針對全市各部門單位和各區縣，具體細化考核目標，不能像以前那樣籠而統之的出一些大框框，而是要更加細化，特別是經濟指標數據，和一些重點工作和重點事項，更是要列入考核細則中，明確分值，到年底，大家也別到處找這個領導那個領導，就是拿數據來說話，市委這邊要成立一個工作目標督查辦，就是專門針對一些重點工作重點事項，落實推進進度，作為目標考核最重要最核心的一塊，……」

    兩個人的行走速度很快，從百花山東側面的小徑上山，在半山腰上有一處用原木搭建起來的觀景平台稍稍歇腳。

    平台下的那一片鬱鬱蒼蒼的樹林旁邊一處蔓延幾里地的湖沼濕地，與遠處的漢湖有水道相通，這片濕地保持的很完整，到了夏季能遇上成群的白鸛，不過這個時節白鸛已經基本上飛往南方越冬去了。

    剛踏進觀景平台，這個平台規模不小，長大約四十米，寬約二十五米，中間還有兩座涼亭遙遙相對，用遊廊連接起來，在靠近欄杆處，零零散散的分佈著一些木椅，供遊客休息。

    「喲，茅書記，您瞧，這麼巧？」沙正陽剛走了兩步，就看見從觀景陽台另外一處入口一個中年女子健步進來，一身很亮麗的運動裝，估計也是趁著下班時間來走一走健身鍛鍊。

    沙正陽目光過去的時候，對方似乎也感受到了些什麼，目光望過來，微微一怔之後，就走了過來：「茅書記，沙秘書長，這麼巧？」

    「是啊，清秋，也趁著下班時間走一走？」茅向東面帶笑容，打著招呼，「以前怎麼沒見著你啊？」

    「茅書記，我來這邊時間不多，也就是興之所至來走一走，今天天氣好，所以就來了，倒是您和沙秘書長看來經常走這裡？」中年女人很乾練，一身運動裝加上運動鞋，倒是很有點兒英姿颯爽的氣勢。

    沙正陽和這一位還真不陌生。

    冷清秋，和《金粉世家》裡邊女主角一個名兒，三年前這一位還是市委副秘書長兼市委辦公廳主任，現在是副市長了。

    沙正陽和她見過幾面，而當時她是孫妍的頂頭上司，和孫妍關係很好，所以對沙正陽印象自然也就不好了。

    冷清秋是沈建紅擔任市委I書記期間提拔起來的，從市委副秘書長兼市委辦公廳主任出任副市長，現在分管城建、旅遊、文化體育這一塊工作。

    不過此人倒是的確有些能耐，性格潑辣精悍，據說和呂宗平都敢據理力爭，所以茅向東對其印象也不錯。

    「也不常來，就像你說的，天氣不錯，下班之後乾脆就來走一走，約上正陽一起有個伴兒。」茅向東看了一眼對方，「一起走一走？」

    「好哇。」冷清秋很爽利的答應下來，「那是從西道走？我是從東道下來的。」

    「你啊你，一點兒虧都不肯吃啊。」茅向東笑了起來，側首問沙正陽：「那我們就走西道？」

    從這個光景平台可以有兩條道繼續上山，茅向東和沙正陽原本說好是走東道，東道更遠一些，但路更平坦一些，西道略近，但石板台階路多一些，沙正陽也是考慮茅向東年齡在那裡走西道肯定有點兒吃力，不過看茅向東身體狀態，倒也不虞走不下來。

    只不過這個女人有點兒咄咄逼人喜歡搶佔先機的架勢，一般說來走哪條道該徵求領導意見才對，她倒好，先把自己是從東道下來這個情況挑明了，表示不願意走回頭路，要走西道，讓自己和茅向東也不好反對了。

    這也能和看出這個女人的性格是一個不好相與的。

    不過沙正陽也感覺得出來，茅向東喜歡用的幹部，除開德能勤績這些不用說，在性格方面，更傾向於那種具有較強主動性和進攻性的幹部，不太喜歡那種被動懶散的幹部，對於那種比較喜歡出挑，愛出風頭，個性較為突出的幹部容忍度也比較大。

    而有的領導恰恰就不喜歡這類幹部，好像自己和冷清秋還都有點兒屬於此類幹部誒。

    三個人在觀景平台上休息了兩三分鐘，便一起上山。

    「清秋，百花山公園打造得不錯啊，我看來這裡鍛鍊散步的市民越來越多，後來說市園林局打算收費，也引起了很大的爭議？」茅向東一邊走一邊隨口道。

    「不是沒收費麼？」冷清秋一邊有點兒誇張的嘆口氣，「就放了那麼一點兒風出來，報紙上就等了市民來信，說了一大篇不該收費的道理，我也承認的確對周圍老百姓有些影響，但是我們也有考慮啊，不收費，日常維護和管理，全市七個公園，園林局每年就那麼多撥款，怎麼維繫？服務管理肯定就跟不上，百花山公園和玉壇公園改造就花了1400多萬，劉市長那邊都要發脾氣了，不肯簽字，這還要管理維護，又得說錢，我們也琢磨著適當收費，減輕財政壓力啊，這開源節流不就得要從這些方面來麼？」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二十七節 選人用人的標準

    漢都市財政狀況在全省來說肯定算是好的了，即便是放在內陸地區這些省會城市甚至副省級城市裡邊來說，都位居前列。

    但是，蛇大窟窿大，財政收入不錯，不代表錢就夠花了，沒有哪個地方敢說它財政的錢花不完了，漢都市也一樣。

    近年來，漢都對城市建設改造這一塊還是投入不小，尤其是原來漢都市在城市綠化和綠地建設上都貸帳比較多，現在才開始還賬，像公園、綠地、湖泊、濕地等開始逐步進行還建和修復，這些方面花費也相當大。

    當然這種建設肯定也是收到了市民的歡迎，但是從財政角度來說，每年在這方面的投入增幅很大，分管財政的領導肯定就要有考慮和打算了，如何來平衡和彌補這些缺口，都得要有些方略。

    劉胤伯為了財政這一塊的平衡也是煞費苦心，當這個常務副市長不容易，市長只管大方向，具體簽字都基本上要落到他頭上來，而財政沒錢了，那麼你這個常務副市長就得要想辦法。

    「也的確是一個問題，這兩年市裡在各方面的投入比較大，開源節流也是一直在做，胤伯那裡也很難。」茅向東稍稍放慢了一下腳步，「不過在關係到民生方面的事項，一不能停，二不能損害到百姓的利益，像這一類的建設，民眾反映很好，就該繼續，老百姓不滿意收費，而且實事求是的說，這是有道理的，本身就是公益性的基礎設施，你收費了，那你投入再大，都在老百姓那裡落不了個好，……」

    茅向東的話讓沙正陽和冷清秋都沒有好回答。

    誰都知道需要投入，誰都知道收費肯定要招來罵名，但這也是矛盾的，市財政只有那麼大一塊饃饃，你這邊加大投入了，那麼必定在其他方面就要縮減，無外乎就是這其中找到一個平衡點罷了。

    「是不是覺得我站著說話不嫌腰疼？」茅向東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也是，話誰都會說，但實際落實就不簡單了，所以清秋，你和胤伯他們要多琢磨一下，把有限的財政資金用到刀刃上。」

    「茅書記，財政困難是一直存在的，這個情況也會一直持續下去，這也很正常，在國內幾乎每個城市都是如此，因為我們的城市發展處於擴張階段，我們的基礎設施建設在過去幾十年裡貸帳太多，需要通過一種加速加碼的方式來予以彌補，所以財政肯定會困難，負債也很正常，……」

    冷清秋不是不懂經濟的人，她要拿出自己的觀點。

    眼前這兩位，一位是省委副書記兼市委I書記，一位是被市委I書記最信重的市委秘書長，而且是被譽為省裡邊最懂經濟工作的領導幹部，在這二人面前你不能信口開河，得有理有據，還得要有自己的想法觀點。

