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一路青雲 作者:夏言冰(連載中)

 
Babcorn 2018-2-8 18:10:1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15 346040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2:57
第三百章 誤解


  環保廳副廳長樂功成這兩天有點走背運。

  先是在黨委會上的案件督辦責任分工,被迫將八一造紙廠這個燙手山芋接到懷裡,接著就是老婆娘家找上門來,說要在新區買房,要從他這裡借十萬元錢。

  樂功成沒把家裡的情緒帶到單位來,一上班,他就讓開始讓秘書聯繫八一造紙廠。

  「蕭秘書啊?就這事啊,好說,好說,等我有時間咱們一定到環保廳找樂廳長匯報!」八一造紙廠廠長申奇鐘坐在那張一動就咯吱咯吱作響的籐椅裡,跟樂功成打了一個哈哈之後,懶洋洋地放下電話。

  西北省環保廳副廳長秘書蕭明放下電話,當即走進樂功成辦公室,如實向樂功成匯報與申奇鐘溝通的結果。

  樂功成暗嘆了一口氣,衝著蕭明微微搖頭,心中很是不滿意。這個蕭明也是文秘專業畢業,也在秘書科混了五六個年頭了,也算是老機關了,可是跟在自己身邊之後進步一直不大,遇到這種碰釘子的事情只管把矛盾上交,一點都沒有啃硬骨頭的精神。不過話再說回來,這事情也不能怪蕭明,即使他那邊再盡心盡力,恐怕申奇鐘這根硬骨頭也啃不下來啊!就申奇鐘來說,他這樣做這是受了樓天涯的指使,故意讓我樂功成難堪。看來呢,樓天涯對當年的事情還是耿耿於懷啊!

  揮手讓蕭明先退出去,樂功成靠著皮轉椅,陷進了無盡的沉思中。

  十年前,西北省駐軍某團,樓天涯為團參謀長。樂功成是副團長。中**隊的軍銜跟職務掛鉤,每級職務對應兩級軍銜,分別稱為主要軍銜和輔助軍銜。職務提不上去,軍銜就算到了年限也還是原地踏步。副團職以上領導職務的軍官,其職務晉陞正常年限為四年,最低任職年限為兩年,但通常情況下。副團職以上軍官的晉陞,更多地要受擬晉陞職務的空缺限制,同時,本人不能超過規定的最高晉陞年齡限制。比如,正團職軍官的最高晉陞年齡為45歲,一名副團職軍官只有任本級滿兩年,而且本人年齡不能超過45歲,同時有正團級職務空缺時,才有晉陞職務的可能。

  這一年。樂功成43歲,樓天涯40歲,兩人都已在副團職務上干滿兩年,由於軍區要進行一場大比武,師部為了加強軍事素質的訓練,老團長康萬青被調到師部任副師長。也就是說,團部正職出現一個空缺。對於這個難得的機會,樓天涯早就蠢蠢欲動了。

  兩個人都是副團級級別!按照部隊軍事分工,參謀長是協助該部隊的軍事主官進行指揮。主要職責是整理戰鬥信息,為軍事首長提供資料並提出一定的建議。團長是一個團的軍事主官,主管日常訓練、後勤等各種工作。一般副團長主要抓日常訓練!

  自康團長調走後,樂功成則是擔起了全團軍事訓練的重擔。

  正是備戰比武的關鍵時期,樂功成也就一門心事地撲到了參賽戰士的訓練上。

  黨委會議室裡燈火通明,樂功成帶著一干營職幹部徹夜研究參加軍區大比武的方案。儘管這支被譽為「飛虎團」的部隊,戰爭年代戰功赫赫,和平時期也在歷次大型演習和重大活動中屢創佳績,但是。對於這次比武活動,樂功成志在必得,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這次。軍區要求全員額參與、全專業覆蓋、各層次爭奪,也就是說,這次大比武自始至終貫穿一個「全」字,不允許有一人當「看客」,不允許有一項科目被冷遇。團黨委在出台的方案中著重強調:無論是強項弱項,好兵孬兵,都要在這次比武中拉出來遛遛。

  400米障礙賽場,各連隊參賽選手正在一決高下。在低樁網處,鋪設著佈滿荊棘的鐵絲網,一名選手顧頭不顧尾,把臀部撅得老高,褲子被鐵絲網劃出一條條口子,速度雖快,卻被樂功成毫不客氣地亮了黃牌。隨地構設的鐵絲網、地雷、獨木橋、水泊,還有不時引爆的炸點和施放的煙霧,模擬比武現場,一處處逼真的設置,讓人感覺猶如身臨真實戰場。幾名四零火箭筒射手因為提前到場校準星和熟悉靶場環境,被樂功成狠狠批了一頓。即便是風平浪靜的話務專業比武,他們也通過模擬手段營造出戰場和各種複雜環境,讓話務員在嘈雜的音響環境下辨音識人,聽清號令。

  軍交運輸專業根據戰場特點,設置岸灘路、錯位巷道等11個課目,既有彈坑路、錯位小巷等險要地方,又有「s」形路、雙直角轉彎等複雜路面。

  樂功成一直現場組織,並吹毛求疵地要求各連隊參賽選手精益求精。團部作戰室,樂功成還親手繪製了一張「訓練成績曲線圖」,詳細記錄了每個隊員和每項科目每天的訓練進展情況。這是他們利用鉛筆和直尺繪製的,通過這個曲線圖,可以及時查看訓練走勢,分析查找原因,不斷總結和改進訓練方法,從而使參賽人員的訓練成績獲得提升。

  想起當年沙場練兵的一幕,樂功成的嘴角透出一絲自豪的微笑。那時候,自己一心撲在訓練上,天天跟一群年輕人較勁,每天都過得那麼充實。

  他拿起桌上的一盒煙,抽出一支叼在嘴裡。下意識地拿起打火機,砰地一聲,火苗彈了起來。「年輕的生命像火,時時都有燃燒的勇氣。」樂功成眼裡閃爍著滿足。

  「樂廳長,您的煙反了。」看到樂功成在回憶中如痴如醉的樣子,蕭明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來給樂功成加水,見狀忙提醒樂功成。

  「哦。」樂功成這才發現,手裡的火苗馬上就湊到了過濾嘴上,趕緊調換過頭。

  那年,精確化訓練讓一大批「槍王」、「技術能手」、「超級戰士」脫穎而出,尤其在最後的角逐中。天天都有軍區訓練紀錄被刷新:某型自動步槍分解結合,標準成績是1分30秒,此次最好成績是24秒,提高了1分零6秒;某型反坦克自行火炮搶修作業,最好成績提高到45分鐘,其中,拆卸誘導輪的單項成績由過去的3人協同3分鐘。刷新為1個人1分鐘……

  樂功成抽著煙,如數家珍地向蕭明講起當年輝煌的成績。

  「最後呢?最後軍區比武成績怎樣?」蕭明羨慕地問。

  「那還用說?十五個參賽戰士,就拿了一個第三名、一個第二名。」樂功成噴出一口煙,有點如釋負重的輕鬆感。

  「樂廳長,果然了不起,十五個戰士參賽,就奪得一個第二名一個第三名,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蕭明嘴上拍著馬屁,心中卻有些不屑。派出去十五個人只拿一個第二名一個第三名還得瑟什麼?樂廳長也真好意思拿出來炫耀啊!身為樂副廳長秘書的蕭明有點虎頭蛇尾,剛提起來勁兒等著聽好消息的他頓時癟了。

  「小鬼頭,恐怕你說話口不對心吧?告訴你,剩下的全是冠軍,夠你驚掉大牙的吧!」樂功成突然站起身,伸出一隻巴掌在空中滑了一下。做出了一個打人的姿勢。

  「啊!廳長,您怎麼來個大喘氣。人家以為其餘的全掛了呢!」蕭明一縮脖子,裝出一副可憐樣兒。滿腹委屈地說。他心裡卻很是高興,知道成功的幫著樂功成走出剛才鬱悶的情緒。因為樂功成只要一高興,就會拿出當年在部隊裡的口吻,喊他「小鬼頭」。

  「這個成績讓軍區首長高興得差點沒蹦起來,軍區打電話問我們團政委,這一段的訓練誰抓的。政委當然不敢隱瞞了,就如實向上報告,沒想到軍區首長們一高興,就為我們團頒發了一個集體二等功,我個人也被授予三等功。」

  「呀!這麼說您要高昇了?」蕭明這才明白樂功成講了半天話裡的意思。在部隊。立功者可以提前晉陞,這點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是啊,我高興了。有人就生氣了。」樂功成兩隻手指夾著煙,按住額頭,一副苦瓜臉。「要不是因為那兩個月的訓練,樓參謀長很有可能升為團長,就因為我這塊軍功章,擋住了他的陞遷之路,你說說,他能高興嗎?」

  「一個參謀長,不至於會因為這點小事耿耿於懷吧,還是不是男人?還是不是軍人?大不了下次機會讓給他。這次是軍區首長的意思,又不是你故意跟他過不去。」蕭明聽得明白,自然也為自家領導鳴不平。

  「老樓到沒有那麼小心眼,巧的是,就在我被軍區政治部郊區談話的那天,有人向軍區政治部告了樓參謀長的黑狀,說他在營連職幹部的晉陞上有吃拿卡要之嫌。當時我正在軍區政治部,你說這個時候有人告狀,明擺著就是挑撥離間嗎。」樂功成臉上滿是無奈和委屈。

  那次談話後,樂功成順利成章地登上了團軍事主管的寶座。更讓人不可置信的是,那個任命文件上,同時還有樓天涯調至省軍區參謀處的任命。

  樂功成的陞遷是有目共睹的成績,那麼樓天涯的調離呢?就有點耐人尋味了。在野戰部隊,除非犯了嚴重錯誤,否者是不會被調離原部隊的。現在樓天涯從一個野戰部隊調到有職無權的部門,一定是那個小報告起了作用。

  本來樂功成還想過幾天找個機會和樓天涯說道說道,把自己從打小報告的陰影中給摘出來,還自己一個清白,也讓樓天涯把心結解開,可沒想到軍區首長竟然不合時宜地下了這個任命。

  你說這事兒搞的,樂功成想找個解釋的機會也沒有了,本來兩個人就是競爭對手,現在一個晉陞已成定局,一個卻調離,還是個明升暗降。樂功成這是黃泥巴掉到褲襠裡——不是屎也成屎了。

  「廳長,您這不已經轉業了,還怕那個樓天涯做什麼?」蕭明見樂功成一臉沮喪,不解地問。

  「你小子,說你什麼好呢,一會兒裝瘋賣傻,一會兒大智若愚。你知不知道,申奇鐘的上級是誰?」樂功成苦笑著問。

  「他們是省軍區後勤部的企業,當然他的上級就是軍區後勤部了唄。」蕭明確實不笨,看了一眼樂功成,突然想到了樂廳長說的那個任命,啊!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個彎到底是轉過來了「您說樓天涯在您今生的那天調至省軍區參謀處,某非後來又到了後勤處?」

  「不但調到了軍區後勤處,現在還是軍區後勤處副處長,主管三產,你這下知道申奇鐘為什麼不陰不陽地說讓我去見他了吧?」樂功成掐掉煙,蕭明趕緊遞過去一杯水。

  「原來是這樣,廳長,我看您就別去觸那個霉頭了,要不讓環境監察總隊那邊想想辦法?」

  「這是我的任務,還沒有和申奇鐘正面交鋒,就丟盔棄甲逃跑?你叫其他同志怎麼看我?」

  樓天涯樂功成兩個人結下的心結,已經有十年之久,說是平時也就罷了,這種時候就是去負荊請罪,樓天涯也不可能給他這個冤家面子。軍人出身的樂功成雖然直率了些,但他並不愚魯,要是用他的面子去換回八一造紙廠的罰款,還真有點懸。

  申奇鍾不是軟柿子,知道樂功成和樓天涯有過節,就是樂功成到了八一造紙廠,他也會毫不客氣地把樂功成推到樓天涯面前。到時候事辦不成不說,樂功成鐵定還得讓樓天涯奚落一番。

  左思右想,樂功成還是一籌莫展。「小蕭,你去把82版的和90版給我找一份,我看看有沒有什麼突破口。也只能以法律手段逼他們就犯了。」

  「好,我這就去。」蕭明見樂功成情緒不高,也不敢再留下惹領導心煩,就退出廳長辦公室,找資料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3:01
第三百零一章 造紙廠


  八一造紙廠門口豎著的一塊木質牌子,牌子最上端是一顆紅五星,下面寫著八一造紙廠幾個大字。

  廠區冷冷清清的,唯一的動靜就是從一排紅磚廠房裡傳出來的震耳欲聾的機器轟鳴聲。在那排廠房的後面,有兩股不同顏色的水流向院牆根處的一個出口處延伸。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瓦房裡面就是造紙廠的車間,兩股水流就是他們的排污河道,而在院牆的外面,就是柳浪河。

  「實際上,我們八一造紙廠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只要不好好解決排污問題,我們不但要背著污染環境、坑害百姓的罵名前行,同時還會損及我們職工自身的健康。」八一造紙廠工程師閻立本坐在廠長室,眉頭緊鎖,正在向廠長申奇鐘發牢騷。

  申奇鐘點點頭:「老閻啊,我不是不知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不能按照你說的辦,你說的這個問題需要錢、同志,是錢!不是西北風,我去哪裡搞到那麼多錢?你也知道,軍區後勤部不會管我們,我們自己又沒有資金,廠裡排污不是放屁,一用勁就放了出去,我們需要的可都是真金白銀!」

  造紙廢水主要來自造紙工業生產中的制漿和抄紙兩個生產過程。制漿是把植物原料中的纖維分離出來,製成漿料,再經漂白,這個過程會產生大量的造紙廢水;抄紙是把漿料稀釋、成型、壓榨、烘乾,製成紙張,這個過程也容易產生造紙廢水。這兩個程序,如果預先有相應的排污設備,對污水進行處理。不但可以減少污染,廢水中所含的一些木纖維還能製作其他工業原料,但是,這批設備少說也得幾百萬,八一造紙廠現在連原料錢都還欠著,職工們才發80%的工資,別說是沒資金。就是手頭上有點閒錢,工人們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汗錢用在污水處理上。

  所以,這些道理申奇鐘都明白,他也不是不想配合環保廳進行污水處理,一切的焦點都在一個錢字上,所以這才是他最頭疼的事兒。

  隨著夏天的來臨,萬物復甦,空氣中的味道也豐富起來,那種讓西京市民令人窒息的味道又回來了。就連申奇鐘的辦公室。也瀰漫著一股怪味,這是八一造紙廠排出去的污水散發的味道!

