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顧道長生 作者:睡覺會變白(已完成)

 
Babcorn 2018-2-12 16:08: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8 722617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41
第192章 寶寶心裡苦

     火焰山,葡萄溝。

    葡萄溝是山下最大的一個峽谷,狹長平緩,兩側懸崖對峙,溝內溪流環繞,綠意成蔭。此處常住人口約九千人,因盛產葡萄而得名。

    這會是淡季,因為葡萄早已成熟採摘,一戶挨著一戶的農家樂也是冷冷清清。

    顧玙一大早就趕到此地,從溝口往東兩里路,便是火焰山腳,那裡地勢平緩,是徒步上山的最佳選擇——再次感謝戶外團!

    他背著一個包,除了基本工具,就是大量的飲用水。前面說了,足有六七個傢伙對他尾行,不知何方勢力。

    他也不在意,隨便挑了一人,提出要求後,四十分鐘就準備齊全,而且沒要回報。用京城權貴圈的流行語講,這叫:結個善緣。

    而顧玙出發之前,仔仔細細在溝內轉了一圈,此處受火靈氣侵蝕的跡象更加明顯。遍佈峽谷的葡萄架和四周的白楊林,生命力已然衰弱。

    上空的紅色雲氣仍在纏繞,只等它堆聚凝實,積累到一定程度後,分分鐘就會撲下來。到時候,這火焰山下的桃花源,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顧玙就覺得很可惜,除了變態之外,人們對美的消逝,總抱著一種寬容和善念的。

    …………

    「啪嗒!」

    「砰!」

    顧玙縱身躍起,在兩側的山壁上連環踩踏,身子在半空中穿行數米,最後再一提氣,直接跳過了這段尖石碎路,穩穩落地。

    「呼……」

    他吐出一口氣,平衡著體內的水分和能量,免得蒸發過快。

    火焰山全長一百公里,他才走了十公里,就難受的不行不行。在外面的感覺還好,一進山中,瞬間不同。太陽的存在感從未如此強烈過,彷彿天地間就只剩那一輪紅日,喪心病狂的散發著熱量。

    更嚴重的是,火靈氣越來越濃,攻擊性也愈發敏銳,他只得稍緩靈氣的運轉,免得挑釁遭殃。

    張維那幫人找顧玙幫忙,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他們找的東西,只有感受到靈氣才能找到。他們手中或許有線路圖,顧玙卻是沒頭蒼蠅亂竄,當然也沒抱太大的希望。

    又走半個多小時,他便進入了一條通道。

    這通道曲折蜿蜒,就像一條戰時的壕溝,寬可走馬,兩旁的溝壁斑駁頹圮,直通向大山腹地。

    而沒走多久,低矮的山壁忽然變得如斧劈刀削般,筆直相向。通道也越來越窄,最後只容一人通行。

    顧玙四處望去,除了頭頂的一線天,周圍全是赭紅的山體,如置身燒透了的磚窯,目光所及,皆是火意。

    「呼哧……呼哧……」

    以他的體能,也有些粗喘。他稍稍停歇,喝了一大瓶水,估算著來回距離。

    再找一個小時,不成馬上返回!

    如此繼續前行,道路愈發艱難,山間的縫隙已不許人平身通過。最狹窄處,只能取下背包,側身提氣蹭擠。

    又走數里,顧玙忽地一頓,發現腳下多出了一大塊陰影,不再是枯燥的赤褐色砂岩。他抬頭一瞧,卻是兩壁間懸著一塊巨石,陽光從石隙中透進來,將巨石的陰影也投射在谷底,顯得略微詭異。

    「咦?」

    顧玙眨了眨眼睛,有些驚訝,不是因為那塊巨石,而是剛才感覺到了一點點涼意。他瞬間來了精神,這山寸草不生,鳥獸絕跡,乾熱如死地一般,涼意是哪裡來的?

    當即,他四下查找,終在左側的山壁下面,被陰影籠罩的地方,摸到了一條半米高的縫隙。

    裡面漆黑一片,還帶著某種異味。他猶豫片刻,還是一手提著背包,伏身爬了進去。

    「沙沙!」

    數不清的碎石在身下嘎吱作響,硌的腹部生疼,顧玙爬了一段,空間似乎高了一點,又改為半跪。然後又變成貓腰,最後可直立起身,卻是到了一處開闊的山洞裡。

    洞內陰森寒涼,見不得一絲光亮。他取出手電筒隨意一晃,約有一個籃球場大小,四面封死,皆是山壁。

    又往上一照,視線所及,貌似有東西晃動。

    顧玙將光線釘在一處,仔細一瞧,噝!丫頓時咧了咧嘴,只見黑黝黝的洞頂,赫然懸掛著一具具木偶樣的重物,上面用鐵索吊垂,還在微微擺動。

    那光恰好照在一具木偶的正面,晃出一張紅色瞳孔,血舌大嘴的嬰孩鬼臉。

    噫!

    顧玙神念一動,只聽「嗤」的一聲。一道青光在洞頂閃過,嘩啷啷的割斷了鐵索。他接住掉落的木偶,小心放在地上。

    這東西的份量頗輕,完全照普通嬰兒的身體大小所制,不知什麼材料,歷經千百年,竟然較為完好。

    表面刻著很多古怪的紋路,與那女人胸前的印記相似,側面還有條縫隙,似乎可以打開。

    「呃……」

    顧玙特糾結,倒不是害怕,就是有點噁心,鬼知道里面有什麼!

    「沙沙!」

    「吱吱!」

    正此時,從黑暗中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好像在一處,又好像從四面八方。

    顧玙細聽了一下,猛地抬頭,只見從斷裂的鐵索上,源源不斷的爬下一隻隻怪蟲。每隻有半個拳頭大小,披著黝黑的甲殼,八條鋸齒長足,口器呈蓮花狀,還分泌著絲絲粘液。

    這些蟲子就像來自幽冥深淵,噼裡啪啦的掉落在地,轉眼堆成一片,奔向顧玙。

    「轟!」

    顧玙腳踏地面,靈氣狂轉,猛地往外一放。

    「吱!」

    最前的幾隻甲蟲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威壓奔湧而來,驟然一頓。可隨即,對血食的飢渴和本性,瞬間衝破壓制,反而愈加瘋狂。

    好傢伙!

    顧玙倍兒都沒打,扔下那木偶,掉頭就跑。

    那蟲群越來越多,在後面猛追,還有怪蟲爬到木偶身上,一頓啃食,轉眼就啃個稀巴爛。

    撲通!

    一具詭異的嬰兒屍體滾落出來,還帶著濃稠如墨的黑色汁液。

    這嬰孩約有兩歲的年紀,手腳全被折斷,渾身有明顯的灼燒痕跡。不像腐屍,不像乾屍,不知保存了多少年,血肉跟一種古怪的油脂混合,似凝固著臨死時的表情,清晰可見,卻又猙獰至極。

    顧玙當然看不到,只是奔向入口,心中暗罵:

    該死的洞!

    沒辦法,先是貓腰,然後半跪,最後是俯著身子爬。他也不再保留,兩道青光殿後,將追趕的甲蟲接連穿透。

    「噗噗!」

    「吱吱!」

    而緊跟著,又被密集的咀嚼和爬行聲淹沒,似在啃食同類血肉。

    顧玙的脊樑骨發寒,噌噌噌的往前爬行,好容易見眼前一道光亮,頓時加快速度,用手撐著往前一躍,再就地一滾。

    「砰!」

    他剛出了洞口,耳邊就傳來一陣「嗞拉拉」的怪響。

    起身回頭,卻是跟出的幾隻蟲子被烈日一照,立時化為膿水,惡臭熏天。而後面的甲蟲悉悉索索的用觸角試探,似知前進不能。

    折騰了半天,終於不甘心的緩緩退後,又是一片黑暗寂靜。

    邪門啊!

    顧玙各種後怕,這特麼到底是啥地方?那些甲蟲又是什麼鬼?

    話說從他修行以來,幾乎沒有敵手,可在火洲幾日,竟然連番遭懟,雖然都是被群毆的。一時間,還有點寶寶委屈,寶寶難過,寶寶心裡苦的敢腳。

    此番逃生,連帶著確定的是:張維跟洞中的神秘所在必有關聯,指不定就是後代傳承,他們要尋找的,也是祖先遺蹟。

    「……」

    顧玙看了看前方,仍是茫茫紅山,一眼望不到頭。他有種直覺,此處不是最終的目的地,只是中途的一個地點,真正的秘密還在大山深處。

    只不過,他倒不敢輕舉妄動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41
第193章 飛賊

     顧玙這邊心塞鬱悶,卻不知女朋友那邊,也是搞得雞飛狗跳。

    少林寺,藏經閣。

    這藏經閣在三十年前重建,是寺內的重要景點,平時也對外開放。總面積600多平方米,共有三樓,就是一個現代化的圖書館。分為「少林寺」、「宗教」、「哲學」、「社會科學」等多個種類,還有閱覽室、經藏密集室和古籍室多個區域。

    今兒舉辦佛事活動,正職僧人都去參加,只在樓下留著一個看門和尚。

    小齋直接翻到了二樓,只見空曠無人,廳堂冷落。她蒙著面,鬼鬼祟祟的溜了幾圈,簡直大失所望。

    「掃地僧呢?大歡喜菩薩呢?難近母呢?怎麼連個毛都沒有?」

    她嘀嘀咕咕的吐槽,沒辦法,除了高高的書架和一卷卷的經書典籍,神馬都沒發現。甚至說,還有一個多媒體的電子顯示屏,就掛在正廳牆上,閃動著PPT解說詞。

    拜託!

    你可是少林誒,禪宗祖庭誒!搞這種現代化的東西相當違和好伐?

    她搖了搖頭,順著走廊拐了幾拐,又到了一個專門的小廳。

    「咦?」

    小齋眼睛一亮,見廳**著一尊兩米多長的白玉臥佛,面目精緻,線條神逸,側躺在蓮花床上。而臥佛旁邊,卻是一扇緊閉的木門,上有名牌:古籍室。

    「阿彌陀佛,打擾了!」

    她衝著臥佛拱了拱手,裝得跟真事似的。隨即,丫身子一擰,就跳起來半米多高,小手往門上的監控攝像頭一拍,那攝像頭嘎吱吱響動,瞬間報廢。

    緊跟著,她又貼到木門邊,掌心在鎖上一按,啪嗒!

    這古籍室是藏經閣的重地,專門設置了一個內外鎖,要兩個人同時持兩把鑰匙,才能打開。不過她暴力拆解,輕鬆松的推門而入。

    裡面的書本也不少,一眼望去,皆是滄桑歷史,各代孤本。最牛逼的,便是一個櫃子上標註著:宋刻本《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六百卷》,堪為鎮閣之寶。

    小齋對這些沒興趣,直接略過經卷,只查找功法秘籍。

    「十二坐像身。」

    「菩提刀。」

    「大普門杖。」

    她一排排掃過去,忽地一頓,伸手抽出一本泛黃破舊的古書,扉頁上三個大字,《易筋經》!

    「嘖,還真有《易筋經》啊!」

    小齋頓時來了興致,這本書可謂大名鼎鼎,尤其被無數小說和影視劇演化之後,更是增添了不少傳奇色彩。

    隨便在網上一搜,全是《易筋經》秘籍,真假難辨。當然,少林寺也從未公開過。

    她懷著強烈的好(ba)奇(gua)心,翻開書本,見開卷寫著:

    「佛祖大意,謂登正果者,其初基有二:一曰清虛,一曰脫換……所云清虛者,洗髓是也;脫換者,易筋是也。」

    這沒啥好說的,繼續往下看,又見:

    「易者,乃陰陽之道也。易即變化之易也。易之變化,雖存乎陰陽,而陰陽之變化,實存乎人。弄壺中之日月,搏掌上之陰陽……」

    嗯?

