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顧道長生 作者:睡覺會變白(已完成)

 
Babcorn 2018-2-12 16:08: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8 722552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16 22:35
第812章 明玉

    紅藥似跟一個看不見的人無聲交流,顧玙也裝作沒發現,只覺空氣中有一道極為隱蔽的氣息轉瞬即逝。

    外面的街道已經沸騰起來,黃家少爺被殺,足以成為大新聞,一時喧如鼎沸。

    邵樂則蹬蹬蹬跑上樓,又胖又喘,自己倒了杯酒,“哎喲哎喲,可嚇死我了,我得壓壓驚!”

    顧玙白了他一眼,剛要取出幾枚赤錢,手又一頓,換成幾顆啟元國流通的銀珠扔給眾女,道:“你們先下去吧,不必伺候了。”

    “謝,謝謝公子!”

    幾個姑娘早已瑟瑟發抖,躬身退下,紅藥也不例外,擺出一副驚恐萬分的表情。

    老鴇遭遇無妄之災,但又不敢攆人,就這麼僵著。顧玙和邵樂完全沒放在心上,留在房中吃吃喝喝。

    “那個紅藥可能是七公主的人。”

    “七公主?”

    邵樂一愣,也反應過來,道:“她當年嫁給燕舟,據說備受寵愛,即便兩國交戰也沒輕賤半分。眼下燕舟情況不明,她這算暗地發展勢力了?”

    “不是暗地,應該算明面了。聽說她在啟元八面玲瓏,人脈極廣,攢下不小勢力。雖是亡國公主,但這個身份還是很有用的。”

    “哦?莫非她還想登高一呼,領軍復國不成?”

    “為何不成?有大義名分在,起碼老師肯定會去投靠,再加上散落五湖的舊國遺民,萬不可小覷。”顧玙道。

    啟元雖然完成了三國一統的霸業,卻像現實中的七國歸秦一樣,始終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由於通天河的存在,天然限制了大規模移民行動,所以民間融合會是個極其漫長的過程。本國的修士和基層官吏幾乎被抽調一空,全被派往貞陽、東元舊土任職,那本國的空缺又無人才填充,只得一再降低標準,使得蠅營狗苟紛紛上位。

    統一霸業令啟元傷筋動骨,高級修士大批殞落,本是一靖廬一神遊,現在出竅期也能任靖廬之主。地方缺乏強有力的監督管理,自然社會躁亂,市場敗壞。

    而最重要的是,燕舟自五年前閉關養傷,至今還沒出來。

    風言風語日益增多,有說燕舟已死;有說重傷難癒,形同廢人;有說被大臣軟禁,把持朝政……總之,燕舟的強大力量是啟元的安定基礎,眼下根基動搖,更給了各方可乘之機。

    正是在這種混亂的局勢下,顧玙和邵樂才敢冒險入關,探取那成就天人的奧秘!

    所以他們絲毫不懼,穩坐釣魚台,而城鎮百姓則驚奇的發現,這座不算高檔的青樓一時竟成了關鍵之地。

    當街殺人的消息放出不久,衙門的人手便找上來,隨後又恭恭敬敬的退下去。

    第二日,軍方來人。

    第三日,靖廬來人。

    第四日,亂七八糟的人紛紛上門拜訪。

    除了最早的衙門,竟沒有一位是來追究問責的,話裡話外都透著活生生的兩個大字:拉攏!

    顧玙和邵樂皆是化名,自稱啟元散修,出竅境界,正在草原雲遊,剛巧碰上那家商隊,便一同入關。

    沒人會刨根問底的尋找真相,他們看中的只有能不能為己所用。

    …………

    京師,皇城。

    這裡的皇城跟任何一個朝代都不同,因為國主是修士,還是最強大的修士。他們很少上朝,不需要三宮六院,不需要遊玩賞樂,不需要珍饈美味……所以真就像純粹居住的地方。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在奴才們一連串的叩見聲中,一位身裝宮裝的女子坐著車輦來到紅牆之外。其容貌絕美,帶著股與生俱來的貴氣,彷彿天生就該站在雲端,受萬眾仰慕。

    貞陽的七公主,明玉!

    這裡是皇城後山,挖空山腹建造的一處清修之所,層層把守,外門緊閉,正是燕舟閉關的地方。

    “娘娘請留步!”

    一位親衛將領攔住車輦,明玉看了看他,照例問:“陛下今日可有訓示?”

    “並無訓示。”

    “嗯,好生看守。”

    “是!”

    之後,車輦返回,似乎只為問這短短的一句話。而就是這一句,她每日來此,已經問了兩年。

    一路眾人退避,車輦回到宮中,明玉先換了身常服,又由宮女伺候著,拆掉滿腦袋的朱釵飾物。

    “娘娘,北邊的人傳回消息,那邙山道人有意合作,可以進一步接觸。不過我覺得,他只為了天人功法,並非誠心。”

    宮女拔掉一根玉釵,隨口就說了一句放在外面會引起驚濤駭浪的秘聞。

    “利益合作不穩固,但有時也會令人放心,只要他沒得到功法,起碼就不會與我們為敵。南邊有消息了麼?”

    “沒,估計被國師的人殺掉了。”

    “國師……”

    明玉冷哼一聲,這便是她目前最大的敵手,乃朝中一品道官,執掌紫虛觀,相當於貞陽的道錄。

    她當年嫁過來時,就是神遊期高手,沉澱十幾年更勝以往。這國師也類似,在燕舟不出的情況下,已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高手。

    “守玄、子真兩位廬主將禮物送了回來。”

    “國師昨天夜裡去後山,也沒見到陛下。”

    “首輔年歲已高,有告老還鄉的意思。”

    “西邊的托婭部滅掉了依仁台,草原一統了……”

    一條條秘聞從宮女口中道出,明玉面無表情的聽著,唯獨最後來了點興趣,“托婭?聽說此人勇猛非常,又不失謀略,被稱作草原戰神,真想見識一下。”

    “嘻,我也覺得她跟您很像,說不定會成為好朋友呢!”

    宮女卸掉了飾物,拿著梳子幫她梳頭,忽又想起一事,“對了,丹陵邊鎮近日來報,兩個身份可疑的散修殺了黃家公子,我們的人也去招攬,對方有意投靠。”

    “修為如何?”

    “都是出竅。”

    “之前可有蹤跡?”

    “並無蹤跡,彷彿憑空冒出。”

    “嗯……”

    明玉想了一會,道:“先安排到招引廬,留待觀察。”

    “招引廬?”

    宮女掩著小嘴故作驚呼,道:“那可是要經過國師的地盤,他們剛拒絕對方招納,怕是要被殺掉的。”

    “殺不殺的,就看他們命數了,有命活著,我們自會一見。”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16 22:35
第813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瓜洲渡外打魚船,一片汪洋都不見……”

    丹陵還是烈日炎炎,進了瓜州地界卻是大雨傾盆,行商們被困在江邊渡口,出入不得。夏季的雨說長就長說短就短,人們倒也習慣,等上三天半日是常有的事。

    兩個以前從不認識的人坐在了一起。

    然後呢?

    然後……

    當然是愛情。

    啊呸呸呸!話說一群互不相識的人擠在一家客店裡,本身就充滿了詭奇刺激的江湖味道。這家店是幾十年的老店,客舍寬大,每間房裡都塞了三四個人,餘下的二十來人實在無處安置,只得在大堂圍坐。

    門外暴雨肆虐,寒涼的濕氣從門縫中擠進來,吹得火堆時旺時暗。

    本是晚飯時間,人又多,應該喧嚷吵鬧才是,但店內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無不屏氣凝神,看著大堂中央的一幫傢伙……

    哦,他們剛來時是十幾個,眨眼的功夫只剩下一個。而這位凝神期的修士正瑟瑟發抖,嘴巴干張著,半個字吐不出來。

    “誰派你們來的?”

    “不會講話麼?”

    邵樂心生不耐,揮手削掉對方的頭顱,啐道:“忒沒意思的殺手!腦中半點信息也沒有,問又問不出,培養的是活死人不成?”

    “管他是誰,一路殺過去便是。”

    顧玙撣了撣衣衫,瞧著門外道:“我們是歇息一晚,還是連夜啟程?”

    “走吧,這地方晦氣!”

    邵樂好端端的一碟子醬肉和一罈老酒被打翻,正十分不爽。

    顧玙笑笑,甩出一小袋銀珠丟給掌櫃,“給店家添麻煩了,不用找了!”

    “太,太多了!”

    掌櫃手都在抖。

    “算賠的!”

    吱呀!

    說話間,大門拉開,散如絲的雨水潑門而入,外面轟隆隆作響,不知是打雷還是妖魔鬼怪在行走人間。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兩道人影投入漆黑的雨夜。

    天色愈晚,雨越下越大,初時還聞得馬蹄聲響,轉眼就混在絲絲垂落聲中,不知所蹤。

    “駕!”

    “噠噠噠!”

    狂風暴雨之下,人和馬滴水不沾,馬蹄清脆爽利,如履平地。他們在邊鎮盤桓數日,不斷有人來招攬,權衡之下,還是選擇了七公主一系。

    首先有故國根源,其次是好奇,最後她手中很可能握著天人秘法。

    那邊的效率很快,答應投靠的第二日便讓二人奔赴招引廬就任。招引廬在東州,從丹陵邊鎮過去,幾乎橫跨整個國土。

    沒辦法,散修不值錢,尤其是這種來歷不明的散修。

    當然倆人無所謂,權當遊歷,冒著大雨急行百里,在一座小鎮上遇到了第二波殺手。

    跟著向東再行百里,又遇到了第三波……

    當他們行至距招引廬不足五十里的地方,名聲已經傳遍了整個啟元。

    兩個出竅期散修,一路斬殺百餘名修士,凝神期數十,出竅期十二,毫髮無傷,匹馬入東州!

    可疑啊,大大的可疑,但這個已經不重要。

    ……

    “北地趙謙、郭禮,秀出班行,為散修之冠冕……授散人銜,行走玉籙!”

    “謝廬主!”

    廳堂內,顧玙和邵樂行拜大禮,從一位沒名字的龍套手中接過玉盤。跟貞陽的禮制差不多,上面放著一塊玉玦,一身道袍,只是沒有印。

    啟元的道官也需一步步考察升任,但特殊時期有特殊方法,一切都能變通。為了招攬這些江湖人士,大佬們便臨時添加了一個職務:散人。

    散人屬於編外,地位高,但無品無權,不負責不管理,類似於供奉。

    招引廬是明玉的禁臠,上下忠心不二,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手段才搞定的,一個亡國公主,實屬厲害。

    廬主叫秦觀,神遊期高手,但也看不透倆人的實力,只按照上面吩咐,靜待觀察。

    顧玙也不急,他對啟元國的情勢已經有了全面瞭解:

    燕舟不出,神遊最強,而眼下有三股勢力最值得關注。一股是明玉,一股是國師,二者明爭暗鬥,各自拉攏靖廬,大概齊是五五開。

    另一股卻是送仙廬廬主和當朝大將軍,倆人都是神遊,且是忠心耿耿的保皇黨。

    正是有他們在,國內局勢還能穩住,不至於全面崩塌。剩下的勢力皆不成氣候,純粹渾水摸魚,看看能不能撈點好處。

    顧玙和邵樂來此不長,但通過種種事情,已察覺到明玉和國師之間必有一戰。

    他們靜待時機便好。

    …………

    南疆,深山。

    朗達和丹甘已經成年,出落得標緻動人,且沒有那些生民的返祖現象,與正常人類無異。他們這些年來,一直住在巫祖的茅屋裡,受其教導。

    丹甘單純,視其為母,無所不從。反觀朗達,雖然非常優秀,但似乎總藏著一絲心思,令巫祖捉摸不透。

    這日一大早,兄妹倆就被叫起,來到了大山深處的祭壇。

    丹甘並未多想,只以為是例常活動,事實也似乎如此。巫祖帶著他們,從早上一直祭祀到晚上,與往常一樣。

    夜幕降臨,祭壇四周黑黝黝一片,只十二根石柱上面亮著綠色的陰火。

    “朗達,丹甘,你們站到中間。”巫祖忽道。

    “……”

    倆孩子不明所以,站在了祭壇中間。

    夜風吹來,十二盞陰火忽明忽暗,那半張腐爛的臉在陰火映襯下,顯得愈發詭異。跟著便是嘶啞的,慢悠悠的聲音傳來:

    “南疆偏安一隅,與北人對抗了幾百年,多少孩兒死在他們刀下,就是為了護衛家園。你們生於南疆,長於南疆,都是我的孩子,眼下有份大機緣在你們身上,可佑我子民不朽……你們可願意?”