    當初葛明到政協去，市委秘書長空缺出來，冷清秋也不是沒有考慮過自己來競爭這個位置。

    她也知道茅向東很欣賞自己，對自己也很看好，如果沒有沙正陽的話，自己獲勝的可能性很大，至於說伍建禾和包永惠他們，冷清秋還真沒有放在眼裡。

    只不過沙正陽顯然更得茅向東看重，或者說沙正陽搞經濟的本事名聲實在太大了，所以茅向東選擇了沙正陽。

    當然，冷清秋雖然不喜歡沙正陽這個人，但是也承認這個傢伙搞經濟工作有一套，

    在高新區那邊搞起來的科創園區，吸引了互聯網和軟件產業的蜂擁而入，是一個很大的亮點，在全國都走到了最掐面，也為漢都市贏得了「互聯網之都」的偌大名聲。

    雖然現在看起來互聯網產業泡沫破滅，但是從長遠來看，這個產業的發展前景極大，這一點冷清秋還是看得很準的。

    「市裡邊提出的開源節流，我覺得提法是好的，但是節流也要看，該節的當然要節，但不該節的，或者不宜節的，就要大膽用，哪怕是負債也要用，也要推進。」

    冷清秋微微提高聲調，步伐也略微加快，和茅向東並肩而行，這是一個難得的在二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機會，冷清秋不想錯過。

    「就目前來說，我分管的工作，城建這一塊，是個燒錢的行當，但是我們都知道工業化和城市化是未來我國經濟發展增長的動力源，我們國家在住房建設上貸帳太大，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來補上，但是房地產業和城市化進程既涉及到民生，又關係到城市規劃，同時還是城市競爭力的一個重要指標，……」

    冷清秋瞟了一眼自己左邊的這兩人，注意到二人都聽得很認真，更是精神抖擻。

    「我注意到沙秘書長在城市綜合規劃方案的一些提法，就說到了住房需求和價格是關係到人民群眾生活滿意度和城市人才競爭戰略的一個關鍵指標，我很贊同其中的觀點，相對充裕和多層次的住房供給，相對較低的住房總體價格，是支撐我們漢都市未來實現內陸經濟中心的一個重要因素，……」

    厲害啊，沙正陽也沒想到自己在城市綜合規劃中的一些觀點這麼就被對方知曉，而且看樣子對方也認同自己的這些觀點，這讓沙正陽也很高興。

    在這一塊工作上沙正陽也知道自己的一些觀點並不太被人所認可，大家對房地產業的未來發展，以及在未來十多年裡整個經濟結構中的巨大影響力還沒有認識到，這非常麻煩。

    只是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有心討好自己，還是真的如此看，這倒還要好好觀察一下。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的口才很好，從城市規劃建設打開口子，又談到了她說分管的旅遊和文體工作，不斷地拋出一些頗有新意的觀點，也引來了茅向東和沙正陽的探討，很好的把控住了這一次健步登山過程的節奏。

    效果相當好，這是冷清秋和茅向東、沙正陽二人分手時得出的結論，給二人都留下了一個很深刻的印象，而且她也感覺到沙正陽對自己的一些觀點持贊同態度，這很有意義。

    沙正陽在茅向東身邊的影響力很大，遠遠超出其他常委，這從高新區管委會主任有市委副秘書長陸平出任可見一斑，要知道之前怎麼看都輪不到陸平頭上的，田海川和郭志良都沒有能競爭贏。

    至於說以前自己和沙正陽因為孫妍的問題而有一些嫌隙，冷清秋倒不覺得有什麼，沙正陽已經結婚，而孫妍似乎也早就丟開了這段感情，自己就算是對沙正陽有些看法，那也不影響在工作上的合作。

    冷清秋在公園門口和茅、沙二人分手，茅向東卻還意猶未盡，叫上沙正陽：「再走走，我們走到平安橋那裡，讓老鄭到那裡等我們。」

    平安橋距離百花山公園大門處還有兩公里，可以沿著水道邊上走，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倒也舒服。

    「市裡邊幹部老化的情況還是突出了一些，他們工作經驗豐富，對市裡情況熟悉，但是思想跟不上時代，觀念更新節奏慢，反應在工作中就是我們很多工作都落後沿海地區半拍，往往是人家已經做出成績了，總結經驗了，我們才開始啟動，久而久之，中央各部位形成了思維定式，很多政策試點和資源傾斜就輪不到我們，因為人家就會下意識的覺得，噢，漢都啊，等下一批吧，等深圳、廣州、青島、大連、寧波這些城市先搞，……」

    茅向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我是最不能接受這種區別對待的，憑什麼就該輪到第二批第三批？我們差到哪裡了？」

    沙正陽接上話：「所以我們就要不斷的在各個方向各個領域打破中央部委的思維定式，讓他們意識到漢都的工作時做到了前面，每一次有什麼新的政策，新的探索，都可以讓漢都來先試一試，比如我們在互聯網產業上走到了前面，信產部現在都是主動和我們聯繫，希望我們漢都在一些行業探討會、技術推介會和新技術展示等方面主動承擔起來，這就是好現象，還比如，我們在職業技術這一塊上打破常規，主動和企業對接，解決企業的後顧之憂，現在教育部在這一塊上也有意把我們漢都作為試點，和企業進行合作，……」

    「所以我希望漢都市能夠在各個領域都能推陳出新，敢於創新探索，敢於吃螃蟹，出了問題有市委市府擔著，可是我們的領導幹部啊，卻還是像小腳女人一樣，邁不開腿，總喜歡看到人家走出第一步才來效仿，……」

    茅向東搖搖頭，插著腰，目光裡也有些說不出冷峻：「冷清秋不錯，我覺得她和你有一些共同點，就是膽子大，不怕出問題，敢去嘗試，我們市裡邊這一類幹部太少了，都更願意當那些沒人罵不犯錯的幹部，……」

    沙正陽聽出了一些意思，看樣子市裡邊的調整還只是一個開始。

第一百二十八節 突發事件

    當沙正陽在市委常委會上獲知孫妍掛任驛城縣委副書記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想要撫住額頭。

    他怎麼也沒想到孫妍也會開啟了她的下掛鍛鍊之旅，而且是到驛城這個未來漢都市發展的核心區擔任分管經濟工作的副書記。

    這就很有點兒挑戰性了。

    原來分管經濟工作的副書記調到漢棠區去了，漢棠區的區委副書記郭志良升任驛城縣的縣長。

    「小妍，祝賀了。」思考良久，回到辦公室的沙正陽還是打了一個電話。

    於情於理，於公於私，他都應該問候道賀一下。

    戀人不成，但是朋友還是應當保持的，這一點也許很多人會糾結和膈應，但沙正陽不會，他也相信孫妍不會。

    走出了那一步，不是哪一個人的錯誤，而是時勢如此，姻緣天定，所以無需糾結。

    「謝謝，正陽，是不是覺得很驚訝？」電話裡孫妍的情緒似乎很不錯，語氣也很輕鬆，陽光十足。

    「也不是，沈書記考慮很周全，你下來鍛鍊一下也很有必要，這對於你未來的成長極有助益。」沙正陽實打實的道：「我想過你會下來掛職鍛鍊，只是沒想到沈書記這麼果斷，這是好事。」

    「嗯，沈書記徵求我的意見，我就答應了，只是沒想到會把我安排到漢都，我以為會安排到昭陽或者安襄。」孫妍倒也沒有遮掩什麼。

    「漢都不好麼？」沙正陽信口問了一句，出口之後就覺得失言了。

    「你知道的。」孫妍在電話另一頭沉默了一下，「我倒是無所謂，只是擔心你覺得……」

    沙正陽下意識的搖頭：「怎麼會？我們還是朋友，不是麼？我和你都是能分得清楚公私輕重的人，不是麼？你到漢都其實是好事，漢都畢竟是省會和副省級城市，其經濟發展更豐富多彩，你能接觸的東西更多，對你鍛鍊的意義和效果都會更大更好。」

    「是啊，所以我不就來了漢都麼？」孫妍的語氣又活潑了起來，「對了，正陽，你現在是市委領導，又頂著咱們省裡邊最擅長經濟工作的年輕幹部名頭，什麼時候來驛城指導一下工作啊？我也好請教一下啊。」

    沙正陽也樂了，語氣變得明快不少：「小妍，這個什麼最擅長經濟工作的年輕幹部是誰替我栽上的，這是存心替我拉仇恨還是咋地？我的追查一下這誰這麼不負責任？」

    「你不用追查了，我在省裡就聽到過，剛才清秋市長打來電話也說到你這方面最擅長，說驛城是漢都市未來發展的核心區，說我可以多向你請教呢。」孫妍輕笑。

    「原來是清秋市長在背後造謠誣陷啊，我的找機會和她算算帳，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沙正陽聽得孫妍電話裡靈動輕快的聲音，似乎自己心情也一下子好了不少。