    小齋摸了摸下巴,這特麼是佛教典籍?佛教典籍你跟我說陰陽?

    而隨後,她越看越神奇,越看越刷新三觀:

    「夫人之一身,內而五臟六腑,外而四肢百骸,內而精氣與神,外而筋骨與肉。」

    「易筋以煉膜為先,煉膜以煉氣為主。然此膜人多不識,不可為脂膜之膜,乃筋膜之膜也。脂膜,腔中物也。筋膜,骨外物也。」

    「此法必先煉有形者,為無形之佐……有形之身,必得無形之氣,相倚而不相違,乃成不壞之體……」

    不多時,小齋看罷這篇總論,簡直一臉懵逼。厲害了!一千多年前的古人,就知道膜????

    她對道門的歷史軼事瞭解頗深,對佛家卻不太熟悉。目前最普遍的說法,《易筋經》為達摩祖師所著,但就她看到的內容,去他媽的蛋!

    什麼陰陽,精氣神,有形之身,無形之氣……這明明是道家的概念!

    她又往後翻了翻,這冊子非常薄,十幾頁都是理論敘述,而到具體修煉的部分,書頁卻很突兀的殘缺,就像有人故意扯去。

    「少林,哦不,整個佛門的水都很深啊……」

    她喃喃自語,眼睛又閃又亮。

    先捋一捋時間線,佛教自漢代東來,魏伯陽剛好著《周易參同契》,首次闡述了金丹理論。至南北朝時,達摩東渡。再至唐朝,玄奘西行,佛教完全的本土化,佛門十宗立。

    然後,呂洞賓引入佛家理論,奠定金丹體系。宋代全真教立,金丹為天下道統……還有這本古怪的《易筋經》,假藉著佛名,通篇卻是道家理論……

    嘖嘖!

    小齋摸不著頭緒,索性掏出大手機,咔嚓咔嚓拍了幾張照片,無視男朋友的未接來電,啪的又重新關機。

    她將書本放好,正想再轉轉,忽聽外面噔噔噔的腳步聲響。

    「呼哧……呼哧……」

    一個穿黃色僧袍的胖大和尚,急慌慌的上了二樓。他獨自看門,抽卡抽的正嗨,結果冷不丁一抬眼,哎呀我艹,一個監視屏黑了,還是最核心的古籍室。

    他爬上來後,沒看攝像頭,直接往屋裡奔。

    「咣!」

    那嚴實的木門被他一碰,忽悠悠的竟然開了。和尚一激靈,又見右側的窗戶大開,這是進賊了!

    他連忙跑到窗前,剛好看見一個蒙面人像只撲拉燕一樣,輕飄飄的翻下樓去。

    和尚先是一蒙,有種時空錯亂的敢腳,什麼年代了還有飛賊?而一秒鐘後,他反應過來,智障般的大喊:「抓小偷!抓小偷!」

    …………

    「妙音觀世音。梵音海潮音。勝彼世間音。是故須常念……具一切功德。慈眼視眾生。福聚海無量,是故應頂禮……」

    前面的大雄寶殿內,釋明宗帶著兩序大眾和十方善信還在誦佛唸經。《普門品》已經唸到末尾,再有兩段就要結束,正此時,忽聽身後嗡嗡嗡的一片吵雜。

    這聲音蓋過了佛音梵樂,直戳戳的傳到釋明宗耳朵裡。他偏頭瞄了一眼,監寺也皺著眉,不得不起身查看。

    「誰丟東西了,怎麼還有賊啊?」

    「好像是後面喊的,怎麼回事?」

    胖和尚那一嗓子,在外面的遊客聽得清清楚楚。本來就無聊的某些人,立時精神起來,齊齊扭頭圍觀。

    隔著偌大的庭院,在高樹掩映之中,只見一道身影從樓上躍下,落地毫髮無傷。那人身子一轉,像只輕巧的狸貓,滴溜溜的繞過藏經閣,轉眼消失不見。

    而左右兩側,呼啦啦的跑出護院僧眾,一起向後面追去。

    「那位女菩薩是誰啊?竟然夜闖少林!」

    「你怎麼知道是女的?」

    「看頭髮啊!臥槽,這趟沒白來,這年頭還能看著武俠人物!」

    眾人議論紛紛,情緒高漲,這個逼,我能裝一年……

    此時天色已黑,寺內燈光亮起,小齋踩著青磚地迤邐而行,不時回頭瞧上一眼。

    一幫大和尚追的要死要活,始終保持著十米距離,想靠近一點,卻是彷如天塹。如此跑了一段,一人忽道:「師兄,她好像奔後山了。」

    「後山?」

    為首之人一喜,道:「打電話,讓武僧院幫忙!」

    少林寺有個武僧院,就在後山之中,前身是專門訓練武僧的機構,不過現代社會,就變成武術學校之類的地方。

    這幫護院和尚,多是從那裡畢的業,當即聯繫對方,請求支援。

    好傢伙!

    一時間,寂靜的後山喧囂四起,人聲鼎沸。足有二十多人頂著光溜溜的腦袋,還拿著木棍木棒之類的武器,烏央央的開始搜山。

    這幫人成天習武,精力爆表又無從發洩,正憋的蛋疼。結果一聽,呵,居然膽大包天的來少林寺行竊,分分鐘組團打野。

    「那邊,那邊!你們過去瞅瞅!」

    「到底幾個人?我聽說七八個呢,這是團夥啊!」

    「現在這賊可以啊,敢來這偷東西,讓我逮著,看我不把他……哎,哪兒呢!」

    一人拎著棍棒劃拉著草叢,猛然大叫一聲,指著一個方向。眾人一瞅,果然,有一道纖細的人影飛速而過。

    一個十幾歲的小和尚離的最近,熱血迸發,顛顛就衝了過去。

    「別跑!別跑!」

    他邊追邊喊,剛跑了幾步路,那賊似乎聽他的聲音稚嫩,居然駐足回頭。

    「喲,小和尚挺帥的。」

    嗯?

    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那人像個鬼一樣,飄飄忽忽的飛了過來。一雙璨如星河的眸子,對自己打量一番,搖頭道:「就是糙了點,還是我家老顧白嫩……我不跟你打架,自己玩去吧。」

    話落,那人又像個鬼一樣,飄飄忽忽的沒入林中,不見蹤影。

    「……」

    那孩子呆若木雞,眼睜睜看著對方消失。

    他在這練武三年了,總覺著都是糊弄人的把式,想退出又下了不決心。但是這一刻,人生又充滿了希望。

    「沙沙!」

    「沙沙!」

    小齋提氣縱身,足下連續輕點,轉眼就甩開了眾人。她本想往山下走,可似乎迷了方向,出了常住院的範圍,闖入一片靜林之中。

    她略一辨認,找準南面,抹身又開始飛奔。

    咱們說,她千里迢迢跑過來,就是看看佛門動態,碰上幾個高手再好不過。結果特失望,特挫敗,佛門比道門還要奢侈浮誇,慾念橫生,猛斂錢財,指望他們能修成佛?

    不過還好,也算有點收穫,那本《易筋經》著實古怪,得好好查一查。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41
第194章 自覺不足

     兩天後,火洲。

    在一處背陰的地方,顧玙拿著電話,正在聽女朋友瘋狂吐槽:「無聊啊!無聊啊!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堂堂禪宗祖庭,竟然菜雞如斯!你知道藏經閣什麼安保等級麼?一個油膩和尚,幾個攝像頭,沒了!我去,掃地僧呢?」

    有掃地僧也被你懟死了……

    顧玙翻了個白眼,道:「行了行了,你搞出那麼大陣仗,現在怎麼樣,沒人找上門吧?」

    「有啊,不過我閉門思過,找不到我。哎對了,我這兩天查了好多資料,還在網上看到一個帖子。那天柱山不是有個三祖寺麼?有人說裡面的和尚被趕出來了。」

    WHAT?

    三祖寺可是禪宗三祖的祖庭,在佛門地位崇高,這都能被強拆?顧玙有點驚奇,道:「看來政府很果斷啊,他們認準佛家沒有神通?」

    「別的我不知道,禪宗妥妥沒戲。」

    那邊嘩啦呼啦的翻著書頁,又道:「我最近在研究佛學典籍,禪宗講究的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如果真是這個標準,哈,我還真不覺得有人能修成佛。」

    小齋的語調中,充滿了一種強大的戲謔和鄙視。

    話說北魏時期,達摩祖師東渡,在少林寺傳下禪宗一脈。此後,又有二祖慧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六祖慧能相傳。

    弘忍有兩個弟子,一是慧能,一是神秀。二人理念不同,時有爭辯,那兩首非常著名的「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佛論,便出自他們之手。

    而弘忍圓寂之後,倆人分道揚鑣,各立分宗。

    神秀立北宗,是漸悟法,以「坐禪觀定法」為依歸,漸進禪法,漸修菩提。惠能立南宗,是頓悟法,以「即心即佛」為依歸,不拘泥坐禪和觀定。

    從功法上看,北宗才是正道,講究慢慢來,一步一步來。南宗的門檻極高,要求上上根器,就是最上等智慧的人,然後言下頓悟。

    意思是:你一說,我一聽,咔咔就見到了自己的本性、本心,頓悟成佛。

    但是從宗派發展來看,南宗卻滅掉了北宗,北宗在唐末就已失傳,如今傳世的都是南宗一脈。

    這也是小齋鄙視的理由,在她眼中,禪宗就是自絕根本,不作不死!

    「佛門十宗,資料要收集好久,我算有得忙了……」

    小齋哀嘆一聲,又問:「哎,你那邊怎麼樣?」

    「我還以為你不問呢。」

    「喲,我不問,你有小情緒了怎麼辦?」

    嘁!

    顧玙撇了撇嘴,把遭遇張維、鬼面,以及去火焰山一探,狼狽折回的事情講了一遍,道:「我也是一頭霧水,摸不清是什麼來路。不過我打算在火洲住些日子,收集點火靈氣,看能不能把青玉針煉化一下。如果可行,我再去趟天山,挖塊青玉石出來。」

    「怎麼突然就積極向上了?」小齋奇道。

    「沒辦法啊,對戰經驗越多,越知道自己的不足,我總得提升提升。」他也心塞。

    自顧玙出道以來,會的就是食氣法和幻術,以及跟女朋友學的拳腳外功。要知道,食氣法和雷法是不兼容的,二者要求的心性不同,理論不同,修煉方式也不同。

    它們不是單純的法術,或者神通,都是堪稱立派之本的主功法,這叫道統。道統這東西,可以兼修的非常非常少。

    想當初,顧玙就提過,想讓小齋也學食氣法。還好小齋拒絕了,不然只能走他的路子。

    至於幻術,可單挑,可群戰,但受於靈力和神識限制,他一波發出去,最多能影響七八個人。這個道法的威力,完全取決於自身的實力,實力越強,幻術也越強。

    能跟食氣法在一起的法術,怎麼可能菜?所以他從未輕視過,只是幻術的潛力在將來,並非現在。

    除此之外,便是那兩枚青玉針,除了快准狠,貌似也沒別的優勢。

    喏,這就是問題了!他發現自己的攻擊手段不多,在應付無意識群體,比如那幫蟲子的時候,有點無計可施。

    更悲催的是,如今是末法時代,沒那麼多選擇。只能在現有的資源體系內,儘可能的利用、開發。

    …………

    烈日當空,白剌剌的刺眼。

    谷中的溪流慵懶的流向遠方,水面沉沉的靜,掀不起一絲歡快。偶爾有風吹過,也是裹著一股悶熱和乾燥,讓人情緒焦躁。

    「啪!」

    顧玙掛斷了電話,又瞅瞅四周的葡萄架子,蔫巴巴的無精打采,枝葉萎靡,勉強能帶來一點陰涼。

    他從火焰山出來後,沒回城裡,直接在葡萄溝住下。而在回來的途中,他順便收集了一葫蘆火靈氣,為的就是做實驗。

    他穿過葡萄架,又略過一片休閒區,進了一家小旅館。住客不多,二十幾間屋子,只住了四五間,甚是可憐。

    顧玙回到屋裡,將門鎖好,在床上端坐,然後從腰間解下一隻青皮葫蘆。這葫蘆有十二公分長,上下勻稱,通體碧玉,倒像一件精緻的藝術品。

    「嗤!」

    他神念一動,一道青光在面前憑空出現,慢悠悠的在屋內盤旋。他右手托著葫蘆,左手拔掉塞子,右掌運氣鼓動,裡面的火靈氣受此一激,嗖地就竄了出來。

    轟!

