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一路青雲 作者:夏言冰(連載中)

 
Babcorn 2018-2-8 18:10:1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15 346039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3:02
第三百一十章 現場會 一


  柳浪河下游的竹橋頭自然村原本環境優美,空氣清新。但是自從幾年前,上游建起了造紙企業之後,造紙廠生產所產生的污染,讓村民們苦不堪言。村民說,「平時連窗都不敢開,因為只要一開窗,粉塵和臭氣就會進入屋內。」還有村民說:「村裡的小夥子娶媳婦都困難,因為姑娘怕臭,不敢進村……」

  這已經是第六封西京市郊區村民的聯名控告信了。西京市副市長趙成斌拉開抽屜,將六封信擺在案頭。

  幾百名群眾那鮮紅的手印,就像一張無形的大手,硬生生地甩給了自己一個耳光。他想起前些日子小舅子酒店被包飛揚查處的事兒,看來這柳浪河的污染,也有這個小舅子的一份功勞。

  幸虧那次自己沒有唆使劉成器抵抗,要不然今天擺在自己面前的這些老百姓的哭訴,就是自己官場的一隻攔路虎。試想一下,黑壓壓的農民圍住市政府的大院,高呼還我碧水藍天,然後大紅色的橫幅拉滿政府圍牆,在這個新任省長田剛強強調下大力氣治理環境污染的關鍵時刻,自己這個分管城建和環保的副市長能脫得了干係?

  一想到田剛強那雙嚴厲的雙眼,趙成斌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不敢再往下想。

  「包書記,我這裡又接到了群眾來信,這已經是第六封了,您看市委那邊能不能出面召開一個碰頭會,拿個意見。管理一下那些污染企業……」趙成斌想盡快解決一下柳浪河的治理問題,免得老百姓們無法忍受時到政府大院門口散步,到時候自己這個副市長可就要首當其衝地被推出來承擔責任了!

  「我一會還要去開個會,明天田省長要我陪他去視察西京的幾家企業,要不等後天我看看能不能抽出時間?」包國強雖然是市委一把手,但是作風卻很平易近人,不像是前任市委書記龍林桂那樣喜歡搞一言堂。他那邊傳來一陣說話聲,看來包國強正在和人討論什麼。

  「包書記,您看這樣行不行?明天您陪田省長下企業的時候,我也到現場去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就在柳浪河旁邊開一個現場會。我這邊順便把市環保局的同志也叫上,讓他們把幾家污染比較嚴重的企業領導召集起來,就地解決。你看怎樣?」 趙成斌和包國強接觸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是也算是摸清楚了包國強的脾性。大著膽子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如果是龍林桂當一把手時。他趙成斌敢提出這樣的要求就算是僭越。但是在包國強來說就無所謂。只要下邊的幹部提的要求合理,包國強都會答應的。

  果然,包國強沒有拒絕趙成斌。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向田省長請示一下,如果他答應,咱們就按你說的辦。」

  包國強做事效率很高,很快就給趙成斌回了話,說是田省長答應了西京市在柳浪河邊召開現場會的請求。這個消息讓趙成斌喜出望外。

  他急忙吩咐秘書,聯繫幾家企業老闆,又通知市環保局、省環保廳的一干人。讓他們在規定時間趕到柳浪河邊參加治理污染現場會。

  樂功成聽說要開柳浪河治理現場會,也是十分重視,馬上讓齊萬年派人參加。

  從那天宴請申奇鐘回來。樂功成才算真正地認識了包飛揚,回來的路上,他幾次告訴蕭明說,飛揚這小夥子行。

  既然是得到了自己的肯定,樂功成也就在電話中告訴齊萬年,現場會的事,不妨讓第一監察室出面,到時候讓他們半個督辦手續,這件事就交給第一監察室督辦好了。

  柳浪河畔,一群人圍在田剛強的左右,在討論著什麼。

  造紙廠的一班人,以申奇鐘為首,一個個用手帕捂著鼻子,忍受著河邊刺鼻的氣味。

  別看申奇鐘在西京市班子成員面前趾高氣揚,面對田剛強的時候,可以說就剩卑躬屈膝了:「是,田省長說的完全正確,造紙廠馬上就把污水治理排上日程。」

  田剛強知道這是下面對付上面的一貫說辭,現在說排上日程,等一年後再來,還是說沒有研究結果,人家已經按照計畫推進了,只是速度稍慢了些,充其量也就是個工作不力,作為上級,你又不能打板子。拿這種說辭對付一個官場浸淫了二十多年的省長,申奇鐘這話就有點勉強了。「不知道這個日程會排到多久?二十八世紀到來之前,能不能讓西京市市民享受到清新的空氣,潔淨的水源?」

  田剛強對於這位年紀一大把的老油條是毫不留情。像這樣推諉扯皮的事情他見得多了,這位竟然在省長面前賣弄,讓田剛強很不舒服,糊弄鬼子呢!

  申奇鐘訕笑到:「省長說笑了,不過造紙廠污水治理資金是一大難題,希望省委省政府可以充分考慮到這一點,體諒造紙廠的難處。」

  「難處?」田剛強冷冷的盯一眼申奇鐘,「難道造紙廠比下游的農民更難麼?比附近的居民更難麼?資金問題好像幾年前造紙廠就有過報告,來之前我特意找來看過。那上面不是說,以每年度30%上繳額度留存,作為治污排污的經費嗎?據說上年度造紙廠上繳了一千萬元,也就是說,每年截留的經費超過三百萬,那筆錢在哪裡?」

  申奇鐘沒想到田剛強連這個六七年前的東西都知道,他身上開始冒汗:「是這樣,造紙廠的住宅已經成為危房,設備也已經老化,所以……」

  包國強在一邊幽幽地說:「好像去年你們軍區後勤部的大樓,造價兩千萬,這還不算內裝修和配屬的辦公用品,據說造紙廠淘汰的辦公設備。是兩年前剛剛配置的,新鮮著呢。」

  申奇鐘面色一變,對於這個在西京市風生水起的傢伙,他當然不陌生。以往這位新任市長在他眼裡,不過是上竄下跳的小丑罷了。沒想到關鍵時候被他陰一把,此時申奇鐘殺了包國強的心都有。

  市政府堅持要把八一造紙廠關停,等排污設備到位、運轉正常後才能復工;八一造紙廠則稱廠裡資金周轉相當困難,一時半會兒擠不出錢來。雙方僵持不下,田剛強的秘書提醒了他幾次,說省政府那邊還有安排。幾個地市的一把手等了一個上午。各個都有緊要工作匯報。

  「這樣吧,包市長,我一會還有個會,你們先在這裡討論著。我建議你們明天抽時間專門召開一個會議。說說這個八一造紙廠的事兒。至於牽扯到軍地關係,我會找涂書記請他出面協調的。」田剛強說著,和趙成斌、包國強等一干市領導握了個手。看也沒看申奇鐘,直接上車回省裡去了。

  申奇鐘落了個大長臉,也是一肚子委屈沒處說。

  就在這時,一個工作人員走到申奇鐘面前,對他耳語道:「兩家造紙廠的原材料供應商被抓進了公安局,聽說是因為嫖娼,現在咱們庫房的原料只能用兩天了。」

  「什麼?昨天下午不是還見面的嗎,怎麼還不到一天時間,他們就進了局子?」申奇鐘在田剛強面前沒有討到好臉色,廠裡的供銷科長又給他帶來這麼一個消息,怎能不讓他七竅生煙。

  「聽說是昨晚上在紅玫瑰,被公安局抓了個現行,你看這事,我們也沒法出面協調。再說廠裡也是等米下鍋,要是這幾個人在裡面蹲個十天半月的,咱們廠也只能暫時放假。」供銷科長不敢大聲說話,怕驚動市政府那干人,只能咬著申奇鐘的耳朵。

  「屁話!」申奇鐘恨得牙根直癢癢,環保廳這幫傢伙,怎麼就勾上了公安局,先下手抓了原料供應商,這不是釜底抽薪,逼著造紙廠停產嗎?

  「包市長,廠裡出了點事,我也要回去處理一下,你看?」申奇鐘想順坡下驢,藉機脫身。

  「申廠長,你沒聽到田省長說你們先在這裡討論著,難道你回去,讓我們和柳浪河討論嗎?它能把你塞給它的苦水倒出來?」趙成斌見申奇鐘想溜,直接把田剛強抬了出來,小敲了申奇鐘一下。

  申奇鐘見在場的人沒一個替自己說話,怕硬著撕破臉皮落下破壞團結的罵名,也只能站在那裡不敢再提回廠的事。

  現場會一直開到下午四點,每一位參與者都餓的頭昏眼花,中午可是沒吃飯。也不只是誰出的主意,招待餐安排在一個小食堂,就是造紙廠牆外的一家小飯館,只是距離排污口有點近,味道……

  此時這些領導們根本就沒心思理會空氣中的味道,尤其是造紙廠的領導層,一大早沒上班就被通知來調研,很多人都沒來得及吃早餐。看到桌上精美的食品,一個個早就急不可待,也就是市政府一干人在場,大家還算有一絲風度。

  奇怪的是,申奇鐘讓人送來幾樣小點心:「包市長,這個是我們造紙廠女工做的,很好吃,來大家嘗嘗。」

  每一位地方官員都接到申奇鐘的點心,雖然看著那美食有點饞,但是申某人的好意,大家還真的不好撥面子。反倒是所有的造紙廠管理層,在享用滿桌精美的大餐。

  這讓申奇鐘很不好意思:「包市長,您請!」

  包飛揚插了過來,乾咳一聲後越俎代庖地說:「啊,那個申廠長請用,我請市政府領導們品嚐一下企業改制的成果。」

  包國強被包飛揚的舉動搞得莫名其妙,心中隱隱有點懷疑,他沒想到今天參加現場會的竟然是包飛揚,而且樂功成在和自己通電話時,還說他是全權代表,也是八一造紙廠排污案的經辦人。

  上午的時候,因為田省長在場,他沒和包飛揚說話,下午在討論對八一造紙廠的處罰時,他才像征性地問了包飛揚幾句,但是,因為那點血緣關係,他有兩次竟然脫口喊出了包飛揚的小名。

  還別說,這幾樣小點心還真好吃,也許是餓極了,大家都吃的很香甜。看看桌上的那條肥碩的大魚沒了半邊,包飛揚臉上露出一絲壞笑,包國強知道這個侄子鬼的很,被這個笑容嚇得一個激靈。

  就聽包飛揚柔聲問:「申廠長,這魚好吃麼?」

  「不錯,手藝相當不錯,要是按照我家鄉的做法,清蒸魚就更好了。」

  包飛揚一呲牙:「這種魚不能清蒸。」

  申奇鐘沒抬頭:「包主任雖然在陶瓷業頗有建樹,在環保工作上也造旨頗深,這做菜可就外行了,這麼肥嫩的魚,清蒸最是入味,有時間我請諸位嘗嘗我的手藝。」

  包飛揚輕聲說:「這種魚我不敢吃!」

  申奇鐘就是一愣:「為什麼?這是柳浪河的鰲花,華夏名產,味道最為鮮美。在我的家鄉,有一道松鼠桂魚,那是頂級美食。」

  包飛揚忽然一笑:「如果是申廠長家鄉的魚那就沒問題了,有時間我一定前往品嚐。」

  申奇鐘指點著包飛揚笑道:「包主任外行了不是,在西北省,要說鱖魚最好的,還得說是柳浪河和龍江的。這裡的水好……污染……那個……哈哈哈哈。」

  申奇鐘沒好意思繼續說下去,趙成斌聽著二位說的熱鬧,不禁食慾大動,就想要品嚐品嚐。

  可是發現自己面前居然沒有筷子:「我說八一廠請客很有特色啊,不給筷子難不成讓客人用手抓麼?」

  其實別人也早就注意到,地方幹部面前都沒有筷子,只是包國強這個老大沒發話,他們也不敢出聲,都沒好意思要出口。

  包飛揚嘆口氣:「各位領導想吃松鼠桂魚麼?趕明兒我請你,咱們從江淮請大廚來,這裡的鱖魚就算了。」

  申奇鐘廠長終於感覺到不對勁:「為什麼?」

  包飛揚指著桌子上的美味佳餚,很認真的說:「諸位造紙廠的同志,沒有吃出不一樣的味道嗎?這鱖魚是在柳浪河下游捕到的,這大米是污水灌溉的,這乾巴鍋燉大鵝的鵝是污染區的老百姓家裡飼養的,這紅燒排骨的豬是」

  「真的有一股子怪味!」

  「我也吃出來了!」

  「我說這味道怎麼不對勁!」

  再不用包飛揚說下去了,此時造紙廠高層的臉都綠了,有一位女幹部最先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來。這一下,就像是刺激到每一個人,一時間,遍地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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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現場會 二


  小食堂裡面是坐不下去了,大家到外面呼吸新鮮空氣,可是外面的空氣更污濁。造紙廠的高層一個個像是虛脫一樣走出來,儘管已經在衛生間做了簡單清洗,但是某些人的身上,那種酸臭的味道,還是讓大家難以忍受。