    朗達沒應,丹甘傻乎乎應了句:“我當然願意,婆婆你說吧,要我做什麼?”

    “呵呵,好孩子,你們站在那裡不要動。”

    巫祖笑了兩聲,手中枴杖往地上一戳,地面裂開,轟隆隆鑽出一棵嶙峋枯木,正是南疆的神木。

    跟著,她雙手揮動,枯木似被其操縱,枝幹震顫,和著風聲發出一陣陣哭嚎聲響。若有若無的詭秘氣息在祭壇中湧出,緩緩將二人包裹。

    “……”

    朗達本能的覺得不對,攥緊拳頭,眼睛都不敢眨。

    “這麼多年,我在你們身上消耗無數,到你們為南疆盡忠的時候了!”

    巫祖用枴杖一敲瓦罐,黑色的宛如血液的東西噴灑出來,盡數淋到枯木之上。枯木的枝杈開始扭曲虯結,宛如惡魔張牙舞爪。

    十二盞陰火幽光大作,祭壇上的氣息已經濃稠如霧。

    “唔……”

    丹甘被霧氣包裹,露出非常痛苦的神情。

    “小妹,你怎麼了?”

    “好疼啊,哥哥,好疼啊……”

    朗達過去抱住妹妹,卻見丹甘不停顫抖,皮膚抽縮,肌肉像蛇一般開始扭動,同時浮現出道道黑紋。

    “小妹!”

    “唔……”

    朗達忽地渾身一顫,也感覺到了這種變化,手腳漸漸不聽使喚,血液沸騰,思維慢慢抽空,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體內噴薄欲出。

    “哥哥,我好餓……”

    “哥哥……”

    “哥哥,我好餓,我想吃東西!”

    朗達的瞳孔驟然收縮,站在眼前的已經不是丹甘,而是一隻全身披滿鱗甲,比山裡任何一個生民都要丑陋,都要恐怖的陰獸!

    這東西一步步拖著粘稠的黑霧,偏偏還是丹甘的嬌嫩聲音,正逐漸向自己逼近。

    “你!”

    他猛地扭轉頭,巫祖那張臉隱在幽火之中,沒有絲毫的不忍和憐憫,“這就是你們的命數,朗達……”

    …………

    “陛下今日可有訓示?”

    “並無訓示。”

    “好生看守。”

    “是!”

    又是一天清晨,明玉乘著車輦趕到後山,開始每日一次的例行問話。之後車輦返回,一路眾人退避。

    當走到一段甬道時,忽然停住,卻是前方也有一架車輦擋路。

    “見過娘娘!”

    一位紫袍老道沒起身,沒露面,只隱在簾中微微躬身。

    “國師不必多禮!”

    明玉也如此,問:“可是去看望陛下?”

    “正是。”

    “嗯,紫虛觀執掌天下道觀,而今陛下閉關不出,時局不穩,人心動盪,正需您住持大局。”

    “娘娘謬讚了,老道定鞠躬盡瘁,讓路!”

    說著,對方移開車輦,明玉擦身而過。二人始終沒有對視,言語妥當,禮法得體,再正常不過。

    可越是如此,手下人就越抹了把汗,直到遠遠錯開才松了口氣。

    待回到宮中,明玉又開始除裳卸妝,那個宮女日常稟報導:“娘娘,邙山道人離開雪域了,正駐在瀘州。”

    “他去瀘州做什麼?”

    “說是風景好,要遊玩一番。”

    “呵!”

    明玉失笑,瀘州是啟元國最北端的一個區域,緊挨著雪域……風景好,呵呵,倒是個聰明人!

    “那兩個散修闖出好大的名頭啊,在招引廬四處巡遊,見不平事都要管一管。娘娘,您說他們可信麼?”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達成合作。”

    明玉頓了頓,道:“再等一等,早晚會召他們入京。”

    “南邊的探子有信了,卻是十分怕人……”

    宮女露出幾分不忍和厭惡,道:“那些生民果然殘暴野蠻,據說培養出了兩個巫……”

    “嗯?不是說只能存在一位真巫麼?”明玉奇道。

    “問題就在這兒啊!生民培養了一對親兄妹,就為了讓他們互相吞噬。取勝的那個不僅能成為巫,還會吸收對方血脈,成為前所未有的大巫!可惜千算萬算,沒算到那孩子心性超絕,生生保住理智,還逃了出來。”

    “……”

    明玉一聽也不語了,半響方道:“天地無情,萬物皆芻狗。各族都在拚命掙扎,只為求長生一線機緣,都是可憐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16 22:35
第814章 開打

    “轟!”

    數百條黃色的土蛇從地底鑽出,張開血盆大口,直撲對面的軍陣。但那一片片黑壓壓的人頭並未停止,彷彿視土蛇如無物,大踏步繼續前進。

    修真時代的戰爭,普通士兵只是基數,真正決勝負的還是修士!

    當土蛇快降臨軍陣時,人群中猛然颳起一陣黑風,黑風凝聚成箭,猶如萬人齊射,弓弩強勁,帶著哧哧的破空聲響,瞬間將土蛇撕得粉碎。

    而這一過程,始終沒阻擋雙方軍陣的前進,百丈,十丈……對面的臉孔愈發清晰,肌肉猙獰,刀槍凜凜,還帶著馴養的猛獸飛禽。

    轟!

    最初的一剎那是最可怕的,好似兩股滔天洪流相撞,數萬人馬狠狠揉成了一團。

    士兵們怒吼著,奔跑著,不斷尋找自己的對手。刀槍拖著寒凜的光芒,劃破暴雨過後的黑暗,到處都是砍殺和紛亂。那些猛獸也撕扯在一起,比人類更直接,更凶殘,眨眼便是血流成河,碎肉滿地。

    而在他們頭頂和周圍,光芒耀眼,甚至阻斷了士兵的視線。空中全是修士交戰的爆裂聲響,有人跌下,又立刻飛起,有人來不及動作只能被踩成肉泥。

    各種各樣的法器碎片掉落,五顏六色的氣息瘋狂糾纏……在這片除了殺戮便一無所有的世界裡,從這一頭到那一頭,大地在搖晃、下沉、融解,連空氣都在抖動。

    “……”

    顧玙立在後方的山崗上,默默注視著這場平原野戰。

    他在招引廬已經呆了兩年,啟元局勢愈發敗壞,繁鎮割據,中央權威一落千丈。燕舟仍然沒有動靜,但到了這地步,各方早就顧不上他了。

    國師借替身離開京師,抵達中南方的私家地盤,率先發動戰爭。跟著西邊三州宣佈起兵,大將軍不得不率軍鎮壓,但明玉沒有跟保皇黨撕破臉,反而達成短暫的合作,共抗賊軍。

    招引廬在東面,他們的任務便是打擊國師的東路軍,於是便有了這場野戰。

    暴雨剛過,黎明未至。

    遠處黑漆漆一片,但在戰場上,那些破壞、騷動、瑰麗的術法對抗,閃爍的法器靈光,電閃雷鳴的密集聲響,都使得這片原野亮如白晝。

    雙方兵馬相當,修士相當,一時難解難分。而忽然間,敵軍中竄起一束火光,煙花般絢麗綻放,明顯是求援信號。

    一支穿嚶箭,千嚶萬嚶來相見!

    顧玙望著遠天的十幾道流光飛速趕來,落入場中,抬手殺人如砍瓜切菜一般。

    賊軍遂群起歡呼,士氣大振。

    “邵樂,該我們了!”

    他身形一縱,當先躍至戰場,隨之而來的是數條百丈長的水龍,呼嘯著奔向敵軍。

    “啊!”

    “啊!”

    來援的修士見狀,還以為是普通的水行法,結果一對上卻驚恐的發現,那水龍蘊含的力量遠超通常法術。

    幾乎眨眼間,就秒掉了四五位。顧玙剛想突進,又被一名女修攔住,面貌清淡,根基紮實,看樣子頗為不俗。

    倆人對了個照面,沒有廢話,直接開打。

    “噗!”

    那女修雙手一揮,數團非常誇張的火焰就浮現在空中,溫度飆升,熱浪滾滾。

    “焰燈術?”

    顧玙眼睛一亮,這分明就是火行基礎術之一的焰燈術,但以此為藍本,由術升法,由法悟神,使得威能成倍增長,就跟他的水龍術一樣。

    “來的好!”

    他見那火焰如流星隕石般,帶著難以形容的衝擊力從四面八方砸來,不用讚了一聲,十指相抵,中間留空,“收!”

    呼!

    一個晶瑩剔透的藍色水球瞬間將其包裹,並且迅速擴大,那些火焰砸在水球上,衝擊力被層層抵消,彷彿陷進了柔軟的棉花堆裡,竟被悄無聲息的吞噬。

    “不好!”

    那女修面色大變,正要退開,忽覺漫山遍野的水氣血氣都為之一空。那個水球像活了一般,刷的向前撲來。

    “汩汩!”

    “汩汩!”

    女修頓感被淹沒在汪洋大海中,意識飛速消散,很快便沒了生氣。

    而邵樂那邊,則對上了一名中年男修,也是實力不俗。這貨上躥下跳,一溜煙的蹦達,就是不出手,嘴裡還嚷嚷:

    “我警告你啊,千萬別打我,打我你就猝死!”

    “哎哎,你還打!”

    “那就怨不得我了!”

    丫胖大的身軀一轉,無數道庚金劍氣傾瀉而出,眨眼就把對方秒成了渣渣!

    “殺啊!”

    “衝!”

    援軍以令人驚恐的速度覆沒,搞得敵方士氣大跌,秦觀趁機率眾突擊,很快便取得了大幅優勢,勝局已定。

    “哎呦,太刺激了!”

    邵樂抹著虛汗,晃晃悠悠的湊到顧玙身邊,喘道:“活這麼大沒見過這等場面,好傢伙,幾萬人打架,我這小心臟可受不了,太損功德,下次可別找我……”

    老實說,顧玙也不愛參與這種事,道:“我們只負責牽制東路,任務不多,應該不會有大規模交戰了。”

    “那打完了我們幹嘛去?”

    “不出所料的話,該召我們進京了,那裡才是真正的戰場……嗯?”

    顧玙忽地轉過頭,遠處的密林裡有個身影一晃而過,雖然速度極快,但也看了個真切。

    那東西不能稱之為人類,體形有三米多高,頭大如磨盤,渾身鱗甲,背有骨刺,後面還拖著條鋼鞭似的尾巴。

    “咦,加隆獸麼?”