    屋內的空氣震盪,瞬間被熱浪填滿,仿若蒸籠。

    火靈氣的特性,就是非常敏銳,有強烈的攻擊性。顧玙操控青玉針,故意挑逗一二,果然,那道火紅色的雲氣就像逮住了目標,突然蜿蜒而上,直奔青光殺去。

    眨眼間,紅雲便與青光糾纏在一處,難解難分。

    顧玙不敢怠慢,當即神識一掃,將二者裹入其中,然後祭出神煉法,小心翼翼的試著煉製。

    所謂神煉法,就是用靈氣溫養,用神識淬煉。這個靈氣,一般指自己體內的靈氣。而現在,他要借用外物來煉製法器,理論上可行,實際操作就難了點。

    「嗤!」

    顧玙的精神高度集中,一眨不眨的盯著虛空。那紅雲極為暴躁,對青光又非常敵視,無論怎麼引導,都不肯平緩下來。

    砰!

    約莫十分鐘後,終於爆出一聲細響,紅雲消耗殆盡,青玉針也有些黯淡。

    「……」

    顧玙頓了片刻,沒有灰心,而是閉目調息。待精氣神恢復,他又拔掉塞子,重新引出一道火靈氣,再次試驗。

    如此這般,連續三次,葫蘆中的存量快要用完,皆以失敗告終。

    顧玙卻不憂反喜,就在第三次時,隱約抓住了一絲感覺。

    當即,他又放出青光,看著那紅雲爬升,將其籠罩在內。他不動聲色,反而控制青玉針不要抵擋。

    那團紅雲包裹著青光,上下游動,而慢慢的,它卻主動分出一縷雲氣,似要侵入其中。顧玙操控著青玉針,就像迎接女朋友一樣,讓雲氣毫無阻攔的深入,然後……

    就是此刻!

    他眸子一閃,帶著些喜意,神念一動,毫無保留的捲了過去。緊跟著,神識如觸手般刺進青光,裹著裡面的一丟丟紅雲,開始強行淬煉。

    這次就清清楚楚,火靈氣完全沒法抵抗,只能被其揉圓搓扁,一點點滋養著青玉針。

    「呼……」

    過了好半響,他神念一收,青光穩穩的落在掌心。五公分長短,比繡花針略粗,兩端尖銳,貌似毫無變化。

    但是,他已經感覺到了不同,帶著一絲極其微弱的灼燒感。

    可行可行!

    顧玙總算鬆了口氣,難啊!這就是末法時代的悲哀,如果有名師指點,起碼少奮鬥二百年。可現在,一切都得自己摸索。

    神煉法也不愧是古時通用的煉器法訣,應用性果然強大。

    按照他的構想,火靈氣對一切生命,一切生物,都有一種天生的吞噬和破敗力,甚至包括靈氣。

    等青玉針煉製完成,對敵就不再是單純的快准狠,而是附著火屬性。

    甚至說,他去天山挖礦,以後多多煉製,那一大波蓬勃射出,噗噗噗,簡直滿天騷浪。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41
第195章 死沙

     「安心安心,安他媽的心!」

    一樓的廳裡,旅店老闆沖電視機裡的專家啐了一口,罵道:「這都十一月了,冬天了!平均氣溫還十八度,你當火洲是南中啊,純特麼糊弄傻子!」

    「瞎嚷嚷什麼?我告訴你啊,最近你脾氣見漲,到底想幹嘛?」老闆娘訓道。

    「不愛幹了我!」

    「不愛干就滾蛋,回老家去!」

    老闆娘罵了句,又給兒子夾了塊肉,小孩埋頭扒著飯,一聲不吭。

    他們不是本地人,前些年來這旅遊,一眼就喜歡上了葡萄溝。回去便折現家產,在這開了家旅館,收入還算不錯。

    老闆明顯是妻管嚴,咕噥了幾句沒敢硬懟。老闆娘匆匆吃了飯,正要收拾桌子,忽地脖子一伸,笑道:「小顧,今天又出去啊?」

    「嗯,出去轉轉。」

    顧玙背著包從二樓下來,本要往出走,結果身子一轉,湊過來道:「我壓的錢快沒了吧,我還要住一個月,再給您補點。」

    「哎喲,不著急不著急,啥時候有再給。」

    老闆娘眉開眼笑,嘴上客氣,手上卻忙不迭的拿起電話。顧玙一掃碼,轉過去兩千,然後擺擺手,抹身出門。

    「自己住了一個月,成天不見人影,別是什麼恐怖分子吧?」老闆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一句。

    「人家可是大作家,專門上這找靈感的,你懂個屁!」

    老闆娘回嗆,又拍了兒子一下,道:「吃完寫作業去,好好學習,別跟你爸似的,文盲!」

    ……

    卻說顧玙離了葡萄溝,一路上山,沒有深入,就在外圍找了塊地方。

    他盤坐在大石上,摸出青皮葫蘆,運氣一吸。週遭的紅色雲氣瞬間沸騰,一團團,一道道,爭先恐後的往葫蘆裡鑽。

    很快,葫蘆裝滿,他氣息一散,四周恢復平靜。

    「……」

    他並未起身,而是閉目凝神,仔細感受著火焰山的波動。

    隨著冬季到來,此地異象的擴張速度,意外的減緩許多。他原本估計,到明年2月左右,將會徹底爆發,赤地千里。眼下一看,有這個冬天緩衝,火洲還能多堅持一段。

    不過也是苟延殘喘,即便挺過明年春天,可接著就是夏季,還得死。

    「唉……」

    顧玙睜開眼,搖了搖頭,這才拎著葫蘆起身,原路返回。

    這葫蘆能裝四道火靈氣,由於要分化開來,一點點的淬煉,進度較為緩慢。他已經呆了一個月,每禮拜進山1-2次,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煉製法器。

    現如今,青玉針的形態變化明顯。以前是青碧色,現在向絳紅色轉變;以前泛著凜凜寒芒,一看就是鋒銳之物,現在卻明亮絢麗,似有一層火氣流動,威勢更甚。

    他也很期待,好像弄出了一套不得了的東西。

    關於這套法器,顧玙跟小齋認真探討過。用針對敵,雖然有點gay裡gay氣,但對他而言,卻是最實用的。

    世人多羨劍仙,其實他也能整。先打出一柄短劍,用神煉法溫養,亦能收放自如,殺敵於百步之外。

    但是呢,一來,劍比針的操控更難,更消耗靈力。

    二來,這確實是飛劍——飛起來的劍,可你不是劍仙。

    真正的劍仙派,傳自古仙時期,在青城、峨眉一帶頗有流傳,現在近乎斷絕。其有術劍和道劍之分。術劍者,為有形有像之劍;道劍者,先天一氣也。

    劍仙派修至大成,以心為劍,以氣為劍,以法為劍,浩然剛大之意,沛然莫之能御,又何須外物?

    像那些所謂的劍仙,用什麼萬年精金,煉一把無敵飛劍,人踩上去跟門板一樣,就叫御劍飛行……

    Low不low?Low不low?

    話再說回來,這一個多月小齋也沒回家,自己在外面亂跑。倆人毫無規律的通話,分開倒也習慣了。

    他還覺得挺好,起碼睡覺的時候,沒人搶被子。

    …………

    烏木市,試驗基地。

    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型農場,四周全是古古怪怪的科學儀器,用來監測和培育。而在地面上,栽種了幾百株植物,從樹木到野草,種類繁多。

    在農場外面,隔著一層玻璃罩子,穆昆、童局長,以及京城的特派員齊聚於此,正在聽專家介紹:

    「我們在火洲七萬平方千米的轄區之內,從一區兩縣,26個鄉鎮,172個行政村,以及各個景區,每處採集了兩種植物和土壤樣品。這一個月的時間,我們不斷用各種方法進行培養,但很可惜,效果並不樂觀。」

    說著,專家示意助手,拿上來兩盆花草和一包土壤。

    一盆根莖粗大,皮厚,呈黃白色,圓形葉片。另一盆樹皮呈灰褐色,分枝密,有棱無毛,葉呈針刺狀。

    「這株叫老鼠瓜,這株叫鈴鐺刺,都是西北很常見的植物。我們拿回來時,它們已經嚴重缺水,而經過這段的培育,理論上,它們完全可以恢復生命力,但你們看……」

    專家一按遙控,顯示屏上閃出一張圖片,正是兩株植物之前的樣子。眾人齊刷刷的對比,發現眼前的這兩盆,幾乎毫無變化,只勉強精神了一點。

    「我們很奇怪,這違背了生物科學。一切對生長有利的條件都具備,但它們就是不活。我理解不了這種現象,或許按那位顧先生所說,是靈氣異變,侵蝕到植物內部。除非把它剔除,否則我們無能為力。」

    「就是說,用科學手段,救不活這些植物?」穆昆忙問。

    「沒錯!不僅如此,更嚴重的是這個……」

    專家親手打開那個小包,沉聲道:「可能你們瞭解一二,土壤中含有植物所需的大量養分,像氮、磷、鉀、鈣、鐵等等。即便一時流失,經過週期性的改良處理,也可以恢復養分。但這個,它的內部結構完全破壞,或者說,它是……死的。對,就是死的!」

    「嘩!」

    他剛說完,那包土壤就像回應一般,袋口稍稍沉了一點。裡面白色的,乾枯的,沒有任何活氣的東西,沙沙的流到地上,發出古怪的細微聲響。

    「……」

    眾人眼睜睜的看著,轉瞬間,它就在地面堆聚成了一小座白塔。就像被風乾的歷史滄桑,消湮在長河中的過往,輕輕一吹,便是煙消雲散。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42
第196章 火雲針