  包飛揚招呼地方幹部,一起去另外一家飯館消費,扔下那些造紙廠高層不管。

  來到一家新餐廳,趙成斌還是心有餘悸:「飛揚啊,要不是你提醒,今天我也就」

  市政府的幹部除了趙成斌,都是第一次聽見包國強叫包飛揚的小名,大家終於確定了那個謠傳。還真的是無風不起浪,都說包書記有個侄子在省環保廳,看來的確如此,兩個人應該有著很深的血緣。

  包飛揚微微一笑:「你真當那些都是污染後的食品。」

  市環保局張陳衛國年紀大了,反應就有點慢,不明就裡問:「那些人不是說味道古怪嗎?」

  趙成斌突然意識到這小子有點壞,伸手指點包飛揚:「你這個傢伙,太坑人了,居然在這事上也玩心理戰!」

  包飛揚嘆口氣:「可惜了那一桌子菜,那水產品可都是從市場水產品專賣店採購的。」

  為了造成對方的心理陰影,包飛揚給予這些人的心理暗示無處不在,這才讓對方深信不疑,以為自己吃進去的是污染後的食品。

  市政府辦公室主任胡雲豎起大拇指:「包主任,我老胡算是服氣了。你要是當兵,絕對會成為將軍,處處皆兵法!」

  「胡主任,你們就別損我了。我這肚子可是早就喊冤了……」

  包國強在一旁看著幾個人說笑,嘴角露出一抹滿意的笑意。

  第二天,八一造紙廠、省環保廳第一監察室和西京市的聯合會議在市政府小會議室舉辦,包飛揚帶著王濤聲走進會場,就看見所有造紙廠幹部看向包飛揚的眼神,都是殺氣騰騰。

  造紙廠的一干領導更是恨不得把面前的茶杯砸向包飛揚:「你個混蛋!你這是戕害人命!你要為我們的健康負責,你要接受」

  「申廠長,怎麼樣?昨天的魚還是不是西京名吃了?」包飛揚應邀參加今天的聯合會,市裡安排的座位就在申奇鐘的對面,正要落座的包飛揚看到八一造紙廠的人對自己橫眉豎目。就先發制人。

  他這句話。還真像一顆重磅炸彈。造紙廠的幾個參會者喉結開始急促地上下抖動起來。

  「你,包飛揚,不帶這樣糟蹋人的……」一位副廠長站起身。指著包飛揚的鼻子就要開火。

  「夠了!」包國強冷哼一聲,「你們不過是吃了一頓就這樣,污染區的老百姓每時每刻都在享受這樣的待遇,你們為他們想過嗎?」

  造紙廠的高層臉色都變了,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污染的危害?很多造紙廠高層,連家裡的井水水包括做飯的,都是用的深達300米的地下水。

  包飛揚冷笑道:「申廠長,昨天的食品很好吃是吧?因為那些不是老百姓享用的污染食品,那不過是想要諸位體驗一下那種感覺罷了。不過是心理陰影,就讓你們如此的義憤填膺。那幫老百姓又如何?

  他們每天的飲用水,可是實實在在的污染水源,那麼是不是你們這些造紙廠的高層,是不是在戕害人命呢?是不是你們要為老百姓的健康狀況負責呢?是不是你們要接受法律和良心的雙重譴責呢!」

  會議還沒開始,八一造紙廠的領導層就被包飛揚壓制了一頭。

  包國強讓秘書拿出一份文件,分發到每個人的手中:「這份文件是絕密,大家看後請上繳,上面的東西絕對不能外傳,以免引起污染區群眾的騷亂。」

  趙成斌也沉聲說:「上面的數據都是省市兩級衛生防疫部門暗地裡蒐集的,根據對比很明顯的顯示,污染區的各類疾病發生率,遠遠超過其他地區,最為嚴重的是胃癌和呼吸道癌,發病率是西京市的十倍!同飲一河水,兩地相距不過是城市的東區和西區,唯一的不同,就是東區幸運的有造紙廠!其他各類疾病的發生率上面都有標註,我想這份資料,也許會讓各位造紙廠高層捫心自問,對於這樣的結果你們不觸目驚心嗎?」

  從來沒有被這樣擠兌過,申奇鐘的臉變成了豬肝色,要是沒有包國強在場,他真的不會給誰一點情面。在申奇鐘看來,任他洪水滔天,幹他何事?

  只要每年上繳的足夠,留下的錢能給工人開資,這就足以保證自己的烏紗帽越來越穩固。而且不僅僅如此,更重要的是,申奇鐘馬上就要上位了。

  按照部隊軍銜制,他已經干滿了三年副團,如果不出意外,晉級已是情理之中的事。而八一造紙廠名義上是副團級建制,實際上卻是一個三產企業,廠長最多也就是正營副團,也就是說,如果申奇鐘順利晉職,就可以跳出八一造紙廠這個火坑。那時候,就連眼前的包國強,他也沒必要如此的恭敬,這才是最主要的!至於污染問題,那不過是拿來做政治秀的東西,當不得真!

  見八一造紙廠眾人無話可說,趙成斌繼續道:「對了,我今天通知你們一件事情,由於城建集團下屬的自來水公司決定對日益老化的自來水管網進行更新改造,從即日起,自來水公司開始對八一造紙廠片區無限期的停水,直至自來水管網升級完成之後,再恢復自來水供應!」

  這不是公開訛詐嗎?沒有自來水公司的供水,廠裡還怎麼生產?單造紙生產線需要消耗大量的水,單憑廠裡的一口小自備井。根本不可能承擔起廠裡生產線的生產用水的任務的!

  申奇鐘廠長不由得氣急敗壞:「趙市長,我們是軍方企業,你們要考慮這樣做對軍地關係的影響!」

  「呵呵,申廠長你可能誤會趙市長了!」包國強微笑著說道。「趙市長和城建集團也是本著對你們八一造紙廠負責的態度,才同意自來水公司的停水檢修計畫的。因為只有對自來水管網進行更新改造,才能更好的為八一造紙廠這個軍隊的企業服務嘛!」

  申奇鐘氣得胸膛幾句起伏著,卻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去反駁包國強。西京市停止供水的理由如此冠冕堂皇,就是讓省軍區的領導出面,也不好挑西京市什麼刺來。

  包國強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省裡面已經做出決定,鑑於造紙廠給西京市帶來的嚴重環境污染,即日起責令造紙廠停產,直到解決排污問題為止。下午省裡的工業副省長王省長會親臨造紙廠。現場辦公。解決造紙廠這個老大難問題。同時也會給你們廠帶來書面處理決定。」

  申奇鐘廠長癱坐在沙發上,雙眼無神,為什麼會這樣?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為自己有著軍區這個後盾,能穩坐釣魚台,不具任何風浪漩渦,沒想到,包飛揚略施小計,自己就敗得這麼慘。

  看來,自己的一切夢想都要化為泡影!

  晚上,調研過造紙廠的王省長,在西京市常委會會議室主持會議:「造紙廠的排污治污刻不容緩,寧可不要這個造紙廠。也要保住柳浪河沿岸數百萬老百姓的生命健康!」

  田剛強也特地在百忙之中抽時間過來參加這個會議,他皺著眉頭說道:「初步測算,建造一座足夠規模的污水處理廠,需要幾千萬資金投入。每年的運營費用還要近百萬,這樣算來,這個造紙廠每年實際創造的經濟價值,也就寥寥無幾了。」

  會議室裡面氣氛很沉重,平靜下來的省軍區副參謀長郭偉全搖搖頭:「關停造紙廠很容易,造紙廠一年的利稅也不算什麼,可是隨後員工的安置問題,絕對有夠頭疼。而且這家造紙廠並不是一無是處,它生產的特種紙,的確是是很有市場的。我想這也是往屆領導班子成員,對造紙廠的污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原因。」

  包飛揚昨天現場會的表現晚上就傳到省政府,田剛強也為包飛揚陰人的手段大吃一驚,但後來想想,他畢竟是嚇唬他們,起到敲山震虎的警示作用,並沒有拿那些領導的健康開玩笑,隨之也就細細分析了一下。

  作為省長,在一般企業和地市領導面前,威信應該是不容撼動的,但是就是昨天,他聽到申奇鐘敷衍的話,心裡就有點不痛快。一個軍方小廠,不顧地方建設大局,還拿人名群眾的生命不當回事,這種態度性質極其惡劣。

  倒是包飛揚,一個小小的環保廳監察室主任,竟然能說出那樣為人民群眾負責的話來,確實讓他吃驚不小。加上他那以其人之道換以其人之身的惡作劇,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法子。

  包飛揚的影子深深的印在了田省長的腦海裡,國強的這個侄子還真的是有一套啊!

  田剛強看向包飛揚,卻沒有問出口,他怕難住對方,那樣可就不美了。在田剛強看來,如果這樣的局面有誰能夠破解,恐怕也只有面前這個小傢伙。

  果然,包飛揚輕聲道:「也許可以不用關停造紙廠,也用不了那麼多的費用。」

  所有人都看向包飛揚,郭偉全驚喜的問:「你有什麼好點子?快快說來聽聽!」

  在場的人都不知道郭偉全和包飛揚的關係,只是感覺這個省軍區參謀長也是個猴,性子比他們還急。

  包飛揚和郭偉全對視了一眼,也就是十分之一秒的樣子,郭偉全看出來包飛揚有種不想公開兩人有意的意圖,於是他急忙眨了一下眼,這短暫的交流,兩人就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後,這時包飛揚才回答說:「造紙廠的污染已經危及市民安全,我們要想徹底拿掉這顆毒瘤,必須要硬起手腕。」

  「哎呀小夥子,你就別賣關子了,先緊著稠的撈,回頭在慢慢說細節。」趙成斌是個急性子,聽包飛揚說話雖然聲音不高,卻是一鳴驚人,也不顧什麼職位高低,就往包飛揚這邊探著身子催促他說出下文。

  「改造。」包飛揚在眾人的一片期望中,只說出了兩個字。

  「怎麼個改造法?」大家還在極力分析包飛揚這兩個字中隱藏的含義時,省長田剛強似乎最先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眯眯地看著這個年輕人。

  「我事先做過調查,八一造紙廠排放的廢水中木質纖維素的含量很高,只要投資兩百萬元對造紙廠目前的廢水處理系統進行改造,就可以將廢水中含的木質纖維素等有用物質提取出來,同時也使廢水達到環保部門規定的正常排放標準。」包飛揚面朝田省長,字字清晰地回答。

  「同志們,看到沒,一個環保廳的工作人員,竟然把事情考慮的如此周到,即為企業想好了出路,又為市民想好了活路,我們作為人民公僕,要是都有這樣的工作熱情和方法,何愁有愧於我們的人民兄弟啊。」田剛強聽到包飛揚已經胸有成竹,不僅感嘆這孩子做事慎密,公道在心。

  「是啊,包主任想的確實周到。」

  「果真是個雙贏的好辦法。」

  「沒想到解決辦法這麼簡單,我們怎麼就沒想到呢?」

  有了田剛強的讚揚,一時間讚揚四起,好像今天這個協調會是包飛揚主持一樣。

  其實,在場的除了包國強外,這時候都看出了田省長的意思,這哪是簡單的表揚,明擺著這就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讚揚嗎。他們都在心裡羨慕包飛揚。

  八一造紙廠的排污問題牽扯到軍方、農民和城市環境改造的大計,一直以來是西京市比較頭疼的一件事。政府不能和省軍區叫板,市民的控告信又是一封接著一封滿天飛,雙方都不能得罪,就為這件事,西京市政府已經在夾縫裡為難了幾年,今天包飛揚輕描淡寫就破解了這個難題,最高興的應該是西京市政府,因為包飛揚為他們卸掉了一個帶刺的包袱。

  而新任書記包國強又是省長田剛強的得力幹將,來西京時不久,就提出柳浪河治理的計畫,但是他沒想到這裡面最難纏的是八一造紙廠這顆硬釘子,市環保局長幾次找他匯報,說柳浪河沿岸那些商家都在抗拒,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只要八一造紙廠的排污費交了,他們絕不會少交一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3:02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服軟


  這幾個月,趙成斌幾乎一聽到八一造紙廠這幾個字就有點談「污」色變,但是他又暫時找不到合適的解決途徑,只好先放一陣子,他的意思是等自己和省軍區關係熟了,再通過面子把這件事給解決一下。可是沒想到,市環保局那幫下屬領會到他的意思,直接把這個案件作為要案上報給了省環保廳,而省環保廳又把這個案子安排到了第一監察室。於是趙成斌就趁勢請了包國強出馬,讓包國強包飛揚伯侄兩人又坐到了同一條船上。

  昨天下午,樂功成說包飛揚是這案子的經辦人,包國強就有點頭大,所以才向田省長報告,讓他擠時間到柳浪河邊召開了那樣一個現場會。想用藉著田剛強這面省長的大旗迫使八一造紙廠就範。可是卻沒有想到申奇鐘竟然如此頑固,導致昨天的現場會無疾而終,最後和田剛強商量過,才決定讓分管工業的王省長出面,召開今天這個協調會。剛開始,八一廠那些人對包飛揚的態度,更加增加了包國強心頭的不滿,八一造紙廠真以為掛著軍隊企業的牌子,就可以認為自己是一塊燒紅的烙鐵,是個誰也不敢觸碰他們的排污超標問題嗎?