    顧玙心生好奇,這副德行一看就是生民。

    聽說那邊造巫失敗,好像是哥哥不忍殺害妹妹,也不甘受族中擺佈遂捨命出逃,難不成就是此人?

    倒要留意一下。

    …………

    人間,崑崙。

    玉虛宮的靜室內,橫躺著的安素素突然全身一震,彷彿神魂歸竅,漸漸有了活氣。她費勁的睜開眼,看著頭頂的木雕裝飾,一時竟有些不適應。

    剛才還在血腥廝殺的戰場,這會兒就回了家……

    她緩了好一陣才慢慢下床,腦中梳理著此行收穫。她以人仙入境,先是經過了兩年的胎中之謎,十四歲才甦醒記憶。

    安素素投在啟元國的一戶殷實人家,沒怎麼受罪,就是父親要把自己許給一個官員做妾,才決意出逃。

    後來拜入道觀,勤勤懇懇的修到了出竅,又被牽扯到明玉與國師的內戰。

    “那個人好強啊,水法出神入化還如此年輕,不知是土著還是自己人……”

    安素素有些惋惜,畢竟這個遊戲非常有趣,得到了極大磨煉。

    所謂磨煉,一是心境提升,二是修行體系的碰撞,這點最能激發人的思維和想像。存想法縱有不足,但也是實打實的高級功法,可以借鑑許多。

    “吱呀!”

    她坐了一會,推門出去,抬眼就見幾個人從隔壁冒出來。

    “龍姐姐,游師兄……榮師兄!徐師姐!”

    安素素猛地提高音量,跑到倆人跟前,奇道:“你們怎麼也出來了?”

    “唉,一言難盡。”

    “神仙打架,菜雞遭殃啊!”

    安素素、龍棠、游宇、曾可兒、王蓉、榮直、徐子瑛……後兩者是退出遊戲的幾個人中,僅有的神仙境,說實話有點丟人。

    他們在長生界呆了快二十年,難得碰面,自然要線下奔現。一幫人聊得熱火朝天,各訴境遇。

    有的穿成了乞丐,甦醒記憶時正被人逼著吃屎。

    有的穿成了老年人,七十多歲開始修行,苟到了九十多還是采氣,最後倒成了鄉間宿老,德高望重,沒事給人分分家產,調節調節矛盾啥的,也是神奇。

    比較苦逼的是王蓉,穿過去就是人家的童養媳,還生了個孩子。受苦受累十幾年,家庭地位連豬都不如,連兒子都看不起自己。

    幸好那時沒有甦醒記憶,等恢復自我意識後,發現那小畜生正磨刀霍霍準備弒母。王蓉還能忍得了這個?當即血洗全家,麻溜溜跑路,還被衙門瘋狂追捕。

    至於榮直和徐子瑛,一個生在北地雪域,一個生在東元,倆人修行得道,也都死於這場大戰。

    總體來說,各人的經歷包括了廢材退婚流,殺夫正道流,中老年種田流,綠帽升級流等各種套路,簡直精彩的不得了!

    “哎,你們說明玉公主和國師誰會取勝?”

    “我們的人基本都參與了,就看哪方多一點。我不是說大話,決定勝負的關鍵還是在我們。”

    “我倒覺得不對,關鍵始終在於燕舟。”榮直忽道。

    “你懷疑他根本沒事?”徐子瑛問。

    “十有八九……”

    榮直頓了頓,道:“我從雪域出來,投身軍伍,一度護衛啟元皇城,見過那燕舟幾次。”

    刷!

    一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紛紛問道:“燕舟到底什麼樣?”

    “他是土著還是玩家?”

    “帥不帥?帥不帥?”

    榮直暴汗,道:“具體不太好說,此人雄才偉岸,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他閉關不出,必有思量,甚至他吞滅二國的行為,我都覺得有什麼隱秘在裡面。

    唉……看吧,我們只能等待結果。”

    他莫名嘆了口氣,餘人也皆是惋惜懊悔,恨不能在裡面多活片刻,不至錯過了最終好戲!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2 08:38
第815章 天人

  黃昏,天街小雨。

  一隊二十騎的快馬,踏著濕滑的青石大街疾馳而過,水氣不染。領頭的是名年輕校尉,率眾到了戒嚴的城門處,一列士兵正在值守。

  “開門!”

  校尉拿著令牌一晃,士兵不敢怠慢,連忙將城門打開,看這二十騎踏雨而去。

  如今各地戰亂已基本平息,秩序大大恢復,何況京師本為重地,一直沒受什麼影響。他們一路前行,見得大量的農莊田地,炊煙裊裊,一片太平景象。

  “籲!”

  行了數十里,校尉在一處莊園前勒住坐騎,回身道:“諸位,別苑到了,主子就在裡面。”

  “有勞小將軍了!”

  那十九人齊齊拱手,頗給面子。

  別苑早有人等候,引著大家進去。顧玙左右瞧瞧,見風格非常樸素,不像休閒遊玩的地方,反倒像一處城外的辦公地點。

  話說明玉跟國師的戰爭只打了兩個多月,有大將軍與各廬主相助,國師寡不敵眾一潰千里,最後甚至被幾大高手圍攻,生擒活捉。

  既然戰爭結束,有功者賞,有過者罰,他們十九人便是表現最突出的一批,於五日前奉令入京。

  “諸位貴客在此稍候……”

  眾人來到一間寬敞的廳堂,估計是待客所用,才稍稍雅緻了幾分,左右是大椅,正前擺著一架屏風,屏風後面是小門,通往內室。

  “叮噹!”

  等了不多時,先聽環珮聲響,跟著暗香浮動,一個人影從屏風後閃出,宛如畫中仙子。

  顧玙所見女子,托婭英武霸氣,荀玉溫婉親近,陸玄英剝了皮都是黑的……各有各的特點。但這位的特色極為明了,就一個字,美!

  她一出來,眾人連忙起身,“見過娘娘!”

  “不必多禮,請坐!”

  明玉穿著淺綠色的紗裙,薄施粉黛,就像一枝脆嫩的柳條折在了椅子上,但口中言語卻絕非小女兒所言。

  “得諸位鼎力相助,才能如此迅速的平定內亂,如今國師押解回京,十日後三司會審,再交由陛下定奪……”

  “還要由陛下定奪?娘娘不能做主麼?”一人皺眉道。

  “國師乃一品道官,執掌天下靖廬,除了陛下誰也沒有資格懲處。”明玉笑道。

  哦……

  顧玙恍然,在座的也都是聰明人,領會了話中意思。

  燕舟始終閉關不出,眼下發生了天大的事情,身為國主總該露面處理了,這也應該是大將軍暫時妥協的緣由。

  “好了,這些閒事與今日無關……”

  明玉拍拍手掌,笑道:“我本為亡國之人,久在深宮,如履薄冰,幸得諸位相助,湛恩汪濊。今日乃私宴,望諸君暢飲開懷。”

  說著,大家移居別室,僕人端上來一道道珍饈美味,靈酒佳餚,縱是修士也難得一見。

  這十九人年齡不同,性別不同,連出身都囊括了南北三地,但明玉招待的分毫不差,她彷彿天生適合這種場面,八面玲瓏,令人一見歡喜。

  邵樂則不管不顧,一通猛吃,倒是有幾分道性。

  一頓飯吃到了深夜,賓主盡歡,酒菜撤去,換上了清茶糕點。明玉捧著一杯千金難換的靈茶,道:“此番戰亂,朝堂上已定了性質,國師實乃國賊,意圖謀權篡位。各位皆是有功之臣,朝廷不會虧待,但那是國事,對我而言,不謝不足平我心中感激……”

  她頓了頓,接著道:“我沒別的可以報答,唯對天人之法有些研究,願說來與大家參詳。”

  嗡嗡嗡!

  此話一次,場中瞬間興奮起來,有的確實為了官職富貴,但大多數求的都是這一口長生藥。氣氛頓時肅靜,十幾道目光盯著她,生怕漏掉一句話。

  “存想法在何時誕生,我們不得而知,但起碼也有幾百年了。在這幾百年間,別說飛昇,連天人境的大能都少之又少。究其原因,一是天人奧秘把握在皇族手中,二是太難修煉,門檻難過。”

  “采氣、凝神、出竅、神遊,這四個境界都有特定的存想法,所以世人皆以為,天人境也必有功法,實乃大錯特錯!”

  明玉嘆了口氣,道:“我早年在父皇身側,後來又陪伴燕舟多年,可以肯定的告訴大家,天人境根本沒有功法!”

  轟!

  場中頓時開了鍋。

  “怎麼可能?”

  “沒有存想法,他們又如何突破境界的?”

  “還請娘娘明示!”

  “……”

  顧玙和邵樂卻心中一動,模模糊糊有了些頭緒。

  果然,就聽明玉繼續道:“想突破天人,不在於功法,而在於感悟天地,明悟道心,與宇宙溝通,確定自己的最終目標。

  說白了,功法由自己創造,存想你的道心,與天地溝通,取得大道認可,自然便會晉陞天人。並且按著這條路子走下去,不斷補足完善,直到飛昇!”

  噝!

  在座的面色各異,或迷茫,或驚詫,或懷疑,或恍然大悟。顧玙與邵樂對視一眼,卻是都懂了。

  從采氣期開始,一直到神遊,每階段都有固定的存想法。從存想飛瀑,到存想玄龜觀海,再到存想參水猿,都是如此。

  但天人境,存想的不是他物,而是自己的道心,由道心衍化出的一種存在!比之前更加的意識流,更加的主觀性……

  眾人心情激盪,好半天才平復下來,一人問:“娘娘,敢問陛下存想的是何物?”

  “不知。”

  “那您存想的是……”

  “嗯?”

  明玉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那人自知多言,悻悻閉嘴。

  …………

  從別苑回來,顧玙一直在琢磨所謂的天人之法。

  他在現實是亦求長生亦求你,那在小世界算什麼呢?下凡遊歷一遭,沒想到還能跟道心扯上關係。

  這東西太抽象了!

  道心道心,其實可以解釋成:為何修道?

  他當然為了飛昇才修道,但從本體的意願講,飛昇又是為了完善三界,晉陞地仙。那現世的意願,跟這裡的意願衝突麼?

  人家也不造啊!

  十日後,皇城。

  京城的老百姓早早就爬起來,擠在皇城外圍的街道上,議論的熱火朝天。沒辦法,看砍頭,吃人血饅頭,是東西方百姓的共同愛好。

  等了不多時,有人猛地高喊:“來了!來了!”

  刷!

  全場靜默,齊齊將目光轉向街尾,只見前面數十騎開路,皆是出竅高手,中間押送著一輛囚車,裡面關著一位老道,正是國師。

  他面目淒慘,身形狼狽,被幾大神遊聯手封住修為,跟一個普通老頭並無兩樣。

  一夥人剛從官衙出來,三司會審,列舉罪狀,此刻正前往後山請國主定奪。

  噠噠噠!噠噠噠!待馬蹄聲遠去,皇城的大門緩緩關閉,兩側百姓才像打了雞血,突然興奮起來。

  “國師怎麼了,說是叛亂啊?真是難以置信!”

  “我怎麼聽說是國師跟娘娘苟且,後來反目成仇,才挑起戰亂的?”

  “什麼苟且?簡直章口就萊,向全國百姓謝罪吧!”