     烏木,初雪。

    作為偏遠省份的城市,向來是奶奶不疼姥姥不愛,烏木已經很久沒舉行高規格的會議了。所謂高規格,就是看參與人員的成分,官銜越高,會議也自然越重要。

    而今天,大概是烏木建市以來最大場面的一天,三分之一的城區都在封路。警察、特警、便衣排滿了一條條街道,皆是嚴陣以待。

    天氣寒冷,入冬的第一場雪細細揚揚,在路面和肩帽上蓋了一層淺白色。

    政府大樓的會議室內,卻是溫暖如春。與會的人不算太多,主席位三十七個,副席位二十四個,還顯得很空曠。

    絕大部分已經就位,光看名牌就能嚇死人,夏國三十六省,各省的頭面人物全在此處,更別說,還有軍方的諸多代表。

    「嗡嗡嗡!」

    大家忍著疑惑和探究,儘量低聲交談,屋內鼓動著一種非常詭異的緊張和慌亂。

    「嗒嗒嗒!」

    不多時,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有力且急促。緊跟著,一人進了會議室,六十多歲,戴著黑框眼鏡,神情肅穆。

    剎時間,屋裡悄靜一片。

    此人坐在首位,掃視一圈,道:「人都到齊了吧,我們開始。」

    他沒有一般領導講話時,那種拉長音,緩慢,排比句和古怪的語助詞,上來就道:「火洲的大概情況,你們都已清楚。據我們的專家推測,火焰山的異象變化與季節有關,冬季回落,春季復發,夏秋最盛。今天是11月20號,按最早的週期計算,到明年4月份,我們還有4個多月可以準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下面,宣佈幾項中央決定……不用記,會上你們先聽,會後我還要單獨談……」

    他往下壓了壓手,止住眾人的躁動,繼續道:

    「第一項,從即日起,成立火洲異象變化督導小組,全面負責對火焰山的監測,研究,協調,以及解決事宜,我本人,將擔任副組長。

    第二項,火焰山方圓五十公里內,設置十二個觀測站。火洲方圓一百三十公里內,設置二十四個觀測站。每天對範圍內的氣候和環境變化,進行監測分析。這個數據我們共享,保密等級為最高級。

    第三項,我們不確定擴散範圍,所以要做最悲觀的準備。移民工作,我們已經研究出一套較為完善的方案,篇幅較長,這次先不講,稍後我們再行開會。

    我就說說總體的方向,首先,火洲市進入緊急狀態,按照統一安排,馬上開展移民工作。西陲省的其他各市,也要做好預備工作,要做到一聲令下,即刻撤離。

    臨近西陲的四省,青寧省、唐古特省除外,隴西省和漠北省都要做好接收移民的工作。中原腹地的城市,也不要大意,你們才是主力,隨時準備接收。

    第四項,即日起,各省建立專門的環境觀測組,隸屬特異局管理。負責對各地的山川河流,尤其地貌比較特殊的,像沙漠、溶洞、地穴、冰川、天坑等等,進行觀測預警。

    鳳凰山和天山已經出現異象,還有峨眉山和天柱山,堪為重中之重。

    第五項,輿情方面,要做好引導工作,各省的宣傳部門要組建專門的輿情小組。特別是網絡方面,要提防少數人利用網絡傳播謠言,刻意散佈恐怖言論,甚至擾亂社會秩序。

    第六項,即日起,西陲的安全工作要提高等級,以防不法分子藉機煽動、滋事,一旦發現苗頭,要立即撲滅……」

    這人念罷,忽地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疼痛。

    離他最近的二人一瞧,只見那眼珠佈滿血絲,神情也極為疲倦,不知幾夜未睡。五秒鐘後,他又抬起頭,仍是一臉嚴肅,道:

    「諸位,情勢危急,我廢話不多講,只要求一點,行令通達,執行有序。如果被我發現,有誰耍貓膩、藏私心,我必將嚴懲,軍中無戲言!」

    「砰!」

    他話音收尾,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屋內迴響。

    「……」

    沉默,滿屋子的沉默。

    震動,驚駭,無措,深思……唯獨沒有,不以為然。

    火焰山的異象,來的太大,太強悍。不像之前的草HK區區一鎮之地,數萬人口,輻射面積忒小。火洲可是一城,七十多萬人口!

    單從數據上說,對夏國這等龐然大物不值一提。但各位都是從政多年,自然曉得這個數字背後的龐雜和深度。

    而同時,他們也愈發惶恐。從天山事件結束,到現在還不足一年,週遭卻越來越脫離原本的認知。

    誰也不想第二天醒來,熟悉的城市瞬間陌生。

    會後,大家散去。

    西陲省的一把手卻留了下來,他跟那位曾一起共事,算有些交情。那人在老朋友面前,氣勢也收斂許多,顯得疲憊不堪。

    「您先休息一下吧,也不急在一時。」

    「不急不行啊……」

    那人擺擺手,嘆道:「你可能覺得,我剛才說重了,但事實上比這更嚴重。你們是前線,是第一陣地,不容有失。移民工作,還要你費心了。」

    「為國盡力,何談費心!」一把手立即表態。

    「呵,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

    那人強笑兩聲,又道:「這次災禍,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我們能做些觀測,不至於無從下手。」

    這倒是實在話,他們雖然找不到火靈氣,但通過周邊植被和土壤的形態,甚至最簡單的溫度變化,可以間接推斷。

    有了這些數據,對異象爆發的時間,就有了相當的準備。

    而那人說著,又摘下眼鏡揉了揉,問:「對了,那位顧先生還沒走?」

    「沒走,還留在葡萄溝。他還去了趟天山,消失了好幾天,可能去那個節點取東西。我們要不要……」

    「唉,算了。」

    那人搖搖頭,道:「當初天柱山協議,確實是我們有意怠慢,何況是人家主動通知,就算點補償吧。」

    「您說的是。哎,聽說另一位也沒消停,把各大寺院鬧得雞飛狗跳。」

    一把手笑了笑,道:「我雖然沒見過他們,但所聽所聞,倒是印象不錯了。」

    「呵呵,這兩個年輕人,的確是對妙人。」

    那位也笑,道:「只希望以後,不會兵刃相向吧。」

    …………

    顧玙前段去的天山。

    他發現用火靈氣煉製青玉針可行後,便迅速行動,直接坐車到天山,然後摸到那個小谷。

    跟第一次去的時候,景像已經完全不同。靈氣磅礴而躁動,完全不可吸收,搞得天空都灰濛蒙的,像個絕境死地。

    谷內仍是皓皓白雪,司馬徹的墓孤零零的偏安一角。原本的山樑上也是積雪,辨不清方向,幸虧有水流指引,他才能找到湖邊。

    很神奇,那湖水竟然還有,沒有凍成冰,反而成了一口小泉,咕咕的往外流淌。這水順著山坡往下,又沖積成了一塊空地。如果靈氣安穩,氣候回暖,此地又會是盈盈綠谷。

    原本的那些青玉石都被掩埋,他費了好大的勁,才用工具鑿下一塊。不貪心,取了一家三口需要的量,太大了也拿不走。

    他現在發現,各節點的屬性其實很明顯。

    像鳳凰山,節點核心是老樹,屬木屬土,所以適合種地。峨眉山也是深谷高樹,應該跟鳳凰山相似。而天柱山是山洞,屬金屬水,所以有礦和魚。天山也差不多,就是不曉得除了青玉礦,還有沒有別的東西。

    顧玙取了礦石,也不管尾行的那幫人,大大方方的回到火洲。然後拿出一部分,找人打磨成七十根青玉針,仍是五公分長短,略粗,兩端尖銳。

    他全程監督,連同廢料通通收走,搞得人家特茫然。

    至此,他就有了七十二根青玉針。得!不用幹別的,就煉器玩了。每次煉製,他同時能煉五根,你就算算,得多長時間?

    葡萄溝,傍晚。

    從葡萄溝往東,是火焰山;往西,是市區;往南,是另一條峽谷。唯獨北面,荒涼無人。

    夕陽殘照,野草衰黃,放眼一片空曠,只在斜前方有一棵歪脖子老樹,斜楞楞的戳在荒地上。不遠處,則是赤褐色的山體,紅色的雲氣收攏,似巨蛇冬眠小憩,只等著來年甦醒。

    顧玙就站在原野上,靜靜的看著那棵老樹,約有百步開外。

    他略作調息,待心神俱盛時,當即神念一動,

    嗤!

    隨著細小的爆音,憑空浮現出兩點絢麗明亮,彷彿游動著光斑的紅芒——正是先煉製完成的那兩枚青玉針。

    這針一現,週遭的空氣頓時一陣波動,被灼燒的有些扭曲。

    緊跟著,他神念再動,那紅芒忽地一閃,化作流光,似拖著火紅的長尾,向老樹疾飛而去。

    喲!

    這氣勢很喜人啊!還真像流星劃破大氣層,燃燒墜落時的那種絢爛奪目。

    剎時間,就聽噗噗兩聲,紅芒毫無阻礙的貫穿老樹,隨即又飛至空中。而老樹安穩穩的立在地面,似乎沒什麼變化。

    嗯?

    顧玙微微皺眉,疑惑的念頭剛起,又聽,轟!

    兩點赤紅色的火光在樹幹內部蓬勃噴出,一秒鍾不到,就竄滿了整棵樹木。連帶著枝葉、根莖,甚至樹下的一小圈雜草,通通燃燒起來。

    老樹就像被肢解了一般,噼裡啪啦的掉落肢體,最後只剩下一堆黑炭。

    「……」

    顧玙眨了眨眼睛,自己都嚇了一跳,要不要這麼生猛?

    先不說速度和穿透力的小幅提升,光是這個灼燒屬性,就太太太吊了!想想啊,以後對敵的時候,顧先生一揮手,便是漫天飛針,慾火焚身……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次不次幾?

    總之,他對青玉針升級後的效果非常非常滿意。

    「嗤!」

    顧玙一招手,兩點紅芒就飛了回來,輕飄飄的落在掌心。一絲微微的灼燒感摩挲著皮膚,不燙不痛,反而有些親近,這便是法器煉化後的心神相通的感覺。

    「叫青玉針不太合適了……」

    他看著掌心,思索片刻,笑道:「以後就叫火雲針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42
第197章 學術剖析

     (上章關於火雲針的數字略有改動,同時能煉製五根,不然顧先生得精盡防和諧人亡……)

    「人口遷移是一項非常重要的社會變動,從古至今皆是如此。在古代社會,遷移的因素多為自然災害、戰亂和移民支邊。

    秦漢暫且不說,先說南北朝時期,在長達一兩個世紀的動亂中,北方南渡的人口達到百萬以上,佔北方原有戶口的1/7,為經濟和人口重心自北向南的轉移奠定了基礎。

    然後是安史之亂,所謂天下衣冠士庶,避地東吳,永嘉南遷,未盛於此。這次南遷大潮一直持續到五代十國,導致南方的人口第一次達到了與北方平分秋色的地步。

    第三次是明初,當時中原草莽,人丁稀少。為緩解這種情況,加上開疆衛邊的需要,明朝開始組織大規模的人口遷移。在長城一線設立九邊,東自遼左,北抵宣大,西至隴西,南盡滇蜀,極於交趾,中原則大HN北,最終使得人口平衡。

    第四次,便是關外移民。黃河下游地區連年遭災,成千上萬的農民流入關外,在一百多年間,直到建國前夕,關外人口達到了六千萬。在夏國整個遷移史上,都是強度最大的一次。」

    話說烏木市這幾天,都在連軸轉的開會。

    今天也如此,正召開著一次很特殊的講座。在座的有數十位,都是各個大省的高級官員,那位戴眼鏡的老者也在其中。

    台上,則是一位頭髮花白的教授,正對著碩大的顯示屏講解:

    「那建國之後,自然條件和戰爭的影響越來越低,政策和經濟因素不斷增大。這個大家應該很清楚,我就不細說了。一是從農村到城市;二是從內地到沿海城市和工礦地區;三是西部大開發。

    我講這些什麼意思呢?從某種程度上,人口遷移是政治、經濟、自然環境等變化的決定性因素。有了一次次的遷移,才有了我們現在的發達城市群、經濟中心和落後地區……」

    教授講了半天,停下來喝了口水,啞著嗓子道:

    「那現在,我們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回到了由天災決定人類遷移的時代。就說整個西陲省,總人口2467萬,火洲佔了3%左右,貌似不多,但我們具體分析一下。其中男性37萬,女性35萬,18歲以下的有19萬,18到35歲的只有17萬,35-60歲的有24萬,剩下的都是60歲以上。

    這些人中,年可支配收入在10萬元以上的,還不足10%。

    未成年人和老年人的負擔頗重,他們都是無法工作,不能產生價值,需要福利資源保障的弱勢人群。而佔據最大比重的中年群體,他們的生活、工作、思想都很穩定,讓他們背井離鄉,到一個新環境去重新開始。我個人覺得,有相當多的人不會適應,也正是這部分人群,是潛在的安全隱患。

    所以說,真正能產出價值的青壯年,只有17萬。

    而這些人遷到各地,教育、就業、養老、醫療、住房等等,都將打破原城市的固有體系,甚至造成負擔。

    我們現在考慮的,就是70萬人如何分配,能儘量保持平穩狀態。

    青寧省,6百萬人口;唐古特省,4百萬人口,隴西和漠北都超過了兩千萬。前兩者地廣人稀,但就業機會也少,保障制度更不完善。而且別忘了,這兩省都是原始地貌,高原冰川,環境惡劣,境內還有座崑崙山!」

    噝!