  不過呢,侄子包飛揚比包國強設想的更為機敏,竟然早就在心裡想好了方案,能夠讓八一造紙廠排污超標的問題完美解決,怎麼能夠讓包國強不高興?只是礙於面子,不帶在臉上罷了。

  我的個乖乖!坐在包飛揚身邊的王濤聲也瞪大了眼睛。只知道包飛揚在省委書記的陣營裡如魚得水,沒想到他在省長面前也是紅人啊。要不然,一個小小的正科級幹部,哪有被省長表揚的機會?今天田省長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的那麼**。言中之意是要讓在座的這些人都要向包飛揚學習,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說不定回到環保廳,全廳就要發起學習包飛揚愛崗敬業的運動啊。王濤聲心裡現在是颶風狂瀾,再也無法平靜下來,但他看著面不改色的包飛揚,就這種榮辱不驚的大氣,心底的那個羨慕、那個佩服、那個崇拜,還真就沒法說。

  「包主任,難道說你已經有具體方案了嗎?」剛才還懷恨在心的申奇鐘這時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拉下面子追問包飛揚。

  「申廠長。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你們五十萬元超標排污費。我看還是要如數繳納的。因為這是法律規定。我想咱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希望和一個抗法的集體坐在一起共商發展大計吧。」包飛揚一臉正色,態度嚴肅地回道。

  「只要是能為我們八一廠找條出路。我就是砸鍋賣鐵,也得把排污費和罰金交上。但是我要看到你的可行性計畫,上報軍區後勤處,徵得領導同意後才能履行處罰手續。」申奇鐘知道這件事自己做不了主,但看到包飛揚成竹在胸,又在有意吊他胃口,他也只好先表個態,先讓包飛揚消除顧慮。

  「如果包主任真有改善八一造紙廠污染環境的良策,同時還能讓八一造紙廠轉型,見到更好的效益。我代表省軍區也表個態,一定全力配合包主任。」郭偉全知道被申奇鐘駕到了火上,如果再不說話,包飛揚也很可能因討厭申奇鐘而放棄對八一造紙廠的幫助。

  申奇鐘認識包飛揚也就幾天,第一次是在天元樓大酒店拼酒,自己稀里糊塗就被這個小王八蛋搞趴下了,害得他胃裡難受了兩天。第二次就是在柳浪河畔的現場會上,田省長雖然沒有看到他們八一廠幾個人被包飛揚整治地苦膽都吐出來的樣子,但是西京市包國強他們卻都在場,又讓自己丟了一次臉。現在當著自己的上級,西北省軍區參謀長郭偉全的面,他又信口雌黃,說自己是抗法集體,這頂帽子可還真有點沉,別說他一個副團職,就是放在郭偉全頭上,也是一個足以丟官罷職的藉口。

  然而事實就是這樣,國家頒布了徵收排污費暫行辦法和環境保護條例,就是天朝的法律,依照這兩個條例,八一造紙廠應該繳納排污費,也應該繳納罰金,但是八一廠因為資金緊張,沒錢繳納,還三番五次找藉口推脫,卻是有點軟底硬抗的嫌疑。包飛揚一陣見血地指出來,無非是用詞過重了點,還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來。

  聽到這一番話,申奇鐘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時竟無言以對。要說喝酒丟臉,那是自己沒本事;吃了污染水域的魚,是自己後果自負。可是這頂抗法的帽子,真不是自己能承受得了的。

  郭偉全見申奇鐘啞口無言,心裡也一陣暗罵,他是瞭解包飛揚的,今天會議一開始,他見到申奇鐘對包飛揚仇人般的眼神和行為,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後來包飛揚說有辦法保住八一廠,自己詢問到底有什麼辦法時,他也從包飛揚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堅定。但聽到包飛揚直接把申奇鐘推到抗法的審判席上,郭偉全也是心中大駭。

  郭偉全不知道申奇鐘已經得罪了包飛揚這個煞星,他只是看得出來申奇鐘和包飛揚之間一定有什麼過節。於是,郭偉全等申奇鐘求助的眼神瞟向自己時,緊繃著臉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在心底裡一聲暗罵:這個蠢貨,你得罪什麼人不好,偏偏得罪包飛揚,現在倒好,直接把你自己斷送了吧。

  申奇鐘看見郭偉全眼神時真感覺像是掉進了冰窟,參謀長這是什麼意思?冷漠、焦慮、仇恨,這不是一向和藹的郭偉全呀。緊接著,他看見參謀長的手指輕輕地在桌子上上敲了兩下,然後站起身走了。這是暗示自己出來,參謀長有話要說。申奇鐘也顧不上害怕。趕緊拉了一下椅子,也走出了會議室。

  洗手間,申奇鐘剛一進門,就看見郭偉全站在那裡惡恨恨地瞪著自己。申奇鍾不由地一個冷戰。心中暗想:壞了!參謀長要吃人!

  「申奇鐘,你和小包主任有什麼過節?」郭偉全虎著臉劈頭就問。

  「前幾天齊萬年請我吃飯,我被他灌多了;然後昨天在柳浪河邊由田省長主持的一個現場會,他又讓我吃了一頓癟,我倒沒怎麼得罪他呀。參謀長。」別看申奇鐘對樂功成大大咧咧,在郭偉全面前,他可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自由小心翼翼地解釋。

  「什麼現場會,你怎麼會在?」郭偉全繼續問。

  「柳浪河治理現場會,我看矛頭就是對著咱們八一廠的。環保局通知我們參加的。」申奇鐘看了看郭偉全的臉色。還是一種能擰出水的冷漠。也不敢大意,只好如實相告。

  「小包主任也在場?」

  「是。」

  「他是省環保廳的監察室主任,怎麼會在哪裡?」

  「現在咱們八一造紙廠這個案子就歸他管。」

  「啊!!!」郭偉全聽到這裡。也不由得驚訝地叫出聲來。

  「參謀長,你這是怎麼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小毛孩子,有什麼可怕的。他們總隊長齊萬年帶人去執法,我都沒出面,讓廠裡的職工堵著他們向他們訴了一回苦,還不是灰溜溜地走了。包飛揚有多大本事,我就不信他能收走咱的罰金。」

  「申奇鐘啊申奇鐘,說你什麼好呢。環保廳的人你敢惹,算你膽兒正。但是你敢招惹包飛揚,你就是不知死活了,你知道包飛揚什麼來路嗎?」

  「他什麼來路?」申奇鐘壓低了聲音。

  「別說出來你可別趴下了。人家是省委涂書記公子的救命恩人,涂家的座上賓,連老領導柳建功都拿他當自己人;還是省長田剛強的嫡系,曾經幫省長化險為夷穩固了省長地位;他是西京市長包國強的親侄子,一個人就把中天官場搞了個底朝天,為包國強平反昭雪的功臣。在京時,部委領導對他待若上賓,軍委大佬親自接見,黨國元老眼裡的紅人。你說他是什麼來路?你讓我怎麼說你,你惹誰不好,偏偏就惹上了他。別說你一個小團職幹部,就是軍區副司令,也經不住他折騰。」申奇鐘也是郭偉全的嫡系,郭偉全也不想看著申奇鐘栽跟頭,就把自己掌握的關於包飛揚的底細簡要的說了一遍。

  「啊!!!我的娘啊。這傢伙來頭這麼大呀。」申奇鐘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我的天,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子竟然這麼強大,別說軍wei、省委和省政府那些大佬級人物了,就是包國強,也不是他申奇鐘能撼動的。幸虧郭參謀長給自己提了個醒,自己也和他還沒結下過深的梁子,要是依照自己的打算,準備硬扛著不交排污費,還真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麼結果。即便是這樣,申奇鐘背上也冒出一股冷嗖嗖的涼意來。「參謀長,這、這可怎麼辦?」

  「我知道怎麼辦就不叫你出來了,你呀你,人家小包主任說你兩句你就頂不住了,如果他真的撒手不管,你能把八一造紙廠救活?並把集體抗法的罪名洗清?」郭偉全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申奇鐘趕忙掏出火機,打著火送到參謀長嘴邊。

  「參謀長,您對小包主任這麼瞭解,想必你們也早就認識,您就拉我一把,跟小包主任說說,我一定按照他的意思走,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見郭偉全把煙點上,猛抽了一口,緩緩地吐出一股煙柱。申奇鐘急忙哀求道。

  「我倆關係也不深,只能試一試,這樣吧,咱們抓緊回去開會,看小包主任怎麼說,只要你不較勁兒,我想飛揚還是講情面的。」言畢,兩個人一前一後回到了會議室。

  「我這個建議還需要田省長和西京政府的大力支持。西京市引進一個污水處理專業公司,也算是招商引資的一部分,對西京來說也是件好事。我的意思是由這家污水處理公司承包八一造紙廠廢水處理項目,而污水處理通過專業的工具和方法,讓污水中半纖維素在pac作用下發生混凝,生成微小顆粒,然後在經過pam絮凝聚集成較大體積絮凝體,與溶氣罐過來的溶氣水混合,由於溶氣水含有數量極其巨大的微細氣泡,這些氣泡迅速附著在絮凝體上,造成絮凝體比重大大降低而迅速上升,清水下沉,從而達到分離污染物的目的。」包飛揚正在為大家講解關於污水處理方面的專業知識。「……我也初步估算過,如果這個污水處理公司能建成,八一造紙廠不需要任何新增投入就可以使造紙廢水達到排放標準,同時每年還可以節省四十萬元的廢水處理費用。」

  「小包主任,你說的作用是個什麼概念?」趙成斌是分管城建的副市長,對環境治理也有一定的研究,聽到包飛揚說道一些專業俗語,他也是一知半解,想請包飛揚解釋清楚。

  「聚合氯化鋁是一種無機高分子混凝劑,又被簡稱為聚鋁,英文縮寫為pac,由於氫氧根離子的架橋作用和多價陰離子的聚合作用而生產的分子量較大、電荷較高的無機高分子水處理藥劑。pam則是聚丙烯酰胺,英文名稱為poly是一種現狀的有機高分子聚合物,同時也是一種高分子水處理絮凝劑產品,可以吸附水中的懸浮顆粒,在顆粒之間起鏈接架橋作用,使細顆粒形成比較大的絮團,並且加快了沉澱的速度。這一過程稱之為絮凝,因其中良好的絮凝效果,pam作為水處理的絮凝劑並且被廣泛用於污水處理。」包飛揚很是詳細地做了解釋。

  「按照你的說法,這個污水處理公司不需要我們來建,而且還要幫助我們八一造紙廠處理污水,這不是讓我們白白撿了一個便宜?」申奇鐘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就聽到八一造紙廠副廠長王小國發問。

  「這點你們大可放心,我相信只要你們拿出合作的誠意,政府再拿出一定的優惠政策,新建的這個污水處理公司會幫你們這個忙的。」整個會議室的人都在洗耳恭聽,這說明包飛揚的這個計畫已經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申廠長、郭參謀長,小包的這個意見,你們兩個什麼態度?」田剛強被包飛揚忽悠的雲山霧罩,也覺得包飛揚的建議挺合理。既解決了八一造紙廠的污水排放問題,又為西京市的招商引資工作做出了貢獻,同時還化解了軍區後勤部和西北省環保廳之間的恩怨,一舉三得的結果,是他自己都沒想到的最佳效果。

  「只要小包主任這個計畫能順利實施,我們求之不得。」郭偉全首先表了態。「同時我也希望,省市兩級政府能為這家污水處理公司進駐西京市開綠燈。」

  「那是肯定的。郭參謀長請放心,我們西京市一定全力促成。」趙成斌急不可耐,還沒等包國強說話,就爭著發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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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和我老戰友什麼關係


  協調會上,包飛揚寥寥數語,就把八一造紙廠的問題解決了,西北省環保廳、八一造紙廠、西京市和西北省皆大歡喜。田剛強當場拍板,引進環保處理專業公司的事兒由西京市趙成斌副市長主抓,包飛揚做好配合工作,西北軍區後勤部也要參與進來,商談一些具體業務,只要是不違反大原則,應該不遺餘力地配合。

  包國強也表示全力支持包飛揚的方案,他清楚這孩子一定還有什麼話沒說完,只是牽扯到利益方面,不好意思說明罷了。自己這個侄子,他是一百個放心,也就叮囑趙成斌全力促成環保處理公司進駐西京的事。

  中午十一點,會議圓滿結束。田建剛還要聽取西京市政府關於水利設施方面的匯報,軍區代表、環保廳代表只好先行離開。

  郭偉全說他和包飛揚沒有深交,這不是託詞。也就是他的老戰友,中央警衛團政治部副主任張正道來西北省天源市執行一項重要任務時,他和包飛揚在機場見過一面,後來自己多方打探,才知道這個包飛揚在天源市政府工作,還是個小角色。那時候自己已經是西北省軍區副政委,政治敏感度還是有的,不管包飛揚處境怎麼樣,他一直認為,能動用中央警衛團政治部主任為其作保鏢的人,一定不是一般的人。

  中央警衛團是一支專門保護首長安全部隊,一般出來執行任務。服務的都是軍界大佬或者國級領導。張正道身為政治部副主任,大校軍銜,卻陪同包飛揚神秘出現在機場,就憑這點。足以說明包飛揚的身價了。今天的協調會,這個看上去有點張揚的小夥子有足夠的能力把申奇鐘搞的哭爹叫娘,而申奇鐘卻不知深淺地叫板,要不是自己提醒及時,估計這會兒申奇鐘的軍銜早被撕了下來。