  「老閻,你先回去,這件事我回頭再向軍區領導反映,你知道這也不是我能做了主的事兒。」申奇鐘撓著頭,下了逐客令。

  閻立本嘆了口氣。很是無奈地走了。

  華夏造紙術在千餘年的變革中,不斷融合了本地的特色,逐漸形成了自己的紙品工藝。在西京毗鄰的幾個城市。遍地竹林,因而紙農把嫩竹「砍其麻,去其青,漬以灰,煮以火,洗以水,舂以臼,抄以簾,刷以壁」短短的二十四個字,概括了傳統手工造紙的全過程。

  雖然傳統造紙術。具有很高的觀賞及研究價值,但也無法掩飾她的頹廢與沒落,難以滿足現代社會的需要。那規模小、產量低、勞動強度大、高污染的弊病也日漸凸現。

  在碧水藍天的西京市,不少廠家利用「柳浪河」水作為水源,而八一造紙廠卻將廢水排進這些企業的生命河。一股股發黃的散發著刺鼻氣味的廢水直接流向柳浪河,下游水流進田地莊稼枯死,流進河池魚蝦也根本無法生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罵他申奇鐘是個害人精,可是,他也是難為無米之炊。

  聽說環保廳那邊搞了個領導責任制,要對轄區的排污超標企業下猛藥,這個閻立本恐怕就是聽到這個風聲,才跑來向自己匯報。申奇鐘知道,閻立本也是無奈之舉,如果八一造紙廠真的被環保廳查封,不僅僅是他這個廠長被動,就連主管技術的閻立本也脫不了干係。也難怪他事先給自己打預防針,不就是想推卸點責任嗎。

  我這也是窮家難當啊。環保局、市政府都將矛頭對準了這個小小的八一造紙廠,不死不休死纏爛打,最後不也是不了了之?現在環保廳又要開仗,可能也是柳浪河沿岸的那些廠家把八一造紙廠推向了風口浪尖,他們都在觀望,只要八一造紙廠這邊頂不住,他們也會乖乖地配合環保廳的整治工作。媽的,這些人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淨看著老子幹什麼!

  幾天前,西京市工業會議上,主管工業的副市長黃漢玲聲明:「造紙廠的污染問題,是關係到西京市未來發展的大事。如今改革開放的春風已經成為西京市經濟發展最強大的助推器,而老城這個污染源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解決,勢必會影響到西京市的經濟發展。」

  在人大政協會上,一些參加省兩會的代表們也一直提議:造紙工業廢水屬於比較難處理的廢水之一,而造紙工業廢水中最難處理的廢水是制漿廢水。雖然沒有明確點名,但參加會議的申奇鐘也隱隱感覺到,現在的八一造紙廠已經成為西京工商民的眾疾之的。

  在造紙廠,制漿廢水是一種水量大、組份複雜的廢水,水質變動範圍大。廢水經過預處理再排放可改善污水水質,同時便於根據不同的廢水水質採取不同的預處理手段。在對制漿廢水進行最終處理時,有機物的去除一般以生物法為主,對難於生物降解的制漿廢水,採用厭氧好氧聯合處理較為合適,對易於生物降解的制漿廢水,可採用一段生物處理。色度的去除,一般以物理化學方法為主,對於規模大、處理水平高的工廠,可採用電解、化學絮凝、臭氧氧化等工藝。八一造紙廠的廢水處理,遠遠低於國標。但是,八一造紙廠連這最基本的治理設備也沒有。

  申奇鐘也不敢落個對抗政府整治環境的罪名,反正他也是被分配這裡的一把手,大事還得軍區後勤部那邊拿主意。這件事還是先匯報再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3:01
第三百零二章 硬釘子


  按照西北省環保廳的領導分工,樂功成負責生態建設、環境法制、環保宣傳、環境監測、污染源調查、城市環境管理。當然,省環境監察總隊也歸他直接管理,也就是說,環保廳的大部分衝鋒陷陣又出力不討好的事兒,全被樂功成摟進了籃子裡。

  既然百日攻堅是省委定的調,環保廳領導責任包干又是廳黨委拍了板的,到時候任務完不成,會造成領導辦事不力的影響。樂功成承包八一造紙廠這個釘子戶,地位特殊,又不能硬來,還摻雜著個人恩怨,更是有些棘手。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樂功成讓蕭明把監察總隊長齊萬年喊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樂功成剛提起讓請八一造紙廠申奇鐘吃飯,齊萬年就開始抱怨起來。

  「申奇鐘什麼貨色,說到底不就是一個破造紙廠的廠長嗎。您要是親自去見他,不是給他蹬鼻子上臉嗎?」齊萬年丟不下這臉,一位一個堂堂的副廳長,又是手握執法大權的執法者,卻要在一個污染企業的小老闆面前低三下四,作為樂功成的心腹嫡系,齊萬年心裡就有點替樂功成感到窩囊,於是就反對樂功成親自去見申奇鐘。

  「你的面子要緊,我沒法跟你比。」樂功成對齊萬年直通通的話倒是也不生氣,指著他笑罵一句,然後耐心解釋道,「雖然我是部隊出來人,但我和樓天涯有點說不清的過節,現在他們又是咱們的執法對象,人家還是部隊的企業,在世界上,不是任何事都要講究身份對等的。申奇鐘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拿著全廠人的飯碗要挾我們,這也是實際困難,如果換個人去,申奇鐘更不會給你留面子。你說說,我不出面,難道讓你出面?」

  「樂廳長,不會有這麼嚴重吧?」齊萬年嚇了一跳。望著樂功成說道。能夠坐上監察總隊總隊長的位置上,他當然不是笨蛋,自然明白樂功成所說的嚴重性。

  「老齊啊,你可不要小看了這個造紙廠,它可是養著部隊的幾十名傷殘軍人和軍屬。」樂功成看了齊萬年一眼,頓了一頓,這才繼續說道:「假如說因為環保問題關停了八一造紙廠,按照申奇鐘那個人的做事風格,很可能他把廠裡的一百多號人全攆到環保廳來堵門。到時候我們落下了工作不力的帽子,還要被扣上一頂破壞穩定大局,破壞軍民關係的罵名。你說嚴重不嚴重……」

  就連在一旁倒水的蕭明也感覺今天樂功成有點變了樣,一直耿直果斷的豪爽漢子,今天怎麼就變得這樣瞻前顧後、婆婆媽媽的了。不就是一個造紙廠,拒不配合環境執法。直接用封條往大門上一貼,還怕他們不乖乖的跑過來跟你說好話?

  只是風水輪流轉,誰能想到執法單位卻要主動跟違法企業妥協?又是請客又是吃飯的。也不怕降了一個廳長的身份。

  不過呢,也不能說樂功成的顧慮不對。那個八一造紙廠廠長申奇鐘還真有可能這麼幹,到時候別說來一百多號人,就是來幾十號老弱病殘往門口一堵,就憑著他們傷殘軍人和軍屬的身份,環保廳這邊又有哪個人敢動他們?還不全都亂了套了啊?

  蕭明看了深有感悟的齊萬年一眼,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齊萬年心裡盤算著樂功成的話,越想越是發憷。要知道樂功成可是部隊轉業幹部,在部隊有著很高的威望和影響力,又是環保廳副廳長的身份。由他親自出面,要比他這個監察總隊總隊長出面強上不知多少倍。可是現在樂功成也不敢打包票一定就能拿下這塊硬骨頭,這讓齊萬年怎麼能夠不擔心呢?

  「樂廳長。您看這事怎樣運作?」齊萬年不自覺地降低了嗓門,問道。

  「我想先和申奇鐘接觸一下,以個人名義進行溝通,我叫你來主要是看你有沒有時間,咱們一起去,另外,你看一下這個案子誰去合適,順便也一道帶上,因為將來這案子你們還是具體經辦人,早一點接觸也為將來的工作打下一個基礎。」樂功成這才說出他的目的。他邀請申奇鐘吃飯,想要齊萬年跟著一起作陪。

  「還能有誰?按照總隊裡的分工,一般這種案子都是監察一室來處理,原來的老閻是個老油條,處事圓滑,辦這種事還算有點心得。可現在的監察室主任是個20歲的小夥子,對付那些油鹽不進的老兵痞,也不知道能不能抗得過去。」齊萬年面帶難色的輕聲向樂功成匯報導。他只知道包飛揚來頭頗大,但這是和部隊打交道,包飛揚又剛進監察總隊,環境執法這方面辦案經驗不足,怕萬一拿不下落下話柄,對總隊裡的影響倒還是小事,萬一影響到包飛揚的前程,讓包飛揚後面的人誤會是他齊萬年故意整蠱包飛揚,那可算是惹下大麻煩了。

  「監察一室?是不是蘇大姐推薦的那位小夥子,正好,我也想見見他,你就把他喊上,我們一起去碰碰申奇鐘。」樂功成倒是記得蘇青梅曾跟自己打過招呼,說是一個叫做包飛揚的比較能幹的小夥子要調進環保廳,手續問題有她來辦。

  省委一把手夫人說的話,樂功成哪敢有半點違背。再說人家也是平調,不違背什麼原則,也就樂得做了個順水人情。今天聽齊萬年這麼一說,樂功成才想起來這個包飛揚已經調進環保廳半個多月了。

  既然包飛揚是省委書記的人,那就再好不過。樂功成這個時候不由得為自己當初答應蘇青梅讓包飛揚調進環保廳感覺到慶幸。

  天朝慣例,省軍區、軍分區等地方部隊設第一政委,一般由駐地的地方黨委書記擔任,其實並無實權,是為了協調軍、地關係。因為地方部隊與駐地聯繫很多,地方領導掛著軍職就比較方便。此外省委*書*記都兼任省*人*大常委會主任。而省軍區政委大多數是省委常委,天朝的ga部長長也掛職部隊的第一政委,主要也是為了協調ga部與部隊之間的聯繫,同時突出的內衛特點。也就是說,省委*書*記涂延安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兼任著省軍區第一政委。

  包飛揚是蘇青梅推薦的,很有可能是涂系的人。現在環保廳和軍區後勤部的這個事兒,擱在樂功成身上有點為難,但放在涂延安肩上,就不算一回事兒。樂功成為怎樣擺平申奇鐘困惑,沒想到齊萬年就送來了包飛揚這個枕頭。「就這樣說定了,咱們這邊四個人,那邊申奇鐘來定。至於地點嘛,讓申奇鐘做主好了。」

  齊萬年並不知道樂功成和他考慮問題的出發點不一樣,他看了瞬間就變得有點興奮的樂功成一眼。心裡奇怪著樂功成情緒為什麼轉變的這麼快,嘴裡卻毫不遲疑地回答道:「樂廳長,就按照您的指示辦……不過呢,我以為,您親自給申奇鐘打電話,也太不符合程序。要不這個電話我來打,畢竟將來走法律程序,我們是接頭人。」

  「這就對了嘛。電話你打。吃飯我來請。」樂功成笑了笑,指了指案頭的電話,讓齊萬年現在就約申奇鐘。

  齊萬年也不知道申奇鐘會有什麼反應,也知道躲不過去,硬著頭皮拿起電話直接撥到了八一造紙廠廠長辦公室:「申廠長,我是環境監察總隊的齊萬年,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我想請你吃頓飯。什麼,你現在就到了天元樓大酒店?行了,那就天元樓大酒店吧,我看挺合適。不用換地方了。你先在那邊喝杯茶,我馬上就過去。」放下電話,齊萬年向樂功成攤了攤手。心裡雖然不想去那種昂貴的的地方,但這個應酬實在不能是他能逃開的,大不了超標部分自己掏腰包墊上,決不能讓樂廳長做這個冤大頭。

  樂功成呵呵一笑,一邊整理桌面上的文件一邊起身道:「敢情這個申奇鐘還會算卦,未卜先知,知道今天晚上我要請吃飯啊?老齊,你說的好!天元樓就天元樓,我們堂堂的省環保廳,到天元樓吃頓飯,這個單還是買得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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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元樓大酒店,是西京少有的幾家高檔餐飲場所之一。

  門廊前的迎賓小姐看到齊萬年他們是來用餐之後,說是兩個穿迷彩服的同志在二樓等著,就直接送他們到二樓。

  申奇鐘是一個五短身材的漢子,小平頭、黑臉膛,說話嗡裡嗡氣,一看就像個當兵的人,和他一起前來的那位倒是個細皮嫩肉、看上去就沒經歷過田間勞動洗禮的人。申奇鐘因為廠子裡的事,原本就和齊萬年認識,見一行四人進了包間,站起來卻不握手,而是先說了一句讓人很不舒服的話。「齊總隊長,你帶這幾個人來是不是想找我拼酒哇。」