    這三個字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震。

    現在的規律就是,山川江河易反常。既然鳳凰山這等省級名勝,都能變成節點,那尊為萬山之祖的崑崙,誰也保不齊會啥樣。

    「隴西和漠北的地勢稍緩,但也有祁連山和陰山為重。這兩省的產業欠缺,瞬間湧入大量人口,我覺得接受能力有限。

    所以我們才決定,青寧、唐古特不做考慮,隴西和漠北可以少數遷移,大部分還是要遷至中原腹地。」

    「……」

    屋內鴉雀無聲,他們縱然清楚此事帶來的波及和影響,但聽專家一剖析,悲摧感瞬間翻了數倍。

    這還沒完,老教授的情緒也很激動,道:

    「我粗略做了一個估算,如果火洲成為死地,我們會損失多少東西?

    首先是203.61億噸的煤,2.7億噸的鐵,22萬噸的鉀硝石,2657.52斤的金,還有1.8億噸的鈉硝石,7600萬噸的菱鎂,2040.436萬噸的芒硝……以及10萬畝的耕地,35萬畝的棉花,50萬畝的葡萄,每年5萬噸的肉類,3萬噸的奶製品……」

    他一連串報出十七種礦物資源和十二種農產品資源,繼續道:「還有!如果那所謂的火靈氣擴散到沙爾湖、艾丁湖、七克台一帶,這幾片區域含有大量的淺層煤田。那就不僅是破壞的問題,一旦煤田燃燒,我,我真的難以想像那種情景。」

    「……」

    一片寂靜中,他的聲音忽然有些干澀,語調也沉了下來,緩緩道:

    「我從年初開始,就在研究《新環境變化與新社會關係》的命題。以天柱山為例,天門鎮有八萬人口,大部分靠景區為生。但封山之後,人口大幅度流失,如今的常住居民只有五萬,青壯所剩無幾。

    以前,他們要為上百萬的遊客提供服務,現在卻降到了一千人。天門鎮已經從一個綜合性產業服務的地方鄉鎮,下降到了只能提供基本生活保障的小村莊……」

    老教授德高望重,受過多次首長接見,說話也不怵,直接道:「借此機會,我懇請政府重視,這絕對是一門值得發展和推廣的新興學科,人才培養刻不容緩。

    最後,我個人提出一點建議:

    政府要建立起一套合理有效的,可以長期遵行的救護和移民機制,要做好持續性的大規模人口遷移活動的準備。這個大概方向,應該是往城市群集中,往平原地帶集中,儘量遠離特殊地貌區。尤其是西北、西南邊境,中NS區,北方山區的人口,可能會嚴重流失!」

    「……」

    老教授話落,掃了眼眾人,收拾收拾資料,就要下場。

    那位領導立馬起身,握著對方的手親自迎過來,請其就座。隨後,他也沒上台,就轉身面對大家,道:

    「李教授的建議極具價值,我們會集中研究。我再補充一點,目前的這些問題,都屬於可操作的問題。那一旦我們操作不了,需要所謂的什麼修士來解決,而且是大批量的修士,我們必然會捉襟見肘。

    所以你們回去之後,除了移民工作之外,還要密切留意、支持當地宮觀,多開展招收弟子的活動。天柱山那邊是第一批,我們現在要培養的是第二批,第三批,乃至一直做下去!

    好了,散會!」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42
第198章 反應

     中原,南豫省。

    一座三線城市的旅行社內,一對情侶坐在沙發上,正捧著單子看價格表。他們是本市大學的學生,今兒出來逛街,偶然瞥見這旅行社,就進來瞅瞅。

    眼瞅著要放寒假了,就琢磨去哪兒玩一圈,順便打個節前炮。

    「去南中吧,那邊暖和。」男生提議。

    「有點貴啊,四飛5000,沒有便宜的麼?」女生顯得很懂事。

    「那邊正嚴查呢,廉價購物團全取消了,現在全是豪華團。雖然貴點,但食宿條件好,絕對沒有購物環節,並且保證安全。」老闆笑道。

    「可五千還是,還是算了……」

    女生也想去,但倆人的經濟水平一般,捨不得花那份錢。男生又看了一會,忽道:「咦,天山冬天還有團啊?」

    「冬天不少人去呢,風景獨特,而且現在是淡季,價格優惠,雙飛五日才1800,非常合算。」老闆極力推銷。

    「烏木,達康,天山……哎,怎麼沒火洲啊?那邊好像挺近的。」女生很仔細的看下來,不由奇道。

    「不太清楚,我也是聽總社安排,好像火洲的線路全部取消了。」

    「哦……」

    倆人看了半天,始終沒決定報什麼團,只好先行出來。

    回去的路上,男生就坐在公交上玩手機,一聲不吭。女生略微不快,扯著男朋友的胳膊,問:「你幹嘛呢?」

    「沒事,刷會微博。」

    男生遞過手機,道:「正好看著火洲了。」

    女生接過一瞧,只見一條條新聞排列,熱度頗高:

    「繼XX大壩工程之後,夏國又一項重大工程啟動。」

    「七十萬移民工作已經展開,絕保妥善安置。」

    「世界最大光伏電站為何選中火洲?專家為您一一道來……」

    女生劃動了幾下,頗為古怪:「這新聞有點簡陋啊,說的不詳細。」

    「嗨,愛建啥建啥,管我們什麼事!」

    男生抻了個懶腰,一把摟過女朋友,只合計著待會去哪兒吃飯。

    對他們而言,火洲是座老遠老遠的城市,七十萬人口也只是個數字概念,幾分鐘就拋在腦後。

    ……

    西南,某市

    某個住宅區的密室內,二人相對而坐。一人年紀略大,頭髮有些斑白,另一人神情陰鷙,赫然是張維。

    「他們已經有所行動,這也是我們的機會。」老人垂著眼,似乎有意不用正面看人,聲音也跟外貌完全不符,竟然有些尖細。

    張維的目光也在閃爍,好像害怕跟他對視,問:「要發動在火洲的教徒麼?」

    「不!上次你輕舉妄動,險些暴露,還折了三個戰力。這次我們不要打草驚蛇,就由他們去。遷移七十萬人口的財力支出,損失整個地區的自然資源,即便是龐然大物,也要緩歇一陣。等明年異象完全爆發,才是我們出來的時候……嘿嘿!」

    老頭忽然笑了兩聲,聽的人極為難受,又道:「我最近研究祖先傳承,已經有了些眉目,或許可以用秘法強化人體,達到更高的境界,那火焰山的靈氣必不可少。嘿嘿,真是老天保佑!」

    「哦?那有沒有什麼損害?」張維奇道。

    「無非損些壽命,與恢復祖先榮光相比,這算什麼?」老頭緩緩抬眼,張維趕緊低下頭去,強令自己不去看那對紅色的鬼瞳。

    ……

    火洲,鄉間。

    寬敞的院子,一對中年夫妻正幹著閒活。女人拿著兩隻乾乾的玉米棒子,交互那麼一搓,玉米粒就撲簌簌的掉進簸箕裡。

    她搓了幾棒,有些心不在焉,忽問道:「我說你到底怎麼想的?鄉政府可挨家挨戶走呢,聽說就三個月期限,必須搬走。」

    「我管他什麼期限,說的好聽,還政府工程徵用,不就是拆遷麼?」

    男人脖子一梗,咧著黃牙笑道:「錢給足就成,不然誰也不好使。我跟老六、老八他們商量好了,到時共進退,不滿意就不搬。」

    「那,那不會出啥事吧?這次力度可大。」女人擔心道。

    「他們更不敢鬧大,一家叫釘子戶,十家就叫談判,法不責眾知道麼?」男人滿不在乎。

    沒辦法,像這種超大規模的移民工程,後期的安置工作相對簡單,反倒前期的動員工作極為艱難。

    官方採取了跟桃花瘴相似的宣傳手段,多管齊下,相互補足。

    在大的方面:火洲要建設科研基地和光伏電站,國家徵用土地、房屋,需要集體遷移。而遷移方式,又分集中安置、分散安置、主動落戶和政府安置等多種選擇。這些人將分散到11座中原城市,落戶、上學和就業政策一路綠燈,那邊的小區也是刷刷的蓋。

    這是利。

    而另一方面,火洲的氣候異常有目共睹,專家放出一些怎麼說怎麼都能圓的觀點,合理煽風,科學點火,促使群眾主動撤離。

    這是害。

    如果到最後,還有不願意搬的,那對不起了,沒那個工夫再扯,直接強制執行。

    ……

    阿善縣,金礦礦場。

    本縣是火洲的資源重地,除了兩處小型金礦,另有鈉硝石、煤礦、膨潤土等多種礦物資源。

    這個金礦在10年前開掘,從一個小礦坑慢慢擴展成現在的85米深,92萬平方米的大坑。整個採掘的過程,就在這坑中完成。

    一堆一堆的整礦或碎礦石,鋪滿了坑底,中間隔出距離,便形成了一條條通道。每天有十幾輛卡車在通道間穿行,往外運送礦石。按平均來算,每1噸的礦石能提煉出2克黃金。

    老張就是位卡車司機,工作年頭與礦區同等。他這會沒幹活,而是蹲在一個角落,無聊又沉悶的左瞧右看。

    礦區每兩週要爆破一次,以便挖掘新的礦石。今天是爆破的日子,那邊還在準備,所有人員暫且停工。

    老實說,他在這幹了十年,最近卻明顯的覺出一絲異樣。

    按領導的話講,這叫勞動迎新春,百天大會戰。以前也搞過,一般從12月份到春節之前,全員擼開膀子狂干,然後獎金多多。

    但是今年,感覺不太一樣。

    有點拼了命似的,不像大會戰,反而像搶收。彷彿這金礦明天就沒了,能挖多少是多少……

    「咻!咻!」

    他正想著,忽聽礦區響起了一陣尖銳急促的哨聲,同時還有廣播提醒。老張立時起身,會同工友,開著車一起跑到了上面的山丘。

    「咻……咻……」

    哨音又響幾次,戛然而止。安全員確認無人後,緊跟著,埋在地下孔洞的炸藥引爆,就聽轟轟轟,如雷聲悶響,天搖地動。

    老張抻著頭往下望,只見整個礦坑塵煙滾滾,久久不散,似要掩埋掉這片密佈傷痕的土地。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42
第199章 匯合