    「對了，不開玩笑了，我說實話，你啥時候來驛城，我真要向你請教呢。」孫妍語氣變得鄭重起來，「我知道你原來在分管招商引資和城市綜合規劃，驛城也納入了市裡的總體規劃，未來對我們驛城縣的發展定位以及在產業培育上有什麼好的建議，我想聽一聽你的意見，也算是幫我一下，我初來乍到，總不能硬著頭皮瞎指揮吧？招商引資工作，你也得幫我支一支招。」

    「嗯，原來包市長在的時候其實對驛城有一些規劃，你先熟悉一下吧。」沙正陽思考了一下，「我爭取這周抽個時間下來一下，不過不是指導工作，我現在可沒分管招商引資了，嗯，就是城市綜合規劃上一些意見吧，……」

    「好，那可就一言為定了。」孫妍也很爽快，「我也準備一下，來了之後才知道縣裡的工作和我想像的還是有些不一樣，要繁雜得多，瑣碎得多，還好我是副書記，不是副縣長，否則更棘手，我更沒抓拿了。」

    「沒那麼誇張，我瞭解你，你只是才下去，不太熟悉罷了，給你一個月時間熟悉，你絕對能迅速上手，放心吧。」

    沙正陽也聽出了孫妍話語裡的一些不自信，畢竟以前從未接觸過基層工作，而漢都市裡這些區縣的幹部都是眼高於頂的，對省裡來掛職的幹部本身就有一些說不出疏離感，免不了會有一些小心思，你要想迅速樹立威信，那就得拿出你的本事來，讓他們心服口服。

    「嗯，那我就等你了。」孫妍這一刻語氣似乎都柔弱了不少。

    「嗯，我抓緊時間，爭取這周吧，另外你也先讓你們縣委辦把招商引資和產業發展導向相關的文件和基本情況讓他們準備一下，到時候你也能盡快切入。」沙正陽加強語氣：「小妍，你行的，相信我！」

    「謝謝，正陽。」孫妍情緒似乎莫名的低落了下來。

    *******

    沙正陽接到電話時，已經上床睡了。

    電話突然響起，把沙正陽和卿箬笠兩個人都嚇了一大跳。

    按照規矩，沙正陽的電話是24小時都不能關機的，而且他是兩部移動電話。

    有一部是對外公佈了電話號碼，平時都是梁錦柏替他拿著，而他隨身攜帶的這一部不是隨便人都知道號碼的，除了相關領導外，也就只有一些私人朋友了，加上家裡還有一部座機，所以不用擔心找不到他。

    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快一點了，這個時候來電話肯定不是好事，而且一看是市政府辦公廳副主任高海洋的電話，沙正陽略感驚訝，但還是馬上接通了。

    高海洋現在是漢都市政府辦公廳副主任，括弧副處級，剛提拔不久，據說呂宗平比較欣賞他。

    當然也得要承認這個傢伙還是有些文才的，沙正陽看過他寫的東西，用詞造句很講究，是個寫文章的高手，也能拿捏得住領導的心思，難怪能這麼快就起來。

    寧月嬋的眼光還是不錯的，當然也僅止於不錯而已，至少現在寧月嬋在很多人眼中已經比高海洋強太多了，省裡第一號女企業家女老闆，除開央企外的全省第二大企業老總，第一大非國有企業的老闆，這不是隨便哪個官員能比得上的。

    高海洋給沙正陽的感覺除了性格上軟了點兒，有點兒娘氣，其他各方面還是都不錯的。

    市委和市府那邊肯定聯繫很多，特別是沙正陽和呂宗平原來關係也很密切，即便是現在，沙正陽只要有時間也回到呂宗平那裡去坐一坐，好歹他還兼著兩區黨工委I書記，很多工作也需要向市長直接匯報，所以也經常碰到高海洋，免不了要接觸。

    「沙秘書長，我向您匯報一下一個緊急情況，劉市長晚上十二點過在家突然暈倒了，這個時候已經送到省附二院搶救去了，具體情況還不清楚，我已經向呂市長和費秘書長作了匯報，費秘書長指示我向您也要匯報，並請您立即向茅書記、黃書記匯報。」

    沙正陽感覺高海洋聲音似乎都有些發顫，這說明可能劉胤伯這一次病恐怕真的是很危險。

    「高主任，劉市長情況怎麼樣現在還不清楚？是在搶救，有無生命危險？」沙正陽深吸一口氣，他對劉胤伯的印象也很好，只是劉胤伯身體比較胖，屬於典型「三高」體質，加上心臟也有點兒毛病，據說是做過支架手術，沒想到這又發病了。

    「正在搶救，醫生說有生命危險，但是應該能控制住，具體情況還要觀察。」高海洋似乎感受到了這邊沙正陽這邊冷靜的聲音，有些慚愧，也慢慢平靜下來，「劉市長家屬已經在醫院，呂市長和費秘書長也要馬上過去。」

    「好了，我知道了，我馬上向茅書記和黃書記匯報。」沙正陽一邊起身一邊打電話，那邊卿箬笠已經起身替他把衣褲拿了過來。

    放下電話，沙正陽嘆了一口氣：「劉市長生病了，在醫院搶救，估計今晚我要回來都會很晚了，你就別管我了，睡吧。」

    「那你怎麼去？」卿箬笠走到飲水機邊上，替他倒了一杯水，「先喝杯水，就別泡茶了。」

    「嗨，打個的就過去了，這麼晚了，讓司機跑一趟也沒有必要。」沙正陽迅速穿好衣服開始給茅向東和黃誠打電話。

    劉胤伯是常務副市長，同時也是市委常委，還是老資格常委，和許晉九相比都不差，所以必須要向茅向東和黃誠匯報。

    茅向東接到電話之後也很重視，讓沙正陽立即趕往醫院，而他也會隨後就到。

    沙正陽出門就打到一個車，直奔省附二院。

    省附二院的心血管比較著名，劉胤伯原來曾經在省附二院住過院，所以那邊醫院對他的情況也比較瞭解。

    沙正陽趕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是最先到的，估計是高海洋和呂宗平、費文彪打了電話之後就給自己打電話了，而領導們年齡都不小了，這深更半夜的，折騰起來，得要點兒時間。

    「沙秘書長！」一個年輕人疾步跑過來，注意到沙正陽目光望向他，趕緊自我介紹：「我是市府辦陳淦，高主任通知我，我家就在附二院家屬區，所以我就直接過來了。」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二十九節 微調，代管

    沙正陽打量了一下對方，很年輕，大概就在二十四五歲左右，穿著很精神，不過他沒印象。

    市政府辦公廳人那麼多，他除了辦公廳領導和一些有接觸的二級處室的中干外，其他就沒太多印象了。

    別說市政府辦公廳那邊，就是市委辦公廳這邊，他也未必能認識完，不少人他也只知道是市委辦公廳或者政研室的人，但卻喊不出名字。

    「你好，小陳，劉市長怎麼樣？」沙正陽徑直問道：「家屬在哪裡？」

    要給家屬一個印象，市委市府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這是一個姿態問題，也能給家屬一個安慰。

    「劉市長已經進手術室了，愛人還在手術室那邊，劉市長子女可能還沒到，情況比較危險，具體要醫生才知道。」陳淦趕緊道。

    「劉市長需要馬上手術？」沙正陽心一緊，這可不太妙。

    「嗯，來了之後就立即送進了手術室，可能現在已經在手術了。」陳淦點點頭：「主刀的是他們心臟大血管外科的副主任劉主任，他好像和劉市長還是親戚。」

    親戚主刀？那就最好不過，家屬也放心，沙正陽鬆了一口氣。

    「小陳，帶我過去吧，我先去看看劉市長的愛人。」沙正陽擺擺手。

    劉胤伯妻子是漢都七中的教師，而且也是非常知名的金牌教師，書卷氣很濃，雖然遭遇這樣的事情，但是也只是精神有些憔悴，但是卻沒有失了方寸。

    「謝謝沙秘書長的關心了，我們家老劉就是這樣，哎，我早就說過他，他的身體也不適合太過於繁重的工作了，現在這個年齡更應該考慮自己的身體健康才對，可是他還是……」

    這個話題太大了，沙正陽不好接。

    說是，好像覺得人家不該佔著這個位置了，說不是，那是不是人家就該犧牲在工作崗位上？

    「楊老師，吉人自有天相，劉市長只要過了這一關就沒有大問題了。」沙正陽斟酌了一下言辭，他覺得對方可能說的是真心話，到了這個年齡和狀況，還要再計較其他，恐怕就真的就沒有意義了，「以後劉市長還是要多考慮身體狀況，注意勞逸結合，市委辦和市府辦都有責任，……」