  「哈哈哈,申廠長是不是怕了?我今天還給你帶來了一位重量級人物。來來來,我給申廠長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廳樂功成樂廳長。」齊萬年畢竟是場面上的人物,他沒和大大咧咧的申奇鐘一般見識,趕緊後退一步,閃到樂功成身後開始介紹。

  「首長好!」申奇鍾不愧是當兵的,聲如洪鐘,先敬軍禮,放下手後才往前一步和樂功成握手。

  「這位是我們辦公室蕭明秘書,樂廳長的專職秘書;這位是我們監察一室主任包飛揚。」齊萬年介紹完畢,申奇鐘也把身邊的那個文縐縐的青年介紹了一下,這時候大家才知道的身份。原來,申奇鐘知道環保廳開展百日攻堅行動後,專門向分管八一造紙廠的軍區後勤部副參謀長樓天涯作了匯報,樓天涯也派自己的警衛員邵亮到造紙廠協同申奇鐘處理此事,今天這個年輕人,就是樓天涯的警衛員邵亮。

  大家按照級別落座完畢,樂功成當然是被大家推到首席,申奇鐘和齊萬年分坐左右,然後是蕭明、邵亮,最後才是包飛揚。

  從大廳進來。一直到包廂,沒有遇到劉成器,包飛揚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倒不是嫌自己和總隊長、廳長一起過來吃飯顯得張揚,而是擔心今天這頓飯自己壓根就沒有說話的份兒,被他看見還以為自己吃了癟,送給他一個小人物的把柄。

  可惜沒等包飛揚暗自慶幸兩分鐘,服務員剛把兩本菜單遞過來。劉成器就推門進來,熱情洋溢的跟包飛揚說道:「包老弟你過來吃飯,怎麼不提前打電話吩咐一聲,我幫你把包廂都安排好……」

  聽了這話,齊萬年、樂功成、蕭明和申奇鐘以及他帶來的那個人都感到有些吃驚,最驚訝的還是申奇鐘和邵亮,這個被齊萬年吆來喝去的小年輕什麼來頭?竟讓讓一個五星級酒店的老闆見了如此恭維。

  「今天是和幾位領導吃飯,不用這麼張揚。」包飛揚接過菜單交給申奇鐘,看著劉成器一眼。淡淡的說道,「你有事先忙去吧,不用特意招呼我們……」

  「喬總隊,你老兄手下可是藏龍臥虎啊,一個小主任,就能把這裡的老闆呼來喚去。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

  「申廠長,這是人家小包的私事,我也不清楚到底咋回事。」齊萬年說著。回頭嚴肅地告訴包飛揚:「咱們說好了,今天這頓飯沒你的事,別一會給我老齊辦丟人。」

  「我聽領導的。」包飛揚會心地一笑,回答道

  「好,既然齊總隊長盛情款待,我想我老申也不是糊塗蛋,今天請我來,是不是為了我們廠排污超標的事情?」申奇鐘此言一出,讓環保廳的幾個人為之一愣。

  樂功成見申奇鐘單刀直入,直接把話題扯到了八一造紙廠的污染問題上。也不僅暗暗佩服申奇鐘的爽快。「造紙廠的污染問題是歷史欠賬,也是實際困難,我想。作為一個新時代的領導者,我們要勇於承擔責任,要將人民的利益放在先於一切、重於一切的高度去對待,徹底解決這個問題,絕對不能把這個難題留給後來人。以造紙廠六十年代的污水處理水平,排放的污水對城市的污染都記載在案。如今西京市要想打造宜居城,打造綠色糧食生產基地,就無法迴避造紙廠污染的問題。」

  申奇鐘嘆口氣:「是啊,經樂廳長這麼一說,我們還真成歷史的罪人了。不過我們的實際困難是不是也請環保廳的幾位領導慎重考慮一下,造紙廠的污染問題,以往的幾屆政府都動過心思,只是污水處理廠耗資巨大,軍區後勤不願意花這筆錢,政府也沒財力填這個窟窿,我們的效益本來就那麼一點點,給職工發工資還不夠,何來污水處理?這筆錢誰來出?難道是你們環保廳嗎?」

  「華夏人民環境保護條例第一章第二條說的很明確,軍隊環境保護工作是國家環境保護事業的組成部分,應當貫徹執行國家有關環境保護的方針、政策、法規和標準,接受國家和地方政府環境保護部門的指導和監督。這點,我想申廠長作為造紙業資深人士,應該早就明白。至於你們廠裡的實際困難,我們也會考慮,院徵收排污費暫行辦法也有規定:中央部屬和省屬排污單位的排污費,繳入省級財政,其他排污單位的排污費繳入當地地方財政。中央部屬和省屬企業集中的城市,經省人民政府批准,排污費可繳入當地地方財政。我想,既然八一造紙廠的困難很大,省市兩級政府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只要是八一造紙廠能配合環保單位,將排污費和處罰手續履行完,環保廳會建議兩級政府,從所繳納的排污費中提取資金對你們廠排污治理工作進行補貼,這也是附和相關規定的。這樣一來,你們上交的錢也就回到了八一廠的口袋裡,再拿這筆錢作為環保設備資金,不是一舉兩得的事嗎?」對付八一造紙廠,樂功成也真是下了不少功夫,環保法律法規條款都能一字不拉地背出來,這對他的記憶力還真是一個考驗。

  「現在的關鍵問題在與我們根本拿不出這筆錢,我們的職工都是些軍屬和傷殘軍人,為祖國做出貢獻的功臣,我們總不能眼看著這些家庭無衣無食,孩子沒學上,大家沒房住兒流浪街頭吧?」申奇鐘兩手一攤,有點無奈、還帶著點無賴的樣子。

  喬萬年見申奇鐘急轉直下,這麼快就開始耍橫,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就冷哼一聲:「污水處理廠絕對不只是錢的事,而是造紙廠的領導,根本就沒有把老百姓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造紙廠在市民比較聚集的生活區,我們應該想到對市民們的危害。」

  申奇鐘看向樂功成:「樂廳長,您也是咱們這個戰壕裡的老人了,您看樂總隊這話,直接將板子打在了造紙廠幾個領導身上!這可不是我推脫,現實在這兒擺著,這事恐怕誰都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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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尚曉紅的祖傳秘方


  樂功成沒想到齊萬年是根直腸子,自己好不容易才把申奇鐘繞了進去,齊萬年這一搭話,直接把責任推到了身為廠長的申奇鐘身上,在心裡也不禁有點埋怨樂齊萬年沒有眼色。

  「至於責任問題,我們要以事實為依據。申廠長,今天我們大家能坐到一起,也是本著解決問題的出發點,我們既要考慮八一造紙廠的職工穩定,也要想想西京居民的生活環境。畢竟我們都是為人民服務的,不能將人民的利益置於腦後。申廠長,從你的身份來說,既是企業家,更是軍人,以捍衛國家和人民的利益為天職。你說說,是不是這個理?」樂功成不能當面訓斥齊萬年,只是看了他一眼,又開始與申奇鐘理論。

  「樂廳長,我尊敬您是我老領導,才跟您說了這麼多,您也知道,我這個廠長雖然是個副團級,但權力確實有限,有些事不是我能做主的,還要請示我的上級--省軍區後勤部副部長樓天涯。」申奇鐘坐直了身子,一板一眼地和樂功成訴苦。就連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包飛揚、蕭明,也看出申奇鐘這是要耍橫了。

  「我還知道,您和樓參謀長是一個團出來的,又在一起共事多年,您何必要刁難我這個小兵,這件事您直接和樓參謀長說,讓樓參謀長說一句話,不就一切完事了嗎?再則,論職務和級別,我和您直接對話也有點失了您的身份,您現在貴為環保廳副廳長,這個職務放在部隊應該屬於大校軍銜,我一個副團級,也跟您遞不上話。您說是不是,樂廳長。」果然,申奇鐘把樓天涯抬出來後,又開始將樂功成的軍。

  西北省省軍區後勤部副部長樓天涯和省環保廳廳長樂功成以前是戰友,樓天涯是某團參謀長,樂功成是副團長,當初在樓天涯本來有希望成為團長。但是關鍵時刻上級任命下來團長的人選卻是樂功成。有人對樓天涯說是樂功成向上級告的黑狀,兩個人結下心結,這件事申奇鐘當然知道。

  樂功成沒有直接找樓天涯,而是委曲求全請申奇鐘吃飯,就是想把事情解決在基層,卻沒想到一見面申奇鐘竟然是軟硬不吃,直接就掀開了蓋子,撂給樂功成這麼大一個難題。

  真是怕啥來啥,作為樂功成來說。他最害怕和樓天涯直接對面,擔心樓天涯還揣著當初的心結,兩人直接照上面,更不利於問題的解決。但是現在申奇鐘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讓樂功成無法再去避諱這個問題。看來自己打的這個走基層的算盤已經告吹。這不僅讓樂功成大失所望。

  「哈哈哈,申廠長你這樣說就是有點不給我老樂面子了。也好。既然你不敢承擔這個責任,我就去找我的老戰友樓副部長,不過呀。咱們今天到此為止,誰也不准再提八一造紙廠的事兒。老齊啊,你剛才說話有點重了,還不趕緊著給申廠長道歉!」樂功成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上,自然有其涵養和度量。他打了一個哈哈,把場面圓了過去,只是內心中隱約有中酸澀的感覺,也只有齊萬年蕭明這些老部下能夠看得出來。

  樂功成發了話,齊萬年即使心中再不舒服,也得照做。他讓服務員拿酒杯來。滿滿的倒了一杯酒,大步走到申奇鐘跟前,把手中的酒杯一舉。說道:「申廠長,我剛才有點失禮,有怠慢的地方,還望申廠長大人大量,不要計較。」說完,他一仰脖,把杯中酒喝得涓滴不勝。

  申奇鐘是軍職幹部,自然不怕和齊萬年鬧什麼矛盾,即使當場翻臉也無所謂。但是樂功成畢竟還是軍轉幹部出身,算起來也是他的老領導,雖然說有樓天涯的原因在,但是對於樂功成這個老領導的面子,申奇鐘還是必須要給予相當程度的尊敬的,不然傳回去會被自己的那些老戰友戳脊樑骨的!他端著杯子,淺淺的飲了一口酒,說道:「齊總隊長客氣了,以後有什麼事就直說吧,我可不喜歡藏著掖著的人。」說完這話,也沒有再理會齊萬年,只是忙著和樂功成聊部隊當年的那些事。

  齊萬年心裡輕嘆一聲,今天經申奇鐘這麼一折騰,結果肯定會傳到樓天涯耳朵裡,那麼樓天涯和樂功成之間這麼大的裂痕,再也無法彌補了。

  再看看樂廳長尷尬的表情,齊萬年也能猜到申奇鐘氣勢洶洶的囂張之下,藏著別的心機,心裡想:要是真的見了樓天涯,樂廳長該怎麼下台?

  申奇鐘說要在最近兩天,讓樓參謀長一起出來坐坐,不知道他是故意掩飾,還是真有其事?

  申奇鐘如此激進的樣子,他背後不就是有樓天涯在搞鬼嗎?

  齊萬年一直都注意著申奇鐘的反應,讓從他的面目表情上找到點破綻。不過齊萬年看得出,這個申奇鐘的臉色還是靜水一潭,沒有絲毫的漣漪和波瀾。

  蕭明也急著想把樂功成從泥沼中拉出來,但他知道他所處的層次還不夠,有些事情是他所看不透的,有些事情樂功成也不可能跟他透露什麼,要把握好度,就要看他自己的悟性。

  齊萬年喝下滿杯白酒,也沒臉再留下來,就像樂功成告了假,心裡窩著火就出去了。

  包飛揚給申奇鐘點名留下來,臉色也很難看,但他又不得不擺出笑臉來,有如給擺在火上烤,他知道申奇鐘抽齊萬年的臉,有替樓天涯報仇的因素在裡面,也怕給自己一不小心再惹申奇鐘發火,會讓樂功成更加難堪,心裡就有點惶惶難安的感覺。

  這頓飯開局就鬧得這麼不愉快,到頭到尾,氣氛都是極冷,誰都不怎麼開口說話。

  當然,樂功成心情不是很好,即使知道有些事是申奇鐘故意做給她們看的,但也沒有給他找到再次發飆的機會。

  申奇鐘還像個沒事人似的,照樣咋咋呼呼和大家喝酒。樂功成因為心裡不爽,對於你來我往的勸酒,也是疲於應付。

  包飛揚見有些冷場,硬著頭皮,先把自己杯中酒喝完,起身說道:「廳長,既然申廠長有如此海量。我小包也就不敢再藏私了,這樣吧,我敬申廠長一杯。」說罷,包飛揚抓過兩隻茶杯,拿來一瓶酒。

  眨眼間,一個空酒瓶就擺在了桌上,兩隻杯子已經裝了慢慢一杯子的白酒了!