  「包主任,中午有事沒?」走出會議室,郭偉全緊走幾步追上包飛揚,很是熱情的和他打招呼。

  「哦,郭參謀長,您有事兒?」包飛揚站住身。一臉微笑。

  「你老弟是個大忙人。原來在天源。我幾次想請你,一直不給我機會,現在到省裡來工作。也不給我這個老明哥打個招呼,是不是老兄我在什麼地方得罪了老弟呀。」郭偉全是個什麼職位,省軍區參謀長,少將軍銜。在西北省也是叱咤風雲的人物,能這樣屈尊和一個小科長套近乎,幸虧他今天穿著便裝,要出穿軍裝站在這裡,這些來來往往的市政府辦公人員不嚇死兩個才怪。

  「參謀長您說的哪裡話。這不是剛到西京來,還沒摸著省軍區的大門朝哪開嗎。要是知道了,我能不拜訪您。那可是飛揚有點不懂禮數了。」包飛揚也是不吭不卑,輕鬆自如地和郭偉全周旋。

  「這樣吧,三請不如一遇。今天中午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聊一聊八一廠的事兒,怎樣?」郭偉全還真有當領導的范兒,申奇鐘就那麼幾句話,他就放在了心上,看來這頓飯應該是申奇鐘賠禮宴。

  「郭參謀長,如果是公事,我想就不必了,我把話已經說明了,引進污水處理公司的事,現在歸趙成斌副市長負責,我只是個敲邊鼓的角色,可能幫不上什麼。如果是私事,我想我一個環保廳的小科長,也沒什麼能力幫得上你這位少將大人。」包飛揚對申奇鐘沒有好感,郭偉全一開口,就說到了八一造紙廠,擺明是申奇鐘知道了自己的底細,要找機會賠禮道歉。可今天參加協調會的除了王濤聲外,還有監察總隊長齊萬年、省環保廳常務副廳長周喜慶等人,如果自己單獨留下來,恐怕幾個領導面子上也過不去。

  「老弟這是噁心老明哥了吧?咱們今天中午只談感情,不談公事,咋樣?」郭偉全知道包飛揚的心事,冷落了領導,他一個人跑去吃喝,回頭會遭到非議,說他不懂禮節。所以郭偉全說只談感情,就意味著兄弟兩個吃頓便飯,有些話不適合外人在場,他聲音洪亮,前後幾米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誰還敢往前湊,不純粹自找沒趣嗎。

  「飛揚,你跟郭參謀長去吧,下午要有什麼事,我讓其他人先替你盯著。」齊萬年一上午沒說話,前幾天在申奇鐘面前落了個大長臉,他不想再和八一廠的人接觸,協調會上又是包飛揚一個人出盡風頭,環保廳這邊的代表幾乎一句話也沒說。現在省軍區參謀長拉著包飛揚要去吃飯,自己作為包飛揚的主管領導,要是不松口,包飛揚還真走不脫。

  「你看看,你們領導都同意了,我想飛揚老弟不會不給老兄面子了吧。」郭偉全說完就拉上包飛揚,出了市政府會議中心,就上了那輛掛著軍牌的紅旗車。

  申奇鐘早就站在門外,等著郭偉全和包飛揚。看見郭偉全出來,他本來想上去打招呼,沒想參謀長只瞥了他一眼,連一個字也沒說,他也只好作罷。反正郭參謀長講義氣是全軍區都知道的事兒,只要他能拉上包飛揚,就會在飯桌上替自己說好話,有了這個鋪墊,將來再找個合適的機會請包飛揚出來,也少了許多尷尬。

  看著紅旗車絕塵而去,申奇鐘也招呼幾個副廠長,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飯館,吃午飯去了。

  坐到車裡,包飛揚輕鬆多了。

  「我說領導,你今天這麼急請我吃飯,不是就因為八一廠污水處理的事吧。」

  「怎麼?這件事我跟你談還不夠格?」郭偉全笑了笑,反問道。

  「你直接指示就齊活,要是事事都這樣勞你大駕,你就成了派出所所長了,豈不是委屈了你這位少將大人?」包飛揚沒有絲毫的膽怯,和郭偉全說話,就像和朋友聊天一樣。還夾雜著不少開玩笑的成分。

  「我一直納悶,你跟我那老戰友什麼關係,看他在你面前小心謹慎的樣子,就像跟著中央領導一樣。」郭偉全用眼看了一下司機,見那個四級軍士長打開了音樂,這才趴在包飛揚的耳朵上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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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三贏


  「你老戰友?郭參謀長你說的哪位?」包飛揚知道郭偉全那次在機場迎接張正道和自己,還熱臉貼了個冷屁股,放下一輛奧迪車就走了。能讓中央警衛團的副政委親自陪同,郭偉全估計是在懷疑自己的身份。但是趙老的事屬於國家機密,自己也答應要嚴守秘密,郭偉全提起此事,包飛揚只能裝聾作啞。

  「中央警衛團的陳正道主任。我倆新兵連的戰友,不是有一次你和他乘坐軍用專機從京城到西京來嗎?」郭偉全也不敢大聲,不過這次他沒和包飛揚咬耳朵。他是考慮了很久,才決定直接向包飛揚問出這個問題的。有些事情自己悶在心裡瞎琢磨也不見得能有什麼結果,直截了當地問一問,或許有不同的收穫呢!

  「哦……郭參謀長你是說陳正道主任啊?」包飛揚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想起來了吧。」郭偉全也是紅光滿面等著包飛揚的下文,這個秘密在他心裡已經藏了兩年多了,至今他也沒想通包飛揚到底是何許人也,看到包飛揚即將公佈這個讓他渴望已久的消息時,郭偉全不由地正了正身子,豎起耳朵,張大眼睛盯著包飛揚的嘴巴,看看包飛揚能夠說出一個如何驚人的答案。

  包飛揚鬆了聳肩膀,搖頭說道:「時間太久,具體什麼事情我也記不大清楚了……」

  郭偉全心裡的貓抓剛剛離開心室,卻突地換成了虎爪再次肆虐。這讓他不由地苦笑起來,指著包飛揚說道:「飛揚老弟,你這樣可不厚道啊!」

  「郭參謀長,不是我不說。只因為我不能說啊!你也知道的,像上次那一種事情,上邊肯定會交代什麼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說的別說,不該問的別問……」包飛揚看到郭偉全心癢的難受,這才說出了自己的難處。

  郭偉全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飛揚老弟,這個我那能不懂呢?我懂的、我懂。不過想著過去這麼長時間,應該不算什麼秘密了,所以才好心的打聽了一下。既然不能說。老弟就別說了。可是話又說回來了。飛揚老弟你這忽悠人的水平。可真算登峰造極了。」

  說話間,司機將車停到了一個飯店前,包飛揚推門下車。見飯店的招牌上寫著幾個字:海天大酒店。包飛揚心中不由得暗暗一笑,心說「海天大酒店」這個名字還真熱門呢,天陽市有一家海天大酒店,西京市又有這麼一家海天大酒店,不知道這兩家海天大酒店之間有沒有什麼關聯。

  郭偉全要了一個豪華小包廂,和包飛揚兩個人走進去,對著一張橡木餐桌相對而坐。他也沒有先點菜,而是讓服務員上了一壺包飛揚最愛喝的信陽毛尖。很快,服務員就拿著一把紫砂壺進來,當場替兩個人沖好了信陽毛尖。紫砂壺裡面冒出一股裊裊的白煙,一股清新茶香在包廂裡瀰漫開來。

  「飛揚老弟,八一造紙廠那幾個供貨商被抓的事兒也是你一手操辦的傑作吧?」郭偉全話語裡絲毫沒有責備的意思。他這個參謀長,分管後勤部,八一造紙廠又是後勤部下屬企業,包飛揚讓沈集州抓王新軍和羅日暉,就是想斷了八一廠的後路,讓他們悟出其中的原因,回到排污談判桌上來。羅日暉和王新軍是八一廠紙漿供應的大戶,他們兩家發貨,也是兩個人負責,現在兩個人被公安局請了進去,自然紙漿不會自己流到八一廠裡去。現在造紙廠沒有紙漿,很可能已經進入停產狀態,這件事,申奇鐘一定會報告給樓天涯,樓天涯也一定會向郭偉全報告。

  「郭參謀長,你這也太高看我了?就我這環保廳下面的一個小監察室主任,又如何使喚得動西京市公安機關的人媽呢?」包飛揚笑吟吟地回答道。雖然說他和郭偉全關係不錯,但是這種事情呢就如同變魔術一樣,看透不說透,才是好朋友。即使郭偉全全部猜到了,包飛揚也不能夠承認他有份參與這件事情。

  「不過呢,就我來看呢,這件事過參謀長也別想得太多了,人家西京市公安局打非掃黃也是分內之事,那幾個供貨商如果能夠潔身自好,別說是西京市公安機關,就是京城公安機關下來,也沒有辦法找他們的毛病,對不對?說白了,還是自己不過硬啊!」包飛揚看著郭偉全正色說道。

  「飛揚老弟,我知道你是有點怨言,八一廠申奇鐘對你們環保廳工作態度不好,這個我多少有點耳聞,上午我已經恨恨地教訓了他一頓,他也有意向你當面道歉,承認自己的錯誤,可是就怕你不給機會啊,所以就讓我幫著在你飛揚老弟面前求一個情。」郭偉全知道這種時候問包飛揚什麼,他也不會說。再想打探他的底細,恐怕會引起什麼誤解,所以就把申奇鐘託付自己的事很含蓄地告訴了包飛揚。

  「說實在的,郭參謀長,你是不是一直以為申奇鐘在這件事上有委屈?其實不然,申奇鐘也就是八一造紙廠廠長,只要是能按月給工人開資,保證工人們情緒穩定,他這個廠長也就算無過便是功了。他何必和地方上搞摩擦?但是他在環保部門面前軟底硬抗,卻是有點不符合常理。後來我打聽了一下,問題就出在你們軍區後勤部那個樓天涯副部長身上。」包飛揚今天能接受郭偉全的邀請,還不想讓其他人參與,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知道樂功成與樓天涯之間有點不睦,是想通過郭偉全把事情的原委弄清楚。

  「哦,問題出在樓天涯身上?他沒有道理在這種事情上搗鬼啊!」郭偉全有些吃驚,他皺著眉頭思忖了一下,說道。

  「呵呵。應該是他。郭參謀長,有件事情你可能還不清楚,現在的西北省軍區後勤部副部長樓天涯和省環保廳廳長樂功成以前是戰友,樓天涯是某團參謀長。樂功成是副團長,當初在樓天涯本來有希望成為團長,但是關鍵時刻上級任命下來團長的人選卻是樂功成。有人對樓天涯說是樂功成向上級告的黑狀,兩個人結下心結。你想想,環保廳在搞領導包案,樂廳長接手了八一廠的排污超標,樓天涯是後勤部副部長,主管八一造紙廠,這樣一來,冤家聚頭。後果就可想而知了……」

  郭偉全也是一個直爽的性格。聽包飛揚說完。首先檢討自己:「啊?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啊?我以前倒是沒有聽說過。飛揚老弟,說起來這件事情怪我,工作做得不夠細緻啊!如果能夠事先深入細緻地做做工作。這個情況我應該能夠掌握到的。那飛揚老弟,你現在的意思是什麼呢?」

  包飛揚笑了一下,說道:「郭參謀長,你對自己要求也太嚴了。這種陳年舊事如果不是當事人主動交代出來,誰有能夠知道呢?不過呢,現在既然郭參謀長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我就希望郭參謀長能幫忙調查一下當年的這件事。因為據樂廳長說,當年在這件事情中他確實是被冤枉了,希望郭參謀長能夠動用自己的關係,把這件事情查清楚。還樂廳長一個清白,到時候樓部長知道告陰狀的另有其人,郭參謀長豈不是化解了一場恩怨?……」

  「沒想到飛揚老弟還是個熱心人,好,這件事情我回去就找人去查一查,到時候如果有什麼收穫,一定第一個通知飛揚老弟。。」郭偉全也被包飛揚熱心而真誠的態度所打動,爽快地接下包飛揚的請求。「不過八一造紙廠污水處理的這件事,還需要飛揚你老弟快馬加鞭,爭取能夠早日有個眉目。現在八一造紙廠裡已經停產,不光是申奇鐘和樓天涯,就是你老兄我肩膀上的壓力也很大啊!」

  「郭參謀長,這個請你放心,我今天下午就開始聯繫污水處理公司的事,不過我有言在先,我只是在中間起一個牽線搭橋的作用,後面的具體事兒我可就不在插手了,能不能成功,就要看你們雙方具體商談情況了。不過我相信只要你們雙方都保證真誠的態度去促進這件事情,沒有理由不成功的。」包飛揚笑吟吟地說道。他這下子可算放下了心結,依照郭偉全的能力和在軍中的人脈,查出當年樂功成和樓天涯當年結怨真相,應該不算什麼難事,這件事如果查明了,樓天涯對樂廳長的心結就會打開,兩位老戰友一笑泯恩仇的時日應該也不會太遠了。