    「沙秘書長，我沒有那個意思，老劉這個人性子固執，我早就和他說過，建議他考慮退下來，你身體支撐不住，何苦呢？」劉胤伯妻子姓楊，一般都喊楊老師，「我只盼他這一次熬過這一關，無論如何都必須要把工作有個交代了，這是我和兒女的意見，也會正式向組織提出來。」

    沙正陽只能再寬慰一下對方，也順帶安排市府辦的人把一切都要安排到最好。

    「沙秘書長，這位是附二院的方院長，這位是附二院心臟大血管外科的肖主任。」

    劉胤伯的兒女也趕到了，兒子在西航工作，女兒在漢川美術學院當老師，沙正陽正在和他們交談，陳淦帶著幾個人過來了。

    「方院長，肖主任，這一位是我們漢都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沙正陽秘書長。」

    過來的幾個人顯然都沒有想到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居然是漢都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本來還以為是不是劉胤伯家屬或者市政府的某個辦事人員，結果居然還是市委領導。

    雖說漢川醫科大學屬於衛生部和省裡合辦高校，但是漢川醫科大和其下邊的附一院、附二院、附三院都在漢都市區內，和漢都市方面打交道的時候也很多，像附二院院長方遠中和劉胤伯以及分管教育、衛生的副市長熊禮斌就比較熟悉，其他領導就不太瞭解了，他沒想到漢都市委秘書長居然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這可是實打實的正廳級幹部啊。

    「方院長你好，肖主任你好！」沙正陽落落大方的和對方幾人握手，「劉市長就拜託給諸位了，茅書記和呂市長馬上就到，請附二院務必以最大的努力來診治劉市長，否則我們漢都市委市政府真的是有愧於劉市長和他的家人了。」

    「請沙秘書長放心，劉主任正在搶救室手術，因為來得比較及時，雖然比較危險，但是估計問題不會太大，不過劉市長因為以前做個心臟支架手術，所以這一次手術後可能需要休整一段時間了，而且日後恐怕也要注意休養，不宜太過勞累了。」方遠中和沙正陽握著手，耐心的道：「不過只要注意飲食和休息，養成良好生活習慣，也沒有太大問題。」

    在和方遠中的交談中，沙正陽也感覺到這一位院長比較熱情，這讓他略微有些奇怪。

    要說附二院院長因為劉胤伯生病入院這麼晚還專門趕來，似乎總覺得有點兒過了，哪怕劉胤伯是常務副市長那個，但是附二院乃至其上面的漢川醫科大都是牛氣哄哄的，因為你哪個人也得要生病，你不生病，你親戚熟人家人難道也不生病？所以就算是省裡領導也很尊重，所以附二院院長在漢都市乃至省裡都是一個很牛的人，但觀其態度，總覺得好像有點兒超出了預料的那種熱絡。

    當然沙正陽也不排除是自己太敏感，或者是本身劉胤伯就和方遠中他們關係很好的緣故。

    茅向東和呂宗平幾乎是前腳接後腳到的，在慰問了家屬之後，附二院的一幫領導也都趕來了，市高官和市長到了，自然有更不一樣，也介紹了一下劉胤伯的情況。

    凌晨三點過，手術終於結束了，病人情況基本穩定，算是脫離了生命危險。

    「宗平，老劉家屬也再三向我表示了，老劉身體承受不起了，恐怕老劉就算是出院之後都難以再承擔現有工作了，現在先不談這個，但老劉這一攤子你要考慮一下怎麼來分解安排，松不得勁啊。」茅向東和呂宗平走到一邊，站在窗前吐出一口濁氣。

    「嗯，家屬也和我表達了這個意思，其實前兩個月老劉也和我談起過這個事情，他就說他身體現在不太好，希望組織上考慮，我當時也在想等到年底的時候再說，找個機會商量一下，另外也得要向省委匯報吧？」呂宗平默默地點點頭：「老劉的工作其實還是不錯的，哎，要馬上找到一個能夠勝任他這一攤子的，還真的不容易。」

    「嗯，再怎麼也要等到老劉出院以後再說，不過我們要有這方面的準備了。」茅向東也覺得頭疼。

    漢都市委市府班子結構是一個大問題，老的老，病的病，也幸虧這一年來像沙正陽、伍建禾和包永惠幾個年輕力壯的提拔起來了，但是這幾個人都還是太年輕了，資歷經驗都還差了點兒，沙正陽現在這個市委秘書長看起來還算是適應比較快，基本上可以讓自己放心了，但是劉胤伯如果撂挑子了，就是一個大問題。

    茅向東原來是有一些打算，一兩年內許晉九和劉胤伯可能都要陸續調整，屆時可以讓沙正陽擔任常務副市長或者組織部長，但沒想到劉胤伯發病這麼快，這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嗯，老劉這一撂挑子，他這一攤子工作不少，茅書記，其他都好說，但是財政這一塊……」呂宗平遲疑了一下。

    其他工作都可以分解給別的副市長來暫時代管，但是財政這一塊較為敏感，涉及到財政大筆開支的簽字，基本上那就是明確了是常務副市長才會簽這個字。

    一般說來如果常務副市長短時間不在崗，比如出差、學習、培訓等情況，都是市長直接簽，但是時間太長肯定就不行了。

    而劉胤伯這一次肯定不是兩三個月就能重新回到崗位上的，這就意味著你不可能讓呂宗平一直代行常務副市長的這個職責。

    茅向東也覺得這個問題比較麻煩，副市長裡邊，除了劉胤伯是市委常委外，其他都不是市委常委，交給誰來代簽可能都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聯想，不太合適。

    但如果讓市委常委裡邊某一位來簽，除非是黃誠和董金科這兩位副書記，其他常委都一樣可能產生聯想。

    黃誠作為分管黨群的副書記肯定不合適，董金科應該是一個合適人選，但是茅向東卻知道董金科可能在近期就會調整，要離開漢都，現在讓他代簽也不合適。

    「宗平，我看這樣，財政這一塊，我看可以讓正陽暫時協助你管著，簽字還得你簽，正陽幫忙審核一下，但不簽字，他審核完之後再報到你那裡由你簽字，嗯，城市綜合規劃也讓正陽暫時繼續分管著。」茅向東終於下定決心。

    呂宗平吃了一驚，但聽到沙正陽協助自己管財政，但是不簽字，也大略明白茅向東的意思了。

    這種變通可以說還是第一次，起碼呂宗平還從來沒有聽說過。

    不過幫助審核，不簽字，也可以避免人誤會，只是恐怕得要讓幾位副市長裡邊心裡嘀咕不已了，但這總比讓其中哪位副市長來代簽或者代管合適，那才更不利於工作。

    「嗯，我看可以，不過這也不能太長久，年底之前恐怕要解決這個問題。」呂宗平也沒提董金科，顯然也是知道一些消息。

還看今朝 第一百三十節 標新立異

    孫妍的掛職只是一個小插曲，劉胤伯的住院脫離工作就是一個大插曲了，直接影響到了自己的工作。

    對於沙正陽來說，他手裡的工作還很繁雜，而當務之急仍然是城市綜合規劃問題。

    這馬上就是要向省委常委會作專題匯報了，但在這個問題上還有很多沒有明確一致的內容，本來很多問題還要和劉胤伯商量的，雖然現在劉胤伯管的比較少了，但是一些大問題還得要徵求他的意見，但現在黃了。

    走進會議室，沙正陽注意到還有幾個單位每到，而冷清秋已經到了。

    「冷市長，劉市長住院了，今天這個會議就由我們倆來主持。」沙正陽開門見山。

    「劉市長住院了？」冷清秋和其他已經來了的局行部委和相關區縣的領導都吃了一驚，冷清秋趕緊問道：「昨天下午我還碰到劉市長了啊，沒見他有啥啊。」

    「昨晚入的院，他血壓血脂太高了，心臟也有點兒問題。」沙正陽嘆了一口氣，「我昨晚到省附二院去看了，還行手術得比較及時，不過醫生說需要住一段時間休息一下，茅書記和呂市長昨晚也去醫院了，交待劉市長好好休息治療，身體最重要，可能你們市政府那邊下午呂市長要安排一下劉市長的工作暫時分工代管的事宜，所以上午這項工作我們要抓緊時間。」