  “哎,說到謝罪,我就想到了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向唐僧謝罪的故事。明年年初,中美合拍的西遊記即將正式開機……”

  且說一行人壓著國師到了後山,就在閉關之地的大門外,明玉、大將軍以及各位重臣悉數到場。

  眾人的神情非常微妙,帶著些期待,又有些恐懼慌亂。明玉最為鎮定,瞧向山門的目光冰涼且冷靜。

  連那些下人都緊張起來,燕舟閉關七年,毫無動靜,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此人雖極為強勢,但有他在,朝中民間都會有一股奇妙的安穩感。

  一位文臣捧著招認狀,先大聲讀了一遍國師的種種罪行。那老道在囚車裡,站不能站坐不能坐,只能半蹲著,神色卻極為嘲弄,似在看一群小丑在表演。

  緊跟著,大將軍撲通跪下,對著山門道:“陛下!國師狼子野心,意欲謀反……經三司會審,已全部招認,請您出關定奪!”

  “……”

  “陛下!”

  “……”

  撲通!撲通!他喊了兩嗓子,裡面仍然沒反應,現場的文臣武將索性一起跪下,齊聲高喊:“陛下,請您出關!”

  “……”

  山門緊閉,無聲無息。眾人心中冰冷,難不成燕舟真出了變故,否則這等大事,竟也不肯出來?

  哼!

  唯一站著的明玉不禁冷笑,待大將軍等人喊得聲嘶力竭後,道:“諸卿家莫要白費力氣,陛下看樣子是不會出來了。

  與其浪費時間,不如處理好眼前事,這老賊究竟如何處置?”

  “以微臣看,還是關押天牢妥當。”

  一位文官開口道,餘人紛紛贊同。

  “關押天牢?大亂平復,各地仍有老賊餘黨,留他一條命,你們就不怕夜長夢多麼?依我看,直接殺了便是!”

  噗哧!

  手起刀落,血濺三尺,一顆頭顱滴溜溜滾在地上,那雙眼睛還在死命圓睜著,帶著難以置信。

  “不可!”

  大將軍晚了一步,看著明玉一刀砍下國師人頭,不禁喝道:“娘娘,你踰矩了!”

  “虧你還是員武將,竟如此迂腐,修為都修到狗肚子裡了!”

  明玉根本不理,一手提起人頭,道:“老賊已死,接下來便是確認陛下無恙。”

  說著,她竟抬步向山門走去。

  “娘娘!”

  “娘娘不可啊!”

  一幫人大呼小叫,這次卻沒人阻攔,畢竟都想知道燕舟的情況,只是畏懼其勢,不敢動彈。

  “陛下,你閉關多年,臣妾好生想念呢!”

  “老賊授首,大好頭顱在此,不如您出來與臣妾共賞?”

  明玉穿著一身華麗的宮裝,珠光寶氣,美若天宮聖母,偏偏手裡拎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形成了莫大的反差感。

  她一步步踏上台階,三根手指冰涼,兩根手指滾燙,其實比誰都緊張。

  “吱呀!”

  就在她邁上最後一級台階時,那扇木門竟然打開了。

  初升的朝陽從那邊照過來,晃出一個高大身影,雖然身量極高,卻不顯魁梧,而是愈發偉岸挺拔,氣度威嚴,好似天生帝王。

  “皇后!”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2 08:38
第816章 燕舟

    “陛下!”

    這個身影一出現,在場除了明玉之外,黑壓壓一片全部跪地叩拜,三呼萬歲。文臣武將更是涕淚橫流,不能自已。

    燕舟穿著一身上繡金龍的黑袍,沒有理會眾人,只看著面前的女人,“皇后,是你要見朕,現在朕出來了,又為何不說話?”

    他瞧了瞧那顆人頭,用一種逗弄愛寵的語氣笑道:“國師叛逆,理應當斬,你做得不錯。”

    “……”

    明玉渾身都在抖,那是深埋在骨子裡的懼怕。不過她佈置已久,本就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強自一挺身,“燕舟,如今十八路靖廬盡在我手,皇城內外半數禁軍聽我號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逆賊,早知你圖謀不軌!”

    “來人,給我拿下!”

    大將軍等人連聲怒喝,燕舟揮了下手,甚至帶著點奇怪的神色,道:“皇后,我待你不薄……”

    “是!但亡國之恨,殺父之仇,不得不報!”

    “哦?”

    燕舟瞧著她,突然笑了兩聲,“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麼?就是你的野心,沒有野心的女人不配做我的皇后。不過憑這點佈置,你就想致我於死地麼?”

    “哼!”

    明玉冷哼一聲,也一揮手,嗖嗖嗖從虛空中躍出十幾道人影,正是奉命入京的那十七位高手——顧玙和邵樂可不願為某個人賣命,得到天人奧妙後,早早溜之大吉。

    “不錯,但是還不夠。”

    “夠不夠,打過才知道!”

    明玉說著說著,雙手忽地向前一推,一大蓬紫色火焰平地湧出,方圓數百丈溫度飆升,竟形成了一個充滿紫火的密閉空間,將對方全部罩住。

    幾乎一眨眼,偌大的空間內,空氣、泥土、青石地面、山門建築,一切都無影無蹤,彷彿被火焰燒的一乾二淨。

    只有那道人影還立在原處,動也未動。

    “皇后,你我相差一個境界,你是傷不到我的。”

    “是麼?”

    轟!

    話音方落,明玉身上就爆發出一股磅礴的氣息,好似積累許久刻意壓制在體內,直到此刻才完全顯露。

    “天人境!”

    “她何時到了天人境?”

    在場眾人無不目瞪口呆,驚詫萬分,只見那紫火瞬間化作虛無,好似變成了氣體融於虛空,但所到之處,毀滅性比之前更加強烈。

    “呵,這才值得我出手!”

    燕舟身形一晃,消失不見,緊跟著眾人就覺光芒刺眼,明明太陽尚未完全升起,但天空中卻多了一道無比閃耀的金光。

    這金光幻化,變作一方印璽的模樣,轟的向下壓去。

    砰!

    虛無的火焰被印璽一砸,宛如大海退潮般迅速消散,最後吐出一道人影,狼狽至極的摔倒在地。

    同是天人境,但僅僅一個照面就分出了勝負。明玉衣衫破敗,遍體鱗傷,帶著極大的驚懼,“你,你到了飛昇境?”

    “不,還差一些東西,不過我會讓你親眼看到的。”

    燕舟一招手,那印璽飛來,落在左手掌上,是一枚金色古印,似真似幻,帶著浩瀚莫名的龐大氣息。

    他隨手取來一件大氅,將明玉蓋住,道:“帶娘娘回宮,好生照料!”

    “是!”

    眾人面面相覷,小跑著過來將明玉抱上車輦。明玉不斷掙扎,帶著絕望、憤怒和崩塌的信念,喊道:“燕舟,你為何不殺了我?燕舟!”

    “我怎捨得殺你?你今世為我皇后,待我們飛昇上界,你還要做朕的天后!”

    明玉的車輦漸漸遠去,燕舟緩步走下石階,右手虛扶,“陳中,有勞費心了。”

    “微臣有愧,惟願陛下平安!”

    大將軍跪在地上,又是一頓痛哭。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那十七人本是來圍殺諸臣的,然後燕舟交給明玉對付。現在明玉被秒成渣,那還打個屁啊?

    可他們又不敢逃,只得等在原地戰戰兢兢。

    而燕舟環顧一圈,根本無視了他們,忽道:“擬旨!”

    “臣在!”

    一名文官趕緊出列。

    “玄真子謀逆,罪無可赦,傳首天下靖廬,誅九族!”

    “是!”

    “陳中護國有功,封國師,執掌紫虛觀。”

    “是!”

    “令北地、南疆、西荒七日內來降!”

    “是!”

    一道道旨意傳下去,眾人聽得心驚肉跳,剛出來又要打仗了?啟元如今社會崩壞,可禁不起折騰。

    臣子正想勸諫,就見燕舟先行制止,邁步走到那十七人跟前。

    “可知罪?”

    “……”

    那幫傢伙你瞅瞅我,我瞧瞧你,撲通撲通全部跪下,“知罪!”

    “好!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朕就網開一面……”

    他一揮手,給十幾個人種下禁制,“陳中,他們歸於你統管。”

    “是!”

    燕舟吩咐了諸多事情,才身形一晃,出現在皇城的建築最高處。

    他俯瞰著偌大的京城和數十萬百姓,眼中不帶一絲人性色彩,只左手微微一收,那方古印便消於無形。

    …………

    距京城數百里遠的一個地方,顧玙和邵樂正在酒樓吃酒。

    “據說燕舟出關了,明玉被軟禁宮中……”

    邵樂夾了口菜,頗為不解,“她幹得是謀逆篡位的事,居然還能活著,搞不懂燕舟在想什麼。”

    “或許人家有真感情呢,我倒是好奇燕舟的實力,怕是比想像中的還要厲害。”

    倆人正說著,樓下忽傳來一陣喧嚷,卻是幾個衙役過來,在對面牆上貼了張告示。顧玙一瞧,大意是說朝廷要最新徵兵,以待出征。

    “啟元局勢崩壞,民不聊生,居然還要打仗?”邵樂也非常詫異。

    “局勢再壞,只要國主無恙,就不會徹底動盪。啟元已佔三國,若是再戰,必指向草原、雪域和南疆。數百年來無人完成一統,燕舟是要做第一人了。”

    “可他為何執著一統,難不成對修行還有幫助……噝!”

    邵樂止住話頭,思量許久,忽道:“我知道燕舟存想的是什麼東西了。”

    “我也曉得了!”

    倆人對視一眼,用手指沾酒,在桌面上各寫了個字:璽!

    印,執政所持信也。

    璽者,印也。天子之印稱璽,獨以玉。

    璽,一向是權柄的化身,代表著天下至尊。一個天人境的帝王,不會為了凡間一統而勞民傷財,為的只能是大道之途。

    結合明玉所說的,天人境的奧秘便是存想道心,道心化物。如此看來,燕舟的道心應該就是“天子者埶位至尊,無敵於天下”。

    這也不難理解,他為什麼要發動戰爭,連滅兩國。就是為了奪取二國氣運,進一步完善他的道心。

    ……

    北地,雪原。

    別處是夏季,這裡卻常年嚴寒,降雪無度。而在茫茫雪域之上,冷風如刀,一個瘦長的人影緩步而行。

    羽衣雲冠,面容清癯,正是與顧玙有過一面之緣的石阡。

    他並沒有入京,但也為明玉做了不少事,得到了天人之法。本打算在邙山道院閉關清修,結果被一紙詔令打亂了計畫。

    北地沒有國家,只有連綿城寨,分割地盤,實力為尊。

    幾個首領接到燕舟的七日通牒,自不願俯首稱臣,決意一戰,便向道院發出徵召。在他們看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道院家大業大,便是一種天然掣肘。

    可誰曾想,石阡說舍就舍,孤身遠走。

    不是不心疼,但他更不願為戰爭賣命,參與到這種破爛事之中。

    “唉,當個人實力可以碾壓一切的時候,所有的謀略算計都成了笑話。為今只有晉陞天人,才能掌握一些話語權,看來又要隱居一段了。”

    石阡嘆了口氣,身影飄忽,遁入漫天飛雪之中。

    ……

    南疆,大山深處。

    啟元的使者被一群歪瓜裂棗的怪物圍住,卻毫不顯膽怯,道:“國主只給了七日時間,我來此就花了六日,你們還有一天可以考慮。”

    “你!”

    一位長老怒極上前,被巫祖喝退。

    “使者請先去歇息,容我們思量思量。”

    巫祖請使者下去,旁人百般不解,問:“您一直說啟元狼子野心,不可親近,為何現在心意動搖?”

    “我也是沒辦法。”

    巫祖的身形愈發傴僂,本是半張美顏半張爛臉,在受到朗達、丹甘化巫失敗,陰土對自身的反噬之後,精氣大損,僅靠著一口氣還在支撐。

    “自燕舟出關以來,我便連番占卜,方知天命如此。若強行開戰,我南疆才是自取滅亡!”