  至於包飛揚提出的污水處理公司,其實是他的一個暗度陳倉之計。他這邊是看中了八一造紙廠排放污水中含有大量的木質纖維素,這種東西在別人眼裡是廢物,但是在包飛揚眼裡,這些木質纖維素可是陶瓷胚體增強劑絕佳的原料。他已經和姐姐包文穎商量好了,讓粵海方夏陶瓷化工集團投資在西京市成立一個污水處理專業公司,承了八一造紙廠廢水處理項目,即解決了八一造紙廠排污超標的難處,每年為八一造紙廠節約大量的排污費用,同時方夏陶瓷化工集團也獲得了木質纖維素這種優質的坯體增強劑原料,而八一造紙廠的污水對西京市環境帶來的嚴重污染也得到圓滿的解決。這種三贏的結果,正是包飛揚追求的目標。

  「我知道飛揚老弟的辦事能力,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我回去就開始查樓天涯和樂功成當年矛盾的癥結,也讓八一廠抓緊時間把環保罰金交上去。來,服務員,你們這裡有什麼好酒?給我先上兩瓶,今天我和飛揚老弟不醉不歸!」八一造紙廠的事有了著落,申奇鐘的意思自己也代為轉達,郭偉全看得出包飛揚是在盡心盡力為八一廠找出路,並沒有為難申奇鐘的意思,心裡十分高興,招手讓服務員上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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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查明真相


  時間倒推到十年前。

  野戰部隊某團,樓天涯是x團參謀長、樂功成是副團長。

  軍區接到上級領導的指示,鄰國部隊頻頻騷擾我方邊境,大有挑起國際爭端的苗頭。各軍種、各部隊做好自衛還擊準備,以揚我國威。

  軍區迅速召開會議,要求各部隊要將上級領導指示迅速傳達到連排一級。

  某團團長康萬青早早到軍區開會,電話打到團部,讓樓天涯參謀長馬上召開排級以上軍官會議,先組織一場練兵活動,作為戰前熱身。

  會議結九點鐘的時候,還有三分之一的幹部沒有到會議室來,其中絕大部分都是三營的。

  樓天涯早已經等得焦躁不安,於是便鐵青著臉對三營長郝明說:「三營長,麻煩你再打電話催一催那幾個人,你告訴他們,如果再不來開會,我就會按照曠會處理了。郝營長,你也清楚,無故曠會很可能會受到警告處分,到時可別怪我樓天涯不講情面。」

  軍無戲言,參謀長的話就是軍令。

  在部隊,無故曠會是意見很嚴重的事,特別是重要會議,接到通知卻不能按時到達會場,會處以警告處分,這在條令條例裡面有據可查。也就是說,三營的幾個連長和指導員,如果被警告,年底還不能參加評優評先是小事,如果真的延誤了命令傳達,就會導致上級指令夭折,這個責任。也將導致一些干部不能提前晉級。這樣算起來三營的幾個連營職幹部可就虧大發了。

  郝明聽說樓天涯要記曠會,知道其中的利害,橫了他一眼,開始打電話。每打通一個。他就陰陽怪氣地說:「你們快過來吧!參謀長說了:你們再不過來開會,就要記你們曠會了。」

  樓天涯知道他在故意挑撥自己和那些遲到的幹部之間的關係,本想發火的,但想一想還是忍住了。

  樓天涯調過來時間並不長,對下面各連隊的情況還有些不熟悉,他並不知道,三營八連是個紀律渙散的連隊,連長林海更是一個刺頭,此人文化程度不高,性格粗魯。因為是老團長帶的兵。新兵時成績優異。後來在一次抗洪搶險中立了功,才被破例提干。

  副團長樂功成見樓天涯臉色很難看,便站出來打圓場。對郝明嚴厲地說道:「郝營長,你是領導,對這些故意遲到的人,應該批評教育。你怎麼把責任都推到參謀長身上?作為營長,你應該完全清楚,開會遲到記曠會,這是我們部隊的幾率,並不是誰說要記曠會就記曠會的!」

  郝明本來是對樓天涯不滿,卻沒有想到樂功成主動出來把事情攬過去,他瞥了樂功成一眼。把電話話筒一丟,說:「樂團副,你政策水平高,那就請你來通知他們,給我們這些當下級的做個榜樣。」

  樂功成身為副團長,主管訓練工作,對於戰前動員會本身就有義不容辭的責任,他雖然對於郝明這種推卸責任的態度很不滿,但是知道這個時候沖郝明發脾氣,只能激化矛盾,說不定郝明連樓天涯也怨恨上了,於是他也不和郝明多說,伸手拿起座機就開始打那些沒有來開會的幹部的電話,限他們十分鐘內趕到會議室,否則就按規定處理。

  十分鐘後,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人,但仍有兩個人沒來:一個是八連長林海,一個是三營另一個文職幹部邱東明。

  樓天涯看了看表,對樂功成說:「樂團長,麻煩你在考勤登記本上記一下:林海和邱東明曠會一次。」

  他的話音剛落,林海就出現在會議室門口,鼓著一雙魚泡眼吼道:「誰敢記老子的曠會?信不信老子把考勤登記本撕了?」

  眼看林海怒火衝天,絲毫不給樓天涯這個頂頭上司面子,三營長郝明就是再混蛋,也不敢慫恿林海在團部大打出手,他急忙喝止了林海。

  會議結束後,樓天涯和樂功成沒出會議室,就打起電話將林海和邱東明開會時故意遲到、屢次催請不來的事報告給了正在軍區開會的康團長,並要求取消他們年終總評先資格。

  不過呢,在電話裡,樓天涯還掩飾了林海出口傷人的一幕。因為他已經從樂功成那邊瞭解到,臨海是康團長起手提拔起來的幹部,所以不想把事鬧大,算是給康團長留了一點面子。

  不料,樓天涯和康萬青團長說的每一句話,都被還林海在窗戶外面聽了個真真切切。

  林海以為樓天涯把他們記錄下來,只是嚇唬他和邱東明一下,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報了上去,不由惱羞成怒,堵在會議室門口衝著樓天涯吼道:「姓樓的,你算個什麼東西?老子當兵二十多年,還沒有誰敢記我的曠會。你個王八蛋,竟然欺負到老子頭上來了。你信不信我一凳子劈死你?」

  說著就衝到會議室,撈起一條椅子,對準樓天涯的頭頂就劈了下去。

  這個林海,也真把自己當成了一盤菜。也不想想,部隊等職制度甚嚴,平時下級見到上級軍官,不管有無實職,都會畢恭畢敬,現在他一個小連長,和一個副團職參謀長說話,竟然以老子自居,這個後果當然不會輕易結局。

  樓天涯把身子一閃,躲過林海那一擊。然後伸出右腿,對準他手裡抓著的那條椅子,用力一蹬,一下子就把椅子踢飛。

  林海也被他那一蹬之力踢得連退幾步,差點跌倒在地。

  這時候,樂功成和幾個年輕幹部趕緊衝上來抱住林海,連扯帶拖地把他弄到團部外面去了。

  樓天涯對著林海的背影冷笑兩聲,撣了撣衣襟,轉身走進了參謀長室。

  目無長官、軍紀渙散,這種幹部不嚴懲樓天涯這個參謀長以後還有什麼威信?

  樓天涯憋了一肚子氣,剛剛在辦公椅上坐下來,電話就響了起來。一看號碼,是團長打來的。

  「天涯,剛剛是怎麼回事?我在四樓都聽到你們一樓的爭吵聲了。值班戰士告訴我:三營的幾個小兔崽子和你吵架,還動了手,到底是怎麼回事?」

  樓天涯無所謂地說:「團長,沒什麼大事!林海和邱東明開會遲到,我按制度要記他們曠會。林海不服,就和我吵起來了。」

  「還有這事?真是無法無天了!天涯,你剛到咱們團,一定要樹立威信。否則,你根本就無法開展工作。這樣吧:林海和邱東明兩個人,由黨組來處理。我的想法是:立即把他們調離三營。林海服役時間也不短了,不行就考慮向上級打報告讓他轉業的事;邱東明就放到一營去鍛鍊鍛鍊,磨磨性子。」康萬青態度鮮明的說道。

  康萬青團長動怒,這讓樓天涯很被動,本來以為他還在軍區開會,沒想到他悄悄的回來了,還聽到了一樓的動靜。

  這件事到了這一步,樓天涯就是有心壓下去,也沒有這個可能了。

  康萬青最大的好處,就是不護犢子。他說要將林海調離三營,那是不能更改的事。

  事發沒幾天,林海就被通知轉業了,邱東明被安排到一營三連做了副指導員,也是降職處分。

  後來軍區比武結束,部隊還沒有來得及上前線,那場戰爭就結束了,此時的康萬青已經調到師部任副師長,留下的團長的職位由樓天涯和樂功成兩個人競爭。

  邱東明一直記恨著當初被樓天涯整了一下的事情,為了報樓天涯的一箭之仇,悄悄聯繫上已經成為企業小老闆的林海,寫了一封信寄給了軍區政治部。

  這件事情不知道怎麼就傳到團裡來了,邱東明被嚇了一跳,擔心樓天涯知道真相後會找他算賬,所以就故意散佈出謠言,說是樂功成為了有利於自己,向軍區政治部寫信告了樓天涯一狀。也正趕上上級領導決定把樂功成提拔為團長,所以樓天涯就誤以為是樂功成為了當上團長,故意向上級告了他的黑狀,從此和樂功成結下了心結。

  ***********************************

  郭偉全回去之後,立刻動用關係,找到了當時的軍區原政治部主任,知道郭偉全這樣做是為了保護幹部,原政治部主任也沒有隱瞞情況,把真相告訴了郭偉全,說當時的告狀信是一個叫邱東明的指導員寫的,與樂功成沒有絲毫關係,不過已經事發十來年,政治處也沒把這件事通知樓天涯和樂功成兩個當事人。

  邱東明告完狀,也沒有繼續留在部隊,當年就申請了轉業,現在一家國有企業工作。在政治部派人調查落實的時候,邱東明已經回到了家鄉,也就沒有深究此事。

  一切真相大白,樂功成被樓天涯記恨了十年,還鬧出了八一造紙廠廠在樓天涯暗示下抵抗執法的一幕。

  「飛揚老弟啊,既然你們樂廳長的冤屈已經洗清,我想安排一個飯局,把樓天涯叫上,你們樂廳長那邊,有勞你通知一下,咱們晚上找個地方吃一頓和好宴怎樣?」郭偉全想的還挺周到。

  「那就謝謝郭參謀長了,我這就通知樂廳長。」包飛揚聞言大喜,立刻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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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皆大歡喜


  樂功成聽包飛揚匯報說當年謠傳自己背後告狀的事兒已經真相大白,當即感動得握住包飛揚的手,差點沒老淚縱橫。樓天涯那邊是郭偉全電話通知的,雖然樓天涯這些年懷恨在心,對樂功成耿耿於懷。但事情大白於天下,他也是追悔莫及,感嘆自己誤聽謠言,傷了老戰友的心。

  一個是想當面認錯,一個是如釋重負,況且還有郭偉全、包飛揚這兩個和事老作為中間人,兩個人也不會怎麼尷尬。這樣一來,郭偉全安排的飯局兩個人也就沒有推辭。

  按照郭偉全約定的時間,包飛揚和樂功成早早地來到海天大酒店。不多時,郭偉全和樓天涯也趕了過來。四人一見面,樓天涯就眼含熱淚握住樂功成的手,哽咽難言。

  郭偉全看到兩人十年後化干戈為玉帛,自然心中高興,就把包飛揚拉到一邊抽菸去了。十幾分鐘後,幾個人才說說笑笑地走進了酒店。包飛揚站在酒店門口,想起了包文穎下午打來的電話:孟爽已經動身了,到了西京後準備先去拜訪一下老爺子,然後找你匯合,你給她安排一下與八一廠談判的事兒,她也是第一次與軍方代表接觸……

  第一次與軍方代表接觸,不意味著污水處理廠的事就困難重重,只要自己在這邊稍微做點動作,申奇鐘還不得點頭哈腰答應?

  幾人往包廂方向走著,忽然包飛揚感覺肩膀被人一撞。隨後一聲對不起就向自己傳來。包飛揚正想著說沒事,抬起頭,看清來人之後包飛揚愣了一下,怎麼是她!

  故意撞包飛揚的是一個大美女。也是包飛揚的舊相識——唐恬兒。

  呵呵,你說這世界怎麼那麼小,吃個飯都能遇到熟人。不過這廝是吃錯藥還是怎麼,居然會向自己說對不起。唐恬兒看到被自己撞到後的包飛揚一臉驚愕,笑了笑把手伸過來:「沒想到是包主任,對不起了。」

  「唐……唐小姐,你怎麼在這兒?」包飛揚揚起手輕輕碰了一下唐恬兒那雙春藕般的玉手,急忙分開。

  「呵呵,我怎麼就不能在這兒?莫非這海天大酒店是你家開的不成?」唐恬兒滿面桃花,一張迷死人的笑臉後隱藏著一股讓人琢磨不透的得意。

  「我搞點陶瓷化工還行。說起開酒店可就是一個大外行了!」包飛揚聽著唐恬兒話中帶著一股子火藥味。就知道這丫頭心中對他還是有怨氣。他說道:「我今天是陪領導來這裡吃頓飯,既然唐小姐有事,我就不打攪了。咱們有時間再聯繫。」

  郭偉全和樂功成、樓天涯站在一起。看樓天涯滿面愧色,包飛揚已經猜到,郭偉全把自己調查的結果已經告訴了兩人,既然這個工作已經提前做過了,待會酒宴上,樂功成免不了要和樓天涯多碰幾個酒。也就意味著今天的飯局時間可能會很長,兩個有十年隔閡的老戰友,一朝化解開來,那還不是相互賠禮道歉,自我檢討起來沒個完?