    沙正陽並不清楚昨晚茅向東和呂宗平商量的事情，但他估計這城市綜合規劃只怕就順水推舟該落到自己身上，找人推都推不掉了。

    環形桌四週一陣嗡嗡作響，很顯然劉胤伯住院搶救和手術還是給大家帶來了很大震動，而且看這個架勢，劉胤伯顯然是短期內無法恢復工作了。

    大家也都知道劉胤伯身體一直不太好，或多或少都聽到過他提起要卸擔子的意思，去年和今年初他都分別住過院，時間都還不短，這一次又如此兇猛，真的就很難說還能不能重新回到現在的工作崗位上了。

    冷清秋也慢慢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劉胤伯住院了，意味著作為常務副市長的一大攤工作恐怕就要分解到各位副市長頭上了。

    副市長中，常務副市長和其他副市長的差別是相當大的，在這個年代基本上關鍵的領域和局行部委都是常務副市長掌控著。

    比如勞動人事局、財政局、發計委和經委，一個管人（編制），一個管錢，另外兩個管經濟規劃，可以說囊括了最重要的領域。

    而其他的無論如何你也繞不過這兩幾門，管你幹什麼，都得要人去幹，做事情都得要立項，都得要從財政撥錢，這幾塊隨便哪一樣都能把你給卡住。

    這和十多二十年會後還不一樣，這個時候權力還相對集中，所以這個常務副市長尤重，而且隨著黨委減副的趨勢，未來一段時間裡常務副市長直接由副書記兼任的現象會越來越多，也就意味著分管經濟工作的副書記會逐漸與常務副市長合二為一。

    一直到幾年後減副更進一步，副書記只保留兩個，特殊情況下才能多設的時候，這個兼任常務副市長的副書記才會重新歸位於變成常委。

    冷清秋還不清楚下一步工作會有什麼調整，但是她感覺這一位沙秘書長似乎顯得很隨心所欲，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莫非這傢伙日後要接劉胤伯的班來擔任常務副市長？

    理論上來說這種可能性有，他是市委常委，劉胤伯只要退下去，市高官會任命他為副市長，他就可以搖身一變成為常務副市長，而且茅呂二人和他關係都很密切，這麼看來可能性還真的很大呢。

    沙正陽自然沒有想到自己身邊這位冷市長已經在嘀咕了，他只想把眼下這份工作儘早落實敲定。

    這活兒不能再拖了，只是屋漏偏於連夜雨，劉胤伯這個時候又倒下了，那主責就只能他來擔了。

    「好了，大家也別議論了，劉市長吉人有天象，昨晚手術很成功，已經脫離了危險，但是近期還要在ICU病房裡住一段時間，大家如果要去看望劉市長，請合理安排，另外家屬也委託我帶一句話，請去看望劉市長的時候不要帶什麼紅包禮物之內的，這是楊老師專門委託我告知大家的，當然我之前從市委過來時，碰到了品強書記，品強書記也委託我帶話，大家要嚴守廉政紀律，做到感情到，心意到，不越線。」

    四周又是一陣議論聲，這個專門打招呼還真是新鮮事兒，不過劉胤伯的確要求比較嚴格，其家庭也很謹守本分，這還真不是作秀。

    沙正陽這才側首問道：「冷市長，那我們開始？」

    「好。」冷清秋趕緊點頭。

    「錢局長，規劃這邊你再給大家做一次詳細講解，然後辦公廳這邊可以就當下市委市府對我們未來漢都市城市發展定位，以及長遠展望做一個簡要的介紹，然後大家再結合自己的所涉及到的領域，提一些建議和看法，辦公廳要做好記錄，這基本上算是最後一次專題研究了，頂多還有一次市裡主要領導閱後的補充研究，就差不多要了斷了。」

    沙正陽在招呼完大家安靜下來之後，說了開場白。

    其實這個城市綜合規劃，就大區域來說，市裡邊早已經有了一個大框架，但是像設計到具體領域板塊，各個行業主管部門都要參與進來，拿出自己的規劃建議，然後再來進行綜合平衡。

    舉例說像隨著城市化加速，市區不斷膨脹擴展，舊城改造，城中村的消失，各種商品房小區大量湧現，這個該如何來佈局規劃？

    涉及到教育、醫療、金融網點、公交、水電氣的管線，這些都需要提前研究商議，這是一項相當龐雜的系統工程，而且從規劃角度來說，你還要結合市裡邊未來三至五年的短期規劃，五到十年的中期規劃，以及十到二十年的長期規划來考慮。

    既要尊重專業人士的技術型建議，又要結合從政治和大局角度來考慮的一些預設佈局，非常繁瑣而複雜。

    可以說這是沙正陽到漢都市之後接手的一項最複雜最勞心的活兒，遠勝於自己在兩區的工作。

    「沙秘書長，我覺得在幼兒園和小學的佈局這一塊的規劃上是不是有些太超前了？」市教育局副局長林鏗皺著眉頭，牆上的投影把整個佈局圖都已經放大了，「這意味著在西北這一片和文化教育核心區這一片的投入會很大，不僅僅是基礎設施的問題，也涉及到師資力量的問題，據我所知，人事部門和財政部門都尚未考慮到這一步，這樣恐怕……」

    林鏗攤攤手：「照理說市裡邊這麼重視我們教育這一塊，我們也該感到高興才對，但是我也看了在關於教育這一塊上的一些具體要求和標準，不得不說很細，但要求更高，比上一次的修改方案又提升了一大截，沙秘書長，冷市長，我不知道是誰要求更改的，但這個標準，……」

    林鏗咂了咂嘴，瞅了沙正陽和冷清秋一眼。

    今天沒有分管教育衛生的副市長參加，有點兒超出了範圍，這不是簡單的城市綜合規劃了，甚至已經要求具體化到了學校總體綜合實力的佈局了，這讓林鏗有些意外，又有些不能接受。

    因為單單是學校佈局，相對簡單，只要政府拍板，發計委立項，財政出錢，國土局劃撥用地，其他配套跟上，修起來就行了，再麻煩一點兒，人事局那邊給編制，和財政協商好，師範大學畢業生分配進來就行了。

    但對學校綜合素質也提了要求，甚至很高的要求，這就不簡單了。

    這可不是那個領導表個態那麼簡單的事情。

    這涉及到師資力量和管理層面的一系列調配，甚至也包括整體學風體系的塑造和沉澱積累，一方面需要時間，另一方面對師資人才的需求更是一個高標準，這不是一句話就能解決的問題。

    「老林，這是我親自修改的，當然我也徵求了譚市長和老周的一些意見，當然不可能這麼細，或者說是帶著我的一些主觀色彩吧，但我在向茅書記和呂市長匯報時，茅書記和呂市長都給予了十分明確的肯定，這一個標準只能增加，只能提高，不能削減和下滑。」

    沙正陽態度很鮮明，一大群人都已經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邊來了。

    冷清秋有些驚訝。

    她其實也看出了城市綜合規劃佈局這一塊上對教育和醫療的格外重視，甚至超出了一般程度的重視。

    實際上在這個年代，大家對城市綜合規劃佈局時的一些考量，特別是領導的關注點，除了工業這一塊不用說外，更多的還是在商業和金融上，對於文教衛和旅遊這些就不太重視了，或者說是排在了第二三層面了。

    但漢都市這一次的城市綜合規劃顯然是有點兒「別出心裁」和「標新立異」了。

還看今朝 第一百三十一節 刷新三觀

    林鏗和在座的一幫人都被沙正陽的這一番話給震住了。

    在座的都是一級領導，可以說對每項工作多少也都有些涉獵，也就是說，隨便哪項工作拿出來，大家也能瞄出一個大概來。

    也許不那麼專精，但是大致也能看出上邊是否重視，推進這項工作難度是否大，這些還是能略窺一二的。

    林鏗作為教育戰線的老傢伙了，對教育這一塊工作自然熟知，而且也把話說得這麼明，顯然是不太認同市裡邊在這個規劃方案上的修改調整。

    敢這麼提出來，肯定是其中存在問題或者說難度才對。

    好在人家語氣也還委婉，只是說這個標準存在問題。

    換句不客氣的話來說，那就是不切實際了。

    沙正陽這樣的人精肯定不至於聽不出其中的弦外之音。

    如果聰明一點兒的就該是找個藉口借坡下驢，比如說下來再研究，只是一個初步意見云云。

    沒想到這傢伙不但自己一挺胸說就是他自己改的，而且把茅呂兩位主要領導給抬出來為自己背書，這可就沒迴旋餘地了。

    「沙秘書長，既然您這麼說，我也沒啥好說的了，但我要提醒一下，市裡邊定這個目標恐怕非常高，可能會超出我們想像，起碼我們市教育局乃至各區教育局在這方面之前是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考慮的，或者說沒有考慮如此高的標準，各方面都欠缺著很大的差距，我所指的各方面是真的各方面，特別是師資力量、管理團隊以及所需要沉澱積累的時間和經驗，這不是簡單的撥點兒款砸點兒錢就能解決的。」