     12月31日,晴。

    明天就是新年了。若在往日,各大商家早已開展了促銷活動,公司單位也放起了小長假,年輕人更是蠢蠢欲動,準備在今宵短笛無腔,春潮夜深,最後達到生命的大和諧。

    可如今,火洲卻沒有半點歡愉的氣氛,整座城都沉陷在一種亢奮與惶恐,期盼與迷茫交織的狀態中,混亂而雜陳。

    政府的效率相當之快,一個多月的時間,已經撤離了三分之一。火車站加調了諸多班次,每一天都像春運高峰,不斷有人被送出城外。

    站裡的候車大廳,站外的小廣場上,更是形態各異。有的捨不得家當,背著鍋碗瓢盆,拉著妻子孩子,就像逃難一樣。有的輕鬆許多,卡里存了一大筆補償款,協議又簽的自主安置,特瀟灑的拎著簡易行李,好似去旅遊度假。

    而以火車站為中心,輻射三條街道,隨處可見維持治安的特警。一雙雙冰冷嚴肅的目光,掃視著躁動的人群,構成了一幅幅詭異的畫面。

    「旅客朋友們請注意了,前方就是火洲車站,也是本次列車的終點站……為保證安全,請大家配合列車員的檢查,謝謝大家合作……」

    聲音剛落,一位列車員就推門進來,道:「麻煩把身份證出示一下,請大家配合!」

    「上車不是檢查過麼?怎麼沒完沒了啊?」一位乘客抱怨。

    「現在是特殊時期,以防萬一嘛,您多理解。」

    列車員說著,伸手接過一張身份證,在識別器上一刷,滴的一聲,又交還對方。

    她很快就查了三排,當到第四排的時候,一隻極為漂亮的手斜斜伸出,嫩粉嫩粉的指間夾著一張證件。

    「……」

    列車員心裡一抽,她對這位的印象太深,勉強拿過來一刷,果然,啥也沒顯示。手機軟件上只閃出一行大字:

    絕密,權限不足。

    妹子抿了抿嘴,又遞了回去,掃了下那張連女生都覺得超蘇的面孔,強裝鎮定的繼續向前。

    沒辦法,第一次臨檢的時候,都快把自己嚇死了,還以為是重大通緝犯。虧得上面及時通知,才沒引起騷動。

    「轟轟!」

    不多時,一個車廂查完,前方車站也到了。長長的站台在窗外略過,又晃出一群群候車的人們。

    車門一開,瞬間吵雜一片。安全員維持著秩序,大喊道:「先下後上,先下後上,不要擁擠!」

    話說到目前為止,火洲還允許進入。

    再過一段時間,便只出不進,到最後階段,徹底清場。車上的人也很多,大部分是本地戶籍,在外安居,匆匆趕回老家處理。還有某些機構的工作人員,也都隨同來此。

    「真是江山一片火辣辣!」

    小齋拎著背包,跟著人流走到出站口。她站在台階上,望瞭望天空,又看了看城市,忍不住吐了句槽。

    她幾步走到路邊,車很多,出租卻很少,好半天才攔到。

    「到葡萄溝。」她扒著窗戶道。

    「上來吧,不打表,隨便給。」

    司機五十多歲,面容黑瘦,答的也很溜。

    小齋可不怕這個,顛顛上了車,隨口道:「您這出租也太少了,我二十分鐘才瞅著一輛。」

    「沒幾個人幹了,我們公司走了一大半,連老闆都要撤。幾百萬的補償款拿著,誰還開出租啊?」師傅笑道。

    「那您怎麼沒走?」

    「捨不得啊,我在這活了五十二年,老爹老媽老婆孩子都在這。能多看一天是一天,多轉轉唄……艹!這幫兔崽子!」

    師傅猛踩了下剎車,卻是有幾個半大小子突然橫穿馬路,手裡拿著棍棒,一路嚎叫。結果沒跑幾步,就被追趕的警察按住。

    他們也不害怕,嘻嘻哈哈的各種大笑。

    「唉,這人都跟瘋了似的。就我那鄰居,多好一人,前天剛拿到補償款,昨天自己就跑了。他媳婦兒在家哭得沒天沒地,兩口子結婚二十年了……」

    師傅嘆息著,輕輕踩了腳油門。

    「……」

    小齋也托著腮,看著他們從窗外劃過,就像一卷電影膠片在眼前轉動,一幕接著又一幕。

    一個年輕人莫名其妙的在街上哭泣,一個女人拎著酒瓶在樓頂唱歌,公交車開著開著,忽然停在路邊,司機下了車,消失在人群中。

    一切都是那麼光怪陸離,人們就像蒙著眼睛的驢子一樣,按著貌似無序,實則注定的命運軌跡奔跑著。

    「現在打車的人少了,一天才能拉到幾個。我都這歲數了,以後到一個新地方,路也不認識,想開也開不了。」

    師傅還在嘮叨,小齋收回目光,笑道:「我覺得您應該拍點照片,把這些街道都拍下來。還有拉的乘客,跟他們合張影,聊一聊。等這邊完事,說不定您還能出本書呢。」

    「哈哈哈,你這主意好!我連高中都沒上過,出書,哈哈!」

    師傅被逗樂了,笑著笑著又沒了聲音。

    這車開得很費勁,因為路況著實糟爛。

    好容易出了市區,人也沒少,都是農村往城裡跑,要去火車站的老鄉,甚至趕騾子趕馬,還拉著鋪蓋卷。

    走了半小時左右,路上才變得清靜,一座赤褐色的山體矗立在路旁,似蘊藏著無窮的能量。

    繞過山體往東,又開一段,終到了葡萄溝的入口。這裡原本賣票的,現在也空空蕩蕩,司機好心,直接送了進去。

    小齋摸出一百塊錢,塞過去道:「謝謝,祝您好運!」

    「不用,這……」

    師傅本想拒絕,可一看對方的眼睛,不由也笑了笑,道:「謝謝,你也好運!」

    …………

    老闆娘拿過一頂帽子,用力塞進一個臃腫的鋪蓋卷裡。

    那裡面已經裹了好多被縟、衣服和一些零碎東西。這帽子一塞進去,就弄得有些褶皺,她隨手又拿了出來。

    「聽說那邊很涼快,以後也用不著涼帽了吧?」

    老闆娘喃喃自語,她一直很喜歡這帽子,猶豫了半天,卻不知該不該拿。

    「咚咚!」

    正此時,忽聽外面有人叩門,一個高挑的姑娘走進了院子。她連忙迎出去,道:「不好意思,我們快停業了,你要住宿的話,去看看別家吧。」

    「我找人,姓顧。」姑娘道。

    「哦哦!小顧是吧?他前兩天跟我提過一嘴。」

    老闆娘一拍腦袋,態度熱情了幾分,笑道:「你是他女朋友吧,哎喲真漂亮!他今天又出去找靈感了,一般下午能回來,我帶你去他房間。」

    說著,倆人上樓,到了顧玙的屋子。

    老闆娘又道:「他住了快三個月了,人可真好,愛乾淨,性格也穩重。哎對了,你也是作家吧?」

    「呵,算是。」

    「那你先呆著,我收拾東西呢。」

    待她下了樓,小齋在屋裡轉了一圈,大床房,簡單樸素,如果不是床腳擺著一雙備用鞋,都看不出住人的痕跡。

    她先洗了個澡,換了套衣服,然後躺在床上玩手機。不知過了多久,聽樓下噔噔噔聲響,那老闆娘又上來了。

    「現在這情況,也不用登記了,倒是方便……」

    老闆和孩子不在家,不知幹嘛去了,老闆娘搭在椅子上,有聊聊天的意思,問:「我們後天就要走了,你們呢?」

    「我們還想呆一段。」

    「哦,那可不好找,現在葡萄溝也沒啥人了。哎,我就挺納悶的,你們咋就喜歡這兒呢?」

    「我跟他談戀愛之前,有過約定,說以後要是,呃……」

    小齋瞬間影后附體,各種羞澀懷念,一副憧憬美好的幸福女人范兒。

    果然,老闆娘一臉明悟:「我懂!我懂!這個對女人來說很重要!」

    隨後,她又頓了頓,道:「不如這樣,我們除了必備的東西,其實也帶不走什麼。我把鑰匙留下,你們看情況,要是政府馬上來人,那就沒辦法。要是沒來,你們還能多呆兩天,廚房還有菜呢。」

    嗯?

    小齋真有點意外,道:「這太不好意思了,我們還是找找別的地方。」

    「嗨,沒事沒事!」

    老闆娘擺擺手,笑道:「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是我最後的兩位客人,都是緣分。」

    ……

    午後。

    顧玙拎著青皮葫蘆,從山上顛顛下來,剛到大門口,就見女朋友坐在院子裡看書。窄窄的牛仔褲,高領的白毛衣,勾勒的是喪心病狂。

    「喲,來姐姐抱抱!」

    小齋一瞧他,就拍了拍大腿,示意坐上來自己動。顧玙白了她一眼,拉起女朋友的小手,一起晃悠上樓。

    倆人出來三個月,一直分開活動,此時相見,也沒什麼衷腸可訴。

    剛進門,小齋就顯得很急切,問:「你的火雲針呢?亮出來瞧瞧。」

    「呵!」

    顧玙笑著一揮手,就像在虛空中摘取,指間就拈了一顆璀璨的星芒。她十分好奇,湊近觀瞧,還是一根針的模樣,只是變成了赤紅色,並流動著一層灼熱的火光。

    在通常的認知裡,火焰是笨拙的,總是以「一坨」這種單位出現。即便是火球,火團,火龍,它也是一坨整體。

    但這根針上的火色,卻像有生命似的,潺潺溪水般的流暢,以及活躍感。

    小齋愈發興奮,道:「來,試試!」

    「小心點。」

    顧玙沒拒絕,這是倆人的日常活動。他神念催發,那道紅芒閃了兩閃,就不緊不慢的向對方飄去。

    小齋右手一展,掌心亦是雷光閃爍,慢慢迎了上去。

    「啪!」

    那紅光與紫光一碰,竟發出極為猛烈的爆音,虧得倆人控制,不然真的是雷火交加。

    那紅紫二色相互吞噬,各不相讓,但隨著顧玙一點點的加大威力,紅光就佔據了上風,紫光愈發黯淡。

    「撤!」

    突然,他喝了一聲,倆人同時撒手,虛空平靜。

    「確實厲害!」

    小齋由衷讚歎,道:「你這套七十二根火雲針煉成,絕對是壓箱底的東西,可以流傳於世了。」

    「哪那麼容易!我全部煉製完成,起碼得一年多,我又不能常住。」

    顧玙搖搖頭,道:「在異象再次爆發之前,能搞定十二根就好。以後每年過來幾個月,慢慢煉吧。」

    「別看火洲亂糟糟的,或許幾年後,這兒就成了一塊寶地,政府就該謝天謝地了……額……」

    她抻了個懶腰,扯掉鞋子,往床上一pia,又問:「那個山洞,你沒再去過?」

    「沒有,那地方太邪門,還有那些蟲子,不知是什麼鬼東西。」

    「明天去瞅瞅,想辦法捉一隻研究研究……過來。」

    她伸手一拽,就把男朋友拽到身邊。顧玙掙扎不了,只得挨著她躺下,也問:「你跑了那麼多寺院,有什麼收穫?」

    「收穫沒有,就是大開眼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42
第200章 佛與捉蟲

     佛教東進之後,慢慢衍化成八個大乘宗派和兩個小乘宗派,合稱佛門十宗。後來小乘衰落,又稱佛門八宗。

    此八宗,都是在古佛教的基礎上,加以延伸、融合,混雜了很多本土文化之後,才形成的宗門。

    佛教在東土的發展並非一帆風順,僅明確記載的,就有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和後周世宗的四次滅佛運動,被稱為「三武一宗」法難。