    “但孩兒們不會答應的,結怨數百年,他們不可能向北人投降!”

    南疆的階級劃分非常嚴重,但當中下層的意願可以達成一致時,領導者也不得不重視問題。

    巫祖也深知這點,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只拄著枴杖緩緩離去。

    ……

    “國主限你們七日內……”

    “來人,割了他的舌頭!”

    “你,你們……”

    “再挖了他的眼睛,給我吊在帳外!”

    “啊!”

    啟元使者話還沒說完,就被一群大漢蹂躪的欲仙欲死,像塊破布一樣被掛在大帳外那根高高的旗杆上。

    “兒郎們!”

    托婭騎著駁獸一躍而出,舉起方天畫斧,對著連綿無際的草原和漫山的兵馬牛羊,“啟元要我投降,你們答應麼?”

    “不答應!”

    “滾出草原!”

    “西荒永不為奴!”

    “……”

    站在角落,默默看著這一切的陸玄英,不禁心中暗嘆,又最後瞧了托婭一眼。

    老實說,跟托婭在一起的日子非常刺姬,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顧玙和邵樂根本沒回草原,只是傳來口信,讓她帶著眾人轉移,以避戰亂。

    草原對上啟元,無異於以卵擊石,怎麼幫都無濟於事。

    所以他們眼下要做的,便是盡快晉陞天人。即便這是場遊戲,但顧玙也心痛啊,托婭極可能是他的媳婦兒、小肥皂或大閨女,可惜沒辦法。

    俗話說得好啊,苟利飛昇生死以,就因禍福避趨之……

    (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2 08:39
第817章 托婭

    長生界已是烽煙四起,戰亂不休。

    燕舟給北地、西荒、南疆發去最後通牒,但沒人會輕易捨棄自己的家園,總要先試上一試。於是乎,好像每個地方都在打仗,愈發民不聊生。

    若是正常社會,百姓早就揭竿造反,但這裡是修仙體系,燕舟就是啟元國最大的保障。何況他也不在乎民間如何,因為這並非施德政於天下的人皇路線,他要的是天下一統的至尊權柄。

    或者說,是整個長生界的氣數!

    自托婭決定反抗開始,陸玄英就帶著眾人轉移深山,與顧玙匯合。白靈玉已經歇了復國之夢,一是燕舟表現出來的實力和魄力,足以令天下膽顫;二是康王太過弱雞,教導了許多年,還是爛泥扶不上牆。

    不過這樣也好,白靈玉和荀玉可以將精力放在修行上,一邊衝擊天人,一邊觀察外界動靜。

    夜,深秋。

    白天的水氣尚未蒸發消散,月亮便漸漸升到高空,山野中籠起一片輕煙,混著水一樣的清光,沖洗著柔和的夜色。

    顧玙獨自坐在山崗上,不遠處是燭火點點的營寨。

    他聽明玉說過天人奧秘之後,一直感念在心,今日終有所悟。所謂的存想道心,聽起來高端,但以他的底子和位格,不過是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一捅就破。

    來長生界快二十年,從九歲小童成長為翩翩美道人,此刻坐在大青石上,周身氣息溫柔若水,輕緩湧動,無聲無息的將其包裹其中,形成了一個小小空間。

    空間內變幻萬千,氣流纏繞,忽而濕氣變濃,宛如匯聚了一塊烏雲,轉眼細雨紛紛,飛揚而下。

    雨下了一小會,忽而一變,氣勢雄渾,銀龍遊走,又成了一道雪亮的瀑布。

    瀑布轟鳴如雷,似衝開了一片汪洋,濁浪滔滔,一隻黑黝黝的玄龜伏在那裡,靜觀滄海。

    滄海變幻,眼見驚風走雷,石號木鳴,金目雪牙的參水猿在江上搏擊騰踔疾奔,輕利倏忽……

    緊跟著,參水猿又化成了奇相,身形若大魚,蛇尾擺動,鴛鴦鳥的頭顱扎進水中,悠悠蕩蕩又一躍而起,鑽入虛空消於無形。

    從采氣到神遊,從細雨到奇相,修習的存想法如走馬燈般一一掠過,最後一切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似湖泊,似江河,似大海的水面。

    這片水浮現在他的識海內,平靜,柔和,好像褪去了任何屬性,回歸到最原始的自然本源,生命之根。

    存想道心,道心衍物,以至天人。

    燕舟要的是權柄至尊,顧玙要的是什麼呢?始終未變。

    “汩汩!”

    “汩汩!”

    不知過了多久,悄靜的水面忽然泛起了一絲絲漣漪,水流開始湧動,似孕育出了一隻奇妙的生命。

    這些漣漪越來越大,形成了浪濤,浪頭掀起百丈,如悶雷滾滾,一條體型誇張的大魚躍出海面,又一頭紮了進去,肆意遨遊,無拘無束。

    魚的身體越來越大,變成了鯤,不知幾千里。

    鯤躍上天空,變成了鵬,鵬之背亦不知其幾千里,振翅而飛,扶搖直上,其翼若垂天之雲。

    鵬一路飛行,先見到了蟪蛄,夏長秋殂,命短促。

    鵬又向南飛,見到了冥靈,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二千歲為一年也……

    這些光怪陸離大氣磅礴的奇景,在顧玙的識海中不斷閃現,構成了一幅幅玄妙圖畫,彷彿一方無窮盡,無起始,無終點的世界呈現出來。

    而這方世界時空翻騰,破碎融合,最後越縮越小,又回歸到一顆晶瑩剔透,宛如水滴的存在。

    這水滴一現,顧玙立時神魂劇蕩,氣息外露,搞得營寨喧嘩大作,一道道身影趕至近前。

    “老師,他這是……”

    荀玉看著顧玙,滿臉的不可置信。白靈玉也盯了半響,又驚又嘆,“沒錯,這是成就天人境了!”

    轟!

    場面瞬間沸騰起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狂喜,沒辦法,燕舟的壓力太大太大。唯有陸玄英冷哼一聲,邵樂也神色古怪,還撇了撇嘴。

    “只當他是美玉良才,不想卻是擎天玉柱。觀他氣息浩瀚無邊,生機萬盛,也不知存想了什麼?”

    白靈玉忽生出一股要退休的感覺,神遊到天人的門檻太大,那麼多前輩畢生未得所願,結果這貨短短時間竟然突破了!

    樹人先生說的好啊,“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後浪繼續往前上,還是死在沙灘上。”

    …………

    轟隆隆!

    砰!

    草原上,一道參天入雲的巨大圖騰柱,竟被燕舟硬生生斬斷。那圖騰上的光芒迅速消散,似化作一股煙氣溜走,轉眼只剩一根普通凡木。

    “不可能!”

    “天神,天神拋棄了我們!”

    幾位部落首領一見,頓時噴出一口鮮血,驚駭痛哭,“天神拋棄了我們,西荒完了!完了!”

    “你們的神也不過如此……”

    燕舟感受著那縷氣息,極為不屑。

    草原供奉自然偽神,獲取力量,但這些自然神皆是造化所生,有香火很好,沒了香火照樣活,跟信徒更像是一種契約關係。

    圖騰柱都被斬斷了,它們犯不上出來拚命,何況也出不來。

    啟元對三地同時開戰,北地最先投降,接著是南疆,不到一年已經完成了大部分統一。草原上的抵抗最為激烈,令啟元損兵折將,還死了好幾位神遊高手。

    最後燕舟聽說這邊有神力,才御駕親征,勢如破竹,不斷逼攏殘餘兵馬,直至圍困陰山,連他們的保護神也擊敗了。

    草原部士氣潰散,但在包圍圈內,各處仍有小規模戰鬥。哈根達斯、騰格爾、吉雅、查干、艾彥、巴圖這些親信首領還在抵抗,托婭更是領著親衛反覆衝殺。

    “噗哧!”

    “啊!”

    “圍住她!圍住她!”

    啟元國的將領已是心驚膽顫,連忙指揮大軍保持包圍。那個女人就像一台不會耗盡能量的機器,明明被困籠中,卻像一條擱淺的游龍威懾四方,莫敢近前。

    “噗!

    寒光閃過,幾顆人頭齊齊飛起,眼睛突出,還保持著死前那一刻的莫大恐懼。托婭只覺壓力一空,卻是又沖開了一小營敵軍。

    她披頭散髮,厚厚的大氅早已被血染透,臉上也是片片血污,唯獨那雙眼睛仍是又黑又亮。

    “跟我衝!”

    她一舉長刃,卻沒聽到後面的回應,擰身一瞧,最後幾個親衛已經死在了馬上。

    再抬眼望,騰格爾身中十幾箭,仍然拍碎了一個士兵的頭顱;吉雅的長刀早已斷裂,空手向十倍百倍的敵軍發起衝鋒;查干斷了一條胳膊,左手揮舞著重斧,被十幾桿長槍捅進了肚子……

    遍地都是族人屍骨,鮮血流成了溪水,座下的駁獸也筋疲力盡,勉強支撐著四肢。

    而對面,卻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的敵人,一個將軍模樣的傢伙抬起手,準備號令萬箭齊發。

    “托婭?”

    燕舟止住了大將軍,飛至跟前,冷漠的眼神中竟露出幾分欣賞,“你很不錯,可為我臣下。”

    “西荒野蠻,借假神之力,荒廢數百年不得修行。我來便是改變這一切,我會讓你們踏上大道之途。來日我登上天帝之位,你也可位列仙班,為我統兵征戰。”

    “天帝?”

    “不錯,此界從無飛昇者,我會是千百年來第一人。上界不知幾許,但無論如何,我心明志,我會立天庭,登九五!”

    “……”

    托婭瞪大眼睛,原來燕舟的念頭不僅在此界,他更想要的是,在天界建立制度,自己仍然做天帝!

    她從驚訝到沉默,然後忽然笑了起來。

    “你為何發笑?”

    “哈哈哈哈!”

    托婭不語,只是笑得愈發暢快,愈發明悟,愈發通透,彷彿積壓了數十年的心障在此刻徹底解開釋放。

    “……”

    燕舟面色一沉,十分不快,冷聲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臣服於我!”

    “臣服於你?”

    托婭止住笑聲,手中長刃一舉,駁獸挺起最後的力氣發起了衝鋒,“去你媽的!”

    …………

    崑崙,玉虛宮。

    庭院內,安素素、王蓉、榮直等人湊在一起,正梳理著各自所得。存想法是一套非常完整的修行體系,雖然有著明顯缺陷,理論上,它在現世也可以應用。

    這些人境遇不同,獲得的功法也不同,所以要互相印證,明確概念,打好這套新體系的基礎。

    “我修的是隨游采氣法,就是要不停的遊玩行走,去那些名山大川,歷史古蹟,便能獲取其中一絲氣息。”榮直道。

    “哎,這個好!那你肯定去過不少地方了?”

    “當然,大半個長生界我都走遍了。”

    “有屁用,還不是早早死了!”徐子瑛哂道。

    “你!”

    榮直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修行人的事能叫死麼?”

    接著便是難懂的話,什麼天譴圈,什麼水逆之類,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院子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好了,說正事,這個隨游法……噝!”

    眾人正說笑著,忽地齊齊一凜,只覺一股磅礴的氣息從某個地方散發出來。玉虛上空雲氣翻湧,遮光蔽日,更有滾滾悶雷,氣象交纏,恍若鴻蒙初辟!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2 08:39
第818章 飛昇(1)

    轟!

    這股氣息瀰漫開來,籠罩了整個玉虛宮,各層都在微微顫動,宛如地震一般。榮直和徐子瑛是神仙,最為敏銳,當即面色大變。

    “有人晉陞!”