  「小包,你要幹什麼?」樂功成知道部隊上喝酒的規矩,沒有酒杯時就用茶缸來代替。那綠軍用茶缸平時都是喝水用的,一瓶白酒倒進去,也就剩下二兩的樣子。今天包飛揚悶了半天,一說話就擺出一個拼酒的架勢,把樂功成嚇了一跳,他不知道包飛揚的酒量。害怕萬一出了丑,環保廳這邊又要撕下一層臉皮,所以就有點擔心。

  「嘿!沒看出來。環保廳還真有個爽快人,小包主任,你說這酒怎麼個喝法?」申奇鐘是部隊上有名的酒缸子,剛才來來回回敬了幾圈,也沒喝下幾杯,肚子裡的酒蟲早就饞得要命,見包飛揚要拼酒,心中暗喜,知道這是包飛揚要出鬼點子找回點面子,就自信地問他。

  「就按你們部隊上的規矩。還是比誰先喝的快喝的多,當結束後酒瓶少的一方就是輸!」包飛揚看著申奇鐘,冷冷地開口說道。

  包飛揚原來雖然說是見酒就醉。可以當他離開天源市的時候,尚曉紅悄悄給了他一個祖傳的藥方,他這才明白尚曉紅那般海量雖然說是有先天遺傳的原因,更主要還是靠這個祖傳神奇解酒藥方。包飛揚私下裡用這個藥方試驗過幾次,雖然他達不到尚曉紅那樣喝幾斤白酒絲毫不醉的程度,但是基本上也能夠做到喝兩三瓶白酒當場不會醉倒的地步。

  申奇鐘聽完之後不由苦笑道:「不是吧小包?部隊的老規矩啊,你沒當過兵,這樣我不是佔你便宜了嘛!」

  「我也是想跟部隊的同志學點本事!」包飛揚出一絲微笑,故意把本事兩個字加重,還看著申奇鐘打趣道。

  「樂廳長,你是咱部隊的老領導,就委屈一下,你來喊開始,其餘的你們兩個來做裁判!怎麼樣?」申奇鐘知道包飛揚在挖苦自己,他說的學本事不全是喝酒的本事,其中還帶有記恨自己剛才胡攪蠻纏的意思,可他也不好意思點出來,畢竟人家沒有說明,自己發飆就顯得有些故意挑刺了。於是他看著樂功成等人說道。

  「好吧,這就交給我好了!」樂功成今天是相當的鬱悶,先是齊萬年急功近利得罪了申奇鐘,惹得一身騷;這又冒出來個包飛揚要和酒缸子拼酒,不知深淺!你說說今天咋就帶了這麼兩個人?看來今天這張老臉是要丟盡了。可是申奇鐘已經發問了,現在再示弱,黃花菜都涼了。

  「開始吧?」包飛揚端起酒杯看了一眼樂功成,點了點頭,又轉向申奇鐘說道。

  「好。」申奇鐘也應了一聲。

  包飛揚眼光上翻,死死盯著申奇鐘的動作。

  「停。」就在申奇鐘把酒杯放在嘴邊,準備喝時,包飛揚突然喊了一聲。「什麼意思?你怕了?」申奇鐘帶著不屑的眼神,問。

  「既然是拼酒,咱們是不是來個綵頭?」包飛揚的話一出口,樂功成這才發現這小子是早有預謀啊!

  「綵頭?」申奇鐘這才知道自己入了套,眼前這個一晚上沒說幾句話的年輕人,城府夠深呀,把自己逼上梁山,先是說要敬酒讓自己放鬆警惕,接著又改成拼酒,吊起自己的胃口,現在規矩都出來了,他又說要帶點綵頭,不知道又是什麼條件。萬一是自己輸了要繳納排污費和罰金,那就虧大了。

  不過申奇鐘自認不是孬種,在部隊混了近二十年,這酒量不能說差,要是被眼前這個毛頭小子給嚇怕了,回去還怎麼在大家面前立足?這種時候,需要自信,對,申奇鐘的這種自信就是他的酒量一定不會輸。「你定吧,什麼綵頭?」

  「我要是贏了,你就得乖乖地繳納排污費和罰金。」包飛揚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樂功成臉上開始舒緩開來,他已經想到小包這個綵頭定的有意思,雖然他酒量不一定能拚得過申奇鐘,但是包飛揚到底能喝多少還是個未知數,也許真的把申奇鐘喝趴下了,排污費的事興許就有點轉機。即使申奇鐘翻臉不認帳也沒關係,今晚的酒場上自己也算丟人丟到家了,現在包飛揚在氣勢上找回了一些面子,也算自己臉上增了點光,也不至於被申奇鐘說成帶了一群熊兵。於公於私,無論勝負,包飛揚能想出這麼一招,就是勝利。

  「這個?」申奇鐘最怕包飛揚提這個條件,一時猶豫不決。

  「申廠長也有怕的時候?」包飛揚火上澆油,緊跟著就接了一句讓他左右為難的話。

  「好,我要是輸了,你們明天就到廠裡來強制執法,我不說什麼。」

  申奇鐘果真是條老狐狸。他不敢明確表態,也不敢輕易示弱,只好說出了這句模棱兩可的話。

  包飛揚看了看樂功成,見他點了點頭,知道樂廳長同意了。

  「申廠長怎麼說也是副團級軍職幹部,怎麼婆婆媽媽的,一點都不像軍人的本性?」包飛揚還在努力爭取更大的承諾,緊逼著申奇鐘,並進一步施加了壓力。

  這小子,得理不讓人,宜將剩勇追窮寇呀,樂功成心底大悅,真想站起身拍手叫好。申奇鐘啊申奇鐘,沒想到今天你也會有這種下場。

  「包主任,勝負未定,你先不要咄咄逼人了吧?咱們先喝酒,看看誰酒量大。」申奇鐘真的被包飛揚逼到了死角,只能耍無賴了。

  「行吧,既然申廠長不敢決定,我們今天就見個真章。廳長,開始吧。」

  「一、二、三」「開始!」樂功成迅速的喊了聲開始,那聲音穿透力極強,估計隔壁房間都能聽見。

  兩個人各自端杯,幾乎同時開喝。

  「這可是半斤65度的二鍋頭,小包主任能行嗎!」蕭明看了一眼包飛揚,有點擔心地在心裡說道。

  十來秒後,包飛揚喝完了一大杯,臉已經微微的紅了起來,畢竟是一個普通人,一口氣喝下了半斤白酒也是有點微醉了!

  包飛揚放下已經空了的杯子,順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酒瓶,又滿滿的倒了一杯!

  「難得申廠長爽快,第二杯我先干。」說著就是一鼓作氣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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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做人累做官更累


  申奇鐘喝完一杯,見包飛揚第二杯就已經下了一般,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也連忙給自己倒上。

  要說真的拼酒,就包飛揚那點小酒量,如何能拼過申奇鐘?但是有了尚曉紅的祖傳秘方,自然就不同了。

  今天這一開席,幾個人只顧著打嘴仗,並沒有喝多少酒,後來齊萬年離席而去,申奇鐘才開始端杯,而這個申奇鐘自持量大,根本沒把樂功成和包飛揚他們放在眼裡,自然就來者不拒,早有半斤白酒墊底了。包飛揚呢,在申奇鐘碰杯時,他也是淺嘗輒止,最多也就是喝了一兩不到。

  現在這兩大杯下肚,是整整一斤白酒,可這種二鍋頭屬於濃香型白酒,本來就不對申奇鐘的口味,第二杯酒喝完,他胃裡就開始翻江倒海起來,說不出的難受。

  「怎麼樣?申廠長,這第三杯還喝不喝?」申奇鐘想要坐下來夾口菜吃,包飛揚卻笑咪咪地問。其實他感覺也不好受,不過比起申奇鐘來,自然是要強上許多。

  「包主任,能不能讓我先吃口菜?」說了九個字,申奇鐘打了三個嗝,好像是沒有菜往下壓,喉嚨口的酒就要湧上來一樣。

  「既然申廠長能力不行,我看這第三杯就算了吧。」包飛揚擺出一副大度的模樣說道。他今天就是想讓申奇鐘當場趴下,見申奇鐘還在強忍著不想認輸,就故意拿話來刺激申奇鐘。

  「包主任,你能喝得下。我就沒問題。」申奇鐘可是軍隊幹部,怎麼能夠讓地方上這些干部給壓下去了?他雖然已經是頂不住了,但是還是要強撐著面子,死也不肯低頭。

  包飛揚就等著申奇鐘這句話。既然申奇鐘這樣說。他當然要抓住這個機會,端起第三杯酒一飲而盡,之後輕輕放下杯子,才給申奇鐘倒滿一大杯酒,雙手端到了申奇鐘面前。「申廠長,既然您都這樣說了,我自然要笨鳥先飛了。還是軍隊的幹部喝酒痛快啊!我今天想向申廠長學習喝酒,申廠長不會又不給面子吧。」

  又不給面子,這句話差點沒把橫了一個晚上的申奇鐘給惹笑了。他心裡暗喊了一聲糟糕,上了這小子的當了。

  包飛揚雙手端杯。帶著不容推辭的尊敬。申奇鐘胃裡再難受。也不能眼看著受這個辱,不蒸饅頭爭口氣,作為軍隊幹部。他可不能服這個軟!於是他一手按住肚子,一手接過酒杯……

  「噗」一杯白酒剛喝下三分之一,申奇鐘再也控制不住胃裡強烈翻湧的酒氣,一歪頭、一張口,花花綠綠的混合物就如開閘的洪水一樣洩了出來。

  就在那一刻,包飛揚看見,樂廳長的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邵亮被吐了一身,還得負責把申奇鐘帶回八一造紙廠。剩下樂功成、包飛揚和蕭明三個人就再也沒有坐下去的必要了。今天開局雖然不算很順利,但是最後結局還算比較理想,在某種程度上達到了預期的要求。

  走出天元樓。包飛揚看到樂功成那挺拔有力的背影,又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燈火輝煌的天元樓大酒店,長吐一口氣,心中很是感慨,無論是樂功成,還是醉倒被送回去的申奇鐘,都不容易。怪不得一些領導常常感慨說做人累,做官更累呢!這當領導的,別看在台上風風光光的,但是到了台下,吃苦受累裝孫子的事情,也不少幹啊!

  **************************************************

  既然申奇鐘答應今天讓進廠說事,樂功成也不相信他是出爾反爾之輩。於是就安排齊萬年帶上環境監察總隊到八一造紙廠去,探探申奇鐘的口風。

  上午十點來鐘,樂功成接到了齊萬年的電話,他說環境監察總隊去八一造紙廠徵收排污費時,申奇鐘倒是沒有出面,可他那幾個副廠長根本不配合,環境監察支隊這邊鑑於八一造紙廠的特殊地位,不敢採取強制措施。

  一切都在樂功成的意料之中,但在得知事情原委之後,心裡也不禁一陣。這個申奇鐘,明擺著已經得到了樓天涯的暗示,看來他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的要跟環保廳唱對台戲。

  樓天涯也是要給自己難堪。

  握著話筒,樂成功也有點發懵,既然樓天涯這麼小心眼兒,監察總隊那邊要採取強制措施,很可能會將這事兒鬧僵,到時候就是他樂功成親自出面,也不好緩和了。這個時候,不能得罪樓天涯,也不能再把監察總隊往前推。他想到了電影中哪位民國總統常說的一句話:攘外先安內。

  「這事兒可有點不好辦了。樓天涯儘管跟我是老戰友,可是原則性很強,本以為昨天跟申奇鐘他們通通氣,先禮後兵,沒想到申奇鐘答應了下來,我讓你帶著監察總隊前去,就是為了緩和一下關係,從長計議,先穩住他們再說。現在看來,申奇鐘雖然不公開出來唱反調,但是總躲著不露面,也是打算給我們來個拖字訣啊!不過呢,在申奇鐘來說,也不能完全怪他,也正如他說的,有些事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這件事情,樓天涯不發話,他也沒有權力去應承。」頓了一下,他又道:「老齊,我看這樣吧,我親自見一下樓副部長,你們暫時不要動,先等我的消息吧!」樂功成第一次在下屬面前認栽,也是有點迫不得已。

  昨天,樂功成並沒有打算給樓天涯打過電話。他知道樓天涯心裡依舊記恨著當年那件事情,他在這種時候湊上去,可不是熱臉貼人家涼屁股,樓天涯能給他好臉色看才怪。可是現在呢,申奇鐘那邊躲起來不見人,他就不得不考慮聯繫一下樓天涯了。

  *****************************************************

  包飛揚讓涂小明在西京給他找了一個住所。孟爽說不定什麼時間發飆,冷不丁的跑到西京,到時候自己連個住處都沒有,可有點說不過去。

  西京市雖雖然不及沿海省會城市繁華,但原來也是華夏七大古都之一,從西周秦漢唐幾個朝代延續下來,城市的規模和文化底蘊卻不是沿海那些城市可以比擬的。

  在西京市郊區,到處還是鱗次櫛比、錯落有致的黑色屋脊,斑駁的白灰牆以及青石街巷,充滿著浪漫的情調跟氣息,甚至鏡頭裡也可以盡情的捕捉那些充滿時光色彩的角落。不過,對於真正生活過其中的人來說,潮濕、昏黑、幾乎沒有一處不漏雨的房子,幾代同堂七八口甚至十幾口人,擠幾十平米的房間、連轉身都困難的居民來說,只是默默的在承認著這樣的難苦生活而已。

  當然,西京市老城居中的地段,境況就另當別論了,王濤聲託人在離環保廳不遠的陽光苑為包飛揚租下了一個小院。這是幾家藏匿於樓房之中的別墅式院子,家家都是兩層小樓,雖然有些破舊,但還保存著古建築的古樸之風。