    林鏗見沙正陽語氣如此堅定，那也就不客氣了，他需要把話挑明。

    先說斷後不亂，這個方案有近期計畫，而且教育這一塊就排在前面，這個時候可不敢含糊其辭。

    不行就是不行，那就得把話挑明，否則日後打板子也得有個說法。

    「老林，我知道你心裡肯定不太舒服，覺得是我們市裡邊頭腦發熱，領導們一拍腦袋的主意，我也承認，市裡邊定的這個規劃標準有點兒高，嗯，甚至很高，但是從我們漢都市長遠發展來看，從我們漢都市未來的發展定位來看，這一步必須要走，而且要走早，如你所說，不是砸點兒錢就能行，那麼我們就要多砸錢，師資力量也好，管理團隊也好，積累沉澱所需要的時間也好，我們都明白，市裡邊還是那一句話，從早做起，要做就要做好！」

    沙正陽言辭鏗鏘，沒有半點迴旋餘地。

    這個時候林鏗反而鬆了一口氣。

    看樣子是市裡邊是真的要在這一塊上花力氣下血本了，如果是這樣，那倒真是好事，就怕口惠而實不至，那就麻煩了。

    但沙正陽大人大面，當著這麼多人面說這番話，而且還抬出了茅呂二人，林鏗相信這不太可能是虛言大話了。

    「沙秘書長，那倒真是好事了，只不過需要投入的資源可能是多方面的，不僅僅是資金，而且涉及到人力方面的資源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方面。」林鏗提醒道：「人事局和財政那邊恐怕都需要儘早就要考慮計畫，這是一個長期過程。」

    就教育這一塊的研究就花費了不少時間，建委這邊才又開始進行具體介紹。

    大家都很敏銳的覺察到，在這一次的城市綜合規劃中，原本一直會以為是重頭戲的工業板塊雖然也還是佔了很大篇幅，但是卻比預想中的小。

    而大家以為可能也會成為一個新熱點的CBD中央商務區固然也很耀眼，但是卻被所謂的文教科研核心區這一提法給壓過了風頭。

    在建委方面介紹完了這個方案之後，市政府副秘書長徐志春也就這方面工作作了補充說明，接下來就該沙正陽來做一個指導性的講話了。

    「我來先說幾句，待會兒可能還要各位都就自己所相關的工作領域提看法和意見，我還是那句話，雖然我們也想儘早敲定方案，但是只要有問題，只要有新想法新思路，我還是鼓勵大家提出來，我們再來研究，不要覺得這個領導都要拍板了，我再來說就不合適了，不是那麼一回事，只要是有利於工作的，都儘管提。」

    沙正陽環視了一眼四周，微微提高聲調。

    「茅書記和呂市長專門交代我，一定要把這個觀點轉達到，因為這關係到我們未來三到五年，五到十年，十到二十年三個階段的發展規劃，這份責任和義務要求我們必須要窮盡智慧，做到最好，……」

    「……，可能大家都注意到了一些情況，那就是這一輪的城市綜合規劃佈局變化比較大，特別是文化教育和醫療衛生工作方面的一些佈置安排，我簡單介紹一下市委市府關於這方面的一些考慮，可能在年底的市政府工作總結和明年初市人代會上的政府工作報告中還要比較全面一個闡述，……」

    這個話題勾起了在座很多人的興趣。。

    誰都看出來了這和最初劉胤伯主要負責這一塊工作時的初步規劃有很大的變動，而且估計就應該和這位沙秘書長有很大關係。

    工業板塊明顯降低了份量，當然可能和當下本身高新區和經開區發展勢頭很猛有一定關係。

    而CBD中央商務區的建設有很多新詞語新觀點提了出來，這在預料之中，誰都知道未來漢都市既然定位為內陸地區經濟高地和國際化大都市，那麼中央商務區的建設就是重中之重。

    但是這個文化教育科研核心區的提法很是新穎，大家都還有些吃不透，從地圖上的佈局來看，板塊不小，涉及到動作肯定會很大。

    另外也就是剛才沙正陽專門提及的教育和醫療衛生上的大投入高標準，這又是一個大家未曾預料到的。

    「我在這裡向大家提兩個詞語，可能這就是以後我們城市綜合規劃方面甚至也是我們漢都市未來全方位發展中最著緊的兩個詞語，嗯，城市競爭力和城市魅力。」

    沙正陽嘴裡終於吐出了這兩個詞語，這也是他不厭其煩的說服茅呂二人，最終打動了二人，並贏得了二人的一致認同的主要原因。

    漢都市要不同於省內其他城市，要領先於國內其他同等類型和規模的城市，或者再說一句難聽一點兒的話，要領先於國內其他副省級城市（含計畫單列市），甚至要向燕京、上海看齊，那麼如何實現？

    沙正陽認為漢都市要想做到這一點，不單單是發展經濟做大產業那麼簡單。

    尤其是在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單純的靠經濟發展和產業培育已經不夠了，特別是對漢都市這樣的大都市更是遠遠不夠了。

    漢都市的地位決定了它不能只依靠產業經濟來提升和發展，它需要綜合性的全方位的實力體現。

    如何提升和展示漢都市的全方位實力？

    沙正陽認為從漢都市現狀來看，漢都市的某些方面的硬實力其實並不差，比如傳統工業，如航空航天、電子電氣、機器製造、機械製造和金屬加工、化工及化工材料甚至包括生物化工等等，都具有相當雄厚的基礎和實力。

    但是隨著時代發展，這些傳統工業雖然不能說就已經日薄西山，但是比起新興產業和高技術產業的迅猛發展就有些相形見絀了。

    尤其是未來這些產業的發展很大程度也都要與包括互聯網產業在內的一些新興產業和高科技產業相融合，才能獲得更好的發展前景。

    可以說高新技術產業的發展就決定著未來漢都市的發展競爭力。

    而這些產業之所以被稱之為高新產業，就在於以前這些產業不存在或者處於萌芽階段，它們未來的發展就有賴於大批的相關人才群體和資源，毫無疑問燕京、上海、深圳、廣州乃至大連、青島、杭州、南京這些東部沿海發達地區的城市都這些人才具備更強的吸引力。

    因為從區位優勢和本身前期的經濟發展程度來說，它們都優於漢都，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以高新技術產業甚至也包括這些傳統產業在內的各類人才群體和資源爭奪，直接決定著漢都市的未來命運。

    那麼在目前漢都市各方面條件不佔優的情況下，如何來提升對人才的吸引力，就是城市綜合規劃中一個非常關鍵的核心了。

    這個時代，關於城市各類的競爭力指標評比雖然已經初現端倪，但是還遠未達到十多二十年後那麼細分和具體，甚至也夜生活指數都能牽扯得上一座城市的競爭力指數。

    所以沙正陽將城市競爭力的一些具體細節指標娓娓道來時，在座的一干市級部門的負責人和區縣領導都是覺得耳目一新。

    的確，現在才2000年，哪怕是在沿海諸如燕京、上海這樣的城市的領導幹部大概都還沒怎麼接觸到這樣細化或者說顯得高大上的指標指數分析，幾類大指標下又可以細分為幾十類小指標，連一座城市入駐的奢侈品品牌數和門店數都能夠從一個角度來說明這座城市的競爭力和魅力，這也讓在座一干人刷新了三觀。

還看今朝 第一百三十二節 震動，觸動

    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但是沙正陽帶來的這些新名詞、新話題、新觀念讓包括冷清秋在內的漢都市一干幹部都是興致盎然之餘，也是格外震動。

    甚至連冷清秋都在暗自思考，難道說這省裡下來的，或者說在中央掛職鍛鍊過的幹部水準就真的不一般？

    有心想要從對方所說的找出一些漏洞來辯駁和質疑一番，但是一時間還真的找不出茬兒來。

    人家說的這些都是有相當依據支撐的，哪怕就是入駐的奢侈品品牌數和門店數這個怎麼看起來都和社會主義國家城市有些格格不入的指標指數，沙正陽解釋起來都是振振有詞。

    中產階級，紡錘型結構，基尼係數，恩格爾係數，洛倫茲曲線和菲利普斯曲線，這些大多是舶來品的聽起來似乎也很高大上，洋味十足。

    沙正陽也是興之所至所以才這麼發揮了一回，他需要讓大家明白漢都市的城市綜合規劃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變化，而未來漢都市的前景體現在哪些方面，城市競爭力和城市魅力又是如何體現出來，價值意義何在。