    “晉陞?誰?”

    “啊!”

    安素素一捂嘴,瞬間想到了一個人,再看夥伴們的表情,顯然也很有默契。大家齊齊抬頭,向著某一層望去,只覺那裡蘊藏著一團神光,可能是事發突然,自己也沒想到,異常躁亂澎湃,充滿著毀滅性的力量。

    轟!轟隆隆!

    一眨眼的功夫,這股震盪就愈發強烈,地面現出裂紋,石山搖搖晃晃,潭中老黿探出黑頭一臉不妙。

    玉虛上空更是嚇人,氣象雜糅,半明半暗,宛如鴻蒙初辟。

    又聽咔嚓一聲巨響,紫蛇將天空劃開一道口子,數不清的魂獸在其中遊走,更有人形生靈探頭探腦,似在接引此人前往。

    “莫慌,跟我走!”

    顧玙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半空,瞬間安定全場,只見從靜室內飛出一團虛光,兜兜一轉,嗖!裡面又飛出一方古印,與其交相纏繞。

    緊跟著,二人一道衝破雲霄,直直投入魂界。

    過了好半響,雜亂的氣流才緩緩平歇,天空安寧,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哇,好大的陣仗!”徐子瑛嘖嘖稱奇,頗為羨慕。

    “這便是厚積薄發了,一朝頓悟是最厲害的。”榮直由衷欣喜。

    “哎,不知在裡面經歷了什麼,好想知道啊。”王蓉就很八卦。

    “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呀!”安素素在祈禱。

    “吱吱!”

    連胖兄也忽然蹦出來,雙爪握攏對著天上拜了幾拜。

    …………

    長生界數千萬人口,人煙稠密,修士比例極高。地勢也複雜多樣,多禁地險地,但對本界人來講,只有一處稱得上是絕境。

    通天河!

    顧玙此刻便站在通天河岸,望著這條幾百里寬的浩瀚河水。

    它像一條青色的巨大筋脈.在河床內彎彎曲曲,轉折起伏.張翁搏動。浪濤一個跟著一個,雪崩似地重疊起來.狂怒衝擊著堤岸,發出轟隆隆的響聲。

    通天河的重水佔據了中央廣闊一帶,但兩側還是有一些富裕空間,所以養育了不少漁民,能在邊緣劃行船隻。

    所謂重水,不僅是鵝毛不渡,還會產生一種巨大的吸力,飛鳥也會墜落。而修士研製的飛舟,飛行是其次,主要就是能抗衡這種吸力。

    大則運送數百人,小則數十,成本甚巨,材料珍貴,根本普及不了。

    顧玙特意去看了飛舟的接引台,大概可以理解成停機坪。在他看來,這才是長生界最有趣的貢獻。

    這裡的道士沒有出世之念,而是入世為官,保五穀豐登,國泰民安。老實說,他很喜歡這個體系,但仍有明顯不足——在科技樹上點的太少。

    像飛舟這種東西,再多些就好了。

    “嘩嘩!”

    “嘩嘩!”

    水氣濃郁,銀星飛濺,顧玙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河水,忽地抬足邁步,一步步走向河心。

    距中央還有老遠,他就覺一股巨大的吸力襲來,拉扯著自己向下沉落。越往前走,吸力就越大,待到最中央時,連天人之力也有些勉強。

    他望望四周,卻露出滿意的神色,一撩長袍,居然在水面上坐了下來。

    方圓廣闊無邊,萬物不存,水域顏色很深,無風無浪,彷彿一塊厚實的鉛塊抵在這裡。而他閉上雙眼,靜心調息,竟要長期駐紮,似在等待著什麼。

    五年前,燕舟御駕親征,兵發西荒。

    草原各部死戰不降,橫屍百里,血流成河。托婭更是殺至最後一人,單騎衝鋒,死在了燕舟掌下,令天下修士紛紛側目。

    女戰神之名得到世人認可,竟成了故事裡的英雄一般。

    啟元終於完成了大一統,就在人們猜測燕舟下一步要做什麼的時候,他出乎意料的選擇開壇講法,公開闡述天人奧秘。

    他的理論就是:長生界從未有人飛昇,不知上界如何。而我不管你是什麼樣,我的目標就是做天帝!

    如今天下一統,修士的眼光要放長遠,別再拘泥於一國一地。簡單說,將來飛昇上界,本界修士便是天然盟友。

    所以我公開天人之法,還要培養神遊高手,飛昇的越多越好,以後都是本界助力,也是朕的助力……

    這種單純不做作的行為,為燕舟大大洗白,不少人主動投靠,頗具人主之望。

    老實說,這一點是顧玙沒想到的,此人的確有大魄力,天生梟雄!

    而前不久,啟元又昭告天下:本月十五日,燕舟攜皇后,以及七位重臣,舉行飛昇大典,開啟征服上界的第一步!

    這東西就跟外星人來襲,地球放棄內部矛盾,組建聯邦一樣。一時間群情沸騰,似乎都忘了國仇家恨,數不清的修士趕往京城,要親眼見證這偉大時刻。

    那些先賢飛昇失敗,是因為存想法有缺陷,肉身淬煉不足。但燕舟已積聚一界氣數,從理論上,顧玙也不敢確定他會出現什麼狀況。

    …………

    皇城,內廷。

    明玉一身常服,正歪在榻上飲茶,忽感一股熟悉的氣息逼近,奴才們尚未通報,燕舟已大踏步走了進來。

    她面容恢復冷漠,問:“你來做什麼?”

    “當然來看看我的皇后,你們都下去吧。”

    “是!”

    眨眼間,室內僅剩二人。

    明玉造反失敗,被其軟禁宮中,經過五年光景,態度似乎改變了不少。燕舟有句話講的很對,她是個有野心的女人,什麼國仇家恨都是藉口,想要的只是那尊王座。

    “……”

    燕舟打量了她一會,似乎非常滿意,道:“你沒辜負我的期望,達到了飛昇之境,再過幾日,便是我們開創歷史的第一步。”

    “你就那麼自信能在上界建立秩序?若它原本就有天庭呢?”明玉嘲諷道。

    “有又如何,打破便是!”

    “倘若打不破呢?”

    “那便隱忍蟄伏,待時而動。”

    “那若是死了呢?”

    “哈哈哈!”

    燕舟大笑,一把抱過對方,明玉掙了掙便不再動彈,“我說過,只有你可以做我的皇后,所以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你,你就是個……”

    明玉又露出懼怕的神色,卻找不出一個恰當的形容詞。

    燕舟不愛她,也不愛任何人,之所以對她青睞有加,就是因為她適合做皇后。或者說,這樣一個皇帝身邊,就應該配這樣一個皇后。

    這同樣是他的道,是天下至尊。

    明玉忽然發現,自己竟對他非常瞭解,這種瞭解也令內心愈發恐懼,甚至她也不曉得自己懷著什麼樣的心思。

    新的舊的,死的活的,甦醒的塵封的,亂七八糟雜糅在一起,宛如古早的三流言情套路。

    更重要的是,她不曉得燕舟會如何,但很清楚自己,自己飛昇,肯定失敗!

    為啥?

    媽蛋的,這地方還木有天界呢,我特麼飛到哪兒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2 08:39
第819章 飛昇(2)

    在天、地、神、人、鬼五境尚未確立之前,流派駁雜,理論繁多。曾經有一種說法,將境界簡單分為三層:

    “上士舉形升虛,謂之天仙;中士游於名山,謂之地仙;下士先死後蛻,謂之屍解仙。”

    這裡的天仙其實指地仙,所謂舉形升虛,就是白日飛昇的意思。

    從下界升到上界,從低維世界升到高維世界,謂之飛昇。那為何偏偏要白日呢?飛昇好欺負嘛?

    當然不是。

    大概可以從兩個方面理解:一是為了裝逼。修士歷盡千辛萬苦取得道果,倘若連個見證都沒有,豈不是白白浪費?

    何況還能給後輩一個榜樣作用,偷偷摸摸的就升仙,誰知道你是死了還是怎麼的?長此以往,後人會覺得成仙可笑,失去動力。

    所以就得讓人看見,光明正大,真實不虛。

    第二個,就是表現自身水準,其實還是裝逼。

    舉形升虛,即形神兼修,肉身和神魂一起飛昇,乃最完美的狀態。我想什麼時候飛就什麼時候飛,不像鬼仙和屍解仙有諸多限制。

    更誇張的還有拔宅飛昇,就是連房子也能一起飛。

    還有耳熟能詳的雞犬升天,狗吃了殘餘丹藥都能成仙。這也印證了千年後的一句真理:“舔狗舔狗,舔到最後應有盡有!”

    所以甭看道士清修啊,到最後哆嗦那一下,可是很風騷的……

    燕舟作為人間之主,正要彰顯以上兩種真意,飛昇大典操辦的聲勢浩大。

    很快到了十五日,京城擠了差不多百萬人。從幾天前開始,便有人在升仙台下佔位置,升仙台是新修的,在京城東郊,高九十九丈。

    起初還怕有禁軍開道,封鎖四周,但臨近時辰一瞧,沒有任何行動,文武百官皆步行而來,身穿朝服,面色肅然。

    凡俗者居於下,修道者居於上,站滿了一條長長的白玉階。國師陳中立在最上面,仰首靜候。

    沒過多久,時辰更近。

    一道令人驚懼的威壓突然傳來,跟著又是第二道,第三道……整整九道氣息從天而降,化為九個身影,正是燕舟、明玉以及七位天人大能——皆是投靠啟元,幾年來受其培養的修士。

    “陛下!”

    “娘娘!”

    底下的百姓早已承受不住,紛紛拜倒,把頭深深埋在泥土裡,竟自覺如螻蟻,文武百官也齊齊跪地參拜。

    燕舟還是那身黑底金龍的衣裳,頭戴玉冠,目深似海。他沒有叫平身,聲音遠遠傳開,數百里外也清晰可聞。

    大抵是講述了一番先人苦難,未來輝煌,朕將率領群真開創歷史。

    隨後,陳中問道:“敢問陛下,國主之位誰來繼承?”

    “我兒燕行,你為輔國公!”

    “臣定將肝腦塗地,輔佐幼主,不負聖恩!”

    極具形式主義的一波儀式完畢,也達到了燕舟想要的效果,在場人皆是熱血沸騰,民心匯聚,識海中的那方印璽又壯大了一絲。

    眼瞅著時辰已到,司禮官親上鐘樓,扶起木椎撞向那口青銅大鐘。

    “當!”

    “當!”

    “當!”

    一連十八下,悠遠迴蕩,澎湃的眾人頓覺心境平和,無數道目光穿過高台,集中在那位帝王身上。

    九人已各自坐定,互相看了一眼,閉上雙目。

    明玉在幾分鐘前,還是無比焦慮,此刻卻心如止水。她畢竟是老牌修士,清楚機會難得,能親身體會飛昇奧妙的又有幾人?