  推開朱漆院門,裡面是個二層的老式木樓,院子有新收拾過的痕跡,屋前新鋪過磚,兩邊的泥地也搬來十幾盆新載的花卉和綠植。

  推開門進去,一樓地面是水磨石,木樓梯在東面。樓間是堂屋、雜物間、廚房以及一間空著的房間,樓上三間屋,一間臥室,一間書房、一間會客廳,能看出這院子有些年歲。

  屋裡的實木傢俱看上去不是十分的高檔,但也精美實用,看得出王濤聲佈置這裡花了一些心思。

  王濤聲昨天專程開車先送來的一大堆書籍、材料等等,都臨時堆在書房裡,還沒有整理。趁著昨晚下班的時間,包飛揚簡單收拾了一下,現在看起來,倒真有點家的感覺了。

  臥室在二樓,清早起床,包飛揚拉開窗簾,本想透透氣,卻發現天居然放睛了,一輪黃燦燦的太陽從雲層之中露出了頭,他拿來西京日報一查,天氣預報顯示,除了今天,未來五到七天當中,基本天天有雨,沒想到今天太陽公公竟然格外開恩。

  不過透過一片住宅區望去,柳浪河像一條沾滿鹽巴的海帶似的映入了眼簾,空氣中還夾雜著那邊飄來的有一股淡淡的腥臭。想起前天和王濤聲、涂小明沿河走的那一遭,包飛揚的心像被馬蜂蟄了一下,心情頓時被污染的陰霾包圍起來。

  什麼時間能還柳浪河一個清清碧水?這好像不是自己一己之力就能解決的事兒。柳浪河的治理,要看政府對環境治理的決心,要看環保廳的執法力度,好像自己這個環境監察總隊的下屬監察室主任,還沒有說話的權利。

  包飛揚就是有心栽柳,怎奈人微言輕啊。

  想到這些,包飛揚關上窗,很快就將這絲煩腦拋到了九霄雲外,街上的人流已經開始熙攘起來,一些進城趕早市批發蔬菜的三輪車突突的機器聲已經刺破了剛還寧靜的城市,新的一天開始了,包飛揚想起昨天晚上和王濤聲他們喝了點酒,沒有一點麵食下肚,就感覺有點餓。

  出門買點早點,主意打定,包飛揚更衣下樓。

  出小區門口是一個城中村,包飛揚看到,雖然時間還早,但這裡已經是車水馬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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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路遇


  西京市到處都是城中村,城中村是城市化進程中出現的一種特有的現象。在開始改革開放後的時間裡,一些地區城市的建築面積迅速擴張,原先分佈在城市周邊的農村被納入城市的版圖,被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所包圍,成為了「都市裡的村莊」。

  城中村的內部通常沒有統一的規劃和管理,以低矮擁擠的違章建築為主、環境髒亂、人流混雜、治安混亂、基礎設施不配套、游離於城市管理體制之外,成為了都市的「瘤子」。從地域角度上講,它屬於城市的範疇。從社會性質的角度上說,仍保留了傳統農村的因素。具有城市與農村雙重特徵的城中村究其產生原因,同中國的城鄉二元體制、以及土地所有制度等多種因素有關。

  而天朝的官員們則把貧民窟看成是城市的瘡疤,會影響自己的形象和政績,千方百計要驅趕和強行拆毀。貧民窟確實不美觀,治安差,但貧窮並不是農民自己的罪錯,不能讓他們富起來,也住進高樓大廈才是政府官員的過失。如果真想加速城市化,則應該正視貧民窟的存在,甚至允許在一段時間內有所擴大,以大大降低城市化的成本,從而大大加快城市化進程,使國家最大限度地從城市化的積聚效應中獲益。因此,「城中村」中,就成了外來人口安身立命的廉租區,是一個魚龍混雜的特區。

  包飛揚租住的房子在離環保廳不遠的百合苑,正介於環保廳與柳浪河的中間。百合苑地處西京與周邊郊區農村的結合部,自然也就形成了一個還算繁榮的經貿基地,鄉下的農民們把自己辛辛苦苦收穫的糧食作物、蔬菜、土特產拉到這裡,擺設攤點進行叫賣;而西京市的市民們為了能吃到天然、實惠、且有廉價的農作物。也會不辭勞苦趕來採購自己的生活必需品。

  包飛揚走出百合苑,立即融入了來來往往的人流中。

  環保廳的大樓遙遙在望,看距離也就有300多米的樣子,環保大樓的後側,是一家十分紅火的菜市場。王濤聲昨天跟自己說,這家菜市場裡面,有小籠包子、羊雜碎、小米粥等各種各樣的早點。

  現在是清晨六點半,太陽剛升到樹梢頭,上學的、買菜的、上班的,人流、車流交織在。個個爭先恐後。互不相讓。九零年才修的新華街倒是柏油路面。兩側還有人行道,但沿街店舖又恨不得將鋪棚撐到路中央來,打游擊的小攤販、以及隨意停放的自行車、摩托車。都使得新華街在菜市場前後這一段路格外的擁堵。行人、自行車、摩托車在汽車之間自由穿插,想從空隙裡搶一點速度出來,往往給堵得更結實。

  喇叭聲、打鈴聲、罵街聲、嘈雜聲交匯成一片。

  一部西京牌照的桑塔那給堵在那裡上不去、下不來,不耐煩的拚命按著喇叭,只是沒有人理會他們,該堵照樣堵在那裡。包飛揚雙手插兜,見縫插針的往前擠。

  「包主任早啊!」包飛揚剛走到桑塔納金錢,就見車窗突然搖下,從裡面伸出一張睡眼惺忪的臉。

  「哦,是楊主任啊。這麼早你老兄急著幹嘛去?」包飛揚認識這張臉,是總隊辦公室主任楊文浩。包飛揚去找涂小明時,兩個人有著數面之緣。

  「我老婆昨天在她媽那裡住,我這是去接她上班,順便蹭一頓早餐。哈哈,包主任,你這是……?」楊文浩滿臉堆笑,一副獻媚的嘴臉。

  這個楊文浩是個出了名的馬屁精,在總隊辦公室有了年頭,仗著自己的岳父是環保廳副廳長,一向目中無人。但他畏懼涂小明,知道涂小明是個惹不起的主兒,而包飛揚又和涂小明走得那麼近,自然也就有點愛屋及烏了。

  「早上起來沒事,想找個早點攤吃點飯,這不,我也是剛剛搬進陽光苑,對這一帶不是太熟悉,順便也摸摸去咱們總隊的路。怎麼?楊主任有沒有興趣一起共進早餐?」反正包飛揚也是閒逛,能在這種地方遇到同事,也是他沒有想到的,邀請一下共進早餐,既可表示自己的熱情,又可以趁這個時間多瞭解一下環保廳的事兒,何樂而不為呢。

  「既然包主任邀請,我受寵若驚呢,再說了,我岳父家就在前面的廳家屬院,這一帶大街小巷我都摸得一清二楚。等接上我媳婦兒,我替你做嚮導。你看,咱們一個站著一個坐著,說話不方便,來來來,上車。」楊文浩一臉惶恐,也感覺到自己在車裡,包飛揚站在車外說話有失禮節,就從車裡將車後門打開,讓包飛揚上車。

  「這種地方,開車沒有走路快把。」包飛揚和楊文浩開了個玩笑。

  「你上來就知道社會主義的優越性了。」楊文浩眨了一下眼,像是帶著某種暗示,一臉的詭異。

  上了車,楊文浩坐正了姿勢,右手不知道在哪裡一按,一聲刺耳的警笛就傳了出來。這種警笛聲音有點怪,和警察、消防、醫院的還不一樣,聽起來有點生。

  正在擁擠不堪的人群聽到這個聲音,霎時安定了下來,就那麼一兩秒的發怔,看清楚是一輛轎車在發威,都以為是哪個部門的執法人員大清早出來辦案,大家馬上自覺地打開了一條通道。

  楊文浩一踩油門,桑塔納啟動。

  「怎麼樣?咱們環境執法的警笛管用吧。」楊文浩嘴角掠過一絲趾高氣揚的滿足。

  「呵呵,楊主任還真有點門道,連這個招兒都能想起來。高,實在是高。」包飛揚心裡反感這種在老百姓面前顯擺的人,但是自己坐在車裡,也只好被迫與楊文浩同流合污一把,只好強裝笑顏地奉承道。

  有了警笛,楊文浩的桑塔納就快多了,往前走了不到二百米的樣子,包飛揚看到右邊出現了幾排紅磚排樓,路邊的不大的門上,掛著一個像先進科室獎牌一樣的牌子,上面寫著省環保廳家屬院的字樣。

  車子拐了進去,包飛揚頓時沒了行人熙熙的感覺。也不由得打量起這個環保廳獨有的家屬區來。

  相比陽光苑,廳家屬院的環境還算不錯,在小區轉了一會兒,車就停了下來。楊文浩就在樓下按了幾聲喇叭,三樓的一個窗戶裡就伸出了一個穿著睡衣的女人頭。

  「浩子,你昨晚到哪裡野去了,往家裡打電話也沒人接,你等著,呆會我再收拾你。」就一句話,女人馬上把頭縮了回去。

  「你嫂子,就這德行。」楊文浩在方向盤上輕輕拍了一下,無奈地搖搖頭。

  「哈哈,楊主任,你這是家有嚴妻。這招呼打的也真有點意思啊。」在那個年代,家屬院對於樓層的分配流行一種權利詮釋:一層髒二層亂,三層四層住高幹。楊文浩的岳父住在三樓,也可定時環保廳的實權派人物。剛才楊文浩在進家屬院時也說過,他的老婆叫陳媛媛,雖然沒有提起他岳父的官職,但是,從所住的樓層上分析,也一定是個副廳級職務。有了這個身份,也難怪陳媛媛對楊文浩橫眉豎目。

  有人說女人就像,雖然你買了她,但在你買之前她多多少少被幾個男人翻過,如果沒被翻過,只能證明這書根本就不能吸引人。陳媛媛這本書到底有沒有被人翻過,包飛揚無從考究,楊文浩也不會主動去告訴他這些。單從楊文浩對老婆卑躬屈膝的賤樣上看,就知道陳媛媛的強勢,這個平日裡趾高氣揚的辦公室主任其實是個軟膝蓋,在家裡的地位也不是那麼高。按理說,像楊文浩這樣的人,以前也就是那種無錢無權的學生娃,既然能把領導的掌上明珠勾到手,肯定是心計用盡,費了不少手段的。

  像這種家庭,老岳父在位,楊文浩就得裝孫子、做僕人。假如老頭子退休,沒有了利用價值,他的腰板上立馬會焊上一塊鋼板,再也不會整天低三下四的看老婆的臉色辦事了。

  包飛揚藉著楊文浩沉思的光景,胡思亂想了一陣子。約摸三五分鐘的樣子,樓道里出來一個花姿招展的女人。楊文浩看見,急忙打開了副駕旁邊的車門。

  包飛揚也趁勢瞟了一眼。黑色長發,微帶捲曲,簡單的挽在肩後,穿著小花領黑白條紋襯衫、緊身套裙跟絲襪,一副職業女性特有的打扮。

  「浩子,老實交代,昨晚你幹什麼去了?」陳媛媛將挎包往楊文浩懷裡一扔,一抬腿跨到車上,冷聲問道。

  「媛媛、媛媛,我昨晚真的是在辦公室加班,這一段廳裡搞個什麼百日攻堅,我們總隊也沒閒著,辦公室每天都要整理日報,昨天樂廳長主管的案子又碰了個釘子,我怕那些小崽子們亂寫,就親自操刀。不信的話,這不我們包主任也在,你一問就知道了。」說著,楊文浩特意扭過身子,向陳媛媛示意。

  包飛揚看了出來,楊文浩這個妻管嚴已經到了晚期,連辯解的膽量都沒了,現在這是要把自己抬出來頂崗。

  「是的嫂子,我是監察一室的包飛揚,這幾天總隊確實忙,楊主任也經常加班。」包飛揚暗自冷笑,這是什麼事兒,你們兩口子的私事,怎就讓拉我成了證人,這不是明擺著讓老實人說謊嗎?