  不過。在大廳了巧遇美女,也著實讓幾個領導有點意外,幾個人心想,還是年輕人好,吃個飯還能遇見美女熟人,看那美女的樣子,對包飛揚情意綿綿,有點不想分開的樣子。

  包飛揚看了一眼怔立當場的樂功成、郭偉全等人,打算草草應付一下眼前的這位。再者,這唐恬兒看起來也真像是不小心撞到自己的,而且還說了對不起,那就算了,他包飛揚大人不計小人過,就不跟他計較了。於是他也向唐恬兒點點頭,示意她趕緊走開,有事一會聯繫,唐恬兒看到包飛揚遞過來的眼色,輕哼了一聲,仰著脖子,像一隻高傲的白天鵝一般走開了。

  事情有點出乎包飛揚所料,樂功成和樓天涯再續前緣,雙方認錯的話倒是說了不少,可酒卻是沒有多喝,讓外人看來兩個人沒有那種當兵的粗獷與豪爽,倒是像一對剛剛走出家門的農村娃,帶著那麼一絲拘謹和謙讓。郭偉全也不願意看到兩個人喝個爛醉如泥,四個人喝下了兩瓶茅台之後,說了一會話,酒宴也就散了。

  當然了,樂功成和樓天涯對包飛揚和郭偉全也是感激零涕了,本來這頓飯是郭偉全安排的,樓天眼說死也不讓參謀長買單,竟惹得郭偉全也沒了脾氣。

  「本來是一個槽上的兩頭叫驢,鬥了十幾年一旦和好,還改了風格,成了溫順的小草驢了。」看到樂功成和樓天涯爭著算賬,郭偉全打趣道。

  人家郭偉全是參謀長,樓天涯是他的下屬,怎麼說他都得聽著。樂功成雖然是環保廳廳長,可他以前也是郭偉全的兵,這話聽到他耳朵裡不但沒有感到刺耳,反而感受到了部隊長官與下面官兵開玩笑的那種和諧。就是包飛揚聽了有點膩歪,可是人家三個人都是哈哈一笑,自己算是哪根蔥?就是三人當場罵娘也沒自己說話的份兒,也只好伸了伸脖子,把那句不葷不素的話當成一口唾沫嚥了。

  「小包主任,你的事我給你擺平了,我那八一廠的事兒可是八字還沒一撇,你可得當個事兒。」樓天涯買過單,郭偉全就開始追問起建立污水處理廠的事兒。

  郭偉全還真是一個幹事的領導,也知道人情世故。先給包飛揚辦事,然後再說污水處理公司的事,這還真叫人沒法挑理兒。

  「合作方我已經找到了,估計明天就會有人聯繫申廠長和樓部長,不過我可提醒你們,這件事我只是個橋樑作用,你們接上頭可就沒我的事了,我就等著八一廠把排污費送到環保廳,我交了差就一邊涼快去。」包飛揚知道明天孟爽將會到西京,索性就把底兒交了。

  「哎呀。包老弟,你可不能袖手旁觀,這件事你是媒婆,到時候你還得做我們的顧問。有些專業只是還得仰仗你這位專業人士。你要是撂挑子,可就有點不仗義了。」包飛揚一直對睚眥必報的樓天涯沒什麼好感,他討厭這種斤斤計較的男人,可是當著樂功成與郭偉全的面,他也不好意思較真。

  「樓部長,你放心,我一定盡最大努力促成此事。不過我這邊還有點事沒有處理到頭,你想想,你們八一廠拿出五十萬的排污費,有此誠意我們環保廳也要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我已經和幾位領導商量過了。準備以市環保局的名義給你們申請環境保護補助資金。」包飛揚原本沒有往死裡整八一造紙廠的心事。只是看到申奇鐘盛氣凌人,當眾給樂廳長和喬總隊辦難堪,略施懲戒罷了。

  他讓沈集州關了王紅軍和羅日暉。等於斷了八一廠的給養。原材料供應不上來,八一造紙廠沒有足夠的資金拉攏新的供應商。沒有原材料,八一廠只能停產。停產後,他們的下線單位的訂單不能如期完成,那些廠家又要跟著屁股、板著臉和他們說違約的事兒。這樣一來,即便是八一造紙廠通知上游供應單位,這些單位即便是礙於八一造紙廠多年的合作關係格外施恩,也會以臨陣換將的方法對待此事。

  臨陣換將之後,上游的供應商們卻不是傻子,也不是拿錢填坑的二百五。那些新派來的業務員也會盯著八一造紙廠的欠款。畢竟他們的錢不是大風颳來的,他們很有可能以此為要挾,讓八一造紙廠先清還以前的舊賬,然後重新簽訂供應合同,那些業務員們都是沾上毛比猴還精的人,誰願意替上一任擦屁股?但是以八一造紙廠目前的情況來看,清理欠賬還不具備能力,即便是上游供應商做出讓步,讓他們先償還部分欠款,這也夠申奇鐘喝一壺的了。現在的申奇鐘,能保持給工人開資已經是萬幸的了,如果說償還欠款,非要砸鍋賣鐵、拆飛機賣零件不可。

  前兩天在協調會上,包飛揚已經給申奇鐘潑了一盆涼水,就是想讓他反省一下和環保廳作對的下場。他也知道,那天中午申奇鐘讓郭偉全帶話,要和他握手言和,包飛揚這邊不吐不咽,就是等著申奇鐘山窮水盡。

  這都兩天了,申奇鐘沒有再約包飛揚,足以看出他現在已經是焦頭爛額、火燒屁股了,遇上了麻煩事的他沒有心情約包飛揚喝酒了。八一廠現在沒有退路,廠裡今天應該已經聽不到機器轉動的聲音了,這估計也是郭偉全馬不停蹄盡快查清樂功成和樓天涯之間誤會的原因,八一廠的那些人,不是傷殘軍人就是軍屬,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廠裡停產,預示他們沒有工資可拿。他們都會想到,廠裡連買材料的錢都沒有,申奇鐘總不能拿臉給他們開資吧。工人沒工資,家裡的老小就沒飯吃,餓極了的人啥事都能幹得出來,不是他申奇鐘幾句暖心的話就能平息的事兒。

  現在包飛揚撂出來要為八一造紙廠申請環境保護補助資金,也是為了穩住樓天涯這個挑事者。以前申奇鐘的行為大部分都是樓天涯指示的,現在鬧到這個份上,他已經是脫不了干係了。郭偉全是樓天涯的上級,申奇鐘給樓天涯訴苦,樓天涯也不會從自己家裡拿錢幫八一造紙廠渡過難關,更何況他那點錢哪夠八一廠一百多號工人的工資呀?樓天涯現在已經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有苦說不出了。他沒有解決事情的法子,也只能求到郭偉全頭上。

  其實,包飛揚清楚,五十萬對於八一造紙廠來說是個不小的數目,但對於銀行來說卻不是什麼難事。八一造紙廠可以財產抵押貸款,用這筆貸款繳納排污費,然後等污水處理公司建成後,企業走上良性循環,加上包飛揚剛才說的返還的環境保護補助資金,八一造紙廠的這個坎就算過去了。

  樓天涯和郭偉全是何等聰明?包飛揚的話不用說透,兩個人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樓天涯心裡暗道:包飛揚這小夥還不算太壞,能處處為八一造紙廠著想,也真是難得。

  郭偉全用徵求的目光看了一眼樂功成,想從他這裡得到肯定的答覆。

  「飛揚說的不錯。明確規定:排污單位在採取治理污染措施時,應當首先利用本單位自有財力進行,如確有不足,可報經主管部門審查彙總後,向環境保護部門和財政部門申請從環境保護補助資金中給予一定數額的補助。這種補助一般不得高於其所繳納排污費的百分之八十。也可以將環鏡保護補助資金的百分之八十,交由各主管局安排用於補助企業、事業單位治理污染源,由環境保護部門和財政部門進行監督。」樂功成原原本本、一字不拉地將環境保護補助資金的申請辦法說了一遍:「你們繳納的五十萬排污費,要以西京市環保局的名義,向環保廳申請環境保護補助資金,也就是說,你們繳納的伍拾萬元,可以有四十萬用於你們治理污染,購買治污設備。」

  「真是太好了,飛揚老弟,真是太謝謝你了。」郭偉全聽完樂功成的解釋,沒有像這個廳長致謝,反而上來握住包飛揚的手,使勁抖動了幾下。

  「這都是我們樂廳長的意思,我只是負責執行罷了,參謀長,你要是感謝,也得要感謝我們樂廳長才對。」包飛揚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到讓郭偉全對他多了一份好感。這小子,居功不自傲,處處替領導著想,是個官場好苗子。

  「功成那裡,我自會感謝,改天我擺一攤,專門表示感謝。不過樂廳長,你可得帶上包主任,我聽說他把我們軍區的酒撲騰申奇鐘都干翻了,這種人才,我可得見識見識。」申奇鐘那天給郭偉全匯報包飛揚喝了兩斤白酒的事,讓他一直記在心上,今天一高興,竟然順嘴說了出來。

  「郭參謀長,我那天是超常發揮,要是天天那樣,這工作可就干不成了。」包飛揚謙虛地說。

  「哈哈哈」「哈哈哈」樂功成、樓天涯、郭偉全一陣大笑,三個人指著包飛揚,不約而同說:「你到挺會找藉口。」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3:03
第三百一十八章 談判


  一身休閒服的包飛揚身體筆挺地站在機場候機室裡,清秀的外貌,迷人的微笑,再加上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出的上位者的氣質,吸引了機場裡很多女性的目光。

  低頭看了看手錶,航班應該到了。包飛揚沒開自己的私家車,他從王濤聲那裡要來稽查隊的那輛桑塔納,一個人感到了機場。

  「飛揚,我在這裡!」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孟爽拉著行李走出機場通道,向包飛揚揮舞著小手。

  「怎麼我姐又把你一個人派了過來,這不是明擺著送羊入虎口麼?」包飛揚接過孟爽的行李箱,看了看麼孟爽身後,見沒有其他人,就開始逗她。

  「笑話,本姑娘怎麼可能怕你,是文穎姐捨不得你,幾次催我過來,我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趕鴨子上架。」一見面,包飛揚就拿自己開涮,孟爽知道包飛揚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也就嬌笑著,話說的卻是十分強硬。

  「我姐會捨不得我,是怕我在西京找個女朋友,有人哭鼻子吧?」包飛揚知道孟爽是心口不一,也故意折磨她。

  兩個人鬥嘴,孟爽就沒有佔過上風,再說這機場也不是打情罵俏的地方,她明白,自己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包飛揚的圈套,在這麼多人面前落難堪,也就不再跟他貧嘴。

  孟爽緊走幾步,包飛揚卻站在原地沒動。

  「你還不走?」孟爽見包飛揚站在機場出口還不停往裡張望,不解地問道道。

  「我還要等一個朋友。」包飛揚盯著出口。不緊不慢地回答。

  「是誰?男的還是女的?」孟爽吃了一驚,敢情飛揚不是專程來接自己,於是就撇撇嘴說道,語氣裡還透著一股酸味。

  「女的。我未婚妻怎麼能是男人?我可不好那口。」包飛揚一陣壞笑,孟爽才知道自己百般小心,還是被他給耍了。

  「喂,你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是吧?」孟爽看透了包飛揚的心事,揚起小手就要擰包飛揚的耳朵。嘴裡還喋喋不休:「那就讓我牽著你走好了。」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孟爽的手還沒到他耳朵上,包飛揚就開始誇張地告饒。

  兩人走出機場,包飛揚拉著孟爽走進那輛桑塔納。

  「來接人家就開這輛報廢車,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小氣。」孟爽剛才被包飛揚小涮一把,有心找回來面子,故意嘆了口氣。極不情願地鑽進了車裡。

  「孟總。你要是結婚。我送你一輛勞斯萊斯做婚車,怎麼樣?不過今天我是以私人身份來接我的准夫人,咱就那麼一個小科長。總不能比廳長還擺譜兒吧!」包飛揚說著,將行李往車後排座一扔。正巧砸在剛上車的孟爽身上。

  「包飛揚,你沒長眼睛啊。」孟爽何嘗不知道,包飛揚這樣低調,是為了不招人耳目。這次來西京,自己雖然是孑身一人,但她並不孤單,一個朋友已經先期為自己打探了包飛揚的近期的行蹤,也探聽了八一造紙廠的虛實,不過這個人是誰。現在不能告訴包飛揚,以免再招她的奚落。