    當即望我獨神,致虛極靜,識海中湧現出一尊白衣神祇,美豔絕倫,似純淨似妖,煙氣繚繞,顛倒眾生……

    這便是她所求,高高在上,受萬人信仰。

    飛昇聽起來很抽象,其實很簡單,就是這個世界容納不下你的時候,便與天地宇宙溝通,只要修為到了,自然就能飛昇到高維空間。

    明玉此時便是如此,那尊白衣神祇愈發清晰,彷彿活過來一般。自身也不再壓制,天人圓滿的實力全部釋放,通過存想與天地溝通。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排斥感,就像睡在一張完全不符身形的小床上,怎麼著怎麼難受。

    又過了一會,這種排斥感漸漸增強,與此同時,白衣神祇忽地抬頭仰望,似乎與宇宙中的某股能量連通。

    明玉驚訝的發現,升仙台上湧起了陣陣雲煙,雲煙變幻莫測,色彩紛呈,又好似一片霞光。

    緊跟著,她感覺自己被霞光託了起來,在慢慢向上升。

    旁邊那七位修士也差不多,有的是霞光,有的是雲煙,燕舟最特殊,周身被一抹金光包裹,若隱若現,但都在慢慢升空。

    “……”

    底下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也根本喘不出,此方空間好像被完全封禁,時間都已靜止,只有那九個人可以動作。

    “哦?那邊開始了……”

    遠在通天河上的顧玙,忽然睜開眼睛,往京城方向望去。

    他莫名笑了笑,身形忽地一沉,竟墜落河底,直奔那最深,最隱秘的所在游去。

    “開始了!”

    “開始了!”

    “開始了!”

    北地、西荒、十萬大山各處種種,石阡、陸玄英、邵樂等人也心有所感,紛紛行動起來。

    …………

    在夏國的民間傳說裡,有位沙雕修士飛昇至大氣層外,就因為缺氧窒息而亡。

    明玉當然沒覺得缺氧,她只是看到自己越飛越高,九十九丈的升仙台都變成了一個小點難以分辨。

    雲朵越來越稀薄,氣息越來越簡單,排斥感還在增強,宇宙中的能量指引也仍然存在。九人皆是平安。

    他們又往上升了一段,差不多快到頂點時,明玉突感渾身一顫,竟覺到了一絲寒冷。

    “噝!怎麼……風?”

    她面色大變,高空的罡風氣流彷彿在一瞬間出現,真真切切的割在自己的皮肉上。數息後,寒涼又變成了痛楚,白衣神祇竟也被風吹到,顯得忽隱忽現。

    “這……這……”

    剎時間,一股令人恐懼又非常玄妙的感覺襲來,彷彿這具肉身皮囊在不斷脫褪,保護層在迅速削弱,最後只剩下搖搖欲墜的神魂,暴露在萬尺高空之上,界與界之間!

    “終究是不行麼?”

    明玉出乎意料的鎮定,“肉身的強度抵不過穿界之力,光靠神魂無法飛昇,難怪那麼多先賢都失敗了。最後一刻才明悟,想提醒後人都辦不到。”

    她的身體停留在長生界的頂點附近,再不能向上一寸,就像那些發射失敗的火箭,在空中就開始解體。

    皮肉骨骼一點點的隨風消散,神魂承受著強大的穿界風暴的衝擊,意識越來越模糊。

    “……”

    她勉強瞧了眼同伴,那七人比自己還慘,慘叫著,痛呼著,絕望著,又慢慢歸於平靜。

    只有燕舟,一方金色的印璽飛出將其裹住,雖然遍體鱗傷,但畢竟擋住了風暴肆虐。他第一次露出如此豐富的表情,驚詫、憤怒、恍然,還有一絲絲恐懼。

    “哦?原來他也會怕……”

    明玉的神魂只剩下了一小團,莫名對他笑了笑,即便自己也不知有沒有笑出來,只覺意識一片黑暗,徹底消散無形。

    “明玉!”

    燕舟神魂一蕩,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原本計畫。

    他秉承存想體系,也沒發現肉身不足的奧秘,直至此刻才明白,歷代皆無飛昇成功者,竟因為這個緣由!

    而自己,由於聚攏了一界氣數,人界之主,才可以勉強保全。

    九人一同,轉眼只剩自己!

    燕舟心志至堅,很快恢復鎮定,抬頭望著灰濛蒙的蒼穹,冷哼一聲催動印璽,狠狠撞向那無形無狀的束縛。

    飛昇,不是說從一個星球飛出宇宙,而是從一界升到另一界。

    轟!

    剎時間,整個長生界的人都感到了一種直入靈魂的顫動,彷彿有什麼神靈的大門被打開。

    而燕舟衝破了界限,忽覺意識一暗,緊跟著,發現自己站在一個混沌漆暗的地方。

    “這是哪裡?”

    他舉目四顧,不由神色一沉,來自本界的排斥力消失了,說明自己成功飛昇。但是,來自宇宙中的指引也消失了……

    他將金色印璽浮在頭頂,照亮護體,開始游動探查。四周滿是雜亂的氣流,不分陰陽,不分清濁,沒有任何生命和光,恍若天地未開。

    “嗯?”

    他走著走著,忽然撞到了一層無形障壁,強韌至極,根本無法衝破,只得換另一方向。

    結果走著走著,又撞到了一層障壁。

    再換方向,還是如此。

    “這,這是死的?!”

    燕舟不甘心的探索了每一條出路,赫然發現這裡只是一個很小的封閉空間。

    “天界……”

    他呆立原地,愣怔良久,忽而擠出一聲宛如幽鬼,不知是哭是笑是怒是悲的聲音,“這就是天界?這就是天界!這就是天界!!!!!”

    “哈哈哈哈!這就是天界!”

    燕舟披頭散髮,衣衫盡裂,狀若瘋癲,“哈哈哈,這就是天界!!”

    以他的智慧心性,不難揣測出事情的真相,可越是如此,給他的衝擊力就越強大。

    年少登基,一國之主,合縱連橫吞併天下,完成前無古人的大一統,更是氣數匯聚的一界之主。

    他心有大志,要立天庭,登九五,在上界還要做天帝,統帥仙班,八方臣服!

    結果,結果……

    這天界,這飛昇,這數十年的苦修,千百年的歷史,不過是一場虛妄,大能之遊戲。

    竟為螻蟻!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2 08:39
第820章 立天界

    從燕舟等人在升仙台上坐定開始,底下就進入了一種靜默狀態。

    待他們被雲霞煙氣托著,一點點離開高台,更是連眼睛都不敢眨,死死注視著這百年難逢的奇景。

    陳中跪在地上,視線不斷抬高,看他們從清晰到模糊,從五官面容到身形輪廓,不知飛了多少丈,終於變成一個個黑點時,才似猛然醒悟,“霞舉飛昇!霞舉飛昇!”

    嗡嗡嗡!

    一嗓子驚醒了數萬百姓,八方四野,剎時間喧如鼎沸。修士們激動不已,滿是憧憬嚮往,凡人們更是連連磕頭,高呼萬歲!

    一直持續了好久好久,才被某些人打斷,聲音裡充滿驚恐:“快看!怎麼消失了?”

    “真的消失了!”

    “失敗了麼?”

    “到底什麼情況?”

    陳中也仰頭望著,那九個黑點似乎停在了一定高度,沒有繼續上升,而其中八個不知什麼原因,突然迅速縮小,以肉眼可見的過程消失無蹤。

    他心裡一抽,又見僅剩的那個滯在高空片刻,忽然化作一道流光衝進虛空,也消失不見。

    “不要慌亂吵鬧!”

    他鬆了口氣,高聲喝道:“許是出了些變故,但陛下已成功飛昇天界,該慶賀才是!”

    “陛下飛昇天界!”

    “陛下大事已成!”

    文武百官一層層傳下去,很快將氣氛扭轉,老百姓的心情就跟坐過山車一樣,一下高一下低。反正也不懂,聽什麼就是什麼。

    “國公!”

    當然也有重臣疑惑,湊到近前悄聲問:“陛下究竟如何?”

    “陛下應該無礙,另外八人怕是身隕了。”陳中實話實說。

    眾臣子一聽,心中駭然,隨即又連聲道:“陛下無事就好,以其文韜武略,定會坐穩局面……”

    “國公!”

    正說著,忽見遠天遁來一道長虹,卻是位出竅高手。他負責外圍警戒,面色驚懼,頗為慌亂,稟報導:“大事不好,通天河動了!”

    “動了?”

    幾位重臣面面相覷,過了會才反應過來,“你說通天河動了?”

    “不錯,河心突然掀起浪頭,最先只在一處,現在差不多綿延五百丈,並且還在擴張!”

    噝!

    陳中抖手扯掉了一根鬍子,眾所周知,通天河中央乃是重水,如鉛塊一樣波瀾無驚,千百年從未起過浪頭……

    結果陛下剛剛飛昇,其水氾濫,莫非有什麼大妖出世?

    “走,去看……”

    陳中立刻行動,但第二個看字尚未出口,突然身形一顫,一股非常熟悉的感覺從遠方傳來。

    不,不是一股!

    陳中連忙飛上高空,額頭、兩側、後腦的肌肉齊齊撕裂,露出六隻豎目,豎目泛起青光,將視野推出老遠。

    只見西荒、北地、十萬大山、原貞陽、原東元……幾乎每一塊人族聚集地,都湧起了一片霞光煙氣。

    而這些雲霞還在不斷的向上升,與剛才一模一樣!

    “這,這!”

    陳中又驚又懼,從內到外的感到莫名顫慄,“飛昇,他們都在飛昇……”

    “是誰?這些人是誰?”

    “為何朝中毫無線索,他們到底是誰!!!”

    在場的幾位高手也飛到高空觀瞧,臉色齊刷刷一沉,那霞光不下十餘處,也就是說,有十餘個朝廷掌控之外的修士,竟然悄無聲息的達到了飛昇境!

    “不可能,不可能,陛下……”

    陳中的心境已然崩潰,口中喃喃,目光渙散。而頃刻間,又聽底下百姓紛紛驚呼,隨後四散奔逃,哭天喊地。

    “快跑快跑!”

    “妖怪來了,快跑!”

    “嗚嗚嗚……娘親,娘親!”

    數萬人不可能一哄而散,互相推搡踩踏,瞬間亂成了一鍋粥。而在他們南面,距離頗遠的通天河上,一條大到難以形容的銀龍衝天而起!

    …………

    顧玙沉入河中,沒發生絲毫響動。

    河裡與河面一樣,都是暗沉沉的顏色,沒有流動,沒有空氣,密度高的嚇人。自己就像鑽進了一塊堅硬無比的鉛體裡,艱難的向下潛行。

    即便他定位精準,目標明確,也游了好長時間。

    終於,顧玙觸到了河底,也是光禿禿一片,連根藻類都沒有。他抵抗著強大的擠壓力,斜著走了幾步,然後猛的一跺腳。

    “嘩!”

    水底頓時形成了一個小小漩渦,裡面青光閃耀,露出一枚青碧色的玉盤。

    正是當年創立長生界時,大號親手埋在此處,從羅雪菩手中奪來的那件至寶!

    長生界衍化了不知多少年,玉盤一如當初,還是那般晶瑩剔透,上有山川走勢,江河圖錄,彷彿一個微縮世界。

    “呆了二十年,經歷了一番別樣人生,倒也有趣。”

    顧玙捧著玉盤,喃喃自語:“但終究黃粱一夢,是時候告別了。”

    轟!

    漩渦驟然變大,像助推器一樣頂著他飛出河面。顧玙立在通天河上,看著彷彿無限長的浩瀚河水,左手輕輕揮動。

    “汩汩!”

    “汩汩!”

    千百年不變的通天河居然開始流動,漣漪變成了微波,微波變成了疊浪,浪頭越卷越高,越升越大,又向四面八方撲去,帶起了整片水域。

    天空多了好些烏雲,厚厚的遮住太陽。

    遼闊的大地上,一條同樣遼闊的河水,終於褪去了沉重的幽暗,開始如水一般流動。兩邊崖石屹立,蟲在輕鳴,野獸在岸邊小心穿行。

    這是詭秘又壯麗的景色。

    從水中看,是浪急船危;從岸上看,是大河奔騰;從高處看,卻像一條趴在大地上的銀龍,安安靜靜。

    “法,因形而動,因勢而生,萬法由心,五行為本。”

    顧玙低聲念叨著,當初學藝時記憶最深的一句話,跟著輕嘆道:“囚了你這麼多年,你也該自由了。”

    轟!