    究其緣由,無非三點:鞏固統治,道佛相爭,自己作死。

    拿北魏太武帝來說,他最初不討厭佛教,不過後來,出了一個臣子叫崔浩,崔浩是道門弟子,師從寇謙之。

    這對師徒深受太武帝的信任,崔浩為獨尊道教,便力諫滅佛。從表面看,此事由他引起,但實質上,是當時佛門墮落,才導致大劫。

    太武帝剛禁佛時,並沒有太過份,但二年後他帶兵征戰,到長安休整,發現隨從與寺院的僧人吃肉喝酒。

    他覺得不妥,便派兵檢查,發現寺內有大量兵器和貯酒,藏匿著官員達貴的財物,還有與女人私亂的密室。

    這才使其暴怒,下了滅佛詔書,毀佛像、寺院、經書,對僧人不論大小一律坑殺。當然了,崔浩最後也沒有善終,被太武帝誅殺。

    用佛教的話說,這叫如是因如是果。

    用道教的話說,這叫禍福無門,惟人自召。

    用小齋的話說,丫就是作死。

    ……

    「佛門跟道門不同,道門從宋代起就一直在衰落,佛門雖然有過劫波,但後面幾朝幾代都很昌盛。」

    大床上,小齋和顧玙相擁而臥,本是你儂我儂的場景,談論的卻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

    「這幾個月,我去了少林寺、大慈恩寺、華嚴寺、國清寺……除了密宗祖庭,我都跑了個遍。沒找到什麼乾貨,都是通行的佛學經卷,但也瞭解到一些。」

    「禪宗就是打坐,直指人心,見性成佛。」

    「淨土宗是唸佛,修淨業,得因果,往生極樂。」

    「律宗是修戒體,清淨自身,方可成佛。」

    「華嚴宗講法界緣起,六相圓融……」

    「等會兒,法界緣起是什麼鬼?」顧玙打斷道。

    「就是世間和出世間的一切法,都是如來藏自性清淨心在一定條件下的生起,離開一心,就沒有任何法存在。」

    小齋略微解釋,見對方還是很蒙,直接來了句:「心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

    「哦,有點明白了。」顧玙恍然。

    「華嚴宗的教義是八宗的理論根本,包括法相宗、三論宗和天台宗,都有雷同之處。其實你只要明白一個概念,阿賴耶識……」

    她坐起身,靠著雪白的牆壁,雙腳搭在男朋友的腰上,道:「人先有五識,眼、耳、鼻、舌、身,第六識是意識,第七識叫末那識,就是潛意識。而第八識,就是阿賴耶識。

    這是一個挺抽象的東西,是所有人的本性與妄心的集合體,是善惡種子的寄託所在。一切眾生,每一個起心動念,或是語言行為,都會造成一個業種。這種子在未受報前,都藏在阿賴耶識中……」

    她屬於學霸型人格,很熱衷研究一些理論知識,講的深入淺出。

    顧玙非常認真的聽,忽然也坐起身,道:「懂了懂了!首先你要信佛,信世上有因果,因果藏於阿賴耶識,阿賴耶識又誕生了很多法界。你受因果所困,做的事情都有業力,決定你死後是去地獄,還是極樂淨土。」

    「概括能力不錯!」

    小齋讚了聲,補充道:「想要去淨土,一是自己修業,二是信佛。修業是本力,信佛是他力,佛會給你他力,幫你升天。你要是做壞事,掛了之後還有業力感召,下地獄受刑罰。」

    「嘖,佛門這麼唯心啊!如果按這種標準,現在的師傅們確實不行。」顧玙搖搖頭。

    道家講究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大道在前,披荊斬棘,百折不回。倘若修到天仙,可與宇宙同輝,與永恆同在。

    佛家首先要信,你信了佛,佛才會給你力量。修煉境界也跟佛法相關,佛法越高,本事也就越大。而佛門傳到現在,功法也必定缺失,加上比道門還要腐敗的風氣,想出個高人太難了。更主要的,即便你往生極樂,也只是到佛國去拜見佛祖,談不上自身永恆。

    「反正我沒見著半點神通,無聊的很……哎,你知道我這趟最有意思的是什麼麼?」

    小齋不等他回答,自己道:「我去香積寺的時候,還真碰到個老和尚。他佛理精深,給我講了很多東西,什麼善惡因果終有報巴拉巴拉。

    我說壞了,我雖然沒做過惡,但我男朋友做過惡,死了會不會下地獄?」

    「噗!」

    顧玙頓時噴了,這女人是親生的嘛?

    「大師就教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說有時候沒辦法,必須得懟回去,不然心裡不通暢。」

    「大師就講,如果犯了十惡業,死後會招感地獄、餓鬼、畜生三惡道身,永不超生。」

    「那你怎麼說的?」顧玙好奇。

    她沒答,反問道:「如果你本人在場,你會怎麼應?」

    顧玙想了想,道:「我殺過人,還不知悔改,死了會下地獄,那……那我長生不死不就完了?」

    「哈哈哈!」

    小齋一聽,忽地大笑起來,伏到他身上,微微喘著氣:「一個字都不差!」

    「呵……」

    顧玙聽了也樂,這或許就是倆人能走到一起的原因。

    此時已是黃昏,床邊的窗戶半掩,窗簾敞開,薄薄的陽光透進來,在地面塗上了一層柔色。樓下,老闆好像帶著孩子回家了,傳來一陣陣稚嫩的喊餓聲,以及老闆娘的哄勸。

    小齋笑了一會才緩過勁,抬起頭,再看向這個男人時,眼中就多了些衝動。靈犀相印,情之所至,本就難以抑制。

    她挺起身,長腿一跨,就騎在了他腰間。

    「幹嘛……」

    顧玙往後晃了晃,用雙手撐住床,頗為無奈。

    「我要犯淫邪啊。」

    「大白天的,你就不能等會兒?」

    「嘩啦!」

    回應他的是一陣輕風,小齋一揮手,窗簾就拉到了那頭,光線頓時黯淡。她往前一探,就咬住了顧玙的脖子:

    「人之大欲,還分早晚麼?」

    …………

    次日。

    葡萄溝有十幾處農家樂,絕大部分已經空空蕩蕩。這是最大的一家,滿是亂扔的生活用品和垃圾,還有懶得處理的兩隻母雞,正沒心沒肺在院中閒逛。

    「咯咯!」

    一隻母雞似發現了一隻蟲子,顛顛的跑去啄食,結果沒走幾步,身子一輕,卻是被人提了起來。

    它連翅膀都沒扇一下,就昏死著被塞進口袋,另一隻同樣難逃毒手。緊跟著,兩個偷雞賊暗戳戳的摸出院子,一路奔向火焰山,正是顧玙和小齋。

    他們背著口袋上了山,到了那個岩洞附近,頂上還懸著大石。此刻的陽光尚未轉到位置,仍然籠著一片陰影。

    「裡面的通道太窄,只能爬著進出。如果能寬敞一點,我們直接進去,那些木偶也能帶出來。」顧玙道。

    「先把洞口擴一擴,免得礙事。」小齋則查看一番。

    「你退後。」

    顧玙幾步上前,神念一動,已煉成的七根火雲針就浮現在面前,赤紅色的光芒閃耀奪目。他操控著法器,在空中縱向排列,首尾相接,就像一柄光華絢麗的短匕。

    「噗!」

    這短匕猛然突刺,硬生生的扎進山岩,直至完全消失。隨即,就聽岩體稀里嘩啦的顫動,碎石粉末往下狂掉。

    「轟!」

    隨著一大塊岩石砸落在地,洞口上方顯出一個碩大的豁口。

    「應該夠用了。」

    小齋把兩隻母雞蒙上眼睛,拿堅韌的繩索綁好,再用手指在雞脖子上一劃,瞬間鮮血直流。

    「咯咯……咯咯……」

    母雞疼得亂叫,使勁撲騰著翅膀,卻死活掙脫不開。

    小齋貓著腰,瞅準裡面,把兩隻雞用力一甩。它們剛一落地,叫的就更加淒慘,瘋了似的瞎跑。

    雞一般是繞圈跑,但動物的本能讓它們覺得,有兩股強大的氣息在後面守著,根本不敢退後,只能一直向前。

    「咯咯……咯……」

    倆人在外面等候,只聽那聲音越來越弱,其實誰也沒譜,不知能不能把蟲子勾出來。

    約莫十幾秒鐘,忽聽雞叫聲猛然拔高,繩索開始劇烈震盪。

    「收!」

    顧玙眼睛一亮。

    當即,二人各自拉拽,極為迅速的把繩索扯了出來。只見兩隻母雞已經變成了雞架子,身上還掛著幾隻黑蟲。

    這些黑蟲似乎察覺到危險,還沒完全露頭,就急慌慌的往裡跑。小齋戴著手套,長胳膊一劃,就捏住了一隻。

    那蟲子吱吱亂響,蓮花狀的口器張開,似要噴射毒液。結果嗞拉一聲,一道微小的雷光穿胸而入。

    黑蟲頓時僵直,浩然威猛的雷霆之力在體內鎮壓,絲毫不敢動彈。

    她小心的塞進口袋裡,又矇住嚴實的遮擋,避免被陽光曬到。這麼噁心的東西,他們才捨不得往木盒裡放,容易有陰影。

    倒不是說,顧玙自己捉不了,而是捉了也沒用。他對那些偏門的古怪傳承,不如女朋友瞭解,就不是當學霸的料。

    ……

    當夜,旅館。

    小院裡亮著燈,在週遭黑漆一片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突出和傷感。感情一直很好的老闆和老闆娘,意外的爭吵起來,夾雜著孩子的哭泣聲,絲毫不管樓上還住著客人。

    當然,倆人也不在意,正窩在房間裡研究那隻黑蟲。

    桌上鋪著兩層厚厚的棉布,小齋坐於桌前,打開口袋。她用手掌一拍,蟲子對雷霆之氣噤若寒蟬,老老實實的爬了出來。

    拳頭大小,八隻倒鉤連齒的長腳,口器碩大,眼睛頗為突出,有點像蒼蠅的複眼。

    小齋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沒發現異常,刷的摸出匕首,豎著一切。

    「噗!」

    那蟲頭骨碌碌的滾落一旁,斷口處噴出黑色的液體,染濕了一片棉布。她看了看布面,道:「沒有腐蝕性,但可能有毒,這也不像血液,古怪古怪……」

    她嘟囔著幾句,手上沒停,又將八隻長腳一一切斷,然後沿著胸口的一道細紋,直接剖開肚子。

    「咦?」

    倆人都很驚訝,蟲腹中竟然是空的,沒有內臟,沒有骨骼,更沒有血肉。

    「這違背常識啊!」

    小齋皺著眉,苦惱不語。

    「呃,你說有沒有可能,它就是傳說中的屍鱉?」顧玙問。

    「不不,我看過師父的藏書,裡面有詳細記載。」

    小齋否定,解釋道:「屍鱉以食屍為生,但它們符合生物構造,還屬於自然界。可這種黑蟲,倒像是某種秘法培養出來的……哎,你說那洞裡全是木偶?」

    「對。」

    「木偶裡面有什麼?」

    「沒細看,好像是個嬰兒屍體。」

    「嬰兒屍體,嬰兒屍體……」

    她喃喃自語,過了好半響,才道:「我想到一種可能,那些屍體就是蟲子的培養基。自然界根本沒有這種生物,只是借用嬰屍和秘法,才能催生出這些蟲子。道門不會用此類手段,我覺得很像巫術一脈……哎,你看!」

    她把蟲身翻了個底朝天,沒找到什麼線索,又去切那個腦袋。結果剛要下刀,手忽然頓住。

    「你看它的腦後,這個整體形狀和紋路,像不像個鬼面?」

    顧玙順著一瞧,別說,還真像一張小且猙獰的鬼臉。而且腦後有兩個紅點,剛好落在眼睛的位置。

    嘖!他一下子想起來,自己見過的那兩次,都是紅瞳鬼面!