  「這後排坐就是讓放行李的,你要是感覺不舒服,喏,前面還有個座位寬敞著呢。」包飛揚本來想和孟爽訴訴思念之情,見她坐到了後排,自己要開車,總不至於一會一回頭吧,再說那樣也不安全。

  「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孟爽笑了,還算聽話地坐到了前排副駕位置上。

  孟爽今天穿著白色的露趾涼靴,紫色的指甲油,白希勻稱的小腿,盈盈一握的柳腰,翹鋌而飽滿的胸部。光彩四射身子讓包飛揚流連忘返。

  「還沒看夠?」孟爽見包飛揚不發動車,眼裡有點色眯眯的味道死盯著自己,也是一羞。

  「都分開這麼長時間了,看了這幾眼就夠,我還真對不起自己這雙眼睛。」包飛揚沒一句正經話。

  「你不是說下午就要和市政府接頭,我還沒到現場去看,這心裡都著急死了,你還有心事貧。真拿你沒辦法。」孟爽知道包飛揚這一段一個人在西京,寂寞難耐,見了他肯定死皮賴臉糾纏不休。但是她這次來西京,為的是在八一造紙廠建一個污水處理廠,在污水中提取木質纖維素,現在自己對八一造紙廠一無所知,包飛揚卻是不休的貧嘴,她也真是沒辦法,才找出這麼一個理由。

  「這好辦,我告訴你幾個注意事項,首先你要清楚方夏陶瓷集團是來幫助八一造紙廠治理污染的,並不是來施捨的慈善機構。所以,你一定要把握好方夏陶瓷集團的這個度……」包飛揚收回他那貪婪的狼眼,擰了一下鑰匙,車子啟動。隨即回到了正常狀態。

  包飛揚告訴孟爽,一定要把握好心態,不能急於求成,哪怕是一輪談判不成,再進行下一輪磋商也行,關鍵在於不能讓八一造紙廠知道他們的目的。

  這兩天,包飛揚再次對柳浪河邊上的企業排污情況進行了細緻的摸底,他發現僅在柳浪河兩岸,大大小小的造紙廠就有五六家,而且這些廠家的排污設備基本上都是一個模子裡出來一樣,都是超過了國家規定的排放標準。並且這些污水中也都是木質纖維素含量豐富。

  基於這個現狀,包飛揚就想到在八一造紙廠附近另立山頭,必要時借助八一造紙廠是軍區後勤興辦企業的優勢,把八一造紙廠也整合進來。建立一個覆蓋面更廣的污水處理廠。

  但是,現在困難的是建廠所需的地皮上,包飛揚的意思,讓八一造紙廠主攻這件事,因為軍區說話方便。孟爽這邊人生地不熟,徵地工作相當繁雜,先是選址,需要一個離八一造紙廠和其他幾家造紙廠距離較近的地段,這樣一來管道鋪設就會少去好多費用。然後是向政府申請、驗證、審批。手續批下來後還要測量,考慮附近住戶的賠償。

  所以,孟爽和八一造紙廠談判,就要考慮到建廠徵地這件事。而且還要將新廠建成對八一造紙廠的利益擺在桌面上。使他們受利益驅使,主動接收這個條件。

  在一個關鍵環節就是八一造紙廠發展走向問題,新的污水處理廠建成,八一造紙廠必須滿負荷運轉,也就是說,幾個廠家加起來的污水排放一定要滿足污水處理廠設備需要。要不然,幾個廠家非正常停產,只會為污水處理廠的那些設備造成大馬拉小車的後果。

  「你不是說要對八一造紙廠進行改造嗎,怎麼一下子又變成了併購、重組和新建廠區,看來我掌握的資料完全沒有了。」孟爽也沒有想到,包飛揚獅子張大口,不但要將八一造紙廠併入新建的污水處理公司,還要另外開一家污水處理廠,這可不是個小工程。她以前掌握的資料就是怎樣在八一造紙廠現有的污水處理基礎上進行改造,也就是在造紙廠的排污線路中加上幾台設備,然後加上兩個沉澱池,現在看來,包飛揚是要另起爐灶,劃出一片地方建一個全新的污水處理廠,這讓她有點措手不及。

  「你不清楚倒沒關係,你想一下,現在柳浪河滿河流淌的都是木質纖維素,我要是只看到八一造紙廠那點資源,而任由其他造紙廠排出來的污水白白浪費,我不就成了看著金子流走而不去撿的天字第一號大傻瓜?」包飛揚扭了一下頭,看了看孟爽的反應。

  「那我現在怎麼辦?」孟爽沒想到情況突變,她也有點無所適從了。

  「原計畫不變,今天上午沒時間了,下午你就去市政府,找一下主管城建的趙成斌副市長,我估計八一造紙廠的人也會在那裡。因為我已經通知他們你今天下午就到西京,他們會組織一個見面會,會上你們會磋商一些基本意向,你要說的,也就是這兩個關鍵點。一是新廠建設用地,二是對八一造紙廠進行改制。不過你的態度要強硬,不要讓他們看出我們有意提取木質纖維素,而是要讓他們認為我們是在為西京市、八一造紙廠的治污問題來幫忙的。至於建設費用,你先不要急著張口,先試探他們一下,看能不能採取入股或者申請貸款的方式。」包飛揚這些話雖然是輕描淡寫,但是其中卻包含了最關鍵的幾個利益點。

  首先,建設用地;其次,八一造紙廠改制;最後還有污水處理廠的投資方的選擇。若是這三件事能搞定,包飛揚就可以天天看著黃橙橙的金子源源不斷流進自己的腰包了。

  「你說的這三個條件也不是一半天就能解決的了的,看來我來西京這一趟還要繼續遭到某些人的蹂躪啊。要是他們問我們的投資誠意,我該怎麼回答。」孟爽不給包飛揚刺激自己的機會,趁機挖苦了包飛揚一句,趕緊把話題轉移到正事上來。

  「這就是我讓某些人多留幾天的原因,你就說我們這邊可以以技術入股,還可以等建設用地審批後,投資對新廠房進行建設。」包飛揚看了看眼前的紅綠燈,知道前面不遠就是環保廳辦公大樓,就一個右轉,拐進了自己的住處。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3:03
第三百一十九章 改制


  包飛揚說過,自己是方夏陶瓷化工集團和八一造紙廠之間的牽線人,後來趙成斌執意要自己進入協調小組,自己為了避嫌,還是以聯繫人的身份答應了趙成斌。下午的見面會,趙成斌一定會通知自己,但包飛揚不打算去,怕孟爽一不小心漏了馬腳。

  家裡有電話,安頓好孟爽,包飛揚就往包國強家裡打了個電話。正好伯母薛寒梅在家,她聽說飛揚的女朋友到了西京,高興地邀請他們馬上趕過去。

  今天包國強下班回了家,聽說飛揚要帶著女朋友來,也是十分高興。「老包,飛揚這孩子雖然年齡不大,但是孟爽那姑娘好像比飛揚大兩歲,年齡不小了吧?趁著這次過來,你是不是和他們說說,讓他們把關係給確定下來?」薛寒梅這個當伯母的很關心包飛揚,整天替包飛揚操著心,這個時候就想著和丈夫商量是不是要弄一個訂婚儀式,讓兩個人把名分確定下來。

  包國強苦笑著望著薛寒梅,輕輕道,「人家女娃今天第一次來咱家,你就讓我去說這是,你這樣是不是太直接,也太早了些啊——我感覺這兩個孩子,根本就接受不了呢。」

  「遲早都是這麼個局,不如早點捅破這層窗戶紙,讓他們適應適應。其實啊,我感覺這兩個孩子還是有些……」薛寒梅瞥了包國強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年輕人之間,只要有了這個名分。以後兩個人在一起不也方便一些?」

  「這個問題也不要太急了,飛揚局裡法定結婚年齡還有兩年的時間,時間還很充裕嘛!就讓他們小兩口順其自然地發展吧,我們這邊操心太多。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孩子們想的,對不對?不過呢,你如果想管這件事情,也可以,直接對飛揚挑明了說。反正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說。」

  包國強輕輕一嘆,飛揚這些年為自己解決了不少大事,自己倒是沒給他什麼幫助,現在薛寒梅操心飛揚的訂婚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夫妻兩個正在說話。門鈴響了起來。薛寒梅馬上跑過去開門。

  吃飯時。包國強問起了下午協調會的事,包飛揚如實回答了。最後包國強把包飛揚叫到自己臥室對他說:「下午協調會,主要有政府那邊負責。聽趙成斌說秦世章也要參加,上午還臨時通知了環保局、國土局和企管辦的人;省軍區郭參謀長和八一造紙廠申奇鐘等人都在,你讓孟爽一個人去,我怕到時候應付不過來。你是協調組副組長,說話也方便,還是你參加的好。」

  包國強也是一番好意,孟爽對八一造紙廠還知之甚少,如果說秦世章出面、郭偉全在場的話,還真有點難以應付。見包國強提醒得有道理,包飛揚也就答應了下來。

  孟爽在客廳和伯母在客廳收拾碗筷。薛寒梅又開始問她們什麼時候訂婚,搞得孟爽面紅耳赤回答不上來。說實話,現在兩個人滿打滿算畢業不過也才一年出頭,暫時還沒有去考慮這件事情,孟爽還要再歷練一下大集團管理,飛揚這邊也剛到西京,工作剛剛進入狀態,現在說結婚還為時尚早。

  薛寒梅一再追問,孟爽也只能含糊說過一段等穩定下來再說。包飛揚從書房出來,就拉上孟爽要走,包國強知道他還有一大堆事需要處理,夫婦倆也沒挽留。

  下午的協調會,果真是包國強所說的那樣,一個中型會議室,差不多坐滿了人,包飛揚看了一下坐簽,自己的名字還在中間的圓形會議桌上,他也沒說什麼,直接就走了過去。

  省軍區這邊,以郭偉全為首,樓天涯、申奇鐘還有八一造紙廠的幾個副廠長、工程師都在;市政府這邊秦世章、趙成斌、黃清河和局委幾個負責人;環保部門除了省廳一個副局長,總隊長齊萬年也在場,大家濟濟一堂。倒是方夏陶瓷化工集團那邊只有孟總經理一個坐簽,顯得有點孤單了些。

  包飛揚坐下後,和幾個認識的領導握了一下手,又通過趙成斌的介紹和秦世章市長,工業副市長黃清河寒暄了一下,這才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會議由趙成斌主持,還是華夏官場慣例,他先是介紹了與會領導,又說了一些看上去挺親切的歡迎粵海方夏陶瓷化工集團公司孟總到我市調研的話,囉嗦了二十分鐘。之後,申奇鐘介紹八一造紙廠的情況,西京市環保局對柳浪河的污染治理做了一番說明。繞了一圈,才將話題引到污水處理廠的建設上來。

  孟爽對官場這一套也有點反感,今天她一個人對西京市幾十號人,還包括包飛揚,目前還坐著自己的對立面上。她不禁有點心虛,乖乖!估計在場的除了包飛揚之外,都是官場老油條,隨便找個話題,就能扯上三天三夜不知道剎車的主兒,看來待會要有一場惡戰。將大家都屏氣凝神地將目光聚焦到她的身上,這才環視了一下會場,輕咳一聲開始說話。

  「各位領導,,我們粵海方夏陶瓷化工集團董事長派我到西京來,主要是想為西京市民居住環境做點貢獻,來之前,包文穎董事長說的很明白,是讓我先考察一下投資環境,因為華夏現在處於改革開放時期,經濟市場的格局還在建立之中,一些舊的計畫經濟體制觀念還主導著地方經濟發展。」孟爽一上來,就把在座的各位嚇了一跳,原來人家粵海方夏陶瓷化工集團還是對在西京的投資報懷疑態度,在不在這裡投資還是兩可,西京市、西京市軍區在人家還沒弄清投資環境底細之前,就擺出了這麼大的排場,是不是有點重視過頭了?

  「我們作為投資人。對自己負責是一個經營者的必須思路。」孟爽接著說:「我希望我們在座的各位領導能體諒我們的苦衷,兩天前,我們公司總部已經專門派人到西京進行了一番暗查,我們的考察人員發現。西京市並不適合投資。」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人家竟然派人調查過了,咱們還像模像樣地拿著材料在那裡讀,真是不是臉紅!就連包飛揚也是吃驚不小,姐姐現在做事越來越神秘了,先期就派人來了西京,還對自己隱瞞,這是對自己不放心還是怎麼的?

  不過,他從孟爽說話的神情裡面還到了一點破綻,她在說話的時候不經意地繃了一下嘴角。這是她緊張的表現。和孟爽相處這麼長時間。包飛揚對她甚為瞭解,就這個細微的動作,他已經分析出孟爽現在的心理。

  「和我還玩心計。」包飛揚在心裡也是佩服孟爽說話的強硬態勢。

  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孟爽這話的意思,是不想在西京投資,難道說西京市政府和軍區做了這麼大動作,就白費勁兒了嗎?