  「喲!浩子,怎麼車裡還有個人,你怎麼不早說?」陳媛媛聽見包飛揚說話,嚇了一跳,看到包飛揚一臉無辜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的無中生有被人家看了笑話,一時間變得羞澀起來,可是她又不能說透自己是在詐唬自己的老公,只有埋怨起楊文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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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姦夫


  論起對於女人的形容,華夏自然是詞彙豐富。妖的叫美女,刁的叫才女,木的叫淑女,蔫的叫溫柔,凶的叫直爽,傻的叫陽光,狠的叫冷豔,土的叫端莊,洋的叫氣質,怪的叫個性,匪的叫幹練,瘋的叫有味道,嫩的叫靚麗,老的叫風韻猶存,牛的叫傲雪凌風,閒的叫追求自我,弱不禁風叫小鳥依人,可是對於眼前的這個女人,包飛揚倒是沒能想出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

  陳媛媛從後視鏡裡看到包飛揚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盯著自己,知道是剛才對楊文浩的態度讓他有了不良看法,但她不好意思在自己老公面前示弱,也只好悻悻閉口,雙眼平視前方。

  順著來時的路,楊文浩邊開車邊和包飛揚搭訕。正走間,包飛揚就看到前面的路上圍了一圈人,好像是在看什麼熱鬧。

  路被擋了個嚴嚴實實的,楊文浩不得不將車靠著馬路牙子停了下來,前面是一群起早的大姑娘小媳婦,大夥正指指點點,透過他們之間的縫隙,三人也看到,人群之中,一個女人正披頭散髮,穿著真空的吊帶,好像是剛從被窩裡出來,還赤著腳,由於路面上存有一灘積水,這樣一來,污水飛濺之中,顯得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包飛揚凝神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這個被人圍觀的看起來非常狼狽的女人外貌竟然如此漂亮精緻,即使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還讓人不由得在心中生起一股驚豔的感覺。在這個漂亮女人身邊,還站著一位橫眉豎目的漢子。

  「那個男人叫王新軍。是西江紙漿廠的業務員,常駐西京,主要是負責八一造紙廠、新興造紙廠和威遠造紙廠等西京造紙企業的原料供應。這小子仗著是廠長的小舅子,低價從廠裡購出紙漿。高價賣給造紙廠,這幾年也沒少撈錢。男人有錢就變壞,這小子手裡有了幾個臭錢,心就不安分了起來,撇下老婆孩子到西京金屋藏嬌,包養了一個酒店服務員,喏,就是那個衣冠不整的女人。」楊文浩指著裡面低聲向包飛揚介紹道。他不愧是環保廳辦公室主任,消息靈通,對廳家屬院的家家戶戶的情況都瞭如指掌。

  「西江紙漿廠業務員?」包飛揚眉毛微微一皺。不解地問道。「哪這個王新軍怎麼在咱們環保廳家屬院住呢?」

  楊文浩眼睛往兩邊掃了掃。低聲對包飛揚說道:「這個說起來就話長了,由於咱們西北省環保廳的領導每過三五年就要調整一次,那些調走的領導因為到外省或者其他地市去工作。原來分到的房子就空了下來。按照廳裡的住房管理制度,廳辦公室就按照人員調出名單,將這些領導的房子收了回來進行重新分配。可是有些領導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人雖然離開了,但是卻沒有把房子交出來,其中還有一些領導甚至讓人將房子租了出來收房租。」

  包飛揚點了點頭,說道:「這種情況下邊也是如此。我在天源市的時候,住房相當緊張,但是也有某些領導調走了之後不肯交出住房,不過市府辦每年都要組織一次房屋清查活動。到時候對於沒有人住的空房子或者出租給外邊人的房子都會收回來的。」

  「咱們環保廳辦公室也會定時組織房屋清查。不過廳裡的情況比你們原來在的天源市複雜一些,這些住戶們租房子的時候都得到過交代,工作人員出清查的時候,搬進來的住戶口口聲聲說是原來領導的親戚,臨時在房子裡照看一下房子,搞得辦公室裡那些工作人員也沒有辦法,這種情況下不好強行收回房子,萬一住戶真的是原來領導的親戚呢?」楊文浩向包飛揚大吐苦水,「所以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包飛揚點了點頭,這種情況確實不好辦。不過呢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不過站在他的這個角度,就不好對這種事情多說什麼。、

  楊文浩往裡指了指,繼續說道:「這個王新軍就是鑽了這個空子,以每月200元的租金租下了原環保廳監察總隊副總隊長周德興的房子,順便把自己的小蜜安排這裡來住。」

  「這個女人叫什麼名字?」包飛揚見被這群人堵住了去路,一時也過不去,就靠在車座上問楊文浩。

  「好像叫廖青青。」楊文浩本來還想說點什麼,坐在副駕上的陳媛媛斜了他一眼,楊文浩只得住口沒再往下說。

  看來陳媛媛仍在為楊文浩說不清昨晚的行蹤窩了一肚子的火。只是礙於包飛揚在車上,不好意思大發其威。

  這是人家兩口子的事,包飛揚不瞭解陳媛媛,怕說錯話,也沒往深處開玩笑,怕呆在車上礙著陳媛媛向楊文浩繼續發飆,於是就往場子裡看了一眼,推門走下了車。

  人群裡的戰鬥還在繼續,那個叫做廖青青的美麗女人吐了一口口水,望著眼前的男人,恨聲道:「王新軍,你有種今天就將老娘給打死了,媽的,不就是一個破業務員嗎,你捂著良心想一想,老娘跟了你幾年,得到了什麼?現在你他媽的換了心肝寶貝,想踢了老娘,哼,妄想……」

  叫王新軍兵的男子上去一巴掌甩在廖青青的臉上,罵道:「小婊子,吃老子的,用老子的,居然還敢將老子的錢給別的男人花,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說完他又上前一步,正欲再次抬手要打廖青青。

  卻不想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身子卻不受控制的騰空而起,隨之「哎喲」一聲,撲到一旁的水溝中,嗆了一嘴的污水不說,整個人也被弄得跟從泥塘撈上來一般。

  看好戲的閒人們想不到半路居然殺出來一個程咬金,而且出手還那麼厲害。只是抬抬左手,就將一個七八十公斤的成年男子就如同丟沙包一樣扔到了臭水溝中,太不可思議了。

  出手的正是包飛揚,他下了車在人群中一聽。才知道廖青青將錢給自己表弟交學費時被王新軍撞見了,王新軍也不聽廖青青解釋,硬說廖青青的錢是送給了她的姘頭,再養小白臉。,實在是看不下去,這時又見王新軍這彪形大漢對一個羸弱女人下手這麼狠毒,就有意給這他一點教訓,是以,甫一出手,輕輕一碰王新軍。就將王新軍撂了一個跟頭。栽到水塘裡去了。

  這個污水溝是個下水道。可能是由於車輛的碾壓,下水道的蓋板折了,露出了裡面的污水。王新軍被包飛揚扔了出去,恰巧就落在那半塊蓋板上,也該著王新軍倒霉,因為慣性大,他竟然一個骨碌給滑進了下水溝。

  家屬院的下水溝會有什麼?洗澡洗衣等生活用水、發餿的飯菜、還有那些夜裡人體排出來的垃圾,幾種參雜在一起,那個味兒可想而知。

  王新軍雖然不是什麼豪門公子,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吃了這麼一個大虧,還落了一身屎尿味兒,也覺得臉上掛不住。從水溝裡爬出來。他一雙眼睛都紅了,抹了一把泥水,罵咧咧的站起,燃著滔天的怒火,衝著包飛揚叫喚道:「我要殺了你這個姦夫——」

  包飛揚沒想到這個王新軍如此知道好歹,自己也就是想制止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當眾出醜,沒想到這小子非但不知道收斂,而且還對他破口大罵,把他當成了廖青青的「姦夫」。

  包飛揚本來不想多事,出手純粹是看不過王新軍一個大老爺們兒欺負弱小女子,可這個王新軍卻錯把他當成了和廖青青有一腿的男人。不過這個誤解不冤枉,誰讓他不分青紅皂白出手,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要不就是看看熱鬧,要不就是繞著道走躲過去,可是他倒是好,還主動參與了進來,也不怪王新軍以為他是「姦夫」。

  不過包飛揚也懶得解釋什麼,他走上前去,準備扶起地上的廖青青,可是就在這時,卻突然聽到身後有一股凌厲的風聲。

  是王新軍!包飛揚的腦海裡已經想像到王新軍張牙舞爪的樣子------

  包飛揚背後就像長了眼睛一般,在王新軍衝過來,還沒有及身之前,他一伸腿,一腳就將對方給踢倒在地,然後踩在背上,喝道:「小子,對一個女人下狠手算什麼好漢?」

  真他媽邪了門了,背後偷襲還落了個自取其辱,這小子莫非是九眼金剛?連身後都長著三隻眼睛?

  王新軍想死的心都有了,沙啞地撕叫道:「你這個姦夫,姦夫……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他雙手伸在濕濕的水泥路面上,想到站起來,卻發現後背上的腳力有千鈞,哪能翻身得起?

  看熱鬧的七姑八婆們和閒漢們這個時候都笑了,本來以為就是一場小夫妻之間不信任的吵架,哪知道殺出來的第三者,居然真是「姦夫」,而且還這麼生猛,上來就將「原配」干翻在地,果真是在開眼界。

  看熱鬧的不嫌事大,一混混模樣的男人陰陽怪氣地高聲叫道:「兄弟,果然是為了紅顏衝冠一怒啊,打得好,打得好啊!」

  包飛揚一拍腦門,嘆道:「這都他媽的啥跟啥啊?」感覺到週遭人群看著自己的眼神變得怪怪的,看來他們也把自己當成廖青青的姦夫了。娘的,就一個路見不平,倒落了個這種罵名,還真是有點冤。想到這裡,他腳下的力量就鬆了,望著腳下的男人反抗得那麼痛苦,心中也有點不忍,大家不過一場誤會,自己何苦跟他一般見識?

  王新軍感覺到後背一輕,剛想站起來,卻又感覺到一壓,再次重重地僕到地上,整個臉再次埋進污水當中。

  廖青青坐在王紅軍的後背之上,一雙拳頭沒頭沒臉地朝著他身上招呼過去,一個接一下,拳拳到肉,這女人發起怒來,力氣也是大的不得了,打得身下的男人,呼痛不已。

  廖青青邊打邊哭,邊哭邊罵。邊罵邊訴:「老娘當年跟了你也是瞎眼了,大好的青春浪費在你這死男人身上。說我找姘頭,我告訴你,你還不是我老公呢。儘管跟你老婆分居了,可你們離婚證還沒拿,我們結婚證還沒領呢!告訴你,我充其量就是你一小三,懂不懂,就一小三!別說老娘沒偷漢子,就算是偷了漢子你又能拿我怎麼滴……」

  包飛揚站在旁邊,一臉的鬱悶,心中暗想,看來這個叫廖青青的女人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啥事都敢往外咧咧。他真有點後悔了幫這個母老虎一般的女人。

  這女人身下的男人雖然不停在叫痛。但再也不敢強硬了,因為他自知不是包飛揚的對手,生怕一個不痛快。這小子再給自己一頓胖揍,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少受皮肉之苦的好。

  廖青青力氣也快用完了,動手不由就緩了下來,她終於收了手,坐在王新軍身上,直喘著氣兒。

  包飛揚輕輕咳了一聲,引起了廖青青的注意,後者花一塊紫一塊的臉上居然難得地露出了一抹紅暈。

  「這個廖小姐,你跟他有什麼誤會可以解釋一下。這大庭廣眾之下就動起全武行來,似乎不大妥啊!」包飛揚語重心長的說著,這可他第一次勸人家「小夫妻」,一種成就感就升騰而起,這時他到是明白,之前這姓廖的女人這麼著急要證明自己的身份,估計是有點幡然悔悟,後悔自己被王新軍包養這幾年,為什麼就沒像今天這樣挺起腰桿過。

  廖青青站了起來,王新軍自然也就解放了,在那奇臭無比的水溝悶了半天,胃裡早就翻江倒海起來,廖青青剛一起身,他就急忙扭轉頭,大口大口的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這才緩緩爬起來,他可是一個高傲不得了之輩,但領教了包飛揚的厲害,一時還不敢再次叫板,這時的他只能看圍著的人群不順眼了,罵道:「媽比的,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還留著幹嘛呢,等打賞啊……」

  人群中有聰明人,都知道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不是這女人在外面養的小白臉,又見王新軍把氣撒到了他們身上,覺得沒什麼熱鬧可瞧了,就紛紛化作鳥獸散去了。

  廖青青走到包飛揚面前,悄聲道:「這位先生,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包飛揚當然不會跟這女人一般見識,他走到王新軍前,冷冷地說道:「小子,別以為有倆臭錢就了不起,下一次再讓我聽見你不分黑白亂喊亂叫,我保證你滿地找牙。唉,對了,我還告訴你,要想找到姦夫,也得等有了足夠的證據再下結論。」

  他轉過身,又一字一頓地告訴廖青青:「你也是的,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有啥事不能關起門來解決,還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顯擺自己是小三,不覺得丟人啊?」說完,頭也不回走了。

  楊文浩兩口子坐在車裡,看包飛揚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一場「家庭糾紛」,心裡也是吃驚不小。看來涂小明說的這小夥子一身異能,還真不是假話,但看剛剛將王新軍扔進水溝的那一幕,就將楊文浩嚇得不輕,那可是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包飛揚一隻手就像拎小雞一樣,絲毫不費力氣,這要是換做自己,還不是像扔雞蛋一樣,撒手就飛,落地五臟六腑給摔出來。

  陳媛媛也是一臉的驚訝,不過她的小心眼還多想了那麼一層。包飛揚看上去文質彬彬、俊面冷漠,沒想到還這麼急公好義,還有那麼好的身手。這叫什麼?帥唄!!!這女人啊,見到有氣質的男人,總會拿來跟自己身邊的那一位比,不過這一比之下,陳媛媛那感情的砝碼就像包飛揚這邊傾斜了許多。

  「先生,實在對不住了,請問您下午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個飯,哦,你別誤會,就是想給您賠個理,道個歉來著!」包飛揚拉開車門正要上車,沒想到廖青青卻從後面追了上來。

  包飛揚遲疑了一下,想起自己早餐還沒有吃呢,那有時間去考慮晚飯的事兒,萬一要是隊裡有任務,還不知道要在什麼地方對付一下,也就冷冷地回了她一句:「到時候再說吧。」

  「那好,晚上六點半點在鴻海大酒店相見。不管你有沒有時間,我都會在那裡等你。」廖青青怯怯地站著,看來她是鐵了心要請包飛揚。

  一個被人包養的女孩子,竟敢在那種地方請客?紅海大酒店,可是四星級酒店,比天元樓稍遜色那麼一點點,一頓飯不要花掉廖青青半月生活費才怪,包飛揚看著她一臉真誠不像在說假話,心也軟了下來。