    「不能這麼巧吧?」他嘀咕道。

    「當然不能了!」

    小齋行動迅速,翻出筆就開始描摹,道:「你跟鬼面打了一架,木偶還是鬼面,蟲子又是鬼面。那些搞巫術的就愛圖騰崇拜,指不定就是他們的象徵。拜天拜地拜水拜火的,我聽過很多,但崇拜鬼的……」

    她把筆一扔,壓住那張栩栩如生的鬼臉圖,「就只有薩滿教的路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43
第201章 衝擊先天

     薩滿教是巫覡的變種,曾廣泛流傳於遊牧民族之中,囊括了關外至西北的大片區域。

    它的核心就是萬物有靈,日月星辰、山川水火、花草樹木,甚至某些動物,都是有靈性的存在,尤其是對祖先亡靈和神的崇拜,更是教義基礎。

    薩滿教是個統稱,分支眾多,都具有地域特點。比如關外,白山黑水,有些氏族便崇拜熊。比如西北,高原草甸,有些氏族就崇拜雪山。

    他們的傳承,都是源於巫覡時代的巫術秘術,非常注重與「靈」的溝通。

    現在,小齋猜測張維那幫人與薩滿教有關,或許就是車師國覆滅之後,僥倖傳下來的一些後人。

    當然了,他們並不很在意對方的準確身份,你不來惹我,我也懶得理你,你既然招惹了,那我肯定要懟回去。

    而且是,見著一次懟一次,直至灰灰。

    搞定這些,小齋把鬼面的圖樣收好,顧玙則將桌上的棉布捲起,裹著那隻惡臭屍體揉成一團。然後神念一動,手心就生出一股赤紅色的光,帶著強烈的灼燒感。

    「噗!」

    那棉布一觸即然,頓成一團火焰,並且越來越旺。不多時,棉布燃成灰燼,又順著馬桶一沖,毀屍滅跡。

    「我越來越覺得你的針好,升級潛力巨大。」

    小齋看著他的動作,讚道:「你再研究研究,能不能轉換形態,可攻可守。」

    「嗯?你是說這樣?」

    顧玙一怔,隨即把七根火雲針都招了出來,七道赤芒首尾鏈接,又組成一柄短劍的樣子。而他伸手一握,竟然握住了火劍,真的如揮劍一般,衝著虛空劈去。

    「呼!」

    那赤紅色的鋒芒狠狠劈下,空氣就像水潭一樣,激盪出一波熾熱的氣浪。那氣浪猛烈的射向牆壁,小齋身形一閃,就擋在前面,然後雙手揮動。

    「噗!」

    「啪!」

    眨眼間,氣浪就被雷光困在掌中,迅速撫平。

    而緊跟著,顧玙一鬆手,火劍又分散開來,重組成一個空心的圓盾在身前漂浮。

    「之前的青玉針只有物理屬性,變化不多。現在的火雲針是法術屬性,靈活度要高上不少。」

    顧玙收回法器,思索道:「如果把七十二根全部煉成,確實可攻可守,但這不是轉換形態,只是自由組合。如果真想改變形態,還得有什麼機緣,才能再次升級。哎對了,你神識修到什麼程度了?」

    「可以外放。」小齋道。

    「那正好……」

    說著,他就翻出一個大包裹,裡面是剩下的那塊青玉石,道:「我拿了足量的,有沒有想煉製的法器?」

    小齋瞅了瞅那石頭,篤定的吐出兩個字:「錘子!」

    「啥?」

    「錘子!」

    「大姐,你認真的?」他蛋疼。

    「我是雷公,當然要用雷公錘了!」小齋一臉嚴肅。

    屁!我信你才有鬼了!

    「你修的是雷法,自身靈氣溫養,就用不著火靈氣煉製。小秋的進度應該差不多,也是剛剛外放……哎呀!」

    他忽地一頓,道:「今天新年了,是不是給小秋打個電話?」

    「新年?」

    小齋眨眨眼,汗道:「忘一干淨。」

    出來三個月,音訊全無,就剩個倒霉孩子看家,也是夠夠的!於是乎,兩個沒良心的粑粑麻麻摸出手機,發送了視頻通話請求。

    「嘟嘟嘟……」

    「嘟嘟嘟……」

    過了好久,那邊才接通,露出一張水沉沉的小臉,聲音平靜的可怕:「哦,原來是哥哥姐姐。」

    「呵呵……」

    倆人有點心虛,顧玙先問:「呃,你幹嘛呢?」

    「剛吃完飯。」

    「吃的什麼?」

    「不記得了。」

    「……」

    一句話噎死,小齋推開男朋友,湊到屏幕前道:「這段有沒有人來交易?」

    「有三個,我收了一個,是株靈芝。」

    「什麼來路?」

    「說是嶺南齊家的,他們那裡得天獨厚,很適合藥材生長。我跟他談了談,可以長期來往……」

    講正事的時候,小秋還是挺認真的。倆人掰扯了幾句,小齋感覺氣氛緩解,便道:「我們還得過一段才能回去,你自己在家……」

    「過一段是多久?」龍秋打斷。

    「四月份吧,或者三月份。」

    小齋一瞧,就心知不妙。果然,妹子又變成一張清水臉,硬梆梆道:「好,我知道了,沒別的事我掛了。」

    啪!

    大大的黑屏中,映著瑟瑟發抖的兩個傢伙,「完了,孩子生氣了。」

    …………

    過了新年,火洲愈發的像一座死城。

    往年的平均氣溫,大概在-12℃—-2℃之間,今年卻整整提高了10℃,完全沒有寒冬的樣子。

    老闆和老闆娘走了,鑰匙給顧玙留著。偌大的葡萄溝,竟然只剩下他們倆人。

    政府睜一眼閉一眼,默許他們居住。其實也沒心思管,整個國家的能量運轉起來,一切都在為移民服務。

    七十多萬的人口,已經送走了大半,僅有少數的人還在掙扎。當然,有的真是故土難離,有的只想多訛些錢罷了。

    阿克遜縣,伊拉湖鄉。

    這裡有八個村落,總人口才一萬多,如今六個村子搬空,還剩兩個村子成了大難題。

    而在一處簡陋的院子中,妻子正抱怨著:「家裡沒有菜了,市場也關了。我們還是搬吧,我這心裡總是不踏實。」

    「怕什麼?村裡還有十戶沒走呢,要出事也是一起出。」

    那個滿嘴黃牙的男人躺在椅子上,毫不在意。

    妻子卻惴惴不安,道:「那他們斷水斷電怎麼辦?」

    「哈,那我就躺到鄉政府門口去!你放心,上次跟他們談,都快要鬆口了。這次再……」

    男人成竹在胸的教育妻子,忽地話音一頓,興奮道:「你聽,是不是汽車聲?」

    女人側耳一聽,果然有隱隱的汽車轟鳴從遠處傳來,只見丈夫站起身,道:「來了,我出去看看。」

    話落,他就出了院子,站在鄉間的土路上舉目一望。

    只見塵土飛揚,遮擋了大半視線,而待塵土散去,先露出一輛黑色的大車前臉。緊跟著,後面一輛、兩輛、三輛……居然是一溜車隊。

    男人頓覺不妙,雙腿有些打顫。

    「嘎吱!」

    「嘎吱!」

    眨眼間,車隊在村口一堵,呼啦啦下來一幫特警,全副武裝。為首一人喊道:「全部帶走!」

    「是!」

    齊刷刷的一聲回應,震得男人徹底慌逼,就見兩個人衝到跟前,鉗子般的大手擰住胳膊,再用力一按。

    「你們幹什麼?」

    他半跪半站,姿勢極為難受,腦地被壓到最低,聲嘶力竭的吼道:「為什麼抓我?憑什麼抓我?」

    「別吵吵!」

    腰部傳來一陣劇痛,還沒出口的言語,瞬間卡在了喉嚨裡。

    而與此同時,從周圍的鄰居家中,也接二連三的趕出村民,都是哭天喊地。特警分的很清,對男的毫無情面,對女人和孩子倒很有分寸。

    「我們不要錢了!我們這就走……嗚嗚……」

    「不要錢了,不要錢了,嗚嗚……」

    那男人被壓著,往卡車那邊移動,耳邊似傳來妻子和孩子的喊叫聲。他渾身扭成了一團,跌跌撞撞也是哭喊:「對對,我們不要了,我們這就搬!」

    然而沒人搭理。

    隊長捧著本子站在路中,有一個人上車,就劃掉一個名字。到最後,有屬下過來:「報告!共三十七人,實際押送三十五人!」

    「少了誰?」他臉色一沉。

    「xxx,xxx。」

    屬下報了兩個名字,道:「我進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喝了農藥,安排送醫了。」

    「……」

    隊長沉默,他對這裡的情況清清楚楚,雖然大部分是訛錢的,但有兩個老人例外。

    都是孤寡,一輩子生活在村子裡,無親無後。他們不想要錢,就是不想離開,那些藥怕是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這一天。

    隊長心下淒然,可是沒辦法,只能嘆了口氣,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村莊,轉身上車。

    …………

    天柱山,齊雲道院。

    正是早飯時間,正一和全真兩派傳人,仍然涇渭分明的坐成兩撥。他們吃的還是靈米粥,就是稍稍濃稠了一些。

    經過多半年的服食,大部分人已經適應了靈米的效用,修為也明顯提升。現在不定標準了,你覺得能承受住,那就多吃;承受不住,就還吃你的清湯寡水。

    飯堂內非常安靜,連匙碗碰觸的聲音都聽不見。道士吃飯不妄言,但每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由於性質特殊,他們能得到關於修行界的一切消息,自然包括火洲。異像剛發現不久,整個道院就知道了。

    好傢伙!天地異象,一來就是一座城!這場面搞得人心癢癢,特想去瞧瞧,可他們也知道,本事不到家,去了也白費。

    張守陽端起碗,一口乾了粥底,沖左右兩邊略微示意。

    他慢悠悠的走向門口,忽見一人急匆匆的跑進來,差點撞到自己,定晴一看,卻是全真青松派的一個年輕弟子。

    「何事這麼慌張?」他問。

    「諸位,諸位師兄……」

    那人沒理他,反而站在原地,眼中帶著興奮的光:「盧,盧師兄宣佈閉關,準備衝擊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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