  「考慮到市民們的居住條件改善,我們粵海方夏陶瓷化工集團董事長還是開了一個董事會,董事長包文穎小姐力排眾議,決定在資金上對西京市的環境改造工作給予支持。」孟爽說話大喘氣,有了這幾句話,大家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復了位。

  人家粵海方夏陶瓷化工集團還是挺有愛心的嗎,在先期調查不合口味的情況下。還答應來西京市投資建廠,單說這份以天下蒼生健康為己任的胸懷,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了。

  「不過,我個人認為,粵海方夏陶瓷化工集團是一個私有公司,在鄧公南巡講話之後,先人一步走出了企業改革的路子。所以,我希望西京八一造紙廠在這方面也要跟上形勢,對現有的模式進行一下改制,具體方案我們會在最短時間內做出來交給西北省軍區進行審議,雙方達成協議後再行改制。」孟爽還挺能忽悠,繞了幾圈,只是吊人家的胃口,就是不說正事。

  包飛揚上午對孟爽做了安排,看孟爽現在的表現也挺上道,也就放下了心,拿起桌子上的筆玩弄起來。這是田剛強送給他的那隻派克筆,今天田省長沒有參加協調會,他才拿出來裝個樣子。聽著孟爽的精彩表演,看著這只筆,包飛揚不禁想起了派克鋼筆的創始人——喬治?派克,這位出生於1863年,美國威斯康欣州的舒爾斯堡的全球高質量書寫工具的領導者,一百多年前就以超人一等的魄力,創建了英國的派克公司,並擁有美英法荷蘭等全球各大生產基地,而且在產品的行銷上實行授權經銷制。包飛揚又想到了華夏,這個古老的文明古國,到今天為止還是抱著計畫經濟的大腿不放……

  恰在這時,孟爽開始說到關於八一造紙廠改制,併入新建污水處理廠的計畫。她說:「本來新建的污水處理廠是針對八一造紙廠的,而且我們合作的主要對象也是西北省軍區後勤部八一造紙廠,但是考慮到西京市內還有幾家造紙企業,如果我們只對八一造紙廠進行幫助,恐怕其他廠家也會有微詞,說我們厚此薄彼。所以,經過綜合考慮,我還是想在八一造紙廠外新建一個污水處理廠,把其他幾家造紙企業的污水一並進行處理。但是有考慮到八一造紙廠目前的經營狀況,我們還是有意將八一造紙廠按照參股的形式併入新建的污水處理廠,這樣一來我們就會利益共享……」

  「孟總,你是要說對八一造紙廠進行改制?」樓天涯聽孟爽話中有話,是想把八一造紙廠這個軍區的包袱也一併收到污水處理廠這個筐裡來,心裡不由地一陣驚喜。

  八一造紙廠是省軍區後勤部的三產,近年來由於經營不善,一直處於虧損狀態,省軍區後勤部屬下的幾個三產企業,八一造紙廠的形勢最為嚴峻,但是廠裡的員工多數為軍屬,有些還是立過戰功的傷殘軍人,省軍區也不能說關就關了。所以孟爽話一出口,樓天涯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問。

  「是的,改制後的八一造紙廠將成為我們污水處理公司的二級機構,所有員工也將享受我們方夏陶瓷化工集團的薪酬待遇。怎麼?難道樓部長不捨得?」孟爽見樓天涯插話,直接問道。

  「不是不是,如果這樣,我們軍區後勤部沒意見,一定全力配合。」樓天涯得到了證實,和郭偉全會了一下眼神,見郭偉全也是點頭默許,就急忙表態。『

  「孟總,八一造紙廠的改制,是不是對西京市其他企業有一定衝擊,會不是造成不穩定因素?」秦世章突然發話。意思是對孟爽的改制工作持不理解狀態。心說你一個外地企業,到西京市大談企業改制,是不是有點不把西京市政府放在眼裡了?

  「我想問一下秦市長,是職工們忍饑挨餓死守一個爛攤子容易造成不穩定因素,還是讓職工們吃好穿暖會給社會帶來不穩定因素。現在即將進入二十世紀了,我們不能再抱著舊觀念行事了。」孟爽還是有點嫩,對一個省會城市的市長也是冷語相激,恐怕秦世章臉上有點掛不住。

  「我倒不是那個意思,不管是軍方還是企業,只要在西京,就是我們的服務對象,如果大家吃不飽穿不暖,也是我這個當市長的失職,我是說,萬一改制不成功,將本來就病懨懨的八一造紙廠……」秦世章的說辭有點牽強,但也並不是全無道理。

  「秦市長,能不能讓我說兩句話。」一直把那隻派克筆玩的上下翻飛的包飛揚見孟爽的話刺激到了秦世章,就趕忙站了出來。

  「包主任,你有話就說嘛,不要有什麼顧慮!」秦世章倒是沒擺譜兒。畢竟他這個市長也是自修過經濟管理專業的,自持甚高的他這是擺明立場,要在大家面前出出風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8-2-9 13:03
第三百二十章 市長的妥協


  「我對企業改制也有點理解。您也知道咱們西京市許多企業差不多都到了倒閉的邊緣,不改是沒有出路,因此在企業改制上,我們嚴格按照國務院下發的文件,積極嘗試,通過招商引資、項目對接,工農互助,取得了一定的成績,我們新建的著污水處理公司,當年投產,當年達效……」說話間,包飛揚將一個裝著黑色水的瓶子放到了桌子上,拔去瓶塞,一股淡淡的惡臭飄揚開來,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把它辦成西京環境治理的支柱企業,形成旗艦企業,帶動相關產業的發展,不過,我想說的並不是企業發展問題,而是關於企業轉型和改制,而所謂的改制不是將企業變賣,把企業做出一個比較低的價格,誰看好了誰拿去,對於職工安置,社會保障,下崗再就業等諸多的問題卻沒有人考慮,而企業在變賣之後,大多都是被推平,然後進行了房地產開發……」每一個區域都有著自己的特點,秦世章的意思是在執行企業改制中忽略具體的情況,搞的是一刀切,這種切法不能說不對,但必然會給地方上造成很大的損失,而即得利益者則是那些貪官污吏和無良開發商,這些情況置身於事外的其他政府官員和部隊領導可能並不清楚。

  「各位領導,這讓我產生了一個疑問,把企業當成包袱一般的甩出去,一賣了之,就是國家改革的目的嗎,沒有了企業的生產。國家的財富從哪裡來,房地產再火再熱,能支撐起國民經濟的發展嗎……」語不驚人死不休,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包飛揚也顧不上什麼年少輕狂了,秦世章是西京市市長,滿眼都是gtp,對於是好是壞無關大局的改制不感興趣,但同樣的情況落到了主管工業的副市長黃清河身上,問題可就嚴重了,既然當定主意要保住在西京的基礎,那就免不了要跟秦世章一系發生激烈的碰撞,沒有發展成果的支持,別說是秦世章這只小蝦米了。就是田剛強這只大蝦米都抗不住勁。

  包飛揚的疑問一針見血的揭開了當前的社會矛盾。犀利的反問直讓秦世章沉默不語。而一直在傾耳聆聽的西京市信訪局副局王志曉突然眼前一亮,若有所思的沉聲說道:「咳咳,市長。去年我們就信訪穩定情況搞了一個調研,省信訪局受理的信訪案件中,企業改制和房屋拆遷問題居於首位,這從側面印證了安平所說的問題,確實很嚴重,很嚴竣……」

  「改革是摸著石頭過河,根本沒有成形的經驗來借鑑,所謂不破不立,破而後立,只有先把鐵交椅打碎了。砸爛了,才能建立起全新的經濟秩序來,首長們有決心,並且提出了指導意見,我們就得堅決執行,不過其中反映出的問題和矛盾,也是一個沉重的課題,值得我們深思,包主任的疑問提的很好啊……」包飛揚的話題很尖銳,觸動了秦世章心中的猶豫,看向包飛揚的眼神中充滿了讚賞。

  本以為包飛揚是來搞協調的的,年輕人好高騖遠,不懂輕重,弄不好會獅子大開口,提出一些自己為難的事來,因為他是包國強的侄兒,聽說也和這家粵海方夏陶瓷化工集團有點關係,礙於面子,秦世章已經做好了咬牙答應的準備,不想理解錯了,包飛揚的志向不小,格局很高,遠遠超過了自己的想像,看來自己久在官場,把人心都想複雜了,這個包飛揚是好樣的。

  西北省是老工業區,企業改制工作一直是重中之重,而田省長是又是推行企業改制的倡導者,在這上面有著絕對的話語權,而田省長也信心十足的喊出五年之內,完成全省企業改制的口號,在大勢之下,秦世章明知道田省長藉著企業改制在全省攻城掠地,但為了避免與田省長發生碰撞,就連涂延安也一直採取著退縮防守的姿態,直接推長了田省長的威望,這才有了他強勢省長的稱號。

  秦世章也知道,西京市所有企業都要深化改革,深度挖潛,這是大勢,不改革沒有出路,在黨內已經形成了共識,但改革是摸著石頭過河,沒有一個系統的,全面的方案就盲目的推進,暫時來看,或者是成績斐然,但從長遠的角度看,後果很嚴重,影響很深遠,這個問題不得不認真對待才行。

  當然了,這些情況秦世章心知肚名,卻不可能跟包飛揚說,一方面是他的信心不足,另一方面怎麼說他也是市之長,給一個孩子隨便說說沒什麼,但通過包飛揚的嘴,反饋到市黨政軍一干領導的耳朵裡,就有可能引發歧義,容易被人看成是發嘮騷,甚至是置疑國務院的決議了,那問題可就上升到政治高度了。

  說的口乾舌燥,落到包飛揚這邊卻是輕飄飄的一句不破不立給遮掩了過去,直讓秦世章鬱悶不已,而就在包飛揚準備再鼓動一番的時候,趙成斌突然插進話來道:「市長,我覺的飛揚說的有道理,未雨稠謀啊,改革就要有一往無前的信心和決心,打爛了,砸碎了,建立一種全新的秩序,這無可厚非,但是,建立全新的秩序需要的是時間,現在舊有的格局被打破,全新的秩序尚未建立,若不能做好萬全的準備,矛盾集中在一起,一下子爆發出來,那些職工您又該如何應對……」

  「對啊,就是這個意思,趙市長到底是研究理論的,比我想的更深入……」趙成斌的插話,直讓包飛揚恨不得私下裡給他發一個善解人意獎章,這個趙成斌的配合實在太到位了!包飛揚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投向趙成斌的眼神中更是透著幾分讚賞的接道:「現在八一造紙廠職工少,問題小,矛盾爆發出來很容易化解,可像其他大型國有企業,動輒上千人,怎麼改,還要一刀切嗎,秦市長,這有點,有點,以偏概全了……」

  包飛揚本想說不切實際,但看到秦世章的臉色有些不虞,這個時候再火上澆油,很可能會適得其反,因此話到嘴邊,又換成了以偏概全,不過,秦世章的臉色變了,說明他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竣性,給他一些時間,好好思考一下,不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會綜合全面考量。

  包飛揚提問題,幾個人在一旁幫腔,句句直指當前市裡乃至西北省的矛盾,很棘手的難題,直接影響了秦世章原本良好的心情,更重要的是,包飛揚的身份特殊,他還是有點顧忌的,這番話說出來,把棘手的問題都擺出來,這由不得他不多想。

  不過,在沉思中,秦世章看到包飛揚嘴角微微地帶著一抹笑意,彷彿是一隻偷雞得逞了的小狐狸般,怎麼看都不像是為西京市著想的意思,這讓秦世章又有些摸不到頭腦,猛然間,秦世章想起了孟爽看包飛揚時那深情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麼。於是他就笑著說道:「小包主任,繞了這麼大個圈子,跟我打起了埋伏,差點上了你的當,虧的我還把你當成了憂國憂民的好幹部……」

  這個時候,秦世章想起秘書告訴自己的情報,說眼前這個環保廳環境監察室的包飛揚主任是市委書記包國強親侄子。自己才起了好奇心,特地到這個協調會上來看一看。現在呢,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其他事情,就讓他們去折騰吧,自己一個市長,硬要一竿子捅到底,落在別人眼裡可就有些掉份了。

  「不過呢,今天咱們的協調會討論的是八一造紙廠的問題。八一造紙廠是省軍區的事,我這個地方官談一點意見可以,真正要拍板的,還得是省軍區的領導。」說著秦世章轉頭望著郭偉全,「郭參謀長,你才是今天會議最有發言權的人啊!」

  到了這個時候,包飛揚就知道,秦世章向他做了一個小讓步,無意再幹涉這件事情了。

  跟高手過招,鬥著鬥著就鬥出經驗了,這是包飛揚進入重生後總結出來的經驗,或許他的骨子裡就有著好鬥的本性,哪怕蚍蜉撼樹,吃點虧什麼的,都無所謂只要不被一巴掌拍死,憑著自己年輕總有能熬出頭的機會,何況現在自己是身在局中,不得不爭。

  秦世章這一妥協,軍區這邊郭偉全似乎已經明白了包飛揚的用意,八一造紙廠本身就是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現在孟爽要是能整體打包收走,後勤部少了個大包袱,高興還來不及。造紙廠歸了粵海方夏陶瓷化工集團的污水處理公司,八一造紙廠的工人就成了方夏陶瓷化工集團的員工,那些軍屬和傷殘軍人再鬧事,也和軍區沒有關係了,這些年軍區沒少受這方面的氣,那些職工們一到八一、國慶,就到軍區來化緣,搞得司令員私下裡也拍桌子罵了幾次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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