    「總而言之，可以說一座城市的發展潛力和前景，人才戰略，或者說人才競爭力，人力資源要素，將會越來越重要，這個人才不僅僅是指中高端的科技人才或者說技術人才，也包括各行各業能夠在自身崗位發揮作用的人才，哪怕你是一個卡車司機或者車床工人，只要你能在自身崗位上體現價值，我認為這都是人才，……」

    沙正陽開始打總結：「所以我們在城市綜合規劃中就要著重體現出這一點，這同樣也是我們市委市府注重民生工程，提升人民群眾幸福感息息相關的，充足優質的教學力量和醫療資源，價格適中且能滿足需要的住房，優美宜居的生活環境，方便快捷的公交體系，等等，這一切的提升，都是體現我們城市競爭力和城市魅力的所在，因為它能吸引人前來工作、生活和旅遊，有了這種競爭力和魅力，我們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永遠居於優勢地位，……」

    這一場研究持續了三個小時，一直到12點過才算是結束，不過這一次的幹部們很罕見的沒有發牢騷，一直到離開的時候都還有幾位在相互間探討，就是關於沙正陽提出的城市競爭力和城市魅力所提到的種種指標指數。

    應該說這種還處於一種大家都在發掘和探討的指數究竟在科學性可合理性程度上都還有待於商榷，而且這些分門別類的指標指數所佔權重也還有很多值得探討的地方。

    比如你人均GDP和每萬人科學家和工程師數如何來體現權重的不同，宜居指數和營商指數之間又如何來平衡權重，這些都是相當複雜而系統的一門科學，就算是沙正陽前世中也沒有把這些玩意真正吃透搞懂，只能是懵懵懂懂按照自己的理解來衡量。

    當然前世中2017年的時候各種榜已經開始氾濫起來，你多看一看你所在城市在各類公信力不一的榜上的位置，也就能夠大略瞭解到你所在的城市發展潛力有多大，算是幾線城市。

    「沙秘書長，你這算是給我們來了一個下馬威，好好給我們上了一課啊。」冷清秋和沙正陽並肩而行，「真沒想到你對城市綜合規劃的理解如此深刻透徹，或者說站位如此之高，我原來還有些不太服氣，不過今天，我感覺到了差距和壓力啊。」

    沙正陽瞥了這個女人一眼，似笑非笑，「冷市長，我還真沒有聽出你這話是在調侃我還是挖苦我?但肯定不是誇獎我。」

    「喲，沙秘書長，這麼不自信？我看你剛才給我們上課的時候可是意氣飛揚，根本沒有讓我們有半點置喙的餘地啊。」冷清秋也半真半假的道：「我打算向茅書記呂市長建議，咱們市裡邊如果搞一搞相關的領導幹部培訓班，你絕對應該去給他們上一課，讓他們增長一下見識，開闊一下眼界。」

    「冷市長，別打趣我了，我承認剛才有點兒賣弄了，嗯，班門弄斧貽笑方家了。」沙正陽攤攤手，「但我的確是想讓大家理解一下市裡邊在這方面的一些考慮，我們未來的競爭和發展，在哪些方面是最重要最核心的，哪些方面需要下大力氣去抓起來，……」

    冷清秋沒有再用那種口吻來揶揄沙正陽，雖然她也大略知道沙正陽意圖，但你不能不承認這種有點兒像是上課洗腦的方式效果還真不錯。

    「沙秘書長，你的有些觀點還是很新穎的，起碼我都從未聽聞過，而且仔細琢磨還頗有道理。」冷清秋沒有避諱什麼，「城市競爭力和城市魅力，這兩個詞語，你覺得有什麼不同含義麼？」

    「我的理解，城市競爭力更容易用數據來體現，或者說更理性更客觀吧，而城市魅力的內涵外延更豐富一些，有更具主觀的感性色彩。」沙正陽思索了一下，大概在措詞如何來形容：「城市競爭力的要素指標更多指向於與經濟發展類相關的，而城市魅力則更多的是通過人的直觀感受體驗，前者可能是專家學者和領導更感興趣，後者則是普通百姓、外地遊客和遷移群體更注重的。」

    「但我看在你介紹的相關指標指數時，其實絕大部分都是重合的？」冷清秋顯然想要把這個問題搞清楚。

    「嗯，絕大部分都是重合的，說穿了，城市魅力的許多要素也是來源於城市競爭，一座城市沒有產業，無法帶動就業，無法讓本地百姓收入日益增長，沒有財政投入來改善居住和生活環境，沒有財力來提升城市管理，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城市魅力了。」沙正陽解釋道。

    兩個人一邊探討一直走到了市政府食堂邊兒上，「沙秘書長，就在我們市政府食堂對付一頓？」

    「好啊，很久沒有在這邊吃了。」沙正陽爽快的答應下來。

    冷清秋這個人其實性格不錯，幹練利索，也很大氣，思維敏捷，而且接受新東西很快，所以沙正陽很願意和對方交流探討。

    漢都市政府食堂規模不算小，吃的人也不少，畢竟這是政府食堂多少也有些補貼，價格上不會太貴，而且很多人住處居所和單位也有距離，這年頭私家車尚未普及的年代，很多人還是依靠自行車或者公交車、電車作為主要交通工具，要回家在做飯，也不太方便。

    漢都市地鐵已經在開始規劃建設了，但就目前來說短期內還說不上，一方面是GDP總量和財力所限，另一方面也是城市人口規模和密度尚未達到那種需求程度，但是從長遠來看，地鐵建設勢在必行，而且宜早不宜晚。

    沙正陽和冷清秋踏進食堂時，立即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劉胤伯住院的消息，一個上午足以傳遍，稍微消息靈通一點兒的人士都已經知道劉市長患了重病，短期內怕是難以回來工作了。

    誰來接任劉市長這攤子工作，就成了很多人關注的重點。

    之前沙正陽還在擔任市長助理時就協助劉胤伯分管城市規劃建設工作就引來了很多人的猜測，現在沙正陽擔任了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繼續抓這項工作，正巧不巧劉胤伯又患重病住院，似乎沙正陽切入市政府這邊的工作就更顯得順理成章了。

    這裡邊巧合、偶然，還是領導的早有安排，就真的不好說了，畢竟劉胤伯身體狀況不好，早有退下來的意願和跡象，沙正陽表現如此突出，這就很難不讓人多想了。

    等到二人去把飯菜打了過來，找個空桌子坐下，立即就有人過來了。

    是市政府秘書長費文彪和市政府辦公廳副主任高海洋。

    「沙秘書長，冷市長！」費文彪聽起來是一個很驍悍的名字，但是其實是一個很文質彬彬的角色，在秦澤浚卸任市政府秘書長之前那他是市財政局局長，秦澤浚卸任，他接任。

    沙正陽和對方也還算熟悉，有過幾次交道，。

    費文彪和錢萱的父親——華西財大副校長錢知白是同學，而且關係很密切，所以當沙正陽都漢都市工作時，錢萱也專門給沙正陽打來電話說這事兒。

    高海洋有些忐忑，雖然昨晚上他們都在一起，但是沙正陽現在身份不一樣，是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自己身份差了兩等，有寧月嬋這層淵源在裡邊，高海洋也不知道究竟是禍是福。

    不過他給寧月嬋打過電話，雖然在電話裡沒有明說，但是他也相信寧月嬋明白自己的意思。

    雖然不再是夫妻，但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分手之後大家也還平靜，高海洋不希望這層淵源反而成為自己上進的阻礙。

    當然，如果能成為助力就更讓他高興了，特別是現在這種特殊情形下，沙正陽身份地位和未來潛力似乎越來越讓人不敢輕視了。

還看今朝 第一百三十三節 交底，想多了

    「坐，坐，費秘書長，高主任，今兒個可是叨擾了，冷市長請客，我就蹭頓飯吃。」沙正陽和費文彪相對熟悉，也就沒那麼多客套：「劉市長情況怎麼樣了？」

    「瞧您說的，你不也剛從市政府到市委那邊去麼？這麼生分了？」費文彪五十出頭，但是看起來只有四十出頭的樣子，很儒雅的氣度，差點就是膚白貌美形象氣質佳了，「劉市長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不過估計還要在ICU病房住幾天才行，而且預計可能要做一到兩個月的院，而且出院之後估計也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行。」