    話音剛落,河水猛然倒捲,流向東邊的水流飛速縮回,在此處越積越高,跟著一聲長吟,一隻碩大的龍頭破水而出。

    鱗片纖毫畢現,鬍鬚隨風擺動,兩隻巨大的眼睛盯著顧玙。

    “呵……”

    顧玙笑了笑,躍上龍首,“該走了!”

    “吼!”

    龍頭一擺,跟著向上竄起,身下是不斷聚集的通天河水。幾百里寬,幾千里長,大到難以想像的水量洶湧而來,轟隆隆如雷音滾滾,整個長生界都在震顫。

    河水每聚一段,巨龍就升高一寸。很快,東邊的水流乾涸,露出大片大片醜陋的河床底部。

    而西邊還在不斷聚集,龍首已出,龍頸畢現,跟著是長長的身軀,一爪,兩爪……

    陳中帶著眾人已趕到現場,卻根本不敢向前一步。他們彷彿看到了一條被囚禁千年的神龍,迫不及待的想逃脫牢籠。

    轟!

    終於,隔斷長生界千百年的通天河水徹底抽乾,只剩下一道寬廣無邊,長度無限的深邃峽谷。

    而那條巨龍,全身全尾化形而出,與那十餘道霞光一起直入虛空。

    “玄英!”

    “師父!”

    “相公!”

    “小妹!”

    與此同時,地面各處又有諸多人在翹首仰望,或徒弟,或摯友,或妻子,或手足……他們擁有著不同的身份,與那些人度過了近二十年。

    有的知,有的不知,然心中皆懷悲慼,今朝一別,怕永世不再相見。

    …………

    這十餘人飛昇,很快到了臨界點。陸玄英面色冷然,毫無畏懼,頂著撕裂一切的風暴,生生用肉身洞穿虛空。

    跟著是邵樂,他們跟顧玙一起,自然補足了肉身缺陷,圓滾滾白胖胖的身子滴溜溜一轉,也消失不見。

    石阡雖然不會借古獸血脈淬體,但他自己研究出了另一條路子,像脫掉臭皮囊一般甩掉凡胎,純陽的神魂嗖地一聲也打破了屏障。

    再看其他人,有的差些,肉身被毀,神魂泯滅。有的好些,破破爛爛的抗住了穿界風暴,勉力支撐。

    到最後,竟有半數成功!

    前有九人飛昇,這又是十餘人,先後相差無幾,等於二十人一起飛昇。

    這些大能已然攪動了此界氣數,就像當年東海大比天下修士齊聚,天地有感產生的氣機一樣,一股強大的氣息湧現在虛空,飄離不定。

    一時間,長生界轟然震動似頻臨崩塌,各族惶恐不安,卻無能為力。

    上界,封閉的小空間裡。

    燕舟還在為卡地圖的真相而憤怒發狂,忽覺週遭劇震,跟著嗖嗖嗖一道道流光躍出,化作五個身形。

    “你們是誰?”

    燕舟收斂情緒,眉目冷靜,第一時間擺出攻擊姿態。

    “……”

    無人作答,他剛要再問,又聽得一聲龍吟,一條無限縮小的銀龍也竄了上來,頭頂還立著一個年輕修士。

    今日發生的一切,早就擊潰了燕舟的世界觀。他雖然憤怒瘋狂,但意外的堅守道心不滅,此刻見這一個,兩個,三個……瞬間就明白了,他們便是幕後主使!

    “你又是何人?這些都是你們所為?”

    “……”

    顧玙也沒理,只伸手一點,“去!”

    “吼!”吞噬了那股氣機的銀龍呼嘯而出,在小空間遊走數遭,又砰地一聲炸裂開來。

    轟!

    剎時間,一股浩瀚、博大、深遠的氣息充斥著整個空間,劇烈顫動,就像承載過量的容器馬上要四分五裂。

    顧玙連忙聯繫本體,又拋出玉盤,散發著柔和的青色光芒,在頂端緩緩旋轉。

    “不,我不服!”

    燕舟感受到空間變化,愈發明了他們的目的,原來這天下,連帶著自己,竟都是一盤棋子。

    他絕非認命之人,當即催動全部法力,金光暴漲,那方代表至尊無上的印璽嗖地向上飛去,卻是要生生撞碎那件玉盤!

    顧玙遠遠瞧著,毫無動作,只見那印璽剛要撞上玉盤,忽然一隻巨手從天而降,輕而易舉的握住印璽,跟著一捏。

    “啊!”

    本命被毀,燕舟就覺自己的神魂幾乎泯滅,身形模糊虛幻,隨時都會消散。

    “我不服,我不服……”

    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抬頭望去,就在那混沌之上,浮現出一個宛如神祇的身影,面目不清,正淡淡俯瞰著自己。

    然後,一個似從鴻蒙中來的悠遠聲音響起:

    “天界,立!”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7 11:13
第821章 三界歸真

    “天界,立!”

    隨著話音落下,顧玙的身形漸漸變得虛無,最後化作一道流光飛向那尊神祇般的身影。本體和第二元神圓融歸一,幻化由心生,藉著這一波氣數開始衍化天界。

    轟!

    轟隆隆!

    沒有光亮,沒有聲音的混沌空間,就像突然有了方向性,上為頂,下為低,外加四面八方,彷彿一堵堵氣牆開始向外擴展、延伸,迅速擴張至兩倍、五倍、十倍……上有無限高,下有無限深,甚至比長生界還要遼闊。

    那些暴躁的氣流也變得有序起來,不知過了多久,這裡終於迎來了第一縷清光,好似烏雲退散,雨過天晴。濃郁如液態的炁在空氣中浮動,清濁區分,陰陽有道,五行隱蘊其中。

    時間也開始流淌,方向有了辨識,一方世界的基本要素全部完成,只是空曠無邊,極為冷清。

    天界到底是什麼樣,誰也不知道。

    夏國最廣為人知的,便是以玉帝為首的天庭體系,包括三清四御、五方揭諦、108星宿、九耀星官等等。

    各具權職,階級嚴明,上層管理下層,再統一管理人間地府,根本是人間朝廷的變種映射。

    顧玙不喜歡這樣的天界。

    在人間時,修士可以入世歷練,但特麼的已經飛昇了,還得擠在公務員的體制內拚死拚活,又何談逍遙自在?

    所以他腦中早有思量,當即一指玉盤,上面的山川走勢一一浮現出來,眨眼化作一蓬青光沒入虛空。

    剎時間霞光萬道,瑞氣千條。無數山川河流應勢而生,靈芝芳樹,雲英珍結,長年之光景,四時之明媚……

    顧玙又是一點,在某雲氣升騰之處,一座高台拔地而起。高台又襯著一尊天門,碧沉沉,明幌幌,寶玉妝成,上書三個燙金大字:引真台!

    這裡是仙人聚集之地,萬事萬物都會慢慢衍化,如同他們的生命一樣長久。所以暫不需要高層次的智慧生命,構造起來相對容易,最難的就是開始那一下。

    當然,按照事物發展的一般規律,當仙人越來越多,早晚會出現組織勢力和階級劃分。

    “……”

    燕舟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神情近乎呆滯。一是受傷極重,二是親眼見證了一界誕生而深深震撼。

    顧玙造好了大體框架,沖陸玄英等人輕輕點頭。

    嗖嗖嗖!五人化作流光紛紛離開,回歸現世本體,代表著這場跨度近二十年的歷練終於結束,眾神歸位。

    隨後,他才轉向燕舟,心中湧出一絲惋惜,道:“你大概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現在又是何種想法?”

    “……”

    燕舟仍是一言不發。

    “你若願意,可拜我為師,我們所處世界不同,但……”

    “哼!”

    他話未說完,忽聽對方一聲冷笑,那雙眼睛帶著莫大的憤怒和不甘,直直逼視近前。

    “拜你為師?哈哈哈!”

    燕舟垂死之身,竟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你以一界為棋,玩弄天下於掌中,毀我道心霸業,還要我拜你為師……”

    他遙指那個虛影,已是七竅流血神魂將散,卻依舊憤言不止,不肯屈服。

    “唉,可惜!”

    顧玙搖搖頭,此人絕對是大才,若能收服定是個好幫手,只是浸淫帝王之道太久,殊不知至尊易折,苟才能長久啊!

    “也罷,既然如此……”

    他打下天界根基,並沒有離開,而是雙手揮動,幻化由生,釋放出全部法力,“仙、人、鬼三界得全,圓融歸真,鑄我洞天,起!”

    轟轟!

    轟隆隆!

    上至萬萬丈高,下至萬萬丈深,從冷清空曠的新界,到成熟完善的陰土,三個空間一起劇烈震動。

    彷彿有一股無形的氣息輕輕拂過,每掠過一片區域,就發生了諸多玄妙的變化。

    “道者,天地之始,一其紀也。物之所造,天之所生,包容無形,化氣先天地而成,莫見其形,莫知其名……”

    鹿鳴縣的一間道觀內,荀玉正在教一群幼童誦讀道經。

    讀著讀著她忽然一頓,莫名思索,自己好像經歷了一番驚心動魄的別樣生活,但又回憶不起,如同做了一場夢。

    ……

    “娘子!娘子!”

    府城內的一戶人家,一名男子不顧勸阻,慌張的跑進產房,握住陳嫣的手滿是疼惜,“剛才可嚇死我了,你沒事就好!”

    “你死了我都不會死啊!”

    陳嫣損耗極大,嘴裡卻不饒人,歪頭看了看襁褓中的女嬰,“呀,長得真醜,可不能讓她兄姊欺負了。”

    ……

    “咚咚咚!”

    “咚咚咚!”

    南疆深處,圖依抱著自己的破瓦罐,拿著木椎不斷搗啊搗。

    父親走在前面,不停囑咐道:“你被長老相中,收作親傳,可是寨子幾百年也修不來的運道。去了一定機靈些,勤加修煉,我們寨子就指望你了……哎,你倒是走啊!”

    他回頭一瞧,發現女兒莫名其妙的停在路上,“怎麼了?”

    “沒,沒事!”

    圖依抓了抓頭髮,剛才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幅畫面。

    自己好像騎在什麼馬上,走在蒼莽遼闊的草原裡,身前還坐著個人,意外的安穩踏實,卻怎麼也記不清他的面容。

    ……

    “哇!”

    “哇!”

    一戶普通的農家裡,在最後一縷神魂消散之前,被送入人界轉世的燕舟,以嬰兒的形象重新出生。上輩子是至尊帝王,這輩子卻是一隻被拍打屁股,閉著眼睛大哭的女嬰。

    嗯,沒錯,是女嬰。

    而與此同時,在天南海北的隱秘之地也多了幾處遺澤,數冊完善無缺陷的存想法,正等待著有緣人來取。

    ……

    轟!

    轟隆隆!

    震動仍在繼續,陰鬼和人類都在瑟瑟發抖,彷彿末世來臨。

    誰也不會知道,三界正在一點點靠近相融,各自的氣息粘合在一起,通道形成,圓融歸一,終於形成了一方完整的世界。

    剎時間,顧玙的腦袋近乎炸裂,無數道收穫和感悟湧入識海,昏昏脹脹。他勉強一指玉盤,喝道:“去!”

    那玉盤滴溜溜一轉,迅速下沉,又消失在人界的虛空之上。

    跟著他身形一晃,終於告別了這場紅塵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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