  「你要真有這個心,就做上兩個拿手菜,我晚上約兩個朋友去你家吃。」包飛揚小聲說了一句,他又看了看已經坐在地上抽菸的王新軍,意思是想讓廖青青知難而退。

  「好,我就住在那棟樓一單元三號,就是一樓門朝西的那戶,中午我買點菜,晚上做一下等你們。」沒想到廖青青竟然回答的這麼爽快。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3:01
第三百零七章 赴約


  包飛揚初到西京,除了涂小明這個鐵哥們兒,還沒有自己的朋友。男人活在世上,最需要的就是幫襯,建立起自己的社交圈。王濤聲雖然有事沒事就往自己眼前湊,那是他看中了涂小明的勢力,想讓自己牽線搭橋搭乘涂家這條大船。

  他不想得罪人,但是今天屬於例外,他看不慣男人欺負女人。

  樂功成這兩天在省裡開會,沒時間打理工作上的事,所以八一造紙廠的督辦件還放在樂廳長的辦公室,沒有轉交到第一監察室。包飛揚今天的工作還算清閒。上午看了幾個文件,下午和王濤聲一起到新租的房子裡幹了會兒活,這一天就算過去了。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包飛揚突然想起了廖青青的邀請。

  想來想去,包飛揚都感覺到參加廖青青的吃請有點唐突。不過,早上上車的一剎那,他也似乎看到了廖青青眼中近似於哀求的眼神。一個被人包養的女人,當眾將自己小三的身份說出來,看來她已經下了很大的決心。

  上午在辦公室,楊文浩打來電話說起了廖青青,他說這個女人挺可憐,十幾歲被包養,那時候王新軍說要和老婆離婚,可一直到了現在,王新軍也沒履行自己的諾言。反而又尋新歡,在歌舞廳看上了一個小姐,也經常夜不歸宿,廖青青也就開始心灰意冷,她以前甘受其辱,為的就是供弟弟上學,現在廖一帆學業有成。已經找到了工作單位,她也就厭倦了這種被人戳脊樑骨生活。

  包飛揚對廖青青心裡有種同情感,這個廖青青還算是個有點人性的女孩,為了自己的弟弟不惜弄髒身子。就憑這點,就值得尊敬。

  可她為什麼請自己吃飯?難道就是為了感謝?包飛揚還是一頭霧水。但是,知道廖青青身世的他還是打算赴約。

  既然楊文浩對廖青青的事有些瞭解,包飛揚自然就拉上了他。不過這次,他不但避開了涂小明,怕他對自己有所誤解。

  早上的飯,包飛揚和楊文浩兩口子是在集貿市場吃的。陳媛媛也許是不想在包飛揚的眼裡落下一個母老虎的印象,吃飯時儘量裝出了淑女的樣子,還對楊文浩表現出一反常態的纏綿。

  至於力克王新軍,包飛揚應該說是無心之舉。也沒有想到廖青青竟然纏著要請他吃飯。也許是為了減輕楊文浩夫妻對自己的誤解。他打算順便邀請他們參加晚上的飯局。

  「對不起。包主任,我晚上要給老丈人過生日。因為今晚是我設局,你又知道你嫂子那樣子。我不去的話能不能活到明天還說不定,所以還請包主任諒解。」電話那頭,楊文浩一肚苦水找到了傾訴的藉口。

  放下電話,包飛揚感覺有點頭大,計畫的好好地,準備和楊文浩、陳媛媛,三個人同時登門,現在他們兩口子又臨陣退縮,這可怎麼是好?

  既然答應了,就不能食言。

  沒辦法。包飛揚只好隻身赴約。

  看天色還早,包飛揚又想到第一次登門空手不禮貌。就在菜市場裡買了點水果。

  走進環保廳家屬院,天已經黑了下來,包飛揚老遠就聞到一股西京特有的臘肉香味。收拾了半下午物資的他禁不住嚥了一口口水。

  一樓東戶,包飛揚伸手敲門。

  「啊……」一聲,女人的驚呼,包飛揚一愣,呆立當場。

  開門的是一個女人,上身穿著一件汗衫,下身著一條藍色的短裙,頭髮扎的是馬尾,臉上化了一點淡妝,不算很時尚,但是很有小家碧玉的味道,尤其是胸部堅挺的兩團,鼓鼓囊囊的,汗衫的領口還若隱若現的露出溝壑,當真是十分的誘人。

  「包……包主任……請進。」女人終於看清了包飛揚,本來漲紅的臉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廖小姐!你怎麼知道我姓包?」包飛揚有些詫異,早上他們沒說幾句話,這個廖青青怎麼出口就喊自己包主任?

  「早上你開車門的時候,我聽見你的司機喊你就是包主任,怎麼難道錯了?」廖青青也是一臉詫異,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喊錯了稱謂。

  「哦,不錯,我是姓包,難得你這麼細心。」原來是這樣,廖青青還錯把楊文浩當成了自己的司機,此時包飛揚也不想多解釋什麼,於是衝著廖青青讚許地點了一下頭。

  這時,包飛揚看見廖青青身後跟著一個小孩,走路有些蹣跚!

  難道是?

  廖青青也發現了包飛揚的眼光有點疑惑,連忙把孩子拉到前面拍了拍:「叫叔叔!」

  「叔叔好!」小孩很乖巧,包飛揚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小孩咧嘴一笑,道:「叔叔,你就是我阿姨新找的男朋友嗎?」

  童言無忌,可是這小傢伙一說出口,包飛揚馬上呆立當場,廖青青也是一陣尷尬,她滿臉通紅,拍了孩子腦袋一把:「你這個小屁孩胡說什麼?真是……」

  包飛揚面對這個場景也不好說什麼,也只能尷尬的笑。

  這孩子喊廖青青阿姨,應該是她什麼人?難道是為了掩人耳目?

  廖青青知道包飛揚在想什麼,邊關門邊解釋「這是樓上鄰居家的孩子,他們兩口子在外地出差,就放在了我這兒。那男人也不經常來,我一個女人,幫人家帶孩子也算做個伴兒……要不然今早上王新軍來找我,我也不會跑到外面去……」

  包飛揚走進屋裡,見廖青青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屋子裡除了廖青青和那個小男孩,沒有聽見其他人的聲音,看來王新軍真的不在。這讓包飛揚剛還忐忑的心稍稍平靜了些。

  「廖小姐,不要準備太多,本來說兩個朋友一起過來,不料他們家老人今天生日,我在西京也沒什麼朋友,只好一人過來了。」包飛揚將水果放在一張紅色茶几上,不客氣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那小孩子不敢過來找包飛揚玩,只是寸步不離跟在廖青青的後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3:01
第三百零八章做情人的滋味


  廖青青拿來兩隻酒杯,為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剩下的大半瓶全推到了包飛揚面前。

  「包主任,謝謝你今天出手相救。」廖青青將那個小孩子抱到自己腿上,給他夾了一個雞腿,端起酒杯說。

  「沒什麼,我只是不想看熱鬧的人擋住我們的路,也不願意看見沒素質的人在我們的家屬院裡造成惡劣影響。」包飛揚抿了一口酒,說。

  「唉!」廖青青嘆了一口氣,將那孩子往腿上摟了摟,也端著酒杯喝了一口酒:「我知道在世人眼裡,我們屬於道德敗壞的女人……」

  沒有真正窮過的人,絕對不知道有錢的時候是一種什麼感覺。小時候,廖青青家裡窮得晚上睡覺不關門,小偷也不願意光顧。爸爸可能是窮怕了,變得非常勢利,只要能拿到錢,就是女兒賣身來的,他也會喜滋滋地用手指沾著口水數得很滿足。說起過去,廖青青的眼裡透出無盡的悲哀。

  在廖青青讀初中的時候,就經常聽到爸爸嘮叨:我只能養你到18歲,不管你考不考得上大學,你都要自己養活自己。

  這個嘮叨,一直伴隨著廖青青到了高三。

  那時,廖青青對考大學非常恐懼,心想:考不上非常丟人,而且在這樣的家庭裡,肯定沒有好日子過;考上了,也是很慘,老爸不會養我,我靠什麼去讀完大學呢?

  老天還是沒有安排廖青青上大學。難念她已經18歲了,爸爸的嘮叨和刻薄越來越激烈。已經成為一種病態。家對與廖青青來說,不僅沒有溫暖,而且是一種長久的傷害,那時廖青青最希望的就是。永遠離開這個家。

  讀書無望,廖青青只能以打工來安慰自己,弟弟還在上學,家裡也無力支付兩個人的學費。自己不能復讀,她受夠了爸爸的嘮叨,她要證明自己不是吃貨,她要用自己的汗水來彌補自己對家裡帶來的損失,來消除爸爸心底那種多餘人的感覺。

  第二年,廖青青終於跟著一個老鄉來到了西北省,在一家造紙廠裡打工。就在這時。廖青青認識了一個在她生命中永遠留下傷痛的男人。

  他就是這個造紙廠的業務員、副廠長的小舅子王新軍。

  廖青青那時沒見過世面。在車間上班時。被正在閒溜的王新軍看在了眼裡。

  本來,她在廠裡經常挨主任訓話,但自這天之後。車間主任突然對她好得很反常。生怕她跑了似的。不久,有個自稱副廠長導司機的人,經常給廖青青送來衣服和化妝品等禮物,說是他一個朋友對她很關心。

  一個月後,有一天,廖青青正在上班,車間主任笑容可掬地把她請到大門口,說有人找她。門口有一部紅色桑塔納車。車間主任說有人在車內等。

  廖青青進了車才知道,原來是那位業務員開車來接她去吃飯。她當時想,這個人不能得罪。車間主任都巴結的人,一定有點權勢。自己在廠裡要想不受欺負,這個人或許就能做自己的靠山,至於今天,只是吃飯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席中,他直截了當地說出他的意圖,說想把一套房子給廖青青住。這意思再笨的女人也聽得出來。那天,廖青青沒有同意。

  也許是老天有意安排,吃飯回去之後,宿舍裡的女孩們個個指桑罵槐地說是狐狸精,會勾引人,經常有男人送東西,還跟廠長的小舅子出去約會,簡直像三陪。

  廖青青被室友們指責得無地自容,想到自己的清白被人玷污,當時氣不打一處來,也開始反唇相譏諷刺她們說,看看你們的長相,連**都沒資格。

  這句話,惹來一干室友們群起圍攻,她被打得全身紫一塊青一塊。

  一個打工的女孩受到這種欺侮,這時的廖青青不僅需要感情的安慰,她心裡的第一感覺就是一定要報復。如果她不跟這個業務員,車間主任肯定不會為她出一口氣,那麼,廖青青也就白白被欺負了;如果跟了那個業務員,不僅能得到安慰,還能叫廠長把那些女人都炒掉。

  幾天後,廖青青終於答應了業務員,住進了他給自己準備的房子。當晚,她的清白就送給了這個叫王新軍的男人,不過,王紅軍也徹底地為她出了一口氣,找了個理由讓廠長把打她的那些女孩都炒掉了。

  接下來,廖青青就從廠裡辭職,安心陪著這個比她大了八歲的男人過起了日子。

  如果做一個普通人的情人,是完全可以過得很幸福,但做一個整天在外面跑業務的業務員的情人,比坐牢還難受,一個月難得幾次在一起,那種滋味對於一個青春萌動的女孩來說真是一種煎熬。

  廖青青就這樣被「軟禁」在「金屋」裡,每天聽著時針的滴答聲,等候著他偶爾的光臨。

  廖青青不想自己青春在牢籠中逝去,既想離開這個監獄一樣的別墅,又離不開他。因為一離開他,又將跟以前一樣,一無所有,又要繼續去工廠裡做一個受人欺負的人。

  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過了三年的時間,本以為王新軍會永遠呵護自己,沒想到,今早上他卻突然說義無反顧地說要結束這段感情,他說他另有新歡,對自己已經沒有絲毫興趣。

  現在想起來真是幼稚,那時已經知道他早有家室。為什麼還要心甘情願地守著?後來知道他另有新歡,在別處又租下一套房子,為什麼不與他徹底決裂?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包飛揚又聽到了一個關於廖青青做小三的新版本。

  「還能怎麼樣?走一步算一步吧。」廖青青把杯子裡酒一股腦倒進了嘴裡,伸手拿過瓶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他要拋棄我,正合我意。反正和這種人在一起也沒意思。」

  「王新軍這人我不瞭解,你們就沒有和好的餘地了嗎?」包飛揚考慮到廖青青從此又要無依無靠,也只能出此下策問她。

  「這個人生來風流,這一段時間幾乎天天和女人在外面鬼混……聽說他和其他幾個業務員最近天天在歌廳過夜。」

  「難道出門在外的男人都是這個樣子?」包飛揚沒有從事過業務員的角色,聽廖青青這麼一說,反倒是有些好奇。難道說這個群體都有這麼一個共性?人世間真的就有這樣的特殊群體嗎?