    沙正陽輕輕嘆了一口氣，「劉市長這可病的真不是時候啊。」

    他這倒也是由衷之言。

    今明兩年漢都市正是要厚積薄發的時候，產業培育這一塊要開始初見成效，而城市綜合規劃建設方案一旦敲定就要迅速啟動大規模的投資建設，可以說力度空前。

    市政府這邊哪個領導都不會輕鬆，所以才會一下子把伍建禾和包永惠提拔起來擔任市長助理，就是考慮到很多工作都要人專門牽頭來抓。

    費文彪上午已經被呂宗平叫到了辦公室研究了下一步市政府的工作分工，主要就是劉胤伯病倒之後他所分管工作該如何分解。

    財政這一塊暫時呂宗平親自負責，但是涉及到日常相當多的大筆財政開支項目審核，按照規定都是要層層會簽之後到劉胤伯這裡打總，現在劉胤伯缺位，可讓呂宗平來簽沒問題，但是審核工作量就太大了，呂宗平肯定忙不過來。

    所以當呂宗平提出來沙正陽除了繼續抓城市綜合規劃建設這一塊跨多個領域的專項工作外，還要負責財政審核時，費文彪都驚呆了。

    這是要直接讓沙正陽上位常務副市長麼？

    雖然這只是一個不簽字的審核，但是意義也不一樣啊，理論上沒問題，但沙正陽是不是起來得太快了？

    半年前還只是一個市長助理，這一下子就要跨越到常務副市長位置上，這讓其他副市長，甚至其他常委們情何以堪？

    雖然市委常委排序是按照進入常委時間來排序，沙正陽即便是當了常務副市長，一樣排序在最後，但是大家都知道各自分工不一樣，你能說你常委統戰部長或者常委宣傳部長和常務副市長是完全一樣的麼？

    真不一樣。

    不說其他，起碼是接觸的工作面都要寬泛許多，或者說你鍛鍊的機會，受到上級組織和領導關注的機會都要多很多。

    費文彪不知道茅向東和呂宗平是怎麼考慮的，但是呂宗平提出來了，肯定也是獲得了茅向東的首肯，那麼基本上就意味著是定下來了，而且這本來也就是一個臨時性的工作分工，明面上也說不出一個什麼來。

    唯一的可能也就是會對很多人造成一些心理上的衝擊罷了。

    不過還好，下午研究工作分工，涉及到劉胤伯原來的其他幾項工作都還是會在其他幾位副市長和市長助理中進行調節分配，否則真的都讓沙正陽來接手，那就太露骨了。

    沙正陽的一句「劉市長病的真不是時候」讓費文彪很是感觸，這傢伙難道不知道自己就應該是劉胤伯生病的最大獲益者麼？

    費文彪也知道這樣讓沙正陽直接升任常務副市長那個恐怕可能性還是比較小，但是即便是讓你暫時履行常務副市長工作中的一部分，那也是意義非凡啊。

    有些時候往往就是這種心態和外部的風傳就能把一個人的氣勢助推得水漲船高，甚至還真的就有可能弄假成真。

    因為這些傳言或多或少也會影響到領導們的一些心態和情緒，甚至就有可能覺得好像這也沒什麼不妥，那種思維定勢一旦形成，那可就真的是不太好改變了。

    「沙秘書長，劉市長身體本來就不太好，我實話實說，就算是他昨天不發病，我估計遲早也會出問題，像昨晚這種情況其實也是不幸中的萬幸，否則真的在外邊不太方便的地方出事兒，救治來不及，那可就真的才是出大事了。」費文彪想了想才這麼道。

    「唔。」沙正陽也點頭認同，天有不測風雲，有時候躲過了一劫，就能平安很多年，但躲不過，那可能就真的有難了。

    費文彪本來很想問一問沙正陽是否知道財政簽字的事情，這涉及到自己這個秘書長下一步工作上的很多安排，但是冷清秋和高海洋在，就不好問了，看對方面的模樣，似乎還懵然無知，也不知道茅向東和呂宗平是怎麼考慮的。

    ********

    沙正陽還真不知道茅向東和呂宗平的這個安排。

    所以當他回到市委，茅向東在聽取完關於城市綜合規劃建設的匯報之後，才把這個情況告訴他。

    他被弄懵了。

    這是幾個意思？

    自己負責審核財政開支情況？

    他當然明白不是說自己負責簽字報銷這類瑣碎事兒，而是自己要負責財政上重大項目開支的審核，至於說具體撥款和使用，那自然有市財政局裡專業財務人士來處理。

    「茅書記，這恐怕不合適吧？」沙正陽知道自己這麼說也不是很合適，領導代表組織安排工作，你應該理所當然的服從，什麼叫不合適？但是他又覺得的確不太合適。

    自己是市委秘書長，你說代管一下城市綜合規劃工作，那也說不得了，人家都病倒了，你好要說這說那，肯定不妥，但是手伸到財政這一塊工作去，那就太過了，名不正言不順，很容易引起市政府那邊人的反感和敵視。

    領導當然不在乎這個，可自己就得要考慮諸多因素了，而且這種臨時性的安排，沒準兒兩三個月時間，把你心氣胃口吊得高高的，然後突然灰溜溜的各自重新歸位，那就太尷尬了。

    「我和宗平考慮過，的確，換了平常，不太合適，但是卻是現在這種情況下最合適的。」茅向東坦然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老董可能近期有一些其他安排，所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混亂，所以我和宗平考慮再三，還是只能讓你暫時先接著，說好了，就是城市綜合規劃，以及財政開支項目的代行審核，還是宗平來承擔這個責任，你對宗平負責就行，……」

    沙正陽一驚，董金科本來是最合適的，分管經濟工作副書記代管常務副市長工作，實際上現在一些地市的常務副市長其實就副書記兼任的。

    但茅向東直接否決了這個可能。

    董金科恐怕會被調整離開漢都市，而且估計很快，所以茅向東才否決了這個意見。

    「但是我這邊的工作已經很繁雜了，還有城市綜合規劃現在催得這麼緊，我根本沒有多少精力來……」沙正陽還想掙扎。

    「正陽，這個意見是我提出來的，我自有我的一些考慮，你也不必要聯想太多。」茅向東擺手。

    見沙正陽還是有些難以接受，茅向東也知道這個安排的確有些超乎尋常，一個市委秘書長卻去履行常務副市長的部分職能，但卻又顯得名不正言不順，中國體制內這種格局是很講究這一點的，這很容易招來攻訐和嫉恨。

    「正陽，怎麼說呢？」茅向東打算和對方交一交底，「你人太年輕，這是優勢，現在從中央到地方都在提倡和推動幹部『四化』建設，尤其是對年輕化和知識化這兩點在以往做得不太好，所以很重視。你年輕是一個巨大優勢，也是高學歷人才，知識化這一點也符合，但人年輕帶來的一個缺陷就是你的經歷問題，……」

    沙正陽似乎有些悟出味道來了。

    「我看過你的履歷，春鳴也和我談起過你。」茅向東坦然道：「你在經濟領域的工作表現可圈可點，足夠耀眼了，在宛州那邊的，在漢都這邊的，還有在省發計委和長河集團的，基本上你的工作都和發展經濟息息相關，但是你也有短板，黨委口的工作經驗你很欠缺，而政府口非經濟工作你也接觸不多，你當真陽縣長時間也很短，所以擔任市委秘書長算是對你一個的磨礪鍛鍊，……」

    「另外，你原來接觸的工作要麼是較為單一，比如單管某一領域，要麼層次相對較低，準確的說，地級市以上的綜合類的工作你都沒有多少機會接觸，所以擔任市委秘書長算是一個機會，但我覺得你精力和頭腦都足夠再多承擔一些工作，所以我才和宗平商量，讓你暫時先負責一段時間城市綜合規劃和財政審核工作，你不要想太多，這就是對你的一個鍛鍊，為你的成長成熟所作的一個打磨，明白麼？……」

    沙正陽終於明白了，領導還沒有那麼大心臟，真的打算要把常務副市長交給自己幹，哪怕自己表現再耀眼，但也不能這麼一年三跳式的擢拔你，那也真的太過了。

    茅向東說得很中肯，自己黨委口和綜合性的工作接觸比較少，或者就是層次比較低，這在履歷上看起來就顯得有些單薄，那麼有了在一個副省級城市擔任市委秘書長和分管城市綜合規劃建設以及財政工作的經歷，那無疑能大大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