  「也不是,主要是近一段時間八一造紙廠流動資金緊張,他們幾個沒能要來貨款,各自的廠裡怕成為壞賬,就讓他們幾家聯合起來堵八一廠的門……」

  「你說這些人都是八一造紙廠的供貨商?」包飛揚聽到八一造紙廠這名字。精神為之一振。

  「是啊。怎麼?包主任,你對八一廠很熟悉?」廖青青見包飛揚對自己的話題感到高興,也是有點納悶地問。

  「不是不是,我一個親戚也跟八一造紙廠有點債務,我主要是想看看他們幾個怎麼要賬。」包飛揚輕描淡寫地糊弄了廖青青一回。

  「哦,我現在和王新軍鬧僵,恢復關係已經不可能了,你們今早走後,王新軍也把他所有的衣服都拿走了,可能再也不會回到這裡來。不過,他走時故意氣我說,明晚有什麼事,讓去紅玫瑰歌舞廳找他。我知道那地方,掛著歌舞廳的牌子,實際上卻是個淫窩。王新軍以前帶我去那裡開過房。」廖青青雖然潑辣,但提起與男人開房,臉上還是有點羞羞的色調。

  「你確定他們明天要去紅玫瑰?」包飛揚知道了王新軍與八一造紙廠有業務來往,也從廖青青的嘴裡聽到幾個業務員經常到一家名為紅玫瑰歌舞廳鬼混。

  他不由心生一計。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3:02
第三百零九章 掃黃


  從廖青青家出來,包飛揚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回辦公室給涂小明打了個電話。

  涂小明接到電話之後,立刻趕了出來,和包飛揚一起,去了一趟西京公安局。沈集州聽說涂小明和包飛揚一起過來找他,連忙讓人把涂小明和包飛揚請進了他的局長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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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風紙箱廠和八一造紙廠的業務不大,主要供應紙張的或者其他產品的包裝箱。剛和八一造紙廠建立業務關係的時候,羅日暉還以為自己負責這個客戶是撿了個大便宜,足夠自己樂一陣的了,可他才跟八一造紙廠供貨一年多,就知道這個軍區的下屬企業也是一個賴賬大戶。

  羅日暉和王新軍在八一廠磨了一天嘴皮子,一毛錢也沒拿到手。

  「這叫什麼事兒?不給錢還得繼續供貨。廠裡還等著我拿錢給工人發獎金呢。」要賬不成,反被王新軍拉來歌舞廳,羅日暉看了王新軍一眼,還在為八一造紙廠的事兒生氣。

  「先不管他,估計是這批活兒幹完才能結賬,咱們這些人天生就是看人家臉色辦事的主兒,與其一門心事生悶氣,還不如自己找點快活……」王新軍兩人進到歌舞廳,沙發上已經有黃遠、秦鳳林兩人在此等候。

  在這幾個和八一造紙廠有業務關係的業務員裡,王新軍年齡最大。大家知道這位仁兄天生一副好身板,特別是對女人,不惜力、不講錢,其他幾個人沒少跟著他吃腥。

  「你們幾個早到了?小羅。你小子早有預謀啊。我說的你一路孫子似的開導我,原來是看中了我在這裡的關係。也罷,老子就帶著弟兄們瘋狂一下,沖一下心裡的那股鳥氣。」王新軍擺出一副大哥大的架勢,一招手把大家領導了服務員跟前。

  看來,廖青青說的沒錯,王新軍早就開始到處沾花惹草了。

  「幾位先生裡面請。」服務生打開一個大房間,推開門讓幾位坐下稍等,也沒有再跟進去,等王新軍他們進去後。便小心翼翼地關上門。轉身走了。。

  沒過一會兒。歌舞廳老闆走了過來,笑著說道:「幾位,房間已經準備好了。看還需要點其它服務不?我給你準備好。」

  「隨便!」羅日暉聽到老闆說的其它服務,自然就能明白過來,雖然只是說的隨便,意思就是說不能隨便,而是必須要。

  「行,我先帶兩位去房間,等會就去安排。」老闆帶著兩人來進走廊裡的一間空房,然後又走了出去。

  羅日暉發現這其實就是一個可以唱卡拉ok的小房間,桌子上擺著一台大電視,正播放著放著一首帶字幕的歌曲。只是可能被按了靜音,一點聲音都沒有。人造大理石檯面上放著幾瓶啤酒和一個大果盤,能夠看得出來這個舞廳老闆還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小羅,你玩過妞嗎?」正當羅日暉在打量著房間的時候,王新軍的話在他的旁邊響起。

  「啊?還,還沒有過……」羅日暉嚥了一口唾沫,有點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王新軍笑了笑,捅了捅羅日暉,說道:「那今天晚上要不要嘗試一下?反正今天的消費算歌廳老闆請的,不玩白不玩。」

  「我聽王哥的安排。」羅日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模棱兩可地回了一句。

  王新軍見到羅日暉這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伸手在羅日暉胳膊上拍了一下,促狹地笑道:「小羅,你小子都這麼大了,不會還是個處男吧?你給哥哥我說說,你以前是怎麼混的?」

  正在羅日暉尷尬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時候,房間門被人推開,歌廳老闆從外面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兩名年輕的女子。「王哥,給你們二位安排了兩個姑娘過來,你們二位看看滿意不滿意?」

  王新軍轉頭往他後面的兩名妖豔的女子身上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淫笑,嘴上卻故意推辭說道:「張老闆,你這也太客氣了吧?給我們準備這麼好的節目,讓我怎麼過意的去呢?」

  「哪裡哪裡,只要王哥您滿意就行了,那我就先去忙了,王哥要是有什麼需要就叫我一聲。」張老闆見王新軍一副色鬼相的盯著自己身後的兩名女人,明白王新軍肯定都已經著急了。這下他心裡算是有了數,王新軍這次滿意了,那麼下次肯定會帶更多的朋友過來捧場。

  見張老闆走出去了,王新軍也沒有說話,只是讓兩名妖豔的女子過來坐。

  這兩名妖豔女子本就是做這行的,當然不會害怕這些。聽了王新軍的話,兩人分別往王新軍和羅日暉身邊走去。

  「不知道老闆您怎麼稱呼呢?」坐到王新軍身邊的那名女子一看就經驗更為一些,一坐下就給王新軍倒了一杯酒,然後輕聲問道。

  王新軍色迷迷地看著這個女子,一隻手拿著酒杯。另一隻手早已經伸到了她的身上,向誘人的地方進軍。「問我的名字,如果我說了,小妹妹有沒有什麼好處呀?」

  「討厭,你一個大老闆就知道占人家的便宜。」女子輕輕的拍打了一下王新軍,身子卻往王新軍懷裡靠了過去。

  而旁邊的羅日暉卻有點不知所措,只是干坐在那裡看著那邊的電視。旁邊的陪他的那位妖豔女子雖然是個驚豔不多,但是見羅日暉這麼老實坐在那裡,也知道這樣下去肯定賺不到什麼小費,於是她主動伸手握著羅日暉的手,問道:「老闆,是不是覺得人家不漂亮啊?」

  「沒有。沒有。」羅日暉抬起頭來,認真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這名女子,發現她雖然說不上國色天香,但是長得也算是中上之姿。至少能打八十分左右,於是就說道:「你很漂亮。」

  「喲,老闆還挺會哄人開心的嘛,既然覺得我長得不差,那怎麼不陪我說話呢?」這個女子見羅日暉有些羞澀的模樣,不由得想故意去逗弄一下羅日暉。

  羅日暉感受著女子那輕柔的手摸著自己,身上頓時起了反應。他想推開那個女子,心裡又有點捨不得,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聽任那個女子的小手在自己身體敏感部位撫摸著。

  坐在另一邊的王新軍和陪他的那名女子兩人此時已經玩的熱火朝天了。兩人正在玩老虎槓子。如果王新軍輸了就喝一杯啤酒。而女子如果輸了就要讓王新軍摸一下。至於摸什麼地方,就得聽王新軍的了。

  這兩個女子進來的時候歌廳的張老闆就交待過,一定要伺候好王新軍王老闆。所以這名女子也就豁出去了,任由王新軍佔她的便宜,反正張老闆說了,他會按照最高標準給她倆結算小費。

  「老闆,你怎麼每次都贏我啊,難道不能讓人家一下下嘛。」女子一連被王新軍摸了好幾下胸部,故意嗲聲嗲氣地抗議著,以增加王新軍的「情趣」。

  「好好,那我每次都讓你贏行不行?」王新軍一臉壞笑地說道:「不過這規則是不是也要改一下?如果你贏了我,那就罰我和你打個kiss。你說怎麼樣?」

  「啊,老闆你好壞哦,就想占人家的便宜。」女子聽了王新軍的話,扭著水蛇腰抗議道。

  王新軍也懶得再跟女子玩老虎槓子的遊戲,他一隻大手把女子拉到自己的懷裡,另一隻手拿起一個酒杯,伸到女子嘴邊,嘿嘿一笑,說道:「那我們換個玩法,只要你能能喝酒喝贏我,我給你多加五百元小費,怎麼樣?」

  「老闆,您就會欺負人家,人家一個弱女子,怎麼能夠喝贏你一個男子漢呢?」女子嘴裡說著,還是主動把王新軍的這一杯酒喝下,看起來她對王新軍許諾的五百元小費很是動心。

  王新軍得意的一笑,正好說話,卻用眼睛的餘光發現羅日暉一邊和陪他的女子唱歌,一邊把手偷偷摸摸的伸入了那個女子的雙腿中間。

  「啊,老闆你好壞啊!」女子一個沒在意,被羅日暉偷襲得了手,不由驚叫了起來,扭動著身子要躲。

  羅日暉品嚐到甜頭,又如何肯讓這個小妖精逃避過去?他用力摟著這個小妖精,手指頭快速地在她的雙腿之間抽動,弄的女子尖叫連連,由的把頭往後仰去,雙腿緊緊夾著羅日暉的手,一副享受的模樣。

  「小妖精,是不是很舒服啊?」羅日暉一邊快速的抽動著手指,一邊笑著問那名女子。

  「老闆,咱們,咱們去那邊房裡吧?」女子也清醒了過來,她把羅日暉的手撥開,拉著羅日暉向包間裡的一個暗門走去。

  這一切都落在王新軍的眼中,作為這裡的常客,王新軍當然知道這個時候羅日暉跟著這名女子走進暗門裡面是做什麼去了。

  「老闆,要不咱們也進去吧?」正當王新軍看著那道暗門的時候,旁邊的女子悄悄地把下巴擱在王新軍的肩膀上,王新軍扭過偷來,正好和這名女子來個嘴對嘴的親密接觸。

  「老闆,你也不是個老實人啊!見他們進去了,你也想跟著湊熱鬧是不是?」這名女子把下巴抬離王新軍的肩膀,縮在寬大的沙發上,臉上掛著挑逗的笑意望著王新軍,眼神火辣辣的。

  王新軍本來就不是個規矩人,剛才和這名女子玩老虎槓子的時候上下其手,已經是慾火焚身,此時見羅日暉這個雛兒竟然提前入港,又被這名女子誘惑著,又怎麼能夠忍耐得住呢?不過羅日暉既然已經提前進了暗門,他當然不好再帶著這名女子進去。雖然他王新軍是風月場上的老手,但是讓他和其他男人在一個房間裡同時ooxx,這個心理關頭他王新軍還是過不去的。

  「咱們就在這裡親熱一會兒,好嗎?」王新軍摟著這名女子坐在沙發上,大手不規矩地在這名女子胸前高聳的山巒之間探索者。

  這名女子嚶嚀一聲,轉過身來,挪了挪身子,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和王新軍貼得更近了一些。伸手拉住王新軍的大手往自己高聳的山巒支點用力地擠壓著。

  「老闆,您現在覺得舒服不舒服?」女子一邊抓著王新軍的手在自己身上摸著,一邊把自己另外一隻手悄悄地伸向王新軍雙腿之間隆起的一大坨上。

  「太他媽的舒服了!」王新軍直覺得渾身熱血都要衝到大腦裡了,禁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女子見了王新軍的反應,不由得心中偷笑了一聲。張老闆還說什麼這個王老闆是什麼風月場上的老手,看著他現在的反應,和一個風月場上的初哥反應也沒有什麼區別嘛!

  王新軍大腦雖然還算清醒,但是情緒卻明顯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現在也顧不上去考慮什麼,只想著和懷裡這個小妖精親熱。現在隔著衣服摸那一對高聳的山巒已經滿足不了他了,他粗暴地用大手撩起女子衣衫,將大手伸進她的衣服裡直接開始蹂躪那對碩大柔軟的大白兔。

  「嗯……嗯……啊……老闆您真厲害,摸得人家好舒服呀!」這名女子在王新軍的懷裡像一條蛇一樣扭動著,兩隻眼睛水汪汪地盯著王新軍,幽幽地冒著**的光芒。

  「這算什麼厲害?只是開個頭而已,更厲害的還在後面呢!」王新軍淫笑著說道。反正房間裡這個時候也沒有其他人,王新軍也就徹底放了開來,一隻大手蹂躪著這名女子胸前的大白兔,另外一隻手像一條靈活的蛇一樣,慢慢地向她的深處爬去。

  就在這時,王新軍聽到有人在外面嘭嘭嘭地敲著小包間的房門。

  是誰這麼他媽的沒眼色?這個時候過來敲門!

  王新軍罵了一聲,沒有理會外面的敲門聲,只是更專注地用手在懷裡小妖精的深處探索起來。

  嘭嘭嘭!

  嘭嘭嘭!

  嘭嘭嘭!

  小包間的房門依舊不依不饒地頑固地響著,讓王新軍好不容易專注起來的注意力再次被分散看來!

  「他媽媽的!簡直是欺人太甚!」王新軍幾乎要被氣瘋了。他一把將懷裡的小妖精推開,站起來準備打開包間的房門,看看是哪一個王八蛋竟然如此囂張。

  可是就在這時,只聽得「砰」地一聲巨響,只見小包間的房門整個倒了下來,一群人衝了進來,領先的一個人手裡的照相機的閃光燈喀喀喀地閃個不停,後面還傳來一個威嚴地聲音:「都不許動,我們是警察。在執行公務!」

  王新軍不由得雙腿發軟,暗叫一聲壞了,怎麼會有警察來呢?不是說這個歌舞廳非常安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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